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精神病明星”折射媒体沉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0:22:47
文化“精神病明星”折射媒体沉沦
“犀利哥和凤姐都有典型精神病患症状,在中国娱乐媒体红得发紫,让人匪夷所思!”昨天,一位在美国斯坦福大学担任心理学副教授的朋友,回国来杭州看我,见面后第一句话就提到中国这两个知名度最高的精神病明星。
因混搭服饰潮流一炮走红的犀利哥,原是一个精神病患的流浪者,大家都知道。前几天受邀上某卫视访谈节目,录播时因恐惧不敢上台,其情其景,犹如在宁波街头仰天长啸一样,令人心酸。
那凤姐可是大名鼎鼎、备受追捧的2010年网络第一雷人。“信凤姐,得自信”。凤姐被粉丝们视为“新时代女性的力量”。怎么会是个精神病患者?
我朋友是美国最权威的心理学会(APA)会员,他很认真地说:“凤姐是典型的自恋性病态人格,并具有精神分裂症的妄想特征。这种人自以为是、自我陶醉、自我夸大,有强烈的自我表现欲,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和独一无二的。”西方心理学家认为:自恋是比世界上最善于欺骗的人更加善于欺骗。《韦伯斯特辞典》也把自恋界定为第六种贪得无厌的情感。
他说,在美国虽然媒体很自由,资讯很发达,彼此竞争很激烈,但媒体还是有基本社会道德底线。美国传媒狂炒辛普森杀妻审讯案、戴安娜王妃之死以及克林顿总统诽闻案等,把严肃新闻娱乐化,可是绝不会把人的身心残疾娱乐化,拿精神病患者做媒体娱乐和公众取乐的对象。
我闻之愕然,继而默然。
我联想起台湾2003年底-2004年间头号社会话题人物许纯美。她因其行为、言论处处表现自己是上流社会的人物,而被人戏称为“上流美”。这个年近五十、形如枯槁的精神病患女人,自夸有上百亿新台币身价,每晚电视镜头总可见其丑陋形象和无耻辩驳。电视访谈间不断加以调侃、讥讽、甚至戏弄的口吻,形成一股民众一起看笑话的“上流美”风潮,收视率风头一时无两,岛内无敌。全台湾的电视观众都为之“疯狂”。一方是打电话到电视台自称气得要砸电视机的观众,一方是如获至宝捧着现金上门约档期的电视制作人,一方是“孤芳自赏”、誓要将自己“极致上流生活”毫不遮掩展示给公众的许纯美。在奉行“收视率就是一切”的台湾娱乐圈里,话题女王许纯美和她另类的娱乐圈走红方式就此横空出世。
凤姐,不就是大陆一个活脱脱的翻版许纯美吗?
一个自夸有财,身家超过百亿台币、住台北最好的别墅区、出入台湾最豪华的酒店、一月购衣费就超过百万台币的台湾“上流社会”女富豪;一个自夸有才,智商前300年后300年无人能及,主要研读经济类和《知音》、《故事会》等人文社科类书籍。
一个在台湾公众视野里,不断上演性伙伴与家庭暴力的故事;一个在大陆媒体访谈中,不断提高择偶标准,从非清华北大硕士生不嫁,到整容后弃用清华男瞄准欧美海归。
一个自夸靓过林志玲,CD香奈等名牌穿在身上却有强烈反效果;一个整容后自夸媲美范冰冰,要做奥巴马情人。
在台湾媒体疯狂追访“上流美”时,曾为许纯美长期看病的精神科医生希望新闻媒体,如果还有一点悲悯之心,不应再戏耍她。台湾文化界有识之士也纷纷表示谴责新闻媒体的冷酷和沉沦。
而大陆凤姐,至今仍频频在媒体面前丢人现眼,媒体竭尽所能挖掘人性的丑陋一面。有多少人真正关注到她是一个典型的精神病患者,需要得到及时心理救治呢?人们在享受“娱人小丑”带来低俗、短暂的精神快感之时,是否看到她在大众集体“审丑疲劳”后,将被所有媒体和哄客们冷酷抛弃,那时她的精神世界将面临彻底崩溃,她将生不如死。凤姐是“新时代女性力量的象征”,还是新时代低俗娱乐的一个可悲玩偶?
我在三年前曾撰文批判台湾庞杂媒体群疯抢着有限的新闻资源,各式腥膻、异色gossips,语不惊人死不休,只问收视率,不管社会良心。没想这么快,这一切已同样鲜活展现在我们每一个大陆人面前。媒体自由尚不足,新闻低俗无不及。媒体以猎奇、惊艳、黄色新闻为噱头,以“通俗”和“贴近受众”为名义快步庸俗化。媒介职业道德在新闻娱乐化的背景下急剧滑坡,舆论导向严重偏移。明星代替了劳模,美女挤走了学者,绯闻顶替了理论,娱乐覆盖了文化。直至今日,精神病患者闪亮登场,成为大众娱乐的巅峰主角。
如果说,五年前以肢体语言红遍网络的自恋狂芙蓉姐姐,只是表达一种多元化的声音,体现庸众的集体狂欢,并没有直接毁损经典美学和社会伦理;那么,今天精神病患者犀利哥受邀做客电视访谈节目、病态型自恋人格患者凤姐的狂言乱语,持续成为各类媒体社会版、娱乐版的热点新闻,则成了当下中国这个犬儒社会道德崩溃的标志,意味着娱乐媒体责任的边缘化和严重缺失,意味着大众审美向低级趣味的彻底缴械,意味着中国文化和国民道德的可怕沦落。
著名学者朱大可早在“芙蓉姐姐”时代就发出急切呐喊,指出“丑角时代的真正主角,既不是丑角本身,也不是大众媒体,而是那些渴望民间丑角诞生的娱乐群众。”他们对每一个自我献身的“呕像”做出热烈反响,以期从他们那里榨取最大的“娱值”。他们汇聚成庞大的“哄客社会”。在某种意义上,哄客是丑角的同谋,但他们的叫嚣却成了丑角时代的最强音。
今天,中国娱乐依然是哄客的江湖。周星驰式娱乐已经OUT,反讽式话语不再先锋,不但继续背离精英文化,独立自主地反偶像和反美学,而且以个人快意恩仇取代所有文化审美情趣。道德没有了,审美没有了,剩下只有与大脑相脱离的感官和肉身上,全部活动就变成各种花样的感官刺激。公众一方面希望给犀利哥、凤姐这类社会弱势群体提供一个改变命运的平等机会,但更多的人只是把“精神病明星”当做自己郁闷生活和焦虑精神的调笑品。
中国文化全面沦落。在中国文化领域,欲望的满足是解放了欲望,而不是解放了人;欲望的释放是释放了利润和资本,而不是意义和价值。膨胀的诱惑和欲望一如既往,伴随着资本增长的喜剧,像一个活跃无比的戏子,在社会的前台不停地狂舞,成了各种势力(权力、资本、文化)都要强行攻占的领地。越新奇、越刁钻古怪的东西,就越具有商业价值。“新奇”像一条被权力和资本雇佣的疯狗,追逐并吞噬着更为丰富的民众文化实践的意义。文化的崇高使命和社会责任被权力、金钱和各种利益蒙住了双眼,直到倒地休克。这是对文化创造价值的毁灭性打击。
病态的文化表征,透视出病态的国民心理,更透视出病态的国家和病态的社会。处在转型的特殊时期,中国原已建立的价值体系瓦解,而新的价值体系又没有建立。工业化进程所产生的普遍心理焦虑感,在中国尤为凸显。西方人的平等自由观念,使得中国传统人伦无处立根,天人合一宇宙观也被西学一扫而空,传统的基本社会价值取向的失落,导致现代中国人精神信仰的失落。官场的全面腐败,更使社会风气败坏。诚如马斯洛所说:“我们时代的根本疾患是价值的沦丧。这种危险状况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严重;关于这种状况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描述,诸如颓废、道德沉沦、抑郁、失落、空虚、绝望、缺乏值得信仰和值得为之奉献的东西。”
另一角度看,中国传媒业日益与国际接轨,具有娱乐化色彩的新闻,因其有趣、刺激,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受众的从众心理将导致更多的人在媒介中寻找相关的新闻阅听。而由于受众麻木的看客心理,促使媒体绞尽脑汁选题材、找角度、编故事。同时在互动的娱乐时代,媒体利用受众想亲身参与游戏中的心理,提供零距离接触话题人物的媒体平台,让受众感受到极大的满足。于是,犀利哥、凤姐、伪娘之类轮番登场,或被膜拜,或被追捧,或被嘲笑,或被唾骂,只要能哗一下大众、取一下媚宠就行。媒体娱乐节目丑态百出,已经到了无耻之地步。
资讯使人焦虑,何不娱乐使之。娱乐消遣本不足为道,可是当庸俗化成为一种汹涌的趋势,甚至风靡之时,我们是否应该反思,找回传统优秀文化,净化社会风气,徜徉在精神乐园里,寻求自我精神境界的超越和升华呢?圣经说得好:“你爱着的人只不过是件容器,你真正需要的,容器里放着的,是你自己!”当我们把精神病患者追捧为社会话题明星,其实我们每一个看客和哄客都已经跻身可怜的同一行列。只不过一个露丑,一个审丑罢了。
世风日下的中国,有多少文化人还会在乎社会公德和良知?当色情、暴露能换取名利时,男人们毫不犹豫掏出阳具进行“写作”,女人们不甘落后扒光衣服换取“名气”。在追逐商业价值时,失落了社会责任感和道德价值。扪心自问,我们还能为子孙后代留下多少流芳百世的好作品?羞愧面对“四书五经”,汗颜面对“唐诗宋词”,面对祖先留给我们灿烂悠久的历史文化瑰宝,我们无地自容。
当我们的GDP节节攀升雄踞世界大国前列,当我们的太空船已成功载人升上太空,我们的文化却在一步步沉沦。我们是否到了该掀起一场精神文明的自我救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