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一辈子做空姐 - 许丁丁的日志 - 网易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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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做空姐
你 2010-03-12 16:17:04 阅读95025 评论88 字号：大中小
1976年的最后一天，十六岁的赵华从天津坐火车抵达广州，成为“广州民航”的一位义务兵空姐——民航当时还由空军代管。
所以，经过三个月的野营拉连训练，赵华第一天上飞机，是穿着军装飞的。“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赵华回忆说。我能理解，每一个乘务员在首航之前，都会有这样一个难眠的夜晚。“那你们化妆吗？”除了着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红”，赵华说：“不化！我们都是纯自然美！”看着华姐睫毛浓密的眼睛，我能想象二八妙龄的她的美貌。那时候赵华的月收入是7元钱，只够买些洗漱用品。何况那时就是有钱，也买不着化妆品。
由于在空勤灶吃饭，全国最好看的女装（女军装）也有公家发，所以拥有七元钱的赵华也非常快乐。“我们唯一的娱乐就是挣表现。”不论是集体宿舍还是机场，都没有清洁工，所以要自己做清洁。平常飞行，要提前一天报到，和飞行员开完会，乘务员就提着小水桶，拿着小毛巾，举着大扫把，步行上飞机打扫卫生。当时“广州民航”只有伊尔14和安24两种机型，所以一个乘务组有时就一个人，一架飞机的卫生都由她包了。晚上回到宿舍，还要管楼里的卫生。谁的卫生打扫得最干净，就会在第二天的学习时间受到教导员的表扬。表扬得多了，就有可能更快办护照，飞香港。后来，在“干净”上没有更多提升空间时，大家开始比赛谁起得更早。赵华有时候会在凌晨四点起床，因为室友昨天是五点起来打扫厕所的。
赵华还记得当年最艰苦的一条航线是广州-湛江-海口-湛江-海口-湛江-广州。我把这条线写下来手都晕了，别说他们当年飞了。因为伊尔14飞机没有空调，一到夏天，热到要给每位旅客发扇子。飞机飞不高，都在云层里穿，颠簸是常态。在这种又热又绕又颠的航线上飞一天下来，机组仍然能准确地落地广州。赵华就是这样练出不吐的本领的。
八十年代初，“广州民航”引进了更先进的三叉飞机，也开始飞北京-香港这样的大航线了。就是在这条线上，时任乘务长的赵华遇到了飞行生涯中最惊险的一天。
那次飞机刚起飞就单发了（只剩下一台发动机工作），就好像鸟儿只用一只翅膀飞行，这种情形赵华第一次遇到，当班机长第一次遇到，广州民航也罕见，所以，机上的人员立刻进入了紧张和紧急状态。另外一个叫阿莲的新乘务员控制不住在服务台大哭：“我还没结婚呢。。”赵华打断她：“谁他妈的结婚了？”
赵华也慌，可她不能慌，所以一边内心狂跳，一边组织两位安全员和一位哭泣的小姑娘，在客舱里进行了撤离前的准备工作。还教导了旅客如何防冲撞。“到时候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要把每个门打开！”赵华对组员说。
三叉飞机噪音非常大，“单发了以后非常安静。”赵华说，以至于一位空军飞行员乘客都听出来了，问是不是单发了。飞机就在这种安静而扭曲的状态下成功落地了。
这次事件令赵华最为难忘的是，落地广州，飞机修好以后，他们没有更换机组，原班人马又继续飞往了香港。
说到结婚，我好奇地问：“那时候有没有旅客追求你们呢？”华姐说，：“那时候坐飞机都要介绍信，要县团级以上的，所以，旅客都是老的。”哈哈。但是，“老”旅客同时也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投诉。回想我刚开始飞行时，都九十年代了，只要多帮旅客提拿一次行李，都有可能收到旅客的点名表扬，风气和现在真的不太一样。
“即使自己找男朋友，也要打恋爱报告，结婚报告。”华姐说，所以，那时候飞行人员的感情生活也部分归公家管。可惜的是，经过了这么多的把关，还是会有不幸的婚姻。华姐说，我当年结婚，也不是因为有多爱，只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该结婚了。现在，华姐已经单身十年，儿子都一米八了。
后来，民航脱离空军转为地方。有了空姐的制服。华姐也开始涂口红了。再后来，南航成立。引进了777飞机。开始飞越太平洋。有一次，一个蛮有身份的旅客没买到头等舱座位，坐到了普通舱最后一排，由于个子高，想占两个座位未果，愤而投诉，赵华呕心沥血才让这个旅客撤销投诉了。结果过了几年，在一个朋友的饭局上，居然碰到了当年的这位“刁蛮”旅客，华姐说：“早知道这样我他妈的还给你说那么多好话干嘛？”
我一边笑出了声，一边打量华姐。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身材不再苗条。制服整齐干净。飞一班悉尼回来，也不睡觉。“我从来没迟到，漏飞过。”华姐说。
三十四年，从十六岁到五十岁，她把自己的最好的年华，都给了飞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