垦丁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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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钧海《 人民日报 》( 2010年07月21日   24 版)
垦丁在台湾岛的最南端。从台湾第二大城市高雄出发再往南去,走到南部的岛尖上——恒春半岛,就到了垦丁。垦丁是一块奇异之地,它那一角小小的岬地,却拥有着辐射三大海域的奇异能力。在那里面向西望是台湾海峡,目光飞过数十海里就能看见红红火火发展的内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甜怡的海岛城市厦门;面向南望是巴士海峡,从那里出发可以飘摇到千岛之国菲律宾;面向东望,就是烟波浩渺的太平洋了。
当我站在垦丁的鹅銮鼻观海亭向南方眺望时,领队说,那里就是巴士海峡与太平洋的交界点。我眯着眼看了很久——那里依旧是蔚蓝蔚蓝,我没法分辨出交界点的具体位置。
垦丁被台湾媒体称之为海洋天堂,也是台湾人的度假胜地。以垦丁为支点,环绕四周的除了清澈碧蓝的海水之外,那绵延细密的沙滩,那闪光剔透的贝壳,那陡峭跌宕的峭壁,那飞花四溅的海浪,那绿意盎然的椰林,那莺歌鸟啼的画境,都有一种鲜活而清逸的美。还有猫鼻头、南湾、帆船石、尖山、鹅銮鼻等等,真是一串富有意味的美妙天地。
到达垦丁时阳光炫目,土地散发着一股浓浊的海洋气味。其实在台湾许多公园里,游人似乎并不很多,也不拥挤,日月潭、阿里山显得静谧而安闲,但垦丁却有些不同,居然有那么多人头攒动的、花花绿绿的倩影。一问,原来大多数是中学生。这就有些新奇了。据说垦丁是年轻人释放青春的休憩地。那些年轻人身穿各式校服、运动服、T恤,或者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装者,他们很青春地在我们身边穿梭而过,带着一股股明丽的阳光之气,甚至,他们的话音居然全是普通话。这让我感到了舒畅。在内地的不少南方省份包括海南岛,我们经常会为听不懂当地方言而苦恼,但在台湾可以不必为此揪心。
回内地后,我的外甥女——一位高三学生,她居然知道垦丁。她说,咦,你去垦丁啦!她显然很有兴致,然后说:垦丁是不是中学生特多,特好玩。
这回该轮到我惊讶了。我惊讶她怎么会知道垦丁的细节呢?
垦丁的鹅銮鼻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它最初给我的印象就像天鹅戏水。然而,事实并不如此。鹅銮鼻其实还深藏着更多鲜为人知的历史秘密。鹅銮鼻最早叫沙马矶。“鹅銮”是台湾原住民族排湾族语,意思为“帆船”。因在鹅銮鼻附近有一块巨大礁岩酷似帆船而得名。“鼻”是指突出的地块,就是指那块岬角,二者合并就称“鹅銮鼻”。
鹅銮鼻其实是一个被挖掘出有6500年史前文化背景的地方。它大约是先陶文化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的遗迹。在遗迹附近的“又一村”、“古洞”等景点,我认真分辨了许久。开始我以为它们是当代人为了招徕顾客,作秀的新鲜玩意——一个简陋的木制凉亭,亭内有石象与石凳,显得古朴而笨拙。在内地许多公园,我们时常会看到这类蓄意造作的装扮。可鹅銮鼻那高耸的巨型礁石,却实实在在是向史前人类提供隐蔽背风的栖所,而那珊瑚礁岩缝里渗出的汩汩清泉,又能为史前人类提供水源;而海岸就近在咫尺,更为史前人类提供了捕鱼的天然环境。于是,在那些贝刮器、细绳纹陶片、卵形坠和彩绘纹饰上我看到了台湾史前文化的历史行踪。
鹅銮鼻灯塔也是一个古迹,但它比“古洞”“又一村”就年轻了许多,它是清朝光绪元年(1875年)开始勘察设计的,光绪七年兴建灯塔,九年开始使用。这是一个有着坚壁围墙又保存完整的塔楼建筑,它的塔基有炮台,墙上有枪眼,四周有壕沟。当年,这里还派有武装士兵守卫——它曾经是130年前全世界少有的几个武装灯塔之一。
我们看到的灯塔已经有过三次重建和维修。如今的灯塔通高21米,内设有大型四等旋转透镜电灯,光度为180万烛光,每30秒旋转一周,可见距离为20海里,是台湾地区光力最强的灯塔。不过我们见到它是白天,没能看到光柱,很是遗憾。但我们可以在鹅銮鼻灯塔纪念碑合影。这尊塔碑是石砌的,高高的台基上矗立着两米高的方尖碑,并写着碑文“台湾八景——鹅銮鼻”。领队说,这是日本人占领台湾时投票选举的台湾八景之一,那是1929年。据说,后来这个鹅銮鼻灯塔一跃成为台湾八景之首。
从鹅銮鼻公园的擎天石、幽谷、沧海亭、海滨栈道一路穿梭,最后从那高耸的椰树、槟榔、棕榈的热带绿荫里出来,就来到了那片豁然开朗的著名的海湾——南湾。那是一片质地优良的海湾,有天然沙滩,有碧蓝清澈的海水,有宽阔的海滨浴场。
没想到这里竟然人山人海,云集了四方游客,那人声鼎沸的热烈场面,居然是我在大陆也很少见到的。这一天大约是我们在台湾见人最多的一天。沙滩和海水里到处是欢腾的人群,而且几乎是清一色的年轻人。他们或打沙滩排球,或围成圈做游戏,或滚着硕大的气球在海中嬉戏,或弹跳着摆姿势拍照,或多人牵手奔向大海,或在水中击水遨游……给我们以极大的诱惑与快慰。
我们也兴奋起来,都纷纷脱鞋,挽裤腿,跑入水中。或踏浪,或捡石子,或捡贝壳,或跑入水中畅游,恍若进入童年。
这时,忽然有众人齐声呼喊传来,我们惊愕地向喊声望去。原来,那些中学生开始做一种青春气息很浓的舞操(那动作既像舞蹈又像做操)。在分别有数名领操员的带领下,数千名身穿各色校服的学生们,伴随着音乐开始集体做操。那强有力的节奏和韵律,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舞动,那齐整的呼喊声,让我们也情不自禁地欢悦了,有人甚至踏着节奏也笨拙地摹仿舞动起来。那欢快,那笑脸,那自信,那喧闹,那和谐,仿佛把我的青春激情点燃,让我亢奋和激越,也让我梦幻般地遐想……
垦丁,台湾最南端一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