云贵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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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贵纪行

引子

好友“风景浪人”打来电话:“开摩托到云南去拍元阳梯田,怎么样?”

据经验丰富的浪人君说,广西虽然是春雨蒙蒙,进了云南,绝对是艳阳高照,绝好的拍摄条件。要拍元阳梯田,去早了不行——梯田干巴巴的;去晚了也不行——田里已经抛了秧,显得脏兮兮的。现在田里已经灌水养田,水光粼粼,镜子一样地反射天光,与田埂形成鲜明的对比,美极了!

风景浪人是他在网上发表照片使用的笔名。他的父亲便是著名的神州画怪,我高中时的物理老师陈墨。由于大家都爱画画,在美术界的朋友圈子里与他相识,兴味相投,一见如故。转眼之间,交往已有20多年了。

近年来,他无可救药地迷上了摄影,迷上了原生态的自然风光摄影。驾着他的150摩托,带着他心爱的几台相机,餐风饮露,跑遍了桂、黔、滇、青、藏以及甘肃、新疆等西北远离世俗文明的山岭村寨,行程数万公里,拍下了上万幅风景占绝对数量的照片。有的风景,对于我等“城丁佬”而言,可谓见所未见,美得几乎让人窒息。

去年春节刚过十天,他就约我开摩托到融水苗族自治县安太乡,去赶当地苗族正月十三的“十三坡会”,拍下了一组美丽的苗寨和民风民俗的照片。

和这样的超级识途老马一起,出去见见世面,何乐不为?但这样充满乐趣的旅行,有一个人是不可让他缺席的——那就是与我从小在一起玩大的挚友兼画友叶君、一位极有艺术天分的良才,“文革”前却因“政审”不合格,被拒于他报考的广西美术学院之外。他与浪人君交往也极深。虽然他怕计划约一个月的外出摄影耽误了他的绘画,我们仍不由分说,近乎绑架似地拉上了他。

按时下玩世不恭的喊法,我们三个“色友”(摄友)兼“驴友”(旅友),统称之应为“色驴”——好色的驴?惨!乘两部摩托出行。

叶君买了汽车,已有多年不开摩托,只好委屈他坐浪人君的车尾。浪人君的150摩托是仿美国哈利的“太子”型,车身宽大硕长。后座上挎着一个塞满旅行用品的厚帆布褡裢。褡裢顶上绑上一块厚厚的海绵垫,那就是叶君的“软席座椅”;硕大的尾箱也装得满满当当,上面还绑着沉重的三脚架、以及叶君非要带上不可的画具。

我则开着我新买的,刚跑了4000多公里仿日本铃木的跑车型“宗申200”,尾箱照样也塞得满满当当;后座上也绑着一个装满行李的褡裢,外加一个塞满行装的帆布旅行背包。

上午九点钟,我们三人身穿防水“冲锋衣”,外加轻软暖和又防水的羽绒衣,脚蹬旅游鞋,再带上厚厚的手套,在若有若无的蒙蒙春雨中,向“彩云之南”,出发!

这是在2006年2月24日(星期五)的广西柳州。

 

出师不利

出了柳州城区,雨下得厚了起来。无奈,只好笼上讨厌的摩托雨披,继续赶路。沿323国道冒雨疾行。

在大塘转入通南宁的322国道,中午在合山市一个路边店吃了午饭后,继续赶路。快到邹圩时,路边一处开山采石场,大概由于排哑炮,突然冲出一个工人急摇红旗示意停车。大惊之下,立即急刹车。由于我与浪人君的车距过近,车速又快,眼看就要碰上他的车尾,只好急往右一拐,犯了开车急刹车拐弯的大忌,加上雨天路滑,无可避免地翻了车,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叶君和一位采石工人慌忙把仰面朝天被摩托车压住右腿,躺在泥水中的我拉起来。动动全身,能站立;试走几步,还好,发软的右腿并无剧痛。虽然防水冲锋裤右膝盖处已被摔破,看来却没有造成骨折。检查车子:头灯罩裂成了两半,其它部位未见明显损坏。发动、试灯、刹车均未见异常。上帝保佑,旅行可以继续。浪人君从他的旅行百宝箱里取出一卷透明胶纸,将裂开的头灯罩做了一些复位粘合处理,继续赶路。

好在雨慢慢停了,再不敢开快,维持40公里左右的时速,过宾阳后,在思陇通过一条路面不错的县道,转入210国道。进入武鸣县城,已是傍晚六点多钟。找到灵源路一家叫“明园旅馆”的客栈住下,三人间带卫生间30元,卫生条件还不错,平均每人才10元,颇为实惠——这是时下这类私人经营客栈的行情。浪人君从前在这家客栈住过。

对不起,我在后面的记述中,将可能会多次列举一些琐碎的数值,其目的主要是想为经济并不宽裕的一些“驴友”们提供一些参考,同时也可为后人研究今天的社会经济提供一份真实的资料。不感兴趣的朋友,大可跳过去不看。

饭后,浪人君又从他的百宝箱中找出AB胶(双管装环氧树脂)、螺丝刀和充电照明灯,并叫我去买一瓶易拉罐饮料。喝掉饮料后,他剪下几片易拉罐的薄铁皮,拆下破碎的头灯罩,从里面进行修补粘贴,我和叶君打下手,充当固定支架——易拉罐竟然有这样的妙用,谁想得到?

经他半个多小时的精心拼接,AB胶很快就凝固了。装回车上,不仔细看,居然看不出是曾经被摔成过两半的;用手摇了摇,相当结实,继续用三、五年没有问题!根本不需再考虑换新了。

本来,我很犯愁:跑车型的头灯罩并非易损件,不到大城市的专修店,要找这种型号的备件,谈何容易。而这次的出行计划,主要是想拍自然风光,并不想进昆明、贵阳等大都市。况且,外地摩托大概也不准进城——南宁、柳州就是这样。用透明胶纸临时粘起来的头灯罩,如经不起颠簸振动而散了架,头灯、转弯灯都无法固定,麻烦就大了。现在,担心转眼已成过去。这就是资深 “浪人级”旅行家与我辈的差别。长见识了!

中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早上起来,仍未有要停的意思。昨天没有什么异样感觉的右膝,今天却基本不能动了!勉强走走,一蹶一蹶地,十足残疾人一个。只好在此休息一天再说了。

武鸣虽是县城,却也如国内很多地方一样,新建的城区道路宽敞清洁,街灯明亮,几幢一、二十层的高楼装点在市中心区。一眼看去,和一般地级市的差别已不大;老城区虽然人气更旺,但道路狭窄,房屋破旧,小店铺、市场的商摊、地上的垃圾和下雨造成的积水……,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晚上,在一些公共场所,如广场、剧院、商业步行街,也如国内很多地方一样,吵闹得很——所有的音响,都以最大音量“嗊!嘎!唝!嘎!”地播放着单调而震耳欲聋的垃圾摇滚乐;所有小商店都在以“跳楼价”抛售“世界名牌”……;大概由于今天是星期六罢,虽是雨天,地下泥泞不堪,满街却都是闹哄哄的人群。

在一家个体小商铺,经浪人君推荐,我和叶君各花5元买了一只神奇的小小手电筒——他带有的一只,是在柳州花15元买的。据他说,不用装电池,只要摇一摇,便可以点亮一、二十分钟!出门旅行或遇家中停电时,都挺有使用价值。

回到客栈,仔细研究了一下全透明塑料的电筒:小电珠显然是一颗近年来在国内已经普及了的高亮度发光二极管(Light Emitting Diode,简称LED);里面有一个缠了一层漆包线的螺线管;中空的螺线管里有一个金属圆柱体——肯定是一截永久磁钢。摇一摇,磁钢在线圈管中上下窜动,磁场切割线圈,产生电势,经升压、整流并向可充电电池充电,便可点亮二级管。我边向两位老兄讲解,边拿出指南针,想证明那是一截永久磁钢给他们看。不料却发现指南针毫无反应——这便使我这个电气自动化控制专业的工程师大出洋相,并百思而不得其解了!不由得边感叹科技发展的日新月异——5元钱,便能买到这么高科技含量的产品,边感叹自己退休才三年便落伍了,真没用!

此次旅行结束回到家后,我得意地向家人炫耀这个便宜的高科技产品,并准备测试一下摇一摇到底能亮几分钟。结果发现从晚饭后到十点,它竟一直亮着!这太过分了,不禁引起了我的怀疑。将它彻底分解后发现:线圈的两个头根本就没有接线,印刷电路板上什么零件都没有,所谓的磁钢是一截轻飘飘的铝棒,发光二极管是靠两片3伏的纽扣电池点亮的,什么高科技也没有!不禁哑然失笑,工程师的自信立即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想想5元钱买这么个玩意,也挺值的。同时亦不由得对国人造假的水平已达登峰造极而唏嘘不已!

第二天起床,雨停了,天气挺暖和,腿也感觉好多了。九点半,收拾行装上路。出城后拐入路况不错的31345省道,往平果县驶去。

不久,雨又下了起来,且越下越大,比昨天还大,鞋里灌满了水,真是苦不堪言,只好冒雨小心开行。

下午近两点到平果县城,雨终于停了。90多公里,居然花了4个多小时!雨天路滑,能见度低。安全第一,只能如此了。

由于这里是全国最大的铝业基地之一,铝土矿储量位居全国第二,资金看来颇为充足。宽敞的铝城大道,绿化分隔得相当美观;整齐排列的高杆路灯亦十分气派。在街边店草草吃了午饭,稍事休息后,继续赶路。

计划今天在田阳县过夜。出平果后在加油站给车加满了油,驶上正在扩修的324国道,很不好走。但距田阳30来公里的田东县环城一级公路却十分气派:除了没有全封闭之外,完全与高速公路无异。路旁见一火力发电厂,从厂房建筑规模看,容量不会小于二、三十万千瓦,作为一个县来说,够大的了。糟糕的是过了田东,正在扩修的路段更加难走,有两处堵车上百辆。好不容易停停走走地捱到田阳,90公里路程又花了4个多小时。

入城后的岔路口,一溜都是个体户开的小旅馆,找了一家“加隆旅馆”住下,仍是三人间30元,条件又比武鸣的好了一些。

安顿好住处后,散步到约2公里之遥的城中心找吃的,顺便买了一个吹头发的电吹风,回客栈吹湿透了的鞋子。

从市容看来,田阳似乎较穷。与当地人聊天,说起田东没有这里出名,为什么市容好像比这里还好一些时,他们不无嫉妒地说:“他们有煤矿、有石油……,我们这里是农业县,当然穷啰!”。看来喊了几十年的缩小“三大差别”,工农差别仍依然如故,甚至更大。

早上一觉醒来,雨仍是时下时停。由于叶君的“数码伴侣”(移动硬盘)启动不了(LED显示:“Low Power”——电压过低,我判断是其电源单元有漏电或局部短路),无法使用;他的柯-美相机又不知何故,写不进浪人君的移动硬盘(接口不兼容?)。找到一家叫“三木相馆”的,帮他把相机中这几天拍的几十张照片文件刻成光碟,以便腾出他128M SD卡的空间,并将其设成640×480较低画质的格式,让他往后能多拍一些,直至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来为止。

直到午后一点多,蒙蒙细雨仍在时下时停。想想雨不太大,又不知何时才会停,到了云南天气就会好了;从地图上看,这里到百色35公里(到达后摩托的里程表显示是51公里);百色到云南边界小镇剥隘也是35公里。五个小时总共才需跑70来公里,下午六点多天黑前进入云南境内住下,应该绝对没有什么问题,还是走吧。

出田阳又转回到从柳州经河池、东兰、巴马绕过来并直通云南的323国道。这条路也在扩修,很多路段只开通半边。穿着雨披开车,一飘一飘的,容易被超车的大货车勾住,实在是太不安全。好在雨并不算大,大家又都穿着防水衣裤,便干脆都把雨披脱了。

下午两点一刻到百色,雨也终于停了。百色是2002年新升格的地级市,邓小平红七军的革命老区,资金自然不缺。城区比我1998年来时扩大了许多。宽敞的双向八车道入城公路,想来是其“形象工程”的主体构成部分。

记得当年来此的一大印象是:澄碧河水库虽然碧波荡漾,右江的水却几乎跟黄河一样浑浊,空气中大概也因而充满了黄尘。谁知这次来,依然如故。空气中灰蒙蒙的——并非雨雾,而是黄尘。穿越城区出来,头盔挡风罩上的水珠全变成了深深的黄褐色!哪里来的那么多黄尘呢?

找地方慢慢吃完饭,在城外给车补满了油后上路,已是下午近四点了。仍驶上323国道沿右江河岸上行,渐行渐高,地势越来越险,路况也越来越糟。一条好像是通云南富宁的高速公路,与这条国道若即若离地并行着。

到了一处两路交汇处,竟然一块公示牌上赫然写着:“前面塌方,请绕道通行” !

汽车可以上高速路,摩托车却不行,如何绕?看见前面过来了一辆载重车,我们考虑:汽车能过,摩托车更应该能过。管他的,往前走着再说!

路面迅速地变窄了,大概只有三、四米宽;路面坑坑洼洼地不说,上面还盖了一层因下雨造成的黏稠泥浆,润滑油似地滑;有些地方,路面的拱弧太大,坡度又陡,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连人带车,翻入几十米下面浊浪滚滚的右江!

挂上二档,有时更是只敢用一档,战战兢兢地慢慢开着,心想:后面如果来了一辆汽车要超车,那就太可怕啦!好在始终没有。前面倒是有一辆农用卡车,开得比我还慢。老老实实地躲在它后面开,应该比较安全,至少如果前面来车,不易撞对我。不过这位老兄开得也实在是太慢了,在一处路况稍好些的地方,急性子的我终于忍不住,超了过去。浪人君由于曾经沧海,艺高胆大,虽然还搭着一个人,却早已在前面跑得不见了影子。

开呀开,开呀开,塌方的地方也早已过了,这种令人提心吊胆的鬼路不知何时才到头……

终于,路慢慢地好了起来。一看里程表,这段路竟然长达4公里!花了我大半个钟头才走完——和步行速度差不多。

再往前,323国道新铺的路面刚刚完工,行道线都还没有画。高密度渣油路面宽阔平整,黑黝黝地闪着油光。大概还没有开通,路面空荡荡的,久不久才遇见一辆别的车——不知我们是怎样稀里糊涂地闯进来的?

看来我们已经上了一个台阶,登上了云贵高原——太阳出来了,视野开阔,群山起伏。由于工程尚未完全竣工,地势又越来越高,而路边竟然光秃秃的,什么护栏、路标、里程碑,一概没有。蜿蜒盘旋之间,看到光秃秃的路边之下,就是百丈深渊,尽管路面宽阔平整,心里仍由不得阵阵发毛!但景色也越来越美,不禁频频停车拍照。

从百色出来已走了30多公里,时间也已是下午五点多,算来剥隘镇应该就在附近,我们应该已经进入云南境内了。路边有一个中年农民正在刷洗他的破面包车。打听之下,他说到剥隘,还有20来公里,车程半小时就可到。心想:再怎么说,天黑以前也可到剥隘住下。便谢绝了到他家过夜的好心邀请,继续赶路。

顺便说一句:在桂、滇、黔、川、鄂各地,我们的柳州话基本都能通行无阻。但奇怪而令人难解的是:在与广西毗邻的湖南却完全不行。

在刚才那段鬼路上,我的车太“跳”,检查发现是轮胎气太足了,便放了点气;现在路好了,跑起来速度稍快,却又产生“摆尾”现象——气放过头了。我不敢大意,车速基本控制在每小时30公里左右。

天快黑时,竟然又飘起了小雨。开了这么久,却丝毫看不到有接近村镇的迹象,真焦心!只能耐下性子,硬起头皮,冒雨慢慢往前开。

天很快黑透了,麻烦也就来了——湿了水的漆黑渣油路面,车灯照在上面,毫无作用;头盔的面罩上沾满了水珠,前面一来车,除看见光芒一片外,其它完全渺茫。浪人君没有什么问题——把头盔面罩掀起来就行了。而我是近视眼,掀起面罩,眼镜上很快也沾满了水珠;脱去眼镜,我就成了盲人。只好紧紧跟着浪人君尾灯的一团模糊红光,慢慢地往前挪。遇着对面来车,干脆就停下来让它过。

谢天谢地,终于开进了一处村庄。按照村民的指引,居然找到了一处好像是临时搭盖起来的客栈。看看里程表,从百色出来,已经跑了83公里,比地图标的距离多跑了近50公里?今天半天的行程,共跑了134公里,比地图上标示的也多出了近一倍!向客栈老板娘一打听,原来因修高速公路,剥隘镇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这里的村民就是从剥隘镇移民过来的——由于地处滇桂边界罢,他们大多是壮族。

我们早就跑过了头!

临时搭建的客栈出乎想象的好:一排简易平房,客房大概有四、五间;室内摆设虽然简陋,反而显得素雅;新刷的墙壁白得耀眼,床垫竟然还用了“席梦斯”;床上的被褥枕头似乎换上后还没人用过,摸上去感到很放心;甚至还有卫星电视,可收20个国内外台;有开水供应,如想吃饭,老板娘愿意帮煮——算了,太晚了。吃些自带的糕点抵一餐吧。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卫生间。洗澡是不用想了,连大小方便都只能直接面对大自然,呵呵!

大概是奇货可居吧,老板娘开价60元;我们仍按惯例还她30元。最后40元成交——其实她这山村野店,可能由于新路尚未正式通车吧,现在除了我们三人外,并无他人投宿。

出发到这里,累计走了564公里,这是我第一次驾摩托跑了这么远。根据这几天的感受,总结出了几点呆在家里永远也不可能想得出的体验:

1.    长途驾车,千万别贪酷,像我这样驾什么跑车型的摩托。每天近十个小时像香港赛马师似地趴在车上,腕关节、肘关节、膝关节实在不好受;兼之这种车重心高,路况不好时,的确不太安全。浪人君开的那种“太子型” 车,最适合长途旅行——大模大样地伸开手脚坐在上面,重心又低,感觉肯定好极了。

2.    近视眼离不开眼镜者,除万不得已外,勿冒雨开车,勿开夜车,更不可在雨天开夜车;古人云:“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诚金规玉律也!写自此,不禁感叹:眼镜这一似乎了不起的人造视力矫正工具,比之爹妈给的健康眼球,天壤之别也!对面来车灯光太亮,眯眯眼就行了,决不会有什么“光芒四射”的感觉;下雨了,眨一眨眼,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比汽车的雨刷都灵。造物真是伟大!

3.    渣油路面太干净、太新,漆黑一片,不要说夜间,就是白天,看上去也有些发虚。反不如被些许尘埃染成了灰黄色的旧路,看上去有一些立体感,心里更踏实些——当然,这只是一个开摩托的“眼镜”的感受,开汽车的,或无须戴眼镜的人,看了这一“高论”肯定会感到荒唐。

4.    勿太相信地图——几本地图经常互相矛盾;也不要太相信向路人的打听,甚至公路上的指路牌数据都互相矛盾!最好还是在时间安排上,多留一点余地为妥。

照例,安顿好后,三人互相观摩点评今天各人拍摄的收获,然后将其Copy到移动硬盘中,腾出相机的内存来,以备第二天的拍摄。

躺在干干净净的床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整个身心不知不觉地溶入了梦中……

 

渐入佳境

公鸡几度啼晨——好久未听过了,真有趣。爬起来,天已蒙蒙亮,雨早已停了,四周仍是万籁俱静。

浪人君床铺已空。忙爬起来出门小解,惊讶地发现,我们竟然身处高处:天空薄云几抹,涂在冷蓝色的天幕之上;远处山峦起伏,一条小河,蜿蜒其间;簇簇白云,从山峪间蒸腾而出,冉冉升起,很快便吞没了下面的一片房舍;山下远处,像沙盘中的模型,筑路公司停放的施工车辆,工棚均隐约可见;一间好像是加油站之类的建筑,蓝瓦白墙相衬,煞是好看……,手忙脚乱地回房取相机,一阵狂拍。

尽兴之余,突然发现,昨晚在门前将车调头停放时,两米来宽的狭窄空地,竟然是一个没有任何遮拦的平台。平台外便是一直溜到山底的土坡!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连人带车呜呼哀哉!不由看得手脚发酥!

剥隘的清晨

叶君则还在打呼噜,鼾声如雷。这家伙每天睡得最早、起得最晚、吃得最多,什么事都不担心、不操心,脾气温和,言语幽默滑稽,真是一个没心没肺、长命百岁的好性格。

据老板娘说,这里白天天气很好。要下雨,总是在晚上。可见浪人君所言不谬。再不用雨天驾车,也不用担心摄影时照度不足,太好了!

昨天遭了罪,今天这里天气这么好,不急不忙地拖到快十点了才动身,早餐也没有吃——估计老板娘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又是浪人君,从他的百宝箱中取出一个打气筒来,帮我将车胎打好了气才上路。

老公路的路面虽然没有昨天那段宽,但路况却不错。天气又好,开得轻松多了。

此次出来,不像时下的驾友们那样,必须赶路。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拍风景,走到哪站算哪站,日程并无严格的安排。开车时边开边留意周围,见到好的景色,立即停车拍摄。早餐后,总是九点后才出发,晚上六点多投宿。每天路上虽然约十个小时,但减去频频停车拍摄和用餐、小憩,骑在车上跑的时间也就一多半左右罢。当然,午觉是没有可能睡的了。好在我们三人的适应性都很强,并不感到有什么困难。

由于地势越来越高,弯道陡坡也越来越密,越险。往来车辆又很多,故仍不得不谨慎驾驶,车速仅仅维持在每小时三、四十公里上下。

午后一点钟到归朝小镇(归潮?皈朝?——注:往下凡带“ ?” 号的地名,均为不同版本地图所标)。每人一海碗质次量多的米线当早餐,一小时后继续上路。

忍不住还是要再说一句:我们国家出版的地图也真是拿它没办法——几本地图里的名称、路径、里程经常都不一样。所以自驾旅游,地图最好多带几本,还要注意路牌、里程碑,并遇人多问几个。

三点半到达富宁县。午餐?太晚了;晚餐?太早了。找到菜市场一家空荡荡的餐馆,每人一碗“屁暖屁暖”的“饭盖菜”,吃了小半碗,太难吃,不吃了;端起一小碗汤,刚喝了一口,服务员小姑娘双手夺过碗去,用手盖住连呼:“不能喝的!不能喝的!”。

真奇怪!我花钱买的汤,为什么不能喝?再三追问,她才说:“刚刚一个苍蝇掉进去了!” 说罢笑得直不起腰来。

她要另舀一碗给我——算了,哪里还有胃口?

经八宝寨,才四点过一点。还早,

继续走。路很平坦,车速可以维持在50公里以上。走着走着,又遇修路,路面又不行了。到处是水坑和烂泥浆,有些地方只能开一、二档。直到近晚六点,到达南屏镇,33公里竟然跑了快两个小时!

南屏镇居民以苗族为主。旧时称马街,从前往广西赶马帮的苦力,大多在此过夜。小镇实际上也就是一条陡直的破街穿镇而过,路面破得简直一塌糊涂。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从当街的住房窗口,可见街对面的一座小山,山上建有一座七级宝塔,样子挺不错,却好像是钢筋水泥新造的。管它,拍下来再说。

客栈仍是三人间30元,房间却挺不错,既清洁又宽敞。洗澡的热水却也是“屁暖屁暖”的,冷得我直打哆嗦。

早上起来,吃了早餐后仍是九点半左右出发,路却出乎意料地好。上下坡和急弯不多,也不太陡,基本上感觉是在平地行驶。

今天寒潮猛增,气温估计降到了5 ℃以下。323国道在这一带主要是穿山坳而建,我们等于是在风道中顶风穿行,凛冽的寒风刮得人手脚麻木、发疼。戴上三层绒线手套开车,仍冻得手指几乎失去了知觉——也可能是跟三层手套箍得手部太紧,压迫血管,影响血液循环有关。

本来今天路况好可以多跑些路。由于天气出奇地冷,又遇上了两次严重的堵车,通车后大量的车辆忙着赶路超车,摩托车的危险系数大大增加。只好尽量缓行,让路,复让路,有时干脆停下来,让他们呼啸而过。

十二点半才到达珠街镇(猪街?球街?),只走了54公里。

实在冷得受不了了,看见镇边有一家摆烟摊、卖小食品的小茅棚。棚中一位约七十来岁的老者拥着火盆在烤火。忙停车下来歇口气。慈祥的老人看见我们冷兮兮的狼狈相,主动招呼我们坐下来烤火。

老人解放初期曾赶过三十多年的马帮。毛泽东时代这一带的生活必需品如盐、糖、米等,主要是靠马帮运。

他当年最远曾经到过广西百色。那时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公路——赶着马帮,顺着羊肠小道,翻山越岭,无论春夏秋冬,不管阴晴雨雪,半个月来回跑一趟。近千里路主要是牵着马步行,有些地方还得卸下货,肩挑背驮才能过得去!算来每天行程60多华里,收入大概可得六十多元左右——当然,以当时的物价水平计,应该可抵现在的六、七百元罢。辛苦自然不必说,但那时这样的收入,也可算是高收入者了。故谈起往事,老人布满岁月刻痕的脸上,久不久还露出几分豪迈自得的神气来。

老人往火盆中加了几块原煤块,感慨地说:“毛主席时,大家穷得狠,什么也没有;邓小平好,现在日子好过多了……,那时当官的不搞钱——现在那些当官的,什么事都不干,就晓得搞钱!”我心中叨咕:不搞钱,搞“革命”——要大家的命!

围着火盆,身上烤暖了,告别了善良的老人,上车再走。下午两点半到达阿猛(阿勐?)。

今天是这里的墟日子(即赶墟、赶集的传统日子),肮脏的一条丁字街上,各族服饰的附近农民们,推着车子、挑着担子、背着篓子,把街道塞得水泄不通。摩托只能跟着人群慢慢挪。由于我的离合器手把太硬,捏得我手直抽筋!后来干脆下来推着走。

这里的民族仍以壮族居多。由于男人大多不穿民族服饰,拍了几张不太成功的妇女人物——人群太拥挤,长焦不好捕捉;抵近了,她们发现镜头对着自己,便立即纷纷逃散。

云层变得很薄,感觉得到云层后面软软的阳光。但风刮到身上,仍冷得狠。剩下的路更平直,路上车辆也很少。虽然仍是边行驶边停车拍摄,到达砚山县城,也才是下午五点多钟。但天气实在太冷,算了,早早歇下吧。

城区街道平整,房屋整洁,只是街上行人稀少,缺少人气。可能是寒潮来袭,都躲在屋里了吧。

找到一家较大的摩托修配店,给两辆车换了机油,调整了链条和我那太硬的离合器手把。然后住进离市中心十字街头不远的龙头街“益静旅馆” 。

晚餐的菜太咸,汤又太冷,哪里吃得下?想买一条羽绒裤,和一双厚些的棉手套,均未找到满意的。

入夜,街上冷得使人发抖,早早回旅馆上床捂着被子看电视、写日记。

云南阳光充沛,大多数个体旅店都使用太阳能供应热水;为了省钱,热水器的电是万万不肯通的。由于寒潮的到来,没有太阳,旅馆也就没有热水,脸不洗了,脚也不洗了——睡觉!

早上起来看天,是个好天气,但清晨仍寒气袭人。在城外给两辆车加满了油后,继续西行。

这一带已上了云贵高原的一个台阶,故路较平坦,来往车辆也不是很多,天气也渐渐地暖和起来,车速可以保持在50公里以上。但由于沿途不乏好景,频频停车拍摄,平均车速也仍然只有30公里左右。

中午,快到稼依镇时,又遇上了墟日子,各族农民塞满了公路两旁。妇女们的服饰并无特别亮眼之处,却忙坏了想收集作画素材的叶君,挤在赶集的人群中,频频地用他的相机去追瞄她们。

湖  光

集市旁有一个湖,招揽旅游的巨幅广告上写的是什么湖山庄——未记住。地图上标的这个小村好像叫海子边?这个湖一下子吸引住了我们的眼球:远山含黛,波光粼粼;湖心小岛上绿树成荫;湖边几树盛开的桃花,越发衬托得青山绿水娇艳可人;几挂鱼网,静静地立在湖水之中,等待鱼儿上当;一驾小舟上,一位红衣女子款款地摇着双浆,去网边收获她的希望;几个村童,在湖边嬉戏追逐……

在我等“城丁佬” 看来,这是多么的富有田园诗意,吸引我们大老远跑来拍了又拍!农民们却是在这里年复一年地找他们的生活。不同的生活环境,有不同的际遇,产生不同的价值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一个村边店用午餐,两菜一汤,竟收了26元,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可能今天是“墟日子”,精明的店主又以为我们是外方来的有钱人吧。

下午两点,穿过平远镇。街道也是平直宽敞,房屋建筑也不错,城区面积看来不比砚山县城小。据我估计,平远镇可能很快就会升格成县或县级市。这也是邓小平的市场经济和城镇化政策给社会带来的一个进步。

从剥隘进入云南,是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到平远镇,已经进入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地快到了。

进入云南以来经过的几个镇,以及云南的公路路面,都比较清洁;街上的行人也比较稀少,人也比较诚实厚道,不像广西类似地方那么脏乱嘈杂无序,这是云南给我留下的一个良好印象。

平远镇距我们今天的落脚点开远县级市75公里,路又好走,心想五点前肯定可以到达。

顺着平整的323国道继续西行,地势又渐渐地高了起来。不久,看到了西边一带,远山朦胧,心想不妙,恐怕又要翻山越岭了。

果然,穿过几个山坳,公路便沿山蜿蜒而上了。在离开远市约20来公里时,我们已经登上了山岭的顶脊。接着便是急剧地下滑,下滑,再下滑。其陡峭程度,十分惊人。有几段盘旋而下的山道,就像公园游乐场的大型滑梯,使人感到随时都会打滑失控,连人带车滑入深渊!

不知何故,此时上上下下的车辆奇多——有动力强大,轰鸣而过的大货车;也有冒着浓烈的黑烟,挣扎着像随时都会断气的农用车;还有瞅准机会急着想超车的,神气的小轿车、越野车……。摩托车夹在他们中间,十足一个脆弱的生命物种!

大概此段公路实在险恶,路政当局把这段路面修得倒是特别宽,高密度渣油路面也平整如镜。但跑长途山路的大货车,为了冷却热得冒烟的刹车皮,各轮轴都加装有向刹车皮加注冷却水的装置。流下来的刹车水,把下坡的半边路面搞得永远都是湿漉漉、滑溜溜的。上坡时问题还不大,而在这样的路面上开着摩托车下陡坡,对于从来没有这样经历的我,心境之紧张可想而知。

浪人君开着摩托去过新疆、青海、西藏,在这种路上开车,恰似闲庭信步,总是远远地跑不见了。据他说,外出长途开摩托旅行,这次的路况是最好的,好得简直不得了。然而我却断然不敢大意,车速只能维持在每小时20多公里。只有在他俩停在路旁拍照时,我才能追上他们。他们等我也拍完后,再继续上路,不一阵,又看不见他们了。

频频停车拍照,是此行的主要活动方式。身处万山丛中,一片片盛开的桃花,那么的艳丽;一枝枝洁白的李花,那么的纯洁;山坡上的羊群,犹如撒落地面的棉桃;路旁建在悬崖边的小村落,与大山相处得那么融洽……景色诱人,不停下来多拍几张,何必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似这样,走走停停,车入开远县级市,已是落霞满天了。

浪人君先带我们去入城处一家“柳州仔”开的“柳州工程机械经销公司”,造访他三年前在此认识的沈老板。老乡见老乡,两眼虽未泪汪汪,但在这千里之遥的“山那边” ,谈起柳州,大家仍是倍感亲切。一杯热茶在手,途中所受风寒一扫而光。

据沈老板说,开远海拔900米,我们刚才翻越的东山是1500米。下降这600米的高程,连停车拍照在内,大概花了一个小时。

谢绝了留饭的邀请,浪人君带路,慢慢地穿行在干净整洁、华灯初上的市区,找到了仍是他以前住过的“南中旅馆”,入住2307号三人间,每床只收7元——真是不可思议地实惠。还有最便宜的五人间,有彩电风扇,每床3元!但比起我2003年在重庆市储奇门看到的“每床2元,免费早餐” 的民工店来,这里又是小巫见大巫了。

出旅馆大门不远,便是该市的步行商业街。在一家“柯达”照相器材店,叶君花600元买到了他想要的,标价818元1G容量的SD卡,满意得不得了。回柳州后上网一查,三百多元就可买到——真是再精精不过卖家!浪人君花150元买到了他想要的既轻又结实,标价230元的三脚架。而我呢?除摔了一跤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的膝盖外,恐怕最大的收获只有每晚一千多字的日记和近百张照片了。

晚上打开电视,这里竟然能够收到我喜爱的CCTV音乐频道。正在播放的是民乐演奏会。接下来还有交响乐,小提琴……,只有摄人心魄的高雅,没有震耳欲聋的滚摇,也没有话筒堵着嘴巴、不停地胡乱指指戳戳的流行。心想:今晚日记可能写不成了。

忍着该频道广告、片花重复频率最高,持续时间最久的心理折磨,终于看到此频道与我道了再见。还好,刚过零点。接着马上写今天的日记,直至凌晨两点多关灯睡觉。

好笑的是,在写日记时摘掉的眼镜,突然找不到了!不戴眼镜,我只能用手摸,如何找得到它?只好把已经睡下了的浪人君拉起来帮我找。他拿着电筒床上床下地找了几遍,没有!看来明天要翻出我的备用眼镜来用了。

躺在床上,心有不甘。细细回想:摘下眼镜后怕不小心压坏它,是塞在枕头边的空隙处的?对!爬起来用手在床边的垫絮下一摸,哈,他老兄滑到那里藏起来了!一场虚惊。

顺便说一句,我们三人没有一个会因为太吵啊、灯太亮啊等等原因而睡不着觉,也不会因不合口味啊、不习惯啊而吃不下饭。与人出游,志趣相投、生活习性相近、足够的包容心,都十分重要。否则本应愉快的旅程,可能会成为一次使大家都难忘的折磨!

过了开远,结束了连日来的持续西行,折转向南,离此行的第一目的站元阳,就只剩下约一百公里了。

原以为从九百多米海拔的开远,登上两千多米的元阳,其坡度一定会比昨天翻阅的东山更陡。谁知一路平缓地持续向上,不知不觉就已经升到了很高的地方。

先是在326国道,很多早起赶路的、比我们至少多出两个轮子的各种车辆,一辆接一辆,不停地强行超越我们,颇为危险,只好极为谦虚地作君子状,“礼让三先”,缓缓开行。

一个多小时后过沙甸,在鸡街经一个有如高速公路结构的全立交桥,转入212省道。路面虽比国道稍窄,但大部分却是上、下行分开的单行道,行驶起来安全多了。

再行一个多小时,便到了曾作为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州府,闻名于世的锡都,个旧县级市。公路从城西的高处绕过去,市区街道房屋,光鲜整洁,尽呈眼底。

绕过个旧,便是去元阳的县道了。县道有两种走法:一是左转翻山,走老公路到元阳120公里;另一是穿过一条收费的“仙人洞隧道”,走新修的一级公路,路程只有45公里。为了节省时间和避免不必要的艰险,我们当然选择了走隧道。每车各交3元后,进入隧道。

隧道里面的照明有如黑灯舞厅,聊胜似无,基本看不见路,只能依着车灯在行道线反光板的导引下行驶。洞口警示:隧道内不准超车,谁遵守?在久不久一辆超车的货车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小心地尽量靠边行驶。暗无天日的隧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开呀开,开呀开……终于捱到了“曙光在前头” ,沐浴到了亲爱的阳光。看看里程表:隧道长2.4公里。

过了隧道,出现的是一条犹如高速公路的高等级六车道双向高密度渣油公路——这是县道吗?真开了眼界了。

这条路往下直插元江河谷。坡度虽然很陡,但艳阳高照,路又宽又平,车也很少,所以可以放开速度跑——车速超过了七十公里。这时正刮着大南风,我们从北往南俯冲而下,猛烈的风从下面兜着我们,好像人和车都腾空飞了起来一样。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便从1700米降到了海拔仅约200米的元江河谷,著名的“红河谷”立即展现在眼底。这既不是电影《红河谷》中的西藏红河谷,也不是陕西宝鸡的太白山红河谷,更不是美国、加拿大的红河谷——大概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响亮罢。天知道地球上到底有多少个红河谷?

发源于云南的礼社江,顺云岭的南延支脉哀牢山,自西北而东南流入元江县境后称元江。由于流域内多充分风化的红色沙页岩地层,水呈极为混浊的泥红色,故又称红河。红河县城及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即因此而得名。元江经该自治州河口县流入越南老街后亦称红河,在海防附近注入北部湾。

顺元江北岸往西行不久,过了宽阔的南沙大桥,下午一点半进入了整洁漂亮的,小小的元阳新县城南沙镇(城区人口似乎还不到一万)。从前的元阳老县城新街镇坐落在海拔约1600米的高山上。1988年底的一次山体大滑坡使县城严重受损,这才在距离30公里的山下,元江南岸的南沙构筑新城,并于1991年搬迁下来。

浪人君多年前来过。据他说山上没有加油站,所以在新县城给两辆车加满了油。由于离景点太远,住在这里是不行的。吃了午饭,稍事休息,下午两点半向老县城新街进发。

 

 

秀丽梯田,大地的锦绣

上山的渣油路面虽然不很宽,却很平整。但盘山而上,山体一下子在左边,一下子又跑到了右边。一下左,一下右……单调重复地弯来拐去,越爬越高,头都转晕了!先是在几个弯道上还可以看见山下的县城。弯几个弯,变得越来越小的县城便出现在眼底一次。后来就完全进入群山之中了。真不知道,此地原住民的先民们,怎么会选中到这样远离人世的地方定居的——是躲避官府?还是逃避战乱?

元阳老县城——新街

四点左右,终于看到了雄踞高处的一大片建筑,在半逆光角度的强烈阳光下,立体感很强,真好看;也看见了脚下零星出现的片片梯田,免不了频频停车“咔嚓”个不停。

不知是太累,还是心理作用,还是坡度太陡爬升速度太快,我们三人的耳朵都似乎出现了有如坐飞机升空时那样的耳膜不适感——海拔不过1600多米,不至于吧?

近年来,随着元阳梯田知名度的提高,并已向联合国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兼之目前正是拍摄梯田的大好季节,老县城紧凑狭窄的街上,挤满了中外游客,十分热闹;众多的饭店宾馆,已是人满为患;还看到了一个新建的加油站。

按经验老到的浪人君之意,旧城也不住,穿城而过,继续盘山而上,到景点附近去找地方住。

对不起,在描述我的所见之前,为了让大家对元阳梯田有一个大概的认识,容我在下面引用一段从网上粘来的资料——写游记应该写自己亲历的所见所闻,让人读来好像跟你一起走了一趟。动辄大段引用别人也能找到的资料,拼成绝对正确却味同嚼蜡的“游记”,在下向来是不以为然的。还是那句话:不感兴趣的朋友,大可跳过去不看。

元阳梯田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绵延整个红河南岸的红河、元阳、绿春及金平等县,仅元阳县境内就有17万亩梯田,是红河哈尼梯田的核心区。元阳县境内全是崇山峻岭,所有的梯田都修筑在山坡上,梯田坡度在15度至75度之间。以一座山坡而论,梯田最高级数达3000级,这在中外梯田景观中是罕见的。元阳哈尼梯田主要有3大景区:坝达景区包括箐口、全福庄、麻栗寨、主鲁等连片14000多亩的梯田,老虎嘴景区包括勐品、硐浦、阿勐控、保山寨等近6000亩梯田,多依树景区包括多依树、爱春、大瓦遮等连片上万亩梯田。如此众多的梯田,在茫茫森林的掩映中,在漫漫云海的覆盖下,构成了神奇壮丽的景观。这些景区就是目前准备申报世界遗产的核心保护区。

元阳县共居一山的七个民族大致说来是按海拔高低分层而居的,海拔144米到600米的河坝区,多为傣族居住;600米到1000米的峡谷区,多为壮族居住;1000米到1400米的下半山区,多为彝族居住;1400米到2000米的上半山,多为哈尼族居住;2000米以上的高山区,多为苗、瑶族居住;汉族多居住在城镇和公路沿线。哈尼族居住的上半山,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年均气温在15度左右,全年日照1670小时,非常适宜水稻生长,故哈尼族先民自隋唐之际进入此地区就已开垦梯田种植水稻,在此1200多年间,哈尼族倾注了数十代人的心力,发挥了惊人的智慧和勇毅垦殖梯田。

……

再行6公里,就到了此行的第一个景点菁口梯田。一群装备精良,派头十足的“色驴”,正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这里梯田的规模不算太大,但却以山下稻草盖顶的哈尼族民居闻名于世。由于所有的民房都以稻草盖顶,从高处远远看去,酷似一丛丛雨后盛开的蘑菇,故称之为蘑菇房。时

哈尼族民居——蘑菇房

 

菁口哈尼族民居——蘑菇房

间、光线都很好,急忙加入忙碌的色驴群,狂拍一阵后,继续上车前行。

相信很多“驴友”都有这样的经验:大山中的云就像羊群,早上一朵朵,一片片地顺着山坡往上爬,傍晚又羊儿似地沿原路归家。此时云片正四处涌流,像急着归家的羊群,向群山罩将下来。我们的车在一阵阵的暮云中穿行,能见度本来就不好,同时面罩、眼镜上又开始凝结露水,十分讨厌,只好频频地抽空用手去抹。

又走了14公里,便到了著名的攀枝花乡猛品村(勐品?)老虎嘴梯田景点——这里是元阳梯田的第一胜景。虽然时近黄昏,这里的“色友”仍然还不少。

面对脚下突然展现出来的一大片梯田,美得让我可怜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

老虎嘴梯田全景

动!美得让我可怜的肺部立即停止了呼吸!美得让我——呆若木鸡!

老虎嘴梯田——流动的音符

脚底下展现的,是由一层,一层,又一层窄长条弧形的线与面构成的巨大画幅,延伸下去,铺满了深阔的谷底、爬上了对面遥远的蓝灰色山峦;灌满了水的弧形田块影射着银色的天光,就象满山谷撒满了磨得铮亮的镰刀;翠绿色的小块育秧田分布其间,那是镶嵌在锦缎上的翡翠;夕阳的倒影像掉进了田中的火龙珠,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密密麻麻,千条万条扭动的田埂,简直是上帝在银灰色画布上随意涂抹出的线条;群山环抱的整片梯田,像凝固的岩浆,像流动的音符,像奔腾咆哮、打着漩涡的江流、像一幅精心制作的巨大织锦……那么的纤秀,那么的精致,那么的优美!到现在,我才算是真正参透了“锦绣山河”和“江山如画”这类词的真谛。

老虎嘴梯田——凝固的岩浆

拍了一组照片,天也快黑了。怕开夜车的我,提醒大家该找地方住宿了,反正明天还要再来的。浪人君胸有成竹地带领我们顺原路往回赶。走了大概10公里,往右拐进入了一条这里叫做弹石路的小道。所谓弹石路,就是路面全由一块块巴掌大小的卵圆形石块铺成。车子开在上面,弹跳得好像在做振动试验。吃得太多了的人,实在应该在这种路上多跑跑,可以助消化。从云南省交通图上可以看到,全省这样的路还相当的多,它的编号是T字母开头。

天已经黑透。在既凹凸不平,又狭窄的弹石山路上弯来弯去地颠簸,发誓不再开夜车的我,也毫无办法。不免着急起来——对面如果来车,又亮着远光大灯,非杀了我不可!

在进入弹石路不久,看见有一家全福庄宾馆。跑进去一问,开价120元。和他们侃价,态度却傲得很。拉倒——花钱看别人的眼色,决不!

跟在浪人君的尾灯红光后面,继续慢慢往前开。开呀开,开呀开……,还好,只遇上过一辆对面的来车。会车时,仁慈的卡车司机,打了近光灯,否则我就真没命了。又开了8公里,胜村乡到了!在紧挨进乡路口一家叫“学英饭店”的小饭店吃晚饭并住了下来。

简朴清爽的三层小楼,外墙贴着月白色的瓷砖。36岁的女老板马学英是哈尼族人。引我们进到楼上带卫生间的三人间一看——想不到房间、家具,都是全新的,完全不比大宾馆差。要价60元,侃到45元居然成交——在这么好的位置,又是看梯田的大好季节!把我们吓了一跳的是停了两回电。好在不久又恢复了正常。

这里到底有多高,不清楚。回来后查资料:1600米、1700米、1900米、2000米、2700米……不一而足,混乱不堪!当地旅游部门真应该出一张准确标明各景点海拔高度的导游图,肯定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IBM公司送给我的一个高级不锈钢气体打火机,怎么都打不着火了?加上上山时耳部的不适感,看来此地气压相当低,那么海拔高度肯定就是相当高了。

天未亮,女老板的小姑子就来叫,提醒起床去看日出。这里离拍日出最好的景区多依树只有4公里。糟糕的是清晨有浓雾,天又黢麻黑。我爱美景,更爱自己的生命。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眼镜开车,断断不可!我不去了。浪人君和叶君匆匆地开车走了。

再一次醒来,快八点了。从窗口看出去,天气很好,未见有雾。赶紧爬起来,随便抹了一把脸,驱车通过狭窄泥泞的胜村街,往多依树赶去。

多依树已经停满了各种车辆,捧着相机的人群,正在忙得不亦乐乎。

弹石路的左边,是一个深深的山谷。面对的是初升的朝阳,给景区摄影提供了难得的逆光。蒸腾的云气,像波涛涌动的浩瀚大海;密密匝匝的梯田依山体而开筑,一直延伸到云遮雾障,深不可测的谷底;梯田蜿蜒的线条,整齐又多变;田里早已蓄满了水,少数已抛了秧;山风吹来了,朝阳在被吹皱的水面

多依树梯田——掉进田里的朝阳

撒下一片片跳动的碎金;风停水静了,朝阳便掉进了田里,从你的眼底下放射出强劲耀眼的金光;少量褐红色的旱梯田,那是镶嵌在银器上的玛瑙;山谷对面云气开合处,老县城的房屋乍隐还现,那是天门乍开,露出天上的仙宫琼楼玉宇;还有那山风中摇曳的野树、山花……

今天是星期六,学生们不上课。许多哈尼族的学童,以及背着小孩的妇女,在向游客们兜售连壳煮熟的鸡蛋,一元钱一个。不管你是否刚吃过了他们卖的鸡蛋没有,仍执著地对你说:“先生,买几个鸡蛋。”有的干脆就对你说:“给点钱,给我点钱……”

我的两位同伴递给我两个鸡蛋,算是今天的早餐。卖蛋给他们的小孩也跟了过来,要我再买他几个蛋——尽管他看见我才吃过了。我耐心地对他解释我已经够了,不敢再吃了,他仍执著地跟定了我。

据说,老人每天吃鸡蛋不宜超过两个。宁可信其有吧。我想,现在城里人身体的种种毛病,如肥胖症、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心脏病……其主要原

多伊树云海——天上宫阙

因是营养过剩。想多活几年,首先要学会管住自己的嘴巴。

这是一个小学三年级小男孩,脸色黄得有些不正常。我和蔼地跟他说:“要好好学习。学好了文化,学好了科学,长大了才能干大事……”我还对几个围拢来的小姑娘说:“不要向游客讨钱,这不好。一定要读好书,才能走出大山,报答你们的父母。”叶君笑我呆,说他们根本就听不懂!我摸着小男孩的头问他:“我说的你听得懂吗?”他说:“懂,……买几个鸡蛋。” 哈!

临离开时,对这几个小家伙们挥手告别。并对那个小男孩说:“记住我的话:回去叫你爸爸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他的面色显示他可能患有肝炎,但估计我的话说了也等于白说。

离开云气仍然涌动的多依树,也才十点钟——据说,这里谷中的云气,常常一天都不会散。回程中见路边有一个景点,不免也下车拍了几张。

穿过胜村,往菁口去。经过坝达,风景也很美。从方位和景色特点看,这里好像是多依树云海的延伸。此地也有不少人在拍照,于是又下车拍了一些。看看太阳,升得已经接近天顶,十一点多了。顶光下怕难拍到什么好作品,我决定回饭店洗积了好几天未洗的衣服。他们两人则执意还要到菁口去看看。

才洗了几件衣服,他俩也回来了。问何故?答曰:顶光,不拍了。

午睡到下午三点起来——这是进云南后的第一次午睡。三人驱车往老虎嘴去。昨天虽然这里和菁口也来过了一次,但时近黄昏,匆忙之间未及细品。而且自然风光摄影,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光线,往往会有大不相同的效果。有时甚至差几分钟,都会拍出截然不同的作品。此时的光线比昨天强,阳光在田水中的反光更加耀眼迷人,梯田的线条对比度更高。

更大的差别是这里比昨天热闹多了:各种车辆沿公路停了一片——面包车、轿车,甚至还有自行车,但摩托车好像只有我们两辆;中外游客不下百人,操什么口音的都有;公路旁,山坡下,梯田边,到处都有人在摄影;身着民族服饰的哈尼族妇女沿公路一溜,摆了几十米长的摊子买饮料、小食品、手工服饰;一面横幅写着“大理啤酒开盖有奖”;小女孩们也穿上了民族服饰,追着游客,要为他们提供服务——歌舞,买纪念品,带路到下面去……,或者干脆伸手讨钱,说是要用来买课本,文具。但也有几位摄友说,看见他们得了钱就拿去买零嘴吃了。

一位北京口音的中年女人,被三位小姑娘缠不过,答应看她们跳一个舞,每人给2元钱。可一跳起来,其它的小姑娘、小男孩,甚至摆摊的妇女,都纷纷跑来加入了跳舞的行列——有几位大嫂级的妇女,腰比啤酒桶还粗!这可吓坏了这位游客,忙不迭地摆手说:“不行,不行!”,真是笑死人!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在“法定人数”上达成协议。女同胞们围成一圈,开始了她们拍着巴掌边唱边跳的表演。舞蹈动作很简单,唱的歌也很简单,但舞姿却很好看,歌子唱得也很好听。

哈尼族歌舞

跟一位小姑娘聊天。她说家里穷,她自己已辍学,因为她还有一个小弟弟正在读初中。她们猛品村里有小学,但初中要到4公里外的攀枝花乡去住读,开销很大;高中就只能到20多公里远的县城去,开销就更大了。

在这里一直拍到快六点,我得先走,否则天黑了我就麻烦了。途中在坝达看见几位小男孩在公路旁玩耍,衬着夕阳下梯田的背景,画面有点意思。拿出相机正要拍,他们冲着我喊:“给钱!给钱!”于是转过镜头拍风景,他们竟然对着我又喊:“田也是我们的,给钱!”。拍了几张后,招呼他们过来。对他们说:“今天不上课,出来卖点鸡蛋、卖点水,帮爸爸妈妈挣点钱?真懂事。”看他们听了夸奖颇有点自豪兼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便接着说:“但是 ——”,我伸出一个指头对他们轻轻摇晃“不要向客人讨钱哟——男子汉嘛,要靠自己的劳动去挣钱。就是别人自愿要给钱给你,也不要拿。那样子不是跟要饭的一样了?要读好书,长大了去挣大钱,做大事……”还是昨天我那番迂腐的说教,但他们听了竟然直点头,真使我感到一丝欣慰。

回到旅馆洗了个澡,浪人君和叶君也回来了——我走后,他们跟尾也回来了,说是还看见了我跟那几个小鬼头在说话。

我问他们:“在那里拍照,他们没有问你们要钱吗?”答曰:“没有。”看来我的迂腐说教还有点作用。

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父母因为穷,不能供他去读书;因为累,天天逼他去帮干农活;孩子能够搞来钱,就夸他,否则就骂他……再过一、二十年,男孩子就接替了梯田中父亲的位置,女孩子就接替了火塘边母亲的位置!如此循环千百年,生生不息。于是也就有了今天蜚声中外,秀丽如画的元阳梯田!

我们赞美农夫的勤劳,赞美梯田的美,并为之倾倒;农夫们却哀叹梯田耕种的劳苦艰难。我们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表现、刻画梯田的美;农夫们却想尽办法,使尽浑身的力气,要在大山的旮旮旯旯里多打些粮食出来养家糊口……。

如果有一位山民说:“我的那亩田已经收割,送给您了,您去把它挑回去吧。”感激之余,恐怕你也绝不会有信心去把他的这份心意弄回去吧?同样,如果你把你得意得不得了的一幅照片佳作送给他,我看也不会比送他一对过年贴的门神画更让他感到高兴。不同的生长环境,不同的社会经历,产生不同的价值观。并非我比在田中耕作的农夫强,而是我比他幸运:如果我也出生在这座听见名字就令人难受的哀牢山中,田种的不一定会比他好。如果哀牢山的山民们摆脱了贫困,掌握了先进的科技文化,秀丽的元阳梯田将不复存在。“色驴”们当然会为之扼腕叹息,但这决不是坏事!杜子美当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的感叹,足可供我辈共勉。

晚饭时,在外跑旅游运输的男主人孔玉学回来了,是一位精明的小伙子。他热情地让我们品尝了几味哈尼特色菜。其中他最为推崇备至的是哈尼豆豉,色香味都不敢恭维。出于礼貌,硬着头皮吃了两筷子,总算没有失礼。

决定明天走,明天回程中顺道还可再拍一些景点,故晚饭后便跟店主人结清了宿费。

第二天天还未亮,浪人君又要去多伊树拍日出。我和叶君不想去,继续睡。745店家来叫醒了我们,请我将停在他餐厅的摩托推出外面去。叶君大呼小叫地说要出去画水彩:“晚了!晚了!”匆匆爬起来拿着画具一晃就不见了。

才一阵,他又匆匆跑了回来,说是浪人君已回,要尽快赶去菁口拍蘑菇房。丢下画具乘浪人君的车尾跑了——今天回程不是要经过菁口吗?奇怪!

天气很好。带上相机到附近转了一转,拍了几张小景,也挺美。

直到十点他俩才回来。浪人君解释说,为了赶时间。等收拾捆绑好行李下山路过时再拍,菁口的光线可能已经不行了——真不愧是“风景浪人”。听了此说,懒惰麻木的我只剩下佩服、惭愧了!

女老板给我们每人煮了一大碗面条,算是早餐,也是中餐。

收拾捆扎好行李——由于山里湿度大,晾出去的衣服基本还是原样。只好卷成一团塞入塑料袋,由它去了。

告别了热情好客的店主一家,发动摩托向新街返回下山。经过菁口,下车又狂拍了一组——今天的菁口,云雾涌动。奇的是,云片总在哈尼村寨的边缘进退。部分蘑菇房一下子清晰,一下子又隐入了朦胧之中,变化相当的快。比之昨天的一览无余,更添了许多朦胧之美。

按浪人君建议,再一次弯回到攀枝花乡猛品村,又拍了几张中午时的老虎嘴梯田。顶光下,田水失去了反光,拍不出前两天那么大的反差了。

本想不走重复路,往南顺攀枝花乡、绿春县方向绕下去。走了一小段,听说这段公路很不好走,遂放弃这个打算,仍沿原路下山。

回头往下行20公里,先后看见七、八位男女青年老外,每人都背着一个胀鼓鼓的行囊,骑着自行车在往下溜,遇着上坡的地方便下来推——自行车应该是在县城租的吧。

穿过闹哄哄的元阳老县城新街,开上了下山之路。在出城的大斜坡处停下来,点上一枝烟,久久地凝望山城——别了,元阳哈尼梯田。

又是无休止的盘山路,向下,向下……仍然转得头都晕!30公里盘山路转完,来到进入南沙的路口,已经下午三点了。停下来抽口烟,我的高档火机又可以打着火了。

突然发现,路口一块红河县委竖起的大广告牌,赫然写着:“中国最美的乡村古镇欢迎您——云南红河县大羊街乡是中国最美的六大乡村古镇之一”!忙翻看地图:顺着眼前这条又宽又平的新路一直往西60公里,红河县城就到了。三个老顽童,立马决定去看看!

 

壮丽红河谷

壮哉,红河谷

穿行在深深的红河谷中,沿着混浊的元江(红河)往西溯源而上,宽敞平实的新公路空空荡荡。强烈的阳光下,除了看见几头懒洋洋的水牛外,既不见车,也不见人,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红河谷的景色与元阳大不相同——两边是重重迭迭的哀牢山脉,正值枯水期的元江,一线浊流蜿蜒其间,巨大的冲积河滩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辉光;山体是充分风化了的褐红色砂岩,苍凉雄峻,很多地方几乎寸草不生;山体上,到处都是被山水冲刷出来的巨大冲沟,其断层色彩斑斓,似乎埋藏着某些矿脉;稀疏孤寂的一行通信线杆,昭示着这里还未被现代文明所遗忘;靠近江边的坡地上,生长有茂密的杂树和一片片的香蕉林;对岸远处的杂树掩映中,有时会看到一小片村落的房屋;久不久看见几棵满树开着火一样花朵的红棉

红河谷中英雄树——红棉

树,挺立路旁,显示出生命的顽强……我们好像来到了大西北的黄土高原!

跑了50公里,来到一个岔路口。在此之前,看见一条巨大的白色供水管,翻山越岭地通往山顶,向红河县城供水。

岔路口的路牌显示:一条直行8公里到凹山;一条右转10公里上山到红河县城迤萨镇。翻了好几本地图,都找不到这个什么凹山。由于不断停车拍摄,尽管路况十分良好——如果不算多处山上崩塌下来的石块滚得满地都是外,50公里还是跑了差不多3个小时,现在已经下午快六点了,只好右拐上山到县城过夜。

上山的路也是新修的,质量很好,但却窄得仅容两车交会。弯太小,坡又极陡,很多地方路的两边都是悬崖,稍有不慎就会出事!这是我们出行以来遇到的最为险恶的山路!只好硬着头皮,挂着二、三档极其谨慎地开行。

终于爬上了山的顶部,红河县城就建在这里。在入城的一个大斜坡上,有一个加油站。除了装加油泵的地方是一块平地外,进去出来都是大斜坡。在这里给车加满了油,沿着陡坡总算是进了城。

抽口烟,我的打火机能打着火——这里应该没有新街一带地势高。

县城的主要街道有跑马路、兴宁路。车子没有足够的马力,在这些路上是跑不开的。顺着马路找旅店,顺便找出城通往大羊街乡的路,一直开到基本上没有了路,问了好几个人,居然都说不清楚!只知道除了我们上来的路外,还有一条通往石屏县的公路,但正在扩修,不通车。一定要走的话,必须晚上走。天亮后施工队一开工,就不准走了——我靠!要我走夜路,不想活了?碰见的几家旅馆,门前的路陡得车都停不住,没法住。转来转去,总算找到一家能停住车的“红河县批发公司招待所”,仍是3人30元住下。

找一家小餐馆吃晚饭。我们想吃的蔬菜竟然都没有,问他们有什么菜也说不清,听不懂。干脆到厨房去看,拿出的几样蔬菜竟没有一样是我们认得的,好像全都是野菜?只好胡乱点了几个,吃起来也全都说不上是什么味道。

晚上一个人上街到处走走,顺便拉住街上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打听附近有什么旅游点?他们竟然说没有!再晚一些,街上就基本没有了人影。主街的街灯倒是很明亮,但离开主街多走几步,路灯就没有了。

早上起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蹲在招待所旁的米线店前,用一根两尺多长的火绳点烟,悠然自得地对着一个大竹筒做成的水烟枪拼命地吸,烟气通过筒中的水得以过滤——在广西也见识过农民们使用这种构思巧妙的“高科技”武器;旁边一个中年人捧着一个同样的东西也在“呼噜、呼噜”地吸,竹筒上用油漆写的字,表明此烟具是招待所为住客们准备的公用品,服务不能说是不周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原生态情景,使人感到好像坐上时间机器融入了久远的历史。

此地的公共交通好像除了仅有的一路中巴线路外,TAXI便是唯一的选择——别的车大概爬不动市区弯来拐去的陡街吧。走过出租车旁,便能闻到一股刹车皮发出来的焦味。

这个地方,除了屋子里的地板是平的外,全城大概不会找得到一块平地。站在旅馆走廊上往下看,连街对面的一个操场都是斜的!重庆人以“重庆山城”而自豪。我想,如果他们来过这里之后,恐怕就不好意思再自称自己是什么山城人了。令我百思而不得其解的是,人们怎么会跑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建县城——要水没有水,要地没有地,要路没有路……真是使人感到莫名其妙!

后来查资料,知道这里竟然是云南最大的侨乡。由于生活条件太差,男人们很多都跑到越南、老挝、缅甸找生活去了;还知道这里的寡妇多——跑出去的男人,很多都是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信。唉!

用了早餐后,赶紧走。沿着上来时的那条险道,小心翼翼地开回山下,循原路返回南沙。在上午的光线下,又拍了一回红河谷风光。昨天虽然一时大意“中招”,上了那个广告牌的当,但游览了壮丽的红河谷,见识了建在荒山顶上真正的山城迤萨镇,也算不虚此行了。

 

到罗平拍油菜花去

在南沙未停留,直接过河回到那条高等级的县道。上行的坡度虽然很陡,但我们的车马力颇足,路况又好,兼之车辆稀少,很多地方可以挂上五档放开来跑,时速超过了50公里。

通过了仙人洞隧道后,向右往下拐进个旧市区,在狭长而繁华热闹的市区街道转了两个来回,算是观光罢。

由于冶矿工业发达,经济实力较为雄厚的个旧县级市曾作为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首府。2003年州府又迁回到原来的老州府蒙自县去了。个旧城区海拔1688米,呈南北长条状走向,0.7平方公里面积的金湖,翡翠般地镶嵌其中。

入城处旁边的集市热闹得很,摩托费了很大的劲才得以通过;市区街道受地形限制,都很窄,但规划绿化得却不错,路面平整清洁,漂亮的垃圾箱旁,看见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建筑虽不高大,却也错落有致,干净整齐;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招牌广告比比皆是;金湖公园不收门票,视野开阔,窄长条状的湖面碧波荡漾;这里的人很多不习惯讲普通话,用柳州话和他们交谈反而更方便;收费公厕建得不算太差,供水也正常,却没有人在便后冲水。

每人一大碗绝对流宗的“过桥米线”作中餐,稍事休息后,出城继续北上。沿回到开远的省道,一直是平缓的下坡,跑得很顺。

到达开远才是下午四点多。从这里往东,是从我们3月1日留宿过的砚山方向过来的323国道;往北是往弥勒、昆明、罗平方向的326国道。按原先商定,不再进城,直接往北折往东到罗平去拍油菜花,然后去贵州。

路旁一小片杂树林,夕阳下的背光衬出一片斑斓透明的色彩,简直就是俄罗斯巡回展出画派大师希施金的油画名作!我们三人差不多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立即停车拍了又拍。云南真是太美了,就连路旁小景也这么迷人!

路旁小景也迷人

顶着强烈的阳光和烫人的热风,六点半入住弥勒县新哨镇“成文旅馆”,车子停在空旷的停车场店主指引的地方,费用仍是时下行价3人30元。

第二天早晨天亮刚起床,有人拍门,说是我们的摩托车被碰坏了。我和浪人君急忙随他下去——天哪,又是我那辆倒霉的车,头灯罩二次蒙难,又崩去了一大块!

我们的车,是停在一位江西来的孔姓江湖医生住所门边的不远处。半夜他的一位伙计起来踩三轮车出去运东西,天黑看不清,手把挂坏了我的头灯罩。他们向店主打听到我们住的房间,一早专门守候在门外,听到我们起床后,才敲门通知我们。

孔医生和他的几位朋友不断地向我道歉,陪了我120元钱,希望我到弥勒县城换一个新的,还问我够不够?并表示:如果钱不够,凭发票他愿意补够给我。其实我最担心的倒是在弥勒县城,如果配不到灯罩,往下的路怎么走!

看到他们这么诚恳,我也很感动。如今的社会风气,这样诚实的人几乎已经绝迹,何况我的灯罩也是已经补过一次的,借此机会换一个新的吧。于是我也表示感谢他们能及时主动地通知我;碰坏我的车纯属意外,我不会怪他们。至于钱够不够,我的确一点底也没有。但我表示:即使钱不够,我也不会再回头找他们,请他们不要再挂在心上。

仍是浪人君大展身手,用封箱胶纸将我的头灯罩横粘竖贴。虽然看起来像一个从前线抬下来缠满绷带的重伤员,摇一摇却又感到挺结实的。

早餐后出发。由于此处地势平坦,进入一大片平原地区,18公里外的弥勒县城很快就到了。

找了几家摩托修理店,还包括一家宗申专修店,都没有现货,说是最快也要三五天后才可能到货!问了下价钱,说是大概要250300元吧。

在这里等是不可忍受的,只能继续赶路。从浪人君粘补的效果看来,如不再被碰,坚持到革命的最后胜利是有可能的。

这里距著名的石林60公里。326国道仍很好走,尤其是最后约20来公里的一段,几乎只有我们两辆摩托在跑,其它的车都上了已经扩成高等级公路的新路。

地形在慢慢地变成怪石林立,免不了频频停车“咔嚓”一番。

下午一点半进入石林县城,到了石林公园景区大门,浪人君表示他对景区内人工雕琢太多的风景不感兴趣,愿在外面守车,让我和叶君进去看看。我和叶君也有同感,但到底没来过,还是想进去看看——这类所谓的旅游热点,很多都是“不看遗憾,看了后悔”。因而约定:进去抓紧时间尽快出来,以免浪人君久等;门票不要超过20元。谁知走到售票处一看,差点晕倒——每票140元!上个月10号才调的价。这简直是打劫!算了,在外面拍了几张看得见的景,以及穿着彝族、撒尼人光鲜服饰的男女导游作罢。好在我们在路上也拍了几张类似的风景,里面的景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吃不到葡萄,葡萄肯定就是酸的,那是勿庸怀疑的!

一曲优美的《月光下的凤尾竹》飘了过来:一间卖乐器和纪念品的小商店中,掌柜的正在吹葫芦丝。

来云南买一支好的葫芦丝是我此行的一个附带内容。过去一打听,最廉的标价170元,最贵的标价700元,他手中吹奏的250元。

现在人们追求的高档葫芦丝,是用珍贵的红木制作。但依我的见解,其音色和造型都失去了原来的韵味,是一种舍本求末的做法,不可取——这跟吃葡萄的狐狸没关系,真的。

明白告诉他:太差的不想要,太贵的也不想要。试吹了几支,音色音准都很不错。他手中的那支,是传统材料制作:葫芦的正面烙画的是两只竹林下的孔雀,造型准确生动,运“笔”流畅;背面烙上的签名是“阿华工作室” ;伸缩微调音管由闪亮的黄铜镶就,和声管是一低(“6”)一高(“1”)的两支;可以吹出3、5、6、7、1、2、3、4、5、6共十个音;音准音色也没有问题,吹起来感觉很灵敏——就是这支了。给价100元,他说不行,我拔腿就走;他赶忙说,再给加点好吗?我说不加,就100;他马上说:给你!立马成交,干脆利落。算是了我此行的一个心愿了。

出城区,见一告示,说是215日起,到师宗的324国道因施工禁止通行;改道绕陆良的326国道也正在扩建,但开通半边。

进入该路段后,起先还不错——刚铺好的高等级混凝土路面宽敞平直。跑了一段后,情况开始不妙起来:先是,风太猛,刮得车子一晃一晃地,使人提心吊胆;后来,路面竟然出现了闻所未闻的纵向防滑刻槽——汽车跑在上面可以防侧滑,摩托跑在上面却出现了严重的甩尾现象!开始令人感到胆颤心惊了;再后来,所谓开通半边的车道,其实是两边全开通,但却是一段一段未连起来的。厚实的新浇路床,高近30厘米,车辆既难以上去,上去了也难以下来,只好行驶在两边狭窄的土路上吃灰尘。

万里无云,骄阳似火,天气热得就像进入了夏天。风越刮越猛——放眼望去,天高地阔,周边一马平川,故而风先生能在这里恣意肆虐。施工堆积的粉料,欢乐地加入了一阵阵狂风的游戏,化成了与我们赛跑的沙尘暴,铺天盖地紧紧地拥抱住了我们。裹在漫天飞舞的白灰中,背上和小腿被下午的烈日烤得滚烫,真是苦不堪言!前后望不到尽头的326国道,没有任何其它道路与它相交,想逃出这条鬼路毫无希望,我们成了被粉尘挟持的人质!

跑了半天,跑出一条可怜的小经验:夹在两股粉尘之间,不快也不慢,可以少吃一些灰尘——够狼狈了。

终于,陆良县到了。逃出了这条该死的粉尘大道,油然而生一丝劫后余生的幸福感。此时已是下午四点,每人一大碗炸酱面作午餐——在石林竟然忘了吃午餐了。

从陆良转往东南,进入一条通324国道的省道,经过一个引水渡槽时,看见一幅刷在墩柱上的广告:“孟获故乡 爨(读“篡”、cuàn)文化发源地”。下面还画了一个巨大的镰刀锤子图案,不知是何意思。回来后查《辞海》,才认识了这个笔画繁杂的怪字及其含义,也算是一个小小收获罢。

再折往东,进入324国道。路面虽老旧,却也干净清爽,与刚才的磨难比起来,可算是一种享受。这条路也在扩修成高等级路面,有好多段路面只开通半边。但由于是渣油路面,没有可怕的纵向防滑槽,也没有沙尘暴。一下上新路,一下上老路,终于在七点天黑前到达了罗平前的师宗市。浪人君带路,找到了他从前住过的“红星旅馆”住下,宿费仍为时下行价每客10元。

翌晨动身出师宗,给两辆车加满了油。云南的油价看来已经放开:90号汽油最贵的每升4.4元,而这里则是4.08元,最便宜了。

324国道仍是开放半边,但车不多,跑得很顺。出城十多公里,以30万亩油菜花著称的罗平菜花的景色就渐次地展现开来:先是道旁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地出现种满油菜的田块;田块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延展开去,就像交响乐队清丽的长笛引子过后,展开部的各个声部逐渐加入,天地间充满了慑人心魄的交混回响——那是春风唤醒的万物,发出勃勃生机的欢乐喧闹。

罗平菜花赛金花

灿烂的阳光下,满眼色彩度几近饱和的柠檬黄,爬满了道路两旁、房舍前后、水边、原野、山坡……,一直伸展到远山的顶坡!在同样也是几近饱和的嫩绿油菜叶,以及树木、房舍和远山暗灰调子的衬托下,艳丽无比!真使人感到“江山如画”一词绝非夸大。

不时看见有追逐春天的养蜂人——中国的吉普赛人,在野外搭的帐篷。下车向一家养蜂人买蜂蜜。简陋的帐篷外,一、二十个木制的蜂箱,盛蜜的白色塑料桶,以及简陋的炊具,散乱地摆放在周围茸茸的草地上。到处都是漫天飞舞的蜜蜂,满耳一片嗡嗡嘤嘤之声。

这是四川来的一家三口——中年的父母,穿着一身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川妹子大概不到二十岁,穿着倒是很时髦 —— 牛仔衣裤,里面一件浅湖蓝带灰横条纹的细绒线衫。三人都戴一顶窄沿帽,上面搭一块蚊帐纱,放下来可以防蜂蜇。交谈中知道他们除冬季回家过年外,一年四季都在野外,东南西北地追着花期跑,真是不可思议!

可爱的“吉普赛”姑娘

经姑娘同意,给她拍了一张照——甜甜地笑对镜头,伸出右手两指打一个时下流行的V形手势。背景是他们的帐篷和蜂箱,风儿吹动姑娘帽子上的白纱,真美。

一路停停拍拍、拍拍停停,忙坏了我们三人。二十公里的路,走了近两个小时,每人都有了四、五十张的进账。

中午在罗平县城用餐。街上悬挂着“欢迎您到金花银瀑的罗平来”的大辐招贴;顶着公交车标志的面包车车尾,都印着“金色罗平欢迎您”的标语。

好像近几天,这里在举办一个有关“油菜花节”的庆典活动。但我们对这类官方组织的商业活动不感兴趣,稍事歇息后,顺着云贵大街穿城而过,继续赶路。

在出城处,我停下来拍几张街景,再往前追他们。其实他们是停在街边找车行处理有些问题的前闸。看见我冲过去了,死命喊我我却未听见!由于我的车速太快,他们怎么都追不上。

半边开通的324国道路况很好,车辆也少。不知何故,油菜花却都不见了,也没有什么好风景,我想他们不大可能停下来拍照,更是放开车速去追。追了半天仍不见他们的踪影,心里不免犯嘀咕:我是不是跑到他们前面去了?停下来等吧,又怕他们在我前面呢?那岂不是距离拉得更远了?顾不得细想,到下一站贵州省兴义市的入城处再等吧。

跑着跑着,糟糕事又来了——在出罗平15公里处,平坦干净的路面消失了。展开在前面的是半边刚铺好基面的沙石路,和半边开挖后填了一层粗石块的毛坯路。路口有一面告示:“路面修整,禁止通行” !附近杂乱肮脏,强烈的阳光下,光秃秃地连一棵遮荫的树都没有。若在此等他们,不把我晒死才怪。想给他们打电话,手机又没有信号。

向路边的一位卡车司机打听,得知此路仍可勉强通行,往前20多公里后可驶上正常路面。看看表,快下午两点了。到兴义大概还有80公里,4个小时到达,无论如何没有问题。只好硬着头皮开下去。边走边找人打听是否见过他们。得到的回答却都是摇头!

在颠簸、粉尘和炎热中慢慢往前开了几公里,糊里糊涂地竟然又驶上了老国道!路面虽不好,却无漫天的粉尘,又有行道树遮荫,够幸福了!遇见合适的人,仍打听他俩的消息,终无下落。

顺着老路到了板桥镇,哈——他们两人正在桥头笑嘻嘻地等着我!原来他们一直在缩短了路程的新修国道的毛坯路上走,看见了在下面弯弯曲曲的老路上绕行的我,这才得以先我到达这里,截住了懵懵懂懂往前赶路的我。

离开板桥镇,又是那条炎热、颠簸的毛坯路。来往车辆掀起的漫天粉尘,让我们再次吃尽了苦头。以约二十公里的时速又驶过了二十多公里,出现了一个长长的下坡。这时看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右首边的一条小河,竟然从低往高,向一个山坳口流了上去!下到坡底开上一个长长的上坡,这时再看小河的水流,却又正常了?

曾经在一些娱乐性报刊上看过一些报道,先说是在国外,后来又在国内,发现多个“怪坡”——车辆在那里会向上滑行;下坡时反而要加大油门才“下”得去!“专家学者”们对此进行实地考察研究,均无定论云云……

凡在国外报道的稀奇事,不久后国内一般也会有发现——我们真是一个“跟风”热情无比高涨的民族!

回想这次在云南的崎岖山道上,也有过多次这样的古怪体会。其实,这不过是一种视觉错误而已:如果你正在下一个很陡的坡,远处不太陡的下坡看起来就会像是一个上坡;同理,如果你爬上一个很陡的坡,转入一个不太陡的上坡,也会感到像是转入了下坡。

由于这条小河的落差坡度远远小于我们刚才下的陡坡,对比之下,才会产生感到河水在向上流的错觉。现代物理学告诉我们,引力是四种作用力中最弱的一种力。没有极端精密的仪器,凭人的感觉,是不可能观察到任何明显的引力异常的。小报和娱乐性杂志登这些危言耸听、不负责任的报道,只当看着好玩也蛮有趣的,真相信它就有点傻了。

 

地球的两道伤疤

上到山坳口才发现,这里就是云南贵州两省的分界点。两座高约三米的界碑建在坳口顶端的路旁:一座是石砌的旧碑、一座是混凝土的新碑。旧碑西面云南境内刻的是“黔滇锁匙”、东面贵州境内刻的是“兴义县界”隶书大字,侧面落款是“中华民国卅四年六月十日兴义县县长刘守刚建”;新碑侧面刻的是“云贵疆阈”,两边分别刻的是“云南”、“贵州”,下面落款是“国务院 1997”,字体是由电脑字库打出来的魏体。

可喜的是,贵州境内的324国道是新修又平又宽的渣油路面,路上车也不多,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告别了恼人的漫天粉尘,沿着新路轻松地继续上上下下地盘山而行。

进入兴义县级市的行政区界,大概由于气候相近,沿途的油菜花也不少,不过气势上稍逊罗平。没有也打出“兴义油菜”之类的旅游牌去跟罗平争,诚为明智之举。

很快,过乌沙镇,进了兴义县级市。兴义市很大,地处黔、滇、桂三省交界,街上车水马龙,人气很旺,是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的首府,属地厅级行政中心。原打算在这里留宿,但现在刚刚才过下午四点,决定再继续往前走走再说。

马岭河峡谷

穿过一个短短的隧道,缘路面不错的公路持续地爬高,不久便到达了此地的一个旅游景点——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国家地质公园马岭河峡谷。这是一个七十多公里长,深达二、三百米,被称为地球伤疤的大裂谷。1994年建成的马岭河峡谷大桥飞架其上。据桥头碑铭所记,大桥主跨110米,桥面到河面高160米。在桥头找地方停好车,上桥拿出相机,不免一阵猛拍。

站在桥面,俯视160米下幽深的峡谷,有恐高症的人,可能会有些发晕。大概是枯水季节吧,清澈湍急的马岭河(马别河?)就像一条小小的溪流,从北往南,顺着一级级阶梯式的河床,泛着雪白的水花,流入约30公里外作为黔桂两省界河的南盘江,最后汇入广西的红水河。陡峭的河岸,长满了植被;河底的岸边、河中,到处是两边山体滚落下来的石头;谷底的岸边,有开出的步道,还有一道跨越两岸的小小吊桥,可供下到河谷底的游人使用。

裂谷的顶部,有些地方是平地。可怜的农民为了“土中刨食”,在上面种上了庄稼——有的地方离深渊竟然只有几步之遥!看了真是令人感概万分。

过了马岭河大桥,又是持续的爬高,到了兴义市顶效镇,已是傍晚六点半。找了一家叫“王记旅社”的小客栈住下。晚餐每人一大碗羊肉粉,又麻又辣,完全是川味。客栈没有热水,这里气候又变得很凉了。只好咬紧牙关,冲了一个冷水澡,洗了连日来积下的臭袜子、脏衣裤,早早睡下。

上午近十点离开顶效,走省道往45公里外的兴仁县。道况不错,道旁田园农舍风光也不错。自然是走走停停,边走边拍,仍然以油菜花田景色为主。然而快到兴仁时,却又遇到了修路。标示牌赫然“修路禁行,车辆改道”。只好绕道而行!而绕行的这段路,是十来公里的急降陡坡,上下的车辆多得不得了。路面本来就烂,加上载重车洒下的“刹车水”,除谨慎慢行外,别无他法。要命的是:路越是险,风景越是好。忍不住频频停车拍摄,不知怎么一来,两部车便失掉了联系。

十二点十五分下完陡坡,就到了兴仁县的入口。如果他们在我前面,应该会在此等我。但未看见他们,那就是我先到了。问了好几个在这里卖东西的农民,都说未看见有我描述的两人过去,只好在这里等他们。一直等到一点钟,仍未见他们的踪影。打手机:浪人君的手机竟然欠费停机;叶君更干脆——出远门竟忘了带手机!不禁疑惑起来:是否他们已经过去了——卖东西的农民不一定会留意到他们的。算了,不等了。反正晚上留宿的时候一定可以联系上。兴仁县城我也不进去了,直接上了通往关岭,全长114公里的“关兴高速路”。路边的司机告诉我,这段高速公路摩托可以使用——闻所未闻。

在入口收费站拿了入口单,驶上公路,才知道这段“高速公路”其实应该算一级公路:虽然是全隔离,却是双向六车道(含两边各一条稍窄的应急车道),中间并无分隔带。高密度渣油路面质量很好,每隔约300米还有一个供临时停车的安全岛,各种标志指示牌一应俱全,称为准高速公路也够格了。

70公里以上的时速,刚跑了9公里,车速表没了指示,大概是码表软轴断了。一点五十分,在35公里处,遇到交警查行驶证件。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浪人君在兴仁县出城处用固定电话打来的。约定我在关岭高速路出口处等他们。刚讲完这句话,我的手机也因没电而自动关机了——真凑热闹!

北盘江大裂谷

看看时间还早,不急啦,慢慢开,边走边拍吧。这段路地形十分险峻,有近十个隧道,有几个隧道里边竟然还又是弯又是坡的,修路的成本定然不低。由于险峻,风景也特别的美,尤其是跨越北盘江大裂谷的路段,更是壮丽雄伟得难以言状。昨天经过的马岭河峡谷跟它相比,就有些像盆景了。

这是地球更深更重的一道伤疤:河谷两旁的山体,刀劈斧削,直插下去三、四百米。有些地方,大片赭红色的岩体断面,寸草不生,不仅仅是笔直,甚至还略向前倾,猿猴也难以攀援。浑浊的江水在深深的谷底流过,冲刷着砾石堆砌的河滩。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令人震慑的巍峨群山,层层叠叠,不知何处是尽头?

这条江的浊流与南盘江在下游汇合后,也流入广西的红水河——难怪叫这个名字。

在一处路边拍摄时,一个农民爬上来看稀奇。问他住在哪里,他指指对面:几公里远处高峻的大山脚下,骄阳烤炙的杂树丛中,有几间远离现代文明的孤立农舍。他说,这里最困难的是缺水。高速公路、自来水、电灯……与他们这些孤立的农舍似乎没有什么关系。望着连绵不断,一层又一层的大山,这些祖祖辈辈生于斯、殁于斯的山民,何时才能脱离贫困?

下午四点一刻,到了“关兴高速”的出口“大龙潭站”,将车停在站内等他们。

从兴仁方向来的车,过了一辆又一辆,望眼欲穿地就是等不到他们!大家都有这样的经验:等人的时候,时间走得特别的慢,最折磨人。问了几辆过来的车,都说没有看见如此这般骑着两人的摩托?百思而不得其解,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

可能附近也有养蜂的“吉普赛人”,到处都有蜜蜂在嗡嗡地乱飞。七、八个放学的小姑娘经过,被蜜蜂纠缠,吓得大叫,拼命用手去遮挡扑打。我看危险,立刻上去把她们带到路旁,叫她们不要惊慌,这样扑打反而危险!告诉她们:蜜蜂不会主动蜇人,除非你扑打它。因为蜇了人的蜜蜂,会把它的刺和连在刺上的内脏留在敌人的身体里。这样,它自己也活不成了。她们对我的话感到十分新奇,唧唧喳喳地问了我很多为什么。我等人正等得郁闷之极,难得有这群活泼可爱的小家伙陪我聊天,便和她们讲起了蜂群的社会,讲起了高高在上、统辖万千子民的女王,任劳任怨、勤劳勇敢的工蜂,和无所事事、光吃不做,只会与蜂王交配的雄蜂。

交谈中,得知她们都是贫苦山民的小孩,家中全都十分贫穷。由于享受了减免学杂费的待遇才读上了书:一个小学生每学期交纳50元,有几个特困生,只需交10元,就行了。这也算政府当局最近做的一件迟到的善事吧。但真正连膳宿费都全免的九年义务制教育,何时才会惠及穷苦的小民呢?

我勉励他们一定要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努力学习,不要“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祝福你们,可爱的小家伙!

我告诉她们,贵州有多大,祖国有多大,世界有多大,宇宙有多大……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学好文化、学好科学,长大后才能走出大山,实现理想,从事能创造更多价值的工作,去回报我们赖以生存的社会,回报养育他们的父母,回报家乡的大山。

我还告诉她们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巨大区别:人的力量不在胳膊有多粗、牙齿有多硬——这些我们都比不上牛羊狮虎,但我们却可以要它们为我们耕地、拉车、表演杂耍;你们一个小孩,就可以放牧好几头牛羊,要它们乖乖地听你指挥。为什么?因为你们有一个比牛羊灵巧得多的大脑;大脑要用知识武装起来,才能发挥更为巨大的作用!知识可以创造财富,知识可以摆脱贫困,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知识可以改造大山——知识就是力量!

我问她们听不听得懂?她们兴奋地拖长声音齐声回答:“听——得——懂!”我问她们:我说这些她们爱不爱听?她们回答:“爱——听!”

有一个小姑娘问我:“老爷爷,为什么我们的老师,从来都没有和我们说过这些?”我想:这可能与边远山区的师资资源匮乏有关,也可能与我们的应试教育陷入误区太深有关,但我无言以对。

看看天色不早,我帮他们照了一张相,催她们快回家,免得他们的爸爸妈妈记挂,她们说不会的。赶了好几次,她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走了很远很远,还频频回头挥手,喊:“老——爷——爷,再——见!”

看着这些天真无邪的小家伙们,我的眼泪涌了出来。可怜可爱的贫苦山民的子女,等待着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呢?他们贫苦,只因为他们出生在这贫瘠的大山?这真的太不公平!我默默地祈祷:但愿道旁一个骑摩托车出来疯的老爷爷的谈话,能让她们在学习上会多几分努力,会增强几分走出大山的信念,实现她们童年七彩的梦想。

六点半了,二位仁兄仍然杳无音信,不能再等!匆匆到收费站交了14元行路费(114公里,两轮摩托收这么多,可能因此路建设成本高昂使然),向关岭城区驶去。入城后在中心区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订了三个床位后立即将手机接上充电器等他们的电话。

天很快黑了。街灯、商铺的灯一片片地亮了起来。七点半,他们的电话终于来了:车停在县邮电局对面的关岭信用联社,要我去接他们——离我这里仅仅几十米,如果在白天,我在窗口都能看见他们。

原来,在路上拍照时,由于来往车辆太多,影响视线,我超过他们时,竟大家都没看见对方。他们久等我不见,怕我在险道上出事,便回头去找。一直找到“修路禁行,车辆改道”的地方,问把守道口的人,那家伙竟说看见我从禁行的修路段过去了。结果他们沿这条破路,一直追我到兴仁。在入口处未见我,又穿城而过,到出城处找我。这时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四十分,我已经在“关兴高速路”上跑了近一半的路了。通电话后,他们也没有上高速路,而是走旧道从较低的地方拍大裂谷,故而弄到这么晚才到。

清早到现在,大家水米都没有沾过牙。出去吃了饭,并给浪人君的老婆挂电话,叫她明天尽快给他的手机续费。回到住处,照例大家互相观摩今天的收获。浪人君看到我在北盘江大裂谷拍的那组照片后,兴奋得大叫,发誓明天一定要回头上高速路,补拍从高处俯瞰的大裂谷!看到他对摄影痴迷到如此地步,我建议他改“风景浪人”为“风景狂人”算了。

天未亮,便被一个疯女人的拍门叫门声吵醒;接着是一只癫猫死命地叫;最要命的是店主可能生火要做生意了,浓郁刺鼻的煤气味几乎让人休克!没法再呆下去了,匆匆收拾行囊逃之乎也。

找一家摩托修理店,换了我的码表软轴,将两辆车子加满了油,由我带路驶回“关兴高速路”。

先是在57公里处雄伟的的北盘江悬索大桥停车拍裂谷;然后我又带他们到这条路的最高点,70公里处的平子口5号桥拍大裂谷。三人拍了又拍,浪人君满意得不得了,这才尽兴而归。由于此路是双行道,中间没有分隔,车子可以随意掉头,故当我们返回到离入口仅一站(18公里)的下关驶下高速路时,尽管我们已在路上跑了一百多公里,每车却只花了2元。

从下关上了320国道,在上关吃了午饭。遇见一群从广西百色田林来的老师,也在这里吃饭。他们是利用双休日来游黄果树瀑布的——今天是310日(星期五)。

320国道保养得不错。边走边拍,走完约30公里的上坡道,黄果树便到了。住进一家“陈记餐馆”兼“旅游招待所”的私人旅馆。要价40元,侃价30元成交。客房干净宽敞、卧具清洁,电视机、卫生间、热水淋浴一应俱全,房门还是结实漂亮的塑钢防盗门,是我们此次出行住得最好的地方。洗了一个出行以来最舒服的热水澡,洗干净了所有的脏衣服,躺在柔软干净的被子里清点各自的收获。

据陈老板说,这里的各景点均要层层买票。最便宜的40元,最贵的90元,还不算其它的一些服务性消费。如要走遍各景点,绝不比石林的全票140元少。他说每人给他50元,他可以带我们绕道去看几个景。但我们三人对这些在图片、电视、商标上早已看得烂熟的风景,并无多大兴趣。看来我们只能自己找一些不花钱的景点拍了,说不定反而能够拍出一点新意。

第二天早上退了房,先是弯到瀑布的后边去找景点。

发现一处水声哗哗的阶梯式小河滩,拍了几张;再弯到另一处水流稍大,水面较宽处,仍是阶梯式的河段。由于黄果树瀑布所在的三岔河,水量本来就很小,又是枯水季节,河床中到处是裸露的岩石。三人下到河床中顺流往下拍。往下几十米后,出现了一个较大的断层,有点瀑布的意思了——落差约有七、八米,水声也就“隆隆”了起来。原来的几股水流,在这里汇成了约四十来米的一股。接着水流往右转了一、二十度,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断层,水面宽度展开成了近百米,飞速地向七十多米的下方一泻而下——这就是著名的黄果树瀑布了!当地人称其为“大瀑布”。

我们不花钱开着摩托车跑到这里来,就是站在大瀑布的顶端。下面花了钱的游客抬头看见我们,一定佩服得不得了——这几个家伙不要命了,怎么敢爬到这么高的险处去玩?哈哈!

由于没花钱,这里只能看到水流消失的一道横线。通过峡谷边缘密密麻麻的杂树间隙,可以看到瀑布注入的清冽水潭和下面的游客。为了安全,可能还为了不让我等偷瞄,杂树外还围了一层铁丝网。我们只好再扮一次嫌葡萄酸的狐狸了。

从对岸一排旅馆的后窗,可以一览瀑布的全景。但那样的位置,想来精明的店主不会那么容易被你杀价。

我想,像黄果树、石林、华山等景区,本属国家资源,自然景观,并非任何人的工作成果,到这里走走看看,历来也未听说要买什么门票。现在虽说是要搞市场经济,从保护国家资源、保障安全和方便游客的角度,地方政府委托一些有资质的企业进行管理,收取一定的门票,无可厚非。但它的基本性质仍属公共资源,全民所有。地方财政支持仍应该是主要的经费来源。经营者还可以通过景区的餐饮宾馆经营、交通导游服务、以及诸多的娱乐性服务,获取不菲的利润。地方政府也因而可以在提高本地区的知名度、增加人气、改善投资环境、促进招商引资等诸多方面,获得间接的、然而却是巨大的财政收入。

但像现在这样,简单地将门票价格一提了之,且一提再提,动辄上百元一张,既不合情,也不合理,更不合法。除了引来骂名,吓走客源外,并不会真的为地方带来多少利益。从而让宝贵的自然资源应该具备的巨大良性作用受到损坏和抑制。这实在是一种十分短视的做法!

离开黄果树,往安顺方向走。过镇宁时,堵车堵得一塌糊涂。原来是一辆中巴横在街口,把路占了一半,司机呆在驾驶室悠闲地望天,全然不顾塞成一团的各种车辆!竟然也没有一个人去叫这家伙把车挪挪位置——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到达一个叫大山哨的乡,已是下午近两点了。在一街边店吃午饭,看见店外停了两辆如我们一样,载有几个大行囊的摩托车,知道也是“驴友”。交谈中,知道这两位中年汉子是从河南新乡出发,到云南去玩的。出来已经十天了,大概也是到一处,玩天把,平均每天走一百公里多一点点,比我们还慢一些。

别有情趣的石板屋

本想从这里直接走近路到惠水,却又遇着修路禁行,只好还是上209省道经安顺走。

灿烂的阳光下,道旁一片房屋的屋顶闪烁着耀眼的灰黄色调,十分吸引眼球。原来这就是有名的“石板屋”。聪明的贫苦农民利用当地页岩的薄片状结构,检来当瓦使用。讲究些的还将这些薄石板切割成规则的方块,铺在屋面上,很是好看,成为当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比起挖泥打坯烧制的瓦,不失为一种既省钱又环保的办法。

过安顺市是下午三点多。未作停留,开上了通紫云的县道。又走了约十公里,这才岔上了通惠水的007县道。这条路与收费的省道很多地方完全并行,路况都很好。由于省道的分流,车很少,减少了很多会车、超车的不安全因素,开起来很是放松。但好景不长,跑了几十公里后,渣油路又变成了沙石路。沙石容易打滑,偶尔遇上一辆汽车,灰尘又有得吃了。路面又坑坑洼洼的,我最担心的是颠簸可能让我两度受创的头灯罩彻底解体。故车速只能维持在三十公里上下。

到达改尧镇改尧村时,已是傍晚六点。想在这里留宿,在穿村而过的公路上来回跑了两回,却找不到客栈。只好继续赶路,希望在天黑前赶到惠水县。好在再跑了十来公里后,沙石路变回了渣油路。离开改尧村四十分钟后进了惠水城。住进了一家叫“云华旅社”的旅馆,三人间仍是30元。进了301客房一看,天哪——宽敞,清洁,明亮,陈设齐全,装修几近豪华。层高估计竟有3.5米!比之黄果树的“陈记餐馆”,又胜了一筹。于是又好好地享受了一次热水淋浴。这确是我退休以来,自费旅游遇到的性价比最高的私人旅馆。

 

雪山惊魂

早上起来,发现夜间下了一场雨,但路面已经开始干了。出门感到了气温的明显下降——前日气象预报的寒潮前锋到了。

吃完早点,路面已经全干,决定出发。

出城时向一位开三轮摩托的老兄打探往都匀、凯里去如何走。我感到他指路时有点犹豫,便多了一分心思。按他的指点走了一段,乘堵车的时机,向一位中巴司机又问了一下。果然,这个出口是通贵阳的,方向反了一百八十度!于是赶紧调转车头,这才驶上了309省道。这时已过了十点钟,很多挂着“都匀——惠水”标志的客车都已经与我们交会而过了。所以,出门在外,很多事情都必须多一分心眼才是。

省道上的车并不多,路面也很好,故开起来很顺。沿途遇到好的景色,自然免不了停停拍拍地,好不自在。虽然飘了几颗小雨,后来却也停了。但气温越来越低,冷风越刮越大,身上手上都感到有些吃紧。到了一处叫猴场的小乡,在路边一家挂着“宗申特约维修店”牌的摩托车维修小店,浪人君当机立断,每车买了一付摩托防寒护手套笼,手上的感觉马上好多了。

在山路上,看见一间几乎马上就要倒塌的陋屋孤零零地立在道旁,像《水浒传》中林冲醉卧的山神庙。上面挂有一块匾,上书“猴场堡乡卫生院社区服务医疗点”。住在对面的一位老乡说:上面来检查过后,里面的医务人员就不见了。在中国,各级官员弄虚作假已成习惯,大家都心知肚明,见怪不怪了。

下午两点,在著名的云雾茶产地(?)云雾镇一家街边点吃午饭,感到更冷了。店主原在贵阳一家机械厂当技术员。工厂不景气后,辞职回来开了这家小饭店。据他说昨天这里气温还是21度,今天降到了9度。

无意中叶君发现街对面小学墙上的一条标语,落款是“贵定县云务小学宣传组宣”。再一看,学校大门上方的横幅校名赫赫然也是“贵定县云务小学”,雾字的雨字头都省去了!一个学校,教书育人,却连自己的地名和校名都写了白字,岂不误人子弟?但回家后发现1992年版的《最新实用中国地图册》上标的却又是“云务”?真是使人一头雾水也!

离开云雾镇后我突然想起:为什么不顺手拍一张“存此留念”呢?我想:如果一个合格的新闻记者遇上这种情况,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由此推想,人生的机遇也是像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如果你不具备一定的敏锐性,机遇也会同样地被失之交臂!这样看来,今天的失误,也是一份收获,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诚至理名言也。

到了昌明。这是一个十字路口。上了一条沙石路,刚跑了几百米,浪人君发现走错了——这是通贵定的,他从前走过,而我们是要去凯里。返回昌明后商量了一下:天气太冷,正在变坏。决定改为走较近的都匀。如到了那里天气变好了,再往北去凯里也不迟;否则就顺210国道经独山、南丹、河池返回柳州算了,反正此行收获已不小,出行目的都已达到。

从昌明上了通往都匀的922县道,立刻就是上山的盘山弯道,既陡又曲。路面倒是不错,但刚劲的山风却是阵阵透心凉,吹得车子都直打飘。上了山后又下山,也是既陡又曲。更糟的是下起了牛毛细雨。弯来弯去,上上下下,迎着罡风细雨,整个脸的下半部由于没有面罩的遮挡,冻得发麻,差不多都失去了知觉;刚买的摩托防寒护手套笼,似乎也失去了作用。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叫摆忙的小乡,离都匀还有34公里,时间已是傍晚六点了。不能再往前走了,只好在此歇一夜,明天再说吧。在这里,我的“中国联通”手机无信号,浪人君的“中国移动”却有——看来要到边远地区旅游,还是入“移动”网好一些。

摆忙乡只是沿公路两三百米的两排民房,冷冷清清。找了一家不能再简陋的“福康旅店”住下,一个人才收3元。但没有流动的热水洗脸,更没有办法洗澡;厕所在楼下一个小小的角落,用完要用脏兮兮的破塑料桶接水去冲;而水龙头的水随时都好像会断流;床上垫的盖的,都好像是从街上捡来的(却每床都配有电热毯)……这是此行住得最差的地方。

旅店的客房在楼上。几间客房都是用旧木板隔成的。所有的房间电灯都不亮。好不容易修好了一间客房的灯开关,可以为大家的手机和相机电池充电了,我也可以写日记了,却发现店主在楼下烧煤炉,烟囱的铁管是建房时埋在这间房的墙中的。铁管锈穿了之后要膨胀,呛鼻的煤气就从裂开的墙缝中钻了进来。为了安全,门窗不敢关紧,寒风从缝中挤进来抚摸我们的头和肩膀,只好忍住这种不适宜的“疼爱”。好在每铺床上都有电热毯,大概还不至于会把人冻死;浪人君对煤气放心不下,爬起来一个人摸黑跑到另一间房睡去了。

一夜凄风苦雨,早上起来,啊,一片白茫茫!田园、山岭、房屋、停放在路边的车辆,片片积雪;路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屋檐下、露天的水龙头都挂上了长长的冰凌,气温降到了零下。进出摆忙乡的两端路当中,摆放着两块落款都匀公安局的通告牌:“道路结冰,禁止通行”。汽车都不敢走了,何况我们的摩托,只好住下来等了。

早餐每人啃了两个店主卖的包子,在结了约一厘米厚的冰路上来回走走,拍了些雪景。回来翻翻日记,不知不觉已写了两万多字,收获不小。

街上有一家人办“白事”,一行人松散地举着几个花圈、几面纸旗,吹吹打打地顺街而过。

近中午,从昌明方向开来了一辆重车,小心翼翼地爬行,穿镇而过;后边跟着两辆较小的车,同样小心翼翼地开过去了;镇上停留过夜的车,也陆续地开走了几辆。真为他们捏把汗!

浪人君修好了另一间客房的灯,大家搬了过去。

中餐和晚餐,找了街对面一家较干净的小饭店吃火锅。味道不错,量也够我们三人吃,17元一餐,很实惠。

当家的是一位姓刘的中年人。他有一辆面包车,常在外面跑。据他说,从昌明和都匀来去的车,都要翻越海拔约2400米的山岭(属苗岭山脉云雾山?)。摆忙乡夹在中间——好得很,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冰雪一天不化,我们就得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一天!这里海拔约2000米,是高寒地区,旅店的铺上常年都有电热毯。这条路原来是321国道,因为路太险,已经从都匀改道经麻江、贵定到贵阳修了一条新的国道,这条路就成了922县道了。他还说,往都匀去,最险的是要翻越2400米高程的“螺蛳壳”。他今天中午曾开车去探路,过不去;从这里情况看来,下午气温已明显回升,路面的冰也化得差不多了,估计明天可以走,但最好是在十二点到下午四点之间走,因为除开冰雪会化得更多一些外,上午过往的车辆也会把残存的冰雪弄得更干净。

虽然已经有货车陆续的过往,但从电视新闻看,都匀的客运仍未放行,也未看见一辆客车通过,可见此段路的确危险。

由于近来气候多变,三人约定:不管到都匀后天气如何,都不再去哪里了,直接回柳州——都匀到柳州的路再无险道,十分好走。

第二天起来,路面已经全干透了,空气中也有了一些暖意,但摆忙乡两头的“禁行”牌,仍未撤销;屋顶及田野山峦的积雪也未见消融。但浪人君主张到山顶去拍雪景,不愿意按刘老板的建议等到午后才走;叶君的意思是无可无不可,倾向还是走的意思多一些。少数服从多数,走吧!

940出发。开头上山的路确实不错:路边虽然还有一些积雪,路面却已全干;道旁的草叶山花冻在冰凌中,好像晶莹的水晶和神奇的琥珀;周围积雪的群山,一片素白,直到目光所及的天边;山间缓缓升腾的云汽,渐渐融入低沉的铅灰色云层;成片的松树林,裹上茸茸的雪淞,十足冬日里松花江边的雾

螺蛳壳——冰雪的世界

淞……

半把个钟头后,心中正在庆幸,可怕的情况出现了:在爬过一段山路的顶坡时,铺满冰碴的路面出现了!发现不对劲时,车轮已经压上了积冰。我们都知道:闯入冰面、洒了油的路面或沙地,绝对不能急刹车,否则非翻车不可。这时只能挂上一档,双脚着地,小心翼翼地往前爬行。而双脚蹭在冰面上滑溜溜地,也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好在这段路只有十余米长,两车都安全地通过后,松了一口气。

随着越爬越高,这样的路面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长,残雪积冰也越来越厚!原来我们商定“遇积雪立即返回”的预案,其实根本就不可能实施:因为没有人告诉你前面的路况,你并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这样路面。而返回则肯定要重走刚刚走过的险路。人总有侥幸的心理,总以为前面或许险境已经接近尾声,返回反而风险还要更大。

水晶?翡翠?琥珀?

到这时,算是已入了罗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其中最危险的一段,是在一个大下坡的弯路段。这段路至少有五、六十米长。叶君已经下车步行;我和浪人君拉开距离,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缓缓向下滑行。突然对面来了一辆吉普车交会,后面又来了一辆面包车超车!我在进入下坡时从二档挂入一档,却发现车子似乎在加速!瞄了一眼排档指示灯,竟然发现空档灯亮着!吓得我的魂都想弃我而去跳车出逃。这时绝不能抓刹车,否则必定翻车无疑。当即迅速抬起左脚,狠狠地踩了一脚排档。谢天谢地,一档灯亮了,车子控制住了。这才双脚着地,轻点前闸,放松油门,平安地通过了下坡弯道前的一段直路。正准备通过弯道时,对面从下往上爬坡的的吉普车也到了。它这时正在上陡坡,轮下同样是残冰败雪,开车的一定不敢轻易松油门踩刹车;我当然也只能继续下行,不可能停下来。按交规,两车在坡路交会,上坡车先行——如果他撞了我,主要责任反而是我——你说我冤不冤?心想:这家伙如果转弯失灵,不撞翻我简直是不可能的!我眼睛仍然盯稳我轮下的路,眼角的余光则关注着它的前轮……转!转!!转!!!它终于顺利地转过去了,我也安全地通过了这个要命的鬼弯。当感到车轮重新辗在了坚实的路面上时,悬在嗓子眼上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尽管路途是如此险恶,却并未妨碍我们把美丽的树挂、雪淞、冰花银树和莽莽的雪峰收入我们的相机。好不容易越过了险恶的螺蛳壳的最高处,开始了一溜的下坡。积雪的路段变短了、少了,我们也变得更有经验,不那么害怕了。山下出现了一大片黄灿灿未经冰雪的菜花田,我们都明白:难关过去了!这时的时间是1115,我们已经到了大山的另一边。行驶在通往都匀的长段下山路上,路虽然仍是又陡又弯,但没有了积冰,道旁的残雪也越来越少,树上的冰凌也不见了,气温明显地变得暖和,心情随之也变得舒畅起来——终于闯过来了,真好!

虽然最希望避免的险事没能避免,但过去之后却想:人生又多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经历,又多了一份可贵的经验积累,又拍了好多美丽动人的风景照……但,这样的险事,不想再来一次了。

 

 

1230,离开摆忙34公里后,都匀到了。时间还早,未入城,直接从城西绕道而过,并给两辆车加满了油。

过都匀后在一个叫墨冲的小集市吃了午饭,稍事休息,继续南下往独山驶去。太阳出来了,照在身上暖洋洋地,真舒服。走着走着,天又变阴了。从偶尔可见的路边和屋顶残留的积雪看,这场冰雪覆盖的范围还真不小。

到独山前,经过刚建成开放不久的“深河桥抗日文化园”,弯进去转了一圈,拍了一些照片。大概来此的游人不多吧,一位工作人员颇为热心地向我们介绍。当年从柳州北上的日寇想打通西南运输线,并绕道贵州进袭抗战时的陪都重庆。但在这里受到了据险死守的国军的顽强抵抗,始终未能越过深河桥一步;国军从这里转入了反攻,先后收复了独山、麻尾、南丹、河池、宜山,直到日本投降。这也是日军节节败退的开始,因而抗战史上有“北起卢沟桥,南止深河桥”之说。而这样的史实在文革结束以前,是严密封锁,不让老百姓知道的。

过独山时仍从城外大道绕城而过,未作停留。由于走走停停地拍照,车速慢得很,经常只有20多公里。下午四点半了,离今天计划的投宿地麻尾还有近六十公里。为了不走夜路,剩下的路程提高了车速,达到了五十公里。迎面的寒风灌得我羽绒衣的胸前冰凉——为了保护相机,将它塞在那里,所以胸前那一块是空的。慢慢地,胃痛了起来。

六点半,麻尾到了。这里是贵州到广西的最后一站。住进镇上的一家旅店,赶紧围着火盆烤火。年轻的女店主蛮漂亮,她七、八岁的女儿更可爱。逗她们照了几张相。可过了一会,不知为什么,漂亮的母亲死命地打起了可爱的女儿。免不了劝开她们,叫母亲取开水给我服下法莫替丁和吗丁啉各一片。晚饭没有胃口,只喝了几口店家用米饭加水熬的粥,洗漱也免了,早早躺下。渐渐地,胃不痛了。

早上起来,身体感觉正常,天空却飘着绵绵细雨。电话问家里人,柳州的天气也是一样。既然大面积的气候一样,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雨又不大,还是走。好在麻尾以下的210国道已修成了二级公路,又不用翻山越岭,很好走。于是套上讨厌的摩托雨披,九点半出发。

出麻尾不久,便进入了广西,驶上了高速公路一般的二级路(双向四车道加两条稍窄的应急车道,几处路牌标志“贵新公路”、“贵新高速”——想不头晕都难!),摩托车仍不收费。有些地方细雨化成了薄雾,山峦隐约其中,很好看,还是停下来拍几张。50公里的路走走停停,致使中午才过南丹。在距河池市约二十公里处转入新扩建好的323国道。虽然比210少了两条应急车道,但其更安全之处是分隔成了单向行驶。由于过南丹后风景平平,没有再停车拍摄,80公里到河池市,只花了两个来小时就到了。

河池市是一个地级市。周围群山环抱,烟雨朦胧,也很美,当然也咔嚓了几下。

按昨晚的商定,乘天气还不太坏,没有下大雨,今天应该尽量多走一些路,以便剩下的路短一些,即使天气变坏,也没有那么辛苦。由于这里以前大家都来过,也就免了进市区观光的必要。现在刚过下午三点,到宜州过夜只剩71公里,完全来得及。

细雨时有时无,路面润润地却并无积水,有几次甚至太阳都露了脸,车速提高到了五、六十公里。冷风夹着时有时无的细雨,吹得脸、手、脚发麻。实在忍不住时,便停下来缓一口气。

五点半钟进入宜州,住进“山谷旅社”。客房设施还可以,但宿费每人15元,和元阳胜村“学英饭店”一样,是这次出行收费最高的了。烤了半天火,冻僵的手脚才活了过来。

就要到家了,决定打打牙祭,找到一家比较像样的火锅店,美美地来了一顿又热又鲜的火锅,吃得一身暖烘烘的,好不痛快。这是出行来吃得最“奢侈”的一顿饭,但也不过花了四十多元。回去好好地洗了一个澡——从离开惠水后就没有洗过脸和脚了。可怜复可笑的三个疯老头,跟要饭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薄薄的云层预示着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在出城处给两辆车装满了油,十点钟开上了回家的323国道。这条路正在扩修,泥泞难行。为防滑倒翻车,也要两脚着地帮助保持平衡,弄得鞋子裤子尽是黄泥浆。

走了一段,拥挤不堪的众多车辆突然全都不见了。而垫了沙石又压平了的毛坯路面又平又宽,润湿的路面既无积水,又不扬尘,好走极了。可是好景不常,路又变得泥泞滑溜,且越来越糟。走着走着,不禁怀疑起来:宜州通柳州的是一条干线国道,岂会弄成这样?其它的车都到那里去了——不可能都上了宜柳高速公路吧?好不容易看见一辆停在旁边的面包车,向司机问路。他惊讶地说:“去柳州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条路是通南宁的!”大概在路况变好的那个地方我们走岔了。

大惊之下立即叫停了仍在前面泥泞中艰难爬行的浪人君。那位司机说:前面大约再走5公里,在一个丁字路口,有一个加油站。从那里往左转,便可以驶上通323国道的路。

二十多分钟后,终于驶上了那条通国道的县道。道路虽然简陋崎岖,严重失修,但没有了泥泞,开起来顺多了。在一个叫拉弄的乡村,周围青山如黛,风景十分迷人,不禁又停车拍摄一番。

12:15驶上了路况良好的323国道。这里离柳州还有100公里。

一路狂奔。13:45到大塘用午餐。浪人君带我们到一家车行看一个朋友。那是他去年骑车去西藏新疆认识的自驾行发烧友——老爸、兄弟和朋友开一部旧面包车出行——够疯的了。一支烟,一杯热茶,坐下来欣赏他们旅途所拍制成的光碟,别有一番情趣。“风景浪人”多年浪迹天涯,结识了不少志趣相投的朋友,真可谓“朋友遍天下了”。

14:30,告别了这位朋友一家,上车动身。16:30到柳州。啊,老顽童们终于平安归来了。三人互道珍重,分手回家 。

今天是3月16日(星期四),出行刚好整三周。

我们三人两骑此行历时21天,行程2979公里,包括食、宿、加油、修车等一应开销,每人才刚刚分摊了800元,却得以穿越了三省的高山林莽,经历了赤日炎夏的滚滚黄尘,经受了雨雪风霜的寒冬,饱览了大自然的迷人美景,本人还收获了近八百张照片,写下了四万余字的文字,更收获了人生一次新的体验,通过了对自己体力、胆力和活力的一次检验,值了!

 

2007/1/29  整理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