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与《黄帝内经>>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0:09:23
在《内经》中,“位”也是一个重要概念。涵义较多,首先,指东南中西北五个方位。《素问·天元纪大论》曰:“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素问·五运行大论》曰:“所谓面北而命其位,言其见也。”王冰注:“上,南也;下,北也;左,东也;右,西也。”其次,指日月五星及气候变化情况。《素问·气交变大论》曰:“位天者,天文也。”吴昆注曰:“何谓当位?位天,谓五星之应及阴阳风雨晦明。”其三,指水土物候等地理方面的变化情况。《素问·气交变大论》曰:“位地者,地理也。” 吴昆注曰:“位地,谓水泉之变及草木蛰虫五谷之异也。”重要的是,“位”是《内经》运气学说的一个重要概念。运气学说是研究自然界气候变化及其对物候、病候影响的学科。运气是五运六气的简称,《内经》用天空中的风寒暑湿燥火六气与地面上的木火土金水五运结合推演气候、病候的变化。《内经》从《周易》引入了“位”这个概念,认为五运与六气各有其所处的时间位相与空间位相。如失其常位就会出现异常的气候与病变。五运所主的时间位相,如《素问·六微旨大论》所云:“帝曰:何谓当位?岐伯曰:木运临卯,火运临午,土运临四季,金运临酉,水运临子,所谓岁会,气之平也。”岁会的意思是值年大运的五行属性与年支的五行固有属性相同。六气所主的时间位相,如《素问·六微旨大论》所云:“位有终始,气有初中,上下不同,求之亦异也。”高士宗注曰:“位者,主时之定位。”《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曰:“位明气月可知乎?”张志聪注曰:“位,谓司天在泉及左右间气之六位。”由经文及注文可见,五运与六气各有其特定的时间位相,在一定时间内发挥作用,反常就会为病。《素问·五运行大论》曰:“五气更立,各有所先,非其位则邪,当其位则正。”又曰:“从其气则和,违其气则病,不当其位者病,迭移其位者病,失守其位者危,尺寸反者死,阴阳交者死。”王冰注曰:“左见右脉,右见左脉,气差错故尔。”意为脉与气相应的为和平,脉与气相违的就会生病。不当其位的会生病,左右相反的会生病,见到相克之脉就危险,尺寸俱反的就会死亡,阴阳交错而出现的也会死亡。总之,《内经》继承了《周易》系统要素各居其位的自然哲学思想,并将其发挥为运气学说中当位则和,不当位则病的理论,提示人们从自然界的五运六气的当位与否,人体的脉象、色象当位与否,来考察疾病的轻重和预后转归。
中、中正、中和,是《周易》的重要思想。从卦象来讲,别卦六爻,有两个中爻。二为内卦之中,五为外卦之中。阴爻居中,谓之柔中;阳爻居中,谓之刚中。九二,阳爻居中,但不正位;六五,阴爻居中,亦非中位。居中而正位,则是最佳状态。“阴阳既中正,而又上下相应,谓之中和,这是卦象中最美满的关系。”[5]《周易》卦象是一种象征,《周易》作者用卦爻的位置、阴阳爻之间的相互关系来象征说明自然与人类社会是否正常和谐,预测人事的吉凶悔吝。《周易》十分强调中正、中和。《文言》曰:“大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保合太和,乃利贞”。可见,中正、中和是人们所企盼的天地自然及人类社会的最佳状态。正如《中庸》所云:“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周易》作者相信,从根本上讲,无论天地自然还是人类社会都是处于太和状态的,但在局部或特殊时期也会出现失和的情况,有如阴霾蔽日,但终非久长,太阳一出,世界仍然一片阳和。而在失和时期,正是参赞化育的君子用武之时。然而,行事仍有一个时机选择问题。《乾》“初九,潜龙勿用”,“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初九不当位,时机不成熟;九五当位,时机成熟。所以《遁·彖》曰:“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可见,时、位、中三个概念是有着内在联系的。中是事物呈现的最佳状态,位是中的条件,当位为中,为纠正失中,又需要选择适当的时机。
同样,《内经》认为,中和是天地自然和人体的正常状态。失和,在天地就会出现生化失序;在人体就会出现疾病。治疗的过程就是调和的过程。《素问·五运行大论》曰:“东方生风,……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其性为暄,其德为和。”王冰注曰:“敷布和气于万物,木之德也。”《素问·汤液醪醴论》在解释用稻米、稻薪制作汤液及醪醴时说:“此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能至完,伐取得时,故能至坚也。”这里“和”指天地阴阳的和气。《素问·阴阳别论》曰:“阴之所生,和本曰和。”王冰注曰:“言五脏之所以能生,而全天真和气者,以各得自从其和性而安静尔。”《灵枢·脉度》曰:“肺气通于鼻,肺和则鼻能知臭香矣;……肾气通于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这里“和”指机体的平和、正常。
《素问·气交变大论》详细论述了五运太过不及(失和),自然万物及人体发生的变异情况。《素问·阴阳离合论》曰:“生因春,长因夏,收因秋,藏因冬,失常则天地四塞。”《素问·生气通天论》曰:“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失之则内闭九窍,外雍肌肉,卫气散解,此谓自伤,气之削也。”而治疗的总原则就是“谨察阴阳之所在,以平为期”,“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
《周易》中的数称为易数,包括天数、地数、大衍数、卦爻数、河图、洛书数等,对此本文不加论述。本文仅探讨易数的一般意义及其对《内经》的影响。易数与一般数学显然有密切的关系,是在数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但是与一般数学之数不同,它主要并不是用来计算,而是一种象征,它更多地反映了客观世界质的而非量的特征,易数始终与易象相联系,是一种特殊的象。李约瑟博士指出:“我们无需指出这种数与象征主义的例子,因为它们与真正的数学并没有共同之处。”[6]因此,易数实质是在数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数理哲学。数在其中起到一种象征作用,这与古希腊毕达哥拉斯学派有某种相似之处。数与象是两个密切相关的概念,在易学史上一直存在象、数孰先孰后之争,本文不讨论这个问题,仅对象数的关系略加说明。上文已指出,象主要是对事物的运动状态的把握,是对世界本质的一种理解,而运动可以有万千种状态,对这种运动状态的把握必须将其静止化、简单化,这时就需要“数”,数将“象”形式化、简约化,正如《系辞》云:“参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成天下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阴阳之象、八卦之象、五行之象都蕴含着数,所以象、数密不可分,数是另一种象。《易传》中的天数、地数,将数与阴阳联系了起来,因为天为阳,地为阴,奇为阳,偶为阴。八卦布列八方,分别用一至八来代表,所以八卦中蕴含着数。一至十分为生数与成数两组,与五行相配,是为五行数。这样阴阳与五行、八卦又可以通过数联系起来。
在《内经》中,有两种数。一种是观察实测的数,包括对人体组织器官实测的数据,对疾病观察所得死愈之日数,针刺的次数等。另一种就是易数,它在《内经》中,起到理论架构的作用。《内经》将来自经验的零乱材料纳入易数体系,形成条理化的理论。《内经》中运用的有一至九,即所谓的天地至数和河图洛书数及九宫数。
《素问·三部九候论》曰:“帝曰:愿闻天地之至数,合于人形血气,通决死生,为之奈何?岐伯曰:天地之至数,始于一,终于九焉。一者天,二者地,三者人,因而三之,三三者九,以应九野。故人有三部,部有三候,以决死生,以处百病,以调虚实,而除邪疾。”其下文具体地讲述了上部即头部、中部即手部、下部即足部各三处共九处诊脉部位。根据全息论的观点,人体任何一个部位都包涵着整体的信息。理论上,诊察任何部位都可以获得疾病信息。《内经》之所以用上中下共三部九候来诊察人体疾病信息,无疑是受了数理哲学的简约化、形式化的影响。到了《难经》时代,更进一步简化为诊察手部的寸关尺三部脉象。《内经》对一至九的天地之至数的运用,都有论述,这里就不详论了。天地至数,在《内经》建构理论体系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方法论作用。《素问·天元纪大论》曰:“善言始者,必会于终,善言近者,必知其远,是则至数极而道不惑,所谓明矣。愿夫子推而次之,令有条理,简而不匮,久而不绝,易用难忘,为之纲纪,至数之要,愿尽闻之。” 在作者看来,掌握了至数就能道不惑,使知识条理化,简单而不匮乏,易用难忘,传之久远。
河图数在《内经》中,演变为脏象之数。《素问·金匮真言论》曰:“东方青色,入通于肝,开窍于目……其数八。南方赤色,入通于心,开窍于耳,……其数七。中央黄色,入通于脾,开窍于口,……其数五。西方白色,入通于肺,开窍于鼻,……其数九。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开窍于二阴,……其数六。”《内经》脏象之数在运气七篇中亦有记载,见于《素问·五常政大论》。
洛书数在《内经》中演变为九宫数,《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有“灾一宫”、“灾二宫”、“灾三宫”、……“灾九宫”之说。《灵枢·九宫八风》有按文王后天八卦排列的九宫图,洛书九宫数,以一、三、七、九为奇数,亦称阳数;二、四、六、八为偶数,亦称阴数。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气;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气;五居中,属土气,为五行生数之祖,位居中宫,寄旺四隅。《九宫八风》阐明了“太一游宫”引起的四时八节及二十四气的节令转移和气象变化及对人体疾病的影响。天地至数、河图数、洛书数在《内经》中的具体运用虽然各有不同,但在简化、象征认识对象,这一点上是相同的,是一种简化的模型理论。
由上述可以看出,《周易》对《内经》理论体系的形成影响是巨大的,本文仅就其中几方面的重要的问题作了简要分析。由于《周易》与中医学的密切关系,很早在中医界就有“医易同原(源)”之说。近年来,医易研究成为易学研究中的重要分支。需要说明的是,我们进行医易研究的目的是,通过对包括《周易》在内的中国传统文化与中医学关系的探讨,更准确、深刻地把握中医理论的本质,为中医学的发展提供理论指导。不应该用《周易》来神化中医,不能认为《内经》是易学的直接推导,抹杀两者的区别。应该看到,《内经》的成书是在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医疗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以当时的哲学思想为指导而形成的,二者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