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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8:28:58
: 人工智能概论㈡——精神·自我与人工智能
作    者: 王海滨
日    期: 2004.8.5
摘要:就人工智能所涉及到的几个问题进行讨论,为了说明自由意志的存在及与决定论的关系,我们首先提出了一个悖论性假设,之后又结合人自身说明了反馈与自观察系统存在的意义。通过对硬件与软件的关系及对“同一个人”的问题的研究,阐述了精神的实质,并重新加以定义。说明了思想与自由意志的形成过程及影响智力的因素,此外还对有关“自指”及“歌德尔定理”等问题作了深入讨论。
关键词:自由意志/自指 精神与自我/整体论 人工智能
1 引言
讨论人工智能(即智能机器人)就一定不能回避这样两个问题:一是自由意志?二是精神?一个称得上智能的机器人,它首先应当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具有独立的思考能力,而不是某个人或某个系统的附属物,否则这种智能就只是局部意义上的。也就是说,它一定要是自由的,要有自由意志,可究竟什么是自由意志?以及它是如何形成的,有无载体?载体是什么?对于这些问题,目前我们尚一无所知,甚至连人类自身是否具有意志,都成为问题。
另一个问题是,机器人也会像人一样具有精神吗?仅就目前来看我们所制造出来的仿人机器人其智力就远比一只猫或狗高得多。如果说一只猫或狗是具有精神的,这也许还说得过去。没有人会认为机器人会有什么“精神”。
不管我们如何能在形式上说明一台机器的确可以像一个人那样行为,都永远代替不了理论,只有在理论上证明它是成立的,它才是可信服的。而目前单单以上所提出的两个问题就是我们目前所回答不了的,而它们对于我们来说,又是很重要的,本章我们就将就此类问题展开讨论。
2 自由意志
2.1 自由意志与决定论
(故事发生在十七世纪的某一天——牛顿时代)——
一位虔诚的信徒在向着上帝祷告(脸上充满了忧伤与自责),一位决定论者走了过来,二人进行了一次对话,
决定论者——你在为自己的过去而忏悔吗?
信 徒——是的,你怎么知道?
决定论者——那你是怎样看待过去的呢?(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信 徒——过去?我想那已经成为历史了,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决定论者——你的意思是“后悔药”难买,是吗?
信  徒——嗯…,我想是的。(半认真地说)
决定论者——那么,我这里有一粒这样的药,你想试试吗?(从怀里掏出一粒药)
信 徒——什么?
决定论者——不过,我想你吃了也没有用。(又将它揣起来)
信 徒——为什么?
决定论者——因为你说过“历史是无法改变的”。(说完转身便走)
信  徒——可是…?!……
假如时间可以倒流的话,使它回到宇宙的起点而重新开始,则它必将仍回到现在的状态,与我们今天所见的一切不会有一丝差别(假使包括量子论在内也严格遵守因果律的话)。
换句话说,世界之所认是今天这个样子的,是因为它必定也只能是这个样子的,这是它唯一的选择。
在对自我的体验中,我们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由意志的存在,但经典物理学却似乎又不允许它的存在。[尽管量子论并没有对“自由”作过多的限制,但非因果的自由对于我们来说,仍没有任何意义。]经典物理学认为,我们所生活的宇宙,实质是一个机械的宇宙,有如一块巨大的钟表,在被上好的发条之后,便按照预定的方式放松,松到不能再松为止。
尤其是在相对论出现以后,人们对于时间的认识打破了以往对于“过去”、“现在”与“将来”的区别,认为并不存在客观的“现在”,把“将来”也描绘成了某种意义上早已存在的东西。
由此人们认为,决定本身也是早已决定了的,在一个确定性的宇宙中,一切都在宇宙创生的时刻就确定下来了。
——尽管如此,但完全意义上地自我预测仍是不可能的。
“…可以设想,有一个超级科学家能够窥探你的大脑,精确地计算出在将来的某一场合你将做什么,尽管这位超级科学家或许预测得正确,但他却不能告诉你(在事前)他的预测,否则,他就会搞乱他的计算。例如,假如他跟你说,“没错,你要拍手”,你的大脑状况必然因而发生变化,变得与他跟你说这话之前不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你获得了来自他的新信息。这时你就不能相信他的预测了,因为他的预测是按照发生变化之前的大脑状况做出的,因而,不可能有任何预测能够准确地预测你会正确地想见到你未来的行为。于是,…不管你的行为在那假想里掌握着预测的超级科学家看来是多么地可以准确预测,多么地不可避免,但对于你自己来说在逻辑上却仍是不可预测的。”
这就是相对论或者经典理论所显示出来的一个悖论,如果用一个图示来描述这个悖论的话,可以表示成图1的形式。

我们假设未来的某一场合是可被观察到的——这在理论上是成立的,但在你观察到它的同时,即已放变了过去的因,因为当你得到了这一反馈之后,你的脑状态发生改变,因而随之这一未来的场景也要发生改变,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怪圈。那么你所看到的这一“未来场景”到底是改变之前的,还是改变之后呢?所以说它是悖论的。也证明了这所谓的“未来的场景”,实际上是不可预测的, 2因而也就保留了通常所谓的自由意志。
然而在自由意志与决定论之间仍然存在着明显的冲突——
通常我们认为,你之所以做出这种决定是因为你使自己这样做的,可是我要问,你的任何决定真的是由你做出的吗?——我的意思是,不是说每一事件都有一个在先的原因吗?那么使你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原因又是什么?它是否是完全取决于你的?并且这之前的原因呢?——事实上我们遇到了麻烦,我必须无限次地重复这一问题,因为你必须要先于这所有的原因而做出决定,否则就难以保证你是自由的。问题是你怎么能够先于你自己呢?保罗·戴维斯就曾经在他的一本书中这样写到,“我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是因为我使我自己使我自己使我自己…,这得‘使’到什么时候才到头呢?我们是不是都必须跌入无穷的倒退?” 3
——我们又该怎样处理这一“无限”的问题呢?它是否是不可逾越的。
2.2 自指与自由意志
人类之所能够表现出自由意志来,首先是因为我们是意识的,所以我们有必要先来认识一下,什么是意识?
前面我们曾对意识做出的解释是,指(包括思想在内的)众多感觉的总和。
哲学对于意识也做出了这样的解释,意识是指客观世界在人脑中的反映,换句话说就是指人脑对于客观世界的感知。
但这又不能简单地理解为知道而已。
J.R.卢卡斯曾经说过,“说一个有意识的人知道某事,这不仅是说他知道该事,也是说他知道他知道,而且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4”。这里面出现了一个自指的环。
而在某种意义上,意识又可以说是对自我的认识,但“自我”这个词同样显得晦涩难解,当我们说,“我是我”时。实际上是说,我意识到了“我”的存在,其本身似乎就已经包含了自指的成分。
为什么每当我们谈及意识或与意识相关的话题时,总是会遇到这类自指的怪圈,为此科学家也曾感到困惑,而且他们总是将它描绘成悖论性的,事实上二者却有着本质的区别。自指指的是,在某一合理的定义下,系统最终指向它自身;悖论则通常是指某种概念上(或理论上)的矛盾。 5
存在于意识中的自指过程,对于人类自身具有重要意义,我们可以认为,它是由以下两个相对独立的过程构成的。

如图2所示,观察者本是外在于观察的客体的,但在内省时,他会发现,被观察的“客体”即为他自身,这时,观察者好像同时即在他自身之内,又在他自身之外,这就好比两面镜子对射,一面镜子被映入另一面镜子中,而这面镜子中的镜子又反映出它自身,结果在每一面镜子中都出现了无数个它的镜像,一环紧扣一环,所以也才有了卢卡斯所描绘的重叠。
也由此我们得出,反馈是比自指更基本东西,由它构成了自指中的最重要一环,所以以下我们在研究反馈的同时也是在研究自指(事实上在此它们被赋予了同一概念)。
现在我们认识到什么是意识了,简单地说,意识就是一种反馈过程(或者说,意识是在不断地反馈中才呈现出来的)。
与意识相比,自我则仅仅是一种感觉或(认识)。但它却比意识包含有更多的内容。我们身体里的所有内容都可以称为“我的”(这当然也包括思想,情绪等),并且“我”与“你”界线分别。
此外这也被看作是高等生物——人,与其他动物的根本区别。通常我们认为,只有人(或许还有一两种高级动物)能够认识自我。
那么自我意识又是如何形成的呢?——了解自我认识的形成过程,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自由意志。
为此,我们需要先认识一下存在于意识中的两种反馈过程,即感观反馈与记忆反馈。
所谓感观反馈,就是指通过感观传达的反馈形式,比如,当你做出某种行为时,你身体的感觉系统(包括皮肤、眼睛等)便将其所获得的有关这一部分身体的运动信息反馈给大脑,以便使得你能够感觉到肢体在行为,且是怎样行为的。
可以看出,这种反馈形式并非由专门的器官来提供的,它是与各感观自身的功能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即在它们以各自的方式接收和传递外界信息的同时,也将有关你自身的信息反馈至大脑。
相对于感观而言,你的记忆则是专门被用于反馈的,它的主要功能便是及时地向大脑回馈各类信息,而你的所有经历也都将被完整地保存于记忆中,以便在必要时向意识反馈。
记忆体又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我称之为“暂时记忆”,也即通常被称为“意识”的地方,它是记忆的“缓冲区”,是意识的载体,相当于计算机内存,承载着你的所有想法(指当前的),处理着你认为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你的所有决策也均由它做出。并且只要是你没在睡觉,这一部分就不停地在工作(——事实上它也是你大脑里唯一可以进入睡眠状态的区域)——能够即时地(自动他)反馈是它的主要特征。
由于你的大脑每时都在产生一些新的想法,为了不使意识趋于饱和,也便于它能够腾出空间来“下载”(从外界)更新近的内容,你原有的那些想法会逐渐地被“转录”于大脑的另一区域,这便是我称之为“永久保存”的部分,也即通常所说的“记忆”。在这里你的所有经历都将被作永久保存。该部分的特点是,只在必要时才向意识提供反馈。并且同计算机的处置存储器一样,它对“资料”的提取速度也相对要慢。因而在你回忆往事时,就感觉很吃力,而且时间越久越难忆起。
感观反馈与记忆反馈(也即自觉与自知),是形成自我意识的两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可以说,当一个人能够自觉与自知时,他便具有了自我意识——即你不仅意识到你有感觉,会思想,而且你的思想与行为是同步的(即你的思维是你行为的因)。
然而,有人会问,在某种意义上那些动物们也有感觉,有思想,为什么它们却没有能够认识自我呢?
这是因为,认识自我除了需要具备以上两条件外,智力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以人类自身为例,你最初认识自我,在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视觉。确切地讲,是通过认识镜像的办法。由于你同你的镜像之间,存在着明显地共同点(相似性),并且你们具有着行为上的同步性,无论你做什么,它都会照着去做,这便逐渐构筑了你对于同一性的认识,并最终将二者归结为一个本体——亦即“你就是他,他即是你”。
能够认识镜像——这在生物进化史上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它标志着我们的智力水平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层次。因为这必竟是在通过一个“外在的”东西来认识自身,因而它对于你的智力就有一个要求。而作为认识自我的一条最简捷,最有效的途径,这自然也就成了对你智力的最低要求。
那些动物们没有能够认识自我,仅是因为它们的智力水平极其有限,还不足以能够认识镜像,自然也就无法理解自我了。
可是,这又与自由意志有什么关系呢?
由于我们说,宿命与非宿命的区别,实质就是他控与自控的区别。[请注意,这里自我控制与自动控制的区别,我们这里所讲的自控指的是自我控制。]而认识自我与自控的形成实质是同步的。可以说自我意识的形成过程,就是你实现自控的过程。你的最大发现不是你可认控制外物,而是你能够控制自身。
那么这种对于自我的控制又是如何实现的呢?
事实上我们很容易理解控他性,目前所有的机器人都具有控他能力,对此我们并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但一讲到自控(即控已),就一下子生出许多疑问来。
如果仅从认识的过程来看,二者并没有区别。最初你的所有技能都是被当作一种控他能力来学习和掌握的。同样,当你一开始面对镜子时,并没有意识到,你所面对的人就是你自己。但你却知道如何控制镜子中的“这个人”——比如如何使他的头往左,如何使他笑等等。就像你知道该如何摆弄你的“小熊”、玩具车一样,只是后来随着你智力的提升,你才逐渐意识到你所控制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并因此自信你有能力控制自己。
可是谁又是你最初的老师呢?
起初的你虽然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但你一生下来,眼睛就会盯着移动目标来回看,听到某种声音便能判断其方向,并将脑袋朝向那个方向。因为你体内的反射系统掌握着这些基本的技能——基因将这些技能作为一种“软件”固化下来,并以一种我们称之为“反射”的方式表现出来,所以以上这些都是反射行为,并非是意识的。但是由于你天生就具有想控制某种东西的欲望,这促使你不断地去学习,以便你的意识逐渐掌握这些东西。比如,假如你现在已经学会了去抓某样东西,但你一旦抓住了便不放手,而且任凭其他人怎样逗你,你都死死地抓住不放。这并不是因为你不肯放手,而是此刻,你还没有学会如何放手。但是有可能你在无意间就将手松开了,因为反射系统“知道”该如何使你松手,然而它又只在你的意识转移了目标之后(即在无意识状态下)才起作用。可是用不了多久这种技能也会逐渐地被你所掌握——以上便说明了意识是在向潜意识(反射系统)学习,反射系统就是你最早的老师。
如果说,能够认识自我是人类与其他动物的根本区别,那么能够实现自控则是所有智慧生物与机械系统的区别。
尽管大多数动物在理解自我上是低能的,但这并不防碍它们实现自控(因而不排除它们也具有自由意识)。况且就对食物的敏感度,以及在自我保护、抵御外敌方面,任何的动物都不较人类更为逊色,它们的智力也主要集中在这些方面,因而在这些方面,它们还是能够主动地(而非被动地)选择一些什么的。
——“公鸡照镜”的故事,你也许听说过。一只公鸡看到它在镜子中的影子,心想,它是从哪里来的,长得如此美丽,而又雄壮,对我岂不是一种威胁。于是便勃然大怒,前去攻击。但较量了几个回合之后,双方仍势均力敌,不分胜负。更可气的是,它老是学着“我”的样子,令人不无恼火。
可逐渐地,它又发现那只公鸡对自己并没有太大威胁,——只是在你攻击它时,它才会攻击你,你若躲开了,它也躲开了,于是,它渐渐地采取了回避的态度。尽量地离镜子远一些,以尽少与其发生冲突。但这并不表明它怕它,事实上当它无意间走到镜子旁,而与它相遇时,也会象征性地发一下威,然后立即就走开了,并不与它纠缠。尽管它或许永远也无法认识到镜子中的公鸡就是它自己,但它仍可隐约地意识到,只要它不主动进攻,二者总是相安无事。——这虽说只是一则寓言,但其中的某些描述却是真实的,并且这证明了,动物们在有意无意间也实现了对自我的控制。
由于我们这里所讲的真正意义上的自控是指,对于你自身思想的控制——因为思想才是你行为的真正执行者。而要想实现对它(即思想者)的控制,那么首先你需要先了解它(即你的思想)。
故而要实现从宿命到非宿命的转变,我们还需要一种自观察(反馈)系统。[有关自观察系统,详见于后面的介绍。]——现代计算机正是缺少了这一系统。它实质就像是存在于意识中的那面镜子。
由此我们得出,自由意志的形成只与反馈的存在有关,而反馈是意识的一个主要特征。所在说,对于一个有意识的人,其必然也具有自由意志。意识不仅是你行为的执行者,同时它也是一个被执行者——即你的所有想法(决策)均由它产生,并首先作用(即反馈)于它自身。
2.3两个关键问题
以上我们虽然对自由意志作了解释,但对于一些还在困扰我们的问题,我们仍然需要一种合理的解释。
⑴我们说,“若使镜子中的你往左,你需先往左;若使它笑,你必须先笑。” ——但正如我们以前所怀疑的,你怎么能够先于你自己呢?
对于此一问题,其实只要我们解释了其中的第一环,也即解释了所有的环,因为以后各环都是依赖于它的上一环的。而这所谓的“第一环”其实也就是如何使你从无意识状态[无意识状态除了指你处于睡眠及催眠状态外,也特指那些不在(或此刻不在)你意识关注范围内的生命活动。——事实上你体内反射系统也正是在这两种情况下才起作用。]转到意识中来,因为只有当你处在意识状态时,你的所有决定才是由你做出的。而能够做到这一点,则要得益于体内机械系统(也即反射系统)的存在。也就是说,无论何种情况下反射系统都是你的“第一原因” ——从这层意义上讲,第一环也必然是宿命论的。
比如此刻你正处于睡眠状态,意识活动停止。当你再次醒来时,通常是由生物钟(或者其他人)把你唤醒。这一过程可被理解为——来自生物钟(或感观)的刺激作用于反射系统,使得与意识相关的“程序”启动(正如计算机的“引导程序”一样),于是你便又回到了意识中来,此后意识便完全掌管你的行为了。
另一个是表现为对于意识的提示作用。比如在不经意间你的手触到了电源或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这时你会立刻放下手中所有的工作,而关注你的手臂。——这其实是一种条件反射,它使得你的注意力从一件事情转移到另一件事情上来,因而完成了你从非意识向意识的过渡。
无论是条件反射或是非条件反射,它都起到对意识的一种提示作用,因而完成了你从非意识向意识的过渡。
⑵我隐约地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与我争辩,“听到这里我似乎有一些开窍了,可还是对宿命论有点不太放心。比如有些时候我会感觉到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推动着我,而我却对它无能为力,对此你怎么解释?”
“好吧,既然你坚持认为自己是宿命的——也就是说,你的行为是被另外的什么东西控制着,或者我们假设有另一个人在控制着你的行为,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我在宿我自己的命,我对我自己无能为力吗?”
“没错,因为你实际上就控制着你自己。”
“这听起来有点滑稽,既然是我在控制着我自己,为什么我又控制不了我自己呢?”
“这当然要问你自己呀!”
“我被你弄糊涂了。”
“这么说吧,你觉得什么东西是让你最难以摆脱的?”
“毒品。”
“所以你相信你永远也戒不了毒?”
“总之很困难。”
“那是因为你把那种压力看得太重了。”
“你不觉得这是难以抗拒的吗?”
“说来你也许不信,为了说服自己去再次吸毒,你对自己实施了自我欺骗。”
“自我欺骗?你又在开玩笑吗?”
“首先,你通常会把那个消极的你称为‘他’ ——即将其外化,而将这个积极的你视为真正的你。把自己定义为双重人格正是你实施自欺的第一步。”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你就可以坦然地对自己说,对于‘他’我无能为力。自然你也就不必对他的行为负责。”
“可我并不想吸毒哇?”
“这就是你的双重人格。事实上在你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之前,你也曾尝试着放弃了一小会儿,结果你做到了。——不是吗?然而你却还是不自信,你不相信自己能够长久地摆脱它,这一原因除了有毒瘾发作时带给你的痛苦外,也因为你过去有太多的失败记录——它使你相信现在的‘放弃’只是暂时的,你根本无法摆脱它。于是你便在这样一种自我催压与自我麻醉的作用下,逐渐地有些 ‘麻木’(这里引号表明你并非真的“麻木”)了。”
“这就是我吗?”
“这种自我二分法,也成了你用以自我开脱的一种方式,以便于你日后还可以重塑自信,但你深知责任其实仍然在于你自己,所以吸过毒以后伴随你的通常不是自信,而是更加地消沉和自责。”
“你说的没错,可我应该怎样做呢?”
“这去你戒不了毒,是因为你总是太高估自己的忍耐力了,所以你总是将毒品放在一些较容易拿到的地方,后来虽然你又将它们放到了一些不太容易拿到的地方,可当毒瘾发作时,你发现自己还是会千方百计地拿到它,所以我建议你将自己反锁进一间屋子里。并且屋子里不要留任何钝器,如锤子之类,以防止你撬门逃出去,更不要留一丁点毒品。而且你需要安摆一个人每天给你送饭,这样你便可以安心地戒毒了。”
“也许这是一个好办法,我想我应该试试。”
从某种意义说,人是一种欲望的动物,你之所以会吸毒,也是欲望的趋使。当你吸过一次之后,在你的记忆中就留有对它的印象,为了追求那种感觉,你会不断地去沾染它,如果你不加以抵制的话,那么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你的一种心理依赖,即所谓的“成瘾”,实际上是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即每当你情绪低落时,条反系统就提示你,使你想到毒品,以及它所带给你的那种超脱,兴奋的感觉。而且反射系统还有一个特点,即你越是频繁地接触某一嗜好,则它对你的提示作用越是加强(——即频率增加,且提示持续的时间更长)。所以即便你可以抵挡一时的诱惑,但你不能阻止反射系统的提示作用,[事实上你仅可以通过培养习惯来影响反射系统。同时这说明,改变漏习也是一个长久的过程。]许多人正是因为耐不住这种持久战而最终就范。
那么这是不是可以被当作宿命论看待?尽管这对你造成了某种压力,但我们说,所有的压力都只提供某种趋势而并非直接作用于你。也就是说,你所有的行为都必须由你亲自执行(即所谓“意行则行”),这也是为什么你要将自己定义为双重人格的原因。因为你并不希望也不允许自己犯错,而双重人格则使你有了一个推卸的理由,错误总是属于那个消极的“他”,而成绩则要归功于这个积极的、正义的你。
而你所感觉到的思想的斗争,其实是两个心智在争斗,一方面正义的你在极力提醒和防止自己犯错,一方面在诱惑力的趋使下,你又在试图动摇自己的信心。甚至有时候你为了考验自己,会有意地强化这种争斗。因为通过这一过程,你想借用正义的你来驯服(战胜)那个冲动的你,从而使你从根本上摆脱这种诱惑,可是你这样做的结果多半是以失败告终。因为你越是在意识中反复强化一种东西,那它对你的诱惑也就越是强烈。这就像一个怪圈,结果导致了恶循环。事实上某些最严重和最根本的问题上通常都是无法解决的,仅可以使其“变得不重要”。
所以如果说有谁在宿你的命的话,那么实际上就是你在“宿”你自己的命。[如果你看了第一章中关于“为什么不是宿命的”论述的话,那么你就会知道这实际上是条反系统与意识博弈的结果。]
3 精神与自我
什么是精神?精神其实就是指,存在于某一个个体之内的,有意识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具有自我意识的),[这将会把某些低等动物们排除在外。]能够思维与行为的主体。
严格地讲,精神本身并不能算作是一个事物(实体)。尽管它具有自我意识,思维与感知能力等特征,但它仍然只是某些概念的综合,其自身不具有独立的栖身之所。也就是说,单纯地从物质层面来看,精神的概念是没有意义的——精神与物质,如同是软件对硬件,是两个完全不同层面的概念,事实上精神是物质组织活动的一种上层面体现。如果有什么人对你说,他发现了精神的存在,则他必定是说了慌或是犯了某种错误。这其实又是一个整体论对还原论的问题。罗杰·彭罗斯在向我们讲述一种被称为强人工智能的观点时,使用到了这样一个关于精神的定义:精神只不过是某种定义得很好的,经常被称为算法的东西。[其原文是“精神活动只不过是进行某种定义得很好的,经常称作算法的运算。]以及,所有的精神品质,譬如思维、感情、智慧、理解、意识都仅仅被认为是这一复杂功能的不同侧面;也就是说,它们仅仅是头脑执行的算法的特征。 7我认为以上这些很深刻地道出了精神的实质——但我本人仍然对强人工智能观点持有谨慎态度。至少我不认为简单的机械会有什么灵魂,也不认为当机械复杂到一定程度时,精神会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其实精神本身也应当具有它一定的逻辑构成。
但这也引来了一些问题,如果说精神真的是像软件一样的东西,那么它可以被移植[注意这里所讲的移植,并非是指包括物质在内的整体移植,而只是移植或复制其“软件”部分。]到另一种机制或系统里(譬如说某个机械的系统),而继续存活吗?并且这样移植之后,他与原来的那个人还是同一个人吗?而与此相关的另一个问题是,是否存在着某种灵魂的标记(即属于某个人所特有的特质),否则又用什么来说明他们是否是同一个人呢?[人们之所以关心这类问题,其实是基于某些更自私的考虑。比如人们摹想着将有一种生命维持系统,以便当自己的肉体遭遇不测时,将精神移植到它的上面。使其在那里得以复活。就像我们将一个软件从一台电脑移植到另一台电脑上一样。]——事实上关于这类问题的讨论是繁杂的,其中多少还带有一点悖论性。
关于硬件与软件,阿伦·图灵有一项惊奇的发现,任何其硬件已达到一定程度复杂性与灵活性的机器,都等效于其他的同类机器。具体地说,就是对于任何两台这样的机器A与B,存在一段特别的软件(程序),如果将其赋予机器A,就能够使它完全像机器B一样地动作;类似地还存在另一段特殊的软件,如果将它赋予机器B,就会使之和机器A完全一样地动作。这里的机器A与B,即是所谓的普适图灵机。实际上,所有现代通用的电脑都是普适图灵机。相应地我们认为,构成人体的所有物质基础也可以被看作是普适图灵机。这观点的含义是,所有的硬件都相对地不重要,软件则被认为是重要的因素。另外,根据量子理论,任意的两颗电子必须是完全等同的(即不能区分),并且任意的两颗质子或者任何其他种类的两颗粒子也必须是完全等同的。因而如果将人脑中的所有粒子与一块砖头中的所有粒子交换;或者将整体人体内的所有物质与一个房间里的所有物质对换,则根本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按照这样的理论,并且在不考虑技术因素的情况下(即在原则上),实现这种所谓的精神的移植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但要说到他们是否还是同一个人,问题就有些复杂了。
毋庸置疑,自我意识是构筑同一个人的基石。从自我的概念中我们便能够看到这一点。自我其实是指,一个个体对它之内有感觉(包括对其思想的感知),并以其自身为“窗口”反观外界。故自我本身即具有区别于其他个体的含义。然而能够使你始终保持同一个的感觉的,则是记忆。
我们每个人每天身体里都在更换着许许多多的分子、原子(当然也包括脑细胞——尽管我们必须承认在你出生之后,便再没有新的脑细胞生成这个事实),可我们仍然不怀疑自己还是同一个人,因为记忆在使“同一个人”的感觉延续。况且如果不是记忆将每一件事情都连接起来,我们也根本无从谈论自我。有一件事情也许你过去并没有太在意,其实我们每天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记忆中寻找我们对于过去的记忆,以此来确认“我还活着”,“我仍然是我”。
记忆其实并非只是简单地记录一些事情,它同时也将“自我”的感觉,(也即你当时的一种切身感受)记录下来,所以在你回忆往事的时候,你才不会怀疑那些都是你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的。
那么倒底什么是判定同一个人的标准呢?是不是一个人只要在记忆上与我们过去所熟知的“他”保持一致,就可以认定他就是原来的那个人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让我们来看下面一个例子,在曾经的科幻作品中,有一种被称为“超距运送机”的机器,据说可以被用作星际旅行的手段。
将旅行者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乃至电子)的准确位置完整地扫描并记录下来,再以电磁波的方式发射到旅行者所要到达的星球,这样“他”便会以光的速度到达那里(犹如通过了一个时间遂道),然后再在目的地将所收集到的信息,作为重新装配该旅行者的依据,而后地球人便可以安全地将他的原版毁掉。
且慢!我们先就此打住。我是担心这样做真的妥当吗?这种旅行虽然 听起来诱人,但我们还应该再仔细考虑一下,你不觉得这其实是一种谋杀吗?——这绝非危言耸听,如果我们仅采用使他服用安眠药的方式“杀死”他(令他憧憬中死去),那么也许还是道义的,除此以外的任何其他方式都将是残忍和非人道的。因为他会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刹那感到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他的复本却对此全然不知;而这个即将被毁掉的原版也丝毫感觉不到另一个“他”已经到达了那遥远的星球,这样公平吗?这究竟是他在旅行,还是他的复本在旅行?
曾经也有人提出过要再造一个爱因斯坦,但我们很清楚他并非是真正的爱因斯坦——即便是他拥有了他生前的全部记忆。原因很简单,因为现在的他与原来的他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个体——就像是旅行者和他的复本一样,二者均可独立的思考与行为,具有自己独立的感知,彼此都对对方毫无感觉。尽管他会表现得与原来的他同样出色——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与过去毫无区别,并且他自己也丝毫不会怀疑这一点(即现在的他就是过去的他)[由于我们说记忆同时保留了你对于自我的感觉,所以在你回忆往事时,才不会怀疑那些都是你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的。这就意味着假如我们再造一个“你”的话(包含记忆),他也必然不会怀疑自己才是真正的你,而认定你是假冒的。如果你对此进行反驳,他会说“不对呀,昨天我还在打高尔夫球呢,怎么今天却成了‘复制品’了?”(——事实上你昨天的确打过高尔夫球)。可他怎么知道他是今天早上才被复制出来的。]——但是我们这里所“移植”[事实上脱离了物质的移植,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移植,只能叫做“复制”。]的仍然只是他的个性(个人特质)与记忆,而并非是精神。除非我们将一个人的大脑整体地移植,那可就要另当别论了。
有这样一种情况,即当一个人因某种变故而造成完全失忆后,虽然他可能已不具有以前的许多特征了(如个性的改变,一个人的部分个性特征取决于后天经历)。但从物理上,我们仍然认为他还是过去的那个人。这说明,除了记忆以外,一个人所依赖的物质基础也是判定同一个人的重要标志。——换句话说,它也是使你保持同一个人的要素。
但这显然导致了与前文的予盾,前面我们不是说过“每个人每天身体里都在更换着许许多多分子、原子”吗?照此说来,我们体内的所有物质可能都已被更换过,或许还不只一次。如此它又怎么会在使你保持同一个人的方面有贡献呢?
这是因为我们所说的这种更换是逐步的,分批以及少量的,而并非是一次性或者大批量的。事实上只要在保证你的脑部有足够多数量的脑细胞在维持正常工作的状态下,这种少量的物质更换,的确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影响。但是如果我们一次性更换你大脑物质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二,那就难以保你是否还是从前的你了。至于我在前面说的,“将你身体里的全部物质与一个屋子里的全部物质互换,则根本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那只是在等效意义上的。
由此我们得出,一个人的记忆与其所依赖的物质基础是使其保持同一个人的两个必要因素,也是判定同一个人的两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如果一个人只在记忆上或只在物理上与他的过去保持着同一个人,都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同一个人。比如我们在前面提到的,当一个完全失忆后,虽然他在物理上仍是同一个人,但从记忆上看,我们认为原来的他已经在那次变故中死亡了(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上的确如此)。而现在的他只能被看作是过去的他的一个“复本”(即相当于一克隆或者同卵双胞兄弟)。但他如果并非是完全性的失忆,则我们理论上仍然认为,他们还是同一个人。
那么一个人失忆失掉多少,或者一次性更换多少物质后,他便不再是他自己了呢(——指原有精神丢失)?对于以上问题,我们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这就像我们说某一个人是“秃顶”,究竟是少于多少根头发才叫“秃顶”呢?——在这样的问题上叫板是不明智的。类似这样一些概念,其本身就是模糊的,我们不可能用一个明确的指标去界定。如果我们规定了少于n根头发的,即为秃顶。那么是不是说,长有n+1根头发的人就不是秃顶了呢?可是“n根”头发与“n+1根”头发,看上去会有什么区别吗?
至于说像“离体的精神”以及“精神永恒(精神不灭论)”等这样的概念,是否有意义。由于我们判定同一个人的两个条件是,一个人的记忆与他的物质基础,也即只有我们保证了一个人在记忆上的连续性和物质上的连续性时,其原有的精神才是存在的。因而遗世独立的人格(灵魂),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无稽之谈。这也是精神与软件的一个区别(精神只有在包含它的物质基础时,才是有意义的)。
假如我们接受了上述那些观点的话,那么我们又将面临另一种尴尬。
医学上为了治疗严重的癫痫病患者,通常采用手术的办法将患者左右脑半球的脑间连合部(胼胝体)切开,如此可以防止抽搐在脑间传递,以减少癫痫的发作率。但是,通常患者在手术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症状。比如,一位患者的右手刚掏出来一只烟准备吸烟时,他的左手却攫住了香烟扔掉。还有一位患者的左手总是克制不住去欧打妻子,而他的右手总是尽量阻止,并且他自己也一再道歉(注:司语言功能的与司左手功能的区域同处于左脑)此外其肢体的协调性也明显下降,有时候你会发现当你想往前走的时候,左脚却并不配合,它甚至要往后走。以上这些情况被称为术后症候群。尽管这些症状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但因切除胼胝体后所具有的双重人格依然存在,并可通过实验显示出来。
——为割裂脑者戴一种特制的隐形眼镜或者直接将所要展示的图片在受试者的极左侧视野或极右侧视野快速地闪过,便可进行所要做的各种测试。结果证实,割裂脑者的左脑与右脑都具有独立的人格——分别能够独立地思考、记忆、学习和采取行动。[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们每次可以同时对左右脑测试不同的问题,并请他的左右手分别作答。而且在我们对左脑做测试时,它并不介意,将右脑摒除在外,没有了右脑的协助,它依然可以和实验者很好地交流,这说明它自身是一个完整的个体,用不着右脑告诉它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反之亦然。]而且它们之间有着明显的个性差异,[左右脑的大部分记忆是相同的,且观点相仿,只是在对待强凌弱的态度上有所不同。]两个脑半球都能够识别自己的照片(甚至都能够“回答”[这里指左右手分别用笔作答。]——“我是谁”这样的问题)这说明他们都具有自我意识。
这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惊人的观点,在我们将癫痫病患者的胼胝体切开之时,也将他的精神一分之二了——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怎么会有这种可能呢?可是按照我们此前的观点,我们的确应当这么定义。
那么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问这样的问题本身也是无意义的。应该说他们都是原来的你,但他们又不是同一个人,[因为在它们之间缺少了一种必要的沟通,它们只是在通过一些低层面的组织来沟通,但相对于胼胝体的沟通方式而言,仍显不足,且不够直接。]这似乎有些悖论性,但也只能这么理解。 8
以上我们讨论了关于精神与同一个人的问题,现在该谈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了——精神能否被创造出来呢?电脑最终也能像人类一样地思考吗?
——使电脑具有精神,或许这本身就已经伤害了人类的自尊,而且我们也很难想象具有了精神电脑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里我觉得提倡用图灵检验的观点来认识这一问题,是十分有助的。即我们暂且不去关心在某个个体之内是否存在着精神,而是从行为主义者的角度去观察,假设某一台机器(或者其他什么组织)能够通过一系列要求最为苛刻的图灵检验,而不使人怀疑它的确可以像一个人那样行为,则我们便可毫不吝惜地说,它是智慧的,且能够思考和判断,甚至还带有一点点幽默感。
——可是我们判断一个人是否具有精神,不也是凭借着这些因素吗?有谁不是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言行,认定其精神的存在,而是从解剖的头颅中才看到这些的呢?
许多人不相信电脑能够思维,是因为电脑是机械,所以他们不相信机械会有灵魂,或者等于说,人不是机械。但事实上从物质层面来看,人脑也像计算机一样是机械地、按部就班地工作着,尽管你的思维有时候是明显违反逻辑的,但这并不表明在神经层面的活动也是违反逻辑的。
而我们之所以说实现人工智能是可能的,也正是基于认为,人的所有行为都是由低一层面的机械运动造成的,并且它们是受制于时间与空间的法则的。
而在另一些人看来,能否从无中创造出精神来仍然是一个问题,他们认为精神的移植与创造并不是一回事,精神的移植似乎是可被理解的,但精神的创造却被认为不太可能。这是否又是将精神看成了某种带有神力的东西?
事实上我并不想证明最终的电脑就一定是具有精神的,而是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认识精神,探讨和发现精神的实质。
4 关于人工智能
随着计算机技术的逐步发展,我们所看到的是,其存储器的容量越来越大,计算速度越来越快,这些都是人类所远不及的。许多下棋电脑就是凭借着它们庞大知识储备量和每秒钟数百亿次的速度,战胜了许多大师级的棋类专家。
然而对于一台真正的智能机器人,我们最关心的并不是它掌握了多少知识和拥有怎样的速度。而是它是否具有理解和学习的能力,能否向我们表达它自身的某些“感受”,更重要的是它是否具有明显的自由意志。
4.1 思想与逻辑
思想是人类意志的最高体现,是人类用于思考的部分。
意识的存在仅仅说明你对于某些东西有感知,而思想则不仅仅指这种感觉,同时它也是你行为的执行者。一个机器人如果是智能的,那么它就一定要具有思想。
倒底什么是思想?思想其实就是指意识中能够进行独立思考的那一部分,同时它也是感觉的一个部分。
可是我们怎么证明我们所称的这一部分,是的确存在的呢?这里面有一个小测试,用你的手在桌子上画一个圆,是不是很容易做到,然后再用你的眼睛在空间里划一个圆,应该说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下面我们将不用任何肢体器官(即你的四肢和感观均保持不动)。而是想象着你的手在空间里画了一个圆,你是不是也做到了?那么这一部分就是你的思想了。如图3所示,便说明了思想的形成,事实上自观察系统不仅将你的思想给反馈了,同时也将你对于思想的感觉反馈了,并且你的这种“感觉的感觉”[这里“感觉的感觉”中的“感觉”实际包含了对于思想者自身的感觉以及对感观信息的感觉,也即如图3中所标示的B’=A+B。且B不断地被B’置换。],以及“感觉的感觉的感觉…”的也再次被反馈了回来。而自观察系统在将你的思想的整个变化过程反馈给你了以后,又重新成为意识反应的一个条件,这就等于使你的思想也成为可控的了。并为自由意志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但若呈现出自由意志来,则还需要一个辅助算法——即同步提示程序的协助。它能够帮助你认识到,你思想与行为的同步性,也即你的思想就是你行为的原因。而这个思想者正是你自己(此前你已经认识了“自我”),所以你是你行为的原因,同时你有能力来控制你自己。
那么我们又该将哪里定义为思想呢?是CPU?自观察系统?还是内存或者外存?习惯上我们会将内存或者CPU视为意识的居所,但事实上由于意识本身是一个动态的概念——所以只有当内存(你的记忆)里的信息在被执行时,且当这一逻辑过程被反馈了之后,你才对那一部分内容有感知。例如虽然你体内的血液在不停地流动,但你却此毫无感知——即听不到也看不到。但如果用一个听诊器来听却可以感受到它的流动。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要将你大脑对信息的处理过程(也即你的逻辑过程)反馈给你的原因。也由此我们看出,意识在空间里并没有位置,这也回应了我们前面的一句话,即它属于上层面的概念。
4.2 智能取决于什么?
⑴ 意识与条反系统的关系。
虽然人类是自然界中智商最高的生物,但是我们却注意到这样一种现象,刚出生的婴儿较几乎所有刚出生的动物都显得笨拙,而且人类的成长期所耗费的时间也最长。实际上一般的动物在出生后几分钟就会走,人类却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来学习走路。再比如动物们在出生后不久即具有自我保护的意识,能够躲避一般的危险,而人类在婴儿期时却几乎没有这种意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由于成人的过度呵护和宠爱,使得我们最初的许多本能退化了吗?
从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但是剖析更深一层的原因,我们发现了这样一条法则,即高智商的动物必然伴随着低能的潜意识。反之,低智商的动物其必然具有超能的潜意识。这还不是最终的结论。事实上在低智商动物与高智商动物之间存在着这样一种关系(如图4所示)

在图中我们看到,大多数动物的脑部都是由条反系统与意识两部分构成,在条反系统内固化的算法(本能的东西)逐渐减少的同时,意识的内的算法(辅助程序)则相对增多,[注:条反系统内的算法与意识内的辅助算法是有区别的,条反系统内固化的算法其本身其实就是一大堆的指令,是可直接被执行的。而意识内的辅助程序则只是一种提示程序,其本身并非指令,也不是执行体。执行体是意识与条反系统。]这使得它逐渐向智能机的方向过渡。反之,如果条反系统内固化的算法很多,则意识内的提示程序就极少(极端的情况下是根本没有,如某些低等动物或最原始的动植物[介于动物与植物之间的一种生物]就是这样。它们完全依靠本能生存因而与植物无异,自然也无需意识)。因此我们认为被载入意识内的辅助算法便是一个生物体智能的标志。而人或其他动物的基本智力也取决于辅助算法的多少。
事实上条反系统与意识都可看作是你行为的执行机构——只不过条反系统所具有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意识则要通过学习来掌握。那么为什么要让意识通过学习来掌握知识呢?
因为条反系统只是在依照习惯(惯例),也即现成的东西(算法)来处理问题,这使得它必然是宿命论的。意识则不依赖于算法(即固定的模式),它只参照记忆(经验)来决策,所以说,意识的出现给了我们更大的自主性,而减少了一些机械性。另外,条反系统也几乎从不思考问题,它只知道要这样做,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即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意识则弥补了这一不足。实际上我们也注意到这样一种现象,就是现在经过改进的机器人一代比一代强,这不仅是因为技术的进步,也是因为使后一代机器人继承了上一代的“经验”(即记忆)比如现在有一种会踢足球的机器人,一开始被设计出来时,它显得非常笨拙,迟钝,但渐渐地人们发现,它自己会变得越来越聪明,反应也机警、灵敏了许多,这说明机器人本身也具有学习能力(——但前提是它要有一个记忆),在学习的过程中随着经验的积累,其技术也越来越精湛。
需要指出的是,这一学习的概念并不等同于知识的灌输而要让它学会自己去学习,比如我们前面提到的下棋机器人 ,虽然它所掌握的知识超过任何一位人类棋手,但它也仍然只是一架简单的自动机,而并非是智能的机器,所以我们若要建造一台真正智能的机器,也必须要让它通过学习来掌握知识,而不是硬性的灌输。[当然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我们将一台计算机经学习而得来的经验或者一个人的记忆作为被复制的内容(即作为“母带”)像灌磁带一样向一台计算机里灌输,则是可以的。]从这一点上看,实现人工智能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而是一项系统工程。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减少它自身的本能的东西呢?
由于意识的许多能力需要从学习中掌握(这一点不同于反射系统,它未经学习,却已掌握了很多东西),而如果一个人(或者动物)的本能的东西越多,那么意识学习与思考的机会也就越少,这是不利于意识的发展的——事实上我们在发展人工智能时,也走入了这样一个误区,以为只有为那些机器人编撰更多的算法才能使其变得更聪明,结果反而束缚了它的发展,而涂增了许多无谓的劳动。既然反射系统一无是处,那么是不是随着意识的发展它会完全取代它呢?——当然不会。从整体上看,反射系统依然掌握着你生命中的大部分行为,并且它在许多方面具有优势。比如,我们曾经说过你的神经中枢(即脑间组织)每秒钟可接收大约50万至300万件信息,而意识仅可以处理其中的16件(其余均由反射系统处理)。这使得它的工作效率很低,每时只能专注于一两件事情(正所谓“一心不可二用”),而条反系统却可以同时处理许多件事情。比如,你的心跳、呼吸、体液的调节,各类激素和酶的分泌等,许多工作都是由它来控制和协调的。如果没有了条反系统,你的大脑甚至连吃饭、走路、举手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因为那怕是抬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要牵动十几甚至几十条肌肉,并使之协调,单凭大脑是没有能力做好这些的。
事实上大脑在做的只有两件工作,而把其他许多自己无遐顾及的事情交与反射系统来做,比如开车、打球、游泳。[另外由于反射系统从不思考问题,这使得它反应迅捷。通常我们所讲的“急中生智”实际上就是在形容反射系统在关键时刻判断准确,反应果断。比如你在开车时,是否曾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避开一场车祸?]
而这两件工作就是:
一、提出(或创造)问题,并解决问题。如果我说,大脑善于提出问题你也许不会感到奇怪,可是为什么我要说它会创造问题呢?有一项工作,你每天要重复上万次而不觉得有任何困难,但是如果让意识参与其中,你就会感觉到有很多问题——不信,你试着观察一下自己的呼吸,你会发现——自己的呼吸频率改变了,于是为了调整回原来的节奏,你又在刻意地抑制或者帮助自己呼吸。结果反而显得不自然(甚至会有一点点胸闷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因为你在观察自己的呼吸时,会自问“我应该做些什么?”;“是否应该将呼吸的频率放缓一些?”你的大脑从来都不甘寂寞,让它只单纯地留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二是培养习惯。意识在不断从学习中积累经验的同时,也在将许多东西培养成习惯,以便使条反系统(小脑)能够接管它们,而让自己有时间来处理更多的问题。比如,你一定记得自己在学习骑自行车时的情形吧?一开始时,你的大脑必须要处理所有的细节,比如,如何制动,保持平衡,以及转弯。以后经过不断地练习,你逐渐地有了些经验,于是你便不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了——这其实是因为你的小脑已经接手了这项工作,而你只要骑上它就可以了,所有的细节均由小脑来处理。
除此以外,意识本身也具有可塑性,也就是说,它自己也可编撰一些辅助算法,用以指导其自身行为。如反操作提示程序(逆反心理的一种延伸,它反应了你对自由的一种理解,如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偏不这么做)以及联想提示(是同类提示或相似提示的延伸,如血与红色)。
需要指出的是,后天的算法不同于先天的算法,先天的算法是被固化于反射系统内的,并且不可被改变。而后天的算法则存在于记忆以及反射系统(小脑)中,通过习惯表现出来,且不是一成不变的。或者说,它只是一个人(——在某种意义上的)习惯的反应。而事实上我们对于某一类问题的规律的总结,都可以被看作是辅助算法的升级,一个新算法的建立实际就是将一个复杂的过程简化。[这说明,教育也能使人变得更聪明。]
⑵ 左右脑缘何分立?[本节内容仅供参考。]
我们知道,人的大脑是由左右两个脑半球构成的,那么为什么这两个部分是彼此分立的呢?
我认为是由于二者的模式不同。以往的许多经验表明,人的左脑更善长于形象思维,而右脑则偏重于抽象思维。今天看来,这种说法是有根据的。割裂脑实验也证实了这一点。在通过对割裂脑者的左右脑分别进行的测试表明,右脑更具空间感。比如有一位学生在作了割裂脑手术后,不得不退掉几何学,因为术后他的右脑无法与左脑进行很好地沟通,自然也就不能帮它学好这一科目。
通常我们认为,大脑的左半球承担了大部分思考,事实上正好相反。左脑实际上只可以进行一些不太繁杂的语言化思维。而繁杂的思考通常都是由右脑来完成,尤其是对于从事脑力工作的人员来说,更加注重抽象化思考,这时必须使用右脑。比如在爱因斯坦写给法国数学家佳奎斯·哈达玛的信中有这样一段话:
词语或语言,无论是写的或说的,在我的思维机制中,似乎都不起任何作用。……只有在第二阶段,当所提到的联想活动充分建立起来并能够随意复制时,才须费心寻找习惯的词语或其他符号。
杰出的遗传学家佛朗西斯·盖勒顿的一段话也值得引用:
写作是我严重的缺陷,言语表达的缺陷更为严重。我用语言方式来思考比用其他方式更不容易。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在经过辛苦的工作后得到完全清楚和满意的结果,但当我试图用语言来表达时,我必须先使自己位于一个完全不同的智力层面。我必须把自己的想法翻译成和它们不甚配合的语言。因此我在寻求合适的词汇和短语中浪费了大量的时间。我意识到,当突然必须演讲时,经常仅因为言语笨拙而不是因为缺乏清楚认识,使得我的演讲变得非常难懂。这是我生命中的小烦脑。哈达玛自己也写道:
我坚持,当我真正进行思考时,词语在我的头脑中根本不存在。我的情形和盖勒顿完全一样。甚至在读到或听到一个问题后,从我开始思考的那一时刻起每一个词都消失了,我完全同意叔本华所写的:“思想一旦被语言具体化就马上死去”。 9
以上这些例子便有力地证明了上述的观点,并由此可以看出右脑思维具有非语言化的特点,而且这种思维模式即快捷高效,又兼顾整体性、全局性。这使我们感觉到它似乎是以一种高度压缩的模式被处理的,因为只有这样的模式才宜于集中,也宜于处理。
那么为什么左右脑会显示出不同的模式来呢?它们在构造上或原理上有什么区别吗?通过对左右脑的对比观察我感觉,左脑就像是一部数位式电脑(其最具代表的是语言),右脑则相当于一部模拟式电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只有模拟化的模式适合于进行大容量、整体性的思维,也易于压缩。而相对来说语言是低效的,有时一个简单的想法也要用一大堆言辞来表述。
左脑与右脑就像是居住在你体内的两位会使用不同语言的人。它们之间是通过翻译来沟通的——即存在一种翻译与转化的过程。比如当你读完一篇文章之后——无论这篇文章有多长,十几万抑或几十万字,最终都会在你的头脑中形成一个对于该文章的整体印象,这一印象就形成于右脑,因为右脑善于总结。事实上在你读一篇文章时,右脑也在听,并通过翻译将其转化为自己能够理解的“语言” ——模拟化模式。因而我们说模拟化是思维的语言。比如我们说“疼痛”、“发痒”这是你的左脑在描述你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本身却是非文字的,而是模拟的,而文字形式也只存在于你的左脑。所以,当你发觉你的思维是以文字的方式体现的,那么这时你是在使用左脑。而当你冥思苦想时,通常在你的意识中只会出现少量的语言,并且它们只是起到一种沟通与连接的媒介作用。由于右脑是以高度压缩的模拟化方式来处理问题的,并且具有快捷高效的特点,使得它适合于进行复杂思维,而它所得出的答案也通常是以“灵感”的方式闪现的(即在一闪念间出现的)。比如以下亨利·彭加莱的一段自述应该是很好的证明:
……我离开我从前居住的坎城,继续进行矿业学校主办的地质学术考察发现。这次旅行使我忘怀自己数学研究。一到达康斯坦,我们要登上去别的什么地方的公共汽车。正在你的脚踏上阶梯的那一瞬间,和先前的思路毫不相关地,我忽然得到一个发现:我用来定义弗希函数的变换和非欧几何中的变换完全一样。我没有证实这个思想。我坐在汽车里继续原先的交谈,那时没有时间去证实,但是我觉得十分确定。在我回坎城的途中,我利用空闲之便把它证实了。 10
——通过右脑得证的问题,通常我们对于这个证明过程不甚了解(即不清楚右脑是如何将它证实的),只是得到一个最终的答案。但我们几乎不对这个答案有怀疑,只是还不敢肯定,于是我们要将它在左脑中重新演义一遍,因为左脑对于逻辑的演义有着严格的标准(比如在这里它只允许1+2=3),所以我们也更相信它。
通常情况下,灵感总是极快速地涌现,文字叙述却显得如此繁琐,所以你的笔总是根不上你的思路。有时候灵感又是难以把握的,稍众即逝,如果你不及时地把它们记录下来,以后就很难再想起,而文字的优势在于它一旦形成,便不容易忘掉。
由于我们说,真正的思考通常是在右脑中进行的,左脑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收集资料,并将它“提交”右脑,之后左脑就只能等待答案的输出。从这层意义上说,左脑又相当于一台控制器,右脑则是一台运算器。而事实上条反系统与右脑使用的是一种“语言”(即同为模拟化模式),这使得它能够与右脑很好地配合,协助其完成各项工作而不需要任何翻译,从而提高了效率。
尽管从整体上看,右脑似乎比左脑更聪明,但是相对于左脑,右脑却显得更加原始。左脑则要比它年轻得多,它似乎是专门为了传播与交流需要而发展起来的,因为右脑是模拟化思维,不能直接被拿来展示给世人看,于是左脑创造了语言。
从广义上讲,语言并非单纯指的是文字,人类之间所有用以交流的方式都可被称为“语言”。舞蹈是舞蹈家语言;音符则是音乐家的语言。
一个音乐家在作曲时,最初形成于他头脑中的灵感并不是实际的音乐(或音符),而只是某种模糊的感觉,只是因为他熟知音符与乐律,所以他才用乐谱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于是便形成了音乐。就像是一个作家善于用语言来表达他内心的感受,一个诗人会选择以写诗的方式来烘托他的意境。[诗人与作家的区别在于,作家写作所选择的方式通常是直抒胸意,诗人则将其情感“藏”于字里行间之中。]而当你读到了一篇好的文章,或者听到一首好的乐曲时,会激发你与创作者当时同样的感受。因此我们最终还是要将它们转换成模拟的方式来理解(即再次将那些数字化的符号转换成了模拟的模式)。所以说一个肤浅的人只会用耳朵来听音乐,而一个投入或者热爱它的人则会用心去听、去体会它的意境。
也因此对于(各种)语言的架御能力是一个人左脑智力的标志。一个好的音乐家不仅要有灵感,也要求他对于音乐本身有很好的架御能力,使用适当音符、曲调、表达适当的情感。
总之,左右脑各有所长,只有互相促进才更有利于你的发展。 1
⑶ 语言的作用
语言是人类用以交流的工具,有了语言之后,我们可以将自己的想法、感受、以包括文字等的方式表达出来,以便于我们相互之间的沟通与交流。
此外语言的出现,也更利于形象化思维和复杂思维。因为它不仅使你的思维更形象化了,也更标准化了。因而也更促进了我们智力的迅速发展,比如我们通过一篇文章或一首曲子所表达的情感往往不是单一的,而是多样化的甚至是复杂的,况且有些文章还长达几十万字。——没有语言这么复杂的思维过程根本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不借助语言我们组织像“我是我”就样一种思维活动都是复杂的。即便右脑的思维模式是压缩的,适于集中处理某一件事情,但灵感的出现有时候是杂乱的,无次序的,而如果我们不通过语言的组织使其条理化,就不可能用于指导我们的社会实践,也不能用于传播与交流。
而在语言与数字没有创立之前,人们对于所有事物的认识也是模糊的。我们可以借助于一个动物的例子来说明,比如一只大鸟哺育了七只幼鸟,一次当它觅食回来后,少了两只(如被其他猛禽叨走了)。尽管它似乎隐地感觉到了,但却又不能肯定是否真的少了,因为它根本没有数字的概念,而且“七只”与“五只”看上去差别也并不是很大。但如果是一下了少了五只,则它一定会有很强烈的感觉。尽管右脑的感觉是模糊的,它的强度也会随着数量的增长而增强。[实际上其所占的比例才是真正相关的指标。比如17只少5只就比7只少5只的感觉强度弱许多,它甚至不如7只少2只的感觉强烈。]
语言的形成过程本身也说明了,人们对于某一事件的认识有了一个共同的、公认的标准。它不仅将“焦虑”与“急躁”区分开了,也将“高兴”与“兴奋”区分了开来。[前者是两种不同的感觉,但是很相近,后者则通常只是程度上的不同。]因而使得我们对于事物(或感觉)的描述更加地精确。且能够组织更为复杂的思维活动。
4.3 感觉与苦乐剂
在实现人工智能中我们所遇到的最大障碍是如何使机器人具有同人一样的感觉,如痛苦、快乐等等。
我必须承认“饥饿”、“痛痒”等这些感觉是如何形成的,我并不知晓,实质上关于它的作用机理,是一个长久未解的迷。所以要让我来解释饥饿或者其他感觉倒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要求显然是无理的。事实上感觉与它的方向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感觉本身仅仅是感觉,是在你体内所引发的一种化学反应,其本身并不具有任何方向性。方向性是由趋势带给它的——趋势是感觉在逻辑层的一种支持(感觉自身只是一个物理层概念)。也就是说,痛苦与快乐,这本身仅仅代表着两种不同的感觉,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区别。“蚊蝇逐臭”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通常对于我们来说会斥之以鼻的气味,为什么蚊蝇等却趋之若鹜?一种解释是,这对于它们来说闻起来,感觉是香的。但我认为并非如此,实质它们闻到的气味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其自身的某个程序趋使它这样做,并且这一气味也并不会令其感觉作呕,而是恰恰相反。因而是趋势(或其自身程序)的方向性而不是感觉决定它会喜欢哪一种味道。
这种方向性并非是感觉的一个特征,而只是一种附加效应换句话说,“你饿了”,与“你要吃东西”这两件事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联。
尽管我们说趋势是感觉在逻辑层的一种支持,其本身具有方向性,但事实上它并不是形成感觉方向性的直接原因。它自身的方向性只是一种指向性,是引发条件反射的一个条件。但在没有样本的前提下,其本身并不作为。
感觉的方向性最初是由动机产生的(即动机是趋势的样本程序)。由于我们说过,最初的你,一切行为皆为条件反射,当你感觉到饥饿时,体内的某个程序会趋使你去找东西吃(这便是我们所称的行为动机)。此后虽然你的控制权逐渐由意识掌控,但这一动机却被记忆所保留,并由提示程序负责调用,并且在必要时(指随着强度的增加)仍可引发条件反射。
这里我们还有两个实验可以证明这一点,比方我们请一个人来到电器房,周围空间狭小,且布满各种电器及裸露的导线(这是为了赢造一种气氛),然后在这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一个振幅很大的振荡器去接触他的手臂。这会令他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而立即将手缩回来(注:触摸震荡器与触电的感觉极为相似,但触摸震荡器不会让人感觉那么恐惧,是可以忍受的。触电则正相反。所以假如在他知情的情况下,则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这说明人们对于电的恐惧是业已形成的,并时时提防之)。
另外,由于极冷与极热的感觉也极为相似——须仔细辨认才分得出来。所以我们可以提供另一个类似的实验:几个人围坐在一个火炉旁,炉上烧着开水。水开了,一人起身灌水。此时若以少许冰冷的水倒在另一人的手臂上,他会感觉像被开水烫了一下,而将手缩回。
故而,能否使机器人具有同人完全一样的感觉,这本身并不重要,这里我们只需使机器人能够感觉到感觉所带给它的方向性就足够了,这才是促使它和行为的根本动因。所以我们实际当中是选取了一种简单而容易做到的苦乐剂来代替真实的感觉——正像我们第㈠章所做的那样。
4.4 歌德尔定理
计算机是否受制于歌德尔定理一直是许多人关心的问题。歌德尔定理其实是人们在试图建立一个形式化数学系统时,遇到的一个困难。1928年法国数学家大卫·希尔伯特首先提出了这一宏伟规划,即利用某些机械过程——比如使一台计算机跑遍某个被适当定义的族,从而得到一个包含足够广泛的公理与步骤法则的集,并因此一劳永逸地得到对所有问题的证明。但是在实际的过程中,人们却发现,有些问题即不能证其为真,亦不能证其为伪,这就是歌德尔式命题所讲述的内容。
表现在计算机方面就是,存在着一个是否停机的问题。由于计算机在执行某一算法时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计算结束,计算机给出一个最终的结果;二是计算被无修止的进行下去,计算没有结果(即计算机不停机)。那么这就造成我们在证明某一类问题时,——比如是否存在着某一问题不停机的证明——计算机不能证其为真,亦不能证其为伪,从而使我们试图建立一个形式数学系统的计划破灭。
尽管我们说计算机本身无法识别(即判断)它已陷入死循环,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另外一个辅助程序来帮助识别,就像我们在处理“1÷3”这样的问题时并没有允许计算机将它无限地求下去,由于我们发现了,后面的计算只是前面的简单重复,因此我们将“1÷3”的结果表示为0.333…,而让计算机退出计算。事实上我们也可以将歌德尔命题的自指问题看成是一种重复。像是“1÷3”以及“4÷7”(结果是0.571428…)这样的问题是一种最简单的重复,并且也是显而易见的。而像歌德尔命题等一些是不太明显的,甚至在表面上看根本没有显示出任何重复的迹象,但从逻辑上观察却是陷入了一个重复的怪圈。——尽管这种重复是不规律的。
可是我们仍可以通过添加辅助算法的办法来避免重复。
譬如我们给出一个限时指标,[一个人不可能为了得证一个问题而耗费他一生的时间,因而我们也不允许机器人这样做——尽管有些人似乎违反常规——例如某些科学成果就是科学家花尽了他几乎必生的经历取得的——即便如此也是因为他有他自己的价值取向。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因为我们将它作为了我们所追求的目标。况且我们所建造的机器人不是一种简单的机械,它也应当有它自己的判断和价值取向。]使得它不能因证明一个问题而耗费过长的时间。限时指标是一个很有用的东西。实质上人的大脑有时也会限入一种“死循环”——通常我们认为具有心理障碍、 12焦虑症、失眠的人,其大脑即已陷入了一种死循环。比如一个有洁癖(——确切地说是有心理障碍)的人,会不断地去洗手,有时一次能够洗上两三个钟头,却还是觉得不够干净。假如她没有这么长的闲暇时间,那么就可能使她尽早地走出这一怪圈。
另外,外界的干预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这时如果有什么人来干预一下,告诉她不要再洗了,该上班了(或让她去做别的事情),对她则是一个帮助,事实证明她本人也十分渴望这种干预。因为其本人通常也都讨厌自己的这一恶习,只是她自己又好像是无法跳出这一怪圈。因而外界的干预就显得格外重要。
好在我们人类可以发现这种自指,并可以通过对计算机添加辅助算法的办法来加以干预。避免其因陷入某一算法中而跑不出来,这就使得我们能够从那些“是”与“非”的证题中辨出不可证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允许在我们的证题中存在三种答案,即“是”与“非”及不可证问题(即将自指问题从其他问题中分离出来)。就像是人类对于自指的不断认识的过程一样,我们也可以帮助计算机(并且它自己也会不断地)去认识,从而使其避免陷入其中。
5 结束语
本文主要是针对我们所关心的有关人工智能的问题进行了说明,在实现人工智能中所涉及到的几个主要问题,如自由意志、精神、感觉与歌德尔定理等,在本文中皆有认述。其中又以对于自由意志与感觉的形成原理的论述最为重要,不仅揭示了人自身机体的某些作用机理,实质上也是为我们扫清了实现人工智能的两个最大障碍。
这说明了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不仅是可能的,也是可行的(即是可操作的)。而从另一角度,它也说明了碳基形式并非是生命存在的唯一形式。
注释:
1引自《上帝与新物理学》(英)保罗·戴维斯著.徐培译.湖南科学出版社.
2在某种意义上对于一个外在的观察者(亦即独立于整个体系之外的一个观察者)而言,世界的确是可预测的——从这一层意义上说,它又的确是宿命论的。也因此它并不与狭义相对论矛盾。然而对于处在该体系之内的观察者来说,未来仍旧是不可预测的。
3同①。
4同①。
5自指与悖论有着本制的区别——我们通常所说的自指实质就像是无限集(罗素佯谬)这样的问题:
我们将目录本身不列入目录的书,称作“TypeⅠ”,而将目录本身也列入目录的书,称作“TypeⅡ”,而在一家图书馆中有这样一本目录书,其中列出了所有馆藏的TypeⅠ目录,试问这本目录书是属于TypeⅠ呢,还是TypeⅡ?如果属于TypeⅠ,那它就不应包括它自己,但这本目录书是按定义列出了所有不包括它自己的目录,因此,它应属于TypeⅡ即它应包括它自身,但这又导致了矛盾,因为如果它属于TypeⅡ,它就不能列上它自己,所以它应属于TypeⅠ……,结果无论怎样,都将导致矛盾。
罗素佯谬是一种标准的自指模型,人们也正是基于以上矛盾的出现而认为自指本身是带有悖论性的,但事实上以上矛盾所显示的并非是悖论,而只是一种震荡结构。
如图5所示,电磁继电器的原理图也显示了这种类似自指的结构,从图中可以看到,电流从正极出发,流经电磁铁芯,再经衔铁片与触点相连的导线流向负极,这本身是一个定义完好的过程,但这显然导致了一种矛盾。

由于铁芯被磁化以后会产生磁性,从而吸引衔铁,但是由于衔铁片自身也充当了一部分电路,故结果是导线断路,电流中断,另一方面电磁铁在断了电以后磁性消失,衔铁在弹簧的带动下又恢复原位。由此看出,以上两个过程虽然是矛盾的,但正是由于这一矛盾的存在,才使得电磁铁得以正常工作。
而像是莱顿瓶与莫比乌斯带,才真正是悖论的,而并非是自指。尽管当我们反观自我时,也存在着一种主体与客体的融合,但这不同于莱顿瓶的内与外的融合,以及莫比乌斯带的上面与下面的融合。后者只能被理解为概念上的矛盾(实际上是由于定义本身的不严谨或不规范所导致的)。比如莫比乌斯带实际上不是一个标准的面,如果将其两端无限延伸,则会将其自身切割成两部分。而对于莱顿瓶,我们可以将任何一个瓶口圆润的瓶子都可看作是莱顿瓶(即整个瓶子只有一个面,内面即外面。)
由此我们再来分析一下罗素集合的情况,我们说图书馆的目录书是一个所有馆藏TypeⅠ目录的集合,这是一个完整的定义(并且陈述本身不存在矛盾),而在这样一个定义下我们应将这家图书馆中所有的TypeⅠ目录(即符合这一要求的目录)尽数列入其中,在这本目录书本身没有被列入其中之前,它无疑也是合乎要求的,所以理当列入其中。但当我们将其列入其中之后,其性质便发生了变化,并且与定义本身发生了矛盾。故此时又应当将其从中剔除,但这样被剔除以后,它又是符合要求的。故而又应被列入其中,如此反复便也成了一个无修止的(即震荡[——这通常是一种机械用语])过程。——所以说它所反应的是一种类似震荡的无修止的反复(其本身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因而不能用静止的眼光去审视)。
——这里还有一个类似的例子,如我们在楼道里安放一盏光控灯,当楼道光线不足时自动开启。但事实上它却不能“正常”工作,而实际上成了一盏闪光灯。
6有人怀疑意识如何能够作用于它自身?这本身似乎是一件悖论的事情,为了说明这一过程 ,我们实际上可将其分解成两个独立的步骤,如图6所示。A与B分别是两个控制机关,其中A指的是你的大脑,B是一个执行体(也即反射体),其本身具有独立的动力源。只不过它要听命于A,A发出指令给B,B再以同样方式反作用于A(即A是B的原因,反过来B又是A的原因),从A发出指令到B,再反作用于A,其间有一时间差,这便是A作用于自身的方式。

7引自《皇帝新脑》.(英)罗杰·彭罗斯著。许明贤 吴忠超译.湖南科学出版社.
8与精神的分裂相关的一个话题是关于精神的合并,如果将一位割裂脑者原先分开的左右脑半球再重新合并,他们还是同一个人吗?那么如果是将两个不同的人的大脑以一种类似胼胝体的方式连接起来呢?前者似乎是肯定的,但后者却让人怀疑。两个具有不同经历,不同世界观的人,怎么会成为同一个人呢?可事实上左右脑间也存在性格差异,但它们仍能很好地协作,交流,而事实上你也能够很好地包容自己性格上的多面性,协调它们之间的关系,因为他们的每一个目的,都是你的共同的目的。
9同⑦。
10同⑦。
11左右脑彼此分立的另一个有趣的观点是——
对于割裂脑者所做的各项测试显示,左右脑具有着相同的记忆,而且对于大多数问题的看法也基本一致,只是在有关强凌弱的问题上存在着强烈的反差。比如在问及一位割裂脑者对于过去所受的欺凌是否还感到气愤等一些问题时,他的右手(代表左脑)多半答以“完全没有”或“轻度”。但他的左手(代表右脑)却对此反应强烈,多半答以“中度”或“重度”,这表明他的右脑仍对幼年时的那段记忆耿耿于怀。由此我们看出,在对待一些中性的问题上,左右脑几乎没有分歧,但在对待 一些较情绪化的问题上它们却意见相悖。尽管我们知道,即便一个正常的人在性格上也存在着矛盾的两个方面,但这一实验结果仍让我们感到惊奇——我们不能理解是,为什么这种性格的差异会存在于两个脑半球之间,因为如果在胼胝体被切开之前它们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它们就应该在所有问题的答案上完全相同。这种差异是怎么形成的呢?难道它们之间不能够互相影响呢?
的确,尽管左右脑所受的教育与经历完全相同(从形式上看是这样)。但是由于在左右脑间有一个逻辑门的存在(见图7)——它的作用是只允许那些理性的信息进入左脑——通常(但不绝对)一个人的左脑较理智,而右脑较冲动(情绪化)——并且使得那些情绪化的信息,只能被存入右脑。这就造成了一种现象,虽然你接受了一些正面的影响,却并不能改善右脑对于痛苦的记忆和感受,而只会改善左脑,但事实上左脑本来就很理智。
注释11及图片
这也就是说,一个人永远无法改善他冲动的一面,仅可以使理性的一面更为警觉。以时时提防冲动的你伺机作乱。但若真到了关键时刻(——即当你变得很冲动时),它又几乎无能为力(——即不起作用),这是因为当右脑占据了主动时,它会分泌一种激素抑制左脑(通过胼胝体),及它向它传来的警告。
——这其实也反应了自然界的一种生存法则,非理智的你通常比理智的你更加有手段,否则它便没有了生存的空间。
12诱发心理障碍的四个条件:一、孤独——孤独使得你的大部分时间被用于思考,而思考(即无谓的思考)是诱发心理障碍的主要原因。二、不如意(不被认可)。三、自卑(即不自信)。四、爱专牛角尖(放不开)——说好听点是爱思考,一个懒于思考的人或者是不太注重自己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心理障碍。
13 ——那么这是不是说,实际上我们也能够建立一个形式化数学系统呢?不是的。这是两个不同的问题。实质上这里存在着一个“小自指”与“大自指”(所谓大自指即是指包含在自指之外的另一个自指过程——某一个系统本身都难免会陷入它之外的另一种重复)的问题,事实上所谓的“大自指”是永远避免不了的,即我们不能跳到自指外面去到达一个完全没有自指的层面。而系统又无法发现包含它自身的“大自指”。因而建立一个形式主义数学系统仍然是不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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