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叫天津人的“奔”(图)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0:07:43
嘛叫天津人的“奔”(图) ——话说著名女作家赵玫 孙福海 生活中的赵玫

  奔,是天津人的口头语儿。“为了生活咱得奔去。”昔日的天津平民,不去奔,第二天可能就揭不开锅。天津人跟皇城根儿的北京人不一样,八旗子弟、吃俸禄,讲究的是玩儿;而上海人则以经营为能,靠的是赚;天津人就得不停歇地奔。但我喜欢天津人的奔,因为奔,体现了一种不懈的精神,一股韧劲儿。奔,高于拼。拼,是一时、一阵子、一件事儿,大吼一声“我拼了!”奔,是除了合眼睡觉、吃饭之外,时时不可懈怠,日日不能歇息地赶路……

  天津女作家赵玫就是一个典型的时刻都在往前奔的人。

  拿事当事,耐得住寂寞

  

  对作家堆儿中的人和事,我虽并非一无所知,但还真不知道,目前活跃的“蔓儿”们,有多少能在二十多年里连续出版了800万字的著作?800万字,是什么概念呢?就是说在二十来年中,年平均要写出40万字,才能达到这个数字,许多作家倾其才华,一生能出一部、两部甚或十来部长篇小说,就是名声斐然了。翻检赵玫已出版的60余部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和长篇小说,多数都已获得显著的社会影响。

  她的“盛唐女性三部曲”《武则天》、《高阳公主》、《上官婉儿》使她的读者人气大涨,专家们普遍认为是历史题材创作中富有探索意义的新成果。她的“当代爱情三部曲”《天堂里的罪人》、《世纪末的情人》、《我们家族的女人》被文学评论界视作中国当代女性题材创作中富有深切人文关怀的经典之作。她年年都有大部头的新作问世,数十次获得各种省市级以上文学奖项。为嘛呢?在她身上,有一股优秀的天津人的奔的劲头、奔的精神。似乎今日不去奔,就有“明儿吃嘛?”的危机。试想,一个只想着玩儿命去奔的人,她还有空儿想显摆吗?

  不爱显摆,是她自己要拿事儿当事儿。天津人最讨厌拿事儿不当事儿的人,并讥讽这种人叫“惹惹”。那些只会“惹惹”、拿事儿不当事儿的人,也难在这个九河下梢、五方杂处的天津码头站住脚。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拿事儿当事儿就得能吃苦,就得耐得住寂寞。近二十年来,笔者与赵玫在同一单位工作。印象中,从没见过她热衷于什么吃吃喝喝的应酬,也从没听过她议论什么杂七杂八的是非。她除了必要的会议,如全国人大代表、天津市人大代表的开会、视察,作协党组会等必须参加的以外,她割舍不掉的就是写作。她和写作,就像磁石和铁一样有着强大的吸附力难以分离。她也出国,女儿在美国读书,骨肉之情的看望,异域风情的游历,也是她不可或缺的创作素材。《从这里到永恒》、《沉静的欢乐》、《左岸左岸》、《分享女儿分享爱》等长篇著作,都是她出国访问的结晶。有的使她荣获全国首届鲁迅文学奖,有的使她得到了中国出版协会授予的年度全国畅销书称号。为什么呢?因为她拿事儿当事儿,写作是她随时都要干、也有能力干、而且不分散精力干的大事、正事。

  不愿意显摆,是她自己要追求真格的。真正的好书在读者的口碑中,市场销得动,读者自掏腰包然后喊声:“值!”才是对作家最好的评价。赵玫做到了,出版社、书商出她的书都能赚钱。她的长篇小说《漫随流水》,书未完稿,就有人把版权买走了。长篇小说《朗园》和散文集《一本打开的书》由当时出版界著名的“布老虎”丛书推出后,分别行销数十万册,成为1994年中国图书市场畅销书之一。《武则天》、《高阳公主》、《上官婉儿》在大陆出版后,没多久便被台湾两家出版公司同时买走了在海外的版权。这就是真格的,人家出版社赚钱了,下次才能跟你动真格的,自己不显摆,书能畅销那才是真格的,读者从心里喜欢你,那就更是个真格的了。

  有嘛没嘛,得用作品说话

  

  赵玫的不显摆,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没嘛儿。16年前,她应美国政府邀请,赴美参加“国际访问者计划”。有谁能享受这个待遇呢?那个美利坚合众国是随便掏腰包请外国人的吗?人家也精得很,不看地位,不在乎名气,他们看你的本事。看作家的功底、成就和前景。他们认为赵玫是中国新时期文学开端以来有发展潜能的作家。人家不懂你这边的“走后门儿”,托关系。一切由专门机构考察评估之后向美国政府提出建议,然后由政府发出邀请。待遇优厚,被邀请者可以提出访问美国的任何一个城市,他们承担一切费用并派出翻译陪同。据我所知,大陆没有几个哥们儿接受这项邀请,目前为止,天津也仅她一人。紧接着,她又以作家身份,作为正式代表参加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非政府论坛,并获大会嘉奖。这些年来,她还多次参加中国作家协会代表团,赴马来西亚、德国、印度及港台地区访问。

  好友们在为她高兴的同时,都建议她应该好好在媒体上宣传一下。除了上述多次出访,还有她创作的电视连续剧《阮玲玉》的热播,电视剧《蝴蝶》的拍摄,著名歌手费翔出演由她的长篇小说《朗园》改编的电视剧主角……每一条都是炒作的新闻素材。可她低调做事,认为:“作家要用自己的作品说话。”中央电视台及天津、河北、四川等多家省级电视台的《读书》栏目,都曾多次拍摄、播放介绍赵玫创作的专题片。据我所知,很多次都是在她真诚拒绝无效之后才答应下来的。访谈中,赵玫也有意识地专谈作品,少说自己,这都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这些年来,赵玫曾四次荣获国家级文学大奖,享受国务院专家津贴。从职务上讲,她是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连任两届的全国人大代表、天津市人大代表,天津作协党组成员等等。可是她从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显摆的,反而成了她继续往前奔的动力。

  2002年是我为天津文学界颇感骄傲和兴奋的一年。天津市首设青年文学创作奖,邀请全国重量级的评委品评天津作家。在首届奖励人员中,她毫无争议地荣获奖杯,并得“大洋”10万。此事震动了全国文坛,紧接着又进行第二届评选奖励,这使得一个获正式奖和提名奖的一二十人的中青年作家群体壮观亮相,令全国文坛刮目相看。我作为文化界的一名管理干部,真是不用偷着乐啦!多年来郁闷啊,在全国文坛,为嘛有“中央军”、“陕军”、“湘军”、“川军”,而没有我“津军”一说呢?从此这可是天津中青年文学队伍集体在文坛露脸、张扬的机遇呀!

  可是我又想错了,这群人都夹着尾巴不显摆,埋头“码字”不停歇,还冠以雅号“不事声张”。往细里、深里琢磨原因,这也可能跟天津卫的遗风有关,就没一种想和别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劲头。你看人家北京人,平常只用两个重叠字:“姥姥!”就能显示龙车凤辇之下的不可一世;西北汉子,一句高门大嗓的“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就能表现出气吞山河的豪情……

  没辙!天津人如此,天津文学队伍中的中青年也是这样。既不抱团儿往文坛冲,而且谁也都不愿意打头儿。赵玫也是。“老老实实写东西吧”,似乎成了她和大伙共同的行为准则。有评论家说赵玫的文字有一股摄人魂魄之力、震撼人心之力;其心灵剖白的方式独具特色,浓郁的抒情性贯穿写作的整个过程;她几乎每一部作品都给人以强烈的文学张力和广阔的心灵视野。这就够了!

  

  承认有短,才能奔得扎实

  

  赵玫的不显摆,是她认为自己有短儿。短儿,就是不足。在很多人都佩服赵玫文学创作中的骄人成果时,她却在自己身上找短儿。她说:“我创作历史题材,就容易忽视现实题材。写现实题材我不如其他许多作家,这就是我的短儿。”所以她非常关注现实的重大事件,对各种公益性活动也都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如全国作协和天津市组织的文艺家深入生活,开展“大地行”采风活动,她都积极参加。现在有许多作家对现实生活中的“好人好事”表现出不屑,觉得应景式的“歌功颂德”的题材耽误自己的创作时间。而赵玫则不然,她认为:“写历史题材,也要以当代大众的价值取向关照历史与现实,追求细腻的情感刻画与深邃的哲学思辨的有机统一。否则,绝无深度可言”。她从不把深入生活当“政治任务”,当负担,她认为是补思想之短儿。所以,天津举办“世乒赛”、“世体赛”,她都到现场采访并撰写报告文学。为讴歌给天津争得荣誉的、被全国评为先进集体的典型,她多次深入到天津市消防局等单位,深入采访,撰写了多篇报告文学;她到天津开发区、武清开发区、汉沽等地采访著名企业和企业家,写出长篇通讯;她也曾多次到外省市采访,丰富自己的阅历、撰写文章。20多年前,她到云南前线采访英雄、缅怀烈士,写出了长篇小说《揾英雄泪》;汶川地震,她冒着余震,参加中国作协慰问团赶赴灾区采访,写出了《青山犹在》等系列文章,获多家报刊登载。

  不显摆,是她认为自己还没立住个儿。她总是认为自己不能虚度时光,所以她经常拒绝一些不必要的应酬与聚会。她认为:“我觉得参与其间什么也不能得到,唯一结果就是浪费时间。安静的生活让我有一种幸福感,文学需要寂寞和孤独。我不想去知道什么小道消息,我只想读自己爱读的书,只想写自己想写的东西。”为了谢绝一些不必要的,甚或是带有功利色彩的活动,她的语言像哲理诗一样地有力:“要避开那些用喋喋不休代替交流的人,以及那些用陈词滥调代替思想的人……想一想我们第一次听他讲话就觉得无聊至极的那些人吧。我们为什么非要把生命花费在这些人的身上呢……”多好啊!不计功利,远离浮躁,把幸福、快乐都寄托在自己的阅读中,寄托在自己的写作上,去和那些有意义的文字接触,去接受那些有意义的文字的洗涤,不倦地进行文体实验和语言、结构的创新,专精博涉,做一位能在文坛立住个儿的、具有独特风格的作家。

  这是责任?还是境界?都有!但我更觉得,她最大的动力是她认为自己不行,山外还有山,努力没有边。她常常在完成一部作品之后,用整整一两个月的时间读书、思索,为的就是保障自己作品的深度和高度。在我看来,只有像赵玫这样埋头做事,不显摆的人,才能孕育出巨大的、持续迸发的创作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