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 学习 思考

      雨  浓
刚上班那一年夏天放麦假，我从单位直接去了麦场，和家里人在场里碾麦。爷爷喘着气从家里走来，不到一里路竟走了半个小时，平时硬朗的身体干瘦。我问了问爷爷的情况，叔叔说是老年哮喘，找了偏方在治疗。我觉得爷爷是肺气肿，这是偏方治不好的，于是下午我骑自行车带他去了县医院。确诊就是肺气肿，回到家用药一个月就好了。爷爷后来常说，如果不是我“这个孙子”，那次的病根本就撑不到年底。2006年我在一个乡镇工作时，常到所管辖的一个村子去做疏导上访群众的工作，中午就在村主任家里吃饭。有一次吃过饭，村主任手抚摸着胸口，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缓过来后，他对我说，已经好多次了，一吃过饭就犯病，嗓子很辣，不能动；医生也不知道什么病，拿的消炎药也不挡事。后来他见到我又说，每次吃过饭都发作，辣得喘不过气来，吃什么药都不行。我问他高血压几年了，他说至少十五年。我告诉他，你不要大意，这很可能就是心绞痛，时间长了会导致心肌梗塞的。他大笑，说我的心脏好得很。我说这样吧，你买一包速效救心丸放着，再发作了，你就含两片，如果能解除症状，就说明你是冠心病，很简单。他不信，也不照办。后来我多次打电话，说你不信我，应该去大医院看一下，确诊这种病并不难。他始终不听我的话。到第二年过了春节，他随村里的建筑班去北京工地打工，还不到一个月，工地打来电话，说村主任心肌梗塞住院了，心脏冠状动脉里放进去三个支架，连抢救带治疗花了十多万。他出院后，第一个就是给我打电话，后悔当初没有听我的话，并奇怪一个乡镇干部怎么知道他是心绞痛。
我并不是医生，医学知识甚至连那些“野医”都不如。这让我想起我左腿膝盖上一个两公分的疤痕。一般的，每个人身上的疤痕，都有一个故事。我腿上的疤痕，不光故事简单，甚至羞于对外人讲，因此除了家里大人，没有多少人知道它的来历。现在既然提到了它，就说说原因。很简单，是我自己用一把钢条砸成的小刀动的手术。10岁那年我和村里的伙伴在一条快干了的小河里玩水，当我走出泥水上岸时，发现左腿膝盖在淌血。这时一位年龄较大的伙伴说，这是马鳖（后来知道学名叫水蛭）钻进你腿里了，要赶快弄出来，不然它把你的血喝完，你就活不成了。我想糟了，这怎么办，等死吗？穿上裤衩飞奔回家，一路上已在心里合计好：先不告诉大人，自己解决不了再说。知道要赶时间，从一里外的河沟到跑到祖母的套间，只用了三两分钟时间。一进屋，便从祖母桌子抽屉里把那只我早上放进去的钢条刀取出来，左腿蹬着祖母的床，用刀把淌血处的皮肉划开，一时懵了：竟没有马鳖，肯定是往里钻了！用刀继续划，一公分、二公分、三公分，我的刀追不上它。又想它不会沿着表皮钻，可能是往肉里钻了，以至于把那把钝刀都使弯了，也割不进去，被恼人的膝盖骨档住了。血，流了满腿，马鳖却找不到。我哭了，扔下钢条刀，跑到院子里，坐在地上大哭大喊：我可能活不成了。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姑姑们都从各自屋里跑了出来，问明原因，姑姑哭着拿鞋底儿照我膝盖上打，说打够一百鞋，马鳖就会自己跑出来。但血还在淌，爷爷说还是去乡卫生院吧。于是叔叔骑自行车带着我，两个姑姑在后面跑步跟着，快晌午时来到卫生院。到那里，我很失望，这么大的事，医生居然简单缝合了伤口，用纱布一包了事，根本没说马鳖的事，到要出院了我还在追问，医生始终笑着说没事。
我把这件事讲出来，丝毫没有炫耀我多么勇敢的意思，而是要说明无知是多么可怕。从那时起我就常常想：我们生病，由医生治疗是当然的事，但也必须知道自己是什么病，为什么得这种病。我初中毕业在家里没事做，也不想再上学，于是到第二年外出打工之前，蜗在家里就是读书。所有能借到的书都看完了，有一天在卫生室借到一本《农村赤脚医生知识手册》，约有60万字，看吧，闲着也是闲着。那本书，我看了整整五个月。邻居问我母亲，说你家孩子怎么像女孩儿一样，整天不出门，怪秀气哩。母亲苦笑说，他就那样，怎么吵也不当事。我知道邻居在挖苦我不像个男子汉，我也不当回事。但这五个月的受益是终身的，一般的疾病，我都知道怎么回事，尽管不会给别人和自己看病，但知道该怎么找医生，知道什么病该注意什么事项。我们没必要都当医生，但花费一点时间弄懂医学上的一些道理，并不是多余之举。我写的短篇小说《牛背儿》中有治疗大腿骨折的场景，朋友看了总以为我是从哪里抄袭了一段。其实用不着抄袭，治疗脑血栓的境况我照样可以写。
我想要说明的重要一点就是：经历、学习、思考和积累，人的知识，甚至思想就是这样形成的。只有学习、思考的人才有自己的思想。“食疗大师”张悟本的疯狂追随者，不可以说没有经历、学习，但缺乏思考，也就缺乏自己的思想，上当受骗是自然的事。绿豆汤，平时也喝，但绝不糊涂到每天喝十碗；就是人参汤，如果不对症，也宁愿倒掉。“安利”产品风行有十五年了吧？它没有从我这里得到过一分钱，为什么？简简单单的“消食片”需要找营销人员上门推销，更主要的是营销人员邪乎的高工资，不会是“安利”老总从自己腰包里掏吧。稍微有点思想的人，就可以看出来，它可以把业务做下去，但不会永远做下去，要么死亡，要么转身。这些年不断火爆的各类“大师”，与其说是忽悠或媒体炒出来的，不如说是我们大家集资兑钱捐出来的。记住我的话吧，张悟本倒下了，只要我们不去思、去想、去悟，李悟本、王悟本等其它悟本很快就会替补上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