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古诗词传递的灼热和凉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5:11:00
       说句实在话,这些天能在上海这样的高温酷暑的日子里坚持写博,那绝对是“铁杆博客”了。

        从这个月4日起,上海正式出梅,连“缓冲期”都没有经过便直接进入了高温天气。上个月底,我刚写了《浸淫在梅雨里的唐诗宋词》,那种湿漉漉潮兮兮的感觉一下子就给高温烘烤得全无痕迹。

       上海近些年来高温天气多了起来。据对六年来的粗略统计,上海高温天气少则为常年平均9天的2倍约18天,多则达常年平均9天的4.4倍约40天左右。何谓高温?即气温达到或超过35℃以上的天气,达到或超过37℃以上即为酷暑。气象上称高温是夏季灾害性天气之一。截止今日,35℃以上约有13天,37℃以上有4天,还出现了38℃以上的天气。刚刚说台风“海鸥”来袭,结果与上海擦边而过,接下来又将是一波高温天气。

        于是,除了上班,便只能蜗居家中,躲在空调房间里。为了省电,时常一家人窝在一块,上网写博未免不便。加之这种天气人容易心情焦躁,心思不宁,懒得写博。这样看书就多了些,可谓“南窗梦断意索莫,床头书卷空纵横”,翻阅古诗集,看看古代诗人们笔下的夏天生活,倒也是一种度夏的情趣。

         古人对四季节气非常敏感,从描写夏天的古诗中可以看出孟夏、仲夏、季夏的明显区分。

         对孟夏的描写。晋代傅玄《述夏赋》中讲:“四月维夏,运臻正阳。和气穆而扇物,麦含露而飞芒。”古以农历四月为正阳。这时节初夏天气万物枝长叶茂,青翠欲滴,田野里犹如有人在摇扇生风,麦芒飞舞。

    “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晋·陶潜《读山海经》)

    “夏首云物变,雨余草木繁。池荷初贴水,林花已扫园唐·韦应物《始夏南园思旧里》)

    “清风首夏夜犹寒,嫩笋侵阶竹数杆。”唐·刘商《早夏月夜问王开》)

            此时节,草木繁长,嫩笋遍地;春花落地,夏荷浮翠;绿槐高柳,莺啭燕语。白天尚有几丝清风,晚上睡觉时还觉得凉快,这是夏季最美妙的天气喽。

            对仲夏的描写。陶潜和庾信各有诗句作了讲述:“蕤宾五月中,清朝起南飔”,“五月炎蒸气,三时刻漏长”。“蕤(ruí)宾”系农历五月别称,“三时刻漏长”指夏至后白天时间开始长了。

    “五月困暑湿,众谓如蒸炊。”宋·郑刚中《书斋夏日》)

    “吴中五月暑犹微,竟日南堂坐掩扉。绿树露香莺独语,画廊风恶燕双归。”宋·陆游《夏日》)

    “红葵有雨长穗,青枣无风压枝。湿础人沾汗际,蒸林蝉烈号时。”宋·晁补之《仲夏即事》)   

          农历五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人们犹如坐在蒸笼之上,屋柱下的石墩都湿透了,树林里的蝉也热得受不了,疯狂一般地号叫着。

          对季夏的描写。三国时魏国的繁钦《暑赋》讲:“暑景方徂,时惟六月。大火飘光,炎气酷烈。”俗话说“热在三伏”,真正的暑热天气是以夏至和立秋为基点计算的。大约在阳历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我国各地的气温均为最高。

    “患衽席之焚灼,譬烘燎之在床。起屏营而东西,欲避之而无方。仰庭槐而啸风,风既至而如汤。”三国魏·王粲《大暑赋》)

    “六龙鹜不息,三伏起炎阳。寝兴烦几案,俯仰倦帏床。滂沱汗似铄,微靡风如汤。”南朝梁·萧纲《苦热行》)

    “万瓦鳞鳞若火龙,日车不动汗珠融。无因羽翮氛埃外,坐觉蒸炊釜甑中。”宋·陆游《苦热》)

    “赫赫炎官张伞,啾啾赤帝骑龙。安得雷轰九地,会令雨起千峰。”宋·范成大《剧暑》)

        你看,日神以六龙驾车周行天上,奔驰着从不停息;身上的汗水如同滂沱大雨,人就像坐在蒸笼里一样。卧席睡床像被大火炬点燃一般灼热,在庭院里仰头盼望风快点吹来,却不料风即使来了也犹如火烧一样滚烫。

         纵观古代诗词中关于夏天的描写,可以看出诗人们对夏天的态度似乎还是很洒脱浪漫的,有的还近乎欣喜欢快。故而,几千年来,古代诗人们歌颂夏日美景的诗词歌赋数不胜数。为什么使人难以忍受的伏暑酷热的节气,还会受到古代诗人们的赞颂呢?以自己的浅薄见识,想出这么些个原因来。

        中国古代是农耕自然经济农业社会,农民特别看重节气。立夏后是农忙季节,是农作物进入生长旺季、早稻大面积栽插的关键时期。古诗云:“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夏季南风的温暖,可以缓解老百姓的忿怒;南风合乎时令,可以增长老百姓的财富。“浦夏荷香满,田秋麦气多。”(骆宾王),“夏季百果繁,兔葵亦成实。”(晁补之),“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范成大),“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家家麦饭羹,处处菱歌长。”(陆游)。这些诗歌反映了农家夏忙的情景和心情。最极端的要算是戴复古的诗了:“天地一大窑,阳炭烹六月。万物此陶熔,人何怨炎热?君看百谷秋,亦自暑中结。”人们为什么要怪怨夏天的炎热啊,你看秋天收获的百谷,不是在这暑天成熟起来的吗?! 

         另外,今天的我们不得不承认,现在我们所处的生态环境远远不如唐代宋朝那个年头。今天,生活在城市“钢筋水泥森林”里的人们怎会享受到诗人笔下“草木繁长,嫩笋遍地;春花落地,夏荷浮翠;绿槐高柳,莺啭燕语”的景色?!即使现在的农村,由于污染严重,生态破坏,也已经很难寻觅山清水秀、天蓝云白、林深树茂的古时胜景了。

       更主要的是古代诗人们对待夏炎酷暑的心态比我们好多了。古人深明“烦夏莫如赏夏”之意,调整好心态来应付炎炎夏日。白居易《消暑》诗云:“何以消烦暑,端坐一院中。眼前无长物,窗下有清风。散热由心静,凉生为室空。此时身自保,难更与人同。”他们避暑的办法甚多,如纳凉,从自家的庭院楼阁到附近的水榭凉亭。“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水亭凉气多,闲棹晚来过。”(孟浩然),“避暑高楼上”、“人歇树荫中”(姚合),“无数山蝉噪夕阳,高峰影里坐阴凉。石边偶看清泉滴,风过微闻松叶香。”(徐玑),“一川佳景疏帘外,四面凉风曲槛头。”(蔡確)等等。再如午睡,这是夏日里一大惬意之事。“永日一敧枕,故山云水乡。”(杜牧),“树荫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苏舜钦)。再如吃冷饮,和现在人一样其乐无穷,但在当时那只有在高官显贵人家才能享受到的。“散发披襟,纨扇轻摇。积雪敲冰,沉李浮瓜,不用百尺楼高。”(刘秉中)“青杏园林煮酒香。浮瓜沉李雪冰凉。”(张可久)。还有当然是读书,这自然是读书人消暑之法。“南窗梦断意索莫,床头书卷空纵横。”(惠洪),“书千卷,文百家。坐苍苔,度长夏。”(王景文)。   

       当然,还是那句老话,我们不得不指出,诗人笔下的夏季景象未必真实反映了当时农家的生活状况。诗人们衣食无忧,不事耕作,自然容易乐观洒脱。柳公权、李昂居然如此唱道:“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熏风自南来,殿阁坐微凉。”所以,如戴复古看到农夫夏作之苦自责:“田水沸如汤,背汗湿如泼。农夫方复耘,安坐吾敢食?”在当时实为凤毛麟角之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