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一个中国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7:02:55
再造一个中国   早在一九五三年,朝鲜战争硝烟甫落,毛泽东把一位老干部召到
长江舰上,指着中国地图问:“……能不能把南方的水借给北方一点?”
从此,这位老干部始终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不敢有半点懈怠。

  四十六年过去了,几位忧国忧民的中青年学者又找到这位老干部,
谈的又是南水北调。他们认为,这件事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一个大思路产生了,一个大方案出台了……

  两千多年前,茫茫万里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边缘,沿孔雀河往
东罗布泊的绿洲上,有一座美丽的城堡——楼兰。城内街巷纵横,商
贾云集。叮咚的驼铃声中,长安的商人带来了精美的织锦,大宛人驮
着璀璨的琉璃,还有安息的香料、中亚的玉石,中西文化在这里相聚。

  茂密的胡杨林挡住了扑向楼兰的黄沙,孔雀河是楼兰的生命之源。
低洼的罗布泊给了楼兰人得天独厚的绿色。

  但是沙漠逼近了,注入罗布泊的7条河川渐渐枯竭,土壤的盐碱化
程度加剧,大片大片的胡杨林因此而死亡,林地变成了荒漠。因为没
有水不能播种,城中人们的粮食供应日渐稀少。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楼兰最后的史书用亻去卢文记载:“兹于伟大国王、上天之子夷
都伽·伐色摩那陛下在位之11年7月,诸民远离国境。”

  时值公元332年。

  这是一次多么悲壮而又无奈的民族大迁徙。

  漫漫大漠中,只留下了荒凉的古城废墟。

  1600多年后,进入20世纪70年代,罗布泊已经完全干涸,沙漠还
在迅速东移。许多居住在中国西北的人们不得不步楼兰先人的后辙,
举家迁徙,举村迁徙,举城迁徙。

  这一切都是因为缺水——水在哪里?

  

“理发不洗头,麻雀喝柴油”

  统计数据表明,目前,我国干旱缺水的地区涉及20多个省区市,
其中18个省区市处于严重缺水边缘,有10个省区市在起码的要求线以
下,其面积约500万平方公里,占我国陆地面积的52%,其耕地面积占
全国的64%,其人口占全国的45%。我国每年因旱灾减产粮食数百亿
斤。

  在全国600多座建制市中,有近400座城市缺水,其中缺水严重的
城市达130多个,全国城市每年缺水60亿立方米,日缺水量已超过
1600万立方米。许多城市的居民半夜起床接水,部队用卡车为市民集
中供水,“理发不洗头,麻雀喝柴油”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缺水给
城市工业产值造成的损失在1200亿元以上,且呈增长之势。

  水,成为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走向不断进步的最大的心腹之患。

  1999年,本世纪最后一个炎热的夏季,几位知识分子在酷热干燥
的北京城,提出了一个似乎很大的计划——再造一个中国。

  这个计划的发起者是邓英淘、王小强、崔鹤鸣、杨帆等人,外加
更多的学者在一旁高声合和。他们中的不少人,在20年来的中国改革
开放中充当过重要角色,因而都曾是媒体所熟知的公众人物。到本世
纪末,中国的发展遇到了强大的资源阻碍的时候,他们开始从对体制
问题的关心转到了对资源的关注。

  中国是个水资源大国,年均水资源总量为2.81万亿立方米,居世
界第六位。而中国却同时是个严重缺水的国家。人均水量为2251立方
米,仅为世界人均水平的四分之一,居世界149个国家的第110位。

  按国际上的通行标准,人均拥有水资源2000立方米为严重缺水边
缘,人均有水1000立方米为生存的起码要求线。从长期趋势看,我国
总体上属于严重缺水的国家。

  更糟糕的是我国水资源南北方配置极不均衡。

  邓英淘说:“1998年,南方长江发生特大洪水,北方黄河水流入
海的时间只有5天;在中国的华北、西北,耕地面积占全国的一半,总
水量只占全国的10%左右;在中国西南,由雅鲁藏布江、怒江、澜沧
江等组成的诸河流域。土地面积占全国的10%,人口和耕地分别只占
全国的1.5%和1.7%,水资源却占全国的21%,人均水资源为全国人
均水平的14倍,高于世界人均水量的三倍左右。但是,大部分白白流
出国境,每年约6000亿立方米。可是西北十年九旱,救命水价每吨卖
到800元。”

  6000亿立方米,至少相当于12条黄河的水。

  据预测,到下个世纪30年代,我国人口总量将达到16~17亿,比
今天增加约4亿人口。这4亿人住到哪里,吃什么?喝什么?以什么为
业?

  邓英淘、王小强等人给出了三种前景:

  其一,以人就水。北方水少,让4亿人口移到南方。但是,西南海
拔太高,崇山峻岭,无法承载更多的人口。所以大部分人还是要去东
南沿海人口已经过分密集的平原地区。势必使南方的耕地更加短缺,
供粮水平进一步下降。因此,想把新增人口安排到南方,只有从北方
更大规模地向南方调粮。然而粮从水土生,北方的水资源利用已近极
限,地再多也无用武之地。也就是说,在北方现有水资源的约束下,
北方今后继续大幅度增产粮食的前景渺茫。由此看来,人往南走,只
有靠从国外调粮来解决新增人口的吃饭问题了。

  其二,国外调粮。4亿多新增人口的粮食消费,要求增产两亿多吨
粮食。从世界粮食市场来解决行吗?不行。因为从1980年以来,世界
谷物出口每年平均大约两亿多吨,其中一半来自美国。目前,我国每
年进口粮食不到2000万吨,如果将这个数字激增到两亿吨,等于把世
界粮食市场一扫而光,势必导致一些国家为获得数量有限的出口谷物
展开激烈的竞争,整个世界粮食市场可能因此而崩溃。此路同样不通。

  其三,以水就人。中国北方的国土面积和矿产资源占全国的近
60%,耕地占全国的近三分之二,所生产的粮食占全国的60%,人口
占全国的44%。整个北方还有30多亿亩可利用草场和两亿亩耕地后备
资源,还有16亿亩戈壁沙漠。而水资源只占全国的不到20%。在大西
北干旱区,我们有200万平方公里的平原,所居人口不足全国的10%。
这些地方只要有了适量的水源,增产粮食的潜力非常之大。

  所以,如果能从南方向北方调水2000亿立方米左右,使北方的可
用水资源增至4000—4500亿立方米,北方再承载3亿多人口,没有问题。

  小小楼兰固然可以举国迁徙,一个占世界人口总量四分之一的中
华民族到哪里去?

  邓英淘、王小强说:中国用世界7%的土地养活了世界22%的人口,
人地矛盾是永恒的主题。到今天,南方的地少与北方的水少,开发利
用强度已经到了极限,成为中国人口进一步增长与经济进一步发展的
边界性约束,再也走不下去了。两“少”相加到了极限,南方的水多,
没有地,洪水前仆后继;北方的地多,没有水,沙漠东进南侵;南北
方的长线资源不仅没有用武之地,而且成为灾难之源。这就是著名的
短线约束理论。逻辑的出路只有一条——南水北调势在必行。

  

“知识经济固然重要,但是没有水全是白扯”

  “南水北调”并非新词,怎么就成了“再造一个中国”之举?

  “我也这么想。”邓英淘说。“南水北调说道了几十年了,东中
西三条线加起来最多才调600亿立方米的水,那是解渴的调水方案。一
开始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的意义。”

  1998年,邓英淘偶然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了一篇记者访谈,题目是
《南水北调的宏伟构想》,被访问者叫郭开。开始邓有些不屑一顾,
不就是600亿吗,有什么“宏伟”可言?但他还是读了下去。读着读着
就激动了,这远不是什么600亿的方案,而是2000亿。将中国西南的
2000亿立方米水调往西北。

  “能实现这样大跨度的跨区域的调水,对中华民族的影响太大了!”

  二三十年前,王小强在陕北插队,邓英淘在山西插队。从那个时
候起,这些个窑洞里的北京娃梦寐以求的就是清清的水流滋润黄土高
原干旱龟裂的土地。

  邓英淘在梁上打井,轳辘把泥土摇上去,一下子滑脱了,一桶泥
直直地砸下来,差点把他脑袋给砸扁了。没有井就得走出几十里路打
水。

  “这就是我们对西北的直感。”王小强说。

  他们当时读完那篇文章,震撼之后又感到了一丝遗憾,文章没有
把水与中国战略全局联系在一起,也没有放在国际竞争的角度来考虑
问题。

  “为什么从这个角度来探讨这个问题?从国际上看,冷战结束了,
两极的对峙没有了,世界进入了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的阶段。中
国该怎样研究自己的百年大计?

  “中国文化历来具有以水利工程立国兴业,以经济中心区随水利
工程转移的历史传统。大禹治水,使黄河流域分散的部族集合凝聚成
中国的雏形;都江堰的修建,把巴蜀蛮荒之地变成天府之国,成为大
汉争天下的战略基地。京杭大运河贯穿南北,实现了经济重心区从黄
河流域向长江流域的转移,不仅奠定了盛唐的物质基础,而且为明清
两朝定都北京,大规模开疆拓土,发挥了一千多年的伟大历史作用。

  “那么今天呢,在中国国内,20年改革主要改的是中国东部,这
里集中了中国10亿人。而西北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平原,有水才有价值,
没水就是一片荒漠。如果我们中国不拓展自己的战略纵深,待全球的
战国时代到来的时候,我们怎么办?两千多年前,秦的兴起,就是因
为辟地西戎,经略巴蜀,把自己的后院做瓷实了,做大了,才能横扫
六合,并吞八方。

  “知识经济固然重要,但是没有水全是白扯。环境恶化,人口膨
胀,就业不足,内需不足,增长的热点在哪里?没有物质生产,光有
网络生产有什么用?再过30年,还要增长4~5亿人,这些人怎么生活、
怎么生产、怎么就业?这在历代中国都是一个大问题。如果这个事情
开始做了,开始干了,就可能干成了,如果不做,不干,就真的不行。
如果将来真打起仗来,中国的鸡蛋都放在沿海一带,而西南、西北不
堪一击,到时候一下就全打没了。如果这个问题搞好了,中国民族地
区的开发,民族的亲和力增强了,国家的安全、国土的安全、主权的
安全、民族的安全,就都有了保障。

  “新中国建立50年来,由于工业化建设的紧迫性和财力所限,难
以实现大规模的跨区域调水。致使我们在大西北地区基本处于被动防
御态势,未能有效地遏制沙漠化的猖狂进攻。现在不一样了,我国一
年的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就达3万亿元,技术进步远非昔日可比,完全
有能力在西北地区实施大规模的战略反攻,收复‘失地’,重整河山,
调水兴利除害,变西北心腹大患为进一步发展的战略纵深与腹地,为
中华民族在下一世纪的腾飞,铸就千年不坏之基。”

  南水北调方案从600亿立方米的调水量有可能变成2000亿立方米,
到了这个时候,南水北调的着眼点已经从解黄河沿岸之渴,变成全面
整治国土,实现中华民族中兴的大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在40多年前,已经有人想到了。

  

毛主席问:“南方水多,北方水少,
能不能把南方的水借给北方一些?”

  邓英淘、王小强和我谈起了林一山。原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林一
山,早年参加革命,打败日本人后接着打老蒋,新中国一成立就脱了
军装,从此跟水结下了不解之缘。

  年初,王小强和崔鹤鸣来找林一山,听说是谈南水北调问题,老
人激动得连鞋袜都顾不得穿,一口气谈了两个多小时,从一条江一条
河开始谈,海拔、落差、地质地貌特征,全都印在老人的脑子里。

  谈起林一山,几个人极度感慨。

  “你看看人家,那是什么胸怀。两个多小时就听他说,嗓门很大,
思路极清楚,老革命啊,真不得了,林一山明白南水北调哪里是解决
什么黄河断流的问题啊,那是为了解决祖国统一、安定团结、民族大
业的问题。”

  我去找林一山。88岁的林一山,双目失明。

  近半个世纪前的一幕,他谈起来却恍如昨日。

  1953年2月19日,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早晨。毛泽东主席从武汉军
用码头登上长江舰,顺江东去。军舰离开码头时,林一山奉主席之命
登舰。

  刚刚安顿下来,秘书来找林一山,说,主席请您去谈工作。林一
山带着地图,匆匆来到毛主席的船舱。

  毛主席问我:“南方水多,北方水少,能不能把南方的水借给北
方一些?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我说:“想过,是当我想到全国农村水利化等问题的时候,考虑
过这个问题。”

  主席又问:“你研究过这个问题没有?”

  我说:“没有。”

  主席用铅笔在地图上指着白龙江说:“我长征的时候路过过这里,
白龙江的水很大,能不能引向北方?”

  “不行。”

  “为什么?”

  “白龙江发源于秦岭,向东南流向四川盆地,越向下游水量越大,
但地势越低,是不可能穿过秦岭把水引向北方的。越接近河源,工程
的可能性越大,而水量却越小,因此引水的价值不大。”

  主席又把铅笔指向嘉陵江干流的西汉水说:“这里行不行?”

  “不行。”

  接着主席指着汉江问:“汉江行不行?”

  “汉江有可能。”我回答说。

  主席眼睛一亮,问:“为什么?”

  我说:“汉江与黄河、渭河只隔着秦岭平行向东,越往东地势越
低,水量越大,而引水工程规模反而越小。”

  主席用铅笔在汉江上游至下游画了许多杠杠,每画一个杠杠他都
要问:“这里行不行?”

  我说:“这些地方都有可能性,但要研究哪个方案最好。”

  当主席指向丹江口一带时,我说:“这里的可能性最大也可能是
最好的引水线路。”

  主席立刻问:“这是为什么?”

  “因为汉江再往下即转向南北,河谷变宽,没有高山,缺少兴建
高坝的条件,所以也不具备向北方引水的有利条件。”

  毛主席立刻高兴地说:“你回去以后立即派人查勘,一有资料就
即刻给我写信。”

  军舰快到南京时,主席又一次对我说:“三峡问题暂时不考虑开
工,我只是先摸个底。但南水北调工作要抓紧。”

  直到今天,林一山依然十分清晰地记得当时毛泽东主席谈到南水
北调时急切的神态。从那以后的46年漫长的岁月里,林一山不敢有半
点懈怠。

  从长江舰回到武汉,林一山立刻开始了南水北调的前期调研工作。
一有收获就给主席写信,他先后7次与毛泽东主席纵论中国水利事业。
1968年,他主持修建了丹江口水利枢纽工程,在毛泽东的启发下,他
修改了这一工程的设计思想,将它作为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重要一环。

  但是席卷全国十数年的政治运动,使得毛泽东主席再也无暇顾及
南水北调的宏伟蓝图。

  直到1994年,在林一山完全失明之前,这位耄耋老人每年驱车
6000公里,四次翻越巴颜喀喇山,亲自查勘巴颜喀喇山分水岭活动。

  “我研究五条江水怎样利用,怒江、金沙江、雅砻江、嘉陵江、
大渡河,把它们引导到北方,我的目的是引到新疆。塔克拉玛干32万
平方公里,罗布泊20万平方公里,光这里就是50多万平方公里。实际
上河套的水从贺兰山口顺流而下就可以引到乌鲁木齐,大柳树海拔
1250米,到乌鲁木齐700米,一直可以流到北疆。沙漠只要有水,粮食
棉花、水果都是优质品,沙漠改造成良田非常富庶,对于民族团结有
好处,民族团结花多少钱买不到。这个问题主席最重视。”

  王小强说:“当时是高瞻远瞩,现在是远虑近忧的问题。”

  临离开林一山家,老人对我说:“我以前经常给主席给总理给小
平同志写信,谈水利问题。将来还要给江泽民同志写。还有很多重要
的问题,我要提出来。南水北调应该马上上马,哪怕是稍稍走一步都
是必要的。”

  

“大时空方案”——无异再造一个中国

  从毛泽东主席在1953年首次提出南水北调问题之后,中国的科学
家和水利工作者为此作出了积极的努力,先后提出了十多条不同的调
水线路方案。其中,以水利部所提东中西三条线路最为著名。分别从
长江上、中、下游引水,称为南水北调西线、中线、东线方案。

  依照此方案:东线工程从长江下游扬州三江营江面引水,基本沿
京杭运河逐级提水北送,流经洪泽湖、骆马湖、南四湖,在山东东平
附近穿过黄河进入河北、天津。向黄淮海平原东部供水,终点天津。
主要解决苏、鲁、冀、津等省市的缺水问题。

  中线方案从汉江上的丹江口水库引水,沿伏牛山和太行山山前平
原开渠输水,跨长江、淮河、黄河、海河四大流域,经过河南南阳、
平顶山、新乡和河北邯郸、石家庄、保定等城市一直流入北京。丹江
口水库到北京高差100米,可以自流输水,是解决华北水资源危机的重
大基础措施。

  西线方案主要是从长江上游通天河及支流雅砻江、大渡河三处引
水入黄河。西线工程主要解决青、甘、陕、宁夏、内蒙古等省区的缺
水问题。

  三线总的调水量约500~600亿立方米。

  对上述方案,邓英淘、王小强说,这总的来说,还是个解渴的方
案。

  那么除了解渴,治本的方案在哪里呢?

  在已经提出的数十条引水线路方案中,不乏大智大勇,不乏真知
灼见。遗憾的是,各自为战的科学家尚未能把各门户的优势综合起来。

  从1998年岁末到1999年春天,邓、王、崔、杨等人与有关部门合
作,就南水北调问题,走访了20多位水利专家学者和官员。在此基础
上,他们综合各派意见,结合自己的研究,提出了一个“大时空调水
方案”。他们强调:“我们设想的南水北调,是一个大时空尺度的调
水战略,以及由它联系起来的综合水利体系和国土整治的整体安排。
包括空间尺度上的大规模调水和大跨度调水,时间尺度上的水资源年
际调节和多年周期调节。”

  这是一个极其复杂和庞大的计划——

  首先,调水规模在远期将达到2000亿立方米。这是大时空方案最
根本的要素。说远期最远不应超过50年。

  只有在具备了如此大规模的调水的可能性的时候,下述方案才有
意义,即:

  “一主+东西两翼”的调水布局:

  一主:以大规模调西南诸水到黄河上游,作为整个体系的战略总
枢纽。

  第一步,打通通天河,实现长江上游通天河、雅砻江、大渡河的
南水北调;第二步,实现怒江、澜沧江的南水北调;第三步,实现雅
鲁藏布江的南水北调。这一线路调水总量可达到1000亿立方米以上。
它自源头沟通青藏高原六江河,挟高势能一泄而下,补北方双倍水源
和水电。

  西翼:黄河获得足够供水之后,从源头掉头向西,经柴达木盆地
出阿尔金山口,绕行塔里木盆地一周,联通四周各条河流,实现供水、
供电、防汛、生态四位一体的水利体系。届时,塔里木盆地周边百年
来消失了的绿洲和胡杨林等天然生态系统可望恢复。甚至楼兰古国又
将生出新绿。在可预见的时期内,固然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面貌不会
有根本性的改变,但是,各绿洲的生态应当大为改善,生产生活皆宜。

  东翼:调整水利部南水北调中东线方案。东、中线引水不过黄河,
东线只保江苏、山东;中线只保安徽、河南。两线共保淮河。

  以上为第一阶段。

  此后,实施南水北调的二级结构工程:

  首先,在金沙江两千米高程上下,通连藏南的察隅河、怒江、澜
沧江、金沙江、雅砻江五条江河,实现以藏水补长江和五条江河联合
防洪两个目标;并适时继续向东北方向通连大渡河、岷江、嘉陵江,
实现向渭河输水,必要时,向汉江输水。

  向长江补水,可大大减少调水之后长江的发电损失,其防洪效益
更为可观,尤为重要的是,向长江补水越充分,在中下游调水的规模
弹性就越大。

  第二,黄河的引黄工程向东、北、西以及黄土高原腹地四个方向
延伸。东向覆盖渤海流域;黄河中上游全部绿化,水土流失得到充分
控制;下游河水变清,河道缩窄、刷深、稳定,使黄河不再成为“悬
河”;黄河三角洲尾闾稳定下来,河口固定下来,三角洲得以全面开
发,成为经济发达区,兴起大都市;郑州以下常年通航,通航标准逐
步提高;黄河泥沙则由黄河故道引向黄海出口,沉积形成又一个三角
洲。

  这就是无比恢宏的南水北调大时空方案。如果可行,无异于再造
一个中国。

  他们说:“调水本身不是目的,而是实现全面开发大西部和大规
模国土整治的必要手段和前提条件。所以调水框架和体系的设计规划,
应当符合水资源调配、水电开发与调配、调蓄水库规划与蓄洪排洪、
国土整治这样四位一体的原则。总之,调水必须服从重整河山、再造
中国的大局。”

  

“当时只是寻常事,过后思量倍有情”

  邓英淘和同仁们将调水方案挨个送到许多热心此事的人们手中,
征求意见。杜润生同志拿着他们的东西,一一审来,那架势近乎苛刻。

  王小强说,我觉得杜老好像铁了心要驳倒我们的东西。可到了最
后,杜老说,一定要马上抓紧时间干起来,再也耽误不起了。

  1998年,邓英淘先将自己一个初步的想法写成一篇文章,在一家
内部刊物上发表。王小强将文章带给居住在香港的南怀谨先生。南先
生一看标题《再造一个中国》,先笑了。这些个小朋友又在吹牛。随
手就把文章放在一边。过了几天,王小强问,您看了那篇东西了吗?
没看。王小强就简单介绍了文章的观点。南先生坐不住了,回到家马
上打开文章,看后拍案叫绝。连连说,势在必行!非做不可!

  他马上把王小强找来,说,此事非干不可,我知道你们没有钱,
我愿意个人先出一部分钱,作为活动经费。

  过了三个星期,邓英淘也来到香港,和王小强一道去见南先生。
他们的话题只有一个——南水北调。

  王小强说:“目前看来,对于以自流的方式,每年调雅鲁藏布江
及藏南诸河近2000亿立方米的水入黄河,争议最大。这确实是一个十
分困难的问题。”

  南先生说:“‘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
则易者亦难矣。’天下的很多事情,靠打笔墨官司,可能永远不会有
结论,必须精思和力行。”

  他们又谈起了36年前的河南林县人民的壮举——红旗渠。

  邓英淘说:“红旗渠的建成应了一句古话;‘天下事或激或逼而
成者,居其半。’那些人不正是中国的脊梁吗?”

  南先生说:“以一县之力,几乎赤手空拳,积十年之功,成千年
之业,壮哉,伟矣,善哉!佩服佩服!36年过去了,今天以一国之力,
总不至于一百年还干不成一件关乎全民族生存与发展的千秋大业吧?
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行动起来,应该地不分南北东西,人不分党派出身,
关心这件事,思考这件事,抛弃一切狭隘的学术门户之见,团结尽可
能多的力量,来促成这件事。南水北调非做不可!举世誉之而不计,
举世毁之而不顾。”

  临别时,南先生语重心长:“英淘、小强啊,我送你们两句话:
当时只是寻常事,过后思量倍有情。”

  回到北京,他们立刻成立了“参天水利资源工程研考会”。“参
天”二字源于《中庸》的“参天地之化育”。意思是说,天地有所缺
憾,人生的真正意义,就是要参与弥补天地的缺憾。随即,他们开始
了高强度的专家访谈。

  后来,邓英淘、崔鹤鸣又远赴西藏,察看了17条藏水,向当地的
水文地质部门人员广泛求教。

  他们把所获得的成果随时发表在自己的刊物上。连续发了20多期。
后来梁中锋读到了这些东西,激动不已。梁是从加拿大回来的学者。
他找到文汇出版社,大肆鼓吹这一不同于以往的南水北调思路。把上
海的编辑们感动得激情勃发,拍案而起:这部书我们出定了!

  于是梁中锋立刻向邓英淘索逼书稿。邓英淘把另外哥儿几个按在
书案前,用18天时间将原稿继续充实修正,内容扩充了整整一倍,终
于按时交稿。文汇出版社的总编辑亲自负责编辑。不到一个月,书就
出版了,书名就是《再造中国》。

  责任编辑钱汉东说:“我是老三届,下过乡插过队,我们这代人
已经对很多东西都冷漠了,能够引起我们感奋的事不多了。我们上海
人感兴趣的是股票、是经济问题。而这次,我作为第一读者是一口气
读完书稿的。我非常感奋。真是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这种事,我们
没有理由不支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绝不只是一句口号……”

  在此书的序言部分,南怀谨先生写道:不要误会这些方案是同于
古代治河治水的奏议,其实这些提议都是学者、专家科学性的论证,
听者有心,言将无过,真正行动起来,那是靠智、仁、勇具备的大德
者来推动,才能完成一代千秋不朽的事功。

  在此书正文的最后,邓英淘、王小强写道:“未来的历史发展将
证明,我们今天的水资源调配与国土整治,或迟或早,可以融入一个
更高的境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
太平’。”

  当此书正在印厂加班加点赶印的时候,新华社发表了江泽民总书
记在黄河治理开发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江泽民说:“21世纪即将到
来,我们必须从战略的高度着眼,继续艰苦奋斗,不懈努力,进一步
把黄河的事情办好,让古老的黄河焕发青春,更好地为中华民族造福。”

  1999.0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