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立勃笔下西部女性形象 荒漠上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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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心网iyaxin.com  我和董立勃老师相识是在2005年的春天,我的一本微型小说集《楼兰新娘》被入选新疆作协出版的一套金蔷薇丛书。虽然久闻文名,但是见到他本人却是首次,对他的印象更像是一位质朴的农家子弟,他性格很随和,而且一看就是曾经经历过艰辛生活磨砺的人,处事言语显得很平稳,完全可以用谦逊两个字来描述。这次我们聊到他的著作《白豆》中反映的兵团生活场景,才得知他原来也曾是奎屯人,迫于老乡的情面,董老师最终答应帮我做一篇序,《楼兰新娘》出版后,很多人以为我和他有深交,其实当时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因为他是个很热心的人。后来特地注意了一下,才发现很少见他给别人写序的。
此后,我断断续续的拜读了董立勃的一系列作品,间接了解了一下他的创作。董立勃老师的几部小说《白豆》、《米香》、《静静的下野地》等反映兵团生活的作品,我拜读了好几遍,每读一次,都会有一些新鲜的发现,或者是感受到兵团儿女豪迈而又细腻的旖旎风情,或者是领悟出军垦人淳朴的做人道理。
在董立勃的笔下,西部生活被下野地这个活灵活现的地域所完全涵盖了。而生活在下野地的兵团女性形象,正如同这个西部作家在《白麦》、《白豆》这两篇姊妹作中所表现的白豆和白麦那样,宛若青格达湖心岛滩涂里亭亭玉立的两株白莲。
但凡女性,尤其是漂亮的西部女性,在骨子里都会有两种性格,那就是母性和野性。对于爱人,她们不乏母性,但是对于敌人,她们的身上却表现出深深的野性。在《白麦》和《白豆》这两篇小说中,两者被表现的淋漓尽致。作为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两个漂亮女子白麦和白豆,白麦留在了城里,而白豆却来到了下野地。
她们所处的年代是一个混沌的时代,人兽不分,充满了生存危机。胡铁和老罗,一个是普通而又正直的兵团人,另一个是老干部,都被卷入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浩劫之中。一个仅仅为了吃饱肚子,无意间成为杀人犯;另一个则成为自己所亲手缔造和维护的新生政权的专政对象,成为被人人批斗的右派分子,都成为那个时代的牺牲品。而阴谋家杨来顺,却喊着造反有理的口号,攫取了下野地的最高领导权,将造反有理演化成自己为所欲为,不断满足个人利益的手段。     宋代周敦颐的《爱莲说》里谈到,莲花为世人所爱的地方,就是:“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白豆和白麦这两个女子,就好像下野地社会中的两株白莲。为了维生,白麦和白豆分别委身于杨来顺、羊倌老杨、胡铁等人。在传统观念里,似乎不是什么好女人。但奇怪的是,历经这么多的折磨和感情上的波折。在下野地人们的心目中,白豆和白麦反而出落得“越发白净、越发水灵”了。     当然了,至此,这两位女子的命运脉络已经相当清晰了,正如同古语中所描述的“红颜薄命”一样,白麦和白豆两个女子,天生丽质并没有给她们带来幸运,而是为她俩带来了男人们的垂涎和争夺,使她俩被卷进了权与欲的漩涡。数不尽的男人为了争夺和拥有她们而费尽心机,但是很多男人仅仅获得了她们的身体,却换来了永远的遗憾,那就是失去了她们的爱。
而胡铁和老罗,甚至于那个仅仅与她们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山,却用自身的美好品质和勇于恪守道义的崇高人格,获得了她们的垂青。因此她俩甘心情愿,一个愿意为了杀人犯胡铁而耗尽青春等待他回来,另一个愿意为了救助劳改犯老罗而冒着生命危险陪伴他躲在青格达湖湖心岛茂密的芦苇丛中,直到造反派趁着严冬烧了他们最后的庇护所。
在这里,白麦和白豆已经不再是作为单纯的西部兵团女性形象出现在小说里了,而是渐渐变得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性格思想,渐渐活灵活现的呈现在读者的面前了。正如人们所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渐渐忘记董立勃,但是,人们会永远记得白豆。的确,白豆和白麦,已经成为在那个人妖颠倒的时代里,粗犷豪迈兵团人的人性象征。
白莲从污泥中生长出来,但是依旧会洁白异常,并不是因为它们具有自洁的功能。而是因为白莲会不断的成长,在成长的过程之中,会一点一滴的剥离自己身上的污垢。正如同两部小说中同一时代背景下命运相左却同样坎坷的两个女主人公。
在经历独立思索和生活磨砺之后,白麦和白豆这两个女子,她们没有认同造反派头子杨来顺,而是分别接受了老罗和胡铁。正应验了毛泽东同志的那句名言:“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当历史交给人民一个混乱的时代,他们会如何选择呢?实际上,他们大多数都会像白麦和白豆那样,先是默许,然后是反思,之后是走向自己所认定正确的方向,去支持属于正义的一方。哲学家们用三段论所难以证明的真理,被没什么文化的白麦和白豆,用自己的眼睛和心灵准确的判断出来了。实际上,虽说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但是革命的基础却是人民的选择。
在小说中所描述的那个诗意的冬天,老罗和白麦、白豆在青格达湖的湖心岛找到了自己身心的归宿,在这个简直可以被称作为世外桃源的地方,安度了整整一个秋天。
但是故事并未如此结束,在冬天来临之际,杨来顺还是带领骑兵连来到了青格达湖,想要将自己心头大患的右派分子老罗赶尽杀绝,但是没想到,却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在《骑兵之歌》的歌声中,杨来顺死了,胡铁也死了,一个死于白麦和白豆,另一个死于杨来顺的子弹。但是老罗却活了下来,并且重新回到了下野地。
随着冬天的结束,改革开放的春天来了。
什么是人民?就是胡铁、白豆、白麦、李山这些平凡的兵团人,在血与火的考验中,他们为自己选择了正确的路,那就是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向着阳光灿烂的地方,毫不动摇自己的信念和方向。因此,不是光明选择了下野地,而是下野地最终选择了光明。至此,一切了然如揭,白豆和白麦这两个女子,并不是因为身体白净而可爱。而是因为心灵纯洁而可敬,正如同那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她们在成长中涤除了自身的污垢,寻找到了自己和爱人的人生幸福。
随着同名电视剧的杀青,最近我又读到了董立勃老师的新作《青树》。他的确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尤其擅长用简洁平实的语言将一幕幕发生在新疆兵团这片土地上或曲折或悲壮的情感纠葛、爱情历程讲述成兵团人耳熟能详、简单生动的凡人传奇。
《青树》讲的是一片胡杨林和一个女人以及三个男人的故事,名叫青树的兵团女子正当怀孕期间,老公纪明死于非命,为此婆婆变得疯疯颠颠,腹中胎儿也流产了,可以说青树的一生幸福因为这一变故全部被毁了。纪明到底是怎么死的,青树一直想要弄清这个谜底,围绕这一主线,大货车司机老关、邻家大哥孙开平、团场子弟王子川相继走入了青树的视野,但是与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并不是为了爱,很大原因是出于恨,青树想要找到杀害自己丈夫纪明的真凶,正如同她自己所陈述,纪明牺牲的现场:“……当时她明明看到有一个黑影逃离了现场。”
为了这个复仇的念想,为了补贴家用、照顾疯癫的婆婆,青树接替了纪明守护胡杨林的职责,并且在那片胡杨林的旁边开了家红顶木房子的青树餐厅。
青树无疑是新疆兵团女性形象的一个另类典型,与董立勃的一系列同题材小说中的兵团女性形象相比,白豆和米香都是逆来顺受的传统东方女性形象,在命运的捉弄面前利用女性所特有的柔韧来应对,以柔克刚,却因而成就了平凡人生的伟大。但是青树不同,在小说中,她更多地是作为不甘命运摆布的强者形象出现,失去了丈夫,她并没有消沉,反而将为丈夫复仇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之一。并且因此成为大货车司机老关的新娘,而她的目的却只有一个,就是想要探清真相,那就是老关是否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那杆与她女性柔弱气质并不般配、却始终不离手的猎枪就是衬托这样一种巾帼英雄性格的最好道具,一个女人和一杆枪,再加上青树餐厅和附近的胡杨林,以及她与三个男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共同塑造了一个属于当代兵团女性的爱情传奇。
与董立勃笔下的其他女性形象一样,青树也是一个内心善良、外表美丽的团场女子。而董立勃所叙述的发生在新疆下野地的爱情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正如沈从文《边城》笔下的湘西人物一样,质朴单纯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和诡诈。甚至可以这么说:“其中没有一个坏人。”王子川虽然杀了纪明,却并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在彼此的争抢之中,纪明手中的枪无意间走了火。老关在历尽艰难终于可以娶到青树时,却由于发现青树其实并不爱自己而毅然逃婚。李开平在心上人青树嫁给情敌纪明之后,还是在青树流产时做了她的救命恩人,并且在发现青树并不爱他的时候,依旧帮她寻找杀害纪明的真凶。可以说,几位男女主人公个个都是性情中人,因此才能产生这样一段感情如此缠绵、却又令人荡气回肠的兵团儿女情事。善于把头绪复杂的情感和情节用极其简单质朴的语言表现出来,是董立勃最为擅长的写作手法之一。读他的作品不需要过多的思辨和深沉,只要随着他的行文节奏认真读完全部文字,随着一个个人物形象在眼前变得鲜活,小说所内含的深刻思想、丰富底蕴会变得一目了然。这种风格使得我想起了老子在道德经中的文字:“大智若愚,大巧如拙。”
与白豆相比,青树是另一类兵团女性的形象,她不再象白豆和米香那样委曲求全,也不再象白麦那样远走他乡,而是在这片贫瘠沙漠中的胡杨林里坚强地生存了下去,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感天动地的事迹,正如青树在派出所对所长表彰自己看护胡杨林的事绩时所回答的那样:“那都是该干的事情。”
在为死去丈夫复仇的曲折经历中,青树最终找到了自己人生新的坐标和爱情。同时在寻找真凶的过程里,接续了爱人的遗愿,并且在看护这片美丽的胡杨林时,渐渐爱上了这片贫瘠土地以及其中生活着的男人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美满和幸福。
掩卷沉思,不得不慨叹,文笔富有乡土气息的董立勃,的确用自己的笔,描绘出了与众不同的西部风情。通过几个女子的命运,歌颂了兵团人的纯洁和善良,歌颂了美好人性所焕发出的光彩,描绘出了如诗如梦的壮丽的西部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