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刊]《天涯读书周刊》第十一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2:10:26
《天涯读书周刊》十一期目录
专栏:
李零、刘苏里:十问.十答
朱晓剑:瞧,凸凹的舒服
书评:
洁尘:婚姻的专业和业余
茶叶绿了吗:《怎样动员农民大众》读后
书话:
江北土著:《情境笔记》及其他
海盗鲁宾逊:人格分裂的一代?
书事:
lwg2006 |:巴金的精神感召我
泊彼:里头的故事就不必细说了……
品读:
文泉清:黄迷何用教尔怜
       ——韩石山先生《可怜天下黄迷心》读后记
白水依人:玩玩人生
采薇:卡夫卡的黑色童话
序跋:
耿建华:渴望飞翔――《我,或者我们》序
推荐:
刘苏里:三百年后看懂金克木
     ——读金克木先生《书 读完了》
郭春燕:游 在 秋 天 的 河 流 里
——读吕钦文的散文集《哲理与情思》
北京贝贝特5月重点新书:《孟宪实讲唐史 :从玄武门之变到贞观之治》
编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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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读书周刊
第11期 总第011期 2007年5月18日出版 每周五出版
编委会 朱晓剑 白白好多哦 笑看云起 忘情云端 蓝紫木槿 米兰天才 月照花林
轮值主编 蓝紫木槿
声明
天涯读书周刊所采用文章版权属于作者,如有媒体选用稿件,请与作者或天涯读书周刊联系。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09:00
十问;十答
□李零、刘苏里
刘:第一部作品是什么时候发表的?1985年?《放虎归山》虽是一部随笔集,但影响不大。《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是形成今天影响局面的第一部作品,而放大效应的是05的随笔集《花间一壶酒》和06的《兵以诈立》。李零的情况,或江湖捕风捉影,正式渠道也多所传言。简单谈谈著述出版情况吧。
李:我的第一部作品是1977年发的,批四人帮的“批林批孔”,登在云南的一本杂志上,29岁。文章是别人改出来的,和原稿不一样,幼稚可笑,可以作废。真正的学术文章,是发表于1979年,31岁。同一年,发三篇,都是我们那一行的顶级刊物:一篇考中山王铜器,登在《考古学报》上;一篇考太公庙出土的秦公钟鎛,登在《考古》上,一篇考银雀山汉简《孙子兵法》,登在《文史》上。当时,发表慢,东西都是一年或两年前写的,有些还更早。我是1979年秋才读研究生,没上大学,直接读研究生。当时的基础,不是从学院来的,很多书是文革、插队时读的。
书,最早,是1983年,35岁,一本是《金文分域简目》,集体署名,第一署名人是领导的太太,工作是0%,我是90%,还有一人是10%;一本是《汗简?古文四声韵》,和另一位合编。都是整理性质。
我自己的第一本书,是1980年写,1985年出。三本都是中华书局出的。中华,十来年出一本,不新鲜,这是过去。五年是短的。
我比较高产,文章和书,都很多,即使躺倒不干,也比很多人多,没必要追求数量。果树大小年,有时多,有时少,写多写少,完全是随心所欲,歇着也是歇着。
我在学界,算是出道早的,真是三十而立。但学界的名都是小名,圈子外,没人知道你丫是谁。
我写杂文,纯属业余,只是自娱自乐,捎带脚的,也跟文化界的时髦唱点对台戏。早先我有比较强的归属意识,特怕行里的人把我认出来,说我不务正业,所以用笔名。
1980年代,我写过三篇“不合时宜”的文章,一篇是《中国史学现状的反省》,评金观涛等人的史学思潮,是以笔名吴欣发表在《知识分子》上(杂志在美国出,没办多久);一篇是答记者问,谈《和殇》,记者是陈小雅,也是以吴欣为名,和高王凌一起答,登在《中国文化报》上,没人知道这个吴欣是谁;还有一篇是《服丧未尽的余哀》,用真名,登在《东方纪事》上,是批评当时的文化心态:怨天尤人骂祖宗。这回用真名,但编杂志的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在作者名单上称我为“理论家”。
《放虎归山》,是我的第一个杂文集,开头两篇,就是上面提到的后两篇。
我批评《河殇》,很容易被攻击。被批评的先生,在上海骂我,但到海外,180度大转弯,说“我得到了天空,却失去了土地”。后来,他请我老婆孩子吃饭(我不在)。他说当时的文章,还是我讲得对。
《花间一壶酒》,和以前一样,也是不识时务,跟世纪前后的时髦思潮还是不合拍。现在的《丧家狗》也是。中国还是中国,但风变了,跟1980年代正好相反,我还是呛着来。
我是不轻易相信什么风潮和舆论的。我读《论语》,最欣赏,就是孔子反对乡愿。孔子说,一乡人都说好,未必好;一乡人都说坏,也未必坏。谁是好人,要看好人说好,坏人说坏。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这才叫知识分子。大家起哄,你就起哄,还要知识分子干吗?
我的学术著作,读者看重什么,不知道。过去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我不太上网,人家说好说坏,我都不太关心。外国人说,写出的东西就不再属于自己。
《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现在卖了7000本,在三联的同类著作中算是多的,但影响有多大,不知道,三联书店告我,余应时先生倒是夸了几句。(应为英)
《兵以诈立》,是撞上大众阅读的热点。但我一上来,先给群众泼凉水,他们的阅读兴趣,不能不泼凉水。研究《孙子》,时间长。这书,语言俗,内容深,雅俗都能欣赏。中华没做多少宣传,他们顾不上,但社会评价高,我很感谢。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11:00
刘:面对媒体,一直低调。我长期注意有关李零的报道和各种消息,可惜很少见到。这“谨慎”,从何谈起?《丧家狗》出版,再“躲”就没那么容易了吧。所以也想听听你简单说说自己的经历,相信许多你的粉丝跟我一样,想知道。(注:李零的粉丝可没把李零当明星。能读、读懂李零的粉丝,多数非等闲之辈。昨天参会的王得厚先生,学界出名的文艺批评家,也是你的粉丝啊。我也是李零的超级粉丝,喜欢读李零的书有10年啦。)
李:我不是名人,经历没什么好讲。媒体,我害怕,怕记者篡改,自己也懒得改。特别是跟他们谈经历,谈隐私。名人,浑身都是宝,你就等着挨宰吧。58年,宣传养猪的画,标题这么写。更何况,你是名人,就是脱光了给人看,也没什么新鲜之处。
刘:你作品的发表,20年来一路下来,是有逻辑的吧。只文本看,从“诘屈聱牙”(《方术》系列、《孙子古本》)到“半文半白”(《简帛古书》)到标准的“大白话”(《丧家狗》)。这里有什么讲究?
李:我追求美文,不是那种酸美文。我喜欢直白,而且认为,美文的最高境界是脱雅入俗。
当年,上中学,我特想把作文写好,花团锦簇,古意盎然。为了把文章写好,我才读古诗,背古文。古文字,也是因为刻图章。七拐八弯,我也没想到,怎么会走到现在这条道上来(靠三古吃饭)。那时,我有一个误区,跟曹文轩先生现在的想法一样,以为文言文写得好,白话文才写得好。就像有位尊孔家,说哪儿的传统文化搞得好,哪儿的现代化才搞得好。
曹先生说,鲁迅的白话文是文言文,日本特雅,日文特雅,在那儿呆久了,不会写古诗的,都能写出合格的古诗来,比如他就写了很多古诗,得到懂行的夸奖(“不许俗人听一声”)。
我的体会,现在不一样。明清白话小说,搁今天看,是半文半白,但当时是白话。你要学半文半白的东西,可以从小说学。写诗,脱胎换骨的打油,也是出路。真照古人写,写出汉魏的高古,写出唐宋的俊逸,打死也学不到家,顶多能蒙现在的小孩。鲁迅,半文半白有什么新鲜,他是一过渡之人,还不会说北方话。
文无南北,白有之。我读张鸣的书,写过篇小文,讲过这个问题。北方人,特别是北京人,在白话上占了便宜,真不好意思。南方人吃亏,才走求洋求古那一路。我属于北白,不走这一路。
刘:插一个“小笑话”。有人说,别人尽量把非学术的著述起个学术的名字,而你近年的两部重要学术作品,却起了个通俗书的名字(《兵以诈立》和《丧家狗》),你的想法?“搅混水”还是让学术文章走下“神坛”?用一句最俗不可耐的话,有否“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理想”?
李:《兵以诈立》和《丧家狗》,都是很中性的书名,前者是《孙子》的原话,不如“兵不厌诈”通俗。中华建议换个名。我用它当书名,是想把“兵不厌诈”留给另一本书用。
《丧家狗》,也是古人的说法,不是俗名,说俗也是古人俗,韩婴、司马迁俗。我用这个名,是为了传神,把孔子的境遇和精神状态传达给读者。不是骂孔子,不是比自己(我不敢自比孔子),而是为了刻画知识分子的命运。
朱伟说我读错了,错在哪儿?不明白。我把四条材料都摆书里,下附案语,说明是两种记载,何曾用《韩诗外传》解《孔子世家》。当然,这个书名,现在成了行为艺术。爱者见之爱,可以滔滔不绝讲出一番道理;恨者见之恨,也能滔滔不绝讲出一番道理。他们想讲的都是他们自己的道理,跟我无关,跟古人也无关。
“搅浑水”,我是那种人吗?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不爱跟人顶牛抬杠。诲人不倦,还是毁人不倦?夫子早就教导,“君子成人之美,小人成人之恶”。
我是学者,但我最不喜欢拿学者的头衔吓唬人。更何况,很多学者都不是东西,也让我耻为学者。
我不认为自己是贵族屋檐下的燕子,也没想过飞入寻常百姓家,像现在时髦讲的,“走进千家万户”。事情很简单,孔子是一个人,《论语》是一本书。我读《论语》,也是一个人一本书。我谁也不代表,人家也没让我代表。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12:00
刘:言归正传。有人批评《丧家狗》是用你擅长的考古、文献等方法,对经典进行还原式解读,而经典如何还原?言下之意,是经典无法还原。请对批评作个回应。
李:“还原”是大家给我戴高帽。我读《论语》,只是尽我的力读,希望把原典理解得好一点,没跟谁赛,没跟谁争,也没认为山穷水尽,到我为止。《论语》里,读不懂的地方多了去,谁敢吹这个牛。
“还原”,对我来说,不是目的。目的是什么?是批评当下的复古风。
有些人的意思我明白,你丫读古书行,文化批评没价值,全是负面,没有正面。
正面是复古风。
我批复古风,怎么批?你不托古,我不跟你谈。托古,咱们就得看看古是什么样。你总不能挂羊头卖狗肉吧?
谈话,不是为了茬呗儿,而是为了理解,何必像《三岔口》,摸黑对打,打半天,全是空拳。
“文革”时,为了安全,我的谈话方式是,摆事实,不讲道理。谈着谈着,才知道分寸在哪儿,该继续继续,该停止停止。话是凑着对方说,不急于下判断。一下判断,人家就不跟你谈了,弄不好,还有杀身之祸。
现在,情况不同,但我觉得,争信仰、争高下,还是很无聊。咱们要谈,必须有个讨论的平台,讨论的基础。文本就是讨论的平台。
刘:国际国内都有人主张类似霍布斯鲍姆的“传统的发明”或安德森的“想像的共同体”,大意是,传统本身是什么不必那么介意,再造更重要,我怎么听起来,再造就是我说它是什么就是什么的味道。我的看法不重要。我想听李先生的意见。假使传统可以再造,应该在什么基础上进行?
李:我在香港中文大学写过一本书,《铄古铸今——考古发现和复古艺术》,给他们艺术系写的,最近三联要出简体版。你提到的书,我在书里引过。文艺复兴和古典主义,怎么看?怀古、复古,是经久不息的话题。现在,大家讲文艺复兴,全是正面肯定。其实,西方学者在反省。我们要知道,它对历史文化的破坏也很大。它讲了不少假希腊,假罗马,包括亚历山大和假民主。我那本书是用考古发现解构复古艺术,说明很多复古都是假复古,历史上的古与今,古未必古,新未必新。
康有为讲托古改制,其实是受西方刺激,跟西方的传统跑,别看他打着古代的旗号。在他眼里,什么都是托古改制,孔子是,先秦诸子都是。托古改制派,讲新教伦理的,以为古代可以任意解释,这是大毛病,不但曲解古代,也曲解现代。
现在讲复古的,往哪儿复?怎么复?全是胡说八道。历史倒读,怎么读?首先就得把现代史取消。革命不如维新,维新不如保皇,干脆把皇上请回来得了。但就算请回来,也还得挑挑,哪朝哪代哪个皇上?康乾、开宝,还是文景?自个儿往哪儿摆?你以为那么舒服。还有,配套的东西,也不能少,科举要不要复?一夫多妻要不要复?小脚和凌迟要不要复?你把这些都复了,现代的东西往哪儿搁?你拿个复古方案给大家看。
你要尊孔,孔夫子告你说,奔西周去,你去不去?谁去?王莽说他去。你要不要当王莽?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13:00
刘:再回到《丧家狗》。李先生到底想表达什么?《论语》你讲了那么多年,现在成熟啦,可以拿出来了,却跟眼下的“读经”、“心得”等热闹“凑”到一起,是巧合么?据我说知,李先生现在这部稿子已成型半年以上了,可又多次修改,我看到前言都是半年前的事情,实际出版时间顶多一个月,你在“耽搁”出版,还是寻求时机,还是觉得稿子需要“打磨”,或干脆是别的什么想法,才一再推迟出版?
李:我读《论语》,过去不爱读,不是不读,中学就读。但集中读,主要是1990代,特别是近五年。90年代,因为竹简热;现在,因为读经热和孔子热。我写《丧家狗》,不是为了凑热闹。早些年,就在做准备,拖到现在出来,只是巧合。我的初稿早就有,每次讲课,都先写讲义,中华书局最清楚。北大讲《论语》,本来不想讲,后来考虑,还是应该做一点正面的建设,所以我开了四门经典阅读课,给学生讲,也是自己补课。《论语》篇幅大,15000多字,《孙子》、《老子》和《周易》加一块儿才这么大,头绪纷乱,拆装组合,往往顾此失彼,我一拖再拖,不是在寻找时机,只是觉得还不满意。最后我也说,读的时间还太短,是个毛坯。这次出版,修改花的时间很多,比写还费劲儿。
时间短,是和《兵以诈立》比。《孙子》,我研究30年,讲课20年。我是先考文本,考字句,写成大书,然后再往薄了写,放开来写,比较从容。这本书,我叫毛坯,是因为它还是照原书章句讲,只完成了第一步,还没拆开来读。拆开来读,更有条理的读,是我正在写的另一本书。
刘:对书名起《丧家狗》大家多有意见和不解。尤其书的封面顶端有一段文字,“任何怀抱理想,在现实世界找不到精神家园的人,都是丧家狗。”像是李先生对“丧家狗”的“经典解释”(当然,在书中,还有更通俗的解释,就是无家可归的狗,俗称“流浪狗”。)仔细分析,问题就来啦。“怀抱理想”,又“找不到精神家园的人”,是批什么人?这批人怀抱怎样的理想而无家可归?孔夫子肯定有理想,他只不过找不到施展抱负的地方,怎么就是“丧家狗”了呢?如是,丧家狗只适用一小撮人啊。在你看来,“理想”和“精神家园”是对立的了?如是,这“精神家园”所指为何?
李:上次开会,这个题目成了行为艺术。标题只是符号,我是拿它浓缩孔子的境遇,浓缩知识分子的命运,不是骂孔子,不是比自己。当然,别人说我是丧家狗,我也乐意。只是不好意思往孔子身上靠。孔子有理想,理想是“精神”,不是“精神家园”,两者不对立。他的理想是什么?非常清楚,答案是回到西周,但西周在东周没地儿摆。这是孔子的“失乐园”。
刘:这个问题走的远一些。我几乎看不懂李先生的早期著作,《方术》啊,《孙子古本》啊,可我看“懂”了李先生每部作品的前言。为什么“懂”字加引号,说明我似懂非懂。都是很好读的文字啊,怎么似懂非懂?怎么看跟你的研究关系不大。你一直试图表达什么,但让很多人不确定,所以有人批评你“绕弯子”,时髦一点的批评用语是,你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施特劳斯式的“隐蔽写作”技巧,比如刘小枫有时就这样。可当《花间一壶酒》、《兵以诈立》,尤其《丧家狗》出版,好像给人一种“图穷匕现”、赤膊上阵的感觉,“你终于露马脚”啦。在我,读十几年李零,到这时才算读懂一部分,而再回头读的时候,才发现,你十几年前就说得挺清楚啊。说实在,如上所言,并非那么有把握。我想很多人跟我差不多,想听听你的“真经”。
李:我的早期著作,几乎全是学术著作,当然难读,也没有多少人要读。我有一个规矩,一直在坚持,就是不请名人作序,也不给别人作序。我的书都是自己作序,自序都是略带文学味道的散文,几乎不谈学术。我的话,一是搁笔之际的感受,包括身体的感受;二是躲在学术后面的生活感受和奇思怪想,编在一起,就是我的人生片断或学术叙录,也许比书更能看出我的本来面目——我本来就不是学者,至少不是那种特牛布衣的学者。
我不希望大家把我当作一个学者。
人,不可能按计划生活,制定第一个五年计划、第二个五年计划……。孔子的“七十自述”,十年一截,十年一截,也都是事后追述。
我的经历,从内心讲,是放虎归山;从实际讲,是何枝可依。
回头看,一句话,走向业余。
刘:坊间有把李先生比喻为学界的王晓波或王朔,听到后,你是想不置一词,笑笑而已,还是想说几句?(说来,王晓波比李先生还小一岁呢。王朔更小了,差了将近一辈儿。你喜欢他俩的作品么?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不谈。)
李:王晓波,和我是一个院的,他爸爸王方明,逻辑学家。院里同龄的孩子,我差不多都认识,他比我小,我见过他爸爸,没见过他,但我跟李银河早就认识。他的书,比我明白,小葱拌豆腐的真理,我说不来。读者说我语言畅快,但道理比较绕,立场不鲜明。这是我们的不同。我做学术,不写小说,也不同。他的书,我读过一点,不太多。
王朔,我只见过一面,没聊。他的书,我看的多一点,有些满喜欢,特别是他见虚伪就打,甚获我心。过去,北京有个国学研究所(民间组织),拉我参加。参加者,全是如今大学的腕儿。这些人,一提王朔就骂,还骂贾平凹。他们说,色情,得交我写,《废都》算什么玩意儿。过去,查建英就骂,说王朔是“阶级仇(没上大学)”、“民族恨”(没出国)”。知识分子骂王朔,理由是他太俗,何止庸俗,简直鄙俗,特别是他骂知识分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在一边偷着乐,心想,知识分子,还是骂骂好。他的文笔很讲究,看得出是仔细推敲。我认为,他的聪明,他的文笔,都远在芸芸书生之上。但我和他,毕竟不一样。我在学术圈里混过,想问题、写东西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这两位,我高攀不起,大家比较,只有一点对,我们都是北京长大的孩子,而且受过“文革”的刺激。受刺激怎么啦,总比记吃不记打好吧?你以为“文革”过去就过去了?
2007年4月24日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15:00
瞧,凸凹的舒服
□朱晓剑
那天的饭局上,与几个家伙喝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有个家伙就说,跟谁谁是怎么认识的?我也说了一些人,似乎跟喝酒有关。仔细一想,可不是,跟许多人见面是从喝酒开始的嘛。这个名单开出来很长,就不一一说了吧。但凸凹是必须说一说的,因为他是诗人,是桃花诗村村长,喝酒也了得。第一次见面是有一年冬天,我们在香积厨喝茶,然后跑到一火锅店去。喝了多少酒,已经是不记得了,反正那天我是打车回家,他是开车回家的。那天来了不少文化人,还有马小兵、圈圈、祝勇等等,都是第一次见,喝酒。
以后,见凸凹的次数多了,每次见面都少不了酒,似乎没有酒是特没劲的事。反正每次喝酒都没有把凸凹喝高过,因为他开车,也可能成为借口。每次一坐下来,就会端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诗人都是这样豪爽的。我喜欢这样的喝法,那种一次抿一点酒的做法我想是应该受到酒客嘲笑的。最为夸张的是,有一次我们喝酒,大家都喝了不少,凸凹也是。有的人后来醉倒了,凸凹当然是没事的,因为是他把每个人都送走。不过,他有段时间喝酒慢了下来,就像他在上班的时候还在写诗编书参与诗歌活动。人有多大胆,就有多大产。但在凸凹的身上,我们看到的产量在诗人中算不得最多的,但好诗可能是排在前列的。
按着惯例,我应该说一说他的体貌特征。他的胡子真是漂亮!某一天,在一个诗会上,我听见几个女生议论,不由得在一旁嘿嘿地笑。不过,见过凸凹的人,都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的吧。其实,四川诗人中,胡子漂亮的还有雨田与席永君。其他诗人的还有类似漂亮的胡子吧,但说不上好,尽管可能味道有那么一些些。有时候,我想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胡子,就好了。可我一直没有,只有羡慕凸凹的份了。
我不写诗,只能会读一点。写诗是多高雅的事啊。为了高雅,就经常跟诗人在一起,所以,不知道的人就问我,你怎么跟诗人在一起?是啊。不是为了高雅那是为了什么?想不出来。2005年,在龙泉有一个诗歌枇杷节,连第三条道路也吸引了来,就是凸凹搞起来的。不少诗人是第一次见,比如杨然、南北、张选虹(诗好,喝酒也厉害)、庞清明、谯达摩、林童……没有陌生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诗歌。那次活动带回来一大包诗集,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那次我第一次见到枇杷林,坐在枇杷树下,泡一杯茶,足够诗意,而凸凹正是把诗意带给大家的,可见他是多么懂得诗意的人。因此,不少诗人现场赋诗、写字,只可惜我不是诗人,就是字也是写的难看,只有欣赏他们的份,这算不算一种过分?
龙泉是桃花胜地,我第一次来就到了桃花故里——山泉镇,凑巧的是,正是今天的桃花诗村的所在。桃花诗村是2005年成立的文化村,村里的活动不少,枇杷行,乡村诗歌节……恩,在村长凸凹的带领下,村民们写诗的积极性可高了,即便是地道的农民,也会来那么几句乡村民谣。令我感到很荣幸的是,我不写诗,也成了桃花诗村的荣誉村民。现在桃花诗村不仅是四川诗歌界的亮点,放眼全国也是绝无仅有的。更何况,诗村还在网上开了一个论坛——中国桃花诗村,这在全国也是没先例的。
说来,凸凹的诗,我读的不多,但就我读的诗歌有《苞谷酒嗝打起来》、《镜》、《隐约的桃花》,好句子就有不少,就像他的胡子一样漂亮。随便挑一首,哪怕随便选一行,读着都是极为舒服的。另外,他的诗集,单独来看,都是风格各异的,这册跟那册都不搭界,有时则可能融合了各种风格,随意,自在。诗歌的状态在我看来,就应该这样,怎么写着舒服就怎么写。当然,前提是写出来的是精品。
最后,说点题外话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惯例:只要喝酒豪爽的人,写出来的诗一定读着舒服。我从见过的诗人们中归纳一下,基本上是符合这个规律的。我见过写的诗疙瘩的家伙,读一两句就觉得恼火,再读下去,你就想拿把斧子给他修正一下了。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16:00
婚姻的专业和业余

          □ 洁尘


2007年春节期间,我一直在读美国女作家安妮?泰勒的小说《业余婚姻》。这是她的第16部小说。
说来后悔,我家早有安妮?泰勒早年的小说《思家饭店的晚餐》,我却一直没看。多少年过去了,当我想看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了。我估计上一次搬家已经把它给处理掉了。
我知道的翻译成中文版的安妮?泰勒的小说还有一部《呼吸呼吸》,我有印象,但想不起是在别人那里看到过还是媒体上瞄过一眼还是自己买了进而冷藏了,跟《思家饭店的晚餐》一样,当我想读的时候它却杳无踪影。
书这东西就是这样,它和读者之间的缘分也是很奇妙的。很多时候,它在那里,但它和你之间没有感觉,没有碰撞,彼此漠然相对,不得沟通。到了一个特定的时期,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契机,突然,你和书之间有了反应,像一个人蓦然惊觉一个早就认识但从不了解的人居然那么有魅力。我的藏书不少,迄今为止没有读过或者只是草草翻过的(这就算是没有读过),大概还有四分之三吧。很多时候,我扫描着那些还没有读过的书,阅读之喜悦油然而生:这些属于我的书里面,有多少是我们彼此等待着相会的契机?它等待着我,我也等待着它。这种悬念,这么多艳遇的可能性,是我的书房生活中的一个很大的也很持久的诱惑点。每隔几年,因为不停地购进新书,贮存空间又有限,我和先生要处理一些旧书。有的时候,就会发生像《思家饭店的晚餐》这样的“事件”,但那种还未拥有却已失去的惆怅,说来也是书房趣味之一种吧。
话扯开了。还是说回《业余婚姻》。
 安妮?泰勒是一位以美国南方小城巴尔的摩市为基地的女作家,多年来以其描写小城生活的作品享誉美国文坛,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倘若清晨会到来》、《开发条的钥匙》、《摩根之死》、《思家饭店的晚餐》等等,《业余婚姻》是她的近作。
美国小城巴尔的摩市的杂货商迈克尔和他的妻子鲍林的“业余婚姻”,在这部小说里长达30年,而他们之间的情感牵挂则更长,有60年的岁月。这么长的时间都不能把一份情感一桩婚姻营造得“专业”一点?其根本原因在于,就如两人的大女儿林迪所总结的,父亲是冰,母亲是玻璃,看上去是同类,但其实完全不同质,且没有融合的可能性。
迈克尔古板、保守、稳重、孤僻,说话做事都是三思而行;鲍林热情、冲动、毛毛燥燥,爱好交际。应该说,这两个人可以互补,当初,他们也就是因为彼此性格的巨大反差而相互吸引。但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好强不服软,个性都很坚硬,这一点让他们在婚姻生活中总是处于争执的状态,又难以化解,日积月累,恶性循环,构成了婚姻中越来越厚越来越沉的误解乃至敌意,最终崩溃。
冰和玻璃这个结论是在小说的最后部分提出来的,应该说很有力地说明了这个婚姻的本质所在。而在此之前,鲍林母亲的论点一直支撑着主人公的婚姻观,也支撑着读者的阅读期待,期待这个婚姻有个完美的结局,毕竟这两个人都那么美好,那么可爱。鲍林的母亲曾说,婚姻是两棵果树的嫁接,有的时候错得离谱,把桃树嫁接到苹果树上或者把樱桃嫁接到橘子树上,结出来的果子奇形怪状且不是个滋味;但时间长了,不管怎么离谱的嫁接,两种树总归是要长在一起的。应该说,这个观点是符合人之常情的判断的,而且,生活中很多的例子也证明了这个观点的正确。人们都坚持认为,不管是怎么艰难的磨合,只要坚持磨合下去不放弃,总有一天两人之间会达到一个顺滑流畅的状态的。真是不尽然。《业余婚姻》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份讲述例外的真切生动的婚姻文本。
迈克尔和鲍林的婚姻都快有20年的时候,迈克尔想,“他相信,他们所有的人,那些战争年代结婚的年轻人,都有些无知。他看到他们沿着城市的街道走路,就像他当兵时遇见的那些人一样,然后又两两地向彼此妥协了,对于自己的角色变得聪明了,成熟了,也更舒服了。只有他和鲍林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没有经验——变成了这个阅兵场上剩下的最后一对业余选手。”
这种感慨大概是很多有了多年婚姻生活的人所共同感受的,抬眼望去,怎么别人都那么娴熟、伸展、自如,都那么专业,而自己怎么努力都是皱皱巴巴嗑嗑绊绊的,始终很业余。安妮?泰勒在这部小说呈现的是一对美好的人之间的生活悲剧。
更有意义的是,泰勒在小说后面的部分伸展出去的情节:结婚三十年纪念日的晚上,迈克尔和鲍林一通争吵之后,迈克尔终于下决心离开了这个家。之后,两人离婚。再后面还有三十年的时间和空间来容纳两人的故事。
迈克尔结婚多年来一直有个念想,他想如果当初没有爱上激情四溢的红衣女郎鲍林,而是爱上她个性安静的女伴安娜,生活将会是另外一幅模样,那模样一定是称心如意的。跟鲍林离婚几年后,迈克尔真的重新遇上了丧偶的安娜,两人结婚,婚后的一切如迈克尔希望的那般安宁如意。但,当迈克尔却时不时会怀念跟鲍林在一起那些难缠但又难忘的日子,特别是上了80岁之后的迈克尔,那种怀念越发强烈,60年前两人一见钟情的场景也越来越清晰地逼近到生命的尽头处。他一直爱着鲍林,这不能否认,犹如鲍林一直爱着他一样。但是,单纯意义上的爱情这东西放到婚姻中是没有用的,这份透彻练达又很无奈伤感的人生体验,在《业余婚姻》中,用了60年的时间容量来铺陈,那种绵长的丝丝入扣的叙述,令人动容。婚姻这东西,非得进入“专业”状态不可,否则,会是双方的灾难。而进入“专业”状态,一方面得全力投入,一方面得把握分寸,一个是态度,一个是技巧,这都算是事在人为,另一方面,就得归于天命了,有的婚姻从始至终就是不和谐的,无论投入多少,无论抱持着多长多久的耐心,到头来不过是用来证明这种婚姻就是错误的。这是相当悲凉和凄伤的。《业余婚姻》讲述的就是这种悲凉和凄伤。


(注:安妮?泰勒2004年出版的长篇小说《业余婚姻》,中文版是2006年12月朝华出版社.)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17:00
《怎样动员农民大众》读后
□ 茶叶绿了吗

我的众多藏书中,有一本陈毅著的《怎样动员农民大众》。这是我几年前在一间旧书店里寻到的,当时对抗日战争题材的书籍充满兴趣,就匆匆买下。自以为又多了个专题品种,如同大多藏书一样,束之高阁,多年来我一直认为它是很普通的书。近日整理家中的藏书,准备处理掉一些不用的旧书,陆续找出了很多还未细看过的书,这本就在其中。
所幸书保存得很好,终于静下心捧读几页了:
抗战的怒火在全国的土地上爆发了,这是一个民族的伟大行动,这行动将导民族国家于复兴之途。
我们的抗战是全民的、全面的,惟全面的,惟全民的参加,全面的展开,才能保证抗战的最后的胜利。
中国是农业国家,农民占全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四万万五千万中国人之中,有三万万六千万是农民,我们抗战的基本主力,不是军队,不是市民,不是学生,而应该是占绝对多数的农民。不发动农民参加抗战,胜利是绝对没有把握的。
因此,“到内地去”,“到农村去”的口号被提出了。“到内地去”,“到农村去”干什么?不消说,是发动广大的农民群众参加抗战。
然而,农民的文化是落后的,农民的意识是保守的,农村里的成分是极其复杂的,因而农民大众的发动也是极不容易的工作。“怎么发动农民大众”是当前救亡工作者的一大问题。
本书的作者是生长在农村的,有着农村工作经验的,本着他的认识和体验,给了我们在工作方法上和工作内容上以极详尽而具体的提示。这是一本很好的农村工作者的手册,编者敢于在这里推荐给从事救亡工作的伙伴们。 (编者的前序)
立意写这本书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中间因为妻死耽搁下来,只写了一半。
最近上海战争爆发,因鉴于后方民众缺乏组织而有罗店壮丁作别动队扰乱后方以致失守的事发生,而感到后方民众组织的必要,因此对于本书应该赶快写完也觉必要了。
……
倘此书能够到达和我一样的青年朋友手中,而使他们注意这问题,更起而去奋斗,  那不独是我个人的荣幸,而是整个国家民族的荣幸了。
最后谨以此书纪念在大时代中悄悄死去的我的妻徐励女士,因为她是鼓励我写这本书的最力者。(陈毅的自序)
《怎样动员农民大众》,平装,32开,138页码,当代青年丛书,战时增刊本,陈毅著,上海杂志公司出版发行。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十六日初版本,发行额4000本,定价三角。
经查证,国家图书馆仅藏有汉口扬子江出版社1938年出版的陈毅著《农村工作讲话》一种版本,32开,104页码,实践丛书第四种,原名:《怎样动员农民大众》。而这部由上海杂志公司1937年10月16日初版的《怎样动员农民大众》的本子,编者序言为1937年10月8日,自序时间是同年9月3日,与“八一三”事变全面抗战爆发(即自序中的:上海战争)仅距20天,应是陈毅这部著作最早的版本,国图并无此藏本。
这本书的封面为川谷先生设计,画面为一名头戴草帽,身着农装短裤的赤脚战士,右手握长枪,左手高举镰刀,昂首呐喊着口号。如此的形象极具震撼力,黑色主图配以红色虚影更增添强烈的时代色彩。
全书内容分为四章:一、为什么要到农村去;二、到农村去前的准备;三、到农村以后干什么;四、把组织推向更高阶段------游击战争(兼论农村民众统一阵线)。前两章阐明我们的任务和目的,三、四章是具体的长期计划与步骤。作者从创办农村小学、农民识字班和流动剧团讲起,直到建立地方保卫会和农民抗日会,以发动农民群众学习文化、增强爱国意识为根本,从而建立有组织的民众抗战团体和农民武装,为今后的抗战打下坚实的基础,最后发展到农民大众成为中国最庞大的抗战力量。作者确立了农民大众的最佳作战方式是游击战争的主导思想,这在抗战最初时期的民族总动员中是具有重要指导意义的。
陈毅是中共著名的革命家、军事家,曾长期从事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武装斗争。1934年红军主力长征后,他因伤留在江西坚持开展三年游击战争,具有丰富的农村革命斗争经验。全面抗战爆发,全国局势危急,发动全民参加抗战迫在眉睫。陈毅在妻子亡故、上海局势混乱、工作繁忙的各种困难压力下,著成此书,其艰辛可想。这时,早一天将书写成印发出来,便可早一天送到广大读者手中,民众便可以早一天树立起战胜日寇的勇气。这本书无疑是抗战初期中国共产党重要的抗战宣传出版物,读着它,我的心被收紧了,我的血在奔流,仿佛又回到了那充满牺牲与刚烈的战争年代。
今年是纪念抗战爆发70周年,历史不容忘记。而记载历史的方方面面,却是由那些生动鲜活的人物组成的,不知多少有名的、无名的先辈们为中国抵御日寇侵略的战争付出了牺牲。读史,只要记往人,也就记往了事。这本书,让我们记住了陈毅,记住了支持他著作的徐励女士,更记住了无数从这本书中受到启迪和鼓舞的投身抗战的勇士们。
这些勇士里,有军人、学生、工人、文化人士等等,还有无数被动员的农民大众……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17:00
情境笔记》及其他
□ 江北土著
严格说来,汪丁丁不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类经济学家。我印象里,或者说我希望读到的经济学论著,肯定既不是把佶屈聱牙的经济学名词玩弄于股掌,也不是大段的西方经济学理论的原文堆砌,而应该像模像样地把宏大的经济理论落实到升斗小民的柴米油盐中的文字。我最近花了不少时间,比较认真地读了一遍《国富论》缩译本,读完之后相当感叹,亚当?斯密在经济学界拥有近乎神的地位,实在一点不过分。可见将专业理论知识做到深入浅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汪丁丁有一些经济学随笔,对于普通人,依然存在阅读障碍,但绝大部分文字(尤其是为报纸杂志写的随笔)很有见地,值得一读。《IT经理世界》的专栏里,我首读的一般是宁向东的文字,其次才是汪先生的随笔。
正如屋大维对凯撒说,不不不,我不要做什么大祭司,我要写诗。很多有成就的人,除了专业知识,他们身上总还存在着其他的令人心动的特点。像本身研究历史却在国内四处大谈经济的薛涌,我很接受他的波俏言谈。他的观点对不对另说,对于普通阅读者而言,姿态好不好更为重要。像一直比较狂妄的张五常就专门写文章谈什么叫文采、议论过李白、谈论过附庸风雅。尽管谈得很不怎么样,但比较起来,我更愿意读这些,而不去读他的经济学随笔,在那里,他总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劲。一个经济学家在自己的知识领域里,尾巴翘得老高,动不动就我怎么怎么样,这可能不是好事情。
汪丁丁,看他的专栏,有时候看不出来他身上的诗意,而颇似一个有经济学基础的时评家。在随笔集《情境笔记》的自序里,他说:“有一种无奈,每当我面对满架书籍意识到它们都是垃圾的时候,它便涌出来,向我诉说:这些都是不得不有的,是成长的代价,是人不能成为神的明证。”这种诗意,严肃而自信。
市场经济之下的社会,一切行为都可以与经济挂上点或大或小的关系(这是不是这十年来催生了大量经济学家的主要原因?)。所以,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人们的所有行为里讨论经济学,谈论巴西的那只蝴蝶扇动了翅膀,美国的德克萨斯何时会刮起一场龙卷风。这显然给经济学家的著书立说提供了极大的资源与便利,更何况我们的市场经济还远不成熟,可谈的就更多了。这实在是一个人人都有话题的年代,所以汪丁丁既可以对私车黑车出租车发表高论,也可以上升到立法与自由,至于乱收费、产权制度等等大众话题,更算得上谈的精彩。这就能看出一个经济学家的能力,总是高屋建瓴,显然是空头经济学家。我们当然更接受像薛涌与任志强就房地产是否属于暴利而展开的数番笔战论述,我为什么如此热心?因为那和你我的生活息息相关。理论不应该变成经济随笔的主体,它只能是指导方针,必须落实到针头线脑中去。
我们的周围到处都是这样的经济学家,满口的产业调整宏观调控产权分离等等等等,你若说他没道理,他会觉得很冤枉;可是道理归道理,你却怎么也读不下去,这道理等于失效。汪丁丁把自己的随笔分成五类,街头、阁楼、学园、诊所、墓地。有为经济把脉的,有读书心得,也有冷嘲热讽的。他建议读者可以不读“墓地”中的几篇文字,但我觉得他追忆杨小凯的那篇怀念文字,写得真不错。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18:00
人格分裂的一代?
□ 海盗鲁宾逊
这段时间,搜狐博客访问速度持续下降,导致我极其郁闷。每次有想写的欲望的时候,页面总是刷新半小时也出不来。似乎不是搜狐那边的原因,应该是学校网络问 题。现在访问三大门户网站,除了网易之外,访问搜狐和新浪明显变慢,据说是局域网中充斥着arp攻击的原因。不明白,但还是希望网络尽快恢复正常。
这几天忙里偷闲,在看林达的《如彗星划过夜空》,终于明白了心中一个一直难解的疑惑:美国建立的违宪审查制度,让几个并非民选的精英法官能够运用个人判断,断定民选的议会通过的法案违宪与否,岂不是精英政治对于民主政治的反动?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从阅读林达的《总统是靠不住的》,到这本《如彗星划过夜空》,终于可以稍解我的困惑。《总统是靠不住的》说明美国制度的构建就是出于对人性对一切的怀疑,尽力把权力分散使之制衡。而《如慧星划过夜空》中说道费城制宪会议与会人士不仅是恐惧专制权力,也对“民主”深深的警惕。后世很多人对此大惑不解,而实际上此处的民主是特指雅典市的全民民主,容易演变成多数人的暴政。美国参众两院的架构也源于对民意被滥用可能性的警惕。当整个社会的民众素质未达到一定的文明程度,直接的不受控制的民主极容易导致民意的被操控,民众在集体之中会丧失理性,互相为自己的恶行做出正当解释。典型的例子就是希特勒对于民意的掌控,使之成为扩张自己野心的工具。很佩服费城制宪会议的先哲,在那个年代已经对于多数人的暴政有了清醒的认识。
如林达所言,即使在今天,知识分子精英阶层因为原罪感,容易美化底层民众,成为不现实、非理性的民粹主义者。多数精英们以批判权威为荣,而少有人真正的站在尽可能中立的立场,对于专制权威与民意的非理性同时做出批判。
这个问题在当下的中国同样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互联网的迅速普及使人们摆脱时空的阻隔,很快的接收到世界资讯,并可以隐身在虚拟的id背后做出评价与反馈。数千年的暴政历史,使人们压抑良久。如今,民意之口一开,除了少数理性的诉求之外,语言的暴力也充斥整个网络。多少人将网络作为发泄的渠道,陷入虚拟的语言与精神的狂欢之中。虽然社会的现实结构暂未受到网络的较大冲击,但是这种网络上精神暴力的蔓延却充分的说明我们还远未使个人成为真正理性的个体。我们的文化自从五四的断裂之后,一直处在一个道德的虚空之中。
话说回来,网络上浮躁、暴力、空虚情绪的蔓延,又是现实中民众精神状态的真实反映。这说明我们的社会中,正常的诉求自己的渠道是何等的狭窄。我们多数人,在现实生活中是“良善之民”,在虚拟的网络上便肆意展示自己的阴暗面。网络使我们成为人格分裂的一代吗?不是。没有网络,以前有地下舞会,有手抄本。。。我们其实一直是人格分裂的一代,因为主流意识形态希望我们成为的道德模型,严重背离了人性的真实。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19:00
巴金的精神感召我
□ lwg2006 |
爱的力量!
在当今这个世界谈爱,恐怕有些不合时宜,因为这是一个无爱的时代。这么说是太悲观了,虽然欲已代替了爱,在横流,可是爱仍然有的,像永不熄灭的火,默默地燃烧,有时还真会灼痛着我的心。
元人元好问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许之。”看来最灼人的应该是所谓的两情相悦之爱,但浮现脑海的最感人的竟然都是文人。如巴金之于妻子萧珊,那份沉挚的感情如火,于当时已七十多岁的巴金心中燃烧,流淌到笔下,依然是那么灼人的痛,这是真诚的爱,是刻骨铭心的爱。相比着如今那些重金钱轻感情的所谓爱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矣。
令人感受到爱的力量的,还有那倾城的“黄昏之恋”,梁实秋与韩菁清、冯亦代与黄宗英、李欧梵与李玉莹。他们的后中年之爱往往超越了青年恋人,如潜伏已久的地火,喷涌而出,呈现出热烈的景象。这都有他们自己的文字为证。固然,文人善煽情,但我却认为这爱是真诚可信且感人的,因为什么都可以假得,这透过纸面所传递出来的爱的力量是作假不得的。我的心都被强烈的爱所灼痛了。
手头有一本冯亦代与黄宗英的“两地书”《纯爱》,这几天一直在读,断断续续,并非为了窥名流之隐私,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心中所燃烧着的爱之火。
谁说老年人就该心如止水,否否,他们仍然有强烈的爱,只是这爱历经沧桑岁月的淘洗,更加的纯,是所谓的“纯爱”——即精神之爱,这份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之爱,其撼人心灵的力量更为巨大。
瞧瞧,在不足一年的时间,两人的来鸿去雁居然多达三十万字,有时一天之间就有两封以上的情书,这份锲而不舍的爱情的力量甚至超过了当前的许许多多的年青人。谈的什么,其实并不要紧,我所被深深激动的倒是那渗透于字里行间的你侬我侬的灼人之爱。
 对于老人的爱情,世俗上总有若干的偏见,尤其双方都是名人,就更引人瞩目。其实焕发出青春火焰的黄昏之恋,其可歌可泣的程度绝对不逊于青春之恋,我们在为其激动的同时,更多的应该是祝福。
 情爱之外,具灼人力量的还有很多,如父子之爱、师生之爱,以及其他一切荡漾着真情之爱。《傅雷家书》照亮我们心灵的就是这种父子之爱,这爱比较深沉,外表看来没有情爱灼热,但其沉凝之力量更为持久。中国传统有“可怜天下父母心”之说,这爱所担荷的东西似乎更多,有几多的操心,几多的期待。难怪一部《傅雷家书》印行了二十多年,仍然是畅销书。只是这爱固动人,却是单方面的,是否能够在孩子心中同样燃烧起爱的火焰就不好说了。
师生之爱其实更难得。虽然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之说法,但现在却只是一句场面上的话。能够通通音问,问问起居,已经是很觉知足的了,还敢奢望别的。然而最近我读一篇《在惊心的日子里》,就深深为这份师生之爱所打动。2004年5月的一天,老校长(原汕头金山中学校长)杨方笙突然发病,是心血管淤塞这样的随时要命的重病。这时他的学生,其中的几位,年纪也在花甲之年以上,却日夜地守候病床,有的更多方联络散布全国各地的旧日同学中的医学专家,商讨最佳的治疗方案。更难得的远至沈阳、北京、宁夏、石家庄、天津的老学生都纷纷为老校长的病担上一份心,更有从广州、深圳赶来看望的。在危险的二十多天与小心翼翼的十多天时间里,陪伴这位老师的,除了其家人外,更有他的那么几位老学生——“人间正有真情在”,这句话在这里得到了印证。我并不欣赏巴金的文风,但始终把他晚年的力作《随想录》放在案头,不时就拿来读几篇。我是把这部“力透纸背,情透纸背,热透纸背”的“讲真话”的书,当作精神的力量来汲取。
记得写这部书时,巴老是年逾七旬的老人了。那时他有很多的创作计划,想把丢失的时间夺回来,但他首先选择了这部《随想录》的写作。因为这位热情如火,“是生活的激流驱使他拿起笔来”的作家,心中积聚了许多的话,灼痛着他,逼着他非说不可。他几乎不假修饰,就那么平实写来,从一九七九年写到了一九八六年,其间经历了病魔的折磨,后来几乎是一字一字艰难地书写,这才终于完卷。没想到竟然意外地成了“我(巴金)一生的总结,一生的收支总账”。这当然是回顾,但更是忏悔,是思索。巴金不隐讳,不藻饰,无情地鞭挞着自己的灵魂,对自己过去的盲从深深地反省。他沉痛地说:“过去我吃够了‘人云亦云’的苦头,这要怪我自己不肯多动脑筋思考。”正因此,他力倡说真话,掏出一颗真诚的心。在其中的一篇文章中,他郑重地说:“现在我的座右铭是:尽可能多说真话;尽可能少作违心的事”。
说得多好!这是一个文学老人发自内心的话。灼热如烫,相信对于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将具震撼的力量。我曾把巴金老人的这两句话写下来压在桌上的玻璃板下,当然是希望以之为自己精神的警策。但我知道这话说说容易,履践起来却难。说真话,不作违心的事。这都不是什么深奥的道理,甚至对我们来说也并不陌生,好像从小儿时师长就对我们耳提面命,因为这是做人的起码条件。可是我们真就能够做到了吗?检点我这四十多年的人生,更多的时候,或因主观,或因客观,或因心里潜藏着的一种趋吉避凶的私心,乃至想达到某种向上爬的目的,我说了若干的假话,也做过某些违心的事。因此,我脸红,我惭愧。
我也算是一个舞文弄墨的人,并且还是一个以“铁肩担道义”自命的记者,二十年来写的文字已近百万,但有多少是说了真话的文章?我深知其中属于应酬的、欺世盗名的、无病呻吟的,乃至于违心说假话的垃圾文字不少。我深为自己的软弱和妥协惭恧,觉得有愧手中之笔。应该承认,在这人类的世界,无论中外古今,说真话的人都活得艰难,有的甚至如伽利略们还得奉献上了生命,但这不等于可以不说真话,正是由于历史上有众多的坚持说真话的人们,才使我们的世界充满了希望,才使我们的社会不断地进步。上帝给了我们每一个人一颗脑袋,就是让我们思考,让我们说认真思考过的话。可别辜负了我们的脑袋,让我们多说些真心的话,少做些违心的事吧。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20:00
里头的故事就不必细说了……
□泊彼
不用掩饰,我很喜欢董桥的文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而详细读过他的书也仅广西师大的《董桥散文精选集》,其早年作品“英华沉浮录”我自己整理打印了七本,这几天也才刚刚从第一本《浏览这样的中英文》开始读起。我一直在反复我的一句”名言“——没有理由的喜欢是最喜欢!我喜欢董的文字就是这样,第一次看到他的文字,一见钟情,矢志不渝。
董桥老了。我在之前也说过对《故事》的一些牢骚,大体就是里面的文章不再“文化乡愁”。董先生真是墨竭了么,2003年他在《小风景》得序言中说道,“握着这枝几十年来写过几百万字的笔, 我第一次觉得我没什么可写的了……”,如果这之后的文章是凑出来得,那我不相信,《故事》里的文字还是那么董桥,只是里内写的跟我们比较远罢了,或许他越来越活在那个圈子里了。
自从喜欢上董桥的文字以后,我就一直在追逐他的文章,特别很想读他最近的文章。在我有限的了解中,他当过香港《读者文摘》的主编,很凑巧,学校图书馆正藏有80年代的《读者文摘》,在扉页上还能看到主编:董桥的字样,不过里面没有他的文章;之后董桥任《明报月刊》的主编,知道“明月”是一本文化气息很浓的华文杂志,董先生肯定也写了不少文章,不过可惜,只能在《大家》(“明月40年”丛书之一)读到若干精选;直至后来董桥到了《苹果日报》,这次他当上了社长了,不过还是每个星期给苹果日报副刊写一篇文章,依然很庆幸,我还能通过某种渠道读到电子版,《故事》里的故事即是2006年在苹果日报文章的结集。而今年的文章延续了那样的故事,我还是执着地阅读、珍藏着,只是希望能从中读点真正的故事,而我对那些文玩古物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如果非要让我说上一种,那我对某些书法作品还是有点感觉,慢慢培养吧?
《如何阅读一本书》是西方国家一本很有名气的介绍读书方法的著作,我曾经翻过,没耐心详读。里面有说到阅读的四个层次,第四个层次是“主题阅读”,大概就是找准某一主题或某一作者,大量阅读或通过与该主题相关散发性阅读。我读书不多,前三个层次掌握的不好,却能按此“第四层次”进行阅读,董桥得文章里信息量算很大,常常提起其他的文人典故,往往都是我感兴趣的,于是就到处搜寻,读《故事》也有此等收获,比如“瓜蒂庵手札小记”提到的谢刚主谢国祯,董桥把他看作中国的Munby,说他的《瓜蒂庵文集》“所受各类文字不啻爱书人冬夜一壶暖身佳酿!”,上图查得田林分馆有此书,希望能给这个渐热的天气带来些许凉意。
一直觉得要成为真正的文化人,一定要有好几代人的积累,像董桥,他家可能不算什么名门望族,但至少算书香门第,董父执迷于何绍基的书法,从小要董桥临摹何体,要董桥读经。董桥很谦虚,说他小时候“心神散漫,旁骛杂乱”,“读书兴趣虽广而体会不深”,大人都说“成不了大器!”似乎更是在说我。董桥从小也研修英文,加上在英国的闯荡,现在可以称得上“中西合璧”,他甚至说,现在写文字,都要在肚子里打一遍英文草稿,如能很好的翻译成英文,那才是好的中文。我好附庸风雅,能畅读英文在如今社会那真称得上很是风雅,于是这点让我对董桥更是崇拜的不得了。
《故事》很快就读完了,里头的故事就不必细说了……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21:00
黄迷何用教尔怜
       ——韩石山先生《可怜天下黄迷心》读后记
              □文泉清


近来因为杂事的纷扰,几乎没有时间阅读黄裳先生的著作。但是在网上,却看多了关于一些作者对黄裳先生评价的文章,感触虽多,却持一种无可奈何、不以为然的态度。
这是为何?
其一.虽然至今已经收藏黄裳先生著作八十余种,被熟悉的网友视为“黄迷”。而且个人对黄老作品一直有浓厚的兴趣,但是并非以研究黄裳为专门的方向。对于一些论及黄老早年购书、售书的事件,因为了解不深,如雾里看花的话题自然不好随意回复,毕竟自己是局外人不好妄自菲薄。
其二.本人才识具浅,无法出具有力的证明来为黄老略作答复,当然也没有资格来做那样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只好持观望的态度了。
今天上网,日晷兄发来一网址(http://blog.sina.com.cn/hanshishan),是韩石山先生的博客,第一篇就是其新作《可怜天下黄迷心》。未读文章,先生疑惑,黄迷何须教人怜?通读其文,不禁再次为之唏嘘不已。这是自今年初读过韩先生《黄裳先生,这样的藏品你也敢卖了》一文后又一次的唏嘘,我几乎又要以无话可说来表态了,但是作为黄老的读者,我自认也是仔细的读过几本黄老作品的人。在韩先生笔下,黄裳先生不但没资格做藏书家,甚至连爱书人都算不上,简直成了一个惟利是图、投机倒把的书贩子。对此,我就不能不认为这是颠倒是非、胡说八道的污蔑之词了。而对于韩先生的文章名《可怜天下黄迷心》,我更认为是没有必要,天下黄迷正多,其中也不乏学士渊博、著述等身的人,这些黄迷何须教人如此可怜?
韩文开头先声明自己早年也是黄迷,并以拥有黄裳先生在《周报》上连载的《关于美国兵》一书的复印件为自豪,又从书房里拿出十余册黄裳著作以验明证身是真正的“黄迷”,其后笔锋一转,称自己“前恭后倨,是我有所长进啊。”为后面长篇宏论做好了开场白式的铺垫。
之前读韩先生《黄裳先生,这样的藏品你也敢卖了》一文后,我回复了一句“作者只参考两本书就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无话可说了......”。而这次读完《可怜天下黄迷心》,我又生出了与上次读《黄裳先生,这样的藏品你也敢卖了》一样的疑惑,仅凭借其引用“张晖这样的黄迷”一篇《黄裳早岁题跋一瞥》所介绍几条书跋就断定黄裳乘文学研究所初创之大好时机贩卖藏书以获利。对此,我不得不认为这又是韩先生在重蹈覆辙,以偏盖全的误道读者了。
韩文又说“张晖......在文末感叹,建国前后,正是私家藏书散出的年代,这些“黄先生的可存之书,最终仍不免散出的命运,真是奈何奈何了”。这位张先生不知道,可叹的不是黄先生而是他自己。黄先生看了此文,定会嘿然而笑的。”在韩先生看来,这当然是黄裳自己卖了藏书的结果,合乎常例了。但是我们都知道,黄裳这一代藏书家的藏书散出有很多原因,比如文革抄家、自己出售、以书易书等,韩先生何以一口断定这就是贩卖出去的呢。读黄裳的《来燕榭书跋》、《梦雨斋读书记》知道黄裳多次用大量旧藏换取心仪的佳本,比如《梦雨斋读书记》里有“此金星轺家精抄本演山先生集六十卷,余获之抱经堂朱氏,所耗甚巨而不惜也。......此文瑞楼黑格抄本......写手极工,全书焕如新订,二百年前物保存若此,不易也。余以弘治本《新安文献志》,嘉靖本《艺文类聚》,《辍耕录》,崇祯本《吴?小草》四书易得,而犹帖米石许,可谓昂矣。”又有数次用装满三轮车的旧书、旧藏换其它藏书的记录,而这些换出的书就不会被文学研究所购去吗?这些足以证明韩文中仅凭黄裳藏书易地而藏就妄言黄有“投机倒把”嫌疑,这样的论据实在说不过去。如果韩一定要这么说,又为何不看黄裳先生在《赐余堂集》里所写的介绍呢?黄老这样写:......余时携宋版宋印《尚书图》一册,西谛强为国家图书馆留之,余亦脱手相赠,此状亦如昨也。又在《东莱先生标注三国志详节》中说:收书三十年,未尝以宋本为争逐之的,然先后亦得数册,后皆赠之国家图书馆,宋刻《尚书图》在京师,蜀刻《东坡后集》在上海。而在成都杜甫草堂的宋版《杜诗》残页也是黄老所赠,这些韩先生为何只字不提?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呢?
当然,在解放前后至文革时期,有藏书家售书给国家那是不争的事实,可是这又有何不可理解呢?傅增湘、郑振铎以及更多的大藏书家在必要的时候出售藏书也是无可厚非的,黄裳先生即使有过售书的经历,那又有什么希奇,何况在那个大乱之前的年代里,韩先生至于如此给人满面泼黑吗?
文末,韩先生又有如下立论,让人觉得可笑,他说:“黄的学问在明清集部版本上......学无根柢,见识有限,只能说雅好此道,得其门径罢了。虽多年贩书,所获不菲,只能说是行商,还达不到坐贾的派头。”在这里,黄裳先生似乎成了一个专门串货到处贩卖的没落书商。笔者深爱读黄裳先生书跋、读书记方面的著作,尤其是《梦雨斋读书记》读过不至五遍,通篇校读过两册,先生在其书跋中流露出的爱书之情随处可见。即读书的时间与季节,也分别表现了不同时期的不同心境。比如先生在读《史祸纪事本末》有“震霆之下尚何友朋可言,读毕为之三叹。得书后四年,寒窗记。”此时为1959年,距离文革开始尚有七年时间,黄老记此时,又何曾料想到文革时期的人间不测呢?文革中父子反目、朋友诬陷之事又何尝可以数字来计算呢。又如在《演山先生文集》中说“其居奇之故,盖以余与演山先生名字偶同也......余亦不吝重直而获之,是真好事者,不徒书痴书福加人一等耳”。又如《四家藏墨图录》所记“暑热不堪,凭几阅此,繁琐具忘,亦人生乐事也”,似此类读书、购书之痴迷描述在黄文中随处可见,试问谁能说黄裳先生不是爱书至深之人。黄裳先生向来不以藏书家自居,那当然是先生的自谦之辞。但是如果以此认为黄裳先生不爱书,甚至认为黄裳先生纯粹就是以贩书而牟利,那简直就是信口雌黄了。
其最后一段文字“可怜的不是黄先生,而是那些黄迷们,他们中不少人是从周(作人)迷转业过来的,谁知道又认错了人,看来周—黄迷们,也要好好地反省一下自身的毛病”。让韩先生失望了,笔者刚好不是从周迷转过来的,所以也不需要韩先生来替我感到可怜。
最后要说的是,以韩先生的眼光来看,黄裳先生为人称道的众多书话著作是不会流传下去的,笔者对此绝不敢苟同。
诗曰:
平生意气向来闲,每遇佳籍庆有缘。
仰慕书翁皆自愿,黄迷何用教尔怜!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21:00
玩玩人生
□ 白水依人
晚,和老友们吃饭,回家途中,花了一点时间挑了几本书.有本书名<品玩人生>,只因有’玩’字,便觉得温和.于是和卖书人乐侃了起来,最终以三元大钞收入囊中.也十分过瘾.
她是’品玩人生’,都是大师级的幽默闲味,我自是不登大堂,却十分得羡慕玩玩人生.人生一世,都是时间的过客,没有必要去刻意的追求至高的生存理论,能够乐在自身,趣在自心,足够走过几十年的匆匆光阴.
另本书的顾问是柯灵.过去读过他的<遥寄张爱玲>,对于这位左翼文坛老将,给张爱玲在大陆的解冻,起了先声作用,是值得肯定的,影响也极大.但读来读去,总觉得他的思路不在本质的张爱玲,而在给她穿上了展示的外衣,至于穿衣者内心的那份渴求和自然,基本没有体会到.也难怪了张的悲哀,不是别人给予的关爱,而是错表了恩情,可能柯本人也没料到.
自然,这样的’玩’,我没有资格去品,只是对张的情态和内心的一种追望了,可柯的开放态度,倒也给予后来者更多角度的触及,起了修桥铺路的作用,于我,是在路边看看风景罢了,算是对识字的一个敬仰吧.
这样的玩,倒给胡兰成开了个先河,张对胡的情感线路,恐怕是胡人性的狡猾了.胡的文字有几分值得肯定的,张却不是对其文字游戏有感同,而是这些文字背后的人性,从希冀的遇,到一点温存的记忆,最终,看清了这样的迷惘,毅然转身划界,看似轻轻的,却是张的遗憾.
张是活在文字的背后,最是清醒不过的了.她如果算’玩’,却有种冷然的落寞,在等待时间的长河,给她吹来悄然的凉意,然后,与生命一起,在霞光里一同穿梭这个冷清的世间.
前日与一友闲聊,提到了个体生命的脆弱,友本来意思是想说每天看报纸与每天埋头苦干的,都是在消耗着生命,只有当事人才体会其间的无聊,选择了怎样的道路都是无聊的.我笑了说,你我的聊天混日子,是不是也是错误的选择,时间或者生命?他笑了,很开心.
人在生活中,有种痛苦叫’不通世故’,有种痛苦叫’深于世故’,两个都是通的,源于生命的存在.
儒家喜欢提倡个体要为大众的苦,积极去受,个体可以牺牲;佛家认为长养慈心,勿伤物命,心境平和,身心和谐去迎接自己的人生,道家就滑稽了,要从世间逃脱,去身体之外的世界寻找个体的自由. 说白了,都在玩个道理:怎么在短暂的生命里去玩完生命.
当然,向善的认识,都是不可少的.社会,个体,自由,三者的全部就是你一生所经历的.至于怎么度过,自己的行言都在展示自己的一切,贵在自己的心在体会:行走人世,意在世间,心在世间,知其三昧,都可玩了.如果你觉得怎么玩才有意义呢?想,是没有必要的,去每天活着,思考着,做着,就是意义了.
张爱玲的意义已经远了,柯灵的意义也远了,胡兰成的意义更远了,与老友的聊天,都在远去,本来就是一个消失的意义,至于后来时间,有谁赞赏或者反对,那是另外一个意义了,因意义的标准也在改变,但你的意义多底能走多远,只有时间才能给予一些正确的鉴定.
都知道,这样的意义,已经在有限的生命里’玩’了一回.玩得好不好,要看你距离时间的三昧有多远吧.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22:00
卡夫卡的黑色童话
□采 薇
引子:这景象尽管是那么平凡,却令我非常愉快,以致我就像站在远处蓬乱的灌木丛中枝条上的一只小鸟,忘记了让月亮升起来,月亮已在山后,也许正为推迟升空而生气。
——摘自卡夫卡《一场斗争的描写》
我只是说卡夫卡在文法上融入了太多的童话和神话因素,就有朋友担心地对我说:千万不要把卡夫卡创造的那个世界当童话。我想,即使是一个对文学并不精心钻研的人,比如我,也绝对不会把卡夫卡建筑的“城堡”当成童话世界里住着美丽公主、充塞太多宝物的宫殿。但是,对于疯狂爱好文学的人来说,对于想要在文学领域尤其是小说领域有所建树的人来说,卡夫卡的城堡,的确是一座诱人的迷宫,金苹果、金羊毛说不定就深藏其中,而跋涉的过程必定是艰难的,非勇敢者请勿踏上征程。
为什么我的朋友会担心我把卡夫卡创造的世界理解成童话世界呢?通常人们把童话理解成“美好”的同意语,就如同人们喜欢在美好的意义上使用“梦”这个词一样,完全忘记了梦还有另外一个特征:虚幻,以及梦的另外一种形式:恶梦。同样,童话世界里除了有美丽的白雪公主、善良的美人鱼、可爱的小矮人之外,还有恶毒的巫婆、凶残的怪物、狡猾的狐狸等等,它们以配角和反派的形象衬托正面人物的伟大、勇敢、正直、善良。童话常常成为美好的象征,是因为童话中的主人公总是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要么成为英雄,要么赢得爱情。人们喜欢童话,其实就是向往成功与幸福。
其实童话和神话的特点就是夸大与歪曲。不是过分夸大英雄的本领就是歪曲现实的逻辑。但是谁会计较这些呢?人们只关心主人公的命运和结局。
我说卡夫卡的小说融入太多的神话和童话因素,指的是他的文学表达方式,而不是他深邃的思想。如果你愿意承认卡夫卡的文字表达了一种孤独、无助和恐惧的情愫,那么你为什么不愿意也一起承认我所说的卡夫卡创造了一个黑色的童话世界呢——他只有时不时地借助于童话和神话的手段才能完成他的创作意图,难道不是吗——卡夫卡抛弃了白雪公主,而拣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儿,或者说,他无限延宕了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结局,而专注于丑小鸭受难的过程。其中的原因恐怕不仅仅来自于父亲带给他的影响,更多地来自于他对世界的观察。从卡夫卡的作品中可以了解到他喜欢站在临街的窗口不辍眼珠地向外凝望,甚至于乘坐公共汽车的时候也不忘记以他那深邃的目光打量身边的每一个乘客——这样的人是不是有些让人害怕?因为他太容易看穿一些秘密,看透人的生存状态,敏锐地感知一切幸与不幸。
人们之所以称卡夫卡的小说为荒诞小说,我猜想有两个原因。
其一,就文学表达方式来说,他不同于以往的小说家、戏剧家们直接以编故事的人的视角、以全知全能的视角描述他所观察到的世界的现象,而是以隐喻、象征、神话甚至童话手段。他让老鼠讲述自己的地洞生活,让一只猴子讲述自己被驯化的过程,让狗与人对话,让格列高尔在清晨醒来的时候变成一只甲虫,让“骑桶人”被风吹过冰山,让已死的猎人格拉胡斯与市长对话,让乡村医生家的猪圈里无来由地多出两匹神马和一个马夫,让老光棍布鲁姆费尔德的屋子里凭空多出两只会跳的小球左右不离地缠着他,让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的战马转世后变为律师……
其二,就文学表达的内容来讲,卡夫卡所讲述的故事被人们认为不可能在生活中发生,过于极端。比如说,土地丈量员K在酒吧间的柜台底下与弗丽达做爱,约瑟夫?K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在自己的家里无缘无故地被捕了,饥饿表演艺术家坚持绝食达四十天之久……昆德拉评述卡夫卡的文学,说他描写的不是人类的现实生活而是人类生存状况中的一种极端可能性。对此我不敢苟同。仅仅是一种可能吗?而不会是现实吗?由可能性到现实性中间的距离遥远得不可抵达吗?如果二战不是真实地发生在人类社会的历程中,你能相信法西斯主义者极端残酷、灭绝人性的杀人手段和极其庞大的被杀人群吗?你能相信有几千万人口死于一场旷日持久的世界性的战争吗?法西斯杀人狂用人的头发做成精美的地毯,用人油做香水,用人皮做灯罩。卡夫卡在他的小说中预言了人类社会的恐怖以及人类生存于其中的孤独、无助、恐惧与尴尬,亲身经历过二战且深受其害的昆德拉不应该如此轻描淡写地评述卡夫卡的小说。“没有什么是确定的,没有人能肯定地给你指示方向和期限。”卡夫卡早在他1907年的小说《一场斗争的描写》中就已经明确表达了他的世界观。读他的小说《流放地》尤其让人想起二战,想起二战中恐怖的毫无人性和理性可言的杀人场面,杀人似乎也成了一种艺术。
像这样,把融入了太多童话与神话因素的文学表达形式与人类社会某些极端的生存状态糅合在一起创造出来的文学作品被人们称为“荒诞小说”也就在所难免。
由于宙斯的惩罚,眼看就要推上山顶的巨石总是滚落下来,西绪弗斯不得不重复推巨石上山的过程,而普罗米修斯也不得不承受肝脏重新长出来与再被兀鹰啄食的痛苦,坚固的特洛伊城必然会被毁灭……这些希腊神话是怎样被创造出来的?现如今的人都会说是人创造了上帝而不是上帝创造了人。神话的诞生必然有其社会现实生活的渊源,再加上文学天才们的想象力,它兼有记述历史与预言未来的两重功能。人类重复了几千年的战争与重建、再战争再重建不正如西绪弗斯推石上山的过程吗?人类绵延不绝的生息与繁衍不正如普罗米修斯被兀鹰啄食的肝脏?生是一种痛苦,死亦是一种痛苦,一代代人死去之后,一代代新生的力量继续对抗着人类生存的危机。当然,这种生存危机不仅仅来自于外部世界,更多地来自于人类自身,即人性的危机。历史上,印第安人几近种族灭绝、非洲黑人被成批贩卖、犹太人遭遇灭顶之灾,无一不来自于人性深处的冷漠、贪婪与残暴,还有几分仁爱与同情残存着吗?“有时高楼倒塌,却无法找到外部原因”,“探索一下人性吧”,卡夫卡在他的小说《一场斗争的描写》与《杀兄》中发出警示性的呐喊。如果一定要把卡夫卡的小说称为荒诞小说,我想,这种荒诞也是世界本身的荒诞在小说家笔下的反映。“不是一切事情总是井然有序的。怎么可能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呢?”卡夫卡在他的小说《一场斗争的描写》中如是说。
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再到社会主义社会,人类总是致力于建立一种秩序,战争与杀戮不可避免地成为建立秩序的手段;从贵族到普通百姓,人们无一例外地要争取生存的权利与尊严与自由,竞争与相互倾轧就成为不可避免,尔虞我诈成为司空见惯,阶级统治、国家暴力、种族灭绝、恐怖活动,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经常有人倒毙在小巷中,尸体就那么放在那儿”(《一场斗争的描写》)。还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的吗,即使是一个苟延残喘的人也渴望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比活着更让人恐怖的吗?“您活着……没有人爱您,您什么也达不到。您控制不了下一瞬间……您不会爱,除了恐惧,没有什么能使你激动……”《一场斗争的描写》)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24:00
喜剧大师们善于描写活着的幸福与欢乐,哪怕其中掺杂着苦涩与辛酸。而隐喻大师卡夫卡则最擅长描写活着的恐惧与无助——人类社会潜在的危险系数。这些潜在的东西有时表现得十分隐蔽,不易被人察觉,有时又表现为一种显性的东西,比如说前几年发生在美国的911事件,比如说前几天发生在美国的校园枪击案——我之所以举美国为例,是因为在许多人眼中美国就是天堂,发达的经济,高度成熟的资本主义制度,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等等——事件发生之前,除了事件的策划者之外,别人知道它会发生吗?遭遇不幸事件的人就像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强烈地震,即使没有死去也会留下一生的恐惧,在此后的任何时间回忆起来都禁不住会打一个寒颤,都会有充足的理由感叹一句:“这恶梦一样的人生啊!”
文学批评家们喜欢把某某某某称为现实主义,把某某某某称为批判现实主义,把某某某某称为讽刺现实主义,把某某某某称为魔幻现实主义,把某某某某称为狂想现实主义,却几乎没有哪个批评家把卡夫卡称为××现实主义,为什么呢?以一种“常态”心理来衡量卡夫卡文学,似乎卡夫卡的确离人类现实很远,但是仔细探究一下人类社会经常发生的悲剧,我觉得卡夫卡也最具有现实主义的特点。或者不妨称其为极端现实主义、非常态现实主义。如果卡夫卡从事新闻摄影工作,他绝对是一个抓拍高手,他总能逮到现实生活中不常发生的最惊险的一幕。
重新评价一下卡夫卡,他既不肯定什么,也不否定什么,用他《一场斗争的描写》中的话说“我既不扼杀什么,也不温暖什么”。他的矛头直接指向现实,但下笔的时候却禁不住大量地使用隐喻、象征、神话、甚至童话的手段。那种隔山打老牛的手段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练就的本领,我想,这与卡夫卡极度深沉内敛的性格有关。读卡夫卡的作品最好远离“解构”其作品的评论,就如同看风景的人最好不要听别人七嘴八舌地给你“导游”,而是一个人静下心来、耐下心来、凝神去感悟、去升华,达到物我两忘,天上的云不再是云而是你飘飞的思绪,河里的水不再是水而是你流动的情感,莺声燕语都变成你对世界的呢喃,像李白之独坐敬亭山,如王维之独坐幽篁里。读卡夫卡必须沉潜其中,因为卡夫卡是以沉潜的态度具体而微地揭示生活中最不易被平常人察觉的现象。他不在生活的表层书写,这是我最喜欢他的地方。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25:00
渴望飞翔――《我,或者我们》序
□ 耿建华
晓明是一个挚爱文学的青年,做事极认真。从他编辑的《日记报》就可以看出。《日记报》在民间读书报刊中独树一帜,引人注目,与他付出的劳作不可分割。晓明的诗我是第一次读,他的诗自然、明朗,像他的文章一样,干干净净,不故弄玄虚,不粉饰矫情,是不化妆的美人。
人为什么需要文学?我认为人的天性是自由的,但在现实社会中会遇到种种限制和禁忌,而文学却可以使这种自由释放,可以在想象的时空里展开自由的翅膀。诗——正是他飞翔的翅膀。他说:“远方,永远没有到达的远方/让我渴望飞翔/多年来/我一直锻炼自己/骨骼在我的体内/咯吱作想”。(《渴望飞翔》)正因为如此,他欣赏在雨中飞翔的鸟:“鸟在雨中飞着灵魂/而不是肉体”,“雨一个劲地落下来/落到地上成为掌声”。(《一只鸟在雨中飞着》)
诗人是最为敏感的人。他时时刻刻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时不我待。而飞翔,正是要超越时间魔王的囚牢,抵达自由的光明之境。因此他说:“夜晚是个半途而废的旅人”,他要“转过头来/和太阳一起赶路”。(《黎明》)对待时间的流逝有两种态度,一种是消极的,一种是积极的。一种是想用有限的时间尽情享乐,一种是要用有限的时间不停地创造。晓明选择的是后者。他的飞翔是挣脱沉沦而指向光明的。正如他在《飞鸟之死》中写到的那只鸟:“愤怒的目光/无力避开/沉重的大地/灵魂倔强地/挣扎落入/幽蓝的天空”。
他的诗中有一片干净的蓝天和彼岸,他喜欢纯净的雨:“如果真的要走/就把我也带走吧/对于这个浑浊的世界/我愿意和你/干净地/流浪天涯”。(《干净的雨水》)晓明所追求、所坚守的正是那一方蓝天和净土。正因如此,晓明的诗中多纯净、透明的意象。如在阳光下茁壮成长的婴儿和向日葵,不会衰老的自由的风,一丝不挂的村庄,珍贵的奶牛和一汪清水,碎了的玻璃和水晶,茅草屋带来的一片晴朗的天空,像划燃的火柴般母亲的手等等。
晓明的诗把外部世界和自己内心的感觉紧紧结合在一起,既不是完全客观的,也不是完全自我的。这种结合体现在他诗歌的构思方式上,也体现在他的诗歌意象中。如《走过庄稼地》中的庄稼地,既是现实生活的映象,同时又超越现实,赋予其人生的象征意义。《重返家园》里的家园是心灵家园与故土家园的叠合。诗歌不像散文和小说要具体地叙事,它可以把许多印象打成碎片再互相拼接,时空转换获得了极大的自由,这时空可以是现实的不同时空,也可以是心理的不同时空,也可以是现实与心理交叉的时空。诗人的能力就体现在他这些时空中所取得的自由运行的艺术上。
晓明的诗中有些类似生活流的篇章。如《东八里洼28号》、《日常生活》、《安静的正午》,这些诗并非生活的流水帐,而是记下了生活在他生命旅途中的刻痕,记下他生命中的体悟和感动。我觉得他写的最好的诗正是他对时间和生命的瞬间感悟。他对时间格外敏感,他觉察到时间毫不留情地走过的声响,他在他所见到的一切事物中都看见了他悄悄的身影:“雪走了/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仿佛一切都已经定局/不能改变/一切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来到无边无际的田野里/把温暖铺了一层又一层”。(《雪说来就来了》)他阻止不了越走越远的月光,也阻止不了暗夜的来临:“所有人的天色暗下来/又不是我自己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天色渐渐暗下来》)。然而他却看见了“一定会有众多的翅膀/躲过梦想的纠缠/在持续不断地飞”。从一个空八宝粥瓶里,他也看到:“一茬作物正在成熟/一些智者的翅膀飞进飞出”。
晓明是那么渴望飞翔,他想“透过一片亮汪汪的阳光/是否可以看到岁月的真相/如果不能/我将借助飘落的反作用力/再次向上/腾空/让飞翔更像飞翔”。(《启示》)这种努力飞翔的愿望和姿态给了我很深刻的印象,我也期盼着他在文学与人生的天空里飞得更高、更远!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26:00
○推荐
三百年后看懂金克木
         ——读金克木先生《书 读完了》
□刘苏里
想写金先生,有几年了,一直未下笔,如鲠在喉。读三联版的《风 烛 灰——思想的旋律》(2002)之前,也读过先生的几个集子,像《印度文化论集》、《文化卮言》等,因生性愚钝,故所感不多。至今记得读《风》时的震撼与激动。几年来,不仅把先生先前出版的我购买的集子找来重读,又搜集其他,更细心搜罗近年出版的集子。年初,后生为先生编辑的《书读完了》上市,第一时间买来,却一放几个月——舍不得读。
几年来,跟很多书友谈论过先生,推荐先生的著述,都是因为《风》的原因。《书》出版后不久,经萧翰兄引见,我认识了张辉先生,听说他曾受业于先生,遂将几年积在心中的问题求证于他,其中一个始终不解的问题是我们那天讨论的中心——为何先生的地位没有被普遍认可,尤其是学术思想界?说实话,那天的讨论没有意外的结果,张先生很谦虚地说,他要好好想想我提出的问题。
最近,一篇篇读《书》,其中的一些篇章以前读过,但仍读的慢。“醍醐灌顶”,不足以描述我时时的感受,过程中更多的是长叹。我得说实话,先生的意思大概只读懂一、二,大多无法消化。其实,《书》中篇幅都短,长文极少,但感觉篇篇皆可成书,52篇,相当52部著作,读得慢,情有可原,读不懂,说出来也不丢人。
对于王国维、陈寅恪、胡适、汤用彤、傅斯年、徐梵澄……等等先贤,几乎都有不可移易的定论,就是季羡林先生也已被尊为泰斗,李泽厚先生被称为大师。金克木的名字与上述人物无缘并列。可我直觉上有此疑问:中国三千年学术思想的脉络中,其重要性能与先生相比的有几位?甚至有一种感觉,先生的著述,像是为未来100年后的读者,而不是今天的你我。读不懂,真正的原因在此吧。有人开玩笑说,我们这个民族要想走出劫数,需要圣人横空出世——可能在未来的三百年。焉知先生的思想不是三百年后,回过头来再看,已经产生了三百年的我们今天需要的圣言?
我读懂的那一、二,让我可以肯定地说,先生所写的,无一字废言。
与其期待未来三百年后圣人的降临,不妨试试读读先生的文章?


《书读完了》金克木 汉语大词典出版社 2006年1月 32.00元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27:00
游 在 秋 天 的 河 流 里
——读吕钦文的散文集《哲理与情思》
□ 郭春燕
像一条鱼儿,我游在秋天的河流里……
悠然地潜在《哲理与情思》的文字中,心底落满了秋色。天光云影共徘徊,映在透明的水上,也滤出一方澄静的情怀。
翻动书页似捡拾秋叶,一枚枚,雕刻着生命的印痕;一片片,饰染着思想的底色。诉说,淡泊,等待,宽容,孤独,成熟,微笑,寂寞,希望,沉默,忍耐,徘徊,热情,幸福,凝视,埋藏,委婉,谐趣……每一张叶子摊在秋阳下,都散发着睿智和哲理:诉说是“对友当歌,真情共酌——人世间最奢侈的享乐”;淡泊是“简约而巍然的生命形式、朴素而真实的人格底色”;坦然是“最为普通的人生之感、最有魅力的人性语言”;牵挂是“横亘心头沉甸甸的思念,给予了就从不指望报答”;宽容是“高尚人格的无声流动、恢弘气度的有力证明”;成熟是“你看世界三分入木,世界对你一见如故”;沉思是“言行的手记、灵魂的自语”;“等待比拥有更令人愉快,因为它使生命永远处于充满生机的动态”;“被人信任是做人的荣尊,信任他人是为人的根本”。就这样,泛着思想者的理性和智慧,与美好相遇,我分明看到了一颗丰富而细腻的心灵,一份崇高的人文情怀,一份沧桑的生命阅历和一份独特的审美体验。这一页页短小篇什,简约而不简单,凝炼却非凝重,都是作者在平常生活里撷来的碎影波光,经匠心运思,便有了力的爆发、理的凸现。足见其观察生活、揣摩世界的俯仰自如和游刃有余。作者心灵伴着行文跳跃,用想象创造了思想光芒,以话语聚拢生命碎片。揭示生活本真,索问存在意义,在人文情怀的自然氤氲中挥发着别样智慧和多致灵动。
“人也是自然,人的生命也有季节”,作者在自序《秋思》中如是说。珍重生命的季节,从不潦草人生。作者真诚地面对自我内心,他以为“哲理是关于人生的道理与学问,是人思想、智慧燃烧的光影。只要坚持以严肃的态度对生活读解、探究并沉思,在某些方面或某一点上有所参透、了悟和通达,哲理便随之产生。”他并不鄙视他人,觉得“哲理不是哲人的专利,百姓也有睿智深刻。许许多多人生况味的品尝,自然神谛的感应,自我生命的凝眸,坎坷创伤的抚慰,致使理性、知性的颗粒在内心闪跃、聚拢和沉潜,悟性理趣、云心鹤性油然而生,不过深浅雅俗而已。”他推崇哲理,更看重情思,他知道“情感乃人性之流淌,是生命润泽的养料”,于是,不仅扯出一缕缕《哲思断想》,吟出一首首《视象心曲》,还会《寻章偶记》,捧出《意韵一掬》,酿出《语丝感片》,寓情于理,以理显情,情与理,言与思,浑然地凝于流动的文字中,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游在此书,便是在感性与知性中穿梭。诗人气质和诗化语言所产生的美感魅力脉脉地流布在文字中,感动着我的心灵,敲击着最柔软的那部分。作者铺排语言时,注意诗的意象、诗的意境和诗的韵律,对偶句的使用,韵脚的和谐,字字精简,如行云流水,使字里行间弥漫了一种诗意情绪和优雅风度。如“话,在心底长久深藏秘锁,人会郁闷成魔;话,向别人及时倾吐诉说,人会超然如佛。”“热情——人与人心灵的靠拢;热情——人与物意趣的连通。”“解脱是自由天性的复活;解脱是精神枷锁的跌落。”“惊奇不是无知激起的涟漪;惊奇应是求知架设的阶梯。”“徘徊,眼有残疾的忸怩态;徘徊,心无定向的揭示牌。”“幽默,宽容心地活泼的壳,永远对生活诗意把握;幽默,美好性格迷人的核,随时对他人笑意点拨。”作者笔下的文字,就像他手中荡起的一匹锦缎,光滑、内敛、沉着、贵重,泛着涟滟波光,轻触之,怎能不滤尽沧桑,一片澄澈透明?而对待文字的慎重和理智,是否可见他对世间万物所持有的温柔敏感的心态?
读书,可读人,可阅世,不会仅仅满足于获取浅层次信息和消磨时光,而是会透过书页看到过往和现今的世相,寻绎书中人心迹,参悟字词间渗出的禅机至理,然后凭此启迪自身的修为,精神上得到一次沐浴和升华。所以,好书总能知人论世、惠人智慧、风雅人生,而《哲理与情思》就是这样一本好书,它用秋色般的安静绚烂成了一条纯洁的河,让人畅游其间,沁肤清心,松筋柔骨。
记得有人说过:“我们缺乏的并不是大师,而是缺乏醒着的眼睛——那些在黑暗里聆听人们耳语的守夜人,那些用细腻的笔触去记载内心生活的智者,用激情来培植我们品性的行动者。”《哲理与情思》的作者就有着这样醒着的眼睛,也许还不尽深邃和透彻,但他却已然是一名行动者,因为他也同样感觉“每一片叶子都是一只眼睛,它的目光信俯仰天地,领受明暗,触摸风雨,因此它的绿色才会既沧桑凝重而又秀美空灵。”天地苍茫间,他想立成一棵树,用树样深沉的眼睛,将目光送远……
秋天的河流悠远而绵长,清澈又清凉,游在这样的河流里,会让我清醒、从容而坚定。
《哲理与情思》,吉林人民出版社 2004年版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27:00
《孟宪实讲唐史:从玄武门之变到贞观之治》
公元627年到649年,是唐太宗李世民在位的二十三年,整个社会经济和文化都得到较好发展,出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良好社会风气。史学家们把这一段历史时期誉为“贞观之治”。贞观时期的中国,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在中国历史上,贞观时代是唯一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地位却极其重要。贞观时代不仅创造了君主时代最文明的政治环境和最和谐的君臣关系,还奠定了唐朝三百年的制度基业,为此后一千多年的中国树立了楷模。李世民凭借什么创造出如此辉煌的业绩?为什么在这个时代,中国能够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成就?天时?地利?人和?这成为唐朝以后历代政治家和史学家都十分关注的问题。
一千三百年的历史有多远?不是岁月苍茫,是什么阻隔我们与历史接近?拨开文字记录的重重迷雾,作者引领我们发现历史真相,领略贞观风采:情感的纯粹、人性的光芒、权力的理性、国家的尊严……
伟大的时代,自有伟大的精神和智慧,即便相隔千年,依旧照耀今天。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出版 25.00元
作者:蓝紫木槿  回复日期:2007-5-18 08:28:00
○编后记
五月,空气中充溢着香气。蔷薇灿烂了,月季绽放了,金银花幽幽的香味沁人肺腑!深呼吸,恨不能将自己融化在馥郁的空气里!
下班回家,拿一本书,坐到楼梯上。窗外柔和的光线斜射在书上,没有斑驳陆离,只是一片静谧!五月的暮色来得姗姗,暮霭渐起时,人和书似融为一体。当一只归巢的鸟暂停在窗外突起的窗棂上,歪着头看着我。凝望着她那如黑豆般精灵似的眼睛,蓦然想起,晚饭还没准备,要被踢PP了!果腹的不仅有精神还得有物质啊,至少美味必不可少!
这一期的周刊,我自信给大家端上的是一顿丰盛的精神大餐!李零和刘苏里的一问一答中,透露给我们的不仅是李零老师睿智的学识,还有苏里老师的犀利!晓剑笔下的凹凸,诗意的酒味醇厚酣畅,让人不禁想一睹为快!
对洁尘的文字一如既往地喜欢,是那种沉迷般的喜欢。从专业和业余的角度透视婚姻,不失为一个新奇。但是无论是从什么角度看,婚姻都是让我们这些深陷围城中人既爱着又恨着,其中的况味一言难以道尽!
《怎样动员农民大众》,抗战前期的一本书,被收藏者细密保存着,偶尔翻看不禁又回到了那沉痛的战火纷飞的年代。那一段历史我们该铭记在心!
江北的土著族写的文章看的书均是不一般!这是一个人人关注经济的年代,也是一个催生大量经济学家的年代!而我等平民小众,只是关注如何吃饱肚子的经济学!对那些张口闭口佶屈聱牙的经济学名词的所谓经济学家们,我们是看不见也听不见的!
海盗是我的同乡,林达是我最近感兴趣的一个人。林达对美国的民主宪政制度的介绍,给国人不小的冲击。我们渴望着民主自由的到来,犹如干渴的土地渴望一场透彻的甘霖!
爱是永恒常新的话题!两情相悦之爱,师生父子之爱等等,正是因为有这些爱充溢着我们的生活,我们才有了说真话的勇气。爱的力量是巨大无穷的!
阅读董桥是一种典雅的享受!那种浓郁的文化乡愁的意味让人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黄棠,我没读过,不是黄迷,所以对《黄迷何用教尔怜》的争论不敢置一词。但是秉着“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文泉清兄的观点。再者,在这个张扬个性的年代,当什么人的迷是个人的自由,别人去可怜恐怕多此一举吧!
白水依人是老友,和他谈话聊天轻松愉快!他至情至性的文字,读来如沐春风!采薇,竟然和月照同名,采薇竟然阅读卡夫卡那么深!唉,我是一段时间将卡夫卡当做治疗失眠的良方的!对自己不能而别人所能的,我一向是感佩不已!
“透过一片亮汪汪的阳光/是否可以看到岁月的真相/如果不能/我将借助飘落的反作用力/再次向上/腾空/让飞翔更像飞翔”。每一个渴盼自由的人都渴盼着飞翔,在诗歌中,灵魂的飞翔是那般的轻盈自在,所以我们热爱诗歌!
本期推荐依然是大手笔。刘苏里老师推荐的作品都是精品,金克木的《书读完了》,不读会遗憾的。燕子推荐的《哲理与情思》,让思绪游走在时间的河流里,清醒、淡定、从容!说历史正成为潮流,如果不想被潮流落下,读读《孟宪实讲唐史》吧。在历史的思索中会给我们一些启示的!
犹如报菜名一般,报完了,味道怎么样,大家去品尝就知道了!我也该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