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刊]天涯读书周刊第十三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0:45:21
目录
专题
中国话剧百年
石鸣:痴情,在川剧脸谱深处
蓝紫木槿:盛开在尘埃里的花——家乡戏庐剧
半夜磨牙:那些优雅的灵魂
朱晓剑:听川昆
书摘
宋宝珍:话剧舞台百年沧桑回眸
徐志东:徐志摩的失恋与《语丝》的创刊
专栏
朴素大方:三千宠爱在一身
万年春:破镜重圆
书话
空城蝴蝶:阅读本身以及伴随人生的感知
眉睫:关于文人自杀
书评
九火: 《直截了当的独白》,换个路子,还是历史
李海燕:腹有诗书的龙美光
书事
ernie:金钱十二 块肉余生
风来满袖:六月计划阅读书目
品读
日晷:杂写杨绛
思慕:可叹天下黄迷心
推荐
编后记
天涯读书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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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期 总第013期 2007年6月1日出版 每周五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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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委会 朱晓剑 白白好多哦 笑看云起 蓝紫木槿 米兰天才 月照花林 半夜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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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值主编 米兰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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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作者 林赶秋 漂泊京城 子非鱼兮 公子羽 老唐子 朴素 白水依人 曹树厚老人 蓝剑紫笛 兰逸尘 向敬之 玻璃唇 逸轩 重越 刘苏里 寄意寒星 朴素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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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伙伴 新经典文化有限公司 悦读纪 中国言实出版社 北京贝贝特出版顾问有限公司 三联生活周刊 岳麓书社 花城出版社 北京乐知博克出版顾问有限公司 北京共和联动图书有限公司 香港三联书店 长江文艺出版社 武汉七星书坊文化有限公司 北京华章同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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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6-1 16:07:00
米兰辛苦了!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6-1 17:11:00
哦,后面的文章呢?
作者:天涯读书  回复日期:2007-6-1 18:33:00
慢慢发上来
作者:天涯读书  回复日期:2007-6-1 18:38:00
专题
痴情,在川剧脸谱深处
石鸣
结缘川剧脸谱
早晨五点左右,欧阳荣华老人就起床了。洗漱一番后,老人沏上一壶茶,活动一阵筋骨,在一张陈旧窄小的书桌前坐了下来。书桌临窗安放在老人西向的一间屋子里,自从退休后将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对川剧脸谱的收集、整理和制作中后,这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屋子就被老人辟为了画室和他的川剧脸谱“展示厅”。熹光透窗而入,老人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早已裁好的宣纸,戴上眼镜,提笔开始在纸上勾线填色。几十年的磨练早已让老人对手中的笔驾轻就熟了,随着天色走亮,一张动感的川剧脸谱出现在了桌面上。
在旁观者看来,这样的早晨多少有些不同寻常,但对欧阳荣华老人而言,这个早晨却如同他无数个内容相同的早晨一样,盈溢的只是平实和恬淡。三十多年来,不论晴雨冷热,老人一直这样将早起后的时光注在了川剧脸谱的绘制中。“我以前是唱武生的,多年来天天早起练功,已经养成早起的习惯了。退休后不像以前那样严格地练功了,就画脸谱,慢慢也就养成了习惯。早晨头脑清醒,四周又安静,正适合静心地画制脸谱。”早上九点过,当我走进欧阳老人的画室,老人收了收书桌上的纸笔,对我淡然地解说道。
精神矍铄,双目黑亮有神,声音洪亮浑厚,眼前这个乐观的老人很难让人相信他已经七十岁了。在川剧业界,欧阳老人有两大众所周知的“绝活”,其一是川剧“变脸”,另一个就是川剧脸谱的搜集整理和创新制作。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开始系统地搜集、整理和创制川剧脸谱以来,老人至今已整理、创作出将近一千种各种内容的川剧脸谱,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让人吃惊的数字。而每一个知晓这数字的人,无疑都会透过这数字看到老人对川剧脸谱几十年的执著和热情。
是什么让老人如此执著和热情了几十年且至今依旧丝毫不减这执著与热情?“首先是因为热爱。”老人说,“川剧脸谱有一种让人动心的美,尤其在搜集整理川剧脸谱的过程中,通过与其它兄弟剧种脸谱的对比研究,我更是感悟到川剧脸谱的丰富多彩和富有表现力,所以在脸谱里面也就越沉越深了。另外一点,就是希望能为川剧脸谱的保留尽点绵力。现在川剧因为受市场演出不景气的影响,剧目越来越窄,很多剧目都没有演了,脸谱也就面临着逐步消失的问题,所以尽量多地留下川剧脸谱,也就是给后代留下了一笔财富。我们这一代人一般从艺都有几十年――差不多将近六十年吧,处于承上启下这个阶段。我们在五十年代看得比较多,经受也比较多,后来几代人在这方面相对来讲就要弱一些,因为他们川剧脸谱看得太少,知道得也太少,如果我们这代人再不整理出来的话,川剧脸谱就断了。所以我退休之后,几乎全部的精力就都放在川剧脸谱上了,一门心思就是想从脸谱这个角度来继承和发扬川剧艺术。”
我环视了一下欧阳老人狭小的画室墙壁上挂着的各种川剧脸谱和脸谱面壳,将话题引向了老人与川剧脸谱最初的结缘上。老人望着墙上一张他少年时代和父亲阳友鹤在北京的合影,思绪回到了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记忆深处一些动人的机缘再次一一浮现在眼前,仿佛一些岁月的时光永远停留在了那些久远的瞬间。作为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阳友鹤的长子,欧阳荣华老人在父亲的影响下,不满十一岁就进了当时颇有盛名的“三益公”戏院,先后拜师曾绍明、秦裕仁等名家学艺,而老人与川剧脸谱的缘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无意之间结下的。老人说,他刚入行时,因为年龄小,所以唱的都是娃娃戏,而娃娃戏里的一些角色,比如《金水桥》里的秦英,《上天台》里的铫刚,三国戏里的关兴、张苞等,演唱的时候都需要开脸(京剧里叫勾脸);演红武生也要开脸,开半截红、半截白的半截脸。川剧没有专门的化装师,开脸先是由老师开,多开几回就要自己开,所以一定要用心将脸谱记下来。慢慢地,欧阳老人对川剧脸谱产生了兴趣,他除了用心记,还动手记。尤其是开始唱武生戏之后,更是勤于记谱。“武生戏的脸谱,都比娃娃戏丰富,每次演出完了后,如果开的脸不同,我就用一张纸将脸谱拓下来,或者记下来,下一回就可以参照着开,这样慢慢就养成了随时都把新的脸谱动手记下来的习惯。”老人缓缓叙谈着他和川剧脸谱那美好的结缘。
在欧阳老人和川剧脸谱的结缘中,1959年老人随四川省青年川剧演出团为国庆献礼的进京演出无疑是一个大写的事件。在那次演出中,刚刚20出头的欧阳老人饰演《白蛇传》中紫金铙钵一角。为了更好地凸显紫金铙钵的法力和凶狠,剧团决定改变以前紫金铙钵的娃娃生扮相,采用川剧“变脸”的特技来表现这一角色。以前的变脸手段,有抹脸、吹脸等,但这些手段的舞台效果都不是很好,于是欧阳老人在前辈艺人的帮助下,悉心揣摩,决定用图案式变脸的技巧来展现“变脸”绝技。在那场轰动京华的演出中,欧阳老人只着黑色打衣,不用披衫障眼,众目之下接连变脸五次,既丰满地刻画了紫金铙钵这一角色,又将川剧的“变脸”绝技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顿时名噪梨园。用图案式变脸的技巧表现“变脸”,就要设计制作不同的脸谱,而这种脸谱变化所展现出来的表现力,让欧阳老人进一步领略了川剧脸谱的精髓。“搞了变脸后,就更爱川剧脸谱了,于是更加有意识地去搜集和整理川剧脸谱。在搜集过程中,我发现一些脸谱就快消失了,于是又萌发了去搜集‘背阴货’的想法,这样就走上了搜集、整理川剧脸谱的道路。”欧阳老人回忆道。所谓“背阴货”,老人介绍说,就是那些当时已不常见,只在老师和前辈艺人讲的川剧故事中听说的脸谱。搜集“背阴货”的想法萌生后,欧阳老人便尽量找机会多看戏(特别是多看有开脸的戏),多找老师讲传统脸谱的开法,并向老师请教那些他们以前见过或听说过的角色大概是怎样开的,了解那些脸谱中间开的是什么,旁边开的是什么,然后根据老师们的讲述和自己掌握的开脸基本功,逐步将一些“背阴货”绘制了出来。1962年,成都市川剧院为庆祝建院三周年,展出了老人搜集、整理的近百张川剧脸谱,深受好评,可惜这些脸谱文革时都被“除四旧”一把火烧毁了。说到这件伤痛事,欧阳老人言辞间透出一丝遗憾。但乐观的老人很快就从不愉快的往事中走了出来,他指着一组装裱在镜框里的脸谱对我说,那组脸谱里上面的五个,就是他挖的 “背阴货”。我抬眼望去,发现那一组10个脸谱都是一半旦角俊扮本脸、一半花脸的“鸳鸯脸”(又称“阴阳脸”)。老人说,她们都是《五花洞》里的角色,分别是金、银、铜、地、狐五个仙子。这个剧目解放后就一直没有演过了,他是通过今年88岁高龄的易征祥老先生的回忆制作出来的。类似的“背阴货”,老人的川剧脸谱里尚有不少。
执著、坚守、创新
石鸣
2000年4月,在成都举办的“中国民族民间工艺美术大展”上,一把大折扇吸引了众多观赏者的目光。在这把近六尺宽的大折扇上,排列着144个形象各异的川剧脸谱,充分展现了川剧脸谱的丰富多样。这把扇子,正是欧阳荣华老人为了展现川剧脸谱的魅力而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精心手绘的。现在,这把扇子就静置在欧阳老人的衣柜顶端。大展结束后,曾经有人表示想收藏这把扇子,但欧阳老人舍不得让出,他要自己留着,让这把扇子有机会多参加一些活动,为传承川剧脸谱艺术多出一点力。
作者:天涯读书  回复日期:2007-6-1 18:40:00
执著、坚守、创新
2000年4月,在成都举办的“中国民族民间工艺美术大展”上,一把大折扇吸引了众多观赏者的目光。在这把近六尺宽的大折扇上,排列着144个形象各异的川剧脸谱,充分展现了川剧脸谱的丰富多样。这把扇子,正是欧阳荣华老人为了展现川剧脸谱的魅力而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精心手绘的。现在,这把扇子就静置在欧阳老人的衣柜顶端。大展结束后,曾经有人表示想收藏这把扇子,但欧阳老人舍不得让出,他要自己留着,让这把扇子有机会多参加一些活动,为传承川剧脸谱艺术多出一点力。
当欧阳老人把扇子取出在他的客厅里再度展开时,我倾刻间便体会到了当初那些观赏者的心情。我细看着扇子上的脸谱,想象着它们被演员画在脸上出现于舞台上的情景,一些近年来因观看川剧而熟悉了的画面依稀浮动在了眼前。优美的唱腔在脑海里回旋,仿佛不是来自于记忆,而是来自于眼前的这把扇子。
“将脸谱做成工艺品,只是传承川剧脸谱的一个手段。”老人说,“通过工艺品的形式――比如脸谱扇子、木瓢、用川剧脸谱组合的‘寿’、‘喜’条幅等――将脸谱传承到社会上(包括它们被人以礼品的形式传播到国外),目的只是为了让更多人了解川剧脸谱,一定不能将川剧脸谱的搜集整理和工艺品的制作搞得本末倒置。”正是基于这一原则,老人始终坚持做工艺品不脱离本行,始终严格按照川剧脸谱的规范来制作,从不为了单纯的视觉效果而随意乱画。
制作脸谱看起来容易,似乎勾好轮廓,填上颜色就行了,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简单。所谓功夫在诗外,脸谱制作正是如此。这诗外的功夫,就是对川剧艺术和川剧人物的了解。“脸谱始终要和人物挂钩,不能随意乱画。”老人指着扇子上的脸谱说,“川剧是非常讲究化妆造型的,川剧舞台上的人物,有生、旦、净、末、丑等角色,不过脸谱却并不是每个角色都用,它主要用于净角和丑角――所以我们也常称净角为‘花脸’,丑角为‘小花脸’或‘三花脸’。开脸、画脸谱和我们平常画画不同,是不能随意乱画的。演员开的脸,和剧中角色的身份、性格等紧密相连,所以都有一定的规范,什么样的人物画什么样的脸,都是有讲究的,比如同样是黑脸,张飞和李逵就不一样,不能混杂。川剧脸谱的图案,不但有装饰性,还有象征性,例如包公脸谱额头上画日月,就寓意包公的刚正清明和铁面无私,这些也是有规范的,不能随意乱拼贴。除了图案,颜色也有讲究,川剧脸谱常用的颜色有红、黑、白、蓝、绿、黄、金等几种,每种颜色也都有一定的象征寓意。一般来说,红色表示忠义刚毅、性情激烈,忠诚正直;黑色表示正直、坦诚,有时也表示鲁莽;白色表示阴险奸诈;黄色表示衰弱隐狠;蓝色和绿色大多用于绿林好汉或水旱盗贼;金色用得比较少,一般只是用于神话人物。画川剧脸谱,对这些都要有了解,要照规范来。我们说脸谱,什么叫脸谱?脸谱就是艺人们在长期实践的基础上总结出来的开脸的谱式,就是一种规范。脱离了规范,脸谱也就失去了意义。”
但这种对规范的坚守并不表明欧阳老人在搜集、整理川剧脸谱的时候只会墨守陈规,事实上,在对川剧脸谱的搜集和整理中,老人在牢固掌握和领会基本规范的基础上,也融入了自己的理解和创新。“在整理、绘制脸谱的过程中,我父亲的一段话让我受益匪浅。我父亲曾对我说,开脸、画脸谱,首先要美,不要画得纤纤渣渣的一巴饼,随便咋个画,要像川班儿的,不要像京班儿;要讲究人物,不要乱画,老先生好的要学,也要适应现实,要有创造,有自己的风格。父亲这段话基本上是我搜集、整理、创作川剧脸谱的指导思想,所以我在整理脸谱的时候,创作是比较多的。”老人说着,取出了两张脸谱。“比如这个汉钟离的脸谱,我就加入了自己的创作。传统的脸谱,汉钟离额头上开的是一个仙桃,表示他是神仙。但是其它神仙头上也有开仙桃的,那怎么来区分呢?我就将汉钟离的额头开成一把神扇,这样脸谱就更个性化、更清楚了。”
在欧阳荣华老人的川剧脸谱中,类似汉钟离这种改良了的脸谱尚有多个。比如,在传统的表演中,神话里的三皇五帝都是俊扮(即不开任何脸),而欧阳老人现在却给他们都开成了脸谱,使之更个性化,让人一目了然。除了改良,欧阳老人还设计创作了很多新的川剧脸谱:有三星堆古蜀人、太阳神鸟等,也有为大型活动设计的主题脸谱,如为成都市首届“熊猫节”开幕式“江神”表演设计的龙、云、水、火、雷,为成都市首届美食节设计的大花脸灶神,为《四川好人》赴德国演出设计的背景脸谱等。这些脸谱立足川剧脸谱的规范,同时又有创新,显示出了欧阳老人对川剧脸谱的深入了解和领悟。其中,老人为《四川好人》设计的高达1.8米的背景脸谱,紧扣戏剧的内容,将钱与吃两大元素外现在脸谱上,对演出起到了极好的衬托和强化效果。《四川好人》后来去香港演出,老人又重新为其设计了“鸳鸯脸”背景脸谱,也同样取得了良好的舞台效果。
善于接受新事物、理解新观念,善于从自然界吸取灵感触类旁通,是欧阳荣华老人在立足传统的基础上能不断创新的主要法宝。欧阳老人不是一名昆虫研究者,但在老人的家中,我却发现老人收集了几十种自然界中的蝴蝶。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蝴蝶是欧阳老人为了将川剧传统脸谱中的“蝴蝶脸”发扬光大而从1998年开始收集的。老人将自然界中蝴蝶的形态和颜色作为绘制“蝴蝶脸”的参考,绘制了许多色彩斑斓、独具风格的川剧“蝴蝶脸”脸谱。我看着老人在桌面上一张一张摊开的脸谱,心中充满感慨。
在老人画室的一面墙上,贴着一张大幅的脸谱图,上面对比排列了20个舞台人物的京剧和川剧脸谱。对比这些脸谱,不仅能直观地发现二者的差别,也同时更能领悟川剧脸谱在表现上的细腻和丰富。“时常有人问我川剧和京剧脸谱的不同,这个不同也很难用语言几句话说清楚,所以就画了这个,让人一看就能明白。”欧阳老人指着画对我说,然后讲起了川剧脸谱和京剧脸谱更多的差别来。“除了表现更为细腻外,川剧脸谱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脸谱还会随着剧情、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比如曹操,京剧基本就是一个把他当奸雄看的,但川剧曹操的脸却有几种不同的开法。他在董卓手下的时候,开的脸是一个二饼饼(三花脸),给人的感觉是卑躬屈膝的一个人;他杀董卓事败之后逃回家乡,出钱组织人起来伐董卓,这个时候就是俊扮,体现出他的有抱负;他得势之后开的就是我们常见的大白脸,表现出他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奸雄气;老了以后开的还是白脸,但眉毛和脸上的纹路都是灰色的,表现出他人已迟暮,但眼睛有红丝――是杀人杀红眼了。再比如关羽,刚出场的时候,完全是小生扮相;杀了恶霸之后,官兵追他,他逃进观音庙,祈求观音保护他,将观音面前的酒喝了,这时就开半截红脸,也就是红武生脸;后来有了胡子,才开全红脸;但老了的时候,就开灰红脸。再比如张飞、姜维等,开脸都是要根据角色的年龄变化而变化的。川剧很讲究这些,每个脸谱都有故事,真要细细地摆,几天几夜都摆不完。”说起脸谱,老人的话滔滔不绝。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8:51:00
除了绘制脸谱留下资料,欧阳老人也制作画壳脸谱供川剧博物馆和研究所陈列。几年前,在雅安举办的第三届旅游盛会上,老人一口气为主办方制作了八十多个脸谱面具,深受人们喜爱。老人说,画壳脸谱用纸、泥巴都可以,现在还可以用玻璃钢――在老人的客厅里,就挂着一个用玻璃钢制作的大面壳。我观看着老人悬挂在客厅和画室里大小不一的画壳脸谱,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它们的额头和老人的额头非常相像。我将我的发现告诉了欧阳老人。老人呵呵笑着说,他这里的很多脸谱其实就是根据自己的脸型来开的。因为开花脸就是要靠额头大,而他的脸额际高、额头饱满,最适合开脸,所以就以他的脸为模子开了。老人这么一讲,当我再次抬眼看看墙上的那些面壳脸谱时,仿佛也看到了老人在舞台上的模样。
遨游变脸世界
在欧阳荣华老人的家里,有一个普通的行李箱。这个静靠着墙角的深蓝色行李箱是如此普通,就算你站在了距它一步之遥的地方,也不会对它生出更多的注意。如果没有人告诉你,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个普通的行李箱其实是欧阳老人几乎从不对外人轻易打开的藏宝箱,而里面的所藏之宝,就是老人表演“变脸”绝技的脸谱、帽子、披风等一整套行当。
接近五十多年前那场在北京的表演让欧阳老人一“变”成名,老人就此和川剧“变脸”结下了深深的不解之缘。在长达几十年的表演生涯中,老人的“变脸”表演至少有上千场,甚至在六十多高龄应邀参加一些盛大活动时,仍然能在舞台上从容地表演“变脸”。近年来,川剧“变脸”的影响越来越大,一些茶楼、夜总会也在其娱乐节目中引进了“变脸”表演,对于这种火爆,老人在肯定了其于一定程度上扩大了川剧“变脸”的影响的同时,心中也不无忧虑。
“变脸是川剧脸谱艺术和舞台表演艺术的完美结合。真正的川剧变脸,要有川剧元素,也就是要有川剧的内容和表演。具体说,就是要有川剧的人物,而且这人物要融入在故事中,然后还要有川剧锣鼓,要有川剧的身段。这些都具有了,才叫川剧的变脸。”老人说。“比如《白蛇传》里的紫金铙钵。紫金铙钵是法海的法器,所以刚出场时,是一张面带笑容的小白脸,但当他得了法海的指令去收伏白蛇时,一下就变成了红绿交错、凶狠毕现的大花脸。收伏白蛇失败紧追白蛇时,他发一次怒就变一次脸,而且一次比一次狰狞,最后回到法海身边,又还原成了本来的面目。这样融在戏里一看,你就会发现所有的变脸都是在故事里围绕着故事进行的,是为了形象地塑造角色,揭示角色的内心世界的。再比如《归正楼》里,义贼贝戎抢了皇杠分给大家,皇帝就到处张榜捉拿他。我最早表演的时候,就设计在城墙上挂一张贝戎的本脸,相当于是贴了一张通缉令。贝戎本脸出场,走到城门口一看,发现官兵正张榜捉拿他,咋个办呢?于是就变脸。变了脸,大摇大摆就进城了。进城后,为了迷惑官兵,又几次变脸,最后变成大花脸。你看,这种变脸就有内容,能够推动剧情的发展,增强艺术表现力。所以说,变脸不管怎么变,一定要入戏,才是一种艺术表现,观众才能从中体会到变脸的精髓。川剧表演很注重调动各种手段来为人物服务,所以表演中的特技,不单是变脸,还有如藏刀、吐火、耍蜡烛等,在运用时都是有目的的,那就是去表现人物。这个是川剧特技运用的根本。要发扬川剧的变脸艺术,这个根本是一定不能丢掉的。现在一些变脸表演就脱离了这个根本,做纯技术的表演,没有剧情和人物表现,实际上就是把变脸变成了杂耍。这种表演配上灯光,好看是好看,却不是一种艺术表现,而且容易让人对川剧的理解进入误区,以为川剧就是这一个变脸,所以这种将变脸从剧情和人物中剥离出来的表演,对川剧艺术本身来讲其实是有伤害的。”对于老人的这个看法,我深有同感。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8:53:00
正因为变脸的目的是表现人物,所以变脸的脸谱设计,也就要紧扣人物的形象塑造,强调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揭示,展现人物的心理突变,表现人物的神通广大,而不是随随便便改变一下脸谱的色彩构成就万事大吉了。因此也可以说,变脸脸谱的设计过程,也同时是一个把握人物身份、揣摩角色内心、体会人物性格的过程。所谓相由心生,只有将这些内容都在所设计的变脸脸谱中体现出来,变脸的艺术魅力才会得到淋漓的发挥。当然,为了强化舞台效果,在设计变脸脸谱时,也要注重前后脸谱色彩的对比。脸谱设计好了后便是制作。变脸脸谱的制作是一件颇显手工技艺的细活,因为制作时必须根据演员的脸型量身定做,这样表演的时候才不会出纰漏,现出破绽。脸谱的材质一般是用坚韧的绸料,先根据演员的脸型裁剪好,再依照设计好的脸谱上色。上色的颜料,以前一般是用国画颜料加胶兑出,现在则是用丙烯。上好色后,将脸谱上在道具上,就可以供演员去演出了。
我观看着欧阳老人设计、制作的变脸脸谱,问老人现在是否还表演变脸,老人说:“最近不大表演了,毕竟岁月不饶人,都七十岁了。变脸要天天练习,久不练习就会生疏,容易出纰漏,所以我现在是不变比变好啊。”说完,老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三年前,对川剧脸谱情结深重的欧阳老人鉴于现在40岁以下的川剧变脸艺人基本上都不会自己画脸,曾在接受报纸采访的时候呼吁实施抢救性保护并希望能收徒以后继有人。几年过去了,老人如愿收到徒弟了吗?面对我的提问,欧阳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老人说,要从事川剧脸谱的继承工作,首先要热爱川剧脸谱,要对脸谱有感情;其次,还要对川剧剧目和川剧的表现手法有一定的了解和研究,而这两者同时具备的人,尤其是年轻一点的人,现在少之又少。“传承川剧脸谱的形势还是比较严峻的。”老人感叹道。有鉴于此,老人对所有热爱川剧脸谱的人都特别热情,只要有人来请教,不管是关于脸谱的知识,还是关于脸谱的制作,老人都一一悉心解说。在老人看来,这也算是一种零散的交流传承或授徒方式吧。
一张脸谱,一段深情,一份执著,欧阳荣华老人的脸谱世界既是寂寞安静的,又是热闹精彩的。60年的光阴相对于川剧悠久的历史无疑是短暂的,但对于一个70岁的老人而言却并不短暂。以如此漫长的时间结缘于川剧脸谱艺术,这是欧阳荣华老人之幸?还是川剧脸谱之幸?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斜斜地投射在欧阳老人身上和他身后的墙壁上。墙壁上的脸谱在阳光中更加显眼醒目,它们包围着欧阳老人,也感染了我。我看见老人静静地站立在脸谱中,也静静地沉浸在幸福里。
作者:Queenty  回复日期:2007-6-1 18:53:00
期待话剧百年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8:54:00
专题
盛开在尘埃里的花——家乡戏庐剧
蓝紫木槿
庐剧为安徽省著名地方剧种,它是以大别山和淮河一带的山歌、民歌、门歌、花鼓灯等民间歌舞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因其创作、演出活动中心在皖中一带,古属庐州管辖,故称“庐剧”,已有近200年历史。 庐剧分东、中、西三路且各具特色和浓郁的乡土气息,表演生动活泼,传统剧目分为小戏、折戏、本戏三类近300出,庐剧唱腔分主调、花腔两大类,主调有“二凉”、“寒腔”、“三七”、“正调”、“衰调”、“丑调”等,花腔多为民间小调,有四十多种,庐剧唱腔板式丰富,落板常有帮腔,满台齐唱,称为“吆台”。 建国后,庐剧在艺术上进行了较大的改革创新,音乐由单纯的锣鼓伴奏增加了丝弦伴奏,并吸收了管弦乐器,尝试了电声伴奏。唱腔和表演融歌、舞、说、唱为一炉,继承传统,又有创新,即可表演古装戏,也适合表演现代戏,不少剧目经过整理有的成为保留剧目,有的拍成电影和电视,深受广大观众喜爱。
在我的家乡,庐剧又被称为“小庐剧”或者“小道戏”(音),深受家乡乡亲们喜爱的庐剧演员有朱德顺、周小五、武道芳等,他们演出的剧目《秦雪梅》、《休丁香》、《王小二过年》、《讨学钱》、《借罗衣》、《孟姜女》等最为畅销。尤其是俺们镇的白茆庐剧团在巡回大江南北演出中,所到之处倍受欢迎,上座率高于一般剧团。
小时候,八十年代,农村的经济状况有很大的改善。镇上新建了一家剧院,崭新的靠背椅,高高的屋顶,绿色的厚绒窗帘长长地垂挂下来,舞台上猩红的大幕布引诱着让人幻想幕布后的另一种华彩人生!物质生活有所改观的村名们迫切地享受小庐剧带来的精神生活。每年的春节期间,镇庐剧团在剧院里连唱十五天大戏,吸引了五里十乡的村民络绎不绝。因为我家离镇上很近,于是在正月里,很远的亲戚都住家里来了。家里热闹,孩子是喜欢的。大人们看戏偶尔也会带我们这些小孩子一道,于是就有了我的很久远的观戏的经历。剧场开戏前的哄哄吵吵和大幕拉开后的屏声静气的对比给我留下的深刻的印象。舞台上华丽的戏服,浓妆的戏子,婉转的唱腔,看得听得我目晕,但是唱了什么,我却没听懂,可是从大人观戏时狂热的表情感觉到戏剧对人的心灵的影响。依稀记得那场戏叫《热碗记》,好像和一只滚烫的碗和一个恶毒的后娘有关。大人看的唏嘘不已,而我们孩子们看完后也似懂非懂地议论不休。印象中大人只带我看了那一场戏,所以我和庐剧结缘不深。
那时镇庐剧团当红小生名周小五的就是我们村的人,我还依稀记得他的模样。白净的皮肤注定他不是干农活的料,而他那天生的风流倜傥的模样,其舞台扮相不知迷倒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那时的民风还是很纯朴简单,周小五唱完戏回家,和他的现在所谓的“绯闻女友”搂搂抱抱,着实惊呆了村民。唱戏的人总有一点洒脱和放浪形骸吧,但是在那个时代闭塞的乡村,这种公开亲昵的举动可是大伤风化,老人们骂他,年轻人的态度却很暧昧。可是,当他登上舞台,不管是年老年少又多对他痴迷不已!
这种年戏持续到了九十年代,逐渐走向了衰落。打工回家的年轻人对这种咿咿呀呀不屑一顾,而他们才是最主力的精神产品的消费者,于是年戏被香港的打打杀杀的黑道警匪电影代替。但是这种小庐剧并没有就此销声匿迹。年老的人仍然怀念眷顾着,幸好录影录音技术的发展,满足了这一部分庐剧爱好者的需求。于是在回乡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从录音机后来是DVD机里传出来的浓郁乡土气息的唱腔。
近些年,庐剧的草台班子在乡村很活跃。几根柱子几块木板搭就的简陋舞台上演着人间的悲喜剧,演的人投入,看的人浸润其中。庐剧几经更迭起落,依然盛开在乡村的尘埃里!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8:55:00
专题
那些优雅的灵魂
半夜磨牙
程砚秋走了,言慧珠走了,尚小云走了,他们尝尽了世间的冷暖,阅尽了人世的悲凉。死,对于他们,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他们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些独特的唱腔、优雅的身姿也一齐被带走了,我们只能从残存的唱片和纪念文字的只言片语中遥想他们当年的音容笑貌。
这些京剧名伶的凋逝,可能就是一个流派的凋逝。虽然,他们也有传人,但京剧是一种口耳相传的艺术,许多的曲目可能就因为这些大师的逝去而永远地消失了。
京剧是扎根在中国文化这块肥沃的土壤上的,它的繁荣依赖着诸多的条件,并不是光凭几句口号,或者所谓市场化就能繁荣得了的。
京剧的繁荣必须有一大批的爱好者,这些人不光得有钱还得有闲。京剧毕竟不能当饭吃,而且看戏也得花钱。但光有这些还不行,这些爱好者还必须有一定的文化底蕴,因为京剧的唱词等都是有来历的,没有一定的文化底蕴,根本就不能体会其中的妙处。
四九前,这些有钱有闲的文人雅士比比皆是。他们喜欢听戏,也懂戏,对这些名角的追捧不亚于现在的追星族。但他们和追星族最的不同就是他们和这些名伶是平等的,这些名伶甚至还需要他们给予经济以及精神上的支持。
文人雅士和京剧名伶就好像是鱼和水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如果没有这些京剧爱好者的支持,那些京剧名伶也不可能唱出那么多好听的戏来。
四/九后,经过一波又一波政治运动的筛洗,这些文人雅士也被筛得差不多了,偶尔剩下的几个,家当也充公了,钱财也被革掉了,而且性命都攥在别人的手中,又还有什么心思去听戏呢。
文化的传承就是在这样一遍又一遍的运动中断裂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所见的台湾人一举手一投足就是那么儒雅,因为人家的传统文化保存得好,长期经受这样深厚文化的浸润,想不儒雅都难。
而我们自己呢,传统的文化被革得所剩无几,京剧存在的土壤都被不存在了,京剧这棵大树又怎能繁盛得起来呢?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我是一个鄙俗之人,对于京剧是一窍不通,要不是看了章/诒/和先生的《伶/人/往/事》,还不会知道京剧原来是如此一门优雅的艺术,京剧名伶背后还有这许多的辛酸。
章先生的文字平和而冷静,也许是经历了这许多的沧桑,对世间也看透了。这是一种看透后的平静和通达,所有的愤怒虽然努力隐忍着,但那种苍凉感却隐藏在文字背后,时刻要溢出来。章先生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有些东西没有说得太透。哀而不怨,怒而不伤,是这本书的基调。
然而就是这样一本追忆故人的书都被禁了,这样的书都会被禁,又有什么书不能禁呢?禁书的人是害怕人们知道真相,从而不能任他们奴役,但这正是他们内心虚弱的表现。须知防民之口,胜于防川。洪水只能疏导,而不能堵的,如果硬要堵,可能会让洪水冲毁堤岸,酿成更大的灾难。那样将是一个双输的结果,不仅被统治者被伤害,就连统治者也难能逃脱这一命运。这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结果。给弱者一些空间,让各种声音都能发出来,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8:56:00
专题
听川昆
朱晓剑
先引
石鸣属于高雅人士,不管是莳花弄草,还是棋琴书画,样样了得。所以,经常见不到他。前几天,他在博客上说,成都将要有川昆的折子戏上演。我算不得高雅之人,不过喜欢凑个热闹,电话联系了,就在5月24日晚上,跑到川剧学校去看川昆抢救继承展演。
这一晚,上演的剧目有《游湖》、《坠马》、《东窗修本》、《巧配》和《文武打》等,余下的是表演唱。以前也听过几场川剧,也没听出多少名堂,为此,专门跑到书店买回一部《川剧词典》来。而川昆是第一次听,倒觉得比豫剧、河北梆子或黄梅戏有味道的多。
在石鸣的带领下,先见了川剧学院的院长徐亮。略微谈了谈川昆,就去现场看看,当然来听的人是不及明星的演出,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年轻人大都是川剧学校的学生,来观摩学习的。说是有记者前来,哪儿见什么记者?不是对川剧没兴趣,实在是不明白戏剧在国人日常生活中的妙趣。
看戏
川剧一向以昆、高、胡、弹、灯“五腔共和”为特色,其中名列第一的“昆”,就是昆曲。昆曲入川后经历过长期演变,原貌已发生变异,人们习惯地将这种艺术称为“川昆”艺术。
而这些演出中,也有吹吹腔,据说还没能确定是不是属于川昆的一种,于我当然是陌生的。且看这几个折子戏,边看边拍照片。有几个说不上精彩,如《游湖》,几乎没看明白。《巧配》是缘于《乱点鸳鸯谱》,与豫剧相比,更有趣一些,孙润(得过梅花奖)的男拌女装稍微硬了些,还算得上好。《文武打》中的许明耻扮演的陈仲子实在是精彩绝伦,把老夫子的形象刻画的十分微妙。据说《文武打》在江、浙发源地也几近失传。
其他的折子戏,似乎只是表演,精气神不免差了许多。而这种抢救活动,仅限于这种表演的话,多少是要不得的事情。
再来
刚走进川剧学校,就见著名诗歌评论家杨远宏骑着单车悠然而过,车篮里放着几种蔬菜。呵呵,那种状态倒似都市里的隐士一般。
25日晚上的节目要精彩的多。节目有:《醉打》、《杀惜》、《议献剑》、《醉隶》、《偷桃·盗丹》。这回的表演多少是花费工夫的,而前一天的更像引子一般。
哪怕是鲁达、宋江都演得极为好看。《杀惜》是两位川剧学校的三年级的学生表演的,动作稚嫩,而有亮色,确实少见。《议献剑》中的曹操也够精彩,但依然是沿着老戏的路子走。《醉隶》中的许仰川的扮演者许咏明将一个小吏表演得淋漓尽致,令人叫绝。
李奎光
这里要特别介绍一下李奎光先生。张德成先生是高腔戏的大师。行腔独树一帜,时而“叼”(拔高)起一腔,扶摇直上,高入云霄;时而低入流水,逶迤而下,婉转似游龙。人物刻画,无不精到,达于化境。人称“川剧皇帝”。李奎光老先生就是他的弟子。
李先生78岁了,表演美猴王简直是令人看不出年龄来。那些动作也是娴熟得很。不少人在演出结束后,与他上台合影。我也不免跑上去合影一帧。这样的艺术家越来越少了。川剧要发展,惟有传承才能保持风采了。
回来的路上,不少观众还在边走边说当年看李奎光先生演出的事。不管那时,还是现在,都是十分难得的盛事了。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8:57:00
专题 书摘
话剧舞台百年沧桑回眸
宋宝珍
中国话剧,是在中国封建社会走向衰亡,西方列强以武力轰开大清国门之后,伴随着中国社会走向现代化的历史进程,被中国人引进的西方艺术形式,这种“舶来品”经由中华民族文化的不断的吸纳和改造,已经实现了创造性的转化。
中国话剧,在艺术形式上有别于传统戏曲,它不以歌舞演故事,而主要以对话、形体动作和舞台布景,创造真实的舞台幻觉;在近百年的艺术实践中,它经历了历史的风风雨雨,无论是抗战的硝烟、文革的摧残,还是商业大潮的席卷,都不曾使它改变自己的艺术品格和精神追求,相反,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它在挫折中锤炼,在嬗变中适应,在探索中发展。
话剧百年进程中,涌现过很多优秀的戏剧运动领导者、编剧、导演、演员、舞台美术人员,他们共同创造的不朽的话剧艺术成果,已经构成了百年话剧史的不朽篇章,并为今后的话剧发展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和艺术经验。值此话剧百年庆典即将来临之即,从本期开始,我们将与大家一起回眸历史,观照现实,探索进路,为话剧艺术的繁荣而不断努力。中国话剧名称的由来
谈起中国话剧的起源,人们常说,它是一种“舶来品”。但这是否意味着中国人被动地接受了西方戏剧,在自足的文化形态中,硬性地植入了一种异质文化因素呢?其实不然。本世纪初,随着大清帝国的日趋衰败,一些有志之士遂把目光转向西方,试图从中寻求疗救中国社会之药方。正是在中国人探求革命的过程中,西方戏剧被引进来,应当说,这是中国人的一种主动的文化选择,当然,也是一种历史的遇合。
中国人最早接触西方戏剧的,是一些出使西洋的外交官。他们或由于外交礼仪,或出于好奇,观看了他们称为“西剧”的演出。令他们感兴趣的:一是津津乐道西洋“戏馆”建筑之华美,其“规模壮阔逾于王宫”;二是惊异西方“优伶”地位之高贵,所谓“英俗演剧者为艺士,非如中国优伶之贱”,“优伶声价之重,直与王公争衡”;三是慨叹西方戏剧布景之逼真,“令观者若身历其境,疑非人间”;四是看重或夸张西方戏剧之社会功能。以法国为例,说法德战争后,法败,遂集巨款建戏馆,“盖以鼓励国人奋勇报仇之志也”。
稍后,随着中国沿海口岸的对外开放,一些西方传教士和外国侨民涌入中国,上海成为他们主要的聚集地。在此,他们演出一些西方戏剧以自娱。1866年,侨民在上海建立了第一座西式剧院──兰心大剧院,它由外国人经营,定期演出业余剧团ADC编演的戏剧,这是“西剧”或所谓“戏剧”在中国本土的演出。
19世纪末20世纪初,当西方戏剧涌入中国之时,传统的戏曲也正经历着变革思潮的冲击。当时,一些戏曲界人士对古旧的剧目不足以反映中国社会的现实甚为不满,因此掀起一股戏曲改良的热潮,改良戏曲的参照物,即中国人眼中的西方写实戏剧。当时著名的戏曲艺人汪笑侬(1858-1918),创造和改编了不少托古喻今的戏曲,藉以讽刺清政府的腐败,宣传“维新”。在这种时事新戏的演出中,生、旦、净、末,丑的行当已划分得不是那么清晰,舞台布景也趋于写实。于是,我们看到“红顶花翎黄马褂”的时人,穿梭于有着写实布景的舞台上,甚至把当时社会上发生的事改编入戏,人们把这种演出叫“时事新戏”。
在中国,促进戏曲改良的另一支力量,来自新式学堂。1899年,上海圣约翰书院的中国学生借助戏曲的故事,编演了一出名为《官场丑史》的戏。它“既无唱工,又无做工”,是一个在形式上接近后来的“话剧”的“新戏”。
1906年冬,一个旨在研究各种文艺的留日学生团体春柳社在东京成立。开始只设演艺部,由李叔同主持。主要成员还有欧阳予倩、吴我尊、马降士、曾孝谷等。春柳诸人,多为戏剧爱好者,他们推崇日本“新派”,即新剧;并以研究和仿效新派演剧为己任。他们于1907年春,在东京演出了法国小仲马的名剧《茶花女》的第三幕 ,获得东京中外人士的称赞。演出时“全部用的是口语对话,没有朗诵,没有加唱,还设有独白、旁白”。
《茶花女》的演出成功,鼓舞了春柳社诸人的士气。不久,又演出了根据美国作家斯托夫人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改编的话剧《黑奴吁天录》。剧中的分幕方法,以对话和动作演绎故事的特点,还有接近生活真实的舞台形象,已显示了中国前所未有的演剧形态的确立,因此人们叫它“新剧”。一般史家把1907年春柳社在东京上演《茶花女》和《黑奴吁天录》作为中国话剧史开端的标志。1912年,陆镜若、马绛士等人在沪成立了“新剧同志会”,随后,“新剧”和“新剧家”这样的名称,已经成为报章的常见词。
中国早期话剧有多个名称,如“新戏”、“新剧”,“文明新戏”、“文明戏”等,而在当初,文明戏是个褒义词。1913年秋,郑正秋(1888-1935)和他所组织的新民社,在上海推出十本连台戏《恶家庭》,演出哄动一时,引起剧界震动。于是在上海就出现了一个演出所谓“文明戏”的热潮,一些商人见有利可图,于是,便一拥而上,一时间新剧团体成立达十几个,演出剧目上百个,从业人员近千人。1914年是中国旧历的甲寅年,因文明戏演出十分热闹,故被称为“甲寅中兴”。因文明戏演出的多是所谓家庭戏,从业者只顾赚钱,执意媚俗,展示家庭的丑恶,把表演粗疏,多采取幕表制演出方式,致使文明戏走向衰落,成了“恶俗”、“堕落”的代名词。
在文明戏误入歧途时,一支学校演剧队伍却异军突起。天津南开学校校长张伯苓因受过西方教育,思想开明,把学生演剧纳入学校教育之中,鼓励学生演出“新剧”,并成立学生演剧团体南开新剧团。 1916年,张伯苓的胞弟张彭春(1892-1957)自美国学成归来,他将在美国所学到的西方现代演剧的经验和知识,全部用于指导南开新剧团。他们编演的《一元钱》、《一念差》以及《新村正》等,获得了社会好评。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人们把从西方引进的新的舞台演出形式称为“戏剧”,《新青年》曾经出版过“戏剧专号”,1921年,茅盾、汪优游等人曾发起组织民众戏剧社,他们还出版了6期《戏剧杂志》,20年代,田汉、洪深等开始登上剧坛,田汉以自己的戏剧创作确立了中国现代的戏剧文学的历史价值,洪深则建立了现代导演制。在整个20年代,“戏剧”这个称谓基本等同于后来的“话剧”。
1928年4月,在一次上海戏剧同仁的聚会上,洪深提议,将英文drama 译为“话剧”,以统一有关这个新的艺术形式的多种不同称谓,并使其区别于中国传统戏曲,以独立的艺术品格和崭新姿态屹立于中国艺坛。洪深解释说,“话剧是用那成片段的,剧中人的谈话所组成的戏剧”,“话剧的生命就是对话”,洪深的提议得到了欧阳予倩、田汉等人的一致赞同,从此,这种诞生于20世纪初的新的舞台艺术形式,有了自己的新的固定的命名,“话剧”名称一直被沿用至今。(本文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副所长,副研究员。)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8:58:00
专题 书摘
徐志摩的失恋与《语丝》的创刊
徐志东
提起失恋这码事,大抵是不分名人凡夫的。一般人的失恋是常有的,而且失恋也便失恋了。但是当失恋码到名人头上时,便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失恋了。它可能被历史记住,更可能带出许多失恋之外的逸事。
爱情,对于诗人徐志摩来说,大约是重于生命的了,至少是等量齐观的。不然,诗人也不会毕生在爱情上纠缠得那么深刻。纵然如此,爱情却怎么也不待见徐志摩,让诗人在相思之余,深深地玩味了一把失恋的心碎。别介,我们已经说了,名人的失恋可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失恋。然也!徐志摩的失恋便缠绕着不少值得乐道的津津往事。
徐志摩的失恋,不是瞬间之事,前后貌似纠缠了很久。诗人的失恋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众所周知的才女林徽因。再怎么纠缠也罢,倘不纠缠到圈子外面来,那也便只是徐志摩与林徽因两人之间的事,但是一旦牵扯到第三方,可就不便解脱了。这里的第三方,不是指情感纠葛中的那个梁思成,而是指新文学运动的旗手鲁迅。
假如说一九二四年秋天之前,徐志摩的失恋还失得不彻底的话,那么进入这个秋天之后,诗人的失恋便失到骨头里去了。此时,他与林徽因之间的感情随着对方与梁思成的双双赴美留学而彻底破裂,所以说,这个秋天可能是诗人一生中最冷的一个秋天。诗人的心灵是敏感的,在四五个月之前,徐志摩就曾写下了《去吧》这首诗来宽慰自己,痛悼自己与林徽因之间那种剥落的爱情。
既然是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那么《去吧》这首诗就不应为徐志摩独自占有,于是诗人将其在《晨报副刊》上发表了出来。于是,更多的人分享到了诗人这一失恋的痛苦。按照常理,别人分享了你的痛苦,你的痛苦就应该减少或者没有了才是!但是未必——在这首《去吧》发表后,不久,徐志摩更大的痛苦便来了,因为在这首诗的读者当中,不单夹杂着普通市民,更夹杂着鲁迅先生。
熟知新文学运动的人,都知道鲁迅是不怎么待见徐志摩的,笔仗没少打,日记中也没少挖苦。当鲁迅在《晨报副刊》上读到诗人的诗歌后,竟也被诗人传染得“失恋”了。失恋可以把一个文盲变成诗人,何况是文豪鲁迅,于是旗手同志一边“失恋”一边打油,调侃性地写出了《我的失恋》一诗。
徐志摩失恋后的痛苦不愿独享,鲁迅的当然也不愿了。于是旗手同志也大方地把自己的“痛苦”拿了出来,准备在《晨报副刊》上也与读者分享一下。结果,鲁迅的“痛苦”还没来得及与读者分享,在半路就被人摆了一刀。这个人是谁呢?肯定不是副刊的编辑孙伏园,鲁迅是他绍兴中学堂与北大时的双重老师啊,朋友徐志摩的诗歌都能发,那老师的诗歌自然当无大碍了。那是谁毙掉了旗手同志的诗歌呢?此君不是别人,正是孙伏园的顶头上司,时任《晨报》代理总编辑的刘勉己。
照理说,往常鲁迅那些锋芒如匕首的杂文都能在《晨报副刊》上刊发,刘勉己又为何要毙掉他的这首《我的失恋》呢?原来这位代理老总在签发报纸的样刊时,觉得这首署名“某生者”的诗歌似乎在讽刺徐志摩与林徽因之间的分手,所以就信手抽了下来。这一抽竟抽出了现代文学史上著名刊物《语丝》以及鲁迅的名篇《我和〈语丝〉的始终》来。
当然,要是副刊的编辑孙伏园是个老好人的话,也就不会有《语丝》的创刊与鲁迅的《我和〈语丝〉的始终》一文了。好在他是个有点脾气的人,有的脾气的人看到自己编好的稿子被老总毙了,便问及原因。结果,刘勉己只是一股劲地说,要不得,要不得,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于是,孙伏园大为光火,冲上去就扇刘勉己的耳光,至于这记耳光扇到没有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孙伏园在事后一两年的文章中说没扇着,但是到解放后随着鲁迅地位的提高,又说扇着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别说打老总了,就是骂也不行,光火后的孙伏园当时唯一的选择就是乖乖辞职。鲁迅一看孙伏园因为自己的一首打油诗而落得如此下场,心里很不是滋味,加之自己的大作被别人毙了连血都不见,于是一狠心与自己的弟弟周作人以及林语堂、钱玄同等一干人创办起了《语丝》周刊。这样一来,有了自己的园地,你能奈我文章何!谁来做主编呢?前不久孙伏园为自己很受伤,主编就由他来做吧。于是,孙伏园便从《晨报副刊》的编辑挪到了《语丝》主编的位置上来了。
你不是不让我发表吗?我现在到自己的周刊上来发。于是鲁迅将自己的那首《我的失恋》在末尾又加上一段,发表在了《语丝》的创刊号上。
由于鲁迅的这首《我的失恋》尚有个副标题叫“拟古的新打油诗”,于是后人在注释《鲁迅全集》时,索引出鲁迅拟的是东汉文学家张衡的《四愁诗》。字面上来看,张衡的《四愁诗》以“我所思兮在什么”起句,以“何为怀忧心什么”煞尾,与鲁迅的这首《我的失恋》差可相似。假如仅仅如此,刘勉己便不会将其抽下来而遭至孙伏园的一记耳光。明了背景的人,一看就知道鲁迅这首诗中的“由她去罢”其实还拟了徐志摩《去吧》中的“去吧,人间,去吧!我独立在高山的峰上”。两首诗歌在创作时间上那么接近,专门负责《晨报副刊》的刘勉己会看不出来其中的是非?
事后,鲁迅在他那篇《我和〈语丝〉的始终》中也痛快地承认了这首《我的失恋》有着一股讽刺的况味——“是看见当时‘阿呀阿唷,我要死了’之类的失恋诗盛行,故意做一首用‘由她去罢’收场的东西,开开玩笑的”。甚至旗手同志在为北京大学的学生讲课时,对于诗歌被毙一事还耿耿于怀,不无幽默地说:“像我们这样有胡子的老头子,连失恋都不许我失了!”
从事件的前后经过看,鲁迅的这首《我的失恋》讽刺的是徐志摩,大抵是不会错的。那么,讽刺一个徐志摩就值得《晨报副刊》的总编辑刘勉己亲自过问吗?韩石山等前辈学人认为,刘勉已当时是看在梁启超的面子上而对梁氏弟子徐志摩特别关照的,毕竟《晨报副刊》是梁启超、林长民诸研究系成员掌控的机关报,在自己的报纸上出现伤害自己门生的文字,影响实在不好。实质上,刘勉己可能并未考虑到徐志摩多少,可能考虑更多的是徐志摩的失恋对象林徽因。
当时,徐志摩、林徽音以及梁思成三人之间关系的错综复杂,在上流社会几乎人尽皆知,假如把原本就理不清的情感闹到白纸黑字的报纸上,梁启超与林长民的脸上都不会光彩。基于这种关系,刘勉己是不能不抽掉鲁迅的那首《我的失恋》的,哪怕他明知道要挨孙伏园一巴掌。
这事,刘勉己可以以替下一耳光而了结,孙伏园可以以辞职来了结,但是对于两首诗歌的作者之间,瓜葛还未理清。事后,鲁迅多多少少地将仇记在了无辜的徐志摩身上。所以当徐志摩事后不识好歹地向鲁迅把持的《语丝》周刊投稿时,对方便不高兴了,毫不留情地写下了《“音乐”?》一文,讥讽徐志摩是在发出“怪鸱的真的恶声”。
在徐志摩飞机遇难十三年后的1934年12月20日,鲁迅在《集外集·序》中依然对这笔旧账耿耿于怀地写到:“我更不喜欢徐志摩那样的诗,而他偏爱到处投稿,《语丝》一出版,他也就来了,有人赞成他,登了出来,我就做了一篇杂感,和他开一通玩笑,使他不能来,他也果然不来了。这是我和后来的‘新月派’积仇的第一步;语丝社同人中有几位也因此很不高兴我。”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8:59:00
鲁迅在序言中所说的“一篇杂感”,就是写于1924年12月15日的《“音乐”?》一文。他之所以要对徐志摩进行嬉笑怒骂式的笔伐,一方面是因为鲁迅对徐志摩寄来的波德莱尔《死尸》一诗的译序中鼓吹这名法国诗人的诗是“不朽的花”,深不以为然;另一方面是因为徐志摩侵入了被鲁迅视为自己领地的《语丝》周刊,遇谁都不宽恕的鲁迅便有义务想当然地“使他不能来”了。
在《“音乐”?》一文中,鲁迅不仅对徐志摩极尽讥讽之能事,而且采取了迂回式的挖苦,模仿徐志摩的文风杜撰出了一篇“神秘主义”的作品:“……咄!吁,我将死矣!婀娜涟漪的天狼的香而秽恶的光明的利镞,射中了塌鼻阿牛的妖艳光滑蓬松而冰冷的秃头,一匹黯黮欢愉的瘦螳螂飞去了。哈,我不死矣!无终……”
一头雾水的徐志摩一看这架势,赶紧离鲁迅远远的。论起笔仗,他在对手面前连小巫都算不上。以至事后一年多,周作人约请他为《语丝》撰稿时,徐志摩还心有余悸,以“我不敢自信,我如其投稿不致再遭《语丝》同人的嫌(上回的耳朵)”等三条理由搪塞了过去。
在这件事上,闹出别扭的不唯徐志摩与鲁迅双方,鲁迅自己也坦言“语丝社同人中有几位也因此很不高兴我”。从徐志摩当时的人脉以及《语丝》周刊的成员猜测,“不高兴”鲁迅的大抵包括周作人、林语堂在内了,没准还包括他的学生孙伏园。因为在孙伏园编《晨报副刊》的时候,他跟徐志摩关系非常不错。当初,徐志摩从英国回来,一九二三年初到北京,就曾在孙伏园的版面上发过不少文章。一九二四年泰戈尔来华时,他也配合徐志摩做了很多宣传报道。徐志摩最初选择向《语丝》投稿,当与之有很大关联。
在鲁迅看来,自己认了同党,就容不得他人与自己所认定的同党有瓜葛。结果这种想当然却又引起了同党的不满,因此语丝社同人与鲁迅之间就有了“很不高兴”一说。
文起,笔者就曾说过——当失恋码到名人头上时,便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失恋了。试看,徐志摩的一场失恋,竟失出一段文坛纷争与好几篇文学名篇来。理清了来龙去脉,整件事情也便透彻了。苦就苦在当时的《晨报》代理总编辑刘勉己,白白为徐志摩的失恋与鲁迅的“失恋”挨了一巴掌。不知道这位刘先生后来在私立福建学院与林徽因的叔叔林天民成为同事时,可曾向对方大倒过这段纷扰的文字苦水?
(选自《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徐志东揭秘徐志摩》徐志东/著)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00:00
专栏
三千宠爱在一身
朴素大方
比如女人,比如喜乐,比如爱情,比如相思
(1)
女人是猫,女人是虎。女人的一生应该是猫虎人生。
有人说女人是猫,没错。女人就应该是猫,温顺、慵懒、乖巧,随遇而安。无论托生怎样的环境都可以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态,让自己找到乐子。猫最是懂得谄媚,它知道如何取悦主人,更知道如何让自己开心。有人陪着它也好,独自也罢,它总会玩得不亦乐乎。我不知道它们是否会有“痛苦”的感觉。就算有,痛苦的存在意义也是为了把快乐衬托到极致。
像猫一样的女人,在这个刚性的社会,本着以柔克刚的原则,长袖善舞。
有人说女人是老虎。也对!锋利、坚韧、威严。山林是它的王国。在自己的王国里,它闲庭信步,它自由自在,它自力更生!女人就应该是老虎,独立、机敏,在自己的领域充满霸气。就算是当个火头军,也要运筹帷幄,把油盐酱醋排兵步阵调遣得当!哈哈。据说吃饱了的老虎很温顺,打盹的时候很乖巧。
像老虎一样的女人,在这个复杂的充满危机的社会,外柔内刚,游刃有余。
女人在这两种角色中转换着,角色性格的把握尺度也是门学问。
(2)
说完女人,说说喜怒哀乐。
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跟我说:“宁可苦命,不能苦像!你苦着脸没人看,把喜乐表现出来就好了。哀怒留给自己解闷。打掉了牙和着眼泪自己呑进肚子。”原话我记不清楚,意思大概就是如此。很长一段时间我太不懂里面的含义,只是生呑活剥地记住。
接下来的岁月一点一点教会我很多道理,也让我印证了奶奶的话!
是的。每个人自有他(她)的喜怒哀乐,喜乐拿来共享哀怒留给自己是一种睿智一种刚毅一种必然!没有谁能够真正替你承受、分担你内心深处的痛苦,不是不想是不能。与其这样,还不如所有问题自己扛。朋友能平息你一时的愤怒,却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提醒你不要怒。你怒给谁看?你哀给谁看?给外人看笑话?给朋友替你担心?给你自己心里不好的暗示?
我不知道了。我只记得奶奶说:“把喜乐表现出来就好了。”我只记得姐姐说:“只要能爬起来,就要光鲜百倍。”
在我的记忆里,在我所有小伙伴的记忆里,我的奶奶慈眉善目,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老太太,命运坎坷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但我从来未在她脸上找到过苦难!
(3)
说完喜怒哀乐,说说爱情。
这几天在看中国神话故事、希腊神话故事,终于在故事中我找到为什么中国人的爱情、婚姻相对比西方人稳定的原因!这一发现让我兴奋不已。
其实也简单。中国人的爱情、婚姻掌握在一个老人手里-月下老人;而西方人的爱情、婚姻被一个小孩子-丘比特所左右。老人家做事情总比小孩子要靠谱些!虽然老人家偶尔会“老眼昏花”系错了红线。
我在设想这两个掌管爱情的中、外神仙见面的场景。月下老人会不会捋着白胡子对光屁股的丘比特说:“孩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而丘比特会不会顽皮地把象征着爱情的金箭射向月老,而把另一头象征着不爱的铅箭射向猪八戒?哈哈。太好玩了!小丘这孩子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要不然阿波罗那么酷那么帅那么厉害又那么出身名门怎么会讨不到河神的女儿达芙妮的欢心?达芙妮就是变成月桂树也不愿意接受阿波罗。这可是丘比特的杰作!
打住!月下老人,小小地幽你一默。千万不要跟我计较哈,千万不要把我脚上的红线弄断。我很乐此不疲呢。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01:00
(4)
说完爱情,说说荷叶跟相思怎样扯上关系。
风君姐姐说,“荷叶,盛着晶莹的水珠,是昨夜相思的泪痕。”哈哈。荷叶真是好东西。它即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欣喜,又能刻画出“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美景,更能营造出“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怎样都好呢,充满那么多诗情画意。
现在,它被用来盛水珠。这水珠可不是普通的H2O,它是一个女子的相思泪,里面有情、有爱,有甜蜜、有痛苦;它从一个女子的眼角被地心引力所牵引,缓缓滑过她的面庞,缓缓坠落到荷叶上。思念被拉得老长老长,绵绵不断。没有悲悲戚戚,只有痛并快乐着。
风君姐姐说,大大方方地相思一把何妨?人生需要美好的情思。是呀,现在想想,相思的确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它的妙处不在于它有什么实用性,而在于这个游戏,可以一个人玩也可以两个人玩;可以是一厢情愿,也可以两情相悦。但要记住的是可以自己感动自己,不要企图去感动别人。  
原来荷叶就是这样跟相思扯上关系的。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02:00
专栏
破镜重圆
万年春
 凡是有人处就有江湖,盗用这句话,凡是有人处就有爱情。中国的成语里就有不少爱情故事。进来的朋友,且别急着走,泡上一杯清茶,坐下,听我慢慢的说这破镜重圆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发生在南北朝的末年。北周丞相杨坚,杀了静帝,自己做起皇帝来,这就是历史上的隋文帝。接着,隋文帝又举兵南下,攻打南陈。
 南陈的皇帝陈后主,就是那个有名的“隔江犹唱后庭花”末代皇帝陈叔宝。隋文帝杨坚的大军逼近南陈首教建康(今南京)的时候,陈后主还在抱着宠妃张丽华无忧无虑的欣赏“后庭花”。陈后主是个糊涂蛋,陈后主的妹夫,官职叫太子舍人的徐德言可不糊涂,眼看大势已去。他预料自己的妻子乐昌公主陈贞作为陈后主的亲妹妹,肯定逃不脱被俘的命运,夫妻一定会要离散。隋军已兵临城下,想带着妻子逃跑都来不及了。于是他对乐昌公主说:“要是国家亡了,你是公主,一定会被俘虏,押解到北方去。倘若我俩不死,希望能有重新团聚的日子。”说着,取过一面圆形的镜子,一破两半,一半交给乐昌公主,另一半自己留下:互相约定,离散后,在隋都第一个元宵节,趁人们热闹地在街头活动时,假装出售破境,借以寻找对方。
 陈亡以后,乐昌公主果然被俘,送往长安,被赐给“越国公”杨素作妾。徐德言怀念妻子,不辞长途跋涉,上京寻访。到元宵节那一天,徐德言在闹市上特别留心卖镜子的人。忽然发现一个老女仆,出卖半面破镜,徐德言从身边取出另一半来,两相配合,分毫不差。问了老家人,才知道乐昌公主已是杨素的侍妾,料想无法再见,心中非常悲痛,于是就在镜子上题了一首《破镜诗》:镜与人俱去,镜归人未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
 老女仆把镜子带回去,乐昌公主见了徐德言的诗,抱镜痛哭。这边杨素治下盛晏,派人请乐昌公主,可是迟迟不见公主来赴宴,很奇怪,就派人来问是怎么回来。
来人见公主抱着一面破铜镜正在哭泣,不敢惊扰她,只得回去杨丞相。杨素听了很奇怪,就温柔地问公主是怎么回事。乐昌公主一五一十地把破镜的来由说了个明白,并跪在杨素脚下哀求,希望能让他们夫妻见上一面,以了却心愿。
 听了铜镜的故事,杨素很感动,派人请来了徐德言。乐昌公主望着旧日丈夫也不知说什么好,流着泪写下了一首诗:今日何造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作人难。
 徐德言自衬妻子已成了他人宠妾,讨还妻子希望不大,于是流泪对公主说:夫妻两人能够再见面,心愿已足,今生誓不再娶,返回江南以后,准备遁入佛门,独了此生。乐昌公主听了他这番誓言,早已泪涕俱下,悲不自胜。扬素看到这悲悲切切的情景,十分动容,他索性好人做到底,不仅把乐昌公主还给徐德言,还设法帮助他们离开长安返回了故土。按照故事结尾的一般说法,就是从此这对夫妻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 故事说到这里,我想起了老家两个关于破镜成圆的故事。我高中同学的爷爷是国民党少校军官,1949年去了台湾,在老家丢下了老婆和一个儿子。1990年,他回大陆探亲。去家时尚是27岁的英俊青年,回家时已成白苍苍的古稀老者,当年红颜绿鬓的妻子,也已成发稀齿摇的老太。当年膝下那个垂髫小儿,如今也已成为儿女满堂的40来岁的壮汉。一家人相见,真是相疑在梦中。抱头痛哭之后,却又遭遇尴尬。
 这边妻子因久不见丈夫音讯,等了五年之后,不堪生活重负已经再嫁,那边他也以为回家无望早已另娶。当年的恩爱夫妻现在都成他人的枕边人。
风风雨雨几十年,两边都是看透了人生的人。台湾的妻子主动叫了姐姐,这边的丈夫主动认了哥哥。从此两家人常来常往,亲似一家。
 又是十年过去,到2000年,他台湾的妻子去世了,她大陆的丈夫也去世了。两个老人,经常在电话里互相安慰,拉扯家常。两边儿女都有个想法,何不让父母再婚,相携走过最后的岁月。两位老人都很乐意。于是2000年末,两位老人又再次缔结了婚姻。穿越了半个多世纪,才破镜重圆,两位耄耋老人在婚礼上激动得老泪交零,却是颤抖无语。从此以后,这两位老人,大陆住半年,台湾住半年,我同学的奶奶以前从没化过妆,可是这几年却经常是淡扫娥眉了。有人戏说我同学的妈妈,你一个50来岁的人,还没你80多的婆婆打扮得精致。
 另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却是有几分无奈。我的邻居梅是个中学老师,丈夫在市里开了个家电销售商场,这几年生意做得很好,也犯了有钱人饱暖思淫欲的毛病。风流事件一桩接一桩。梅是个清高自尊的女人,和丈夫离了婚。夫妻两有一个女儿,离婚时正在上初二。梅的丈夫虽然风流,但对女儿却是慈爱有加,父女两关系一直很好。梅和丈夫离婚,曾征求过女儿的意见,女儿坚决不同意,丈夫也不同意。但梅以为,女儿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理解自己。自己这一生,不可能在屈辱的婚姻里苛活,因此执意离了婚。哪知离婚后,女儿经常神思恍惚,总觉得父母离婚给自己带来了耻辱,十分自卑,成绩一落千丈。中考时,勉强考上了一所一般的高中。梅急,丈夫也急。梅和女儿谈话,女儿就是一句话,你不给我一个圆满的家,我怎么有心思学习?不能因为离婚毁了孩子的前途。迫于无奈,离婚二年后,梅和丈夫又破镜成圆。现在,女儿上高三了,成绩很好。梅忧郁地说,不知女儿考上大学后,我可不可以结束这份屈辱的婚姻?
 我也不知道。原来破镜重圆的故事也并非都有着完美的结局。不是吗,镜子破了,不管修复得怎样的完美,但总是有着一条裂缝,这大概就是遗憾吧?谁能说乐昌公主没有遗憾呢?我同学的爷爷也一定有着遗憾吧。至于梅,就不仅仅是遗憾了吧?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04:00
有部分文稿再修改:)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10:00
书话
阅读本身以及伴随人生的感知
空城蝴蝶
在阅读法国女作家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的小说《哈德良回忆录》的时候,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句话:“真正的出生地是人们第一次把理智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地方,我最初的那些故乡是书本。”
一种祖母双手爱抚般的温暖与亲切油然而生。在我二十年的成长岁月里边,有时候会发现身旁的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吵吵闹闹,教人眼花缭乱。离开地理意义上的故乡,已经五年有余了吧,我时常会回头去远远的眺望故乡的丘陵,却明白自己其实是不愿意回头的,不管跌跌撞撞还是一帆风顺,我都想要往远方走。
可是有时候,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他的嘴唇总是会饥渴的,一个夜宿客舟的游子,他的归心总是急切的。面对好的书籍,我总是喜不自胜。我感谢我的父亲赠我花裙子和巧克力,更感谢他赠我书本。当我回不去那真正的出生地——四川东北部山区之时,当我不能回到他身边去之时,我把书本翻开,目光落在第一页第一行开始,全世界都鸦雀无声。而那些文字,是天降的甘露,是地涌的温泉,飘飘扬扬,源源不断。我阅读,最后像聆听了祖母的老故事然后安稳的入睡了那样,在漆黑的温暖中回到了被窝和故乡。我知道,在我长大了以后,那些能让我停止哭泣,平心静气的地方,也就是书本,那是我的故乡。
在我上大学之后,对阅读与行走这二者的相同点,我拥有了愈来愈强的感知。阅读本身,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行走。我常常都会这样想。然而这种行走,时而是烈日下的疾行,时而是细雨中的踌躇,时而是春夜里的徘徊,时而是夏昼中的狂奔,但,无论如何,我们的方向,总是指向远方。
我记不清楚我的阅读行走之起步了。或者是翻开第一本彩图童话集时为《海的女儿》的故事落下的第一滴女孩儿的泪水。或者,正式一点,是家里书架上至今保存的那本又老旧又笨重的文艺知识辞典里,书页上出现的第一个橘红色的痕迹——在我十来岁的夏天,我偷吃雪糕,偷看父亲的藏书,然后不慎将汁水滴到了书上。雪糕的味道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我从这本辞典里,认得了鲁迅,认得了莎士比亚,还有许许多多文学启蒙知识之外的人和书,乃至思想。
在这个秋天,我读到了苏联女诗人茨维塔耶娃的诗歌《约会》,她写道:“我将带着这种痛苦行走,年复一年,穿过群山,或与之相等的广场,城镇,(奥菲妮亚不曾畏缩于后悔!)我将行走在灵魂和双手之上,勿需颤栗。”
茨维塔耶娃的文字名不虚传,读来确教人激动得喘不过气。因为她张狂,她坚定,更因为她一针见血。她笔下的这种行走,不就是一种最理想的阅读状态么?
为什么我们应该带着痛苦,这是因为——就像女作家洁尘在她的《提笔就老》一书里写到的:“一个过分强调快乐的舆论环境会造成不停追逐快乐的社会氛围和集体心态,其结果往往造成心智的退化,浅薄与盲目。这对于文化的积累和丰盈来说,恰是一种损失。”所以,我们都来阅读吧,都来行走吧,否则,这终究要一切归零的人生,与出生前,死亡后有多少差别呢?
为什么我们又勿需颤栗,这是因为,作为女子,青春美貌是要被岁月召唤离开的。而智慧却是时间都无可奈何的。更何况,你我尚且年少,纯真年代已经太短暂,若不抓住纯真的尾巴,外面的世界则带给人更深的,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奈,而彼时已经被世俗生活纠缠得沦陷,再也不能抽身。我而今为什么还要颤栗?
我发现,这些年来,这两个信念,在我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深入到我的整个内心世界去了,在它们的支撑下,我一步一步的行走,竟然走得比不少女孩子远了。就算现在我换上了高跟鞋,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行走,我乐此不疲。
我不止一次的带着轻微的痛楚回忆起,在我十五岁到十八岁的这段时间,作为一个其貌不扬的姑娘,我对所谓的少女花季持有的怀疑和自嘲态度,以及失望。然而幸运的是,我发现了另一种美到永恒的途径,直到现在我还是喜欢端详女性作家,文学家们的肖像,例如张爱玲穿旗袍昂首叉腰的样子是很骄傲的。维吉尼亚·沃尔夫的侧脸完美得像文艺复兴时代的油画,千言万语,欲言又止的。萨冈的眼睛里有天才的张扬,所以她永远是一张娃娃脸。朱天心现在也将近知天命了吧,我却只能记住她少女般的坏笑。这些女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美,因为她们行走了,所以她们坚韧了,因为她们坚韧了,所以她们永不凋零。尤其是在拜读她们的智慧的人面前。
想到这里,我是欣幸的。
书本和阅读,带给我的太多,除此之外,我收获到的,还有一种严谨的生活态度,我想我不会忘记,早先我在阅读《西游记》的时候,因为不做读书笔记而受到了父亲语重心长的责罚。还有一种不断怀疑和不断思考的习惯,这是书本和现实之间的距离产生的奇妙作用。
再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我想我或许无法忘记当我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当我还在上学念书的时候,日日在寝室挑灯夜读的情景吧。那和人生中漫长的柴米油盐的世俗生活相较,太珍稀了。那段日子,我把故乡紧紧揣在身上,然后坚定行走的日子,会带给我这一辈子最值得纪念的记忆。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11:00
书话
关于文人自杀
眉睫
关于文人自杀本是个经久不衰的万古长新的话题。上世纪的文人自杀,举其大者有王国维、朱湘、老舍、海子、戈麦、三毛、顾城等。海子自杀是上世纪末最具震撼性的事件,此后文人的自杀似乎都白死了——是不是活腻了,找死啊!
如果是个普通人自杀也就罢了,当然这里所谓普通人是指“非文人”(姑且胡诌一个名词,但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非文人”因为没有自己的精神王国,或者说思想感情比较实在简单,不容易走极端,他们万不得已自杀了,那肯定也是因为穷途末路或者“活腻了,找死”。但文人则不同,是说文人分量很重吗?不是,文人的分量实在轻极了。文人大多生前平淡朴素,惟以文章为重,或者也心忧天下,但在“非文人”看来实在是傻子一个,有什么值得清高的!?文人就是如此平淡地生活,在世俗与理想中苦苦挣扎,只有在死的时候特别是“非正常死亡”,才或许会引起一点点议论。但今日,恐怕这点热闹的意义也没有了。于是文人在整个社会更加显得无足轻重。甚至,现在又有谁还会以文人自居呢?这是一个极不时髦而令人害臊的词语了。
但我又在想,如果没有人自杀了,或者说一个自杀的时代结束了,没有人再怀念“文人自杀”的时代了。这是否说明我们这个时代存在点问题呢?如果大家没有这点反思的精神,我认为这是可怕的!至少说明这是文人精神的被忽视和丧失,这是大悲哀!历史事件,往往只有在积淀中才可以得出相对客观的结论,而这个结论又往往会对后来者的人生观产生极大的意义。为了追寻这点意义,我想谈谈文人自杀这个不时髦而遭到鄙弃的话题,同时简单反思知识分子的命运问题。
有人说:“自杀永远只是自杀,即使我们为其找到再高尚的理由,他也仍然是死于自杀。”这句话是极其简单地将普通意义的自杀等同于文人自杀,我为这个结论的草率感到震惊!我无法容忍一个人,特别是还在读书的人简单地对待文人自杀,你可以忽视文人的贫穷,但你不能忽视文人的精神。海子自杀后,西川说:“你可以鄙视一个皇帝的富有,但不能嘲笑一个诗人的贫穷。”这是对诗人崇高的精神给予的最好评价。海子的自杀,宣告了农村文明的破产,传统的一去不复返。如果不是海子自杀,谁又会深刻反省“麦子”这一典型而又独特的意象呢?如果不是海子自杀,谁又会深刻反思当代诗人和诗歌的艰难处境呢?海子自杀,无论是在社会变迁史还是诗歌发展史上均有着重要的标志性意义。可以说,海子死得其所!同样地,王国维自杀,怎能又轻易忽视它的意义呢?文人自杀,从来就不会是草率和偶然的,更不是庸俗的!
我并不是在鼓励人们去自杀,看到别人自杀自己才跑去自杀,那才是天大的傻子!自杀对于文人来说,有时是崇高而悲壮的,但有时也是无奈的。这涉及到世俗方面而不是纯粹精神方面的因素。诗人朱湘是个好例。朱湘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因为学校长期拖欠工资,他的困顿,他的落魄,是尽人皆知的;更可怕的是贫病交加已使得他感到“做诗做得没有意思了”,诗神的离去对于一个诗人是毁灭!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必要的物质生活对于一个诗人是多么的重要,没有一个人的生命可以完全依靠精神来维持。
文人的自杀,原因往往是多方面,但大多是精神原因和世俗原因的结合。我们追求文学艺术,本身就是一次冒险的行为。我们苟活着,只能无限度接近艺术的本质,而只要少数英雄用自己的生命去体验艺术。这固然不值得提倡,但我坚信就有那么一些天才作家艺术家生来是要用生命体验艺术的,也就是所谓“殉”。这种“殉”会发生在谁的身上,没有人可以知道,但我相信总会有的,没有是极不正常的,那表明我们这个时代没有出现和产生真正的天才!至于文人因为世俗原因自杀,那是文人没有善待自己,而又遭到世俗社会的抛弃和打击。这本身也许有文人自身的过错,但社会的过错却是主要的。还有一类自杀也许很特殊,如诗人顾城的自杀。顾城杀死妻子谢烨是对世俗做出最后的无奈的反抗,这是错误而又是必然的唯一的终结!顾城没有对抗社会,但他不允许任何世俗人和念头毁灭他的“童话王国”。结果他选择了与自己的“童话王国”共存亡的绝路,一种玉石俱焚的思想使得他杀害了谢烨。可以说他也完成了生命与艺术的统一,虽然手段来得没有海子干净,他给他的艺术境界染上最后的唯一的污点。
“文化的终极端点”,固然不是自杀来完成的,但文人自杀往往会成为文明进步和发展的一个标志性的点,至少可以给其他人以强有力的反思力量,他们对于苟活者的追求是必要的补充和说明。他们是一面镜子,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我们的自身缺陷、生存环境、艺术深度或者其他方面。
文人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是独特而重要的,也就是今天所说的文化人、知识分子。有人说:“知识分子是社会前进的瞭望塔。”几千年来,文人一直担负着传播知识和文化、解放思想和人性的使命,曾形成士大夫阶层,构成统治阶级中地位不高但极其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但废除科举制度以后,文人的地位开始下降(今年有人写“废除科举百年祭”),这个阶层开始分化、解散。近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饱受坎坷,最终的归宿是并入工人阶级。这个时候,传统知识分子的精神和价值取向、政治立场充分地分化了,很难找到一个纯粹的具有传统意义的文人了。这个时候,“文人”失去原有的政治地位和物质基础,开始为稻粮谋,为生计奔波找工作,其实这个阶层已经开始解体乃至消亡。文人自身的缺陷如顽固、自以为是、“行动侏儒”等往往成为他人不可理解的笑料和谈资。
我希望以文人自居的人,今后应当适当提高自己的物质生活,切不可忽视物质对生活乃至对艺术的作用,走出对金钱的狭隘的偏见;同时又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感到崇高,积极地把自己的艺术创作、学术成果贡献给社会,并尽可能融入社会、适应社会。有建设繁荣文化事业的雄心,相信自己对社会有所贡献,这样不至于会走到自杀的边缘。
我希望文人特别是诗人,以后应当尽力避免自杀,除非这种自杀是必然的,是纯粹艺术追求使然或者社会使然,其他任何都不应当成为自杀的理由,否则那将是缺乏生的勇气的表现,甚至是颓废、堕落的表现。诗人如何从精神王国中解救自己,应当是今后诗人殛待解决的问题;而与此同时,重新认识诗歌并与“伪诗歌”“伪诗人”做斗争又将成为一次历史性的革命运动。“死”不应当成为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整个诗坛,而对“生”的渴望和对“生”的赞美应该成为诗歌的主流。
我们要面对现实,乐观地生活着,但我们决不能忘记那些非正常死亡的文人,因为他们给予我们的借鉴和提醒意义太具有震撼性影响!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12:00
书评
《直截了当的独白》,换个路子,还是历史
九火
最早认识张鸣先生的文字是通过《读书》杂志。大概是从上个世纪末开始,号称“读书无禁区”的《读书》开始逐渐走向精英化的道路,整本杂志经常充满了拮屈拗牙、艰深晦涩的文字,读来十分头疼,甚至有一年读者调查表刊出的问题是,“您认为每期杂志能够看懂的文章占:A.20%B.40%C.60%D.80%E.100%” ,作为一本面向知识分子的读物,居然摆明了就不让你看懂的面目,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可张鸣倒是不一样,他的历史小论文大都短小精干,充满了对一些不为人知史料的详尽分析,语言和蔼可亲,甚至不乏市井俚语,在满目荆棘之中有此野花,真真喜煞人也。而从那些通常被忽略掉的史料入手,也契合了上世纪后期以来的后现代解构主义思潮,因此颇合胃口。所以当这本《读书》文章集结出版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入手了。
既然说的是历史,我得说明一下,那个时候“潜规则”这个词还没有冒泡,学术超男易中天先生也还没有开讲,所以通俗历史读本还没有那么流行,也没有那么多花哨段子。张鸣的文章倒是满花哨,他接了胡适先生的话头说,“历史看来真像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回头率很高!)是个人都想去打扮打扮她”,然后就真诚而恳切的把历史这个小姑娘好好打扮了一番,让这个小姑娘无端漂亮了许多,色彩也开始缤纷起来。许多东西在现在看来,与后来学者的论述多有印证,但更多的鲜活却依然等待着人们去继续发掘。张鸣的论述是很谦和的,也非常克制,并不刻意追求语句的夸张,也不像后来人拼命构造新奇的词汇(虽然那生造的新词汇我也很认同),倒是常常在叙述了大通过往之后,最后的结论,简单明了,颇见功力。
书里有很多语言是与张鸣人民大学学者的身份相匹配的,那些大大的专业术语和宏大叙事今天已经被易中天先生和广大的劳动人民无情的抛弃了。我不知道这类文字是不是张鸣为了在日益装酷的杂志上露脸而必须作出的姿态,因为事实证明之后他的书完全可以另外一个样子,虽然这样的学术语言并不会影响他的表达和我的理解,但很明显,这种路子过时了。可是,现在换个路子赶时髦就一定对吗?不好说。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13:00
书评
腹有诗书的龙美光
李海燕
日前拿到云南师范大学新闻系学生龙美光同学所著新书《文脉书香》(远方出版社2005年10月版,“三江文丛”之一),故意不看正文,而先看其前序后记。略知了其人其文,大抵出身云南彝族,少时家贫,但志向高远,终于读书成器,作文成材,本书已是他继《守望滴水》等之后问世的第三部了。
在《文脉书香》卷首,有我导师徐雁先生所写的长序,还有云南电视台朱霄华先生、云南民族中学李暾先生为其作的序。无论是徐雁先生探寻其与书卷结缘的因由,还是朱霄华先生对其快速度的写作的担忧,抑或是李暾先生针砭时弊的痛快,都大大地加深了我对这位文学少年和其作品的疑惑,他果真“脱去山野旧胎换取人文新骨” (徐雁先生语),以他“独特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李暾先生语)?完成了“一个乡村少年道文化人的人格转化”(朱霄华先生语)?他的作品果真是“老道而颇具性情”,并且“已经开始指向天、地、人那三维时空中的一些终极性元素” (徐雁先生语)?
正是带着这样的一串问号,我进入了龙美光的书香世界,答案是不言自明的。
《文脉书香》分为两辑,一为“林中水滴”;一为“人间书事”。“林中水滴”中大多是写周遭的风物、写作的感悟、大师的风采、历史的沉淀,细致敏感如龙美光,可以在平凡的物件和旧时的积淀中得到激灵和启发。而“人间书事”,顾名思义,则是龙美光的书儿们一次小小的展示和他关于访书、读书的点滴心得。
喜欢读这样的文章,既不是板着脸孔教训人,又能从中得到启示;无须长篇大论却言之有物。小品文大抵就是这样一种惹人喜爱的文体,而“林中水滴”一辑则以这种文体写就而成。文章读起来流畅而简单,却可以在字里行间看到作者的品格、憧憬和忧思。在《春柳依依》中,龙美光这样写:“我喜欢插柳随遇而安的顽强性格。它们仿佛是我自己,终究是要靠自力更生的品性获取自由”;《梧桐花》中,他这样说:“我欣赏这将划入异类的梧桐花,我愿意自己能成为梧桐花,乐观旷达、独具个性地存在着”;而《奥妙滴水》,我认为是龙美光借物言志的最佳之作,极尽溢美之辞的排比句,平凡的滴水竟是如此的崇高,龙美光写着:“充满奥妙的滴水需要宁静的环境,活力独具的滴水追求干净的灵魂”,仿佛是在写自己。若龙美光没有这份赤子之心的话,大大地炒作一番,我想我不会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位年青人的存在。当然,毕竟是少年,有气盛的时候。《遭遇抄袭》和《痛快说修养》两文,就似乎有了杂文的味道。
少小离家的龙美光比同龄人多了一份对家的眷恋和对根的求索。“世间大抵还没有另外一个人,能够像我一样,把家珍藏在行李中,却只是为了把行李带回家而已”;“无论我怎样地努力返家,怎样迫切地赶购回家的车票,家却始终随我漂泊,随我流离,随我受难,随我冥想”;“人的故乡原本是在心灵上的。一个人常常想要回家,因缘在于他漂泊的心境太过深沉,回归的意念太过浓重。奎香对于我的意义如同父母给予我生命一样重要”;“也许我们作了一辈子的奔波,走了一辈子的路,长了一辈子的见识,却也一辈子在买回家的车票,一辈子不能走出家的狭小圈域,一辈子迈不出家门一步”。
龙美光的旧物情结也是浓重的。无论是旧书签、旧火花还是旧邮票或者其他旧物什,他都愿意为之驻足停留,并且花一些小银票换回去把玩。他最钟情的应该还是旧书报吧,每到一地,旧书摊是他的必逛之地。昆明的马街、上海的文庙,甚至是“街头那些不起眼的小书摊”,都留下了他淘书访书的喜悦与遗憾。“访书的趣味,各人的体味又各有不同。它既是一种即时的快意,也是一种耐久的玩味;既可能是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欣喜,也会是一种久访未遇的牵挂;既是一种舒经活络的运动,也将是一种困倦流连的依恋;既是一种见而不视的遗忘,也会是一种错失良机的怀念。”这怕是很多同好们的心声吧。
《酒肚诗肠满腹书》是大气之笔,是全书中我最不以为出自少年之手的文笔。再看日期,竟是写就于2002年10月,叹其行文如流水,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读书也。如此气度,诧异之余,顿生敬佩之意。
清爽的文字下面是少年沉静的心灵,不禁思索起他是怎样做到的。左思右想,答案还是读书,有悟性的读书。我想哪一天如果可以得见这位少年,与他谈起读书,他的神情一定是弯弯的眉角下淡淡的笑,信手拈来,侃侃而谈。“沉寂于书海、漫步于书的世界,方知书籍是世间最最美好的事物,读书是人生最觉美好的事情。读书之美,形神俱备,甚于其它。”不禁让我想起在古镇南浔张静江故居看到的一幅对联,为同治、光绪二帝的老师翁同龢所题:“世上几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等好事还是读书。”尽管古今读书的缘由有所不同,但对于读书的执着却也不言而喻。龙美光的读书已经读出了意境,他的抽读法、他的书屋品茗、夜读乃至雨声中读书的感悟,都向读者们揭示了读书的真谛及乐趣之所在。把卷为乐的日子里,有圣贤同行,可精神漫游,可入人我两忘之境,岂不快哉!
书中还有多幅图片,均是龙美光“行万里路”的见证。访书淘书的日子、“红色之旅”的途中、和大师的交流、与英雄子女的相聚、跟同学一道的旅行,龙美光并未把自己困在书里,少年的自信与激情、沉着与冷静在与人文风物的接触中更好地展现和丰富。如果没有这样的访求,书里肯定会少很多精彩的内容,而一腔热血的爱国情怀、少年眼中的大师和英雄……诸如此类也不会发自肺腑,如此令人动容。
书中还有两枚小书签,颜色淡雅,与书的整体装帧风格同一,这也正像龙美光为人为文的风格,低调不出世,自信不张扬,不是尽善尽美,却在俯首读书笔耕中塑就了人格完成了蜕变。开卷得识如此读书郎,如何不有益?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16:00
书事
金钱十二 块肉余生
ernie
一.
古人说:“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然而,文章问世,在读者市场的“接受空间”中,却常常会与作者个人的评判标准相左。所谓“相左”,就是说,二者之间,有一个夹角θ(0 ≤θ≤ π/ 2 ),要打上一个cosθ的折扣。于是,韩文公 “大惭大好”的感概,千载之下,常令自负的作者徒呼负负。
然而,不久前读苏雪林《林琴南先生》一文,发为遐想,竟然为“大惭大好”得到一个“正解”,却是始料所未及。
琴南先生对自己的文章相当自负,说是“六百年中,震川外无一人敢当我者”。 事实上,据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先生说,“当清之季,士大夫言文章者,必以纾为师法。”所以琴南先生虽然狂傲,还不算十分离谱,盖因想到李敖先生也有过相类似的自诩,而举世实未闻有以其白话文为师法者也。
琴南先生以其大好头颅和身手,发为移译泰西“二流小说”,蔚成大观,影响深远。可据说他本人对此并不看重,当时的人恭维他的译文,只会惹他生气。
苏雪林先生说:“五四前的十几年,他译品的势力极其伟大,当时人下笔为文几乎都要受他几分影响。青年作家之极力揣摩他的口吻,更不必说。近代史料有关系的文献如革命先烈林觉民《与妻书》,岑春萱《遗蜀父老书》笔调都逼肖林译。苏曼殊小说取林译笔调而变化之,遂能卓然自立一派。”苏雪林先生儿时通过阅读林译小说,“渐渐地我明白了之乎者也的用法,渐渐地能够用文言写一段写景或记事小文,并且摩拟林译笔调,居然很像。”她的文字,功底深厚,其源盖出于此。
愚下少年时读苏曼殊《断鸿零雁》、《绛纱》、《焚剑》等小说,后来读林觉民《与妻书》,都可谓一见钟情,莫名感动。现在才知道,不知不觉中,自己竟也做了琴南先生翻译作品再传又再传的弟子。一篇《与妻书》,自上世纪初以迄于今,又曾经让多少热血青年,遥望黄花岗而“扼腕墓道,发其志士之悲”哉!更不必说琴南先生的翻译,在我国翻译史上永远有着特殊的地位。其影响之深广,自然更不是先生本人始料所能及。
琴南先生固然是桐城派古文高手,可是在白话文当道以后,他的文章作法,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影响。后人即便要学习文言文,前人有太多上好的选本如《古文辞类纂》等见在,也决不会师法他的《畏庐文集》。先生的古文义法,遂仗其自己以为惭愧的译作而获得“块肉余生”。尽管“在彼而不在于此”,也强似别人“文章遭鬼击”,总可算“文章有用,天地无私”的了。先生有知,应该可以无憾。
二.
也是上世纪初,有位名叫宫竹心的青年,虽然因为家贫辍学,靠当邮递员奔波糊口,却对“五四”以来的新文学无限景仰,经常利用各种机会偷偷读书。后来又不揣冒昧,给周作人写信,求教小说创作方法和请求借书学习。他接到的却是署名“周树人”的回信,并给他寄赠了一些书籍。他喜出望外,马上又陆续给“周树人”写了两封信,谈到自己决心辞去邮递员职务,
继续求学,还附上自己以前写的两部短篇小说请求指正。尔后,几次书信往还,他还到八道湾拜访,得到鲁迅的支持、鼓励、指教和帮助,鲁迅还推荐他的作品到报刊发表。可是,正当他在鲁迅先生的鼓励下开始走上新文学道路时,因为迭经丧乱,生计维艰,恰好天津一家出版社以高额稿酬邀请他写武侠小说,也许他也意识到“活着是人生的第一要义”,终于勉强俯就。一部《十二金钱镖》博得了挑帘采,此后,他用“白羽”为笔名写作的武侠小说十分畅销,一发而不可收,经济状况不仅大有改善,而且与此前有云泥之判了。为了避免书商和报馆的盘剥,他成立了正华出版社,专门出版自己写的武侠小说,发行量都很大。又创办了正华小学校,自任校长,并亲自为学生讲授新文学。又出版了一本名为《话柄》的自传体散文集。
尽管功成名就,宫竹心对自己的武侠创作不但抱愧,而且蔑视:“这些无聊的文字能出版,有了销场,这是今日华北文坛的耻辱,我可不负责。”他甚至说:“不穷到极点,我不肯写稿。”因为自感名花堕溷,魂断蓝桥,辜负了鲁迅先生的殷切期望,他再也无颜和鲁迅交往。
然而,《十二金钱镖》系列自问世后,一直在华人社会得到广泛的流布,后来还被研究者誉为“旧武侠北派五大家”之一。上世纪八十年代,宫竹心的哲嗣把他的主要武侠作品“整理”“改编”出版,后来又编辑出版了《宫白羽武侠小说全集》,到2001年,再因讼单田芳评书《十二金钱镖》侵权胜诉获得赔偿,宫竹心自己深恶痛绝的文字,泽被后嗣,这些事实,竟然就像他笔下的武侠人物一样,满含着反讽。
白羽的《十二金钱镖》系列,我是到第二次拜读时才领略到它的特色和味道。后来回想,作为武侠小说,它们并不曲折紧张,倒是想及作者的命运,常常让我担惊受怕,“一颗心几乎吊到腔子上来”。 白羽说: “一个人所已经做或正在做的事,未必就是他愿意做的事,这就是环境。环境与饭碗联合起来,逼迫我写了些无聊的文字。”要是当初没有受到“逼迫”,他在“新文学”的路上跟着感觉走,会怎么样呢?尽管历史不容假设,按我们现在的了解,还是不难推想个大概。
宫竹心到八道湾只去了一次,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写了武侠,自己感觉堕落,他还会去。可是,高长虹还“白来了一百多次”呢。我悬想,宫竹心的前途和命运,大致不会比这位大师兄好到哪里去。
如此天真地抱着一种神圣的向往,在前进的路上,“大泽龙蛇”,“丰林豹变”,他难免会吃上一记“毒砂掌”。弄不巧,甚或要“血涤寒光剑”。即便运气好,逃过一些劫数,他的“新文学”成就,相信也很难会好到哪里。就算有几部作品,也未必能“活”到他身后(survival )。若是到时再因考虑“饭碗”而受“逼迫”,写上许多更加“无聊”的文字,就更加不堪设想了。尽管当日十二金钱和泪洒,百年回首,犹不能不让人为他额手称庆。“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金台易水,冥冥中的安排,对宫大侠亦可谓不薄。
“大惭大好”,其实也未必“不好”,有时。
注:《大泽龙蛇传》、《丰林豹变记》、《毒砂掌》、《血涤寒光剑》,都是白羽《十二金钱镖》系列中的作品名。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17:00
书事
六月计划阅读书目
风来满袖
《圣经》(重读)——今生也未必能读通的书,多看一遍又何妨。2005年,在欧庄的屋子里,在静谧的夜色中,读了第一遍。后来,还曾写下一首题为《枕下的圣经》的诗歌。目前,已经基本读完“创世纪”。手头,另有一册英文版的《Holy Bible》,依照自己目前的水平,是读不懂了,以后再说吧。
《世界史纲》——(英)H·G·韦尔斯著,曼叶平、李敏译,北京燕山出版社。中国的史学,太干,太枯、太瘦,至少大部分如此,至少目前的大部分如此。补,目前汉学与史学,海外要比国内芬芳得多。你想,你能要求选择于丹者,再去选择余英时?
《白话文学史》——胡适著,百花文艺出版社。中国文学史四大名著之一,不读就白瞎了自己。可怜的“我的朋友胡适之”,您真的受委屈了。您的委屈,不是被贬低,而是被阉割。“身行万里半天下,眼高四海空无人”。您的伟大,三百年以后,再言说!
《外国美术简史》(修订版)——中央美术学院美术系外国美术史教研室编,高等教育出版社。虽然,自己不会成为美术家,但是读点美术,大约总能令生活“美术”一点吧!
《中国哲学史通览》——任继愈、张岱年、冯契、汤一介等编,东方出版中心。之前,看任继愈老先生主编的《中国哲学史》,差点没把书给撕咯,太唯物主义了。之所以要看通览,是因为它的明了。
《曼斯菲尔德传》——(新西兰)安东尼·阿尔伯斯著,冯洁音译,东方出版中心。域外的传记,总体是好于国内的。因为我们之外的作者,往往把传记当作“泛学术”来做,这一点连大陆的学者也比不来的。
《海德格尔传》——张祥龙著,河北人民出版社。对于海德格尔,我想,遇到他是我的荣幸,不管是写诗,还是研读哲学。长江文艺出版社出过夏汉苹版的《海德格尔传》,有机会拿来一读。
《多源与多元——从中国留学族到新月派》——周晓明著,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书,质量不是太厚重,作者的博士论文。但是关于“新月派”的史料,还是要看看的。看看它的好,更多是看看它的差。
《蒲宁抒情诗选》(重读)——(俄)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蒲宁著,葛崇岳译,安徽文艺出版社。值得重读的诗人,不多。蒲宁算一个。相对于一个诗人的坎坷,读两遍估计是不够的。最近有时间,翻译一下蒲宁的诗歌,当然是从英语转译的了,俄语我是一点也不懂,有什么办法呢!
《梦的解析》(重读)——(奥)弗洛伊德著,赖其万、符传孝译,作家出版社。此书,买来的当晚,就被自己看完了。虽然书中有不合理的解释,但是依然要重读的。谁让自己是个有梦的人!?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18:00
品读
杂写杨绛
日晷
读杨绛的《我们仨》,是在书友文白兄家宽敞的大书房里。
五月。
真是一种享受。
回想起来,大约是高二的时候,那时候静安区图书馆新进了一套社科版的《杨绛作品集》,装帧很漂亮。我那时正从一个纯粹的理科生转变为文学青年,对什么都好奇。于是就借回来读了。老太太的文字尤其干净,书也出落得漂亮,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10年后上了天涯,在书局上也买了不少她初版的小书。尤其是三联的那几本,格外的好,有一本,还有当时书局斑竹木兆轩主人的题跋呢。
后来在前进读TOFEL的时候,好像已经到了大一。周围好多的高中生,让人郁闷,我是老打瞌睡的,唯独罗老头讲课例外。罗老头喜欢讲他的个人史,喜欢造句,喜欢琐碎的征引一些简单的东西。固然没有新东方绚烂,但一样的吸引大家。有一回,老头兴趣来了,讲起他的老师。他的开始白依然那么朴实:我的老师叫杨必。啪,我脑袋从撑着的手上滑落,差点把下巴给磕到。
你们知道杨必么?
一片寂静。
有人不高不低的说:钱钟书的小姨子。
恩,这位同学说对了。
哗,周围一片骚动。
老罗头继续说起杨钱两家的事情来,恍惚间我忽然意识到钱钟书学通中西,但不是国学家,更应该是个教对外汉语的英语教授。这一点领悟不但加深了我对钱的敬仰,而且更加激发了我学习外语的动力......
扯得有点没边了。
钱钟书的小姨子,不就是杨绛的妹妹么。
也许有人会说没有钱钟书就没有杨绛。单从名气看,这话没错。不过这是文革后的事情。而在1945年前,说没有杨绛就没有钱钟书,我觉得一点都不过分。没有杨绛留学陪读,钱钟书是很难维持下去的,虽然他出国前是清华大才子,奈何才子不能当饭吃。这还不是最惨的。到了毕业,才是大麻烦。海龟回来找工作和现在一样,不容易!
还碰上打仗,要不是夫人杨绛能写剧本维持家庭,钱钟书最后那点闪光也会被世俗摁灭了。光靠钱钟书那点工资,总算他最后做了对外汉语兼家教,也是海带们最无奈的保命招没,才算维持点尊严。哎。我看《钱钟书与<围城>》,杨绛写的真是到位,给足夫君面子!
抗战胜利后,钱钟书奔四十,这是金子开始闪光的时刻。从那时侯起,他的学问海上闻名了。我有时候会想,倘若他那时就回北京,还会如此有影响力么?他的学问算不算海派?《围城》让他一下子成为大名人,而不仅仅是传统知识分子圈子内的高人。夏志清的小说史将他与张爱玲并提。张爱玲是沦陷时期的宠儿,钱钟书略晚一点,所谓各领风骚三五年(仅指49年前)。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小说被当时最有现代意识和品位的上海市民所喜爱,更重要的是夏志清们的中学老师都在看《围城》,以至于后来这批流亡到海外的上海旅居学者们仍然念念不忘。而在海外,和钱钟书不同,杨绛似乎就亟亟无闻了。也是,上海话剧的圈子本来就小,难不成还能抵过巴黎纽约这样的繁华地?
之后的故事,尤其是文革后,写的人太多了,略之。只记得解放初在清华那会儿,钱钟书有勾结特务之名,因为他对一美国同事说过不少我党的坏话。好在这并没影响他参与毛选英译。名人是真不好做的,即便钱家这样低调的,也许杨绛写完《干校六记》,《将饮茶》后就该休息,但老太太似乎比较顶真,而且护短。以至于这十年来聚讼纷纷,都不肯放过这位老太太。仔细想想,大概这是上海女人的韵味?不知道怎么,居然想到了王安忆笔下的《长恨歌》。
万卷兄有一本《我们仨》签名本。那天他捧着书,对在他书房里淘宝的我们说,这是我最珍贵的一本书。我看着他,他眼里透出真诚。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19:00
品读
可叹天下黄迷心
思慕
第11期《天涯读书周刊》发了文泉清先生的一篇《黄迷何用教尔怜——韩石山先生〈可怜天下黄迷心〉读后记》,其实周刊发这样反弹式的文章最好能把韩石山先生的原文〈可怜天下黄迷心〉附上。毕竟一篇文章占不了太多的地方,单拿出一篇文章让读者读起来摸不着头脑,也有让作者大唱独角戏之嫌,何况当期编者还在《编后记》里提到了该文,并给予了肯定。
话还得从韩石山先生年初的两篇文章《黄裳先生,这样的藏品你也敢卖了》与《可怜天下黄迷心》谈起。如果细掐算掐算,韩石山这位“文坛刀客”似乎也已经许久未亮刀了,只要看看最近几期的《文学自由谈》,你就会明白现在的韩氏已经由一个快刀频出的刀客转型成了不轻易出手的剑侠。
韩石山在他的文学批评集《谁红跟谁急》的序言中曾谈及“在文学批评上,我是服膺李健吾先生的。所不同者,因为时势的差异,我与李先生的着眼点稍有同。李先生处于新文学的发轫期,志在拔擢,看重的是作品的新颖,作家的潜质。现在呢,可说是新文学的成熟期,也可说是一个茂盛期,同样的志向,我所做的乃是删殳,看重的是作品的取向,作家的品质。删殳也是一种拔擢,除去杂草,禾苗才会茁壮地成长。”从韩石山批评黄裳一事看,很显然这次韩石山所批评的正是“作家的品质”,也就是黄裳的品质。所以笔者以为韩石山先生若谈此事只是谈黄裳的品质,而非谈及文学、学术成就。文泉清先生若跟着韩石山的脚步走也只可谈黄裳之品质而不可谈黄裳之文学、学术成就。
从现有材料看,黄裳和沈鹏年的话完全是两种甚至多种版本,这种情况下若仅仅是出于个人的喜好而肯定一方的言论显然容易产生错误的判断。韩石山先生曾经是黄迷,却听信了沈鹏年的文章;而文泉清先生是黄迷,自然对黄裳的文章坚信不已。可问题在于,出于个人喜好的判断也有对的可能,一心想追求真理也未必能追到真理。那就要再对各方面的材料加以分析,鉴别。可疑的是,黄裳先生自从沈鹏年在今年《山西文学》上发表的质疑文章后,始终没能撰文解答,如果说黄裳先生是个喜欢回答别人问题的人也就罢了,可事实上今年葛剑雄先生在《读书》上发表了《回旧之难》时,黄裳先生马上就在下一期写了篇《忆旧不难》回应,而对于沈鹏年的文章,却迟迟不肯回应,若依笔者愈见,答案只有一个,无言以对。
当事人黄裳无言以对,黄裳迷自然更无言以对,可作为黄裳最坚固的后盾,黄迷必须出来说话,这样文先生的文章就生不逢时地出现了,这种心情可以理解,可这样的文章不能理解。至于此事之详情,观今年上半年各期《山西文学》即可,不另言。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23:00
推荐
《孔子的魅力——重温孔子圣迹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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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之耻,还是伤之痛》 龙迪/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年5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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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余波”和“不该遗忘的伤痛”两辑收录了部分文化评论和文学评论。林则徐破坏“夷夏之防”与李鸿章隐瞒疫情的当代启示,“拿伯的葡萄园”中保护私产的法治意识,美国政府镇压“退伍补偿金大军”的历史伤疤,茨威格对于战争的反思与人性的绝望,托斯卡尼尼面对法西斯暴政表现出的良知与洞见,卡夫卡的小说对于东方民族遭遇的惊人预见,等等。内容看似庞杂,贯穿其中的是对历史与人性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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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裂缝:近代中国与幽暗人性》 雷颐/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年5月第一版
作者:朱晓剑  回复日期:2007-6-1 19:25:00
编后记
我记得韩石山老师曾在他的长篇小说《别扭过脸去》后记中将自己的几部小说比作自己的孩子,这比喻实在形象极了。实际上每一期编辑出的文章和刊物也都像自己的孩子。老大刚生下来总是欣喜若狂,跑前跑后;到了老二出来喜悦的心情就要降一大半,至于老三、老四,那就是去医院走个过程而已,计划生育办公室的头头们估计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才出台了一些措施控制生育。其实人生有许多类似的比喻,这里就不多谈了。其实这一期赶上了中国话剧诞辰百年是个不错的背景;可这期更赶上了编者比较忙碌的时候,后者的程度之与刊物又略大于前者,所以还是生不逢时。由于本期话剧百年做主题,无论是不是关于话剧的,反正放上了一些与戏剧有关的文章。值得一提的是我刊的新作者徐志东先生。徐兄是年轻一代徐志摩研究者中最有成就的一位,喜欢徐志摩的朋友们今后可以注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