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足球接近南美左翼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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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足球接近南美左翼作家 让贝尔萨痴迷打动奥巴马

2010-07-08 08:53:21 来自: 体坛周报 王勤伯 我要评论(1) 字号:[小中大]

  世界杯半决赛前,《米兰体育报》专访乌拉圭作家加莱亚诺,加莱亚诺承认乌拉圭的胜利让他放弃了每届世界杯必须的“闭关”,到广场和球迷一起看球。

阿根廷球迷打出马拉多纳和格瓦拉的横幅


  加莱亚诺在南美家喻户晓,其书《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影响了一代拉美左翼愤青,他是艺术足球马拉多纳的铁杆球迷,90年代发表的《足球:阳光和阴影》再成为畅销书。

  在南美,球星,知名作家和左翼政治往往走得很近,个例多不胜数,笔者挑选了四个片段献给读者。


  贝尔萨,握手时的疯狂 

  阿根廷作家贾尔迪内利对本报谈到过智利主帅贝尔萨的文学喜好。贝尔萨酷爱读书,他的3313智利也踢出了世界杯最具文人浪漫气息的足球,0比3落后巴西,仍然进攻。

  意大利《晚邮报》记者去年曾试图采访贝尔萨。“狂人”回答,“谈足球,不。谈文学,可以。皮兰德娄、帕维塞、帕索里尼(3人均是意大利作家)我都喜欢。”

  这算不上贝尔萨什么“疯事”。最近一次才算“疯”,引发巨大争议。总统皮涅拉给智利国家队送别,贝尔萨礼节性握个手,转身就走。智利队南非归来,皮涅拉在总统府接见全队,贝尔萨再度礼节性握手、转身就走。至于智利体育部长塔格勒,贝尔萨懒得和他打招呼。

  现总统皮涅拉受冷落,前总统巴切莱特女士却在智利队南非营地受到贝尔萨亲切接待。智利国内哗然,皮涅拉女儿说贝尔萨没教养,右派政客要把贝尔萨赶回阿根廷。左派为贝尔萨辩护,认为他没失礼。迫于压力,贝尔萨通过智利足协发表声明,希望自己不要被“误解为对政府代表缺乏尊重”。

  这事令人想起70年代智利足球代表人物卡斯塞利。他曾回忆,“每次球队受皮诺切特接见,我都避免和他握手,我从来不喜欢独裁者,更不会向屠杀人民的刽子手致敬。”

  巴切莱特属中左派,皮涅拉领导中右派。他们都是皮诺切特时代过来人。不同是,巴切莱特父亲被军政权杀害,她和母亲蹲过监狱、流亡海外;皮涅拉家族则和军政权关系密切,在那时代发家,尽管80年代末皮诺切特摇摇欲坠时,皮涅拉也曾组党促他下台。

  贝尔萨政治倾向显而易见,更何况皮涅拉接见国家队的地点是La Moneda总统府,1973年民选总统阿连德被皮诺切特的军队杀害的地方(当时的说法是自杀)。



  马拉多纳备受争议的政治观

  马拉多纳在阿根廷营地拥抱人权组织“五月广场奶奶”领导人埃斯特拉的图片传遍全世界,曾让很多人落泪。2002年,罗马队长托蒂也在奥林匹克球场比赛开始前向埃斯特拉奶奶致敬。

  阿根廷和智利一样,军人独裁时期,大批异议分子被秘密捕杀,史称“肮脏战争”。埃斯特拉女士本是个家庭妇女,她怀孕的大女儿劳拉在狱中产下孙子后被杀害,孙子失踪。

  劳拉在倍受折磨时对行刑者说过,“我妈妈不会放过你们。”埃斯特拉说,“我女儿比我更了解她妈妈。”劳拉死后,埃斯特拉毫无畏惧地走出家门,后来成为“五月广场奶奶”组织的领袖。

  失踪的孙子本该取名“圭多”,他出生时,1978年世界杯正在进行。正因为阿根廷军政权在国内施行恐怖政治,1978年世界杯被认为是足球史上最肮脏的一届。出现在乌拉圭和荷兰半决赛看台上的荷兰王妃马克西玛是阿根廷人,她父亲当时在军政权任职。嫁给荷兰王储时,荷兰政府建议她父亲主动放弃参加女儿的婚礼。

  马拉多纳的胳膊上刻着切格瓦拉头像,也曾因为支持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强烈反美受到讥讽和质疑,有人认为马拉多纳是个糟糕的政治动物。总之,人们更容易接受和原谅政治人物那些灾害巨大的政治错误,而不会同意老马这样的体育明星出现政治偏颇。

  迭戈在和埃斯特拉奶奶拥抱后说,“那些不支持她们的人,成天干的都是蠢事。”曾拍摄纪录片《费德尔讲述切》、《切格瓦拉之路》的意大利记者贾尼·米纳是老马多年的好友。他认为马拉多纳在最基本的政治原则上是清晰的,很多人忘记了马拉多纳1986年世界杯夺冠归国后对总统阿尔方辛说的话,“这次比那次(1978)更有价值,因为我们代表的是一个民主国家。”



  “左派宗师”走出家门

  去年,查韦斯赠送《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给奥巴马,让冷战结束后已逐渐沉寂的乌拉圭记者和作家加莱亚诺一夜间再成焦点人物,《被切开的血管》登上不少国家畅销书架。

  加莱亚诺有个习惯,每届世界杯到来,在家门外挂上一块牌子:“因球关门”。加莱亚诺说,“世界杯期间,我从地球搬去足球住。我努力看完所有比赛。世界杯不结束,我不出门,很简单。”

  乌拉圭对加纳1/4决赛,加莱亚诺还是出了门,广场上的狂欢让他无法抵御。90年代出版《足球:阳光和阴影》一书(图为该书封面)后,每4年加莱亚诺都会添加新内容,然后再版。最近该书中文版也告面世,梁文道和张晓舟推荐做序,书名译为《足球往事:那些阳光与阴影下的美丽和忧伤》。

  《足球:阳光和阴影》和《被切开的血管》在写作风格上略有近似。加莱亚诺更像个浪漫的记者而非严肃作家,历史被他用轶事、抒情乃至虚构技法叙述出来,加之西班牙语的激情气质,文字引人入胜,缺点是容易让读者成为情绪的奴隶。

  《足球:阳光和阴影》一书对足球商业化、全球化、FIFA角色进行了讨伐。但FIFA官方网站也主动推荐他的书,“传统知识分子曾和体育过不去,带着怀疑看足球,少有关注,似乎认为这是件不那么重要的事情……近年趋势有改变……这本书属于一个对足球进行了最多思考的作家。”

  加莱亚诺今年对西班牙某杂志说,“知识分子一向排斥足球,左派认为它让人民不动脑,右派认为它证明人民不动脑。”加莱亚诺20岁时和朋友们自创一份左翼报纸,每次开5000人股东大会都吵到天亮,加莱亚诺必须誓死捍卫足球版面,因为不少人认为把一份工人喉舌报纸五六个页面献给“人民的鸦片”是犯罪。

  和写作风格一样,加莱亚诺谈的知识分子和足球的矛盾略微言过其实,他那自创工人报纸的读者兼股东很多并非知识分子,仅是意识形态信徒。绝大多数拉美人不可能排斥足球,知识分子往往也是足球激情的优秀书写者、记录者。恰恰是乌拉圭、阿根廷、智利、巴西等国,作品里出现足球的作家数不胜数,而且他们能带着更平静的态度去写作足球,例如时代更早、在文学上比加莱亚诺成就更高的乌拉圭作家贝内德蒂也是流亡过的左派,他很早就写过一篇小说《左前锋》。

  索里亚诺笔下的乌拉圭传奇

  在《足球:阳光和阴影》一书里,有封阿根廷作家索里亚诺写给加莱亚诺的信。索里亚诺也是左派,也曾流亡。加莱亚诺偏意识形态,对左翼运动影响更大;英年早逝的索里亚诺更具无政府主义气质,小说成就更高,作品《孤独、悲伤和终结》享誉南美文坛。

  意大利曾有评论家概括,南美足球文学可分出“索里亚诺派”和“加莱亚诺派”。加莱亚诺的左翼历史写作风格上文已略讲述。索里亚诺足球作品则多属虚构,例如1942年世界杯,匪徒布屈·卡西迪的儿子成了足球裁判,世界上耗时最长的点球……现实批判、政治讽刺、文学和电影戏仿糅合在虚构故事中。

  结合乌拉圭历史性地重返世界杯半决赛,笔者在此节选翻译一段索里亚诺担任体育记者时的非虚构作品。主角是乌拉圭1950年在马拉卡纳体育场战胜巴西赢得世界冠军的队长奥布杜利奥·巴雷拉(如图):

  和斯基亚菲诺、吉贾两位1950年决赛进球者一样,奥布杜利奥在巴西家喻户晓。当时巴西踢平就可以夺冠。下半时巴西队率先进球,奥布杜利奥独自抱起皮球,顶住全场嘘声,花了足足2分钟走到中圈,然后又声称巴西进球越位,找来翻译和裁判交涉又1分钟。比赛重开,巴西人刚燃起的热情在奥布杜利奥挑衅下熄灭,乌拉圭全线反攻……

  1950年决赛成为巴西的国难日,据说引发200人自杀。奥布杜利奥对索里亚诺着重讲述的,是决赛当晚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和球队按摩师出门,找地方喝杯啤酒,有幸找到一家熟人开的酒吧。身上一个克鲁塞罗也没有,我们只能赊账。我们呆在一个角落里喝酒,看着人来人往。

  所有人都在流泪。这听上去像是在吹牛,但眼泪真的装满了他们的眼睛。突然,来了一个又高又壮的家伙,绝望至极。他哭得像个小孩,还说,“奥布杜利奥把我们干了”,越说,哭得更厉害。

  看着他,我感觉难受。那天晚上他们准备了全世界最大的狂欢节,一切都泡汤了。那个家伙说,是我毁了这一切,我很痛苦。我意识到自己和他一样痛苦。若能看到那次狂欢节,看到人们享受到这最简单的快乐,将是美好的。我们毁了一切,却什么都没得到。我们拥有冠军头衔,但和这场巨大的悲伤相比,那算得了什么?

  我想到了乌拉圭。那里的人们应该很快乐。但现在我身临此地,在里约热内卢,周围都是悲伤的人。我回想起比赛中我的仇恨,当他们(巴西)攻入我们1球时,还有我的愤怒,但现在都不再属于我,我仅仅感觉痛苦。

  酒吧老板带着那个哭泣的大个子过来找我们。对他说:“你知道这是谁吗?他就是奥布杜利奥。”

  我猜那个家伙会杀掉我。但他看着我,拥抱了我,继续痛哭。

  然后他对我说,“奥布杜利奥,愿意来和我们喝一杯吗?我们想忘记,明白吗?”我怎能对他说不?那天晚上,我们从一个酒吧喝到下一家。我当时想,“如果今晚我注定会死,就这样(喝)死吧。”然而,现在我还活着。

  先生,如果现在我能重踢一次那决赛,我会射入一粒乌龙。不,您别感到惊讶。我们赢得那次冠军,唯一的贡献是给当时乌拉圭足协的官员们增了光。他们拿走了金牌,只把一些银质的奖章交给球员。您相信他们今天真会去纪念1924、1928(奥运会)、1930和1950(世界杯)乌拉圭赢得过的荣誉吗?决不会。我们参加过那些比赛的球员,每年7月8号乌拉圭国庆日都会聚在一起,我们自己掏钱,没有谁会想去记得那些官员。

编辑:文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