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专家挂号费高达2千 自称中医世家遭质疑

张悟本开的补钙冲剂一盒120元。
“厨房就是你家药房”，“隔壁菜市场就是最好的医院”……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这样的食疗养生理念大行其道。而其推崇者，正是被称作京城“最贵中医”的张悟本。时下，如果你不知其为何人，那么你可out了！如果你也不知道喝绿豆汤、吃长条茄子可治各种疑难杂症，那你太out了！去菜市场看看，当初3块多钱一斤的绿豆，价格已经飙升到10多块钱一斤。甚至有人戏言，“张悟本的绿豆养生推高了价格”。张悟本何许人也，他到底有多火，他的养生理论可行吗？北京晨报记者为此做了深入调查。
张悟本一号难求
1800元的号排到明年
记者算账：“张悟本一天要看50个人。照此推算，如果挂的都是300元的号，张悟本一日就可进账15000元，如果是1800元的号，就是9万元。”
300元的号排到2012年
找张悟本求方，一个号就要2000元，大有洛阳纸贵之势。记者调查发现，张悟本目前坐堂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中研健康之家，另一处是悟本堂。张悟本到底有多火，北京晨报记者先后四次到张悟本坐堂的地方一探究竟。
据挂号的工作人员称，张悟本每周五在东直门店坐堂，周六、日、一则在青年路店坐堂。在前台咨询挂号的人络绎不绝，操着各地口音的人围着负责接待的小伙子打听挂号的费用。“普通咨询号300元。”听到如此答复，一位挂号的老者不禁慨叹，“这价格堪比三甲医院的专家号了，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小伙子继而答复，可以挂张悟本徒弟的号，188元。老者表示挂300元的普通号，小伙子在拿出预约本翻阅后称，排队的人已经排到2012年，“好嘛，看完也就是世界末日了。”旁边一位小伙子调侃道，而老者却笑不起来，“等两年？有病还不得耽误了！”
2000元挂号费不砍价
小伙子给了老者两个建议，要么挂张悟本徒弟的号，今年9月份排上。要么挂1800元的专家号，现在预约明年1月看上。在预约单上记者看到，大约每位咨询者安排的时间是10分钟左右，小伙子表示张悟本一天要看50个人。虽然挂号价格不菲，但挂号的不在少数。一位张先生告诉记者，去年下半年挂号还是90元，没想到半年多过去，价格暴涨。
“悟本堂是这里不？”一位山东口音的男子进来询问，“跟我们无关。”悟本堂位于奥体中心，在网络上宣称是张悟本的官方网站。记者找到奥体中心西南门时，发现在一个体育场馆的西侧，修建了一个复古的中式建筑，与现代化的体育场馆极不搭调，匾额上书“悟本堂”三个大字。进入里面，前台的两个接待人员不急不忙地报出挂号费的价格，2000元不砍价，同样要预约，“最近张教授出差，预约都延后了，一时半会儿看不上。”
张悟本食疗方子
推崇绿豆苦瓜长条茄子
粉丝追捧：“我一下子就买了600斤绿豆，当时价格是3元左右，而现在10元一斤，一个月喝绿豆汤就要1000块钱。”
绿豆汤代替其他饮品
有关张悟本的传闻中，最具特色的是其食疗方子中，主要用料是绿豆、苦瓜和长条茄子。在中研健康之家青年路店，记者看到了张悟本开的方子。方子规定了一日三餐的食谱及泡脚、走罐、放血的辅助方案。一位气血亏、眼睛干涩的女士的方子是，绿豆5斤加甘草50克熬汤，大火煮开7到8分钟，每天以绿豆汤代替其他饮品。中午吃生拌苦瓜，晚饭前生吃长条茄子，睡前喝生白萝卜汁，禁食牛奶、酸奶。
另一位自称亚健康的男士的方子大同小异，只不过变成用3斤绿豆熬汤。有的方子则换成是加黄芪熬绿豆汤。“放血我肯定不做。”男士和女士的方子中，都写明泡脚后放血，左右脚第2、3、4脚趾各放50到60滴血，“这都是以前老人的做法。”
补钙冲剂一盒120元
一位来自天津肺癌患者，挂了1800元的号，终于加急见到张悟本，十余分钟后这位患者就走出诊室，五分钟后得到了一份方子。除绿豆、苦瓜和长条茄子外，特别增加的是服用补钙冲剂“盖世骨葆”。记者发现，这种冲剂出现在很多方子中，不少人都拎着几十盒的“盖世骨葆”走出健康之家。冲剂每盒售价120元。那位肺癌患者说，他看到张悟本“肺癌不可怕”的言论，以及其书中提到的治愈肺癌患者的例子，让他对张悟本寄予希望。
菜贩推销借张悟本之名
在等候过程中，一些张悟本的粉丝也在互相交流。”王女士说，去年7月她找张悟本的徒弟看过，每天需3斤绿豆熬汤喝，她索性一下子买了600斤绿豆，买绿豆时价格是3元左右，而现在10元一斤，“绿豆价上涨跟张悟本有关系，需求大了必然涨价。”
记者从农贸市场了解到，有的菜贩也“皈依”张悟本门下，主卖苦瓜、长条茄子和白萝卜，吆喝时也不忘带上一句，“这是张悟本推崇的健康食品。”
十分钟男子变“粉丝”
对于张悟本的方子，不少粉丝都称有效。王女士说，以前她脱发严重，现在掉得少多了。而给高血压父亲挂号的张先生说，张悟本让父亲戒烟戒酒，父亲感觉有效，“可我觉得只要戒烟戒酒肯定有效。”
见过张悟本的人都称，张悟本很健谈。记者亲眼目睹一位对张悟本不屑的男子，进去聊了十分钟，出来态度竟180度转变。“我没写腰椎间盘突出的病症，但张悟本发现了，你说神不神！”不过，这位男子忽略了一个事实，腰椎间盘突出的人走路时都有明显迹象，稍有医学知识的人都能看出来。
■记者观察
谁来监管张悟本们？
记者在调查采访时感受到，时下养生节目泛滥，老百姓想辨别真假很难，而真正在医院供职的专家，也没有及时地站出来澄清一些不实的说法。记者向一家著名的中医医院联系采访专家，希望能对有争议的养生理论辨析时，得到的答复是专家都很忙，而且不屑于搭理这些养生专家，“他们并不严谨，太忽悠了。”虽然专家也很清楚这些节目中存在问题，但没有权威的专家愿意站出来为普通百姓指点迷津。另一方面，记者在查询张悟本的教育经历时，学校的老师也表示，他们不会自查张悟本的说法是不是准确，“他是不是我们学校的跟我没关系，我们不愿意参与到这些是是非非里去。”
近几年来，中医保健养生理论风生水起，造就了像张悟本、曲黎敏等一批专家。但是，也有曾经风靡一时的“神医”，例如刘太医、林光常等，后来露了马脚，被来自民间的力量打倒。李里特教授认为，养生节目中也有几分道理，但是不乏有人捕风捉影，不负责任地自己发挥，有的内容让人哭笑不得。“他们是在戏说养生，不严谨，但越是戏说，老百姓就越喜闻乐见。”李教授说，应该有相关的部门来为做养生节目的专家把关。
张悟本身份之谜
系针织三厂的退休职工
昔日同事：“张悟本在纬编车间维修设备，还是个班组的小头头，那时他经常和四大名医之一施今墨的外孙祝肇刚(当时任厂医)切磋。”
北医大的学生？
在悟本堂网站上刊登的张悟本的简介中，教育经历为1981年，北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学习。2000年，北京师范大学中医药专业学习。2004年，卫生部首批高级营养专家。张悟本自称出身中医世家，6岁起随父学医，临床经验二十余载。父亲张宝杨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保健医。事实真的如此吗？
记者首先向北京大学医学部招生办公室求证，工作人员也听说过张悟本的名字，“好像不是北医的。”负责学籍核查的马老师表示，1981到1989年在临床医学系学习，“不可能，时间不对，没那么长的学制。”马老师说，临床医学系有研究生教育和成人教育，建议把张悟本的毕业证复印件带来，“我们一看就知道。”虽然尚不能确定他是否北医的学生，但可以确定张悟本肯定没有在北师大中医药专业学习，“笑话，师范大学怎么会有中医专业。”“中医药专业？没听说过。”北师大工作人员听到记者查找中医药专业时感到疑惑。
高级专家还是医生？
对于卫生部首批高级营养专家的头衔，卫生部职业鉴定部门的工作人员表示，职称现在都由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来考评，卫生部不会给出专家评价。据了解，卫生部曾组织过一两次营养师方面的考试，但考试只考了初级，“只能满足就业的问题，根本到不了专家级别。”而对于张悟本之父张宝杨是否真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保健医，则无法考证。
张悟本坐堂是否有行医资格呢？记者在卫生部执业医师注册信息查询系统中并未找到张悟本的名字。不过，在采访中记者发现，其对外称呼叫饮食调理咨询，且咨询后给出的大多是用几斤绿豆熬汤的食谱，并没有给病人开药方。如此一来，似乎回避了行医资质问题。
在张悟本的经历中有这样一段表述：石景山卫生局于2003年邀其对全区社区进行中医食疗与养生讲座，取得良好的社会效益，几年来石景山人均医药消费低于各区平均水平15%。石景山区卫生局工作人员在了解情况后答复，由于年代久远，没人记得当时请过张悟本。2003年发生“非典”，不太可能请专家进行全区讲座，而且医药消费数据也不应由张悟本来发布。
上电视的张悟本退休了
那么张悟本声名鹊起前在做什么？有人爆料，他原是北京针织三厂职工，该厂现已并入铜牛集团。昨天，记者致电铜牛集团，“上电视的那个张悟本？他已经退休，不是我们的职工了。”总机的人员答复。记者随后向集团有关科室了解张悟本的情况，朱先生恰好在上世纪80年代与张悟本同在针织三厂工作。
据朱先生介绍，当时张悟本和很多年轻人一起练太极，老师就是张悟本的父亲，“那时他还小，他父亲比他有造诣。”朱先生回忆，张悟本那时就喜欢研究养生方面的知识，“他经常和四大名医之一施今墨的外孙祝肇刚切磋。”祝肇刚当时是针织厂医务室的医生，如今祝肇刚也时常在养生节目中出现。而对于其父是党和国家领导人保健医的说法，朱先生表示不清楚。
朱先生记得，张悟本当时的工作是在纬编车间维修设备，还是个班组的小头头。大约在上世纪90年代末，因厂子推行“减人增效”，一批人员内退离开了针织厂。对于张悟本招牌式的绿豆食疗理论，朱先生也不记得张悟本年轻时就形成了这种理论。
张悟本理念探究
招牌食疗方子遭到质疑
专家驳斥：“绿豆汤天天喝肯定不行。生吃茄子，血液里的油也能吸没了。这种说法纯属想象。”
绿豆长条茄子治病？
张悟本的食疗方子最常见的“吉祥三宝”是绿豆、长条茄子和苦瓜。绿豆汤号称可治高血压、糖尿病等病症，所有前来咨询的人，得到的方子里都有绿豆汤。中国农业大学食品学院的李里特教授表示，绿豆有清火功效，饮用没坏处，但是对于能治疗很多疾病，李教授表示质疑，“说有效要有依据，目前没有实验论证这一点。”
张悟本提出，大家都做过烧茄子，都知道做烧茄子是不是搁油特多，最后油都让茄子给吸走了，要是人生吃茄子，血液里的油也能吸没了。“不加热不容易消化，对人体不太好，茄子不应该生吃。”对于这种说法，李教授表示这纯属想象。“苦瓜、白萝卜可以生吃。”
对于所有的方子都以绿豆、长条茄子等为主，是否能真正有效，专家表示，绿豆属于豆质，食用多了还会造成尿酸高，肾功能不好的人也不适宜，“什么都不能过，天天都喝肯定是不行的。”
高血压病要补钙？
张悟本认为，钙是缓解血管痉挛的。血压高，就是血管痉挛，所以要补钙，把血管痉挛的程度缓解下来，血压随之降下来了。“高血压病人大力补钙的说法是不对的。”人民医院高血压专家孙宁玲教授表示，钙不是直接作用于血管壁扩张，而且90%的高血压与钙无关，提出这种说法的人，不是很了解产生血压升高的病理生理机制。 “如果30多岁的年轻高血压患者补钙，那就麻烦了。”
张悟本称，在治愈两个肺癌患者的病例中，他也要求补钙，男同志每日补8000毫克，女同志6000毫克，这种说法从医学上也没有证据支持。而且其向病人推荐购买盖世骨葆冲剂的做法，也让人不免质疑他是为了卖产品而夸大补钙的作用。李里特教授表示，正常人不需要补钙，而是要吃含钙的食物。“非自然地摄入大量的钙，肯定是不好的。”李教授说，补钙不是靠吃钙粉喝冲剂实现的，不能吸收一点用处也没用，8000毫克显然是超大剂量。
牛奶酸奶要忌口？
高血压病人、肺癌病人，乃至亚健康的病人，张悟本给出的忌口都包括牛奶和酸奶。“高血压的病人可以喝牛奶。”孙宁玲教授说，老年人都应该喝奶，可以补钙，高血脂的病人喝些脱脂奶即可，忌口牛奶没有依据。“酸奶对人还是很有好处的。”李里特教授也告诉记者，牛奶、酸奶像鸡蛋等食物一样是一种营养源，没有什么不能喝的。
本版撰文 首席记者 王彬本版摄影 晨报记者 王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