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勒佛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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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是历史上少有的几个女强人之一,诸如西汉的吕后、元后,北魏的冯太后,满清的孝庄皇太后、慈禧太后等人。有的史学家赞誉她,有的史学家诋毁她。大凡野心家倾心敬佩她,而传统史家则贬斥她。
不管“天国”如何美好,它怎么也打动不了中国人。古代中国人最现实,也最讲究实用,“升官发财”就是人生目的。只要有利于“升官发财”,凡能现炒现卖的,都是“好货”;凡对现实有用的,都会被推崇。这就是中国人的本性。
武则天的“成功”,在于她懂得“送礼”,看透了中国人的本性。从某种意义说,“武则天”三个字,能等同于“成功”两个字。她的“范例”是人们走向“成功”的终南捷径。因此,她是不少“能人”的偶像。
武则天颠倒乾坤,做了十五年女皇帝。相当于艾滋病患者起死回生。对她个人来说,完全十分是“成功”的。但对于道德信仰来说,她颠倒了是非曲直、荣耻,给世界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只有独夫民贼,才敢狠心牺牲全民的“幸福”,换来他(她)一个人的“幸福”。因此,我们认为,对一个民族来说,与其个人像武则天一样“成功”,还不如老死深山荒野。
好制度、好文化把“人”变成“鬼”;坏制度、坏文化把“鬼”变成“人”。不剥掉李渊、李世民、武则天的人皮,中国人永世得不到拯救。这些独夫民贼,是披着人皮的“鬼”,我们千万不要把他们当作“人”。
虎毒不食子,惟有母猪食子,武则天杀女杀子。更为幽默的是,武则天推崇佛教,自称“弥勒佛投胎”,却杀人如麻,嗜血如命。
688年,郝象贤被诬造反,临刑大骂武则天,暴料宫中丑闻。此后,法官每次行刑之际,先以木丸塞入死刑犯口中,防止其“血口喷人”。可惜,张志新没有古人的幸运,她被割喉管。
正如巫师开锣,先杀鸡杀猪,不送上鲜血,怎么能请得动神灵呢?大凡新皇帝上台,必须杀几个人,以确立其绝对权威,至上的权力与地位,建立新的秩序。武则天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她不断杀人。
一  武则天的家世
武则天,太原文水(今山西文水东)人。依据《太平广记》,武则天父亲武士彟,是一个木材商人。他年青时与老乡许文宝卖木材,因而发家致富,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暴发户。
武士彟出身卑贱,所以《旧唐书》不记载他的先世。有史学家指责许敬宗篡改了“国史”,为讨好武则天,特意褒奖武士彟,凡涉及他的恶迹丑闻,全都删除了。
史称,武士彟的长兄武士稜,“勤于稼穑”,顶多是一个种田的富农而已。既然武士彟出身穷困,门第不高,那么他是怎样挖到“第一桶金”的?偷盗?抢劫?诈骗?今已不得而知。
李渊太原造反,缺钱买战备物资,凡认捐钱财的,视为入股起义的股本,将来在成功后“分红”。武士彟惯于投机倒把,经商如同赌博,全靠运气和胆识,于是买进了司铠参军一职。
据说,辛亥革命时,孙中山就靠发行革命债券募集资金。他的一些行为,还受到了章太炎、陶成章等人的攻击。而像黄兴发起成立的“华兴会”,它当初就是一个股份公司。
市井之人常说,商人做买卖,一等商人卖国,二等商人卖官,三等商人卖钱,四等商人卖物。
吕不韦先使赵姬怀上嬴政,然后将她送给异人,再为异人谋取王位,又辅佐秦王嬴政理秦国,企图统一天下,可谓第一等商人。武士彟可算作第二等商人。
晋阳乡长刘世龙,富甲一方,也像武士彟入股起义。而地头蛇刘文静、裴寂等人,则化公为私,拿着麻袋打劫隋朝国库入股。
如果把起义看作成立一个股份公司的话,李渊“借贷”隋朝国有资产入股,股份最大,做董事长,刘文静、裴寂以股份换算,可担任总经理或总裁。后来,刘文静被杀,裴寂执政,确实做了总经理。
武士彟只入了驻外分公司经理级的股,所以由工部尚书外任为利州、荆州都督。
许文宝是武士彟卖木材的“合伙人”,托鸡犬升天的福,“分配”到了一个刺史,当了某州的一把手。武士彟的长兄武士稜、次兄武士逸,也都捞到了“红利”。
古人特别重视交游,发誓“共同奋斗”,似乎也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关。既然大家“桃园结义”,杀鸡喝血酒,烧香拜天地、拜菩萨、拜圣贤,都是“拜把子兄弟”,那么就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尤其是“创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怎么样把“鸟”团结起来达成统一战线呢?血缘接纳地缘——喝血酒拜兄弟。
古训说,“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宗法制以生殖器与血缘纽带,人们只相信血缘,敌视血缘之外的关系。一切只有融入血缘,才能获得认同。
拜兄弟就是血缘对地缘的接纳。这正是中国文化的弊病之一。财神有文财神赵公明和武财神关公,其中关公即为这种文化开出的“恶之花”。
古人不遵守“规则”,不是靠契约来维持秩序,而是靠血缘关系抱成一团。大家出门在外经商,有的已在血缘之外,那靠什么达成统一战线?关公!他是“忠义”的典范,“拜把子兄弟”的典范。
在入股造反前,武士彟已娶妻相里氏,生元庆、元爽。“分红”后,由李渊做媒,再娶隋室杨氏,生三女,长女嫁贺兰氏,次女武则天,季女嫁郭氏。
武士彟死后,水性杨花的杨氏,常与人通奸,以满足性欲。武元庆、武元爽及堂兄弟武惟良、武怀运等,鄙视杨氏的生活作风,对她不尊重,不按礼仪对待她。杨氏见她受人蔑视,满腹仇恨,时刻欲报仇。
《金瓶梅》里潘金莲作为继母,仅只与女婿乱伦,而杨氏竟然与外孙贺兰敏之通奸,过之而不及!
史称武士彟擅长交结,与官吏们狼狈为奸。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商场上不能没有朋友赏脸,如果有官府的公文在手,那是如虎添翼,财喜似长江之水滚滚来!
彩头好,一赌就中。仅仅五个月,李渊就攻占隋朝首都,再过几个月,他又做了皇帝。武士彟分红担任工部尚书,封应国公,赐田三百顷。
不到一年时间,从一个出身卑贱的商人,飞驰为贵族,还与隋朝皇室攀上亲戚,武士彟简直是发猪财。
钱钟书在《围城》里说,只有戴“绿帽子”的人,才会走运。老婆偷人,若买六合彩,凡买必中!确实有道理,武士彟的老婆被外孙“蒸”了,当然是戴“绿帽子”。
有得必有失,舍得舍得,不舍不得,有舍有得。武士彟舍了老婆,但阴沟里的石头翻了身,也许值得。
在生殖器决定一切的宗法社会里,暴发户想抬高门第,提升社会地位,妄图“入流”,唯一的办法就是修家谱,像“野孩子认父亲”一样,抓一个同姓历史名人作为祖宗。出身好,根正苗红,当然会有脸面。
只要家谱上承认你是历史名人的生殖器搞出来的,你就可与天下同姓名门攀上本家的关系,跻身于士族之流。
在古代,只要有“沉浮”,就有“野孩子认父亲”、“暴发户修谱牒”的好戏。
在今天,社会上又流行修家谱了。像杨澜的丈夫吴征,买一张美国大学的假博士文凭,与修家谱有异曲同工之妙。
武士彟作为一个暴发户,也回家修了家谱。追根溯源,武姓还是周文王那支阴茎的造化!据说,周平王手掌有“武”字纹样,所以他的子孙以武为姓。
李世民时,高士廉按照“老办法”修《氏族志》,选录天下姓氏,其中仍不叙武士彟本望。可见,武士彟出身寒微,即使造假,也排不上号,入不了流。
武士彟擅长勾结官僚,利用公文牟取暴利。隋朝皇室杨士达在隋朝担任过宰相,多次参与营建工程,估计当时已收受了武士彟贿赂。武士彟不但赚了钱,还搞到了杨士达的女儿,确实有一手。
《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没做过官,不懂官场行情。亲家陈家犯有死罪,牵连西门庆。西门庆在首都举目无亲,派人赶几十车金银珍宝去“送礼”,没有中间“介绍人”,竟然成功地攀上宰相蔡京,实在难以置信。
蔡京的相府保卫森严,门口有人持枪佩剑站岗,出入要登记,盘问再三,没有“内应”,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如果没有熟人预约,相府管家则会说宰相“出差”或“在开会”,一句话就拒绝了。
几十车的箱子,如果藏有炸药,怎么办?类似于特洛伊木马或吴国吕蒙的商船,里面藏有刺客,怎么办?蔡京的管家会放他们进去?兰陵笑笑生太不懂官场了。
一回生,二回熟。西门庆第二次派人入京“送礼”时,才结识相府翟管家。翟管家得了好处,脑袋里时刻“想”着西门庆。他介绍西门庆一笔生意,认识了新科蔡状元。可见,“关键”在首都。
蔡状元与蔡京是老乡,同一族谱上的本家,贫穷得没有“衣锦还乡”的路费。这次,翟管家写信给西门庆,叫他“资助”蔡状元。蔡状元持信抵达西门庆家后,住入贵宾楼,还有两名妓女作陪。其中一妓女能吟诗唱歌,蔡状元就打发另一纯属卖肉的离开。
蔡状元只打算“借”几十两银子的。不料,西门庆随手就送了一千两银子。此后,蔡状元对西门庆感激不尽。蔡状元回京受任两淮盐运使,提前私派公盐给西门庆。翟管家一纸书信,就叫西门庆一千两银子变成几百万两。看来,官商勾结就是能赚大钱。
《金瓶梅》称,西门庆开生药铺,七间门面,一漆到底,算是小财主。他会一点少林寺的功夫,随意一脚几乎踢死武大郎。生药铺子开在县衙门对面,西门庆常出入衙门吃吃喝喝,官吏们都认识他。他还开私人银行,官吏的工资全都从他这里打卡支取。所以,阳谷县大大小小的事,他了如指掌。于是,打官司的,走后门的,都竞相结识西门庆。因生药铺子开在黄金码头,西门庆还趁机吃上一碗了难饭。
西门庆“拜把子兄弟”花子虚,是花太监的干儿子,继承了花太监大笔遗产。宗族里有人妄图瓜分花太监的遗产,诬告花子虚。县令也想敲诈勒索一把,把花子虚关进了监狱。
大凡打官司,你有理,先判你输;你有钱,也先判你输。送礼来了,案子就可翻过来。于是,翻来翻去,一个官司要折腾好几年。
男人最容易应付。而对付女人,美容是最好的礼物。女人最害怕衰老,带她去做美容,她就对你言听计从,说翻案就翻案。
花子虚入狱,无人帮他了难,老婆李瓶儿见势不妙,被迫出面营救丈夫。她打听到,县城地面上有点脚色的头面人物惟数西门庆。
李瓶儿毕竟是女流之辈,平日足不出户,不知晓“了难”的行情,派贴身丫头找到西门庆,请他摆平县衙。西门庆欺负女人,故意要价两千两银子,等李瓶儿来讨价还价。本来几十两银子就能了难的小事,哪里想到,李瓶儿竟不还价,一口答应了他。
西门庆太不讲“义气”了,花子虚是他“拜把子兄弟”,他见李瓶儿出手不凡,于是恐吓她,把花家财产骗光。花子虚虽然出狱了,但老婆、财产全被西门庆搞跑了,活活气死。
武士彟和西门庆有一些类似。二人都出身寒族,都走官商勾结之路,都有老婆纵淫乱伦。武士彟官至工部尚书,利州、荆州都督,西门庆没有赶上造反机遇,送礼买到了县衙小官。
既然武士彟只能暴发户,那么就算攀上隋朝皇室杨氏,也一时难以被公认为士族。他比不上卖草鞋为生的刘备,跟汉献帝攀亲戚,傍上刘家正统。
而关陇集团,大都在魏、周、隋、唐四朝世代做官,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形成铁板一块的既得利益集团。所以,他们看不起冒充周文王的阴茎搞出来的武士彟家族。
二  唐高宗时的政治
李治仁弱,他三十四年的皇帝命,好比猴子捡了一个大西瓜,得了烂便宜。
当然,没有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他也不可能坐到江山。
贞观年间,太子李承乾患有足疾,魏王李泰想伺机夺权。李泰还搭建了草台班子,安排写作组编撰了《括地志》。李承乾、李泰都是强人,相互斗争起来,甚至编造谣言,说李世民遣棖棖取人心肝祭天狗,制造恐怖气氛,弄得首都人心惶惶,到处发生骚乱。
侯君集参与了李承乾的政变策划。侯君集是李世民多年的心腹,因失宠而怀恨在心,被李承乾拉拢过去。一旦没有满足某人的要求,某人就会怀恨在心,天天想着造反。可见,人的贪欲太大,不“换届”不行。李世民没有及时把侯君集“换届”,是一大失误。
李世民毕竟是老麻雀,处处“掺沙子”,早安插了内奸时刻监察李承乾。太子没有经验,又过于自信,还背时,他手下因李祐造反案株连,告发他谋反。
李承乾与李泰争权,两人都不干净。由此,李世民决定舍弃他们,选择晋王李治作为太子。李治因为没有摸李泰与李承乾这趟浑水,反而捡到了烂便宜。这就是老子“无为而无不为”的妙用。
在政治斗争中,有两大原则,一个是抢先下手,一个是抢后下手。李渊“创业”,就是采取“抢后下手”原则。在铁血人物李世民面前,应信仰老子的“不敢为天下先”,采取抢后下手。
李泰失败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不该过早“出手”, “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榫子先烂”。一个是草台班子没搭好,李泰看走了眼,他拉拢的权臣,譬如岑文本、刘洎、崔仁师,都是“掺沙子”的。为此,他得罪了关陇集团。
长孙无忌担忧这些“沙子”当道,他会有“好日子”过?而李世民也不容许“沙子”过于强盛,以至于尾大不掉。李治当上太子后,岑文本、刘洎、崔仁师等都不得善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抢后下手”的规则。在这种政局中,如果没有绝对把握,出奇制胜,抢先下手的人,都得不偿失,总是由保存实力的第三者捡烂便宜。
还有一个原因,第三者没有摸浑水,干干净净,谁也没有得罪,你争他抢,谁也不服谁,那么就拉一个局外的“和事佬”暂时可平衡各派势力。
吴王李恪与李世民在气质上有些相似。因此,李世民想立他为太子。不料,长孙无忌有私心,建议立李治作为太子,李治仁弱,应当不难掌控。
李世民晚年,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略为值得信任。国舅长孙无忌精明强干,善于保护自己,回避各种猜忌,控制自己的欲望。褚遂良是南方人,长期服侍李世民在身边,虽然地位一直不高,但他毫无怨言,见人就说好话,不摸浑水,谨慎稳重,有耐心,舍得等待,从不靠剑走偏锋来升官发财。李世民称颂褚遂良“小鸟依人”般可爱,人见人怜,谁也不忍心陷害他。
李世民赞扬高士廉为官多年,从不树朋党,不搞请托。可见,在当时,结党营私是一大风气。
李世民决定立李治为太子一事,参与谋划的有长孙无忌、褚遂良、房玄龄、李勣四人。
长孙无忌明确反对吴王李恪,支持外甥李治。褚遂良和长孙无忌站在同一条船上。
房玄龄、李勣阴险狡诈,采取了“抢后”原则,持观望态度,看谁最终赢就支持谁。李世民当年密谋杀李建成时,李勣与李靖心持两端,不支持李世民。
李勣这人贪财,唯利是图,有奶便是娘,一般人难以驾驭他。史称,父亲被窦建德逮捕,李勣竟然见死不救,不孝不仁。李勣出征高丽,强迫女婿杜怀恭随行,妄图故意给女婿提供立功的机会。姐姐患病临死时,李勣假惺惺地割须烧灰,亲自熬粥喂给姐姐喝。李勣将儿子交给弟弟管制,动不动暴打他们一顿。
所以,李世民临死前,只叫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为顾命大臣,故意贬李勣为叠州都督。李世民告诉李治说:“李勣这人才智有余,嗜利若甘,有奶便是娘,你对他无恩,恐将来无法驾驭他,今天贬黜他外任,他若立即启程赴任,等我死后马上提拔他做宰相,他若徘徊观望,立即杀掉他。”
据汪籛教授的研究,李勣与李治有过“同事”的经历,二人应当有“交情”,但李世民仍然怀疑李勣。
李勣这家伙年愈老而智愈猾,他揣测到了李世民的心机,接到命令后,连家也不回,飞奔叠州而去。
650年,李世民因吸毒死去,李治即位。
李治初年,即651年到655期间,萧规曹随,朝廷与地方各级官吏都是李世民培养起来的,他们大都能独当一面,精明强干,腐败有能,所以李治苟且偷安一时。
“小心驶得万年船”,长孙无忌和褚遂良都没有学会它。大凡新皇帝上台,担心“不稳”,都要“奖惩”一番,逐步“换届”,杀几个人。而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喝多了酒,昏迷不醒!
长孙无忌眼高手低,多年跟班在李世民身后,竟然没有一点长进,可见他脑子不中用。
作为一流的政客,必须要有非凡的眼光,见到厚厚的棉花,就应看见棉底藏匿的钢针;从不能把“幻觉”当做“真实”。实际上,“真实”也是一种“幻觉”,即使手中早上有权,晚上脑袋一样可能搬家。
老子曰:“福兮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祸兮,福之所倚。” 有福必有祸,所以,顾命大臣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过了四五年的“好日子”。随之而来,他们都被唐高宗“换届”赶出朝廷,死于非命。
李治想册封武则天为皇后,亲赴长孙无忌家行贿,扫兴而归。长孙无忌竟如此迷信“幻觉”,不死才怪!
虽然李治“仁弱”,但他并非一个傻瓜,完全是一把驾驭走狗的好手。他即位后,按照李世民的授意,特命李勣为宰相。长孙无忌为太尉,掌控尚书、门下两省政事。
李勣与长孙无忌是窝里斗惯了的老麻雀。这当然有利于李治。
为牵制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李治也学会了“掺沙子”,还安排“狗仔队”死死盯着他们,一抓到把柄,随时告发。
650年正月,李治任命张行成为宰相。这个时候,“狗仔队”查到了褚遂良屁股上有屎。650年十一月,褚遂良权势熏天,鱼肉下级,抑买中书译语人土地,被监察御史韦思谦参劾,贬为同州刺史。直到652年正月,褚遂良才升迁为吏部尚书兼宰相。
651年,李治任命宇文节、柳奭同为宰相。其中,柳奭是王皇后的舅舅。八月,他又升于志宁、高季辅为宰相。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多吃无罪,多说有罪。643年,李世民嘴巴子不紧,对长孙无忌说,他想立吴王李恪为太子。长孙无忌有“幻觉”,表示反对,坚持拥戴李治。
由此,长孙无忌与李恪互为政敌。李世民“幻觉”长孙无忌是“自家人”,结果害死了儿子李恪。
房玄龄之子房遗爱,娶高阳公主为妻。和尚辩机与高阳公主私通,事发,李世民腰斩辩机。李世民死,高阳公主幸灾乐祸。
薛万彻追随李世民攻打高丽,因飞扬跋扈,受到处罚,有一肚子怨气。李世民没有“换届”杀掉他,也是他帝王术的一大失误。
荆王李元景有“幻觉”,自夸梦见手把日月,有“天命”、“民意”,妄想抢班夺权。
于是,这些有怨气和“幻觉”的“同志”,聚集在一起,策划另立“中央”。
房玄龄治家有方,生前撰写有“家训”,敦促两个儿子守住家业,妄图千秋万代,永不衰败。哪里想到,老子是老狐狸,儿子却是大傻瓜。两兄弟为了一点芝麻小事,经常吵架。弟弟房遗爱密谋造反,哥哥房遗直就去告发。长孙无忌一趟水走完,诬告李恪也造反,一起杀掉他们。
655年十月,武则天做了皇后,日渐参与朝政。659年,武则天杀掉长孙无忌等,彻底打倒关陇集团。
660年,李治患头眩风,眼睛看不见,政事交武则天处理。664年,武则天垂帘听政,控制了唐高宗。此后,武则天趁机拉帮结派,封官许愿,销售恩惠。正如王莽拿“公家”的银两、官爵,随手送人,收买人心。
屋漏偏逢连夜雨,李治仁弱多病,武皇后野心勃勃,他反成了鸡肋。李治自酿苦酒,关陇集团被打倒后,皇室已无肱股,找不到可托付的顾命大臣,所以李家江山轻而易举地“沦陷”到武则天手中。
李治继承了李世民的“遗产”,四面征战,天下一半人口逃亡脱籍。653年,女子陈硕贞自称“文佳皇帝”,利用宗教在睦州造反。683年,白铁余利用佛教在绥州造反,声称要给世界带来“光明”。
当时的政治腐败,诸如李义府之流,卖官鬻狱。官贪税重,土地兼并严重,有的百姓靠吃糟糠度日。
唐高宗非常窝囊,连出行都得麻烦“山大王”尽地主之谊,卖脸面提供“保护”。682年四月,关中饥馑,米价飞涨。李治东巡洛阳讨饭吃,出发仓猝,许多随从饿死于途中。
动身之际,李治担忧一路草寇横行,抢劫他的车驾,特命监察御史魏元忠“押镖”。魏元忠十分熟悉“贼情”,巡视赤县监狱。有一盗贼神采、言语异常,可能是山贼领袖(山大王)。魏元忠当即命令官吏给他解开桎梏,送上锦衣冠带,带着一起“押镖”。
一路上,魏元忠与山贼领袖同吃同住,委托他防盗,他笑嘻嘻地许诺答应了。及抵东都,没有任何损失。堂堂皇帝出行,竟然需要山贼领袖出面提供“保护”,甚为可悲。
682年五月,东都大雨不止。洛水暴涨,淹没百姓千余家。关中先是水灾,后是旱灾、蝗灾,继以瘟疫,一斗米卖到四百钱。长安、洛阳之间,死者相枕于路。百姓没一碗饭吃,就吃人肉。所以说,唐高宗时谈不上“太平盛世”。
三  从性奴到皇后
637年,武则天第一入宫,选为李世民的才人。这一记载可信。636年,长孙皇后去世,四十岁的李世民深感寂寞,听说杨氏生下的女儿更为漂亮,就把小武则天召进宫来。当然,也不排除武家讨好李世民,伺机贡献小武则天,幻想捞取好处。
史称,她入宫时十四岁。如果照此推算,武则天应当出生于624年,地点在长安。但在唐朝时,却流传有武则天出生于利州(今四川广元)的说法。
武士彟外任利州都督,时值628年。如果武则天生于利州,那么至637年顶多十岁。
武氏母亲杨氏,淫荡过于潘金莲,母女二人应有遗传。如果小武则天性早熟,十岁就已出落得十六七岁,风骚动人,也非不可能。如果武家为讨好李世民,把十岁的武则天说成十四岁,也有可能。
据说,十四岁的小武则天进宫后,把四十岁的李世民侍候得快快活活的。我们可以说武则天是“性工作者”,也可以说她是“专供”李世民享用的“性奴”。隋唐时期,一首流行歌曲名叫“武媚娘”。一次,两人云雨完毕,李世民兴奋不已,将“武媚娘”赐作武则天的小名。
似乎,武则天很早就有泼辣的性格和统治才能。李世民有一匹骏马名叫“师子骢”,肥壮、野蛮无法调驯。武则天在旁自荐说:“我能制服它,但需要三件东西,一铁鞭,二铁杖,三匕首。铁鞭打它,不服,则用铁杖打它脑袋,又不服,则用匕首割断它喉管。”李世民听说后,非常赞赏她的气魄和能耐。
649年,李治入侍病危的父亲。那个时候,武则天在后宫中干了十二年,似已偷学到了李世民的帝王术。何况,她还目睹了太子承乾和魏王李泰夺权一事。
太子作为皇储,是“国家”法定继承人,将来的天下“父母”,百官“衣食”。靠上了太子,就是攀上了大树,相当于七十岁的姜子牙钓了周文王。
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头子一断气,各界都会“换届”,宫里女人也跟着割一次韭菜。如果搭上太子这条大船,那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前途来势汹汹!
何况武则天才二十六岁,正是欲火燃烧的岁月,她不想这样成为“韭菜”,一定要改变命运!看来,只有抓住李治才会有希望。
一次,李治撒尿洗手,武则天在旁侍候。不知是谁无意,也不知是谁有意,尿水溅到了武媚娘的身上。好色的李治投之以李,狡黠地一笑,略有暗示。武则天报之以桃,淫笑着说:“若太子殿下的‘甘露’普降我身上,那才是莫大荣幸!”在房中术或传统小说中,人们常将男女合欢比喻为降“甘露”。当即,李治的性欲被撩起来,拉着武媚娘在东厢房行淫。
武媚娘是床上高手,又年长于李治,房中术娴熟,可能给李治创造了难忘的快感,随便几下就叫李治记住了她。邻家的饭最香,别人的女人最美,偷来的枣子最甜。对李治来说,偷父亲的女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莫大的成就感、刺激性、新鲜感。
李世民死后,未曾生育的姬妾,一律入感业寺为尼。武媚娘在其中。武则天做了十二年“性奴”,没有怀孕,而与唐高宗搞上后,像下猪仔一样接二连三地生了四五个。
这是为什么?有两种可能,一是四十岁的李世民吸毒丧失生育能力。二是母以子贵,宫中女人争宠,走红的女人禁止别人怀孕,采用“人工流产”或避孕药杜绝隐患。譬如武则天当上皇后,李治再也没有与其他女儿生出一个儿子。肯定是武则天做了手脚,可能是搞“人工流产”,可能是强迫人服用避孕药,可能是杀掉孕妇。
650年或651年,李世民忌日,李治入感业寺烧香,碰见为尼的武则天。两人回忆起偷情的快感,兴尽落泪,当即在寺院淫乐起来。于是武则天随之入宫。
在后宫中,王皇后无子失宠,萧淑妃有子得宠,王皇后妒忌萧淑妃。王皇后听说武则天一事后,欣喜若狂,劝说李治好生爱惜武则天,想利用她来打败萧淑妃。
白天是“教授”,晚上是野兽。武则天毕竟受了李世民十二年的“教授”,十分“巧慧”,奸诈无比,非常有权谋。刚入宫,她卑躬屈膝地侍候王皇后,阿谀奉承,贬低自己,夸赞王氏。王皇后为击败萧淑妃,多次在李治面前称赞武则天。
王皇后是一个无脑子的女儿,不知观音遇难也要自救,竟然引狼入室。当萧淑妃被打败时,她的失宠局面不但仍无改观,反而还成了武则天的绊脚石。
不久,武则天牢牢地把李治抓在手中,被拜为昭仪。“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局分合变幻无常,王皇后原与武则天站在同一条船上,对抗萧淑妃。如今,王皇后又和萧淑妃站在同一条船上,攻击武昭仪。妇人舌长,擅长飞白流短。两派每天揭露对方的隐私,相互诋毁。
依据史料推测,652年春夏,武昭仪怀孕了。八、九月,挺着大肚子。652年底或653年正月,生下皇子李弘。
王皇后侦知武则天怀孕后,非常焦虑,紧急找来亲信商议对策。可惜当时的科技不发达,医术不昌明,可赴专科医院治疗“不孕不育”症,解决根本问题。舅父柳奭帮她谋划,既然暂无生育能力,那么拥立李忠作为太子不失为良策。
在此时,李治已有四个儿子,长子李忠,后宫刘氏所生;次子李孝,后宫郑氏所生;三子李上金,后宫杨氏所生,四子李素节,萧淑妃所生。依据宗法制,立嫡长子,以年龄最大为标准。在皇后无子的情况下,立长子李忠为太子,属权宜之计,勉强说得过去。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李忠的母亲刘氏出身卑贱,在朝廷中没有靠山。双方都有“合作”的需要,刘氏想过“好日子”,大富大贵,王皇后想主宰后宫。
虽然王皇后与萧淑妃化敌为友了,但她们之间仍然构成潜在的冲突。如果立李素节为太子,萧淑妃会再次得势,母以子贵,她抢夺皇后之位也就名正言顺。
652年七月,柳奭、长孙无忌、韩瑗、于志宁等关陇集团内外串通,向唐高宗上书,请立李忠为太子。李治顺从了他们的意志,并派张行成、高季辅担任太子的老师。
史称,王皇后是北周大臣王思政的玄孙女。王思政是西魏大将,受任出镇河南,身负重任。王氏与李唐有旧亲,李渊之妹同安公主,便是王皇后的叔祖母。王皇后的舅家柳氏,与皇室也有姻亲,柳奭的叔母是李渊的外孙女。已故汪籛教授认为,王氏家族当属关陇集团。
武昭仪得宠后,野心勃勃,试图抢占皇后之位。李治受武昭仪的挟持,也同意立她为后。刚开始,武昭仪希望光明正大地晋级,妄想获得关陇集团的支持。
一次,李治与武昭仪拜访舅父长孙无忌。酒酣之际,李治任命无忌爱姬生的三个庶子都为朝散大夫,又送十车金宝缯锦给他。按照宗法制,庶子无权接班,李治破格录用,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之后,李治从容地暗示舅父说:“皇后无子。”但长孙无忌故意答非所问。李治、武昭仪顿时扫兴而归。
武昭仪又派母亲杨氏充当说客,隔三叉五地拜访长孙无忌,屡屡苦苦哀求,无忌始终不肯答应她。许敬宗多年没有升职,满腹牢骚,被武昭仪拉拢过来。许敬宗几次劝说长孙无忌,而无忌故意板起难看的脸,每次吓得许敬宗都灰溜溜地走了。
看来,运动长孙无忌根本是“幻觉”。只能走险棋,或许能奏效。
首先,武昭仪“送礼”收买到了王皇后身边的失意分子。王皇后母亲柳氏及舅父柳奭经常进宫,自以为是,目中无人,鄙视地位低的人,不行礼仪。于是,凡是对王皇后有怨言的人,武昭仪全都拉拢过来,一有赏赐,平均分配给她们。此后,王皇后和萧淑妃两处一有动静,武昭仪必先知晓,并及时向李治告发。
在653年末或654年初,武昭仪杀死女儿陷害王皇后。一次,有人怂恿王皇后看望武昭仪的新生婴儿。王皇后不知是计,真的去了,四周无人,见摇篮里有婴儿,自己无生育能力,一时母性大发,抱起婴儿抚爱起来。随后,武昭仪闷死婴儿,盖上锦被。
李治来到武昭仪处,她先假装欢笑,之后揭开被子看婴儿,婴儿已死,武昭仪大叫大哭。问左右,左右都说:“皇后刚刚来过。”李治大怒说:“皇后杀我女儿!”于是,武昭仪哀哭着控诉王皇后的罪状。王皇后百口莫辩,无法证明她没杀婴儿。
654年七月,柳奭见势不妙,请求辞去宰相一职。不久,罢为吏部尚书。
武昭仪决定翦除王皇后的心腹。655年六月,她诬告王皇后与母亲柳氏使用巫术厌胜(镇邪)。柳氏被禁止再次入宫。七月,贬柳奭为遂州刺史。柳奭行抵扶风,岐州长史于承素迎合朝廷暗示,告发柳奭泄露“禁中语”,复贬荣州刺史。
武昭仪深知她身贱位卑,“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逐步登上皇后宝座。唐承隋制,后宫设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
655年七月,武昭仪唆使李治新设“宸妃”来提升她地位。不料,关陇集团的韩瑗、来济立即反对,认为祖宗在制度上没有规定这一职位。韩瑗的夫人,是长孙无忌的堂妹。他们是一伙的。于是,李治只好作罢。
天无绝人之路。武昭仪认为,必须从根本上下功夫了。她开始招揽外廷势力,拉拢“掺沙子”的和被压制的失意官吏,企图一举打倒关陇集团。
州级的官吏,好好“干”,天天向上,就有可能升官发财。朝廷京官,“跟”得好,不“站”错队,才有可能升官发财。“跟”谁?“站”哪一队?好比赌博!靠碰运气!有的血本无归,有的买中六合彩。
李世民晚年,朝廷分为两大实力派,一是嫡系派,即关陇集团,一是寒族派,即“掺沙子”的。刘洎、马周、岑文本出身寒族,是“掺沙子”的;长孙无忌、韩瑗等属嫡系派。
两派相互斗争,狗咬狗。李世民担忧“掺沙子”的尾大不掉,逐渐把寒族派赶下台。所以,李治即位后,关陇集团占上风。
李世民时,刘洎、马周是“掺沙子”派领袖,而到了唐高宗朝,李义府晋级为“掺沙子”派领袖。
李义府出身寒族,曾受刘洎、马周的党援,得以升迁。许敬宗出身江南,外地佬。崔义玄,山东冒牌士族。王德俭,许敬宗的外甥。
李义府、许敬宗、王德俭、崔义玄、袁公瑜等人,不愧是政坛高手,官场老麻雀,都早已看见了“希望”,所以他们想把赌博的筹码压武昭仪身上,孤注一掷。
655年七月,中书舍人李义府幸灾乐祸,见柳奭遭贬,关陇集团塌方,积极领导“掺沙子”派“反扑”,企图乘胜追击,所以得罪了长孙无忌,被贬为壁州司马。《孙子》说:“穷寇勿追”。追杀穷寇是兵法大忌。何况关陇集团还不是“穷寇”,李义府有点嫩。
敇令还未传达到门下省,已有党羽向李义府通风报信。于是,李义府和同党王德俭商议对策。王德俭说:“皇帝想立武昭仪为皇后,犹豫不决的原因,就是恐怕宰相们反对。如果你上书请立武昭仪为皇后,则能转祸为福!”
这一天晚上,李义府代王德俭值班夜宿,上书请求废王皇后,立武昭仪为皇后,以满足民心。李治非常兴奋,紧急召见李义府谈话,赐珠一斗,留居原职。
只有先扶植一派,才能打倒另一派。于是,武昭仪秘密派人慰劳李义府,不久越级升迁他为宰相。于是,许敬宗、王德俭、崔义玄、袁公瑜等人,决定铁心“站”队死“跟”武昭仪。
八月,长安令裴行俭听说将立武昭仪为皇后,认为有亡国之祸,与长孙无忌、褚遂良私下商议对策。袁公瑜获悉后,及时向武昭仪之母杨氏告密,裴行俭被贬为西州都督府长史。
九月,许敬宗升职为礼部尚书。这个月的一天,退朝后,李治急召长孙无忌、李勣、于志宁、褚遂良入内殿,商议立武昭仪为皇后一事。李勣见势不妙,慌称有病回避。长孙无忌、褚遂良预先议定,先由褚遂良主攻,唱黑脸,长孙无忌打圆场,唱红脸。两个人默契配合,有一个好照应,还可进可退。
李治回头对长孙无忌说:“皇后无子,武昭仪有子,立昭仪为皇后,怎么样?”上司心里已有主意,故意胸襟开阔地询问下属,如果不识相的敢于陈述己见,那就是讨死!
褚遂良抢答道:“皇后名家,先帝为陛下所娶,先帝临崩时,执陛下的手对我说:‘此佳儿佳妇,今以付卿。’这是陛下也听到的,至今还回响在我耳边。皇后没过错,怎么能轻易废掉!我不敢听从陛下,违背先帝的命令!”李治吃了一闷头羹,大失所望,会议不欢而散。
第二天,李治再次召见诸位宰相,议论其事。褚遂良狗急跳墙,威胁说:“武昭仪是李世民的才人,众所周知,事属乱伦,万代之后,人人讥笑!”他义愤填膺般说完后,把笏板往殿阶一扔,解巾叩头,满脸鲜血,说:“归还陛下笏板,乞求退休。”李治大怒,命人把他拖去殿堂。武昭仪在帘中大叫:“何不扑杀此獠!”“獠”是对山居野蛮民族一种蔑称。
褚遂良唱完了黑脸,轮到长孙无忌唱红脸,他说:“褚遂良受先朝顾命,即使有罪也不能惩罚他。”于志宁吓得不敢说话。
韩瑗见此,慌忙涕泣进谏,但李治不予采纳。次日,韩瑗再次进谏,李治叫人把他拖出去。此后,韩瑗与来济两人又上书进谏,都失败。
狗就是狗。过了几天,李勣单独拜见李治。李治问道:“朕想立武昭仪为皇后,褚遂良固执己见,认为不可。他是顾命大臣,既然如此,这事就真没有挽救的余地吗?”李勣答道:“这是陛下的家事,何必问外人!”于是,李治作出了果断的决定。
可见,长孙无忌、褚遂良身为顾命大臣,李治对他们有所顾忌。
许敬宗朝廷讲话:“一个农民多收十斛麦子,都要换漂亮老婆;何况是天子,想立一皇后,怎么不行!你们何必妄生异议,遭人讨嫌呢!”武昭仪叫左右四处传播这段讲话。
九月庚午,褚遂良被贬为潭州都督。
十月,李治下令废掉王皇后、萧淑妃。
不久,百官请立皇后。上官仪是一流作家,妙笔能生花,负责起草诏书。经他一写,叫花子化身为权贵,妓女变成烈女,乱伦变成“未曾迕目”,武昭仪是李世民送给李治的“纪念品”。作家嘴脸就是作家嘴脸。
武皇后上表称,皇帝原想封她为宸妃,韩瑗、来济当面坚决反对,此事难能可贵,实赤心报国。请求褒赏他们!
李治也非常狡诈,故意把武皇后的奏本转给二人看,吓得二人忧惧不安,屡次请求辞职,李治还故意不批准。
武皇后想杀掉韩瑗、来济,欲擒故纵,故意上书表彰他们,其心何等毒辣!
十一月,李勣主持了册封武昭仪为皇后的仪式。这一日,百官朝拜武皇后于肃义门。
四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武皇后初战告捷,但实力还不够雄厚,所以暂时没磨刀霍霍杀猪羊。她野心勃勃,一直在紧锣密鼓地策划,不彻底打倒关陇集团,誓不罢休。
她首先杀掉了废后王氏和萧淑妃。李治为满足武则天的欲望,不惜诬蔑王、萧二人投毒杀他,但心中还是知道她们无辜,有所不忍。
一次,李治跑到囚室去看望王、萧,见囚室封闭十分严密,仅有一个小孔用来递送饭碗,起了恻隐之心,哀伤地问到:“王皇后、萧淑妃还好吗?”王氏哭泣着说:“我们得罪为宫婢,怎么可能会有尊称?”又说:“皇帝若顾及过去,使我们重见天日,乞求称此院为回心院。”李治答道:“我即有处置。”
武皇后闻讯,大怒,派人杖打王氏和萧氏各一百棒,砍断她们手足,投入酒瓮中,说:“令二人骨醉!”数日后,二人死去,尸体被剁成数块。
656年正月,废掉李忠,立四岁的李弘为皇太子。二月,赠武士彟司徒,赐爵周国公。
“掺沙子”派领袖李义府得势,仗着有武皇后撑腰,为所欲为。李义府想为前辈刘洎翻案。他先唆使刘洎的儿子上诉,声称刘洎被褚遂良陷害致死,再暗中安排大臣附和,众人都称刘洎冤枉。但乐彦玮表示反对,认为李世民暂有小病,刘洎就自命伊尹、霍光,他被杀是罪有应得!若为刘洎翻案,那么岂不是抽李世民的耳光!于是,李义府失算。
657年,武皇后经过一年的周密策划,开始动手杀人了。三月,再贬褚遂良为桂州都督,李义府兼中书令。
七月,许敬宗、李义府受武皇后指使,诬告宰相韩瑗、来济与褚遂良图谋不轨,妄想在桂州造反,内外响应,另立朝廷。
八月,贬韩瑗为振州刺史,来济为台州刺史,终身不许朝觐皇帝。贬褚遂良为爱州(今越南清化)刺史,柳奭为象州刺史。
褚遂良既卑鄙又愚蠢,他当年低价强制购买土地时,凭着宰相的权势合法抢劫,何等飞扬跋扈!
失势后,他可怜又可笑,行抵爱州,上书表彰他过去如何拥戴李治为太子,如何受李世民信任,托付为顾命大臣,请求李治怜悯他。不料,李治没理睬他,所以他年底就气死了。
九月,许敬宗、杜正伦为宰相。“掺沙子”派占据大部分岗位,关陇集团反成了“掺沙子”的弱势党派。
658年,李义府卖官鬻狱,他家变成菜市场。杜正伦脑袋进水,每每以“先进”自处,视李义府为“后进”,“先进”压制“后进”。
凡事排名字列等级,杜想排在李前;凡书名字大小,杜欲比李大。李自恃有武皇后撑腰,不肯在杜面前低三下四。
由此而来,两人经常当众吵架。李治以大臣不和,两个都责罚,贬李义府为普州刺史,杜正伦为横州刺史。杜被李害死于横州。
若是在今天,恐怕更为麻烦,大人物上报纸有照片,要排大小、上下、版次、先后。
659年,屠刀砍向了失势的长孙无忌。武皇后消灭政敌,也采取了“饭要一口一口地吃”的战略,先赶走褚遂良,再流放韩瑗、来济等,逐一剪掉他们的羽毛。长孙无忌是李治的舅父,从追随李世民打江山到拥戴外甥坐江山,他劳苦功高。
早在650年,洛阳人李弘泰受人唆使,诬告长孙无忌造反,被李治杀掉。武皇后虽然仇恨无忌,但投鼠忌器,必须水到渠成时才敢下手。
早在656年,长孙无忌的亲戚高履行,外任为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同族的长孙祥,外放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
可见,武皇后在杀掉长孙无忌前,早已做了周密的部署。武皇后先将他的党羽一一赶出首都,然后指使许敬宗捏造谰言,说长孙无忌自疑,因而妄图另立朝廷自保。
659年四月,洛阳人李奉节受人唆使,告发韦季方、李巢结党营私。李治叫许敬宗与辛茂将审讯此事。韦季方受不了严刑拷打,企图自杀,但失败。
许敬宗兴奋不已,马上报告李治说,韦季方想与长孙无忌全面夺权,伺机另立朝廷,今事被察觉,所以自杀。
李治假惺惺地哭泣着说:“我家真不幸,亲戚间屡屡有人胸怀异志,想造反,以前高阳公主与房遗爱造反,现在舅父也要造反,此事若属实,我该怎么办啊!”
许敬宗挑衅李治说:“房遗爱是乳臭未干的傻瓜,与一女人造反,怎么能成功?而长孙无忌就不同了,……他要是造反,易如反掌!……”
李治也想除掉长孙无忌,却伪装出一副仁慈的面孔,故意叫许敬宗严加审察。
第二天,许敬宗再次捏造说,韦季方招供与长孙无忌同反,无忌曾说,皇帝前贬高履行,后放长孙祥,再贬韩瑗等人,他非常担忧被杀,所以想造反以自保。
李治又哭泣起来,假装不忍杀掉舅父。许敬宗又在旁边挑衅说,汉文帝杀掉舅父,素服而哭。长孙无忌是王莽、司马懿一样的奸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不尽快斩草除根,恐怕以后难以收拾!
许敬宗巧舌如簧,捏造谰言,穿凿附会,一席话说得李治作出了终审判决!赞同许敬宗的意见,不对长孙无忌进行审讯,直接进行惩罚。
于是,李治下诏削除无忌的官爵及封邑,贬为扬州都督,软禁于黔州。
这是典型的“莫须有”,搞有罪推定。什么是“莫须有”?许多人都想当然地认为是“或许有”、“可能有”。其实,据万里《不受制约的权力》一书的研究,“莫须有”是“一定有”。韩世忠问秦桧说:“岳飞应不会谋反。”秦桧很肯定地说:“一定有(莫须有)!”即使没有抓到证据,也“一定有”!
秦桧还走程序对岳飞进行了审讯,但李治认为长孙无忌“一定有罪”,连司法程序也没有走,直接对他实行异地软禁。
许敬宗又照武皇后的指示,上奏说:“长孙无忌造反,由褚遂良、柳奭、韩瑗合谋而成,柳奭暗中勾结后宫,妄图投毒,于志宁也依附无忌。”凡是能联系上的,一概穿凿附会上去。
于是,下诏剥夺褚遂良官爵,柳奭、韩瑗除名,于志宁免官。朝廷派特使“护送”长孙无忌赴黔州。褚遂良的儿子褚彦甫、褚彦冲流放爱州,在途中被杀。高履行贬为洪州都督。
七月,许敬宗派袁公瑜等赴黔州,逼令无忌上吊自杀。使者杀柳奭于象州。韩瑗气死。韩、柳、长孙三家官爵全都被剥夺,财产没收充公,近亲都流放岭南做奴婢。
至此,关陇集团彻底垮台。
武皇后崛起,“掺沙子”派像买中六合彩,一发不可收拾。
人间的一切,都是用鲜血浇灌而成的。请神汉、巫婆开锣,要杀一只鸡;叫下属听话,只有斩一个人。
人怕出名,猪怕壮!喂猪是为了杀猪,养鸡是为了杀鸡!“掺沙子”派领袖李义府完成“使命”,也就该上路去阎王殿了。
659年六月,刚刚打倒关陇集团,李义府、许敬宗就掩饰不住兴奋之情,上演“暴发户修谱牒”、“野孩子认父亲”的把戏。他们上书,请求改《氏族志》为《姓氏录》,因其中没有记载武则天本望,所以要重修。
许敬宗、李义府出身寒族,平生倍受势利狗眼的歧视。“入流”后,又受尽“先进”的压制。如今专权了,那就要报仇,恨不得挖掉天下所有的狗眼。正如考不中进士的黄巢造反,看见进士官就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武皇后打倒关陇集团,唐高宗是黄雀、渔翁。唐高宗借刀杀人,还把罪名挂在武皇后、李义府、许敬宗头上。674年,唐高宗为长孙无忌等人翻案。也可见,他只是利用武、许、李搬掉绊脚石而已。
新皇帝上台,担心“不稳”,必须杀几个人,清除前任皇帝的亲信。长孙无忌不懂味,被搞有罪推定杀掉了。吕不韦辅佐秦王嬴政,大权在握,可是最终被迫自杀。清代皇帝杀掉顾命大臣的事也极多。
660年十月,李治患风眩病,眼睛看不见,政事由武皇后裁决。此后,武皇后逐渐得势,事权与李治相等同。
武皇后产生“幻觉”,以为她是“上帝”,狗胆包天,步步侵夺李治的权力。663年十月,唐高宗安排太子裁决小事,牵制武皇后。
664年,皇帝与皇后冲突日益剧烈。唐高宗想办一件事,每次刚行动就被武皇后牵掣,事事失败。于是,他非常气愤,安排心腹去搜集“线索”,抓武则天的把柄。
一天,宦官王伏胜揭发武皇后一度叫道士郭行真入宫,曾施用法术厌胜(镇邪)。
唐高宗听说,大怒,秘密叫来上官仪商议对策。上官仪迎合高宗说:“皇后专权,天下都不同意,请废掉她。”唐高宗大喜,当即任命他撰写诏书。
武皇后在唐高宗身边“掺”了“沙子”。“沙子”见此情势,急奔主人处通风报信。武皇后惶恐不安地赶来,诏书还在高宗案头上,没有来得及对外公布。
高宗见武皇后疯狗子一样扑来,羞怯不安,缩手缩脚,被迫打消了废掉她的念头。上官仪真倒霉,竟被皇帝出卖!李治担心武皇后发火,把诏书递给她说:“我初无此心,都是上官仪唆使我干的!”
于是,武皇后指使走狗许敬宗咬人,诬告上官仪、王伏胜、废太子李忠谋反。十二月,三人都被杀,株连一大片。
此后,李治每次上朝理事,武皇后垂帘于后,一切都参与裁决。天下大权,全归武皇后。时人称之为“二圣”。
665年冬、666年春,武则天唆使唐高宗泰山封禅。皇后参与封禅,从宗教上赚到一笔大钱。在古代,泰山封禅具有丰富的政治、宗教意义,能“报天命”,得“天意”,确认政权的“正统”性,增强人民的凝聚力,整顿人间秩序等。
泰山封禅回京,武皇后阴谋毒死侄女兼情敌魏国夫人。武士彟家门不幸,老婆杨氏与外孙乱伦,李世民父子都是他女婿。李治又与外甥女魏国夫人乱伦。辈份搞得乱七八糟。
武皇后得势,鸡犬升天,母亲杨氏号荣国夫人,姐姐号韩国夫人。
当年,杨氏被丈夫前妻之子及侄儿辱骂,蔑称作“贱货”、“烂货”、“骚货”。她要报仇雪恨!
一次,杨氏摆下“鸿门宴”,对武元庆、武元爽、武惟良、武怀运等说:“你们是不是很怀念过去?今日的荣华富贵怎么样?”四个子侄们竟没给杨氏面子,都不愿杨氏面前低三下四。杨氏颇为扫兴。
于是,武皇后阴谋杀掉了武元庆、武元爽。
韩国夫人与女儿魏国夫人经常入宫,见武皇后仅会脱衣就把皇帝搞到手。而她们姿色非凡,床上功夫也不错,相信也能荣华富贵。因此,她们母女都和唐高宗搞上了。
对唐高宗来说,武皇后已是半老徐娘,猪肉吃多了腻口反胃,既无新鲜感,又无刺激性。而魏国夫人不同,年轻水嫩,风骚动人,一个媚眼就能撩起李治的性欲来。唐高宗想封魏国夫人为嫔妃,牵制、挑衅武皇后。但他又担忧武皇后搞破坏,所以犹豫不决。
武皇后闻讯,非常痛恨魏国夫人。恰好武惟良、武怀运也赴泰山朝觐,随后护送李治回京师。武惟良“贡献”美食,武皇后暗中投毒,叫魏国夫人品尝,随后她暴死。于是,武则天指责武惟良、武怀运投毒,趁机杀掉了他们。
武怀运的嫂子善氏早寡,最不尊重“贱货”杨氏。善氏受株连,被没收入宫为奴婢。杨氏故意找了一个借口,用棘刺做的鞭子暴打善氏,打得她皮肉脱尽,露出白骨而死。
细节决定成败。今天得罪一个人,可能是你十年后失败的根本原因。宋国大将华元没给战车司机夹一块羊肉,结果他怀恨在心,把车子直接开进敌人的包围圈。可见,决不能轻视“小人”。
674年,李治称天皇,武皇后称天后。天后讨好天皇,宣称李家是老子李耳的生殖器搞出来的,要求天下人学习《道德经》。
夺权必需文奴提供智慧。675年,武天后及早地组建了草台班子,史称“北门学士”。作家元万顷、刘炜之等,都被武天后拉入写作组。他们先后写作了《列女传》、《臣轨》、《百僚新戒》、《乐书》,多达一千多卷。武天后还密令他们参与裁决政事,以分割宰相的权力。
武天后刚刚站在理想高地,施展她的才能,以实现伟大的志向,却不为太子李弘所认同。太子多次上书表达不同政见,公然对抗母亲武天后。
萧淑妃妃有个两女儿,义阳、宣城公主,被软禁于宫中,年逾三十还未嫁人。675年四月,太子见到她们后,大为惊讶,发恻隐之心,上书请皇帝将她们许配民间。武天后大怒,当天就将她们许配于人。
唐高宗见势不妙,想让位给太子,妄图改换门庭架空武皇后。四月,武则天抢先毒死儿子李弘。
六月,唐高宗立李贤为天子。
越是珍宝,越有人争夺。越有人争夺,就越来越珍贵。太子历来是权力的薄弱环节,也是你死我活、杀来杀去的战略要地。运气好,可即皇帝位,运气歹,命丧黄泉。在古代,不知有多少人,先是幸运地被立为太子,后是悲惨地丢掉了脑袋。
人们世世代代看不透,天天窝里斗得死去活来。越斗越乐,越乐越勇,越勇越斗。《庄子》里记载,蜗牛壳里有两个“超级大国”,年年月月杀得血流成河,争夺的地盘不过蜗牛壳,只有一粒芝麻大。
大富大贵,又如何呢?正如开元时的宰相张嘉贞临死前说的,万贯家财也只不过是败家子的酒色钱。智慧、能力不可遗传,幸福更不能遗传。一切都是“幻觉”。
金庸《连城诀》里,宝藏就在“往生西方极乐静土”的地方。你争我斗,大家都互相杀死了,什么也没有得到。
678年,太学生魏元忠批评朝廷用人失误,所以四面用兵失败。其中一条说:“今国家用人,全选拔将门弟子及战死者的后代,他们都是庸才,怎么能胜任边将呢?李左车、陈汤、吕蒙、孟观,皆出身贫贱而立下大功,从来没有听说他们家世代为将。”
《老子》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上天似乎非常公平,“天才”的子孙大多是白痴或傻瓜、“败家子”。自古以来,从未看见“英雄”或“天才”世代相传。即使一门出数位天才的,五千年来,也不过少数几个典型,譬如三曹、三苏之类。从来不见曹操家、李白家、杜甫家世代为诗人,王羲之家代代是书法家,唐伯虎家永世是书画家。
秦汉以下,农民不世袭,商人也不世袭,官职不世袭,倒是一朝皇帝世袭。因为世袭,所以一代不如一代,都自掘坟墓。西汉王朝的皇帝大多生殖器退化,绝种。晋惠帝是一个白痴皇帝,分不清青蛙与老虎的叫声。百姓饿死,晋惠帝竟然说:“百姓怎么不吃肉?”
唐朝著名宰相房玄龄、杜如晦、狄仁杰、宋璟的儿子都是“化生子”,败家败德。
而中国人偏偏要“传宗接代”,全部心血都放在儿子身上。儿子又怎么样?不是败家子,就是脑袋天生有残疾。
唐高宗着手放权,给予李贤锻炼的机会,以便于牵掣武天后。679年五月,命太子监国。太子出于传统观念,也公开对抗天后。这一个月,他派刺客杀掉了受天皇、天后宠信的术士明崇俨。
“挡我者死,避我者生。”太子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武天后随便几招,就消灭了他。首先,武天后派北门学士撰写《少阳正范》及《孝子传》等赐给太子,又创作数篇文章,暗示他让出太子位。
680八月,武天后在宫中散布谣言,说太子是韩国夫人所生。
嗜好就是人的致命弱点。李贤的失败在于他好声色,竟然有同性恋倾向,常与户奴赵道生等狎昵。
于是,武天后派人收买赵道生。赵道生宣称太子派他杀掉明崇俨。
武天后预先叫心腹携带皂甲藏入东宫马坊,之后叫薛元超、裴炎、高智周等,赴东宫搜查,把皂甲作为造反的证据,向唐高宗报告太子谋反。唐朝禁止士民私藏武器。违禁者,以造发罪正法。
唐高宗不想废黜李贤,但武天后说:“作为儿子,胸怀异志想造反,天地所不容;必须大义灭亲,如果赦免他,什么都可赦免了!”
不久,废太子李贤为庶人,立英王李哲为皇太子。
682年正月,皇孙重照出身。李治想从宗法制上断绝武天后夺权的可能,于是打破传统,立李重照为皇太孙。如果太子李哲死去,那么可由皇太孙作为法定继承人即位。
683年四月,绥州白铁余利用佛教造反,自称光明圣皇帝,指责唐朝太黑暗了,他要给人间带来“光明”。白铁余四处攻占官府衙门,抢劫粮库,看见官吏就杀,号称“替天行道”。
十二月丁巳,唐高宗驾崩。李治临死前召见裴炎,任其为顾命大臣。不久,唐中宗即位,尊天后为皇太后,政事全归皇太后总裁。
武则天为控制局势,先后任命刘仁轨、裴炎、刘景先为宰相,并派特使前往并、益、荆、扬四大都督府掌权,监察地方动静,以防各地“胸怀大志”者造反。
一朝天子一朝臣,裴炎将“政事堂”从门下省迁至中书省。
“政事堂”是宰相们办公场所,也是他们吃食堂之处。唐朝为便于宰相们增进感情和加强交流,设有本钱放高利贷,用利息来作为食堂开支。
议事完毕,宰相们一起吃饭。据说,政事床不能移动,一旦移动,宰相的饭碗就会砸掉。唐玄宗时,张说请假几天,上班后见有人移动了他的政事床,大怒不已。果然不久,张说免去了相位。
五  武则天的帝王术
古人认为,妇女干政,相当于“牝鸡司晨”一样荒谬。因为“司晨”是公鸡的职业,即使母鸡想叫也叫不了。早在《尚书》就有记载,它是国家灭绝的前兆。西汉外戚专权,几次差点把刘家江山抢走。所以,历代都禁止皇室女性干预政事。
在胡文化中,女权相对较大,女性干政、纵淫并不为奇,譬如北魏的冯后、胡后。《贞观政要》卷九说:“北狄风俗,多由内政。”李唐出身鲜卑族,有“北狄风俗”,譬如李渊女儿平阳公主帅众造反,号称娘子军。
杨弘武常受妻子摆布。一次,唐高宗问他:“某人凭什么授予这一职位?”杨弘武答道:“我妻子刚烈强悍,昨夜她以此人嘱咐我。如果我不照办,恐怕回家被她辱骂、痛打。”
在“中国文化”里,女性干政就是“牝鸡司晨”,亡国之兆。因此,武则天作为一个女人,想做皇帝,相当于登天。为此,她必须打倒传统,破除迷信,颠倒是非、荣耻。
司马迁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中国人为了名利,心甘情愿抛弃“正义”,嗜利殉财,趋死如骛。什么民族大义,什么老百姓,什么忠孝廉节,什么礼义廉耻,都不如实实在在的利益更为重要。所以,每次外族入侵中国,汉奸多如牛毛。
她太熟悉中国人的本性了,不仅把中国人当猪驾驭,还创造了一个千古奇迹,做了十五年女皇帝。
所以,武则天手中有一部阎王爷的“点鬼薄”,她随手给人“送礼”,不但给活人“送礼”,也给死人“送礼”,还给大大小小的神灵、菩萨“送礼”。受人钱财,为人消灾。他们控制着各级机构的一线,为了把持既得利益,全都忠心拥护武则天。当然,送礼多了,也就“有求必应”。
对她来说,公羊春秋学的“惩恶奖善”是第一大法宝。不听她话的,一律杀掉。迎合她的,给“一碗饭吃”。
武则天鼓励告密内斗,实行大屠杀,搞恐怖主义,不断“换届”,割官僚阶级的韭菜,所以社会“稳定”。
陈寅恪注意到,武周革命利用了佛教。武则天自称弥勒佛投胎,是拯救人间苍生的佛菩萨!弥勒佛是最具有平等精神的菩萨,不管是权贵,还是贱民,还是敌人,它普度一切众生,是真正的“有求必应”。
有的泥菩萨,你不烧香,贡献金银财宝,它就不保佑你。每天给菩萨烧几柱香,它被你熏得晕头转向,就“有求必应”!于是,“烧香”变成了“送礼”的代名词。唐朝就有“人急烧香,狗急跳墙”一俗语。
武则天贿赂菩萨,大造寺院,迎接佛骨供养,是她包装神化自己的伎俩之一。
实际上,武周革命还利用了儒家、道教传统。她喜欢隋朝时修建的“则天”楼,“则天”出自《论语·泰伯》:“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她铸九鼎、修明堂、造天枢,无不来源于儒家思想。她定国号为“周”,也有孔子“其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的意思。
武则天炼房中术,服外丹,大搞神仙方术,属道教传统。她也利用了王莽玩过的谶纬神话,编造符命,诈骗“天命”、“民意”。
总之,武则天兼容并蓄,只要是“神经”,她都“拿来”。
恐怖与送礼
混一碗饭吃也不易,古人销售“帝王术”给君王,今人卖智力给商人。“帝王术”又称“纵横术”,得名于苏秦、张仪的合纵连横。
正如巫婆祭鬼,先要杀鸡开锣,血祭神灵,“帝王术”也强调杀人立“法”。
吉顼身材魁梧,擅长演讲;武懿宗矮小,驼背,鸡胸。一次,吉顼当着武则天的面,盛气凌人地教训武懿宗。武则天大怒,说:“你在我前面,都敢公然蔑视我武家,我死了则会更加!”
几天后,武则天又找借口大怒,痛骂吉顼,并讲述了一个故事:唐太宗有一匹叫“师子骢”的野马,没有人能驯服它。武则天自荐说,她能制服它,但须三物,一铁鞭,二铁杖,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用铁杖杖其脑袋,又不服,则用匕首断其喉管。
武则天革命,改唐为周,凡是不听话的,就动用“铁鞭”、“铁杖”、“匕首”侍候,毫不留情。杀人要公开,还叫臣民们前去观赏,并接受“教育”。
684年正月,唐中宗立韦氏为皇后。他欲任命韦后之父韦玄贞为侍中,又想授予乳母之子五品官。裴炎强烈反对,中宗大怒:“即使我把天下送给韦玄贞又怎么样!还吝惜一个侍中!”
于是,裴炎向武则天告状,密谋废掉唐中宗。二月,武则天叫裴炎、程务挺等带兵入宫,废中宗为庐陵王,软禁于别处。第二天,武则天立豫王李旦为皇帝,是为睿宗。政事全由武则天裁决。
飞骑十余人饮酒于坊曲,一人说:“我们都无功勋,不如拥戴庐陵王为帝!”其中一个人借故离席,飞驰北门急报武则天。酒席还来不及散伙,大批铁骑已包围坊曲,逮捕这十余人。言者斩首,知反不告者绞死,告密者赏以五品官。从此以后,告密之风盛行。
三月,武则天派丘神勣去巴州,宣称“保卫”废太子李贤,实则逼迫他自杀。李贤曾组织草台班子,注释《后汉书》。他曾创作《黄台瓜辞》,命“肉喇叭”(乐工)歌唱。歌辞是:“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梦归。”他暗示武则天,把几个儿子都杀了,对她毫无好处。
李贤过于强硬,所以,他必须上路去阎派王殿报到。
九月,武则天改元,旗帜金色,八品以下官员,过去的制服是青色,此时的制服是碧色。改东都为神都,宫名“太初”(源于道教的“太一”)。各级政府机构,一一改名。
依据《周礼》,将尚书省六部改称为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
依据《楚辞·九章》“鸾鸟凤凰,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将门下省改名为“鸾台”,将中书省改名为“凤阁”。鸾鸟和凤凰是俊鸟,象征贤才,它们有圣君则来,无德则去。而“燕雀”,则是官场群丑!黄仁宇不知道“鸾台”、“凤阁”的典故出处,“幽默”地说是它们“动物园”,甚为可笑。
九月,李勣之孙徐敬业起兵造反,找人冒充李贤,号召恢复李唐天下。
李勣临死前,嘱咐弟弟,援引房玄龄、杜如晦败家的教训,声称子孙不肖则打死,免得败坏家业,可惜也是“幻觉”。
徐敬业挂羊头卖狗肉,胸有“鸿鹄之志”,借挽唐室的招牌,不直接发兵攻入洛阳,而是妄想盘踞金陵王气当皇帝。徐敬业战略失误,所以不久兵败被杀。
裴炎忠于李唐皇室,他也在策划打倒武则天。武承嗣、武三思,劝武则天杀掉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等唐室实力派,宰相刘炜之、韦思谦等表示沉默,唯独裴炎表示反对。
徐敬业造反,裴炎不积极出兵,而是劝说武则天交班,自动平息叛乱。有材料还说,他企图发动政变,里应外合把武则天赶下台。
于是,武则天杀了裴炎。姜嗣宗出使长安,西京留守刘仁轨向他询问东都政事。姜嗣宗嘴巴不紧,炫耀说:“我早就发觉了裴炎图谋不轨。”刘仁轨又问:“是你派人监察出来的?”姜嗣宗答道:“是的。”第二天,刘仁轨将此事写成密奏,请姜嗣宗代交武则天。
武则天拆开密奏,读到姜“嗣宗知裴炎反不言”。顿时大怒,当下杀掉姜嗣宗。可见,要想不死于非命,一定要“嘴巴紧”。
大将程务挺听说裴炎入狱,上书为他伸冤。武则天急派裴绍业赴军队驻地杀掉程务挺。
685年二月,武则天鼓励百姓揭发异己邀赏,下令朝堂所设置的登闻鼓及肺石,不须防守。上访者只要敲鼓立石,御史必须接收上访信件并及时处理。
有人被贬官,找宰相上诉评理,骞味道心无城府,说:“太后干的。”刘炜之则说:“这些都是我干的。”武则天知道后,认为骞味道“归恶于君”,贬为青州刺史,给刘炜之升官,奖励一根骨头。
五月,武则天下令,内外九品以上的及百姓,都可“自举”,即自我推荐,告密邀赏。
686年三月,武则天铸造铜匦,设立于朝堂,鼓励民间自荐和告密。铜匦四面,类似于现代的邮筒。其东曰“延恩”,可投寄歌功颂德的文章,以求升官;南曰“招谏”,可投寄议论朝政得失的表疏;西曰“伸冤”,凡被冤枉、被压制的可投之;北曰“通玄”,凡讲述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的可投之。
发明人大都自作聪明,正如商鞅就死于自己的“发明”。鱼保家想“献计献策”捞一把,结果反而赔本,白搭上一条性命。事实上,他发明铜匦,就该死。鱼保家曾教徐敬业制造刀车及弓弩,及徐敬业兵败,他幸免于难。不久,有冤家告发此事,鱼保家被杀。
这个时候,武则天有一种“幻觉”,总认为人人可疑,个个都想杀掉她。她决定大开告密之门,凡是告密的,一律免费提供驿马,五品食宿待遇,即使农夫樵人也全部接见。如果讲的符合她的心意,则破例赏给官职,胡说八道的也没事,打发回去。一时,四方告密者蜂起,人们吓得畏首畏尾。
菜刀不切菜会生锈。武则天决定任用酷吏屠杀异己,用鲜血胁迫天下服从她。
外国人索元礼,因告密赏得游击将军,成立专案组来办案。他残忍无情,每抓捕一人,必令其“吐”(招供)出“同党”数十百人,倍受武则天赏识。周兴、来俊臣之流争相仿效。
周兴、来俊臣私下招募数百个“五不烂”,专门告密,欲陷害某人,唆使他们到各部门一齐告密,事状如一,造成众矢之的恐怖气氛。来俊臣与万国俊共同创作《罗织经》数千言,讲授告密方法,教育走狗们如何抓人把柄。
武则天每接到告密信,就安排索元礼等去办案。他们竞相发明刑具,作大枷,有“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实”等名号。有的将人手足反绑,称作“凤凰晒翅”;有的用物绊住人的腰部,引枷向前,称作“驴驹拔撅”;有的使人跪着捧枷,置瓶子于枷上,称作“仙人献果”;有的使人立于高木之上,引枷尾向后,称作“玉女登梯”。
每次抓进犯人,先安排观看刑具,犯人吓得屁滚尿流,不打自招。
688年五月,北门学士刘炜之与好友贾大隐私议朝政。不料,他被贾大隐告发,死于嘴巴不紧。看来,在官场上,谁也不能信任。
689年四月,郝象贤被家奴诬告。临刑之际,郝象贤大骂武则天,演讲宫中性丑闻,夺商人木柴袭击刽子手。武则天大怒,派人挖掘他家祖坟,毁棺焚尸。此后,法官每次行刑,先以木丸塞入死刑犯口中,防止喊口号。
宋人程大昌在笔记中说,宋朝杀死刑犯也用木丸塞口,估计是继承了武则天时的发明。
八月,唐朝皇室串通一气,企图“起义”匡复李家江山。各王不在一地,谋划未定,而琅邪王李冲提前发动“起义”。由此,有的被迫仓猝响应,有的不敢起兵。武则天闻讯,派兵各个击破。李冲仅支撑了七天,兵败被杀。九月,越王李贞兵败自杀。
九月,周兴等办理此案,逼迫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等自杀。这次株连非常广,上万人被杀。
宰相骞味道鄙视殿中侍御史周矩,屡次说他无能,办不了事。周矩指使人诬告骞味道,亲自办案。他报复骞味道说:“你经常说我办不成事,今天我帮你办成一事。”几天后,骞味道父子同时被杀。鄙视别人,还嘴巴不紧,当然是自掘坟墓。
一次,唐高宗召见洛阳令周兴,欲重用他,但有人说他并非“清流”,所以不了了之。周兴不知内幕,多次跑到朝堂查问情况。各位宰相都暗笑,不做声。惟有魏玄同心地善良,说:“周明府回去吧。”周兴认为魏玄同陷害了他,时刻“记住”他,要报仇雪恨。
魏玄同人品好,与人为善,与裴炎是老友,始终不渝,被人赞誉为“耐久朋”。689年九月,周兴诬告魏玄同有反语:“太后老了,不如拥戴嗣君为耐久。”魏玄同被杀。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魏玄同之死,在于他无事找事,好心被误认为恶意,结果遭报复。做人啊,千万不要被人时刻“记住”。
690年,武承嗣、武三思当权,宰相们都主动讨好他们。宰相韦方质有病,武承嗣、武三思前来表示慰问,他却坐在政事床上不行礼仪。有人劝说他,他说:“死生有命,大丈夫怎么能卑鄙无耻依附权贵来免祸!”不久,他被周兴等诬陷,流放外地被杀。
侯思止,以卖饼为生,文盲,“五不烂”,靠诬告人造反,捞到游击将军。在当时,凡告密的,都捞到五品官。侯思止请求赏给御史一职。武则天说:“你不认识字,难道能胜任御史一职?”侯答道:“獬豸(著者注:獬豸,传说中的神兽,能辨认善恶、是非,用角触击邪恶,御史官服绣有獬豸图案。)何尝识字,但能触邪耳。” 武则天十分高兴,当即任命他为侍御史。
一天,武则天把没收来的豪宅送给侯思止,他拒绝说:“我厌恶反逆之人,所以不愿住进去。”武则天兴奋不已,更加赏识他。
衡水人王弘业,“五不烂”出身。一次,他去邻居家乞讨几个西瓜吃,被拒绝。于是,他向县官报告,瓜田有白兔,县官派人搜捕,瓜田全被踏坏。一天,他在某地看见一群百姓聚众祈福,竟然诬告他们谋反,杀二百余人,捞到游击将军,不久升为殿中侍御史。
有人诬告胜州都督王安仁谋反,朝廷派王弘业前去办案。王安仁不服,王弘业从木枷上砍下他脑袋,又逮捕他的儿子,也砍下脑袋,包扎好就回洛阳。路过汾州,汾州司马毛公招待他。片刻,王弘业大叫毛公下阶,一刀斩下他脑袋。不久,王弘业用枪举着三颗脑袋进入洛阳城,见者无不吓得尿裤。
王弘业在丽景门办公,凡事活人进,死尸去,他戏称为“例竟门”。朝士人人自危,相见不敢交谈,目视而已。许多人因入朝开会被逮捕杀害。所以,官吏们每次入朝,都与家人举行生死诀别说:“不知是否还能相见?”
八月,武则天杀掉废太子李贤的两个儿子。至此,李唐宗室、亲党几乎杀尽,幼弱苟存者,都流放岭南。千金公主向武则天“贡献”薛怀义,倒是保住了一条猪命。
据说,每一个新官上任,户婢私下相互说:“鬼又来了。”因为许多新官,不出数十天或一月,就遭逮捕杀掉或灭族。
该杀的,都杀了。没杀的,都降服了。“革命”的时机成熟了。
九月,傅游艺率领九百余人上书,请求武则天称帝。之后,六万多人仿效傅游艺。武则天称帝,改国号周。
691年正月,李嗣真见武周革命成功,请求停止血洗反革命份子。武则天没有答应。
有人告发周兴与人串谋造反,来俊臣亲自办案。他与周兴会餐,他说:“囚犯不肯承认犯罪事实,应当用什么办法?”周兴答道:“这太容易了!取一大瓮,用炭火在四周烧烤,把囚犯扔入其中,还有什么事不招供!”来俊臣大笑,叫人找来大瓮,烧起炭火,对周兴说:“今天我来办案,请老兄入瓮!”周兴磕头认罪。不久,周兴在流放途中被仇人杀掉。
史称,周兴、索元礼、来俊臣竞相攀比残暴,周、索二人所杀各有数千人,来所破千余家。周、索二人光荣完成了“使命”,由此,武则天割他们的韭菜,流放周兴后,杀掉了索元礼。
傅游艺率领九百人“哀求”武则天“革命”,由此他一年升官四次,做到了宰相。他兴奋得产生了“幻觉”,梦见登湛露殿,并将梦境告诉了亲信。亲信告发他,入狱自杀。
人心隔独皮,树心隔木皮,逢人只说三分,无人可以信任。他偏偏嘴巴不紧,轻信“亲信”,结果掉脑袋!
在官场中,有两种说话技巧。一,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一,见人讲鬼话,见鬼讲人话。这两招同时并用,互为掩护,嘴巴就不会出大错。
十月,王庆之等数百人,请立武承嗣为皇太子。宰相岑长倩、格辅元表示反对。不久,武承嗣唆使人诬告岑长倩、格辅元等数十人造反,全部杀掉了他们。
武周革命,王公百官都上表劝进,只有李安静没有表示。十月,武则天杀掉李安静。
692年,武则天认为,“革命”成功,血染皇冠,该杀的已杀,不该杀的留着将来慢慢杀。
693年二月,武则天大杀流放者。有人诬告岭南流人造反。万国俊前去广州办案,一朝杀三百余人。万国俊杀人有功,升官发财,他上奏说:“各地流人也必有谋反的,不可不尽早杀掉。”
于是,武则天派刘光业、王德寿、鲍思恭、王大贞、屈贞筠等前往各地杀流人。他们见万国俊杀人能升官,竞相效仿,刘光业杀七百人,王德寿杀五百人,其余最少的不低于一百人。
697年,术士说刘思礼有富贵,于是他串联造反,被人告发。武懿宗办案,他诱骗刘思礼,若“吐”出同党,可免一死。于是,刘思礼“吐”出宰相李元素、孙元亨等三十六家“海内名士”,全部灭族,受株连的亲旧有千余人。
来俊臣见他久经考验,“死里逃生”,越来越有一种“幻觉”,他想继续升官。于是,他指使走狗告发诸武与太平公主谋反,皇嗣睿宗、庐陵王与南北牙同反。
这次,他栽跟头了,对手们也告发他的种种罪行。
来俊臣还没完成“使命”,他告发的人,确实存在着造反的嫌疑。武则天何尝不怀疑诸武、太平公主造反呢?她想宽恕来俊臣,迟迟不肯批复杀他的奏表。
一天,武则天在苑中游逛,面首吉顼执辔。他劝说她杀掉来俊臣,平息国人的怨恨。人啊,就是相信身边“性工作者”的话。于是,来俊臣被杀,仇家争相把他尸体割去煮食。
702年,苏颋上书,请求“拨乱反正”。武则天叫他主持平反,许多人获得昭雪。
武则天晚年,身体江河日下,政事大多交给张易之兄弟。领袖们一旦到了晚年,都身体不行,喜欢把政事交给身边的“性工作者”。唐高宗病重,国事交给武则天裁决。武则天病重,国事交给张易之兄弟处理。
704年,她听信姚崇的推荐,任命张柬之为宰相。705年正月,张柬之等发动政变,杀掉张易之兄弟,软禁武则天,拥戴唐中宗复位,结束了武周时代。
当然,我们不能只看见武则天杀人,而对她随手“送礼”的事视而不见。中国传统社会,是一个官本位的社会。只有当官,才能实现人生的“价值”。升官能发财,所以,送人钱财不如送人官职。
中国人以当官为最大的荣耀,常把官名直接挂在姓氏之后,好像某机构就是他的私人财产。在唐诗中,有“张水部”、“韩荆州”、“杜工部”、“李翰林”、“张丞相”、“张卫尉”。韩朝宗当过荆州刺史,所以人称“韩荆州”。打一个比方,在现代,假如韩朝宗再来担任荆州市长,绝对不会称作“韩荆州”,倒是一定会称作“韩市长”。
俗话说,当官不带“长”,打屁都不响。朱股长,马科长,牛处长,羊厅长,苟院长,鹿校长,熊主席,一溜烟,都是姓氏加官名。
在古代,人们还称呼男人为“官人”。土霸头西门庆,根本没有当官,但人们尊称他为“西门大官人”。许多没有当官的,还搞一个“员外”(编制之外的候补)的虚衔在脸上贴金,号称“赵员外”、“钱员外”、“孙员外”、“李员外”之类。
有一个故事,说得非常精到。一次,有人问武则天,这样不断杀人,会失去民心。于是,武则天在黑夜中燃烧了一把大火。飞蛾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前仆后继,烧死了一批,下一批又来了。武则天问那人说,飞蛾杀得尽吗?
尘世间的人,熙攘往来,趋炎附势,嗜利殉财,就是扑火的飞蛾!那大火就是“名利”,就是阎王殿的“点鬼薄”!谁不喜欢名利?谁不飞向“中心”?谁飞过来谁就死,可是大家都不怕死,乐此不疲,照样飞过来不误!好比老鼠爱大米,干柴爱烈火,中国人爱当官。
飞鹅正如那韭菜,割了又长,长了又割,永远割不尽。也正如白居易诗:“咸阳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不必担心“飞蛾”会烧光,更不必担心“野草”会烧尽。它们一遇春风就“胡汉三又回来了”,还年年不断上演“春天的故事”。
武则天随手“送礼”,就是送你飞扑向那熊熊大火!所以,每次新官上任,总有户婢说:“鬼又来了!”
武则天独立执政以来,连年不断杀人,空出了大量的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她必须不断去填补它,所以必须不断随手送人官职。
譬如692年,武则天接见由存抚使推荐的人才,不问愚贤,一概送给官职。有人讽刺说:“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欋(四齿杷)推侍御史,盌脱(盌模)校书郎。”还有人嘲讽说:“评事不读律,博士不寻章。糊心存抚使,眯目圣神皇。”
读书人有饭吃,不读书的人也有饭吃。702年春,武则天开设“武举”,有七种科目,考试合格者送往兵部,以供选用。于是,既有文状元,也有武状元。不管文人,还是武人,一概抢吃骨头,听命于武则天。
697年十月,李峤主持选举,设置员外官(编制之外候补)数千人。此后,饭碗一个窑子烧几万个,“蚌壳干部”(员外官)泛滥成灾。
一名叫朱前疑的人,上书武则天说:“我梦见陛下寿满八百岁。”武则天当即命他担任拾遗。几天之后,神经病朱前疑又说:“我梦见陛下白发变黑,牙齿掉了又长出来了。”武则天叫他升任驾部郎中。一次,他出差回京,上书说:“我听说嵩山大叫万岁。”武则天赐给他绯袋。武则天真的舍得“送礼”!
一些学者说,武则天善于发现人才,其实不然。吕思勉说,武则天所重用的人才,上等的譬如狄仁杰、魏元忠之流,贪得无厌,知进不知退;中等的如娄师德、苏味道、杨再思之流,全靠阿谀奉承保身,下等的如和逢尧、阎朝隐,不知人间羞耻。
武则天重视科举、自举、选举(推荐),送出的礼物也十分贵重,所以士人看见太容易升官发财了,越来越不怕死,提着脑袋当官。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而他们认为,即使早上开始当官,但到晚上就被杀了,也值得。为了升官发财,什么都不怕,这十分恐怖。
恰恰是这些人,他们最听话。为了升官发财,使得利益最大化,他们都一致拥护武则天,还担心社会不稳定砸掉他们的饭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与武则天上了同一条船,生死与共,休戚相关。
可见,武则天看透了中国人,来了一个三十六计的“上梁抽梯”,“送礼”送得中国人都骑虎难下了。既然中国人都上了武则天的贼船,那么就再也上不了岸,乐海无边,勇往直前!
《红楼梦》里有一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这就是古代中国人的本性。蚊子吸饱了血,贪得无厌,还再想吸。喂饱了一只官猪,又来一只官猪。
为此,李渊、李世民都不是武则天的对手。因为武则天是弥勒佛,极具“平等”、“宽容”精神,什么都“拿来”,什么都“送礼”。
有求必应
历史总有惊人的巧合。王莽改制与武周革命十分类似。
王莽把他打造成“周公”,而武则天干脆号称“周朝”。王莽伪造符命,武则天也一样。王莽采集一百二十名处女“考验”房中术,而武则天遍置面首。王莽造车“登仙”,而武则天嵩山封禅拜见上帝,驾鹤仙游。
像商人一样,武则天逢庙就烧香,遇佛就行贿,见瞎子就抽签,时刻想求一个好彩头。
在中国,菩萨都是做生意的,烧多大的“香”,享多大的“福”(保护)。古人活着搞等级制度,死后阎王殿也排等级。当然,行贿菩萨也搞等级制度。只有皇帝可以给上帝烧香,臣民只能依其地位给相应等级的神灵烧香。
武则天送礼有点滥,不管大菩萨、小菩萨,看见就烧香。也可见,做皇帝也不容易,要行贿买通这么多人。随手送人官,随手送人钱,随手杀人,这就是武则天的驯猪“技巧”。
“暴发户造谱牒”、“野孩子认父亲”,武家追认他们是周文王那支生殖器的造化。据说,周平王手掌有“武”纹,所以他子孙以武为姓。由此,656年二月,木材商人武士彟赐爵周国公。
《周礼》是王莽时期刘歆整理出来的“神经”,它是绝对真理,绝对律令。正如康德说的:“灿烂星空,在我上面,道德律令,在我心中。”凡是符合《周礼》,是合法的、有理的。
677年,李治下诏说,新制定的显庆礼不合古制,五礼都依据《周礼》行事。这个时候,《周礼》已被确定为绝对权威。
在《论语·为政》篇中,子张问孔子说:“十世可知也?”孔子回答道:“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凡是继承“周礼”的,“百世”可知!
孔子是“神”,孔子说的话是“神经”。武则天妄想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帝业“百世流芳”,所以她一切按照“神经”来办事。
也似乎,在唐高宗时,她早已有称帝的野心。她主宰朝政后,仿照《周礼》,改尚书省六部,即“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
儒家“神经”《礼记》有《明堂位》一篇,开门见山地说周公摄天子位时,在明堂接见诸侯。688年,武则天回避儒生,仅与走狗北门学士议定明堂制度,借儒家信仰,披上周公“制服”。
据说,唐太宗、唐高宗都想造明堂,因制度失传,无法统一意见,所以不得而终。
二月,面首薛怀义驱使数万工匠建造明堂。十二月,明堂落成。武则天称它为“万象神宫”。明堂的北面,又造有佛教的“天堂”。
在儒家信仰中,明堂是圣君“通天连地”之所,圣君居住其中,依据阴阳变化而调整方位,那么就会天下太平。
“通天”,是与“上面”建立联系,“连地”,是与“下面”建立联系。一旦上下都建立了联系,那么关系就会搞好。当然,“通天连地”要“送礼”,祭神不是要献上贡物吗?
儒学神话中,《尚书·顾命》、《论语·子罕》两本“神经”有“河图”、“洛书”的传说。它们是祥瑞,代表上帝向人间传达“天命”和“民意”。东汉郑玄认为,河图、洛书是受命为王的象征。
传说,伏羲、黄帝、帝尧、帝舜、大禹、商汤、周文王、周成王等,都曾收到河图或洛书,所以他们都能王天下,把国家治理成太平盛世。
武则天也玩起“河图”、“洛书”的把戏。
688年四月,武承嗣派人在白石刻上文字曰:“圣母临人,永昌帝业。”他指使雍州人唐同泰上报武则天,慌称在洛水获得了这一祥瑞。武则天大喜,称该石为“宝图”。
五月,她宣称将亲自祭拜洛水,接收“宝图”。于是,她亲赴南郊祭天,告诉上帝,已收到祥瑞。礼毕,她又祭于明堂,表示能“通天连地”。她还自加尊号曰:“圣母神皇”。这“圣母神皇”的帽子,恰似吴征在美国百灵顿大学买的博士文凭。
689年十一月,武则天使用“周正”,以十一月为岁首,改本月为元年正月,十二月为腊月。
根据公羊学,夏、商、周三正循环,新建立国家,必须确定岁首。旧社会是“坏日子”,新社会是“好日子”。直到700年,才恢复夏正。
宗楚客是武则天的亲戚,他负责“发明”文字。大凡新成立国家,必须制定新的文字,并统一标准。宗楚客改“照”为“曌”,又改造“天”、“地”等十二字,颁行天下,作为唯一合法标准。
譬如新中国成立,就必须制定简化汉字,推广普通话,建立新秩序,并确立中央的绝对权威。
武则天指使人伪造佛教的“神经”。690年七月,东魏国寺僧人法明等撰《大云经》四卷,向武则天进献,宣称她是“弥勒佛投胎”,应当取代唐朝为阎浮提主。武则天大喜,下令颁行天下。
九月,傅游艺带领关中百姓九百余人上访,请求改国号为“周”,赐皇帝姓武氏。
武则天“谦虚谨慎”,不肯答应。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她给傅游艺升官,奖励一根骨头。
于是,百官及帝室宗戚、远近百姓、四夷酋长、和尚、道士总共六万余人,纷纷仿效傅游艺上书。皇帝也请赐与武姓。
于是,群臣都上书,说有凤凰从明堂飞入上阳宫,返回聚集在左台梧桐树上。不久,它们朝东南方飞走。此外,还有数万赤雀集聚于朝堂。
要什么,就有什么,中国人真的伟大!
相传,周革商命,不仅有凤凰飞来,还有赤鸟衔着丹书集聚在周社。“凤凰”、“赤鸟”是上帝的特使,它向人间宣布,人主应受命王天下。
袁世凯是武则天的学生。袁世凯称帝前,叫杨度等组织筹安会,指使妓女、乞丐等走上北京街头请愿,高举横幅,手摇旗帜,口喊万岁,也实为一奇观。也可见,中国人几千年来都走不出“传统社会”,一切都一样。
不久,武则天接受皇帝及群臣的“哀求”,在则天楼接见各界代表,大赦天下,改唐为周,改元“天授”,即上天授予她天下。她给上尊号为“圣神皇帝”,命唐睿宗为皇嗣,赐姓武。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立武氏七庙于神都,追封周文王为始祖文皇帝,周平王少子武曰睿祖康皇帝,木材商人武士彟为严祖成皇帝,与外孙乱伦的杨氏为成庄皇后。诸武都封为王。
隋唐时,书籍仍然依靠手抄。文化的传播,一靠书本,一靠嘴巴,即“肉喇叭”。当时的世人认为,肉喇叭具有客观性、真实性、传染性、大众性,是“天命”的集中体现,代表着“真理”、“民心”。它有点类似于今天的大众传媒。
隋朝时,已有《武媚娘》的流行歌曲。李渊造反,肉喇叭传唱“桃李子歌”,李世民即位,肉喇叭歌唱“秦王破阵乐”,李治即位,肉喇叭歌唱“堂堂”。
武则天革命,天下肉喇叭传唱“武媚娘”。
十月,武则天叫两京及各州都建造一所大云寺,收藏《大云经》,安排僧人出面讲解它。“神经”上说的,是绝对真理,老百姓当然会信仰它。
武则天兴奋之余,下令全国武姓一律免税。
690年十一月(正月),武则天在万象神宫接受尊号,“通天连地”。国旗为红色,继承周朝的火德。
691年一月,地官尚书武思文与朝集使二千八百人上表,请求封中岳,给土地爷送礼。
四月,佛教因有功于革命,地位升于道教之上。
692年四月,大赦天下,改元“如意”,幻想“万事如意”。五月,禁止屠杀及捕鱼虾。江淮旱灾,爆发饥荒,百姓不得采鱼虾,许多人饿死。
武则天无耻之尤,标榜佛教,禁止天下屠杀,却并不禁自己屠杀反对派。
八月,武则天诈称牙齿再生,天降祥瑞。九月,御则天门,大赦天下,改元长寿。老天显灵了!
693年一月,停止举人研修《老子》,改学武则天编造的《臣轨》。
九月,武承嗣等五千人上表,请她加尊号曰“金轮圣神皇帝”。“金轮”或“法轮”,是佛教名词,即“佛法”的汉译。武则天号称“弥勒佛下世”,当然要戴上“金轮”的帽子。看看,她又买来了一个头衔,如何不身价百倍!
正如王莽造神车登仙一样,武则天作金轮等七宝,每次上朝,摆设在殿堂上,向百官炫耀她有“天命”、“民意”。
694年五月,武承嗣等二万六千余人,请上尊号曰“越古金轮圣神皇帝”。
八月,武三思帅领四夷酋长,请求铸造天枢,树立在端门之外,铭记功德,贬低唐朝,歌颂武周。外国人出资百万亿买铜铁,仍然不足所需,强买民间农器才勉强凑齐所需铜铁。
在古天文学中,天枢是指天地的正中央,即北极。北斗曾被当作北极,北斗第一星即名“天枢”。“中国”位居中央,四夷居于四方。只有“中国”符合“正统”,是合法政权。一个政权,只有依据天枢建立起来,才能长久。
694年十一月(正月),武则天加尊号曰“慈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大赦天下,改元证圣。弥勒佛属 “慈氏”。武则天是弥勒佛投胎,那么加戴“慈氏”的帽子也为应当。
薛怀义常在天堂举办佛教法会,善男善女云集,每次散发十车钱,人们争相捡拾,踩死无数人。
一次,薛怀义在朝堂开法会,预先挖有五丈深的地坑,用彩布搭建成宫殿,用绳子把佛像和宫殿从地坑下吊出,却诈称自地下涌出,有通天连地的神力。薛怀义又杀牛取血,画成大佛像,脑袋高二百尺,伪称是用他的膝血画成的。
当时,武则天十分宠爱沈御医的阴茎,冷落了薛怀义。于是,薛怀义心生妒忌,吃起醋来。一天晚上,他秘密放火烧天堂,把明堂也烧了,血像烧成数百段。武则天大怒,命薛怀义重造明堂、天堂。武则天又下令铸造九州鼎及十二个神像,都高一丈,分别按照一定方位安放到明堂去。
武则天本想利用明堂、天堂神化自己,结果被火烧毁,遭上天“谴责”,岂不是说明她并无“天命”?为挽回恶劣影响,捂盖子,695年二月,她宣布去掉“慈氏越古”之号。
695年四月,天枢造成。工人毛婆罗造模,武三思书写文字,刻有百官及四夷酋长之名,武则天亲笔题词:“大周万国颂德天枢”。武则天不像有的人,喜欢到处题词,只有厕所没有题词了。
九月,武则天给天地“送礼”,赴南郊合祭天地,加号天册金轮大圣皇帝。
695年十二月(腊月),嵩山封禅,拜见上帝,“登仙”,大赦天下,改元万岁登封。
696年二月,封神岳天中王为神岳天中黄帝,灵妃为天中黄后,启为齐圣皇帝,封启母神为玉京太后。好一个随手给死人送礼!
三月,新明堂建成,称作“通天宫”,大赦天下,改元万岁通天。“明堂”能“通天连地”,所以命名为“通天宫”。
上古神话中,天地本是相通的,人人都能祭神通天连地,个个均有无比法力,严重影响中央权威。所以,颛顼派重、黎二人“绝地天通”。此后,“通天连地”的权力垄断在中央手中。
696年十一月(正月),武则天赴“通天宫”“通天连地”,行贿上帝及百神。
697年四月,九鼎铸成,运往通天宫安置。豫州鼎高一丈八尺,可容纳一千八百石,其余各州鼎高一丈四尺,能容纳一千二百石。各鼎上面铭刻有山川物产,共用铜五十六万七百余斤。武则天想用黄金千两涂抹铜鼎,被人制止。她为炫耀“天命”,命令宰相、诸王帅领南北牙宿卫十余万人,驱赶大牛、白象一起牵引九鼎。
一说,黄帝作九鼎。一说,大禹铸造九鼎。九鼎是天下的象征。谁得九鼎,谁就占有天下。这是对“方术”的迷信。
商继承了夏的九鼎,周继承了商的九鼎。战国末年,秦灭东周,九鼎失踪。武则天铸造九鼎,在于证明她继承周朝有天命,应当得天下,做皇帝合法。
697年九月,武则天在通天宫行贿上帝及百神,大赦,改元。十一月(正月),冬至,武则天又在通天宫行贿上帝及百神,大赦,改元。
698年十一月(正月),丁卯朔,告朔于通天宫。不久,设置控鹤府,欲向黄帝、王莽学习,驾鹤登仙。
699年二月,武则天抵嵩山,谒升仙太子庙,妄图升仙。升仙太子即周灵王的太子姬晋,在緱氏山驾鹤仙游。
699年十二月(腊月),武则天抵嵩山封禅。700年一月,作三阳宫,妄想“三阳开泰”。
704年正月,拆毁三阳宫,改建兴泰宫。四月,武则天入住兴泰宫,幻想天下“兴泰”。
705年,武则天被迫退位前夕,法门寺的佛祖“舍利子”入洛阳城供养,百姓为之疯狂。
特别强调一事,武则天置面首,目的有三,一是炼房中术,妄图像黄帝、王莽一样登仙,编造其“革命”符合“正统”的神话;二,“燮理阴阳”,天下太平,必须阴阳相和,皇帝阴阳不和,天下大乱。三,个人满足淫欲,武则天性欲、权力欲极强。
《旧唐书·外戚列传》记载有张昌宗的话:“臣兄易之之器用过于臣,兼工合炼。”而《新唐书·张易之传》的记载则表明,“合炼”是指兼炼房中术与烧药石。可见,武则天与张易之兄弟通淫,炼房中术是主要目的。
当然,皇帝做任何事,都是为老百姓服务。
武三思说,张昌宗是王子晋化身。于是,武则天叫他衣羽衣,吹笙,乘木鹤于庭中。传说,东周王子晋乘鹤升仙。登仙是道教徒的终极追求。
正如李世民一样,武则天也吸毒,服用过外国僧人、本土方士烧制的长生药。
传统社会是“方术”时代,武则天也像王莽一样迷信“方术”。传说苍颉造字,吓得鬼神哭泣。中国人总认为,字号事关“命运”,有异常的法力。譬如道教徒,画符作法,一张纸条,能“通天连地”,驱使鬼神,正如高官写的“条子”一样神奇。
非常有意思,武则天独立执政后,光宅、垂拱、永昌、载初、天授、如意、长寿、延载、证圣、天册万岁、万岁登封、万岁通天、神功、圣历、久视、大足、长安,年号大一串,有时一年数改。她试图通过特地文字的法力来实现其目的。
史称,648年,太白星屡次白天出现,太史占曰:“女主昌。”民间又流传《秘记》云:“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李淳风还说得有鼻有眼。
李世民修改过国史、起居注,李治修改过国史,那么不排除武则天也曾修改国史、起居注。李淳风之言,已为武则天“革命”张本,似难相信。
史称,李世民听说《秘记》后,杀了李君羡。当时,李君羡任左武卫将军,官爵为“武连县公”,籍贯为“武安”,小名“五娘子”,暗合“女主武王”的谣言。李世民派御史抓李君羡的把柄,发现他常与术士交往。于是,御史弹劾他图谋不轨,杀了他。
691年春,武则天给李君羡平反,恢复官爵。也可见,武周革命,也利用了《秘记》。但此事的真相,难以考证,是一大悬案。
武则天生活在“传统社会”,她的帝王术不是“现代”的,仍然是“传统”的。她与历代皇帝一样,都是一套把戏。她与王莽十分类似。她也十分迷信“神经”,希望通过“信仰”来控制老百姓的脑袋,再来控制老百姓的手脚。她不可能采取“技术”来统治天下。
像黄仁宇,总是指责中国“传统社会”没有实现数字化管理,十分荒谬。我们怎么可能要求王莽、李世民、武则天使用电脑和手机呢?
黄仁宇是“以今释古”,苛刻古人,好比用今天的电脑和过去的算盘做比较,然而得出一些结论说,算盘应该像电脑一样来使用。
像李国文,他说武承嗣伪造“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的石头手段太拙劣,指责武则天相信它是搞谎言政治。这是对“历史”的无知。
图谶都是伪造出来的,它们都有“神经”的背景。武承嗣伪造的石头是基于流传久远的“河图”、“洛书”神话。它意味着武则天将像黄帝、尧、舜、禹一样统治天下。而在当时,世人有着共同的知识背景,都相信“神经”,迷信“方术”。所以,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人们都会认可它,谁也不会怀疑它。尤其是通过“肉喇叭”的传播,它的价值还会放大无数倍。大家都说是这样的,就一定是这样的。正如现代社会的谎言,它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
千讲万讲,“现代”与“传统”在“知识”背景上完全不同。如果不先了解“传统”的“知识”背景,就无法认识“传统”。
“传统社会”里,人们有着坚贞的信仰,可称作“迷信”。正如歌迷、影迷、球迷崇拜明星一样,古人崇拜、迷信“神经”。
因此,既然武则天一切按照“神经”来办事,“理论联系实际”,那么她当然就“有求必应”,一切都有理、合法,她应当坐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