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不朽(编辑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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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不朽(编辑札记)

刘 琼《 人民日报 》( 2010年07月27日   20 版)

  就我而言,安昌河的《我将不朽》是“残酷阅读”。拿起,又放下,几番折腾,才读完了这部长篇小说。读不下去,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生理不适应”,过度血腥、尖锐乃至冰冷的叙述,几令我心生呕吐之感。

  固然,作为一位小学未毕业的“高玉宝”式作家,安昌河才气势不可挡,他那从容不迫的叙述能力和汪洋恣肆的想象力虚构力,同龄作家很难望其项背,以至有评论家将其与他的四川同乡沙汀、艾芜相提并论。如无意外,这位外表质朴但举止镇定的作家,或许将非“池中之物”。

  但是,我还是不禁为这位“横空出世”的青年作家担心。

  我想起了莫言。莫言也是“自学成才”的作家,也来自底层,曾有创造性极强的《红高粱》。但他剑走偏锋了。如果说《红高粱》还是有温度的写作,《生死疲劳》和《蛙》写作的“目的性”就太强了,无论是为形式牺牲内容的《生死疲劳》,还是为内容牺牲形式的《蛙》,都犯了“观念先行”的毛病。写作是情感性的,要对读者有情感渗透,一定要遵循艺术创作规律。譬如冯小刚的“票房”与张艺谋的“票房”,基础就大不一样。张艺谋走的是极端主义路线——商业模式及元素的分解组合,冯小刚走的是作品路线——扣住观众接受美学。艺术孰高孰低一目了然。文学创作也如此。风格化也好,多样性也好,题材应无局限,但如何写,写得怎么样,反映的不仅是知识,更是见识。

  安昌河的同乡阿来,当年也是“横空出世”。但是,阿来的《尘埃落定》一落地,没有人能忽视它的存在。这部长篇小说显然不靠绮丽的风情、传奇的故事制胜——类似作品太多,它们在文学史上至多是分母——阿来让我们记住的是坚忍、悲悯和共生。首先要有自己的语言,这是成为一个作家的前提。但一个好的作家,一个大作家,一定有自己的信仰。这个信仰不能是投机的,哗众取宠的。

  借由《鼠人》、《鸟人》、《秦村往事》、《爱城往事》、《X报告》,安昌河这位四川绵阳的“泥瓦匠”,正在一刀一刀层层构筑他的乡土世界大厦——爱城、土镇与秦村。安昌河太会讲故事了,细节想象和表述能力如有神助。但是,如果想在文学史上“不朽”的话,他必须调整写作姿态,抛弃对于形式和语言的沾沾自喜,把自己的心,放进写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