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贫富

读报杂感- -
 
到北京开两天会，国家民委将会议地点设在黑山扈路国家民委中央民族干部学院，这是一个偏远的地方，就连北京的出租车司机也纷纷摇头，不知所在。同一个大院里，还有两会的民族语言翻译班子，以及刚惹出一阵喧闹的新闻出版总署，他们在这里审阅2007年计划出版读物之稿件，于是多少多了些神秘。
 
会议结束，又得匆匆赶回，中午登上海航班级，因为航班的稠密，误点了。惦记着家里等着我的谈判，有些烦躁。好不容易得以起飞，满脸笑容的空姐送来报纸，3月9日的《环球时报》，权作消遣吧。第15版一篇特约记者廖恒写的文章吸引了我的眼球：《欧盟经济比美国落后20年》。
 
报道说，3月5日，总部设在布鲁塞尔的欧洲商会发布研究报告，认为欧盟经济发展程度仅相当于美国20多年前的水平。具体数据为：人均GDP只相当于美国1985年；就业率与研发投资仅相当于美国1978年；生产率水平（按每个就业人口创造的GDP计算），相当于美国1989年的水平。比照这个商会两年前的报告，人们发现差距正在扩大。尤其是研发投资差距，两年前欧盟落后23年，现在扩大到28年。报告认为：欧盟很难追上美国，“如果欧盟的经济要在2010年达到美国现在的水平，欧盟经济就必须保持急速甚至‘畸形’的发展”；倘若欧盟想在研发方面赶上美国2005年的水平，它必须保持14%的增长率直到2010年。
 
这份报告总结的结论是：欧洲经济模式不适应时代需求。其实，专家们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就发现差距拉大问题了，并且一直在寻找对策，只是收效甚微。布鲁塞尔峰会每次都会呼吁欧盟国家推进改革，但始终无法改变欧洲已经过时了的经济模式。另外，欧盟国家的高福利也拖累了经济发展，高福利使国家财政负担日益加重，优厚的福利待遇造成社会资源的巨大浪费。
 
读到此，我不禁想起中国的“民主社会主义”者，他们正喋喋不休地呼唤欧盟模式，自作多情地误解欧盟那些社会党国际成员之“主义”。没错，以英国工党、法德两国社会党为中坚，社会党国际那些党在欧盟执政已经如同家常便饭，他们所主张的“民主社会主义”是以坚持“三权分立”模式为原则的，这与中国式“民主社会主义”格格不入。他们又以弱势群体的关照者为旗帜，竭力抹平贫富差距，大声疾呼“基尼系数”，德国最高时社会福利支出甚至达到GDP的30%以上。
 
目前北京正开两会，无数专家学者以及那些貌似公允的代表们也在乐此不疲，似乎贫富不均已经成为我国经济最严重的瓶颈。都是陈词滥调，“不患寡而患不均”早在孔子那个时代就震耳欲聋了，吼了两千多年，历朝历代一直竭力“均贫富”，也即竭力发展小农经济，此乃缩小贫富差距的最佳方案。倘若有哪个朝廷执此不力，定遭“替天行道”者造反，改朝换代之后继续奉行“让步政策”，接着玩小农经济，直至玩到“落后挨打”，仍痴心不改。
 
苏俄帝国主义之所以在中国名利双收，盖因其“主义”深得中国小农欢心，所以，无论大鼻子割去多少地，杀害多少中国人，抢走多少中国财产，统统属于“友谊第一”。老毛直呼：“饭匀着吃，房子挤着住”，也大得人心，从胜利走向胜利。
 
那么到底贫富不均对于经济发展有何作用呢？我们无妨查阅一些资料。李培林著：《国际经济评论》，1997年，9-10月，第30页：美国“从统计数字上来看，从70年代到90年代，标志着贫富差距的基尼系数一直在扩大：1947-1970年，从0.376降至0.353，而1970年之后一直在上升，至1995年达0.450。（数字来源于U.S.CENSUS BUREAU,1997，转引自《近年来美国社会结构发生了哪些变化？》）再看莱斯特.瑟罗：《资本主义的未来》，中译本，社科出版社，1998年版，第221页，称：克林顿两届政府期间经济持续繁荣，时间之长为战后所少见，而且失业、通胀都保持在低水平，但是贫富差距却有增无减。根据美国官方的数字，从1973年至1995年中期，美国实际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了36%，而普通职工实际小时工资却下降了14%。在80年代，所有的收入增额都归于上层的20%的职工，而其中1%占去了增额的64%。如果不以工资计，而以收入计，差距就更大，最上层的1%的人得到总增长额的90%。总的趋势是，20%的上层家庭的收入不断上升，而下层20%则不断下降，1993年前者是后者的13.4倍，打破了美国的历史记录。
 
权威美国学专家资中筠教授所著《20世纪——美国世纪？》评述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之一恰好也是促使美国经济增长的原因：市场全球化、信息时代的到来和高科技经济的发展。这一切引起经济结构的深刻变化，导致工资差距迅速扩大。一小部份掌握最新知识的高级人员大幅度提高，同时包括相当多的中等收入者在内的非专业人员收入下降。失业率总体是低的，但是企业裁员率大大增加，据美国管理学协会的数据，1989年各企业报告的减员总数为35.7%，1994年上升至47.3%。……因此，在新的后工业时代，即使在靠工资收入的人中，在工资、职业稳定性和向上流动的机会三个方面的不平等都有所扩大，更不用说处于最上层的亿万富翁与贫民之间的差距了。”（载《冷眼向洋》三联书店2000年版，上卷，第266-267页。）
 
由以上文字我们不难得出结论：美国的持续领衔世界经济之发展，完全在于它的贫富不均。至于贫困问题如何不至于导致社会纷争，美国佬只是保证最低生活保障罢了，没理由弱势群体非得骑到强势群体头上拉屎撒尿才唤做社会公平。一个社会，如果不鼓励强势，发展就是一句空话，蛋糕只有做大，才谈得上如何切它分它，刚挣得一个窝窝头就开始嚷嚷如何分得匀称公平，蛋糕是做不成的。
 
更值得注意的是欧盟商会报告里那个结论：“过时的经济模式”。中国的经济发展速度是惊人的，连续四年超过10%！然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经济模式是否“过时的”。某些数据正显示出潜伏着的危机：2005年中国储蓄率达到47.9%；投资率达到48.6%，两者均创新高；而居民消费率也创新低：38.2%。注意到日本1952-1973工业化阶段，平均储蓄率仅为34%而资本形成率仅为33.48%；最终消费形成率却高达66%！吴敬琏老头有许多莫名其妙的论调，我们不去探讨它。但他的研究表明：本世纪头三年，我们每增加一块钱国民生产总值需投资五块钱，以后几年更增加至5-7元；而美、德、法、印度等国仅需投资不到两元！这就是“经济质量”问题。
 
2007年国家计划经济发展速度仅为8%，央视记者问国家发改委主任：“去年中国GDP增长是10.7%，今年确定的经济增长预期目标定为8%，两者之间可以说有比较大的差距。请问是10.7%这个速度过快了不太正常？还是8%的目标有点低？”马凯照惯例当然会给出理想的答复，但央视记者的问题显然反映了民间的浮躁意愿，即使国家发改委主任这样的高官也不得不谦让一下这种浮躁。不过马主任随后的回答就显现出一些真实：“经济增长付出的代价过大。如果经济增长方式不转变，结构不优化，过度消耗资源的状况不改变，中国经济走不好，也走不远。”
 
美国佬不怕民间暴富，更不担心什么贫富不均。这也就是欧盟商会报告里所说的“研发投资”。回头望望，那些暴富起来的公司，例如微软，无中生有地开辟出一个超级经济市场来，即IT产业。当我们哼哼唧唧亦步亦趋地玩弄传统经济模式，并取得骄人业绩之时，鬼才知道他们又会玩出一个什么新花招，我们还得亦步亦趋去跟进。指望政府指导发展什么，企业界就积极拥护什么，恐怕是玩不出什么“领衔”之类名堂的，即使搞“民主社会主义”也白搭，欧盟已经着急了。倒是佛经里说过的一句话：“养生不如放生”，毕竟实在许多。（2007.3.10发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