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之道》第四章

（第四章）

　　 诗曰：

　　清江潇潇秋月风，红紫青蓝色正浓。坠叶飘零随月渡，颤芳带雨更风流。

　　黄莺难鸣鲲鹏调，空怀清音犯躇踌，不是巾帼让须眉，自在天地一苍松。

　　在金顶的“云海”旅社，李海天早早地就起了床，他看看自己手腕上的腕表，时间刚刚七点半。

　　他匆忙地洗漱完毕，进到旅社的餐厅，随便要了一点稀粥和馒头，一阵狼吞虎咽后，他丢下碗、筷，就直奔金顶的“舍身崖”。

　　他曾听别人说，“舍身崖”，是观看金顶四大奇观——云海、日出、佛光、神灯的好地方。

　　昨天晚上，天空下起了一阵小雨，路面，虽然还有一点湿滑，但，当地人讲，雨后的云海、日出，更好看，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看到难见的佛光和神灯呢！

　　此时的“舍身崖”边，已站满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翘首远眺，等待观看金顶的四大美景。

　　八月的成都平原，虽然酷热无比，但是，站在海拔3077米高度的金顶上，还是让人感到阵阵凉意。

　　李海天此刻，已经站在了金顶的“舍身崖”上。

　　他看见，东方已经开始露出了鱼肚白。

　　随着太阳缓缓地升起，天空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明亮。

　　山崖下，烟雾缭绕，云海翻腾，一派天苍苍，云茫茫的壮丽景观！

　　“快看！太阳出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东方的太阳，像一个大大的鸡蛋黄，从云海边慢慢地跳了出来。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用纯铜浇铸而成的、整个金顶最高点的“普贤殿”鎏金的房檐屋瓦上，栩栩生辉，金光万道！

　　随着太阳的升高，鸡蛋黄一样的它，又逐渐的变成了一颗炙热的火球。

　　它那喷薄而出，气吞山河的壮丽气势，一改从云雾中露脸时的羞涩，将整个金顶，照耀得巍峨壮观，气势磅礴！

　　茫茫云海下，远近山峦叠嶂，诸峰交错。

　　峨嵋江、青衣江、大渡河、岷江……蜿蜒曲折，渐渐远去。

　　远处，那依稀可见的、青藏高原的皑皑雪山，在太阳光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的光芒。

　　“哇！原来，江山果真如此多娇！难怪，引得无数英雄为此而折腰！”

　　李海天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壮丽的景色，他顿时觉得自己仿佛神清气爽，热血沸腾！

　　那种天人合一的感觉，又让他平静的心中，增添了些许豪情。

　　他呼吸着金顶上清新的空气，抑制不住自己心中那万千的思绪：

　　“是啊！人的一生，可能要经历无数苦难，可是，在这广袤无际的大自然中，人显得多么的渺小，自己这一点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为什么非要将自己搞的悲悲切切，凄凄戚戚的模样呢？

　　我为什么就不能将所发生的这一切，作为我人生的一种经历，而去坦然的面对它呢？

　　我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过去和现在的一切，去拥抱这美好的大自然和无限灿烂的明天呢？

　　《孟子。告子下》中不是讲：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而我，却将这妇孺皆知的道理都给忘掉了，实在是惭愧呀！

　　‘人生易老，天难老’！

　　如此看来，我只有放下当前自己手中的一切，真正做到二手空空，自己才有可能再拿起新的东西，开始去迎接新的，更美好的生活！”

　　此刻，他似乎渐渐地领略到了，自己在登峨嵋山的途中，所遇到的那位方丈所说的‘但愿你能空手而归’的深刻内涵。

　　太阳在逐渐升高，云海在慢慢散去。

　　人们所期望的佛光、神灯并没有出现。

　　尽管如此，却丝毫没对李海天的好心情，造成任何的影响。

　　他要好好地看看雄踞于金顶之上，那不但富丽堂皇，而且巍峨雄伟，由低到高，分级而建的金顶三殿：

　　“弥勒殿”、“大雄宝殿”、和“普贤殿”。

　　赵朴初所提写的“华藏寺”的金匾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他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朝着华藏寺奔去。

　　李海天兴致勃勃的将金顶三殿游览完毕后，已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现在，他正沿着用青石板铺成的台阶，返回“舍身崖”。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掉下山崖了……！”一阵惊恐的呼救声，从“舍身崖”处传来。

　　听到这一声紧似一声的惊恐的呼救声，他赶紧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朝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他到得“舍身崖”处后，只见悬崖边一大群人，正围着其中一位穿着讲究，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似斯文，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的中年男子。

　　此时，这位中年男子正大声地呼叫：

　　“快救救我妹妹！求求你们了！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妹妹吧……！”

　　而围在他身边的这一大群人，虽则人人七嘴八舌，但却个个手足无措。

　　他们犹如一群没头苍蝇似的，乱哄哄的，毫无办法。

　　可能是长期从事飞行工作的缘故，让李海天养成了一种临危不乱的性格。

　　他迅速地拨开众人，到得中年人跟前，问道：

　　“你别着急，请你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妹妹不小心掉下了山崖！求求你，快……快想办法救救她吧！”中年人急得满脸通红，说话时，他都已经变得结巴起来。

　　李海天知道，此时，有关他妹妹掉下山崖的原因和细节，自己没有时间多问，也不必去问，时间紧迫，救人要紧！

　　他急切地问道：

　　“快告诉我，她是从什么地方掉下去的？” “从这地方掉下去的！”中年人指了指崖边一片倒伏的山茅草。

　　李海天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由于昨晚下过小雨，山崖边极为湿滑，他用手抓着崖边的茅草，低下身，探头朝山崖下看去。

　　不看则已，这一看，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哇！我的天呀！

　　只见悬崖下是白云渺渺，深不见底！

　　他根据自己当年在空军部队飞行时的经验，估算出，相对崖下地面的高度至少也有400多米。

　　这对于常人而言，别说是去救人，你就是探头朝下看上一眼，都会令自己头发晕，脚发软。

　　“完了！这么高掉下去，存活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他抱着一线希望，让自己的心平静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集中眼力，顺着坠崖人跌下山崖时的痕迹，仔细地搜索着。

　　忽然！一个淡淡的小红点，让李海天的眼睛一亮。

　　他看见了！

　　在距离山崖顶部、大概100米左右的半山腰的崖壁上，长出来一棵小树。

　　掉下山崖的人，正挂在这棵小树上，一动也不动。

　　李海天此刻没有惊叫。

　　他知道，现在，最需要的是保持冷静。

　　他不动声色、缓慢地直起身来，走到中年人的跟前，平静地对他说道：

　　“你先别着急，你妹妹挂在一棵小树上。”

　　中年人着急地问道：

　　“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啊！”他急得在原地打转，并不断地搓着双手。

　　四周围观的人们也都鸦雀无声，用期盼的眼光看着李海天。

　　在此刻，李海天自然而然的、成了一位事故现场的临时指挥员。

　　他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果断地指着二位女士说道：

　　“麻烦你们二位，赶快找到游览区管理处，告诉他们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叫他们立即派救援队上来！

　　你们千万记住，让他们最少要带200米长的缆绳来。

　　你们一定要告诉他们，坠崖者就挂在高度近100米的半山崖。”

　　李海天知道，女士们的表达能力，往往高于男士，这也是自己派她们去的原因，更何况，接下来，男士将有更大的用处。

　　二位女士听完李海天的吩咐，连声答允，转身向山下跑去。

　　“现在，时间紧迫，救援队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恐怕会来不及等到他们的到来，又将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因此，我们自己也得想办法！

　　你们三位男士，赶快随我到‘华藏寺’去！刚才，我从‘华藏寺’出来时，看见有工人正在铺设电缆，我们去看看，电缆是否可当绳索用！我们快走吧！”

　　李海天朝三位男士挥了挥手，并带头朝“华藏寺”奔去。

　　他们四人，快步来到工地上。

　　现在，正值午饭时候，铺设电缆的工人，早已休工回家吃饭去了，工地上空无一人。

　　李海天他们看见工地上的电缆，足有大拇指粗，一部分尚未架上电杆的电缆，堆放在一起，长度约有150多米左右。

　　他来不及多想，吩咐道：

　　“快！快把它抬走！”

　　“要不要跟电缆的主人说一下，万一他们怪罪下来，谁来承担责任呢？”其中一人担心地问道。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我们应该知道，生命比天大，救人要紧！如果，有什么问题，以后，由我来承担责任！”李海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用力割断了电缆的另一端。

　　大家见他态度坚决，也就齐下心来，将割断后剩下的这捆电缆抬起，一阵风似地回到了“舍身崖”坠人现场。

　　回到现场后，李海天看见救援队还没有到，同时，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间才能到。

　　此刻，他比谁都清楚，时间不等人，时间就是生命!多耽误一分钟，坠崖者就多一份危险！

　　“不能再等救援队了！”他当机立断地说道：

　　“我们不能就这样等着救援队的到来，时间来不及了，悬崖下的温度很低，我估计，她坚持不了多久。”

　　“那可怎么办啊！”早已急得脸色煞白的、坠崖者的哥哥，急切地问道。

　　“我估计，这电缆的承重力，能在100公斤以上，用于救人，应该没有问题，长度大概也能够的着。

　　我下到你妹妹坠崖的地方，先把她救上来，然后，你们再把我拉上来。”

　　李海天说完，他用手指了指刚才抬电缆的三位男士和另外二位男士说道：

　　“你们三人，将电缆在那一棵树上绕一圈后，拽着电缆，慢慢把我放下去，你们二人要注意看我用手发出的信号。

　　如果，我的手上下摆动，就是朝下放电缆的信号；

　　如果，我的手左右摆动，就是朝上拉电缆的信号；

　　如果，我将手捏成拳头，举过头顶不动，就是电缆停止不动的信号。

　　你们都记住了吗？千万注意安全，其他人，尽量靠后站！”

　　“都记住了！”此时，救人的意愿，已将大家的心连在了一起。

　　众人看着李海天不慌不忙、不惊不咋的沉稳样，大家那颗慌乱的心，也开始镇定下来，并按照他的指挥，站到了各自的位置。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多耽误一分钟，坠崖者的生命也就多一份危险。

　　这时，李海天迅速将电缆在自己的身上捆好后，毅然决然地走到了崖边……。

　　“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倚树哀猿弄云尖。血华啼杜宇，阴洞吼飞廉。比人心山未险。”

　　山崖下的李海天，此时，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置身于云海之中。

　　虽然，山风吹得他浑身发冷，但他，仍然小心翼翼地，指挥着电缆的升降。 随着电缆线慢慢地朝下放去，李海天也在渐渐地接近坠崖者。

　　离坠崖者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

　　还有80米、还有50米、还有20米……。

　　“现在，离她大概还有20米的距离了吧。”

　　他心中默算着距离和估算着电缆的长度。

　　他看见，坠崖者挂在半山崖的一棵杯口粗的小松树上。

　　可能是由于她坠落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的原因，小树的根部，已经松动，一部分枝叶，已经断落，如果，再加重力，那就危险了，坠崖者随时有掉下深谷的可能！

　　幸亏，李海天下来时，估计到了这一点，因此，他预先留出了一截电缆。

　　他知道，当他在解开捆在自己身上的电缆之时，他必须将自己全身的重量，放在仅用一只手抓住的电缆上。

　　而自己的二只脚，却只能轻轻地踩在根部早已经松动的小树上。

　　这棵小树，已经受不起丝毫的外来力量了。

　　现在，他必须在自己悬空的情况下，将这一截电缆在坠崖者的身体上捆好。

　　同时，他也知道，电缆的长度和承受力每次只能够将一个人拽上山顶。

　　在施救人员朝上拽电缆的那一瞬间，就是他和坠崖者交换全身重量的时候，他将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去换回另一个人的生命安全。

　　当他确定了自己的施救方案后，他已经到达了坠崖者的跟前。

　　坠崖者身穿红色风衣，风衣已在坠落时撕烂，脚上的鞋子也不知所踪，可能是坠崖时，已经掉到了谷底。

　　她满脸血污，头发散乱。

　　大概是山崖下冷风的缘故，这时，坠崖者居然清醒过来，并慢慢地睁开了她的眼睛。

　　“别动！千万别动！我来救你来了！”

　　李海天大声喊道，因为，他知道，她的重力稍有改变，她就有掉下山崖去的可能。

　　李海天将手捏成拳头，举过了头顶，向上面发出了：

　　“停住，拽紧电缆。”的信号。

　　电缆停住了，他小心而缓慢地向坠崖者靠拢。

　　“欧阳飞雪？是欧阳飞雪！”李海天简直没有想到，坠崖者居然是欧阳飞雪！

　　欧阳飞雪似乎也认出了李海天，她好像听清楚了李海天的大声喊叫。

　　她躺在小树枝上，一动也不动。

　　李海天用双手紧紧地抓住崖壁，他小心翼翼地向欧阳飞雪靠拢。

　　由于李海天在军校时，经过严格的野外生存和救护的军事训练，因此，他清楚，此刻欧阳飞雪的心情，是处于一种焦急和恐惧的状态下，如果，自己不能稳定对方的情绪，让她的情绪稍一失控，后果就不堪设想，他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他一边慢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安慰着欧阳飞雪：

　　“你千万别动，我马上就过来了，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终于挪到了欧阳飞雪的身边。

　　他让自己悬在空中，从自己腰间，抽出自己下来时，预留好的电缆，由欧阳飞雪的背部穿入，然后，按照救援条例规范的梅花十字扣的方法，对欧阳飞雪进行捆扎。

　　他一边捆扎，一边尽量用柔和的话语，鼓励着欧阳飞雪：

　　“现在，你什么事也没有，请你放心，上面的救援队和救护车，都在等着你呢！你上去后，马上就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

　　很好！你稍微将胳膊抬一点，好了，腿向左移动一下……”

　　现在，欧阳飞雪虽然浑身很痛苦，而且，心中也十分地恐惧，但，此刻，她从李海天平静的语言和表情中，得到了安慰和鼓励。

　　她感受到了李海天那沉重而富有男人阳刚味道的平静的呼吸。

　　她仿佛从李海天的身体里，接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和自信。

　　她恐惧的心，在李海天替他进行救护捆扎中渐渐消失。

　　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配合着李海天的施救。

　　替欧阳飞雪救护捆扎即将完毕之时，李海天知道，现在，到了由自己教她，如何去主动配合上面救护的时候了。

　　他故作轻松、面带微笑地对欧阳飞雪说道：

　　“我马上就要把你捆扎好了，过一会，上面将会把你拽上去，你要尽量配合崖上面拽你时的力量，当你感到上面在拽你时，你要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离开崖壁，这样，上面拽得也容易一些，你自己也会少受一些伤害。”

　　看着李海天那鼓励的眼神，欧阳飞雪轻轻地点了点头。

　　将欧阳飞雪救护捆扎好后，李海天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片，确认没有问题，他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电缆。

　　“你在干什么？”欧阳飞雪用她那微弱地声音问道，并睁大了她那双疑惑的眼睛。

　　李海天此刻非常明白欧阳飞雪的疑惑，他对她解释道：

　　“你看，电缆长度不够，一次只能上去一个人，你上去之后，他们会再将电缆放下来把我拉上去的，不过，你放心，我会没事的，只是在这棵树上稍微多呆一会儿！”

　　为了消除欧阳飞雪的疑虑，李海天故意让自己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而微微地笑了一下。

　　其实，他自己的心中很清楚：

　　他的体重，远远重于欧阳飞雪，而且，在二人交换的那一瞬间，即使配合得再好，二人的重量，都会在这一刻，落在这棵杯口粗的小树上。

　　小树，它能承受得了这样的重量吗？

　　他只有拿自己的生命赌一把了！

　　如果，一旦失败，他就将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另一个人的生命！

　　既然，他从悬崖上下来的时侯，就估计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此时的李海天，更没有一丝犹豫！

　　他双脚非常柔和地、轻轻地踩在了小树紧靠悬崖的树根上，并尽量让自己的全身，紧贴在崖壁上。

　　当一切都已调整到位，他毅然地解开了捆在自己身上的电缆。

　　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抓住电缆，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左右摆动。

　　在发出了向上拽的信号之后，他迅速地将发讯号的这一只手的五指，像钢爪似的，紧紧地抓住了崖壁，好让自己身体的重量，尽可能的减少对电缆和小树的依附力。

　　这时，他明显地感觉到，电缆在一点一点地崩紧。

　　随着电缆崩紧的力度，和他自己那敏锐的感知度，他将自己的体重，慢慢地挪移到小树和那只犹如钢爪般的、有力的手上，并逐渐地松开了抓住电缆的这只手。 “咔嚓……！”的撕裂声，让李海天心中一惊！

　　小树根部的泥土早已松动，随着他的重量压上去，整棵小树往下一沉！

　　说是迟，那时快！

　　他即刻将松开电缆后腾出的这只手，紧紧地抠住崖壁，并让自己的身体紧贴在崖壁上，以减轻自己双脚踩在小树上的负重力。

　　随着小树的下沉和上面拽的力量，欧阳飞雪悬在了空中，她亲眼看到了李海天刚才这惊险的一幕！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为了别人的生命，而将自己的生命置于这种危险之中！

　　欧阳飞雪的泪水流满了脸颊！

　　她分不清，这泪水中，包含的是感动？还是感激！

　　她明白，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配合上面的救援队，争取时间，以便能让电缆再次放下来，让他能够尽快脱离危险。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海天抬起头来，看见欧阳飞雪的身影渐渐地在向崖顶靠近，他的心中，感到了一丝安慰。

　　同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沉了……。

　　山谷的寒风，吹得他十根手指发麻，胳臂发酸。

　　由于刚才他和欧阳飞雪相互交换的那一瞬间，二人的重量同时压在了小树上，加之，这棵小树，本身长在悬崖上，泥土就比较松浅，因此，小树的根部，已经完全裸露出来，稍有外力，它就有可能连根拔起而坠下山崖！

　　他十分清楚，小树已不堪重负，自己一旦松手，这棵小树，将难以承受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其后果，就是自己与小树一起坠下山崖！

　　现在，他必须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来坚持，坚持到欧阳飞雪上去之后，电缆被再一次地放下来。

　　天帝用它的神斧劈下，留给凡间的是峨嵋山舍身崖的陡峭。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决顶，一览众山小。”

　　只有像现在的李海天一样，去身临其境，才能够切实体验得到这份感受的！

　　李海天用双手紧扣住石壁，双脚如蜻蜓点水一般的、站在悬崖上长出的这棵小树根部，他知道，越靠近崖壁，小树的负载力就越小，而他能赢得的时间就越长。

　　“时间，为什么过得这样的缓慢，它就好象停止了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呼吸正在加快，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急促。

　　山风，吹得他的十根手指发麻，它们似乎快要失去知觉了！

　　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明白自己现在面临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大于欧阳飞雪当时的境况！

　　虽然，自己在救欧阳飞雪时，表现得那么坦然，然而，现在的情况，则已经大不相同了。

　　小树的根部已经松动，到底还能坚持多少时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抬头向上望去，已经看不见欧阳飞雪的身影了。

　　他不由得放下了他那悬着的一颗心，并自言自语地说道：

　　“她可能已经被救上去了吧！”

　　忽然！他看见一根电缆线，从上面慢慢地向他滑落下来。

　　“欧阳飞雪终于安全了！”李海天松了一口气，他浑身感到了一阵轻松。

　　山谷的风很大，吹得电缆线摇来晃去。

　　“唉！看来救援队还没有到，不然，救援队员会有人带着绳索一块下来的，最起码，也应该在电缆线上，绑上重物以掌握方向呀！”

　　但，上面的人，都没有救援经验，将电缆线就这样放了下来，电缆线由于没有重物固定，失去了方向，而被山风吹的摇摇摆摆。

　　“如何才能抓住电缆线呢？”李海天很无奈。

　　现在，他是双手抓住崖壁，双脚只能轻轻地踩在小树的根部。

　　而头顶一块突出的岩石，不但将电缆线挡在了离他身体大约一米多距离以外的空中，而且，电缆线还被山风吹得左右摆动。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点一点地、试探着移动双脚，朝小树的外面小心地移动，然后，松开自己抓着崖壁的右手去抓电缆。

　　他希望，小树能在这最后一刻，承受住自己的重量。

　　李海天的右手，离电缆线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当他的这只手离电缆线只剩下10公分距离的时候，他感到小树突然往下一沉，紧接着，“哗…啦啦”的一声巨响！

　　“不好！”

　　李海天顿觉情况不妙，他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

　　他企图借助小树下沉时的瞬间力量，能让自己身体腾空，而抓住电缆线。

　　然而，来不及了！

　　小树的下沉速度，已经远远的快于他的腾空速度，他的一只手，刚触摸到电缆线，他的身体，就失去了控制和平衡。

　　他感到，自己正随着小树，向山崖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