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403绝密军事档案特种部队<虎>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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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醋蚊子 http://blog.sina.com.cn/u/45f4d2180100099h故事背景:在80年代,随着苏联经济、军事实力的增长,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在对外政策方面逐渐推行霸权主义政策,导致美苏争霸世界的斗争愈演愈烈。美国对苏联采取强硬态度,随着80后期,美、苏转入冷战。苏联从对外扩张转向全面收缩。国际问题分歧越来越大,战争一触及发。苏联与中国近在咫尺,美苏又都是拥有强大核武器的军事强国,中国不得不要考虑自己炮火很有可能燃及自家,如何摆正在美、苏的立场问题迫在眉睫。1991年,苏联全面解体,内部动乱不安。1992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受命中央军委,秘密组建一支超精英特种部队。    训练科目高度机密,人员名单高度机密,部队编制高度机密,使用武器高度机密。    内部编号:118特种部队。代号:虎。    作者的话:曾经是其中一员,至今不知道很多战友的名字,我们只有外号,而我的代号就是:蚊子!因为涉及高度国家机密,所以一直没敢对外界有所透露。2001年,该部队秘密解散。我才有这个胆量写写曾经发生的故事……  第一章    1992年4月,冰城哈尔滨仍然有一些寒意。火车站的站台上却充斥着傻傻的绿色。哭声不绝于耳,到处是泪水和鼻涕的亲情。一群目光呆滞的小伙子站在那里,胸前戴着可笑的大红花,就像刚刚入队的少先队员。亲人聚集在周围,叮咛……嘱托……还有N多N多的不舍。而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同样是穿着崭新的军装,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母亲要送我,我没让,实在是不喜欢在这个高兴的时刻看见母亲流泪。是!我是高兴。我终于可以逃出学校,不用在跟作业过不去了,不用再琢磨如何应付老师和“痛”爱我的老爸。  我站在一边,脸上笑着,那些人哭着。真不明白有什么哭的呢?当兵是好事,不是去上前线送死。突然我头上被重重拍了一下。“你是哪的兵?”我一急顺口骂道:“你***……动力区的。”眼前是一位肩膀上有好多好多星的军官。我注意到,在场的军官属他星多。“骂人?等着到部队的,好好给你板板!”“操!吓唬谁啊?我二叔就是这个部队的师长!”我当然是心里说的。他看看我四周:“你怎么没家属?”“没让来,有什么可送的!”“这一站台的小兵,就你一个人在这笑,多大了?”他好象对我特别有兴趣。“16!不18!”我户口是改的,因为岁数不够。“到底多大?”“18!”奶奶的,临走的时候,老爸一再叮嘱,打死也是十八。他没再说什么,看看我,转身走了。“***,吓死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把背包放在地上,往上面一坐。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稳。“起来!谁让你坐的。”我急忙站起来,顺着声音寻找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到处是人。***,见鬼了。我没理会,又重新坐下去。“说你呢?站起来,把烟掐了。”我又站起来,这一次我看见了,正是那位星最多的军官。我扔掉烟,他盯着我的眼睛走了过来。“多大就学抽烟,啊?”我没说话,心里嘟哝着:“老子抽了好几年了,跟多大有屁关系。”我慢吞吞地把背包重新背到肩上,异常沉重,足有几十斤。不知道因为什么有点困,唉,这火车怎么还不开啊。我呆呆地看着火车轱辘。一会儿,这些个铁家伙就要把我送到离家好远好远的地方。“新兵都到这边集合!”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此时,亲属已经全部站在一旁,一个军官拿着花名册开始给新兵点名。  “……赵博!”“唉!”“唉什么唉?你没听到别人怎么回答的啊?答:到!”他抬起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什么意思,又没人教我,老师叫我,我都是这么回答的。小干部事儿真多。“赵博?”他又重新抬起大沿帽,“你先到这边站着。”我走出队列,一个人站在旁边。很多人看着我,怎么他妈跟在课堂上被提拉起来的感觉一样呢。因为已经有人在一旁猜测我了。  新兵已经陆续开始登车,我仍站在地上,没人管我。上的差不多了,刚才点名的军官才走过来。“你!跟我走。”我拎着行李一瘸一拐地跟在他的后面。一直快走到车尾才停下,“参谋长,找到了,就是他!”我再看那位参谋长,正是刚才训斥我的人。真是***冤家路窄。“你跟我在一起,来之前师长交代过了。”“**,原来是自己人。”我紧张的心情顿时松了下来。听他的口气,我二叔官一定比他大。腰板直了直:“去哪?”“跟我走就行了。”我们上了餐车,周围没几个人,他把我安排那坐好就走了。  火车终于是醒了,振动之后开始徐徐向前开动,也不知道谁妈,突然冲过来,敲打着我的面前的窗户,满脸泪水地喊着:“小年在哪啊?小年在哪啊?”我哪认识什么小年不小年。大年刚过完。我把脸转到一边,她抓着火车向前跑去。我一下想起了母亲,她此时肯定还在流眼泪呢,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离家,突然觉得有人送送也挺好的。火车终于冲出团聚,扯着一车皮的牵挂呼啸而去。  生我养我的哈尔滨,渐渐被泛着青绿的农田取代,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黑土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心情多少有点不是味道,但是想想终于不需要每天担心老爸心情不好,拿腰带告诉我什么是爱了。  我看了一下四周,没什么人,拿出一支烟点上。一个乘务员走过来,把一个烟缸放在我的面前。“一看你就是后门兵!”“怎么看出来的?”“那些兵都在里边,只有你一个新兵坐在这里。”后门兵?是啊,我的确是一个人在这里。呵呵,没办法,谁让俺叔是师长呢。  正当我得意地抽着小烟的时候,那位参谋长回来了。站在门口冲我喊:“赵博!拿着东西跟我走。”我急忙摁灭烟头,拎着大包小包走过去。他没说什么,一转身走了,我象一根尾巴一样,叮啷咣啷跟他的后面。车厢里都是跟我一样的新兵,有的人在说话,有的人仍在***哭。没出息,我很鄙视地看了看,继续跟着参谋长往前窜。也不知道走了几节车厢,那位参谋长才在一个空位前站住。“你坐这儿。”旁边一个小军官急忙跑过来,参谋长跟他耳语了几句就走了。行李架上堆满了背包,已经没地方了。“唉,我说,我这些东西放哪啊?”“跟谁唉唉的。”小军官走过来,把我的几个背包塞在座位下。“那个是吃的吧?放那上面就行。”他指了指行李架上的一个背包,转身走了。我就***了,小官牛什么牛,我二叔是师长。我穿着鞋站在座位上,费劲地将大袋子放在那个背包上。“唉,别放我背包上啊。”我旁边一个新兵喊。“放上怎么了,能他妈压死啊。”我把口袋稳了稳。“说你呢,别放我背包上面。”我没搭理他,腾地跳到地上。“你他妈怎么这么事逼!”我瞪了他一眼。  “你骂谁呢?”“就骂你呢!怎么地吧!”他霍地站起来,“哎呀,皮子紧了吧,啊?我帮你松松。”说着我一拳就招呼过去。他也没躲,结结实实地打在鼻子上。血顿时喷了出来,***,他是傻逼吧,怎么不知道躲啊!旁边的人都闪到一边。他抹了一下鼻子,见出血了,跳起来想抓我的头发,结果脑袋上有帽子,他一把将我的帽子扯了下去,我趁机又是一拳。他往后一倒,脑袋磕在窗户上。“咣”地一声。我冲过去想压住他,他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我的心窝,我一下摔到旁边的座位上。怒火瞬间点燃,我抓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子就砸了过去……“住手!”一声断喝。接着我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那里。“谁让你们打架的,啊?”我推开他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帽子。“你问他,没事找事,***就是欠揍。”“到底怎么回事儿?”那小子用餐巾纸塞出流血的鼻子,闷声闷气地说:“他把口袋放我背包上了……”“放你背包怎么了,能压坏啊。”“不能放,就是不能放。”“你妈逼,你说你是不是欠揍吧!”我站起来指着他骂到。“你给我闭嘴!消停点,坐那!”“这也能打架,啊?多大个事啊!”“就是不能放!”“唉,我说你这个孩子有意思了。放一放怎么了?”“就是不行!谁也不行。”他喊着居然站起来,拿下我的口袋摔在地上。“我***的,今天我废了你。”我刚想向前冲,一只手抓住我的脖领子把我一下子带回去,“怎么回事儿?”我一看正是参谋长。小军官敬了一个礼,“参谋长,小事,我能解决。”“你们俩这是哪出啊?好几百人你们能一节车皮去不就是缘分吗?有什么好打的。年纪轻轻的,脾气怎么这么暴。”“谁他妈跟他缘分!”我在参谋长身后骂了一句。他一回头:“我看你这个小子的确是挺扎手的。行,用不了一个月你就不这么咋呼了。”那小子闷吃闷吃突然哭了,“这兵我不当了,我回家,我要回家!”我一下子笑了,挺高的大傻个子真他妈窝囊。“别哭别哭,这包我们不放了还不行吗?”“妈!啊……”他居然大哭起来。小军官和参谋长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呆了。参谋长坐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小老弟,别哭,你告诉我你包里放的是什么?”他抽泣了半天低声说:“我妈!”“你妈?”“我妈的骨灰,我怕她想我,就带上了。”旁边的人都面面相觑。“骨灰?”参谋长停顿了好久,“好,我们不放,我们不放。”  我被串到旁边的座位上,那小子鼻子塞着餐巾纸,跟大象一样拿眼睛瞄着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他那种哀怨的眼神对着他说:“别鸡巴跟我玩眼神了,你他妈说清楚不就完了。”他没说话,眼睛往窗外一扔不搭理我了。  火车夹杂着千篇一律的声音向前奔着。我有点困,想抽支烟,看看周围没人,就掏出烟,“这儿不让抽。”旁边的人碰了我一下。“哪让?”“厕所!”“哦!给!”我递给他一支,他警觉地立起小脑袋看看那位打盹的小军官。“走!”我们俩悄悄地钻进厕所。厕所的空间狭小,我们几乎面对面。  “哥们哪的?”他给我点上烟问道。  “动力的!”  “是吗?我家也是动力的。缘分啊!”  “可他妈别提什么缘分了。”我深吸了一口烟。靠在厕所的墙上,“你叫什么?”“赵博!”“你是52中的吧?”“你怎么知道?”“我49中的,我听说过你。”“真的假的?你叫什么?”“连野!”“49中的驴哥就是你啊?你爸是哈平派出所的?”“哈哈,是我,巧了吧!”“是巧,我们还干过架,你还记得吗?”“当然记得,因为一小妞!”  我们俩一直抽了三支烟才从厕所里出来。刚推开厕所的门,就看见小军官,虎目圆睁站在那里。“你们俩一起让屎憋的?啊?”他探头向里边看了一眼,好炊烟绕梁。“跑里边抽烟!啊!”我没搭理他,挤过去,回到座位上。连野也跟着回来。“小干部,还挺能咋呼的。”我在连野耳边嘀咕。连野看了一眼回到座位上的小军官。“他多大官啊?”“肯定小,你没看他肩膀有几颗星啊?”“多大算大啊?”“不知道,反正我二叔四五个呢!”“你二叔?”“啊!就是这个师的师长!”“哎哟,你厉害啊!”“一般一般!哈哈。”“那我跟你混了,在49中我牛逼。现在你牛逼!”“好吧,收下你这个小弟,叫老大!”“拉鸡巴倒吧!还大哥。你有我大吗你?”“谁行跟谁混,这个跟多大有屁关系。”“我76年的,你呢?”他突然小声说。“你也是改户口?”他点点头。“我也是76的!”“啥也不说了,缘分啊!”“那叫老大吧!”“都是哥们,别整那套!”  火车走走停停开了一天一夜,知道第二天清晨,才在一个小站停下。车站旁停着几辆军用卡车。上面有还贴着什么欢迎新战友,什么新血液……车顶上如果架个机枪就牛了。我随着人流往下走。  又是点名,小军官扯着嗓子喊,新兵开始按照划分,分别上车,我这才注意到,车上的人已经不多了,在这里下来的一共不到一百人。那位参谋长,走到我跟前说:“师长交代过了,不搞特殊化,别人怎么训练,你就怎么训练。以后的事我再给你安排。你暂时先在团下锻炼一阶段吧!”说完上了小车先走了。二叔什么意思?训练就训练,能怎么地!  人少,所以几辆卡车空着,跟在后面,黄土道扬起阵阵灰尘。两边都是农田,我站在一边,手紧紧握着厢板,震荡着、摇晃着直奔着大山深处开去……第二章  当车子冲过山顶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在树林深处腾起阵阵黑烟。我急忙喊连野:“野驴,你看那边是不是着火了?”车上所有人都向我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隐约可以看见窜起来的火苗。车上的人开始骚动,眼看着火越烧越旺。我急忙挤到前面驾驶室,用拳头砸着车顶。咣,咣……“停车,着火了,着火了!”车子一个急刹车横在路上。车上的人都拥向车的一边。小军官从车上跳下来,向车上看着。“哪着了?啊?”说着他手一搭厢板,脚一点噌跳上车。“看那边,肯定是着火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小军官仔细地看了看,身体往车厢板上一伏,一个翻身就跳下了车。动作娴熟,利落。他跑到后面的几辆空车前说了些什么,两辆装新兵的卡车突然原地调头,往回开了几公里,在一个岔口小路上几辆车钻进树林,向失火的地方飞驰而去。我看见空车已经消失在远处。车子在树林中穿行,树木长得很低,我们起初站在车上,结果被树条抽在身上,我们急忙全部蹲下去。树枝被车刮得支离破碎,落在车厢里一层。两辆卡车,在树木中左穿右闪,但速度不减,向前飞驰。我们象一群小羊羔一样,挤在一起,偶尔会因为强烈的颠簸,有人失声喊一声。  卡车终于冲出树林,我们站起来,此时距离火点不到一公里的时候,我们都看清楚了,靠近树林的灌木正在燃烧着。火线已经有近一百多米宽了,正顺着风势向树林窜去。车子在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小军官跳下车。“全体下车。”两辆卡车,扔下我们向后急速退去。小军官扯着嗓子对我们喊:“找树枝,站在风向后面,几个人一组,保证自己的安全。听见没有!”没人来得及回答,小军官已经转身奔向一棵树,几下爬到上面,扯下很多树枝扔下来。大家拿起树枝向火区跑去。刚到近前的时候,就被炙热的热浪推回来。小军官纵身跳进火区,脚下顿时火星四溅。燃烧过的灌木仍然有底火继续在燃烧。大家随着他冲进去,劈哩啪啦地抽打着。没几分钟,浑身大汗,脚下桑拿一般的烧烤。小军官始终冲在最前面,哪火高,就冲到哪。时间分秒地过去,我已经感觉到新军装变得越来越硬,挥舞的胳膊越来越沉重。渐渐地人群散开了,连野紧跟在我身边,嘴里骂着:“让你着,让你着!”灌木不高,刚刚过膝盖,但是踩上去,脚下却是松松软软的。到处是冒着蓝烟的灰烬。树枝被抽的已经没叶子了,光秃秃的枝干。来不及换了,继续抽着。当我寻找小军官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距离我几十米的距离,仍然冲在最前面,我看见他一只胳膊挡住鼻子,另一只手挥舞着树枝。我向他靠过去,连野紧随着我向靠。眼看着距离小军官不到十几米的时候,突然我感觉窒息,阵阵浓烟,炝得我睁不开眼睛。小军官突然大喊:“撤!赶紧撤……”我才方向风向急转,反扑过来,夹杂着灰烬的黑烟迎面压过来。我扔掉树枝向回奔去,一边跑一边喊:“撤啊!快撤啊!”人群四散,连野跟在我的后面,嘴里失声地“啊,啊!”喊着。我跑了几步,突然发现连野没跟上来,我回过头,眯着眼睛,看见连野蹲在那里,我急忙折身回去,“怎么了?啊?”“我跑不动了,真跑不动。”“***,你不跑你就死定了,站起来……跑啊!”话说得断断续续的,烟之间灌到嗓子里,我泪水鼻涕一起涌出来。连野重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我向外面跑去,不知道跑了多远,渐渐感觉空气清新了一些,我们才停下,大家蹲在那里喘粗气。我才发现衣服已经被火烤的干巴了,用手一摁,衣服的纤维已经碎裂。连野呼呼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赵博,小军官呢?”是啊,小军官呢,眼前是一片黑烟。“小军官呢?”大家开始四下寻找。可是除了黑烟就是黑烟。我们尝试着继续向里边走,可是马上被逼了回来。我们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不远处,十几辆军车,向这边开过来……  大火被扑灭了,一辆辆军车停在一边,地面偶尔会升起一股死烟。方圆一公里全部是黑色。  我们重新上了车,向营房开去。车上没人说话,但是有人在哭。因为我们看见了小军官的尸体从里边被人抬出来,他牺牲了。车子开进营区,道路两边已经有士兵在拆除那些欢迎标语。没有音乐,没有掌声,每一个人的神情肃穆。装载新兵的两辆卡车,停在了团部大楼门前,我们拿着背包下了车。一位军官走过来,声音低沉地下着口令:“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转身跑到一位军官面前一个立正:“报告团长,新兵集合完毕,应到121人,实到121人,请指示!”“稍息!”“是!”他跑回来,“稍息!”  “欢迎你们来到军营,这是一个光荣的时刻,你们将在这里生活三年,或者几年十几年。本来应该有欢迎锣鼓的,本来应该有夹道欢迎的。但是我们的战友张宇光牺牲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今天发生的事,能让你们对生命有所感悟,我们不再是普通老百姓了。从今天起,你们是人民的士兵,保护国家财产,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必要的时候,我们必须献出自己的生命。我也相信,几年的军旅生涯将给你们留下伴随你一生的回忆,在这里我代表第40集团军118师354团感谢你们。”他抬起右臂向我们敬了一个军礼。  此时,感觉到眼睛酸酸的。团长继续说道:“对于今天参加救火的新同志们,我们将给予嘉奖,我们会将奖状直接寄给你们的父母,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儿子多么勇敢,多么优秀。我为你们自豪!”大家在鼓掌。而我却溜号了,说实话,活了十六年了,不知道什么叫感动,在学校里从来就没得过什么奖状,没想到刚到部队第一天,我就获得了一个奖状。看样子我当兵这条路是走对了。  我们解散后,被几个军官分别带走了。我和连野被分到新兵三连,刚进到屋里,我看见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一些别的省的新兵先到了。此时他们正一个个地跪在床上,正吃力地在压被子。一个戴着军衔的士兵,走过来指指我。“你!住我上铺。”接着看看连野:“你,住那!”他又指了指大铺。大铺上八个人,连野被夹在当中,屋子里只有两张上下铺。我爬上床开始打开背包,用余光扫视着周围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光头,穿着军装却没有军衔。那个好象是坐班的,应该是班长,只有他悠闲地拿着武装带看着大家。他也再看着我,我慢吞吞地打开背包。“你他妈动作利索快点!”他挥舞着手中的武装带冲着我喊。“王波!”“到!”大铺上站起一个人。“你去教他怎么叠‘内务’。”“是!”王波将自己的被叠好,用石头压上。冲我摆摆手,“你先把‘内务’拿下来。”“内务是什么?”我疑惑地问。“‘内务’就是被褥。”我从上铺上将被子递给他,翻身从床上跳下来。腾地一声落在地上。“你他妈轻点,会武术啊!”我刚想说什么,看见连野此时正瞪着驴眼看着这个班长。我看了一眼连野,就站在地上,看那个王波教我怎么压内务。“你俩叫什么名字?”此时班长靠在床头用武装带指着我们俩。“我叫赵博,他叫连野。”“他自己他妈不会说啊,用你介绍。”他坐直了身体骂道。“你叫什么?”他指着连野。连野慢慢地抬起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连……野!”那班长嘀咕了一句:“得了喝的新兵卵子!”我瞪了连野一眼。“王波!”“到!”“把岗单改一下,今天晚上他们俩第一班岗!”“是!”  很快,我平生第一次听到了熄灯号。王波拿着一张纸把我们叫到一边,“这个是岗单,你们俩从9点到10点的。提前5分钟叫下一班岗,就是他们俩。”他指了一下正在脱衣服的俩个人。他小声说,记得口令是:“勤劳!”“口令?”“是的!有人出现的时候,一定要先问口令,对方回答不对的话,就是敌人。”我顿时紧张起来,“敌人?”话还没说完,那个班长躺在那里嚷嚷道:“说完了没有,真他妈笨,赶紧滚出去站岗去!”  入夜的营区很安静,偶尔有几束手电光闪过。我跟连野站在外面,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递给他。“操***,这是部队吗?怎么跟监狱一样。”连野接过烟,狠吸一口说:“后悔了,***,刚来就差点死了。还他妈被人骂,我刚才真想他妈揍他。”“揍什么揍,没看出来人家比咱们牛逼啊!我二叔是师长,我都没敢说什么。”“操!逼急了我就整他。”我俩正说着,突然几束手电光聚在我们俩的脸上,“站岗的!”我急忙答了一声:“到!”几个人走到近前,一个军官,旁边还有一个士兵,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军官看着我们俩,“为什么不问口令?”“没看见你们。”“没看见,你们是怎么站岗的,如果敌人来了,你们没看见,这一个连的人还不都报销了。”当他看到我们手里的烟时,“站岗还抽烟,啊?把你们班长叫来。”还没等我们去叫,班长已经批着衣服跑出来。“瞧瞧你们的兵,啊?站岗溜号,还抽烟,你们是怎么带兵的。”班长跟狗一样站在那里不说话。“记上,全连扣三分!”“我二叔是……”军官说完走了。班长鼻子都气歪了,“你们***真是少教育啊,谁他妈教你站岗的时候抽烟了,啊?”他说着解下武装带,抽了过来,我一躲。“敢躲!站好。”他又挥起腰带打过来,腰带还没打到我的身上,班长突然往旁边一栽。接着我看见连野冲过去,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那个班长的脸上。我急忙去拉连野,连野却跟疯了一样嘴里骂着:“***的,老子在家都没让谁这样骂过,你他妈骂我!整死你个逼养的。”那个班长起身就跑。第三章  连野想追被我拉住了,“行了你,你把他揍了,还有咱俩好。他肯定回去拿枪了!”连野喘着粗气:“拿枪?我没看见屋子里有枪啊。”“怎么没有,部队能没有枪吗,没看到屋子墙上有个柜子啊?”“那怎么办啊?你二叔不是师长吗?”“现在我上哪找他去啊?”“那怎么办,咱俩跑吧?”我犹豫了一下,“好吧……”连野我们俩撒腿就向营区外边跑去。部队的夜非常安静,柏油路面上回荡着“啪,啪”的脚步声。还没跑到营门口,就几个人迎面围过来,我俩定定神。那几个人在不远处站住了。“口令?”我急忙回答:“勤劳!”其中一个人说:“瞎他妈跑什么?”那几个嘀咕了几句,转身走了。虚惊一场,我们顺着马路向另一端急步走去。远远地看到营门的时候,我觉得还是不妥当。“连野,我看咱俩还是翻墙吧?”“墙如果有电网怎么办?”“咱俩肯定出不去营门的。”“试试,实在不行就硬闯。”“他们开枪呢?”“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开枪就能打着啊。”“万一打着了呢?”“这个?”我们俩边说边顺着马路向营门的岗哨靠过去,路灯下,我看见实枪核弹的哨兵。对身后的连野说:“怎么样?有枪吧!咱们俩愣冲过去,肯定被扫死了。”“扫死也得冲过去,我把班长打了,回去不也得枪毙啊!冲吧。”“都他妈是你惹的,你手怎么这么欠,你打他干什么?这下好,逃亡了。”“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够义气啊?他打你,我看不过去,我才打他的。本来还想跟你拜把子呢,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好了,好了,我不是跟你一块跑出来了吗?还不够意思啊。要不这样,你躲起来,我过去跟他们说,我二叔是师长,他们敢不给面子吗?”“他们会信吗?”“凭什么不信,赵大海的确就是我二叔啊!”“那好吧,你提提试试吧。你千万说俩个人啊,你说我也是你二叔的侄啊!”“知道了!”连野说完跳进旁边的小公园里,我壮壮胆子,向哨兵走过去。  距离哨兵也就五十米吧,哨兵发现我。“站住,口令?”说着“哗啦”拉了一下枪拴。“别开枪,我是我二叔的侄子……”“什么你二叔的侄子,口令?”“勤劳!”“你过来。”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眼睛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腿有点软。“你是哪个连的,咦,还是个新兵蛋子!这么晚干什么去?啊?”口气坚硬充满威慑。“我?我找我二叔。”“你二叔,你二叔是谁?”“赵大海!”俩个哨兵对视了一眼。“师长?”“你二叔是师长?啊?”其中一个走近我。“是啊!”看样子他们认识我二叔,紧张的心顿时松弛下来。他拎着枪走到我的近前,“你说你二叔是师长?”“是啊!”“是个鸡吧,你二叔如果是师长,能让你在团下。早他妈把你弄师部去了。你他妈小新兵蛋子糊弄谁呢?”“我二叔说让我……”算了。不说了,显然二叔将我下放到基层锻炼的计划他们是不会相信的。“还你二叔是师长,我大爷还是军委主席呢。”说完俩个人居然哈哈大笑。我突然想转身逃跑,但是想想怎么也没子弹快。我站在那里傻了。他们笑完了,“你他妈到底是哪个连的?想往哪跑?说!小新兵蛋子。”“我……我……我找我二叔。”“你他妈还没完了是吧,是不是想逃跑啊,啊?逃兵是吧?啊?”他居然用枪点着我的胸口。我往后躲着,这他妈一走火不把我崩了。“立正!往哪跑。”完了,脑袋彻底乱套了,什么想法都是一半一半的,想着连野这个时候冲过来,把枪抢过来,把他们俩个干掉。想着这个时候二叔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跟他们说我是他的侄子。想着……“问你呢?你到底想干什么去?哪个新兵连的?”正当我琢磨着怎么说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回事?”我一回头吓我一跳。一位穿着运动服的中年人,目光炯义。右手牵着一只黑背狼狗。俩个哨兵同时立正,“报告参谋长,发现一个行动诡异的新兵!”参谋长?我仔细地看了一眼,不是火车上的那个参谋长啊。到底有几个参谋长啊。“新兵?”他绕到我的面前,狼狗跑到我的身边闻了闻,抬着大脑袋看着我。“怎么回事儿啊?”“我……”哨兵抢嘴说:“他说他是赵师长的侄子!”  “师长的侄子?你叫什么?”“赵博!”“你家是哪的?”“哈尔滨!”“大海没跟我说有个侄子来我这儿啊!这样吧,你跟我到团部……”我跟在狼狗的后面向团部走去,心里多少放心了一点,起码他认识我二叔。走进团部,来到他的办公室。“你先坐,我给大海打个电话。”说着他拿起电话:“接师长……”我没敢坐,仍然站在那里。“大海啊,我是老帅,我们团这批兵里有你侄子吗……啊……哈哈,那你也应该跟我打个招呼嘛……”他们俩聊了一会,参谋长就把电话递给我,我接过电话哇地一下哭了起来,哽咽地喊着:“二叔……二叔,我要回家,他们要枪毙我。”二叔那边电话里传来大笑。“我告诉你小赵博,你爸跟我交代过了。你这个小子就欠收拾,让我好好管管你,你不是咋呼着要当兵吗?现在怎么了?害怕了,还哭鼻子?哈哈!”我擦擦眼泪,“我不害怕,那个坐班的骂我,还要打我,我哥们把他打了,我们俩就跑了……”“坐班?什么坐班的,少整地方那一套,这是部队,那是班长。有什么问题跟你参谋长说,这事我管不着。以后有什么事别找我,自己解决,就这样吧!”我还想说什么,那边电话挂断了。好你个赵大海,没人性,没亲情,居然不管我,等着我告诉奶奶去,让奶奶骂你。电话里边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请问参谋长,还需要转接吗?”我把电话递给这位姓帅的参谋长。  事情经过我跟他说完了,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部队是有纪律的,怎么能说随便就枪毙人呢,你们俩胆子不小,居然敢打班长。”“他骂我们,还用皮带抽我。”“这样吧,一会呢我派人把你送回去,放心,他们不会枪毙你的。唉,你那个朋友呢?”“他……”警卫员跟着我出了团部到小公园里,我喊着连野的名字,却始终没听到回音。警卫员说:“这样吧,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后我们再找你朋友。”  我跟着他回到连里,才发现,一个连的新兵都已经集合完毕,一个军官正满地转悠呢。看见我回来,才跑过来,“小郭,这是怎么回事儿?”“孙连长,人我给你带回来了。”他往我身后看了看说:“俩呢,那个呢!”警卫员把连长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连长用余光看看我,不住地点头。警卫员冲我笑笑:“没事了,我先回去了。”他走了,连长盯着我说:“是不是男子汉啊?啊?出了事就想跑。”接着回头冲着队伍喊:“四班长,赶紧带人去营中园找!”人群散去,操场上只剩下我跟连长。“你多大?”“18!”“18?你有18吗?”“你现在是军人了,是大人了,不是地方小青年了,在这里要服从命令,知道吗?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们班长是不对,我已经处分他了。你别有什么思想包袱,安心在这里训练。”我看看这位连长,心里暖乎乎的。“还有什么问题吗?”我摇摇头。突然远处传来杀猪一样的声音,“放开我,老子不怕死。放开我,***的,你们放开我。”不用问,连野被擒获了。走近了,我看见连野被几个班长架了回来。他还在那手舞足蹈地挣扎着,俨然一副要上刑场的壮烈。  当天晚上班长被撤了,他抱着行李走出新兵班,临出门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面容慈善的新班长,坐在床头微笑着看着我。“早点睡吧,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我不会打你们的。放心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唉,早知道当兵是这个鸡巴样,还不如在家上学呢。意识开始混沌,我终于渐渐睡去。第四章  回家了,母亲微笑着。老爸仍旧立着眼睛一笑都不笑,“妈,我要上学,我肯定好好学习。”母亲旁边微笑着说:“怎么样,知道学习重要了吧,这个都是我们给你安排的。看你以后还敢作!”“那我上哪所学校?”“工读学校!”“为什么,我不想上那样的学校,跟部队没什么区别。”“你不上这个上哪个,你在家就知道打架,你只能上这所学校。”“妈,我不上这样的学校……”“嘟……嘟……”突然传来刺耳的口哨声,我回头看见父亲嘴里叼着口哨冲着我大声吹着……  突然脑袋被重重拍了一下,新来的班长用手电筒照着我的眼睛,笑眯眯地说:“紧急集合!”啊?紧急集合?我慌乱地从床上跳起来,结果脑袋咣地一声撞在天花板上,一阵尘土落在我的身上。紧急集合应该做什么啊?我借助班长的手电光,看见所有人都在穿衣服,把铺好的被子又重新叠起来,很多人已经拿着绳子捆上了背包。班长站在地中间,看着我:“你的背包绳呢?”“啊?好象在……”我急忙翻找,可是床上乱七八糟的,怎么也找不到。“你们俩被打背包了,把衣服穿好就行了。”“好”我急忙抓起衣服,黑灯瞎火的,穿了几次都没穿进去。此时已经有新兵跑了出去,外边的紧急集合哨还在玩命吹着。“别穿衬裤了,套上就行了,快点!”我好不容易穿上了,从床上纵身一跃……其实应该算是很利索地一跳了,结果,急中出乱,衣襟不知道怎么刮在了床头上,次拉一声,整个上衣被撕开了。“别管了,赶紧出去吧!”班长在后面推着我向外面跑。  外面已经站满了新兵,有的好在整理背包,连野跟我一样,只穿着衣服站在那里。我跑进队列中,站在连野旁边。“你衣服怎么了?”“草***,下床刮的。”突然一声口令。“全有了,立正!站好了,不许动了。”我们俩急忙站好。几个班长围在周围,其中代班的,看看人群遗憾地摇摇头。“排长?就这样还跑吗?”旁边一个星少的军官果断地说了一声,“继续!”“是!听好了,向右转!”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赶紧随着人群转向右边。“跑步走!”人群从踏步到飞奔,耳边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深更半夜的,一群人围着营中园开始一圈一圈地跑着。不记得跑了多少圈,我只盯着前面的大个子身上的背包,我看见背包绳再慢慢松弛,我看见他的缸子从挎包里跳出来,接着牙膏、牙刷……我跟在后面,闷着头继续跑着,连野在一边也不说话,有时候看看我,继续向前跑。突然胃里阵阵绞痛,腰马上就直不起来了,每迈一步,随着脚板与地面的接触,胃就会钻心地疼一下。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马上就被冷风吹干了。我咬着牙坚持着,坚持着。终于我他妈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胃里一股酸水冲上来,我一弯腰“哇”地吐了出来,后面的人躲不及,塔罗牌一样,压在我的身上,一边的班长急忙跑过来,“怎么回事?啊?起来,起来,继续跑!”我倒在那里,实在是起不来了,刚才吐的东西弄了自己一身。其他人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你怎么回事?起来!”“我胃疼,受不了了。”“什么***胃疼,赶紧起来。”说着一腰带抽下来。“啪”地打在我身上,我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听见没有!”我捂着肚子向前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队伍终于停下了。每一个人都在喘着粗气,像一只只奶牛一样。连野低声问我:“怎么样?”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摇摇头。嘴里苦苦的,耳朵里阵阵耳鸣,眼睛发花。  所有队列被分开了,几个班长一个一个地检查所有新兵的背包……队列里被踹出一个人,那个新兵没站稳,“啪叽”摔倒在那里。接着一个、两个、三个……被陆续踹出来。当一个班长走到我身后的时候,“你这个是怎么弄的?丐帮的啊?”我没说话,腰上挨了一脚,我站在了另一边的队伍里,连野没再说话,只能无奈地看着我。“其他人回去睡觉!”排长走到我们面前,“看看你们都什么德行,啊?这是兵吗?你们自己看看自己。”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睛盯着前方。“听口令!原地卧倒!”我们趴在地上。“俯卧撑一百!开始!”所有人都在吭哧吭哧地支着。  在家的时候,我学习非常不好,但是为了不被别人打,我惟一喜欢的就是锻炼身体,也许是刚才跑了几圈,身体完全松开了,一百个我很快支完了。我趴在那里等待其他人。“你怎么回事?”我背上踏上一只脚。“我支完了。”“一百个都支完了?”“是的!”“哎呀,素质不错啊!起来。”我站起来,其他人还在支着,其中有几个已经卧下去起不来了。几个班长就将脚伸到他们身下,放在小鸡鸡的地方,把鞋尖立起来。“不许停!”他们龇牙咧嘴继续支着。我暗喜,在家锻炼身体该有多么重要啊。突然一个胖子一翻身仰面朝天躺在那里,“我支不动了,你们打死我吧!”他话音刚落,他身上被重重地顺了几下皮带。“起来!”他疼得蜷缩在那里,就是不动。腰带又挥舞起来,“啪,啪……”我站在一边看不下去了,闭上眼睛,可那声音还是拼命地钻进我的耳朵。这他妈是部队吗?这里谁把你当人看啊,这是地狱啊!胖子始终没有起来,“啊?昏过去了。”我听见一人喊,我睁开眼睛,此时,胖子已经四肢摊开一动不动了。排长急忙跑过去,摸了一下脉搏:“没事。你们几个过来把他抬回去。”我们几个走过去吃力地抬起胖子,我注意到他的眼睛睁了一下,马上又闭上了。  结束了,不是一切,是今晚。我重新回到自己的班里,其他人已经睡下了。班长跟在我的身后进了屋子:“怎么样?”我勉强笑笑:“没什么。”“没什么?呵呵!赶紧睡觉吧。”我走到床前,爬了几次都没爬上去。“你没事吧?”连野一旁问道。“别说话,赶紧睡觉!”班长推了我一把,我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穿着衣服倒在那里。班里还有人陆续回来,原来他们去拣刚才掉在路上的东西。我明白,噩梦刚刚开始!  也许是刚才活动得太兴奋了,我倒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不敢想象,这样的日子至少还要三年。第五章  朦胧中,我感觉有人再推我。啊?天亮了,所有人都在叠被,我急忙起来,这才发现浑身上下湿透了,昨天晚上没脱衣服。被子刚叠好,起床号就响了,“你换一件衣服。”班长指指我说。我从包裹里掏出一件新的穿好。  外边很快就响起了集合哨,这一次有新兵,也有老兵。看老兵的样子有些邋遢,居然在队伍中还嬉笑打闹。而这边的新兵却是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不说。队伍喊着口号跑出营门,远处的民房冒起炊烟,我边跑边打量周围。墙上没有电网,也不高。整个部队象埋在树林中的一所小房子,跑了不到两公里,眼前出现一座海拔不到200米的小秃山。老兵们顺着山下跑了过去,新兵却在山脚下停住了。“眼前就是著名的王八山,别小瞧这座小山,我想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王八山?什么怪名字,值班的班长继续说:“看见了吗?从这边爬上去,从那边下来。最后三名再爬一次。”接着他一挥手,“冲!”新兵们呼啦一下冲向山顶,前前后后的都是人,惟恐自己是最后三名。小山都是石头,没一棵树,山坡又陡,没几下就已经有人摔倒。跑在前面的人把松动的石头踏松后,那些石头顺着山坡滚落下来。后边的人,边向上爬,边躲避滚下来的石头。好不容易到达山顶的时候,才发现在山顶一小块空地上,有一块纪念碑,下面有八座坟墓,每块墓碑上都有一个名字,我没敢仔细看,但是还是看到了这里葬着的是烈士。上山不容易,下山更他妈不容易。跑也不是,走也不是。跌跌撞撞地向下面跑。新兵连长和排长已经早早站在山下,向上面看着。不敢回头看后面有没有人,前面已经有很多人了,一直跑到山底,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头看山上,居然还有十几个人。  队伍站好了等那三条“小尾巴”,最后一个不是别人,正是胖子。三个人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军令如山。没办法,留下一个班长监督外,其他的小跑着回到了营区。这个时候意识才开始有些清醒,远远地看着那座王八山,突然觉得是那么高。  洗漱、叠被动作要快,班长叼着小烟走来走去,“班长,我这个行吗?”床上的王波问。班长左瞧瞧,右看看,点点头。连野也叠完了,“我这个呢?”班长只看了一眼。“大面包,不行!”连野又将被子展开,跪在上面用力地压着。我一直慢吞吞地叠着,用手指掐着棱角。总算磨蹭到外边吹哨我们才停下,“把褥面抻平了,去俩个人打饭。”我从床上跳下来,班长看了一眼我的“大面包”没说什么。  在部队吃饭前是要唱歌的,真够奇怪的,而且那歌也没听过,但是觉得挺难听的,没什么旋律不说,感觉大家都不在一个音儿上,扯着脖子嚎了半天,才唱完了。老兵先进,新兵后进。先进去的老兵都已经坐在那里吃上了,而新兵却都围站在桌子前,班长看看都齐了。“坐下。”大家才“哗”地一声坐下。我瞟了一眼班长面前的碗,里边满满一下米饭,再看我的,米汤里飘着几粒米。王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咸鸭蛋递给班长,献媚地说:“班长,我给你买的。”“真他妈会拍马屁。”我一边喝着米汤一边在心里骂着,我咬了一口馒头,马上又吐了出来。实在是吃不下去,碱大不说,根本就咽不下去。连野倒吃得很香,头都不抬一下。算了我不吃了,刚想起身走,被王波拉住。“你不能一个人走……”班长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怎么吃不下去啊?刚来都这样,过两天你就吃了。王波教教他规矩。”我一直等到其中一个新兵吃完了,我才站起身,随着他走了出来。两人成排,三人成队。我走在那位战友的身后问道:“哥们,来几天了?”他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边走边回答说:“三天。”“哦,家是哪的?”“铁道游击队知道吗?”“知道啊!”“我就是那儿的。”“芦苇荡?”“不是什么芦苇荡,是枣庄。”啊,感情当兵也是要有革命基础的,那哈尔滨有什么啊。我就知道小日本的731,上学的时候去过那里参观。  我坐在炕上,看着他们回来的人在那里压被子,挺好的被子为什么非要压扁呢。班长路过窗户的时候,向里边看了看。隔着窗户对我喊:“唉,新来的,上去整理内务,你觉得你的合格了?”我脱下鞋,爬上床,刚打开被子,外面又响起哨声。我急忙合上被子,跳下床。所有新兵都在外面集合,新兵连要检查内务。几个班长跟着连长走进各个房间。“二班长进来!”连长站在门口喊。我们班长急忙跑过去。很快班长回来了,一指我和连野:“你!你!回去重新整理内务。”进了房间一看,我和连野的被子整个被摊开了,连长神情严肃地说:“这样的内务怎么行?赶紧整理,一会团里要检查。”我按照王波在被子上给我画的线,重新将被子一点一点地压实,可是被子里的棉花是新的,我刚一松手,被子马上就象发酵的面包,又厚实起来。几次反复都是这样,连野的被子也是这样,这可怎么办?我看见在牙具柜里有一串别针……活人能让尿憋死。  我俩回到队伍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在练习齐步走,跑步走了,不难,很快就适应了人腿的起步、停车。休息的时候,班长坐在我旁边,我拿出一支烟递过去:“大哥你来了多少年了?”“大哥?”“不是!班长!”“不多,两年。”“哦,就比我们多一年是吗?”“怎么多一年你不服啊,比你早来一天就比你资格老,懂吗?”我急忙点头,“懂,懂,跟监狱一样。”“什么监狱,部队就是部队,怎么跟监狱比。”我心里说,跟他妈监狱有什么区别。  来到部队的第七天,一大早,所有新兵换上崭新的军装,破例戴上了一道杠的列兵军衔。九点的时候,全团上空响起了沉重的哀乐,今天送张宇光的日子。他的骨灰上盖着鲜艳的军旗,被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护送,远远地能看见王八山站满了士兵,从山顶分两排一直延伸到山下。从营区开始沿途两边都是神情庄重的战士们,足足有三公里长。四名士兵慢慢地走过我们每一个人,每经过一列队伍的时候,都会听到口令:“敬礼!”口号拉得很长,一直延续下去。“小军官走好!”我在心里默念。我们目送四名士兵一直到达山顶以后,顿时枪声大作,足足响了十多分钟。王八山上又多了一座坟墓,而这个烈士我认识。(写这一小段的时候,情绪过于激动,几乎无法继续写下去。事情过去十多年了,他的音容笑貌我仍然记忆犹新。)  张宇光被中央军委授予一等功臣勋章,追认为烈士称号。他的父亲来了,脸上没有泪水,微笑着跟我们打招呼。他经常一个人走在营区里,看着我们这些士兵。老人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几天后就回去了。  之后的日子度日如年,我翻出临行前,同学送给我的那些笔记本,挑了一本杨超送给我的,开始在闲暇的时候写日记。新兵三个月的集训期,不到一百天,但是在新兵的心里,下老兵连是惟一值得期盼的事情。日子久了,我知道了班长姓娄,吉林人,我也知道了连野打的那个班长是四川人。我也知道了,我们连里除了我跟连野之外,没有哈尔滨的兵,而且他们很多人对黑龙江兵特别反感,具体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从那些老兵的眼里隐约能感觉到点愤怒。  时间这个东西有时候会象兰州拉面一样,有时候会抻得很长,有时候又会揉得很短。白天训练是龙须面,晚上睡觉那几个小时是面片。要站岗,晚上还有几动紧急集合,你不可能期望睡一个完整觉,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记得有一次,我睡得太死了,当时是班长值班,全连新兵跑了一大圈都回来后,发现我仍然睡着。班长诧异地说:“唉,赵博的动作可是够快的,大家都刚进屋,他居然都脱下躺下了。”班长没叫我,第二天,连野才把这个事告诉我,我根本就没听见紧急集合哨,我说那一晚上睡得那么香甜呢。  新兵训练很多科目的固定的,都是按照统一安排科目执行的,从基本的军姿到复杂一点的单杠、双杠等器械,每天一躺五公里轻装越野,都跟小便一样,只能多一趟,不会一点都没有。当然少不了“文化课”,不是在学校里要学的东西,而是部队的条令条例,不是看看就完了,是要背得滚瓜烂熟的,而且以营为单位是要考试的。第一次考试,我根本就没怎么看那些东西,别人再努力背的时候,我在写日记,或者想我那些美丽的女同学,琢磨着跟哪个发展一下,打发点寂寞的时间。期望着收到几封带着香水味的信笺,再奢侈一点,那就是她们的玉照了。连野的照片最多,而且都是漂亮的女孩子,战友们经常借去小看一会,过过眼瘾。这一点我不如他,谁叫咱对感情那玩意懂得晚呢。  第一次条令考试是在雨天,所有人都在饭堂里,跟他妈考场没什么区别,每一个监考的“老师”手里都拎着武装带。我没怎么看条令,就在纸上胡乱地写了满满一页纸。收卷的时候,字少的、空白的,都尝到了皮带的滋味,我当时在想,脑袋瓜里的字多真好,又逃过一截。晚上吃饭的时候,排长把我叫过去温柔地说:“你他妈还挺能写的,你的卷子我看了,写的都是***什么玩意,驴唇不对马嘴的,文笔倒还可以。”屋子里没人,排长看我一副认错的态度,就没说什么,也没给我什么“特殊”的待遇。  我的文笔好的消息却不胫而走。这秀才不秀才的是小事,笔活却多了起来,经常有人找我写写信什么的,当然不是无偿的,每封信的具体收费方式要看难度大小,追求别人的,一盒红塔山;热恋中的,一个面包或者两个苹果;踹掉别人的,就属这个最他妈便宜,几支烟或者一个苹果。我每天都在写,当时不知道写得怎么样,但是天天有人来找我。这里包括很多老兵。而我给别人代写情书有一个条件,必须看着他女朋友的照片才能写得出来。当然事出有因,因为一次我给一个老兵写了一封信,结果,其中有一句话:我喜欢你乌黑的长发,那里牵挂着我对你无数的爱……结果那哥们好,拿回去也没看,原样抄了一遍,结果那个女孩子是短发,女孩怀疑他有别人了,毅然与他分了,之后的日子他再也没来找过我帮他写情书。就这样,我知道了很多人的故事,也知道了他们女朋友的名字。一天午休,排长看四下没人,把一张纸递给我小声说:“你帮我看看这个行不?”我受宠若惊地接过排长的情书,我认真地看着。排长不住地向门口张望,“怎么样啊?”“这个不行,这样追小妞怎么可以呢?你写得太粗俗了。”粗俗?我那个时候哪里懂得什么叫粗俗,滥用词罢了。“你帮我改改?”他居然给递过来一支烟,我一看牌子,哎哟塔山。我夹在耳朵上,开始给他修改情书,很快弄好了。“谢了!”话音未了,人已经不见了。帮连野写情书都是免费的,他从来不给我什么报酬,我心里一直处于一种极不平衡的状态。终于有一天,他将一张女孩子的照片摆在我面前说:“兄弟,我特喜欢这个小妞,好不容易让我手下帮我弄了一张她的照片,帮我追到手,哥们忘不了你。”我端详着那张照片,那女孩子的确很漂亮,长长的头发,美丽的笑容,真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那种极品美女。我是军人,保护人民安全是我应尽的义务,所以我偷偷地记下了那女孩子的名字和地址。当然信我一直找借口没替连野写。第六章  新兵集训第三个月,家里带的钱花光了,因为临行前老爸说:“部队有吃有穿,用不上钱,拿一百够了。”谁知道,部队是不发烟的。而且虽然写信是不需要付邮资的,但是信封和信纸要花钱买。军贴费每个月才20元,吃的又不好,自己适当地开点小灶,再抽点小烟,一百块钱花三个月很够意思了。我拿着笔在信纸上犹豫着,究竟要多少钱合适,一百是一横,二百是两横,三百是……  新兵集训终于可以倒记时了,最后一个月才是我们盼望已久的射击和投弹练习,而此时锦州已经进入酷暑。没有风,只有太阳慷慨的阳光,成堆成堆地撒在人间,感觉闷热喘不过气来。起初,第一次摸到枪有点兴奋,拿在手上,这瞄瞄,那看看。当时部队刚刚使用81式自动步枪,枪身修长,依托特别舒服。这心里就开始痒痒,想着什么时候能真正打响一枪,好写信跟同学吹吹,可是几天后才知道,想体会射击真的不容易,之前有很多科目需要练习,卧姿、半姿、站姿等基本功。  每天一些正常的科目复习之外,增加了军体拳、手榴弹投掷之后才是练习射击,天天大中午练习射击姿势,你不需要动,趴在四十多度的地面上,钢枪被阳光烤得烫手,准星上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就这样瞄准一百米距离的半身靶。一瞄一个小时,连野很倒霉,天生不会闭左眼,两个眼睛又不能同时瞄准,他只能用小夹子,夹住眼皮。有时候,地面烤得肚子里跟开锅一样,也必须忍着,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不敢抬手擦一下,几个班长跟恶狼一样游弋在周围,动一下武装带就抽在屁股上。天一热人就容易犯困,虽然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是下午三点,太阳老爷仍是精神抖擞,有时候,趴在那里扶着枪就能睡着。当然身体不好的,休克过去也是经常有的。发的几身新军装都已经大大小小的磨出了好多个口子,胶鞋穿碎了几双,部队不发,只能自己买新的,而有的战友却依然穿破的。艰苦朴素是部队的传统?他奶奶的,不发新就说不发。  这一天午休的时候,连里的文书找到班长,下午团里检查枪库,让出几个新兵帮着收拾一下。我自告奋勇要去见识一下。三道保险装置解除后,沉重的铁门打开了……房间是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在看地面,有一块铁板,铁板上还有一把大锁,文书打开后,往下一压,铁门缓缓向下打开。我们随着文书走下去,大概有十几级的台阶,接着一个转弯,文书打开灯……天啊!四十平米的空间里,到处是枪支弹药,四周弥漫着金属的味道。布局规范,具体分布如下:左边:桌子上是五部天线折叠的电台,墙上挂着六只手枪套,下面是堆了一个立方米的一盒一盒的子弹。再向前,整整一面墙的近两米多高的落地铁皮柜,共三个这样的大柜子。打开,三层,每个柜子里边整齐地摆放着近四十把81式冲锋枪,扳机处有钢丝串连,准星和枪口全部使用枪套罩着。正前方,这个是什么没见过,架子上都是一个个背包,每个背包四个筒。同样是铁皮柜,打开,全部是69式40MM反坦克火箭筒。右边,掀掉蒙在上面的帆布,超级震撼,四挺支在三脚架上的89式重机枪。枪口高高仰起,浑身乌黑锃亮。在它下面是它的八个弟弟——弹链盒供弹的56式班用机枪。我一个一个地看着摸着,太喜欢这些东西了。  文书交代擦地面和枪支,他在一旁拿着单子核对枪支,我们几个新兵在一边用枪油擦枪,趁别人不注意,我偷偷地从子弹盒里拿出一发装在口袋里,继续干活。  下午继续练习射击前的动作标准,我总是偷偷地摸一下揣在上衣口袋里的子弹,终于等到了休息的时候,我起身背上枪:“报告班长,我要去厕所。”班长摆摆手,我背上枪向厕所跑去,我绕过厕所,直奔后面的小树林。大概跑了有几百米的距离,我在停住脚步,四下张望,我掏出子弹,压在弹夹里。好紧张,拉了一下枪拴,子弹上膛,我极力保持呼吸的平稳,寻找的目标,打哪呢?最后我选定了立在围墙上的一根铁管。姿势肯定标准,举枪瞄准,打开保险,食指搭在扳机上,一点点地施加压力。有意瞄准,无意击发,我在心里默念着。扳机一点一点地向后弯曲,此时我听到自己的“通通”心跳声,突然“咔嗒”一声,没响。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集合哨。我没多想,急忙背上枪返回队伍。  火热的阳光照在我们的身上,趴在那里就象卧在火堆里一样。这个时候是最困的时候,我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的半身靶,可很快视线就模糊了。脑袋发沉,我将下巴放在枪上,想打个盹,班长走过来,拿出一个监视镜套在我的枪上,“瞄准!”我急忙摆正姿势,将准星套在靶子上。“稳住,调整呼吸!枪口再低点,用虚光下面的线瞄……”他趴在一旁很认真很认真地指导我。“好,就这样,稳住,调整呼吸,别晃,对,准备射击,食指的两个关节用力,慢慢用力,用力,击发!”班长的话音刚落,只听“咣”一声枪响,弹壳跳出枪膛飞向一边。枪声久久地回荡在寂静的军营上空。班长惊得从地上弹起来,张大嘴巴看着我。“你……你***……你***哪来的子弹。”所有人被这一枪震住了,几个班长急忙跑过来,很快排长、连长都围过来。此时我的枪口冒出一缕惹事的蓝烟,火药味始终不散。所有人站在一边,我自己站在队列前,班长拎着那把自己会“生产”子弹的81式步枪,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另一只手掐着武装带在那运气。  “你哪来的子弹?”连长鼻子都气歪了,“问你呢?哪来的子弹?”我盯着地面就是一声不吭。也许是班长气得实在不行了,冲过来,挥起武装带“啪”抽了我一下。***,不说不打我吗?一枪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连长在地上走来走去。“你说不说,哪来的子弹?问你呢?”  正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几个士兵,其中一个就是参谋长的警卫员。“孙连长,参谋长问一下刚才那一枪是不是你们打的?”“问他!”连长一指我。警卫员看看我,把连长拉到一边,说了几句后,就把我直接带走了。  参谋长坐在床上,瞪着眼睛。“你小子胆可真大啊?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祸吗?”我不说话,就往那一站。能把我怎么样?我二叔是师长。“不行,这事我跟大海说一下。”他抓起电话:“接师长……师长,你这个侄子刚才打响了新兵训练的第一枪……不是,我们还没有实弹体会呢……我不知道他在哪弄的子弹,你问他吧。”我接过电话还没说话那边已经开始了:“小赵博你给我听好了,从你爸到你三叔、你老叔、到我这儿,咱们老赵家都是当兵的,没一个丢脸的,怎么到你这儿就能捅出这么大的漏子呢。你别以为你二叔是师长别人就要照顾你,门儿都没有。你在我这儿粘不到一点光,也别想搞什么特殊化。我告诉你,严肃处理,我马上给你家打电话。”参谋长接过电话:“是……是……好的……是!”他放下电话对我说:“师长下命令了,严肃处理你,你现在必须交代子弹是怎么来的?”“我是在枪库里顺的。”参谋长摇摇头,接着又打了几个电话,我就被军务股来人接走了。接下来,我被关进了小黑屋,禁闭三天,全师通报。从那以后我有了一个外号“赵一枪”。  禁闭反省那几天,连野每天都给我送饭,有时候夹带上几支烟,“省着点抽,我他妈也没钱了。”说不了几句话,他就告诉我说有我一封信!什么***反省,说实话,我也没拿这一枪当回事。在里边虽然潮湿一点,虽然睡在草垫子上,虽然没有灯,虽然条件艰苦点,但是心里***特别畅快,虽然那一枪没什么太深的体会,但是毕竟放过枪了。终于可以和同学们吹一下了,想着那些美丽的女同学用那种崇拜的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会一笑,值了。  三天后的晚上,我回到连里,连长把我叫到连部,门一关,“你先坐。”咦?态度反常啊。我坐在凳子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不是喜欢打枪吗?行,我会让你打个够的。”说着他拿出一张靶纸,上面一个枪眼。“这个是你的成绩,还不错。”我一看,子弹正好穿过十环的正中央。“虽然你犯了纪律,但是我们也发现了一个射击的好苗子,连里重点培养你。”**,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成绩居然这么好。我笑了,“你先别美,从今天开始你的射击训练由三排长亲自指导,他可是咱们师的第一神枪手。”“真的啊?太好了。”“有你哭的时候!”  推开班里的门,班长串老乡去了。战友们围过来:“赵一枪,牛了。”连野在一旁没说话,等大家消停了,才递给我两封信。我一看信真是让我欢喜让我忧啊。一封是同学杨超的,另一封的不是别人,正是连野托我帮着追的女孩——王佳。连野没说话,转身走了。  我先打开王佳的信,信中说不记得我是谁了,但是喜欢我送她的诗,并且要我给她邮一张照片。其他的都是些普通笔友说的话,字写得跟她人一样漂亮、娟秀。信尾落款一个字——佳。我想象着她深夜伏在台灯下,给我写信的模样。心里跟就跟那什么那什么似的。第七章  这个月轮到我们连站营门岗,晚上12点到1点的岗是我跟连野的,他站在一边不跟我说话,自己抽着一块五角钱的五朵金花。一边出一边吐嘴里的烟末子,“怎么,没钱了。”他没说话,“拿着!我家邮了三百,咱俩一人一半。”我递给他一百五十块钱,他起初不接,矜持的跟一个处女一样。“拿着吧!咱们是哥们,有福同享,有妞同泡!”他“啊”了一声,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接过钱消失在夜色中。  营门外风吹着一望无际的高粱地,哗啦哗啦地甚是恐怖。我握着手里的枪,哼着歌,警惕地看着周围。过了好久才见他抱着什么东西跑回来,“**,咱这是站岗呢?”“鸡巴大半夜的,谁来查岗。”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塔山扔给我。“省点花,细水长流……”“跟老娘们似的,字写多了这么鸡巴墨迹。”“**,话里有话啊。如果兄弟做不成,你把钱还我吧。”“咋地不行啊。你泡我马子了,你说你多他妈不地道吧。”“哈哈,野驴,说实话,我也是一看就抽筋了,那你说怎么办吧?”他用弹夹起开啤酒递给我。“喝酒,不鸡巴说那些小货。”“我他妈不喝酒,你不知道啊,我就想说小货!”他猛地灌了一口,“那你今天就是跟我叫嚣了。”“答对,就跟你叫嚣了。”“这样吧,咱们公平决斗吧。怎么样?”“行啊,咱俩在家虽然干过,但是那是群殴,那不算,今天单挑。”“***的,我怕你啊。”说着我脱下上衣,他把酒瓶子一放,腾地站起来。“你说吧,都带什么的,不带什么的?”他拉开架势:“随便,操!别以为大家叫你赵一枪你就真牛逼了,我不服你。来吧!BABY!”正当我们捋胳膊往袖子准备开战的时候,远处大喝一声:“站岗的?”我就***了。怎么这么点背,连野急忙将啤酒藏在岗亭的角落里,抓起衣服回应道:“到!口令?”“鸡巴口令,操!”接着那边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我们俩穿好衣服,向那边看去,见几个人站在沟边小便呢。连野拎着枪就走了过去,我急忙跟过去,枪里虽然没子弹,但是这东西咱们也比烧火棍好使。走到近前一看,原来不知道哪连的几个老兵,喝得醉醺醺的。“谁刚才喊的?”连野问。“咦,小新兵蛋子,哈哈!”其中一个指着连野大笑。听口音好象是南方人。“***问你呢,谁刚才喊的。”连野接着骂了一句。那几个老兵不笑了。“日的,敢骂老子。”伸手就是一拳,连野把步枪往上一横,一拳正打在枪护木上。“野驴!”我急忙上前制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连野的枪托已经砸过去了,其中一个哎呀一声倒在地上,其他几个比比画画着冲了过来,大概是他们喝得实在太多了。摇摇晃晃地东一下,西一下。得嘞,今儿就拿你们练练手吧。我把背后的枪顺下来,照着其中一个的额头就是一下,真好使,那小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随即吐了一地的猪食。  说我们是高手,不如说那几个是蠢材,喝得那样了,北都找不到了,三下五除几来着,  反正那几个人躺在那里直哼哼,起不来了。连野把枪一背:“老兵就牛逼啊,操!”居然转身走了,我看着地面上的几个人,嗯,没错,老兵就牛逼啊。回到岗亭里,他抓起啤酒喝了一口,“咱俩还没比画呢?”“拉鸡巴倒吧,我能跟你动手,操!”话是真糙,但是听着真舒服。“那你野哥的意思是那小货让给我了。”“拿去拿去,兄弟是什么,小货是什么?”“兄弟是什么?”连野从口袋里拿出不带过滤嘴的五朵金花叼在嘴上,我一把抢过去扔了。“抽这个,咱们不是兄弟吗,一人一半。”我把烟撕开,一人十支。他点上一支深吸一口:“我操,就是这个味儿!”“喂,你说那几个老帮子,一会会不会找人再杀回来啊?”“怕了,咱有枪,***我就不信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好使的东西。”“没子弹有个屁用。”“你不是能顺吗?肯定还有没拿出来对吧。”“滚鸡巴蛋吧,我他妈顺了一个子弹关了我三天。我再多顺几个还不他妈判刑了。”他把枪立在墙上凑了过来,“给哥们讲讲,放枪是什么感觉?”“这个……这个……”“我操,真牛了赵一枪,我他妈还不问了呢。过几天就打体会了,我自己感受去。”“哈哈,我什么枪法你是知道的,到时候靶场见了。”“靠!”他一转头把枪拎起来,“见就见!”“我说驴哥,这打枪可是要闭上一只眼睛的,如果你四眼都睁着,这一枪不定打到谁的靶子上呢?哈哈。”“别笑得太早,我是不能闭左眼,但是我能闭右眼,我他妈就使反手枪。”他很不服气地说。“不规范啊大哥。”“什么他妈规范不规范的,能打到靶子上就行。”“那我是赵一枪,你不就成了左一枪了。”“枪法总有高低,走着瞧吧!”他果然将步枪反拿,在那练上了,我在一边越看越别扭。  连野大半夜的在那举个枪,我坐在岗亭前的台阶上,看着璀璨的星空,想着一个人。“驴哥你真不生气吗?”“生什么气?”“王佳啊?”“操,你觉得我连野缺吗?”“行,你要是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别你***哪天想不明白又找我单挑。”“兄弟是一辈子的,女人算个屁。”他这样说着,姿势依然不动,瞄着远处的灯光,眼珠子继续跟准星较劲。  我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居然忘了时间,结果一看表的时候,操,都他妈三点了。替别人站了好几班岗。我拿着笔把那几个人名签上,就去叫三点的岗了。  回去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我知道连野一定跟我杠上了,他是不服我。不服就不服吧,他服过谁啊。  第二天,王波悄悄把我拉到一边,“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误岗了。”“没有啊?”“那为什么有几个人没站过岗。”“我替他们站了。”“啊?你这么喜欢站岗啊?”“操!”溜须拍马屁的主儿,看着就他妈讨厌,没再继续搭理他。  再过两天就是打体会了,这几天的科目基本集中训练射击。趴在地上已经改成了蹲着和立姿了。整个队伍齐刷刷地站成一排,举着枪,感觉就象要枪毙人一样。我的枪与别人不同,有些特别的装置,这个也是三排长及连里对我这个赵一枪的照顾。在我的枪口下悬挂着一块砖头,重量不一般,持枪的时候,肩窝必须很用力才能夹住枪托,否则就会翘起来。三排长话不多,拿着一根小棍就站在一旁看着。我低一点,他就打一下我的枪。有时候,心里就会没有那种自豪感,我也不知道那一枪怎么就那么寸,偏偏是十环,是十环就是十环吧,偏偏又***是那么正。做一个名人该多难啊,背后要付出多少别人知道的汗水,因为只有我的枪上挂砖头。因为连野的特殊,连里最终同意他的左手持枪的姿势。所以整个队伍里,只有我们俩个与众不同。  三排长对我的要求非常苛刻,别人休息的时候,他他妈还在我旁边叽叽歪歪地给我讲射击原理。什么风偏啊,什么吊角啊,他考虑的是他自己的名声,毕竟人家还有一个奖状呢。所以两天后的体会,他绝对是希望我打出一个好成绩。所以导致别人都在休息的时候,他也会拎着枪把我叫到外边,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在那儿练习射击。开始不觉得怎么样,后来觉得压力越来越大,都看这样练习,真要是打不好,那不丢死人了。还好,我不寂寞,我在一边练习射击,连野手里攥着两块砖头在一边锻炼臂力。你他妈就跟我较劲吧你!  时间很快,太阳大爷跑了两趟五公里后,又重新站在起跑线上。上午十点新兵射击体会。之所以称之为“体会”,实际上就是让新兵知道一下打枪的感觉,并没有象我一样要求出个成绩。  距离进靶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屋子里检查枪支,三排长拿着我的枪左瞄瞄右看看,试了好几次撞针是不是正常。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掏出打火机在枪的准星上烧着。“烧它干嘛?有什么说法吗?”“没有,把准星熏黑了,这样虚光就小多了。”  队伍开始向靶场前进,队伍唱着歌,意气风发地走着碎步。三排长跟我走在最后面,他跟唐僧一样还在说着:今天天气很好,风不大,所以你不需要找风偏,还有千万记住,不确定,不开枪,还有用弹壳把耳朵塞上,这样你就能全神贯注地射击,还有……你奶奶的,还有,还有。我背着枪两眼朝前,根本就不搭理他,我担心的只有连野的成绩。  快到靶场的时候,远远地已经听到枪声,这心啊,顿时收缩起来,感觉呼吸有点困难。我做了几个深呼吸都不奏效。怎么了这是?队伍停在靶场一侧等待进场的命令,所有人都兴奋得不得了,看着手里的枪、遥远的靶跃跃欲试。  终于等到进场的信号后,队伍才开进去。我始终跟在队伍的后面,人群中我看着连野自信的后脑勺。谁高谁低,就看今天的了。  第一组没我,第二组还是没我,第三组才到我,可笑的是连野居然跟我一组不说,居然就趴在我的旁边。三排长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就滚开了,说的什么我根本就没听见。“验枪!”耳边是哗啦哗啦拆弹夹,装弹夹的声音。我瞟了一眼连野,那孙子根本都不看我一眼。“上子弹!”我按照平时学的,将子弹推上膛。“保险拨到单抠!”“准备……”口令很长,“射击!”话音刚落,在我的右边“哒哒……”一阵急速的连发。“停止射击!”所有人放下步枪,向右边看去。隔着人看不见是谁放的,但是我知道这个小子肯定倒霉了。一共五发子弹,何其珍贵,他居然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全干进去了。果然胖子被拎起来,屁股上脸上挨了好几下。可怜的胖子啊,你他妈就不知道低头看一眼保险拨到什么位置上了。我转过头,看了一眼连野,他居然害羞地躲开了。我***大野驴,跟我玩这套。我在心里骂到。口令再次下达。耳边陆续传来击发的声音,有的弹壳飞到我的眼前。我稳住心神,仔细地瞄准着靶子。但是始终没开一枪,我注意到,连野也一枪没放,两分钟后,我觉得可以了,将准星套在靶子上。时间分秒地过去,我感觉额头出汗了,食指渐渐地施加压力,终于“砰!”地一声,我第一枪击发了。我稍微欠欠头看了一下报靶,啊?脱靶了。第一枪居然靶子都没粘到。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睁睁眼睛,继续瞄准,这个时候,连野的枪也响了,十环!完了,今天肯定输了。来不及再多想了,继续瞄准,第二枪射出后,我没敢看报靶,却听见口令“停止射击!”我闭上眼睛,“你怎么搞的?”睁开眼睛三排长正趴在我的身边。“多少?”“什么多少?脱靶了,你把靶杆打折了。”我日了,靶子那么大没打着,靶杆那么细小,我居然打上了。“排长,我不行了。”“你怎么不行,没事,没事!”我的靶子重新按好,我努力稳住情绪。再一次将准星套在靶上,突然觉得靶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屏住呼吸,枪响后。我看了一下,十环。继续射击,九环。接下两发子弹分别是,九环,十环。连野那边,十环,十环,八环,十环,八环。总数上我输了,排长跑过来,“不错不错!”“排长,再给我一发子弹……”我慢慢地将最后一发子弹压进弹夹。整个靶场静了下来,其他人都趴在那里看着我。我打开保险,瞄准靶心……“砰!”弹壳飞出弹仓,落到一边,我闭上了眼睛,直到我听见后面的掌声我才敢睁开眼睛,没错,是十环!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连野小声地说:“你输了。”我没说话,从地上趴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连长非常高兴,因为他他妈又发现一个射击苗子,左手持枪的连野。回去的路上,大家说着刚才的体会,我却一句说不出来,虽然补上的一枪没丢脸,但是连野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自信。第八章  新兵集训已经倒记时了,眼看着再有十几天,我们就可以下老兵连了,也就是说,我们终于挺过去了,这期间自然也有挺不过去的,被部队退回地方。回想这不到一百的日子,心情百感交集。  五公里照旧一天一趟,已经不感觉有什么难过的了。一路跑下来却觉得神清气爽。跟战友们嘻嘻哈哈的,感觉自己已经来了好长时间了。集合哨吹过之后,我们穿着短裤站在操场中央。班长挨个点点人数,便带着队伍一流小跑奔着东营门而去。  当我们正在做准备运动的时候,看见一辆丰田越野车冲着我们开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213吉普车。从丰田车上下来几位军官,我们一看肩膀上的军衔傻了。黄灿灿的一片,隐约看见一枚金星。少将?接着又下来几名军官,都是大校、中校。团长、参谋长陪在周围,人群中我看见二叔的身影,他就装没看见我一样,跟着身边的将官说着什么。连长急忙组织队伍,跑过去报告首长:“首长同志,第四十集团军,118师,354团,一营新兵三连正在准备轻装五公里越野请指示,连长孙兴国!”少将看看孙连长身后的队伍后说:“我不想看什么轻装,我想看全副武装。”“是!”小孙同志一个标准的立正。“一班长,队伍带回,准备武装越野。”一群大白腿又颠颠地跑了回来。连野边跑边跟我说:“我操,少将!真牛逼。”我没提我二叔也在里边,因为我突然觉得他在将官面前显得不是那么权威了。  开枪库,打背包,装弹药,十五分钟后,队伍装备完毕,青一色崭新的迷彩作训服。平时训练根本舍不得穿,都拿冬装祸害。此时,连长背了一个小背包,手枪也挎上了,好象有点紧张,站在队伍前做战前动员:“弟兄们,平时怎么样我不管,今天看见了吗?军区首长都在,我希望大家别给我掉链子,跑出我们三连的威风来,大家有信心没有。”“有!”回答的响亮。连野小声说:“咱们有什么威风。”多庄严的场合,我没搭理他。“三排长带队,出发!”武装越野很少跑,这大包小包的,再加上枪支弹药,最可怜的就是炊事班了,平时狗屁不干,还挺牛逼。现在可好了,大铝锅都背上了。一个个胖乎乎的,尤其是炊事班副班长,越看越像大乌龟。  到达东营门的时候,几位首长仍站在那里。那位少将军官看着远处的高粱地说:“今年一定是个好收成。”旁边几位校官急忙附和着。少将接过秒表,“今天我给大家掐时间,看看谁第一。”二叔看了我一眼,什么表示也没有。哼哼,不是瞧不起我吗?等着,今天给你跑出个成绩来,老子豁出去了。这话不吹,因为平时五公里我都是前几名。  “预备……开始!”队伍开始行动,我急忙追上连野跑在队伍的前面,这个很重要,否则不出两公里就会被前面落得很远,再追就难了。我一只手拎着步枪,一只手牢牢扣住背包带,看着地面闷着头就向前跑。不到一公里的时候,老毛病又犯了,肚子又岔气了。很快就被队伍落下了,我索性站在原地休息一下。连长一直在后边,“怎么了?”“没事儿,岔气了。”“快,跟上。”他拉起我,继续跑起来。不到六十人的队伍却足足扯了半公里长,前前后后的,到处是被落下的士兵,有的背包散了,有的干脆跪在地上重新叠被,那叫一个丢盔卸甲。还别说,属炊事班快,把背包往大锅里一扔,几个人居然抬着锅跑。连长跑到我的前面去了,我一看后面除了那个死胖子,已经没人了。我一边跑一边琢磨着。在跑到两公里多一点的时候,我看见一条小路穿进高粱地,看路面已经踩得异常平整,而且还有自行车印。我突然转下马路,直接扎进高粱地,这条小道一直伸向东营门东北角的马路上。  我顺着小道一路狂奔,我估计这条路起码可以让我少跑一公里的距离。想着二叔惊讶的神情我就开心,我一边跑一边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我从高粱地里钻出来的时候,后面的人还没上来,跑在第一的不是别人,正是野驴。他看见我从高粱地里杀出来吓了一跳。我故意跑在他前面跟他保持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此时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做人不能太老实。  我趾高气扬地冲向终点,当我冲过终点的时候,我傻了,因为二叔和那位将官已经走了。只有一个参谋站在那里拿着秒表。很快连野冲了过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上衣。我看着他呵呵一笑,“这驴啊就喜欢抱道跑。要不怎么能拉磨呢!哈哈哈。”  队伍陆续回来,大家累得够戗,纷纷倒在地上,连长看我站在那里先是一愣,也没说什么。几辆车也开了回来,第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那个死胖子,满脸通红。少将居然拿着他的枪。连长急忙集合队伍。我二叔走过来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又没落后为什么瞪我。  “首长同志,一营新兵三连五公里越野完毕,请指示!”少将军官点点头:“稍息!”旁边几个校官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少将走到队伍前,“今天我看了你们的武装越野我实在痛心,这样的素质怎么能应对突发的战争呢。这次军区授命中央军委组建一只超精英特种部队,面向全军选拔优秀的士兵。我站在高地上,看了全部的过程。你们连我只选中了三个人。”说着他指了一下连野和四班的程夺,二班的倪永生,“出列!”连野他们向前一步。居然没我,我觉得莫大的耻辱,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一位中校将连长叫到一边,分别记下他们的名字。  队伍带回,我走在队伍中头都抬不起来。特种兵?多牛逼的称号。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受挫的感觉。弄好被褥后,我将班里的枪支交回枪库,路上正好遇到倪永生。他阴着脸。“咋地不高兴啊,我他妈想去还去不了呢。”“我不想去,太累,眼看着新兵就要下连队了,总算熬过去了,在当什么特种兵又要开始了。”“你的意思你是不愿意去了。”“我不想去。”“那我跟你换……”  “绝对不行,你是连里培养起来的射击苗子,连野都已经选上了,你绝对不行。”  “连长,我是真想去啊,连长求你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看着名气好啊,你不知道那种训练要比新兵训练还要残酷,你想都别想,再说,这一次选拔是军区,听说直属中央军委,你二叔只是咱们师的师长,你去了军区,就出了他的管辖范围了。”  “他根本就不管我,我就想去锻炼锻炼。”  “说的轻巧,哼!”他转身走了。  我出了连部,看见连野站在那里:“兄弟,要说再见了。”“唉,刚他妈认识,就要分开了。”“你想去吗?”我问连野,他点点头。“我他妈也想去啊,连长不放我啊。”“你就别去了,你在这儿,还有你二叔罩着你,去了军区,就借不上什么光了。”“他?就没想过借什么光。”“不行,我找参谋长去……”  “你小子是什么意思?你师长在里边吃饭呢?要不你自己跟他说去。”  “他不管我,我真想去,我射击水平不差,咱们就不能当特种兵了。”  “这个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你没看见这是军区亲自下来选拔的吗?这个走不了后门的。”  “我没想走什么后门,我就想去。”我彻底失望了。“怎么了?”我一回头,正是那位少将军官,我低着头站在那里。“他想去特种部队。”参谋长说,二叔跟在后面。“去什么去,赶紧滚回去。”大师长,我亲二叔骂道。少将急忙拦到:“我记得这个小子,超近道跑第一的。”完了,这一下更没门了,我说我没选上呢。“好了,我不去了。”“别的,这个小子一看就是调皮捣蛋的那种兵,特种兵需要的就是灵活的思维。我看行!”二叔在少将耳边说:“这个就是我那个惹祸的侄子。”“啊?他就是你们师通报的新兵‘赵一枪’。刚才我们吃饭还说起你呢,听说枪法不错啊。”“什么赵一枪,蒙的。”“我没蒙,这次打靶我成绩最好,不信你问我们连长去。”二叔瞪了我一眼,示意我闭嘴。“唉,老赵,孩子的意愿是好的,我们做长辈又是首长的应该支持,我看这小子行。你也别拦着,看孩子自己的意思。”二叔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把我拉到跟前说:“小赵博,你想好了,别因为特种兵听着好听,我怕你受不了那苦。”“别人受得了我就受得了。”我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少将拍拍我的脑袋说:“行!如果你们师长没意见,这小子我就带走了。”“当然没意见,没意见。”  回去的路上我哼着小曲,终于得逞。我谁也没告诉,直接回到班里。过了一会通讯员叫我到队部去。我推开连长屋子的门,发现他正在找东西。“连长!”“我听说你去找师长了,你就那么想去当特种兵?”他一边翻东西一边说。“连长,我想去。”他终于找到了,是一张奖状,他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1980年对越反击战的全军嘉奖。上面清楚地写到:因该同志在战斗中表现勇敢,战斗出色,特授予特种兵孙兴国同志四十集团军优秀士兵称号。“你原来也是特种兵?”“怎么不像是吧?”我拿着证书站在那里。“我不是不让你去,我是觉得你是一个好苗子,有股子虎劲,素质又好,明年完全可以担任新兵班长。”“连长……”“没关系,估计你们明天就得动身了,以后能不能再见到都是一回事。”眼眶有点热,他继续说:“好兵谁都喜欢,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正常,正常。”(注:1998年,哈尔滨洪水,354团奉命前往支援,时隔六年,我们再次相见,他已经是一营的营长,他仍然记得我的名字。)  战友们已经知道我跟连野明天就要走了,所以当天晚上没有我俩的岗,这里刚刚混熟,又要换地方了,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这里有我人生中打响的第一枪,这里有我初恋最美好的开始,短暂的七十多天,给我以后的生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阳光。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到了团部门前报道,整个354团一共才选上十一名士兵。一辆卡车停在那里。团长、参谋长从里边走出来,团长有些激动地说:“兄弟们,你们就要走了,日子不长,但是我希望你们记住这里,记住你们曾是354团的兵,你们是全团的骄傲。”  车子开出营门,从王八山下经过,山上还有一位我认识的烈士。这里留下我太多太多的回忆,再见了354团,再见了孙连长,再见了王八山。的确象班长说的那样,王八山将使我终生难忘。  (注:2001年,我终于回到了部队,原来的平房如今已经被高楼代替,我带着女友站在王八山上,给她讲我曾经的过去。354团已经被整编为旅,这支曾经打响抗美援朝第一枪的老部队就这样解散了。)第九章  卡车直奔义县师部开去,我们这十几个人彼此都不认识,所以谁也不说话。连野看着外面绿油油的稻田说:“也不知道哈尔滨现在的美女穿裙子没有。”“靠,你不是吧,这个时候能想起这个,真服你了。”说着无意,听着有意,这个时候我看见坐在厢尾的一个人始终看着我俩。我捅了连野一下,连野回过头看着那小子:“兄弟,看什么呢?”那人摇摇头,把脸转向车外。连野纳闷地说:“奇怪了,这么面瓜的人也能选上。”虽然车马达声很大,但是大家都听见了。连野站起身:“***,闷死了,垫得我都快吐了。”“你坐下,消停一会儿。”我拉他一把,他甩开我的手,迎着风看着前方。  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远远地看到师部大门,“到了!有小妞了。”大家都站起身,向前看着,偶尔路边会经过几个漂亮的女兵。连野打着口哨和那些女兵挥手,也许是军人一家,那些女兵没有恶语相向,只是微笑着跟我们招手。车上的气愤顿时活跃起来,这才相互之间问点什么。可坐在厢尾的人始终看着车尾崛起的尘土,这人是够闷的。卡车开进师部,在一个广场上停下来。那里已经有先到的士兵,看样子都是各团选上的新兵。随同我们一起来的中尉,拿着一张单子跑到一位少校军官面前,将单子递过去,把我们集合到一起,重新点名报数。看人齐了,便扔下我们开车回团了。  “54团的,都到这边来。”我们十一个人拎着包裹走过去。少校看看我们说:“你们先到那边休息一会,还差高炮旅的没到呢!”  我们围坐在一边,彼此介绍,有辽宁本溪的,有安徽蚌埠的,也有吉林的。  连野指了指那个始终沉默的人问道:“兄弟,你是哪的?”“跟你一样!”我的天啊,总算听到他说了一句话,没想到居然还是老乡。连野接着问:“你是哈市的?”那人点点头。“哪个区的?”“动力!”“哎呀吗呀,咱们是纯老乡,我跟赵博都是动力的。”那人微微一笑又不说话了。连野不笑了,没趣地找我搭话。  一个小时过去了,地炮团、坦克团、352团、353团加上我们354团都陆续到达,就差高炮旅了。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一辆奔驰牵引车,冲进师部大门。“**,这是什么车啊?这么大。”“奔驰!”我答了一句。“我还不知道奔驰,那么大个标志我能不认识吗?”我他妈就不应该搭他的话茬。车上也只有十几个人,把车显得非常巨大。按照比例来计算,这一台车应该装载一个连的兵力。我一回头,看见连野冲着车就跑过去了,看见他跟司机说着什么。很快小跑着回来,“**,真他妈牛逼,大家猜猜几个档?”“五个,最多六个。”有人答到。“告诉你们啊?前进八个档,倒退四个档。”“操,谁信啊?那他妈开这个车不尽换档玩了。”“怎么不信啊?司机说的。这个可是总理去德国带回来的,全中国一共才两百辆。”“知道的还真多,那你没问问多少钱一辆啊?”“哎哟,我忘了,我去问问啊。”“行了,知道几个档就行了,马上就集合了。”果然集合哨响起,整个118师选上来的特种兵只有七十人。少校开始讲话:“同志们,这一次是执行中央军委的指示,从全师精选你们这些人组成陆战特种分队。下午吃完饭,你们将到沈阳与其他师旅的士兵集合,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不再属于118师的编制,由中央军委直接指挥……”完蛋了,果然跟连长说的一样,我不属于二叔管了。大家由一名上尉带领去师部食堂吃饭,**近上尉问道:“师长呢?”“哦,去军里开会了,不能来送你们了。”送我们?我是他亲侄,完了,想交代点什么都来不及了。  午饭很丰盛,这团下跟师里就是没法比。吃完饭,大家都坐在食堂里,等待命令。下午一点半,突然响起隆隆的轰鸣声,上尉跑回来冲着大家喊:“带好自己的物品,准备登机。”我们绕过招待所的大楼,眼前一架身材庞大的直升机停在广场上。连野这一次没说什么大不大的,惊讶地张着大嘴看着直升机。我们陆续登上直升机,螺旋桨的风吹得我们不得不用手压住帽子。我们按照机组安排,坐在两边。安顿好,我才有时间打量一下这架直升机。内部空间巨大,可以不夸张地说,起码可以装载两辆坦克,高至少要有三米多。开飞机的都是跟我二叔一样的大校军官。  直升飞机缓缓离开地面,顺着小窗户望出去,可以鸟瞰整个师部,方方正正的。就象一个叠得很好的内务一样。坐在飞机里,感觉有点晃,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瞪着幼稚的大眼睛,兴奋地换着朝窗口往下望,没错,我也是第一次坐飞机。感觉不错,只是飞机的引擎声音实在太大,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当直升飞机又重新落回地面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沈阳某空军基地。“真他妈快,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到沈阳了。”“没见过世面,农村驴!”我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算是回敬刚才奔驰事件。下了机场突然想起一部电影,名字不记得了,好象也是这样从飞机上下来很多士兵,然后镜头拉得远远的,士兵背着背包英姿飒爽地走过来,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带枪支。身上穿的也只是普通纯绿色的作训服。值得欣慰的是我们终于可以戴上军衔了,黄黄的一道小窄杠——列兵。当我们开始训练跳伞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乘坐的这架是五月份才从苏联进口的米-17军用直升机,全国一共才24架。  我们站在那里等命令,很久才看见一辆军用卡车向我们开来……  我们暂时被安排在位于皇姑屯附近的一个营具修造所的大楼里。在这里我们遇到了115师、坦克2师、坦克5师、117师等近六百多名士兵。住满了整整一栋大楼。看样子这里也只是暂时的调整,因为这里院子小,也没有训练设施。住了三天后,我们再一次被车拉到机场,这一次机场上全是人,我终于知道四架米-17军用直升机能装多少人了。我们在机场一直等到夜色浓重,才开始陆续登机,我注意到六辆全部蒙着苫布的卡车悄悄地开到了机场的另一边,车上跳下来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下来之后,团团围住那几辆卡车。我瞄了一眼就登上了直升机,看样子这次军区动作真的很大。我突然想起我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收到王佳的信了,走的急没来得及通知她,这颗年轻的心啊顿时空了一半。  四架直升机顶着月色向星光飞去,远出是灯火璀璨的城市。不知道向哪边飞,耳边回荡着阵阵引擎的轰鸣。过了很久,我看着歪歪倒倒的战友们,才看了一下表,已经飞了三个多小时了,按照刚才从锦州到沈阳的距离计算,起码应该是飞出辽宁省了。至于去向何方,没人知道,也没人告诉我们。大家都安静地靠在一起,连野已经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一直飞了六个小时,我们才落回地球的手心。走出机舱,借助星空,可以看清楚四周的轮廓,这是一个四周被群山包围的地方。几架飞机相继落地,士兵睁开迷蒙的睡眼,纷纷走出机舱。连野伸了一个懒腰,“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啊!”我一看直升机不是原来的四架,而是七架。这个时候,一名大校军官跑过来:“你们把背包先放下,跟我到这边卸东西。”我们几十个人随着他奔向一架直升机。  飞机上卸下来的都是一个一个的弹药箱子,有的很大,有的很小。全部被封条封着,封条上写着:“国家兵器部字样。”“大家轻点。”大校喊着。后来又有其他师的士兵一起卸其他飞机上的箱子,足足搬了一个多小时,才在空地上堆起一座“箱山”。直升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我们看着周围的地形,显然这是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甚至连一声鸟叫声都没有,寂静得要死。六百多名士兵原地待命。  连野凑到我身边,“**这是什么地方啊?挺吓人的。”“我哪知道。”“这他妈不是被发配了吗?”整个队伍只有一名大校军官,士兵们也算守纪律,基本上都在自己的一块范围内,原地休息。“来了,来了。”连野突然指着半山腰上的车灯叫,前前后后几辆卡车正盘旋在山路上。  箱子重新装到车上,这一次明显觉得体力不支。胳膊重的抬不起来,当我们装完箱子才发现,这几辆车怎么可能装下这么多的士兵。正当大家疑惑的时候,大校给出的答案让大家倒吸一口凉气。“我们距离营地还有三十公里,车辆不够,所以我们徒步前进……”没人回应,特种兵究竟特在哪?我想此时大家多少都有点预感了。  大家看着车子远去,一个个神情沮丧。再沮丧也没用,眼前的路还是要走的,每个人脑袋上都有一个光环,里面写着:后悔。  第十章  我们并没有走公路,而是直接钻进了树林,横切式地直奔山顶而去,所有的士兵根本找不到什么士气,眼睛看着前面人的脚后跟,艰难地顺着山路走着。我总有一种想把背包扔了的想法,平时轻得不能再轻的挎包,此时都象千斤坠一样,压得肩膀生疼。大校军官走在前面,也不管后面的人是不是能跟上,他只顾自己走自己的。他似乎对道路很熟悉,尽管路上很黑,他都没有停下脚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连抬手看一下手表的力气都没有了。走到最后,双腿已经失去知觉,机械地向前迈着。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首长,还有多远?”大校也不回头,随口说:“没多远了!”接着又往前走,刚才看着并不高的小山,此时在我们面前显得异常雄伟。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到达山顶。起风了,时值盛夏,却一种冬的寒冷,前面是小风吹着胸膛,后背是被汗水浸透的背包。脑袋累得已经不转圈了,走吧,走吧,人生注定经历苦痛挣扎……终于明白了这首歌的含义了。  路在长,在书里都有头的。没错,我们翻过了两座山,才依稀见到一点灯光。估计那是营地了,大校这才回头看看队伍,队伍散乱,拖得长长的。“弟兄们,看见前面的灯光了吗?加紧步伐,马上就到了。”也许是这句话多少起到点兴奋剂的作用,明显着感觉所有人的步履快了很多。可是很快大家发现,走了很长时间,那灯光依旧还是很微小,开始有人打哈欠,结果传染,跟向后传口令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哈欠。队伍又慢了下来。浑身上下酸痛,脑袋也跟我作对,我真想把它别在裤腰上,此时那几斤玩意,沉得不行,脖子已经僵硬。这时,又有人问:“首长,还有多远。”大校指指灯光说:“看见了吗?就是那儿!”跟没说一样,这么大个人怎么能欺骗我们小孩呢。之后再也没人问起过,只听见“哗哗”的脚步声。  远方已经泛青,天快亮了。那灯光也看不见了,随着世界醒过来,我们终于看清了周围,到处是高山,没有公路,没有人烟,甚至连庄稼地都没有。连野睁着血红的眼睛问我:“我们是不是碰到人贩子了?”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想,卖就卖吧。也别累死就行。  当看见太阳大爷额头的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公路,连野指指旁边的铁路说:“多他妈损,明明有火车,让我们走过来。”此时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想找一张床。我们上了公里,没人敢回头看,这一夜究竟走的什么路。公路绕了几个弯突然失去了尽头,奇怪地断开了。而我们继续向前,不远处是一片树林,不到半个小时,看见了人,跟我们一样的军人。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那一片根本就不是什么树林,而是一张巨大的伪装网,从旁边的山上拉下来,蔓延到山下的树枝上,我也注意到,很多树枝上都有很多细细的铁丝,崩得紧紧的,估计应该是感应装置。营区内都是二层小楼房,非常整齐,楼房外墙被画上了伪装色,包括窗户都一样。当我们经过营门的时候,十几条狼狗,拴在那里,奇怪的是这些狼狗训练有素,看见穿军装的人不会叫,事后我还在想,这如果敌人的特工也穿着中国士兵的军装,那它肯定也不咬。再看岗哨全副武装,连野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向上面看,我才赫然发现,在岗哨的上面,那里居然也有几名士兵,有人在拿着望远镜了望,旁边是一挺89式重机枪。  士兵们陆续通过营门,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候我才注意脚下的时候,我发现路面都是绿黄相间的伪装色,这也是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公路失去了尽头。队伍拖拖拉拉总算全部到达了。大家刚想坐下,就看见一辆吉普车朝这边开过来,从车上跳下一名穿着迷彩服的少将军官。大校跑过去,立正、敬礼:“报告1号,新兵第一动野营拉练完毕,全部行程48公里。请指示。”“稍息!”大校跟少将笑着说:“你看看吧,这些孩子都什么样了。”少将军官看看队伍走过来:“听口令,立正!”我们不敢怠慢,赶紧混成纵三编队,几百人不知道该怎么站,顿时乱了一团,好久才算找到自己的位置。“稍息!首先应该欢迎你们来到403训练基地,从现在开始,你们将在这里集中训练十八个月……”我真想昏倒,新兵三个月已经够难熬的了,在这儿还要十八个月,就等于当了三年兵,训练了两年一样。他继续说:“有必要跟你们说一声,第一,从兵种上讲,你们不再是普通步兵,而是陆战特种兵,不同于其他兄弟部队的是,你们所有的训练科目和使用的武器都是有针对性的。你们的服役期限也同时增至四年,有的同志甚至更长。”我还是晕倒算了。“第二,403训练基地属于国家高度机密。任何人,不得以各种形式向外界透露。在这里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要遵循保密条例来执行,可以不客气地讲,在这里如果你违反纪律,后果将非常严重,严重到什么地步?你说说看。”他突然指指站在第一排是我。“禁闭!”没错,我只知道禁闭。“禁闭?我可以告诉大家,如果谁严重触犯条例,那将被送上军事法庭。”这个人说话声音不高,反而给大家一种低沉的压抑感。“在这里上级首长没有直接称呼,所有的各个分队都采取数字式标记。我在这里就叫1号……”突然队伍中有人喊:“报告,我要上1号。”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谁喊的?”我再一看心里拔凉拔凉的。连野一举手:“是我!”“出列!”连野背着包走出队伍。“1号是什么?”“厕所。”看着少将军官的青紫的脸色大家已经没人敢笑了。“听口令,卧倒!”连野“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少将走过去,蹲在地上看着连野说:“你知道特种兵特在哪吗?”连野摇摇头。“那好,我告诉你。必要的时候,屎尿是要拉在裤子里的。所以你现在就要原地解决你的小便,开始!”“啊?尿裤子?”“必须执行命令,原来的部队没教过你吗?”“可是我尿不出来啊。”“尿不出来也得尿。”少将把连野扔在那儿不管了,站起身回到我们面前。“大家觉得恶心还是不人道,我可以告诉你们,等待你们的将是异常残酷的训练,到那个时候,你们就知道尿裤子其实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今天就讲到这里。”他转过头对趴在地上的连野说:“你不尿裤子,大家就陪着你在这儿站着!”果然几百名士兵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连野,连野满脸通红脑袋对着地面。少将走到大校身边说:“通知各分队长来带人。”  “报告!”连野趴在地上喊。少将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的裤子。“起立,归队。”连野回到队伍中,这个时候没人敢笑,队伍里鸦雀无声。“今天为了欢迎你们,食堂特意改善了一下伙食,而且还有电影。虽然我们训练苦点,但是业余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大家不要过于紧张和担心。不合格的我们一律退回原部队,或者直接返回地方。”分队长带我们回宿舍的路上,我已经做好了不合格的准备。  所有分队长一水的少校军官,我们进了宿舍才知道,里面都是全新的设施。可能是施工紧急,两层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隔断,完全是大通铺。所有分队都按照原师单位命名,我们自然就是118特种分队。每支分队一栋楼,分队长依次安排好床位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们摊开被褥,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连野光着屁股在一边换裤子。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就没跟他说什么,我把自己的信纸和笔压到被子下面,躺在那里想心事。分队长回来了,“大家把所有个人物品整理一下,所有人只留下被、褥,其他全部上缴包库。”“那衣服呢?”“全部,没听见啊。”连野把尿过的裤子塞在背囊里。“动作快点!”所有人抱着大包小包,跟在分队长的身后,向楼后走去。有战士打开门,我们统统将背包扔进去。“首长,那我们以后穿什么?”“全部发新的!”  晚饭时间到,大家走出小楼。队长站在那里。“立正,稍息,从今天开始我是118特种分队的队长,我姓郎!跟你们一样,也是刚刚到这儿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生活训练在一起。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反应。大家听见了吗?”“报告!我想给家写信怎么办?”“对了,这个问题有必要跟大家说明一下,大家给家里的信,不要封口,所有的信检查后才能发出去。”我们的信都要检查,那写给王佳的情书怎么办,也要检查?“那家里给邮钱怎么办?”“有同志负责替你们提钱,但是有必要跟你们说一下,你们也看到了,这个地方有钱也没地方花。”我终于耐不住好奇:“队长,我能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吗?”“403!”“哪个省的?”“保密!”跟没说一样。被拐卖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被拐到什么地方了。“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准备吃饭,上午十点统一领服装。”还有什么问题,问什么都保密,切。  一共三个饭堂,里边很干净,四面的墙都是雪白的,地面都是地砖。当我们来到饭桌前,看见桌上伙食,一股酸水反上来。有的人已经捂着嘴跑了出去。那为1号首长所谓改善的伙食,实际上都是一大盘一大盘的虫子,被油炸的金黄。这个东西怎么吃啊?吃这些东西不成青蛙了。“怎么吃不下去?”郎队长抓起一个蝈蝈,拔掉脑袋扔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大家看得目瞪口呆。“赶紧吃,现在还给你过过油呢,以后就得吃活的。”我抓起一个馒头,慢慢地往下吞着,始终把筷子伸向其他几盘菜里。郎队长见大家谁也不吃,便抄起盘子,挨个给每个人分了下去。又走到我们队其他两桌,同样是把虫子分到每个人的碗里。“命令你们吃下去!”郎队的声音在饭堂里回荡着。  我用筷子夹起一个蝈蝈,仔细地看着,那是一只完整的蝈蝈,翅膀和大腿都健在,我学着郎队的样子,拔掉脑袋,可是几次都没敢扔进嘴里。“有那么难吃吗?”身边说话的正是那个面瓜老乡。我看见他一口一个地吃掉了碗里所有的虫子。“吃吧吃吧。”我终于将蝈蝈塞在嘴里,闭上眼睛,将全部味觉系统启动……一口咬下去,唉,别说味道还真不错。香脆美味。我又吃了其他几种虫子,虽然有股怪味,感觉上也没什么。都吃完了,我问旁边的老乡:“你叫什么?”“邵年。”第十一章    这顿昆虫大餐的确是属于改善,因为以后四年里就再也没吃过油炸的,我想403基地,从我们走出直升机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安排好了所有全部的训练科目,从拉练到吃虫子,显然是给我们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    吃完了饭,上级还是有点人性地给大家一个短暂的休憩。上午十点,外面响起集合哨,郎队站在楼下喊:“大家去领服装。”在基地的东侧有一个大仓库,玩过CS的朋友都知道有一关叫白房的。这个仓库外型非常类似,但是没有游戏中的高,以至多年后,一玩CS就会想起基地的军需库。我们站在大门前,几个士兵,按照我们的身材比例分别给我们每个人一个大行军囊。    背囊是迷彩的体积很大,当然重量也不轻。大家当时也没有打来看,就背着回了宿舍。我把背囊往床边一放,躺在铺上睡觉。“**,太帅了。”迷糊中听见连野一声驴叫,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连野一身黑色城市迷彩作战服,脚蹬高腰作战皮靴,威风凛凛地站在床上。我急忙翻身起来打开自己的背囊,居然有丛林迷彩、雪地迷彩、沙漠迷彩和适合城市的黑色作战服,包括普通冬、夏常服共八套,(这里值得一提的应该是还有一套防红外的变色迷彩服。我想即使当过特种兵的人也不见得穿过,因为在当时,这属于国家一级机密。我们很有幸应该是第一批使用这种装备的士兵,在这里不多介绍,因为目前我也没有看到国家给哪支部队装备这样的迷彩服)。里边还有一双皮靴,一双高腰防刺胶鞋。在下边里边还有贝雷帽、宽边迷彩遮阳帽、黑色头套、两双袜子、纯绿色内裤(三角和齐边各两件)、黑背心(半袖和跨栏各两件)等等。用的东西从里到外,一应俱全。这个时候我才留意到在连野那身黑色城市作战服的右臂上,有一枚虎头臂章。我看得入神,就想穿上看看,邵年走过来坐在我的床边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头也不抬:“赵博!”我特别喜欢的是也是黑色的城市迷彩服,尤其喜欢那些组合弹袋,虽然不知道都是装什么的,但是看着就会想起电影中的特种兵。里边好象还有很多东西,我就一股脑地将背囊里所有的东西倒了出来,一个塑料小盒子滚到一边,我打开一看里边装着绿、黄、红三种颜色的彩泥。    我一边穿靴子一边问邵年:“怎么你不穿上试试?”邵年一笑:“早晚也是穿,急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说谁,我是穿上了,我翻看着浑身上下N多个口袋,将那双作战靴往脚上一蹬。当时不知道什么是自豪,只觉得即使为了这身衣服,苦点也值得。屋里人纷纷穿上自己的衣服,这下好,穿什么颜色的都有,五颜六色的,只有邵年仍是一身纯绿色作训服,坐在一边看着我们。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好象什么事也不会让他开心一样。难怪后来连野给他起了一个外号:粘瓜。    大家比画着,都特别兴奋。“枪呢?我要枪!”连野站在床上蹦跳着大喊。“你给我下来!”一声断喝。所有士兵都急忙拉住兴奋,郎队虎着脸看着连野。“你们把衣服都脱下来,现在还不是穿它的时候。”每个人都不敢说话,纷纷坐在那里脱衣服。“平时训练,穿作训服就可以。必要的时候,我们会根据地形、气候来安排应该穿什么样的服装,它不是一件衣服,跟枪一样,它也是武器。”郎队的话撞到墙上,落在地上。没人去拣,都低着头叠衣服。邵年低声说:“队长!”“什么事儿?”“我想换床位!”“理由?”“我说梦话。”就这样邵年串到了我的铺边。队长看看他此时的着装说:“每一层有一个楼长,这二层的就由你暂时担任。之后我们会根据每个人的自身特点,细分作战小组,到那时,会有几个小组长,分别负责管理。”郎队走了。连野走过来一拍邵年的肩膀:“行啊老乡,以后跟你混了。”晚上有电影,下午看样子没什么行动,大家都躺在铺上呼呼大睡,实在太累了,平生第一次腿着走了四十多公里。在军人这个称呼面前,我就象一个处女一样,给了我很多的第一次。    晚上7点,队伍集合,几百人在一块空地上看电影。因为场地有限,所以将部队一分为二,荧幕在中间,一边看正面的,另一边看反面的。看之前1号首长讲了几句很扫兴的话:“士兵不是老百姓,我们的行为举止不能没有纪律,军人站有站样,坐有坐样,所以放电影期间,所有人都要是正规的坐姿。听口令,原地坐下!”    本以为应该是什么大片,字幕一出现大家彻底失望——《英雄儿女》。“拜托,在家就看了好几遍了,来这儿还看。不就是向我开炮吗?”“看电影,别说话。”邵年示意连野闭嘴。“操,你真拿自己当干部了。” 1号在队伍外边走来走去,近两个小时,所有士兵都立直了腰板,盘着腿一动不动。这就是部队,时刻让你记得你是一名军人。    现在我突然不想离开这里了,因为我忘不了连野一身迷彩的样子,是的,我觉得很帅,没错,这个就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穿着这身衣服回到哈尔滨,同学们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我。    “英雄儿女”终于走了,大家都觉得电影放完了,应该起来了。可是半天没听见口令,大家只有原地坐在那里。半个小时过去了,口令依然没人下达。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仍坐在那里。我开始有点吃不消了,腿早就开始抽筋了,一跳一跳地疼。后背的汗水顺着脊梁流到腰上。因为之前荧幕非常亮,招致很多可爱的昆虫、蚊子也来凑热闹,它们跟我们一样不喜欢这样的电影,就纷纷落在我们身上休息。一只蚊子落在我的脸上,找了地方就下手了。我拼命地挤眉弄眼,它就跟粘上了一样,直到吃饱喝足了,才懒洋洋地飞走了。没过一会,竟然又来了两只,敢情***那只回去找人了。我不敢动,只能忍,心里想着王佳的笑容,想着有朝一日回到哈尔滨,拉着她的手在江边散步的样子。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终于听到口令:起立。没几个站得起来的,一个个歪倒在那里,有的拍大腿,有的甚至连腿都伸不直了。我勉强扶着邵年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挠脸,真他妈够意思,上上下下四个大包,双腿麻麻的,我跳了几下,多少缓解了一下麻木的四肢,后背和屁股都湿透了。    “同志们,什么感觉?” 1号笑着问大家,可是没人回答。“这样的电影你们不喜欢看是吧?那就再放一部。听口令:立正!”“我的妈哟,还看啊。”连野跺了垛脚。这一次放的片子大家的确是喜欢,是一部综合介绍各国特种部队的专题片。其中几乎包括全世界各国著名的特种部队,象美国的绿色贝蕾帽、海豹突击队 、三角洲突击队;俄罗斯的军中之军、袭击者、猎手、微型克格勒;法国的红色贝蕾帽、海军突击队、飞天特警、黑衣人突击队; 英国的哥曼德、红色恶魔、特别空勤团等等。     我们是站着看完这部近两不半小时的片子,片子很系统地介绍国外特种部队的训练方式和执行任务的场景,所有人看得热血沸腾。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每个人的腰板更直了。片子放完了,当“内部资料”字幕都出完了,大家仍然意犹未尽。我们都在想,也许有一天,我们就会像电影中的特种兵一样威风。    “怎么样?喜欢看吗?”“喜欢!”队伍整齐地回答道。“那大家觉得我们跟他们比谁更强呢?”“我们!”声音震天,我看见夜空中一颗流行滑过。    山区的夜很静,虫子似乎都死干净了,听不到任何声音,部队的狼狗训练有素,不会因为一点响动而吠个没完。偶尔能听到楼下有人走过的声音。真的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床不床的问题,而是脑海里始终放映着国外特种兵的身影。“你睡了吗?”邵年小声地说。“没呢,你怎么还没睡呢?”“等大家都睡了我再睡,我说梦话会影响大家的。”“不至于吧,都累成这样了,他们早睡了。”窗户上虽然被涂上了伪装色,但是还是有一点月光钻了进来。“你家是哪的?”“在安乐街。”“其实看你不象哈尔滨人,你太蔫巴了。”邵年一笑。    403基地实行的是灯火管制,九点以后,一点灯光都没有。但是有很多标志的夜明的,例如厕所。一夜无事,在这里不需要我们站岗,有警卫排还有十几只狼狗。    第二天,大家被哨声惊醒,急忙起来穿衣服,出晨操。外面有些雾气,403基地又处于山凹地带,所以雾水很难散去,潮乎乎的。郎队已经站在队伍前面,看着大家。“有必要跟大家传达一下上级的指示:从今天开始,一早一晚分别两动10公里武装越野,考虑枪支还没煮,而且大家还不熟悉路线,今天就轻装跑一趟。而且从今天开始,所有的训练科目正式展开。”“每天20公里?”旁边有人说话,这一次不是连野那张欠嘴,我多少庆幸一点。因为我觉得他太出风头了,尿了一回裤子仍没改掉这样的臭毛病。“这是让我们死啊!”连野你***就是落不下你是吧。郎队走到连野跟前说:“你很愿意说话吗?”“还行!”“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只要听见你说一句话,你就负责一个月的厕所打扫。有意见吗?”“有!”“说!”“凭什么不让人说话?”“特种兵不是靠一张嘴来完成任务的,所以在这里我要讲一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尽量保持沉默。尤其是以后很多训练科目中根本涉及不到这张嘴,所以每一个同志管好你的那张嘴。”郎队说完了看着连野说:“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奔出营地,向山后跑去。在这里不象其他部队一样,要喊口号,基本上所有的一切象郎队说的一样,很低调,很安静。顶着晨雾,只能听见整齐的脚步声,郎队跑在一边,没有任何口令。这个人挺奇怪的,从来没见过他笑过,脸总是绷得紧紧的。我一边跑着一边看着周围,我注意到铁路是穿过基地直接伸到一个山洞里。我也注意到,山洞前有岗哨。又跑了一会,我才注意到,其实403基地很大,在基地右侧有四间废旧车间厂房,残垣碎瓦,已经破旧不堪。我们从这些厂房中穿过,很显然这里曾经生产过什么,地面仍有很多钢铁零件。跑出厂房后面就是训练场,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所有的器械都是全新的,因为上面的油漆都非常鲜亮。紧靠着训练场的就是靶场,这个靶场不同于我们普通步兵的靶场,没有那么大的开阔地,所有的靶子都隐藏在很多障碍物后面。场地中,东一堆,西一堆的很多沙包。    十公里跑下来,正好围着基地绕了一圈。感觉上不是很累,毕竟不是那种竞速,大家都是跟着队伍小跑下来的,基地的空气异常清新。伴着雾气吸进去,有一股甜味。第十二章    马上就开始新科目的训练了,大家都给自己打气。用郎队的话讲:新兵三个月,那只是告诉你什么是部队,而在403训练基地就是教你怎样做一名合格的军人。谁能留下,谁留不下,战友们心中都没底,热血归热血。来真格的,就不是看谁勇气不勇气的了。    在操场边上有一个露天的器械场,拉力器、杠铃、哑铃、臂力棒十八般兵刃倒是挺全的,不过没有健身房的那么细致。有时候锻炼时,会感觉两个哑铃不一样重。荒山野岭的,见一个女人比见老虎都难,天又闷热,大家基本上都穿着短裤,练完了,在操场边的水池子就来一个淋浴。什么叫爽的感觉,其实就是当时混身大汗,冷水一激。身为特种兵,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一套东西,在这里会武术的很多,硬气功、八卦掌之类的等等。每天一早一晚都能看到有人在打拳,我看不上那种花架子的招式。我只做一件事:就是打沙袋。因为我记得郎队说过:我们要的就是一招致敌。比赛是常有的事。我瘦,这些力气活我吃亏,连野就虎,天天大汗淋漓,找这个掰掰腕子,找哪个比比俯卧撑,我呢,瘦人有瘦人的好处。在训练场中有几根练习攀爬的大绳,垂到地面足有十米长,我徒手单凭臂力爬到上面,没人比我快。总算有一个别人不行的,这心里多少有点面子。    这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大家基本上算是适应了枯燥的训练生活。信是半个月送来一次的。来信是不拆的,但是地址只写兰州营具修造所,这个也是上级交代的。具体从哪里转过来的,谁也不知道。信很珍贵,尤其是王佳的信。基本上可以让我高兴三天,连野倒也没说什么,大方地把王佳的照片送给了我。部队有着严格的规定,不可能象大学一样将谁的照片供在阳光灿烂的地方。王佳不知道因为什么,长长的头发剪短了,总觉得不好看了。写信问她,她就说试试感觉。耳边想起了梁咏琪的《短发》。    “郎队长,我们什么时候有假回家?”    “两年吧……”    这一天,跑完十公里回来,我坐在小马架凳上,拿着王佳的照片端详着。邵年走过来说:“这天天看,不怕看着了。”“什么话,我眼睛有绿光吗?”他呵呵一笑走了。但是我感觉这笑特别奇怪,具体的说不上来,晚上临睡前,我抓紧时间给王佳写信,那边连野穿着裤衩子上窜下跳跟别人打闹着。我们这一层东北人占大多数,什么延边的,本溪的,鹤岗的。    “赵博,我听说咱们这批兵都是四年的。”“是啊,来了不就说了吗?”我一边写一边回答。“四年……”“怎么了?觉得长了。”他没说话,跳上床把被子一扯,盖住了脑袋。这个时候,连野跳过来:“我说秀才,给我老婆写信呢?”“滚一边去。”“看一下。”“不行!”“就看!”他一把夺过去,我手不慢一把抓住,这一拉一扯,“呲啦”,信纸被撕开了。“你***野驴。”想急,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大不了重写。毕竟……    “知道吗?咱们快授衔了。”“授什么衔,不是授过了吗?撒谎真没水准。”“真的真的,儿骗你,我今天在厕所里听说的。”“厕所里听苍蝇说的。”“真的!”连野看了一眼蒙着脑袋的邵年说:“粘瓜又怎么了?”“不知道,你问他吧。”话音刚落,哨声响起,接着灯就灭了,在这里听不见熄灯号。只有短促的哨声,我摸黑钻进被窝,将王佳的照片压在褥子下面。躺在硬板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两年,多长的时间啊,我才能见到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睡觉,在脑海中无数次复印王佳的笑容,没准在梦里还能亲亲她呢。嘿嘿……呼呼……    梦说:连野拿着枪追我,说我抢了她的马子,我起初拼命地跑,到最后,跑不动了。我站在那里。“开枪吧,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兄弟都不做了。”他扬扬眉毛一拉枪栓说:“不是为一个女人,是1号让我干掉你。”“我们可是兄弟啊。”“没办法,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1号说你偷着给他老婆写信……”“大哥,你有没有脑子啊,他老婆都什么岁数了,快赶上我妈了,我给她写信。”“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1号给我下达的命令。”“***大野驴,开枪吧!”他放下枪,坏笑着居然掏出……,在我面前小便……    我揉揉眼睛,天已经放亮,“连野!***的。”“召唤老子干什么?”“你他妈要杀我。”连野隔着大铺骂道:“操!我杀你干什么。”“是1号下的命令!”众人哈哈大笑。连野在那叠着被子说:“放心,咱们是兄弟,患难过,别说我不杀你,别人杀你也不行。”声音不大,听着却特别舒服。梦说出来就不准了,心里舒服了。“那你他妈还当着我面撒尿呢。”    什么味?气味越来越明显,我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邵年。不是吧!我推醒他:“大哥,你尿炕了。”他从床上弹起来,掀开被子,果然一副标准的非洲地图呈现在众人眼前。“怎么回事?”他卷起被子,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作品。班里的人都围过来。“跑马不知道,尿尿也不知道,这么大一摊怎么说也得两分钟。赵博,不是我当你面撒尿,是他!哈哈。”连野一旁打哈哈。“你是不是有病了?”邵年满脸通红一言不发。    接下来几天,邵年几乎天天尿床,我挨着他睡,每天清晨都伴随着新鲜的尿素味醒来。军医看过,觉得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给邵年开了点药,可是邵年还是一天一泡,最后事情被领导知道了,毕竟我们房前,天天有一床褥子挂在那里,上面大大小小的圈圈。终于我看见1号和郎队把邵年找到一边谈话。看样子弄不好邵年会被退回原部的,再严重点,那就是退回地方了。所以最近邵年很低沉,郎队觉得可能是他的训练强度太大了,刻意地减少了很多,但是他仍然是继续印刷外星绝密地图。    “他们找你干嘛?”    “他们说,我身体不合格,可能要被退回去。”    “你刚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尿炕了。”    “我也不知道,晚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邵年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说。    当天晚上,1号跟郎队又找过一次邵年,但是这次却没有回避大家,我听见郎队说:“如果你真想回去,也不需要这样的手段,作为军人你这样做,你觉得你配穿这身衣服吗?你是男人,手段不能卑劣。你自己好好想想,兵不是这么当的,特种兵更不需要你这样的人。”1号背着手站在一边看着。邵年开始还辩论几句,后来干脆低着头不说话了。当天晚上邵年没有尿床。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基本上就是体能拔高。其他什么也没训练。每天都是与那些器械打交道,然后就是疯跑。我们是不急,反正十八个月呢。    这一天早上,我看到营房主楼上升起一面国旗,那面旗帜在满是伪装色的基地内,显得格外刺眼。“野驴,什么日子升国旗?”“我也不知道。”跑完一圈回来后,郎队站在队伍前跟我们说:“今天是我们军人自己的节日,所以放假一天……”“放假早上不让睡个懒觉,还跑这一圈。”连野嘟哝着。郎队继续说:“上午10点,准时集合,要求穿87式绿色迷彩、贝雷帽。不佩带军衔,解散!”“不是休息吗?就这样休息啊。”我从柜子中拿出那套崭新的迷彩、皮靴。我喜欢这身衣服,我端详着左臂上那枚虎头臂章。    郎队一身同样的迷彩走进来。“队长,我们是什么代号啊,这个虎头是什么意思啊?”“现在可以让你们知道了,我们是独立陆战特种大队,直属中央军委指挥,代号就一个字:虎!”“虎?在东北,虎是骂人的意思。”“那是二虎!”连野旁边补充道。我瞪了他一眼,我穿好后,看着那些组合弹袋。“袋这么多,都装什么啊?”“以后会告诉你们的,时间快到了,大家快点。”郎队从来不笑,总板着一张脸,还好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样子。  上午十点钟,部队准时集合。青一色的丛林迷彩,那个帽子的颜色有点……虽然乍看象黑色的,其实是深绿色的。作战靴大家都是第一次穿,所以脚上都是崭新瓦亮。各分队相继报告完毕,1号穿着配有少将军衔的迷彩走到队伍前:“今天是属于我们的节日,上级领导特意选在今天为大家授衔,之前所在部队的军衔将全部作废,从现在开始,所有士兵军衔统一提升到下士,表现出色者,明年将有可能上士或者士官。这里要提到的是,我们所有装备都是全国最新式的,包括你们的袜子、鞋。都是国家兵器部最新研发的,在全军,我们首先佩带和使用,我当了快三十年的兵,我也是第一次赶上这样的好事。我希望所有的陆战队员能够感受到我们与其他兄弟兵种的特殊,更要感受到我们肩膀上的重任……”1号声音洪亮,落地有声,我握着拳头看着他肩膀上军衔。少将?比我二叔还大一级。黄乎乎的一片,真漂亮。  我发现部队的干部都很能说,随便拎出来一个,不打奔地都能讲一个钟头。1号站在那里,左手上下翻飞,讲得异常动容。当我看到他抬左手敬礼的时候,我愣住了。部队有规定,右臂敬礼,他不知道吗?我看着他走到一边,我想大家的眼睛都几乎随着他转到一边。授衔仪式没有特别的,也不觉得很庄重,人多,不可能一个一个给你戴上,都是分队长跑过去按人头领回来。我们的军衔果然不一样,在肩章部分有一个银色的步枪标志。质地是绒布的,上面的黄杠是刺绣的,除了肩章以外,还有臂章和简易章。臂章是要缝的,两枚,都是虎头图案。大家相互将肩章戴好,再看的时候,觉得英气十足。感觉上有点接近国外特种兵的装扮。  晚上会餐,几个饭堂里人声鼎沸。显得异常嘈杂,一年就这一次,比春节都显得珍贵。领导们都简单吃几口,消失了,剩下我们这些新兵。菜很多,没有酒,也没处买。大家就只能是嘻嘻哈哈说笑着。邵年坐在一边,也不吃,也不说话,两眼发直盯着盘子里的排骨。“唉,还想呢,吃吧吃吧。”他没说话,站起身走了。连野看在眼里,拉了我一把:“让他自己想想吧,跟着他会被冲走的。”“别闹了,都是老乡。”“操,我没这样的老乡,丢人!”我看着邵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我们这批兵里,除了我是满族人以外,还有一个是朝鲜人,汉语讲的生硬,大家开玩笑的时候,他总跟不上,所以很多时候他就笑。“老金,教我们几句朝鲜话,万一遇到鲜族妞也好泡不是。”连野故意跟金松山逗闷子。“教就教!听好了。”他咳嗽了一声慢声慢语地说着:“车妞……欧拉……卡宾卡萨……”大家一句一句地学着。“什么意思啊?快说快说。”金松山哈哈大笑,抓起一个鸡腿。“你说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是骂我们呢吧?”他擦擦了油嘴说:“怎么可能骂你们,我告诉你们啊?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又没说,伸手去抓鸡肉。连野一把将盘子移到一边:“你***说不说?”“好,好,我告诉你们啊,车妞就是小姑娘的意思,欧拉就是过来的意思,至于卡宾卡萨就是……哈哈。”他说不下去了,继续大笑。我们急了,几个人过去将他摁住,“说不说?”“好,放开我,压着我肚子了。最后的意思就是‘打炮’吗?”“你奶奶的,我们如果这样跟人说,不让人打死啊,他忽悠咱们,收拾他。”五马分尸都知道什么意思,但是我们将他四肢分开,抬到地上,将他的屁股一下一下地摔到地面上。“啊,啊,不闹了,不闹了。新衣服都脏了。”他求饶了。大家放开他,“你们,太不够意思,教你们就这样对待我啊。”“你个色棒子。”连野打了他一下。  八一,随着熄灯哨而告终。大家躺在那里,还有说有笑地聊着,连野则躺在一边嘴里复习着:车妞,欧拉……第十三章  随着八一节日的过去,训练恢复正常不说,科目逐渐增多。几乎半个月的一次考核更使大家透不过气来。连野的话也不多了,回到宿舍就倒在那睡觉。邵年似乎还没有在“尿床门”事件中解脱出来,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这下子更深沉了。整天闷在那里,训练的时候,我只看到他低着头,流着汗,语言在他那里消失了。有几次想跟他说点什么,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王佳的信我已经拖了好久没回了,实在太累了,掐着笔手都会微微颤抖。  除了完成正常的训练课目外,还要进行和俯卧撑等各100次的“十个一百”练习。所以那段时期谁只要说句带“百”的话,马上都会引起大家的怒视。而郎队却天天强调作为特种兵过硬体魄的重要性。他经常是大口大口地吸着烟,时刻监督我们做完每一组动作,他有一个习惯,就是非常用力地咬烟头,不知道他抽烟的时候想起谁了,恨成这样,他抽过的烟过滤嘴基本上都被咬得支离破碎。在这里买不到烟,而且规定严格限制士兵抽烟。连野更是憋得难受,郎队抽烟的时候,他都会跑到下风向,站在那里猛吸顺风烟。  每天早晚两次10公里轻装越野,是我们特战队员每天的必练课目。跑得久了,就不觉得有多累。我知道我们的体力已经大大增强。科目还是不断地增加,鸭子步,兔子蹦,转身跑……一天下来,浑身酸疼。去厕所的时候,蹲不下去,咬着牙一狠,猛地往下一蹲,蹲是蹲下了,接下来,拉屎更需要勇气,腹部钻心地疼。蹲一回,小腿很快就抽筋。起来的时候同样是憋足力气……衣服已经脏得不行了,绿色的军装上面一层白白的盐渍。郎队说这个根本就不算什么,苦的在后头呢。我们心里打鼓,不知道这样的非人训练还要到什么时候。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今天是几号,每天大脑迟钝,四肢发达地去完成所谓的魔鬼训练。谁是魔鬼?当然是少将1号和郎队。  这天,天空蔚蓝,水青沙幼。地面潮湿,凌晨刚下过一场雨,山区的空气格外清新。今天不知道他们又玩什么花样。郎队说目前是考察每一个士兵的时候,根据每个人的个人性格和特长决定其兵种,我们当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观察我们的,只看见他咬烟。  队伍带到一个小山下,郎队看着山顶说:“两分钟,必须到达山顶。”我们一抬头,山是不高,可是山坡陡峭,刚下过雨,表层的泥土都已经湿得泥泞不堪。这衣服刚洗完,这么一折腾不是白洗了。邵年默不作声地弯腰卷起裤脚,活动了一下四肢。其他人也是无可奈何,两分钟?  “开始!”郎队按下秒表,战友们冲向山包。没跑几步,脚下的泥土已经跟泡泡糖一样黏在鞋上。山坡陡峭所有人都是俯下身子,手脚并用,奋力地向上爬着。我深吸一口气,盯着地面每一块石头,生怕哪一脚踩空摔倒。当我们勉强冲上山顶的时候,两分钟的时限早已过去了,发现郎队站在那里,他什么时候上来的?“不合格,不合格!马上都滚下去,再来一次。”大家顺着泥泞重新返回山下,听见郎队大喊:“我告诉你们,这一次再不合格,今天这个山包你们就给我踏平了,准备,开始!”弟兄们第二次冲上去,山还是那座山,土还是黄色的土,所有人已经顾不上衣服脏不脏了,我眼睛盯着前面,已然顾不得脚下,几乎贴着地面向上爬。“快,快!”郎队站在山头上喊着。这一次仍然没有按时间到达。“你们就这素质,啊,滚下去,再来。”此时大家一个个已经跟泥巴猴子差不多,连喘气的间隔都不给,谁也不说话,向山下走去。有的人干脆坐在那里往下出溜。“你瞧瞧你们,都成什么样了,还是军人吗?”“操,你是,你爬一个看看。”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说也白说,还是要爬……  第六次我们爬到小山顶的时候,已经不只两分钟了。大家已经筋疲力尽,不管什么命令不命令的,往地上一坐,爱谁谁了。“起来,都给我起来。”没人站起来。“起不起来?”郎队瞪着那双狼眼睛,冲着大家吼着。所有人看着地面,就是不站起来。“好,你们跟我来这套。”郎队冲过来抓起老金就向山下拖,“你要干什么?放开我。”郎队双眼冒火,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由分说,将老金提拉起来,扔下山,眼看着老金跟土豆一样向山下滚去。大家的怒火在心中升腾,我们是兵,但是我们也是人。谁也不动,郎队一个一个被我们拎起来,然后拖到山边,扔下去,我们也一个一个从山上滚下来。抓到连野的时候,连野一摆手,“停,我自己来。”说完,连野跟其他人一样从山上骨碌下来。几十人就躺在山下,远处看去,都跟阵亡了一样悲壮。  郎队站在山顶,我们就躺在他的脚下,天是多么的蓝啊……这个时候,我听见有人在哭,接着一个接着一个,很多人都在哭。我挺起身,看着周围的残状。有的人已经不是泥人了,裤子破了,混身上下都是泥土,有的脸上还有血。郎队从山上下来,走在我们这些“死尸”中间。“哭?啊?军人流血不流泪,还哭鼻子。”郎队用脚踢着我们:“给我起来,起来。”弱者容易结成联盟,此时所有人任凭郎队摧残,我们就是一动不动。郎队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我看见连野动了动。不是吧?还找风向呢。  场面异常壮观,一个人站着抽烟,一群人卧躺在泥泞里。“不服气是吧?好,我说两分钟,你们觉得不可能是吧,你起来。”他突然指指我。**,这个时候叫我干什么,我看了一眼周围,大家都用那充满鼓励的眼神看着我,我没动,这个时候我不能站起来,因为我们是弱者。我把脸歪向一边,他把秒表递给我:“给我掐时间,下口令。”我接过秒表慢慢地站起来。郎队脱下外套扔给连野,活动一下手脚站在那里,“下令啊!”“哦,开始!”我按下秒表,郎队象被踩到尾巴一样向前窜去。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我看着郎队矫健的身影从山脚象发高烧的温度计一样向上升着,转眼他站在了山顶。大家傻了,有几个站起来围到我身边:“咋样?是两分钟吗?”我只顾着看郎队了,秒表还在走着。  队伍前面,郎队没说话,看着大家。“两分钟,不是没有可能,休息五分钟,再来!”郎队接过衣服,手伸向口袋。摸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看着连野:“如果在地方你这就是小偷小摸,但是在我们特种部队里,这个是优点,你别独吞,拿出来发圈。”连野紧张的泥脸象花一样绽开了。半盒烟很快就发没了,几个人互相换着抽,等大家抽完烟。郎队走到我们面前,“这一次,咱们一起冲,我就不信了。”尼古丁有什么作用我不太清楚,但是此时大家精神振奋,跃跃欲试。  “准备,开始……”  战友们随着郎队一起冲上去,没人落下,都拼了命一样向上爬着。这一次郎队没有掐时间,所有人呼喊着冲到了山顶。当我们再去看郎队的时候,隐隐地感觉到他一丝微笑。“兄弟们,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士气,以后类似这样的训练还有很多,我们是全军选上来的精英,我不想再看到谁哭鼻子。不管任何科目,不管多艰苦,就象这座小山一样,我们一个一个地攻克它,大家有没有信心。”“有!”声音震天。郎队点点头,“下山!”  每一张年轻的脸上涂满了胜利的泥巴,队伍中有人小声唱歌,郎队走在队伍一边没有制止,是的,一支队伍最重要的就是士气,他不想去用什么条例来抹杀这个难得的士气。很快其他人都随着唱起来。“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如果你正享受幸福。请你忘记我……”第十四章  肉体始终被各种各样的训练科目折磨着,快两个月了,一直就是强化强化,伙食调剂得很好,我这小身板也逐渐硬朗起来,眼看着连野的胸是越来越大了。可是我的肌肉意思了一下就不长了,我拼命锻炼,结果还是一样。这特种兵给人的感觉都应该是硬朗的体格,可我一看就一只草原瘦狼,连野更是变本加厉地在我面前肆意地坦胸露背,什么东西。夏天闷热,基地又处于山区,这“兄弟姐妹”就时常来看望我,晚上即使是睡在蚊帐里,也还是难免被它们“亲”到。  听到口风,马上就要编组了,所有的战斗分队都是六个人,这样118特种分队就会有十个战斗小组。每组都会有一个负责人,头儿不头儿的是小事。当干部的感觉应该不错,尤其是特种部队的组长。我躺在蚊帐里仔细地倾听着周围蚊子的动静,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听见有人说梦话,不知道是谁,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偶尔传来一声炮响,我赶紧屏住呼吸,估摸着味道散尽才长出一口气。我在蚊帐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虽然才来了几个月,但是感觉来了很久。家里的信照旧,老爸对我“转行”非常意外,而且很生气。信里告诉我,118师的大师长将我的情况告诉家里了。父亲虽然军人出身,但是毕竟他是七十年代的铁道兵,对当下的特种兵根本就不了解。具体训练的科目连二叔都不清楚,而且还告诉我,我已经脱离了二叔的管辖范围,一切要靠自己。就这样我结束了后门兵的特殊。  王佳也好久没来信了,我信手去摸褥子下面……我翻起褥子……***,照片呢?“你干嘛呢?还不睡觉。”邵年小声地说。“我老婆的照片没了。”“黑灯瞎火的,明天再找吧!”“谁拿走了,***的。”“明天再找吧!”王佳的照片不知道被哪个孙子收藏了,我又不好再向她要一张,说照片丢了,肯定让人生气。  分组、分兵种马上就要实施了,据说要淘汰一批人。我体格瘦,虽然算得上身手敏捷,枪法精准,但是心里还是揣兔子。如果真被淘汰回到原来的连队,我真不知道孙连长会说什么,淘汰?真他妈可怕的一件事。究竟能走多少,能留下多少,谁也不知道。希望还是有的,很多战友都希望和自己熟悉的老乡在一起,我当然也希望跟野驴在一起,虽然他有时候故意气我,虽然他把王佳“送”给我,但是毕竟共患难过,所以不能表现太明显。  名单还没宣布,很多人已经开始猜测,不就一个小组长吗,我嘴上说看不上,但是我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特战队的一名小队长。连野这个时候突然疏远我,有时候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诡秘的一笑,装他妈什么神秘。  翌日,明明说今天要分组的,要刷人,可是已经到了下午还没有动静。也不知道1号和这些队长们是怎么分的,一上午没见他们人影,本来看似简单的事情,结果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兵中有好兵,也有属于那种窝囊型。有想留下的,当然也有想走的。谁愿意走谁走,反正我不走。  下午,所有人员都在器械场里锻炼身体。我打着沙包,金松山靠过来:“那谁,你天天这样打有什么用啊?人是活的,能吊在这儿让你打。”“靠,懂个屁,等抓住俘虏了不就可以吊着打了。”“暴力,你暴力。”连野扶在双杠上,一下一下地支着。口里念道:车妞……勃起……“你他妈有毛病啊?什么勃起啊。”我故意跟他找茬。“怎么了,我一想这个我就有劲。”“流氓就是你这样的。”突然我看见郎队直奔着我走过来,心提了起来。不是来告诉我被淘汰了吧。郎队走到近前一指我和其他几个人,“你,你,还有你去炊事班煮枪。”“煮什么?”“枪!”“怎么吃啊?”连野问了一句。“别废话,赶紧去。”我们几个人穿上衣服小跑着到了炊事班。几口大锅冒着热气,墙角整整齐齐码着很多弹药箱子。我记得这些箱子是跟我们坐飞机一起来的。一个老兵走过来,“你们把箱子打开,把枪都拆开。”我跟连野抬过一个箱子,拆掉上面的封条。里边都是被油纸包裹着的枪支,我伸手拽出一把,结果上面满是黄油。“这是什么枪啊?这也不是81式啊,这么小。”我一张一张地扯开油纸。“这枪就这么放锅里?”“是的,快点,晚上还做饭呢。”我把枪递给他,他看也不看地扔进沸水里,一股刺鼻的味道马上涌了出来。我一支一支地递给他,他统统扔进锅里。粗算应该有四十多支短枪。煮了半个多小时,枪熟了,那个老兵用饭铲子一支一支又挑出来。我去接的时候,他瞪了我一眼:“傻啊,烫手。”“那怎么办?”“用筷子挑起来,先放到饭桌上,晾干了。”我用筷子挑起枪,其他人也跟捞烧鸡一样,将那些熟枪摆放在桌子上。此时那些枪油黑发亮,郎队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把枪都分解开,这样干得快。”“分解?怎么分解?”郎队看了我一眼,拿起一把枪,又急忙放下了。傻啊,烫手。我想笑但是忍住了。“你在这儿看着,少一支我拿你试问。”求之不得,正好研究一下这些宝贝。枪还在不断地出锅,消音器、匕首、弹夹、手枪……摆了好几张桌子,这个时候我看见连野挑着一支长枪走进来,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太帅了,那是什么枪啊?”“狙击!”“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狙击步枪。”“干嘛?你以为谁都能用呢?”“操,论枪法不比你差吧?”“你记性真不好,上次比赛你输了,你忘了,我估计这大宝贝非我莫属了。”“不见得吧,那个是什么?怎么没煮?”“瞄准镜,头儿说,这个不能煮,让我擦出来。”我看着连野身边的那支狙击步枪,心里就痒痒,修长的枪管,迷彩的护木。***,说什么也要当狙击手,我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有信心的。野驴小样的,等着吧,没准你就给老子我擦枪呢。“谢谢啊!”“谢什么?”“没什么。”我知道想成为狙击手枪法绝对应该是第一参考条件的。每个战斗班组有两个狙击手,我怕什么。  郎队从炊事班的小窗口探出头:“枪拆了吗?”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我才发现在屋子正中间多了一个大铁桶。白钢一样,上面有好几个门,打开才知道,原来是最新研制出来的立体枪柜。所有枪支都是转着圈摆在里边。里边的基座都是可以调整的,这样就可以根据需要放置长短不一的步枪。柜子的下面是圆弧形大抽屉,看样子应该是装弹药的地方,整个枪柜设计的非常合理,可以组合安装拆卸,当天晚上这些煮过的新枪就要入住进来。郎队拎着一大桶枪油往地中间一放。“把所有的枪都擦上枪油,把枪都拆开,从里到外擦得仔细点。”所有人一涌而上跟抢美女似的分了这些乌黑发亮的宝贝,有的人偷懒,居然拿了几把手枪。这一次我终于抢到一支狙击步枪。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边拆枪,一边琢磨着枪支的构造,有的人笨,摆弄半天也拆不开。郎队拿起一条毛巾:“你们先等一下,给大家表演个小节目。”郎队拿过一把手枪放在眼前,用毛巾蒙住眼睛。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突然抓起手枪……动作利落、娴熟,手枪瞬间被分解,接着他又重新组装,不到一分钟,手枪恢复原样。在场的人傻了,别说蒙着眼睛了,就是睁着眼睛也不可能达到这个速度。郎队解下毛巾说:“这个不是什么特长,作为每一个特种兵,都必须做到这一点。那么有时间自己练习一下。”  “队长,手枪怎么这么多?”  “每名特战队员除了正常使用的常规武器,都配有一把手枪。”  我擦着手里的狙击步枪,感觉很轻,而且也不象电影里的那种特长的枪管,相比之下,这支枪短了很多,弹仓只能装五发子弹。  所有枪支包括匕首都重新好枪油后,郎队让大家摆弄了一会就把枪手收上来,柜子一锁。这个枪柜很奇特,里边有暗销,虽然可以四面打开,但是关上的时候,只需要锁一个门。“好了,都别看了,别小看这个柜子,它可是防爆的,这个立体枪柜有四十二项专利。每一个造价就在一万多块钱,所以大家平时要象爱护枪一样,爱护枪柜。”郎队将钥匙塞在口袋里,我当时真想问问他,“如果你钥匙丢了,怎么打开?”郎队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头说:“从今天开始我住在一层,跟你们住在一起。”说完转身走了,“怕丢枪吧?”连野摸着枪柜说:“离我这么近了,我真想晚上睡觉都搂着你啊。”  果然第二天,指挥部下通知,今天着装一律丛林迷彩,佩带军衔,徽章。我们穿带好,等在那里。郎队腰上拎着一把手枪走进来。“着装要统一,尤其是佩带各种徽章,不是秘密行动的时候,臂章上要佩带国旗标志。”“国旗?”“翻翻左边的口袋!”果然里边有一张火柴盒大小的一面小国旗,“都粘在左臂上。”“为什么不是右边?”有人问。郎队给一名士兵粘好说:“这个有一个国际惯例,粘在左臂属于单独行动,粘在右臂属于联合行动,大家记住了。”就这样,我们的左臂上多了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第十五章  随着服装越来越正规,我们自己也能感觉到真正的特种生涯即将到来,而且知道我们的日子应该属于绝对超五星地狱级。大概是因为要淘汰一批人的原因,最近气氛很是紧张,平时大家有说有笑的,现在都表现得十分沉静,装大树谁不会,我也不再没事说笑。从心里评估谁每一个人,究竟谁要走。只有一个人始终咧着大嘴笑个没完,就好象他已经知道结果一样。立着驴眼睛跟这个说你好象在名单里,跟那个说你肯定留下。如果一条鱼可以翻江倒海的话,那我们身边这只驴一定能让屎坑上出彩虹,信不信是小事,但是真有人这么说,不信也信了。这个人不说你们也知道是谁。  好象是一个黄昏,刚刚吃过晚饭。部队没有解散,而是在操场集合。我对自己说:“你枪法准,肯定能留下,别担心,别担心。”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通常倒霉的都是站在第一排的,电影就是这么演的。我回头看了一眼队伍,没人看我,都盯着1号手中的那个本子。所有人命运都掌握在那个黑本子上,怪不得都叫黑名单呢。  各分队长报告完毕,1号每次都是用左手还礼,越看越觉得奇怪,越看也就越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将肯定有故事。  “同志们,请稍息,我不绕弯子,大家都知道这个本子里,有你们的名字,一会呢,我念到谁,就到这边。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即使成为不了特种兵,也同样是中国的军人,不要背思想包袱,更不要觉得丢脸,组织上根据分队长的建议和对每一个战士的政治面貌和表现评定下来的结果。下面开始点名。各分队长记录一下……”  “张三、李四、王五……”我看着一个一个战士往外走着。“没我,没我,没我!”我在心里默念。我始终闭着眼睛,耳朵立起来听着。***还没念完啊,队伍前面已经站了四十多个了。“……金松山……”完了,开始到我们队了。老金从我身边走过,碰了我一下。无奈地在淘汰的队伍中找了一个位置立正站好。“赵博……”完了,全他妈完了。我没动,或者说是僵住了。“赵博!赵博是谁?怎么不出列?”我还是没动,郎队走过来:“没听见吗?”“听见什么?”“出列!”我还是没动。郎队上前拉我,我一下子打开他的手。“别碰我!”我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怎么回事?”1号掐着本子走过来,几百双眼睛都看着我这里。1号看了看我:“你原来是哪个师的?”“118的!”他看了一下本子对郎队说:“那不是他,是120师的。”他转身走了,郎队瞪了我一眼。“120师的赵波!”1号继续喊着。  一共淘汰了近一百多人,队伍前齐刷刷站了一列。当1号合上本子的时候,我长出一口气,奶奶的,心脏都快停了。你说那小子叫什么不好,偏偏跟我的名字谐音。吓死老子了。我听见身后的连野在笑。哼,笑呗,反正我留下了。  “被点到名字的新同志今天晚上就要返回原部队,403所发的所有装备全部留下,而且我希望你们回到原部以后,不要提及403的任何情况,你们能做到吗?”没人回答。是啊,有什么好说的,把403说得越精彩,自己就越丢脸。1号看看队伍摇了摇头:“各分队长还有事吗?没有就解散,安排好被遣返的同志。”队伍解散了,有的庆幸,有的失落。这人生啊,***就是这么充满了刺激。  连野走到我身边说:“刚才叫你,你为什么不动啊?”“没叫我我动什么。”“哈哈,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你啊。”“靠,我这么优秀,特种部队不要我要谁。”这话也就现在说。没关系,逃过一截,值得庆贺。“野哥我请你吃饭!”“忽悠我呢吧,这荒山野岭的,你抓野猪啊。”“哎呀,就是表达一下心情而已。这顿饭先欠着,等回了哈尔滨我安排你一顿大餐。”没错,只要我留下,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宿舍里很安静,郎队站在一边看着那几个被刷下的战友,我们坐在一边看着老金他们默默地收拾东西,之前发的迷彩服都拿出来,放在一边。老金眼睛湿湿的对大家说:“你们谁有相机,我想跟你们照张像,留个纪念。”“我有!”本溪籍的兰恭学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傻瓜相机,递给老金。郎队站在一旁问:“相机还谁有?”“我也有一个,比他的好。”“拿来。”这位同志不知贵姓,只看见他把相机递到郎队手上。“我应该跟你们说对不起,这里有严格的规定,绝对不能照相,以后你们可以通信,保持联系。”老金擦了擦眼泪说:“没关系,没关系,就这样吧。”“明天我检查你们的物品。所有与部队规定冲突的一律上缴,等你们复员专业再归还你们。”老金摸着那几套崭新的迷彩服,没说话,其他几个人也跟他一样换回了87式夏常服,站在那里。他们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当兵就当最牛的,苦点怕啥。但是理解最深刻的是我们复员的时候,几件穿旧的衣服都没能带回来一套,说是***保密规定,这是后话。  熄灯哨响过了,我顺着窗户看出去,其他分队的灯都亮着,今天是送别战友的日子,基地也破例没有限电。老金笑笑说:“教你们一句管用的朝鲜语,你们听好了,萨让咳哟!”没人跟他重复,心情糟透了,哪还有什么心情学朝鲜话了。虽然短短一个多月,但是彼此间已经很熟悉了,不到半年我体会了两次战友的离别。“你们怎么不学了,野哥,这句话泡女孩子很好用的。”连野拍了拍老金的肩膀:“兄弟,我们不学了,你走了,学那几句也没什么意思。”“学吧,萨让咳哟。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老金,别说了。”我有点想哭,心里好象被醋腌了一样。郎队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你们带着行李跟我走……”他们几个背上背包,老金一挥手:“兄弟们再见了,记住那句话,是‘我爱你’的意思。”我们想送送他们,却被郎队挡在门口:“你们别送了,准备就寝。”你说这个郎头怎么就这么没人性呢,听着楼梯的脚步声远去,最后整栋小楼沉到了海里。  想起了孙连长的那句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朝一日我们也会象他们这样离开这里。夜静得象海底,我们年轻,体会不了这样的离别,再他妈来几动,我就彻底崩溃了。黑暗中,一个身影象乌龟一样向我这边游过来。“你他妈干什么,闹鬼啊。”“咋的,来看看你,你说他们还是坐飞机回去吗?”“不能吧,没听见飞机响啊。”“那他们怎么走的?”“别瞎操心了,肯定不是走着回去就是了。”“唉,你说今天如果是我走呢,你什么心情?”“我肯定挺高兴的,你肯定比我们早回哈尔滨,你顺便去看看我们家王佳。”“没良心啊你,就知道惦记那些小货。”“**,你这样说就不仁义了,那我说什么,我舍不得你,那我他妈才昧良心呢。”“你俩怎么还不睡?”旁边的邵年凑过来。“老乡,又尿炕了?”连野在逗闷子。邵年有些尴尬地说:“我妈身体不好,到这边就是四年,我也没别的办法。”“得,得,就别再感动我了,我受不了这个。”连野又跟乌龟似的爬了回去。“你妈怎么了?”“我父母身体都不好,本来想着来三年,回去混个正式工作就完了,谁想到这边四年。”“别担心了,肯定没事。”“唉,希望是这样啊,睡了。”他翻了一下身,我盯着被迷彩油漆涂过的窗户,几缕月光透进来,这里的月亮跟家里的一样吗?  第十六章  说了马上就要进入系统的训练科目。果然第二天早上,大家刚起来的时候,就被通知带上空背囊到操场集合,操场一边是一堆沙子。1号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只露过一面的大校军官,他微笑着站在沙子堆前,这个人给我的印象就一笑面虎。在他的脚下有很多小布袋子。大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从他的笑容大家难以忘记我们刚到基地的那一幕。“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训练由我负责,所有科目都由我监督考核。”我们被命令往小布袋里装沙子,大家围在沙堆周围开始装沙子。“每个沙袋必须到三十公斤。”“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连野一边抓捧沙子一边跟我说。“这还用预感吗,装吧!”三十公斤什么感念,谁能估量出来,称!居然有称,所有装过的袋子都一一过称。  “为了给大家节省时间,这些沙子完全可以模仿装备的重量,从今天开始,走到哪背到哪,这叫‘模拟负重’训练,我希望你们习惯这样的重量。身为特种队员,我们就应该象风一样,来的快,去的快,你们是中国军队的精英和代表,在你们身上应该体现出完全不同的战斗作风,虽然你们还小,但是不要怕苦,就象有人说‘长征,实际是由一群孩子来完成的’。”他还真他妈罗嗦,我把沙袋子装在背囊里,往后一背,三十公斤差点把我拉个倒仰。如果背着这些沙子跑完十公里,我想我的小腿地跑折了。再说从前武装跃野也没有这么沉啊。“今天早上的十公里先不跑了,八点准时在操场集合,各队带回。”同时还带回了一顶三斤多的钢盔。  回到宿舍开始整理内务,那个行军囊就坐在我身边,看着都眼晕,提起来好重,就跟你一个好吃女人的屁股一样,它他妈还坐那唱:“你是风儿,我是沙。”准备吃饭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其他分队都是背着行军囊的,“走吧,走吧,背上吧,要不一会也得背着。”郎队不知道去哪了,听说去看地形了。我们几十个人就学着其他分队的样子背着行军囊去了饭堂。大校站在门口看见我们居然没人带队赞许地说:“这就是自觉,我们的队伍就需要这样的纪律才能完成任务。”忽悠,接着忽悠,从来的第一天起你就忽悠我们。吃饭时是要弯腰的,可是背囊拉着你不让你吃,两条背带深深地嵌进肩窝里。我再看连野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聪明了。他把背带放开,屁股往前坐,凳子上就留出一点空间,被囊正好落在凳子上,驴头还是蛮聪明的嘛。  通知下达了,上午是障碍跃野训练。这里没有建好的场地,我们先是奔袭了近三公里,绕到了山的后面,一看眼前的地势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建障碍场了,这里山势陡峭,地形复杂,要沟有沟,要坡有坡,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训练场地。整条路线都有很明显的指示标志,从山脚下一直通到山顶。我看到几棵树下立着几个牌子,黄色的尖头指上天空。“我们先熟悉一下,地形复杂,大家注意安全,基本上就是按照标志的方向,从这边上去,从那边来。”郎队指着另一座山。开玩笑吧,那边是悬崖,怎么下啊。“大家别看着发晕,实际距离才600米。”我是不晕,你把600米立起来爬爬试试。“我们只有两个小时,五人一组,先体会体会,今天不要成绩。”  队列前五个人已经放了出去,两分钟后第二队跟上,到我这的时候是最后一组,上吧。前几个障碍不算什么,平地的沟沟坎坎的,一跳就过去了。到了树下我为难了,树很粗,足有四米多高,树顶有一个铃铛,爬上敲一下再下来,我抱住树干向上爬。坚硬的书皮磨得我大腿直疼,我爬树真是弱项,其他人已经下去了奔向前面的石崖吊索了。“快点,快点!”郎队站在树下冲我喊。我他妈终于够到了那个铃铛,敲了一下,顺着树就出溜下来,裤裆就跟浇了辣椒水一样,火辣辣地疼。“快,快!”催你大爷,不说好了体会一下吗。我抓住绳索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上不去了,胳膊的力气早就被树爷爷消耗掉了。我脚登在光滑的石头上,怎么也上不去,郎队在我下面托住我的屁股,向上推着。三米长的绳子,我爬了七八分钟。接着就是S型的盘上小道,到达山顶的时候,就要跳到深沟里,卧倒匍匐前进,沟底都是陈年的落叶杂草,异常松软,身体爬在上面,一起一浮的,腐臭的味道被一下一下压出来,灌进鼻子里。跳出壕沟,眼前就是一段陡峭的山崖,石壁上一个黄尖头指向天空,没有绳索,前面的人都是抓着裸露在外面的石头、树根爬上去的。此时四肢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开始阵阵痉挛。如果我这样上去,万一哪根小草抓不稳,我估计小命就完了。我坐在石崖下想喘口气,郎队追过来,“怎么停了,继续!”“我不行了。”“什么叫不行,起来,爬!”没办法,人在悬崖下,不得不低头啊。我注意脚下的每一个登踏,开始一点一点跟树懒一样向上爬着。600米?都是这样的地形,是不长,我一边爬一边想,快到崖顶的时候,脚下突然踩翻了一块石头,石头翻滚着落下崖底,还好没人在下面,庆幸庆幸。当我再看原来有石头的地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寒毛倒竖。一条不知道什么种类的蛇,吐着小舌头看着我。颜色绿绿的,小脑袋三角的,肯定是毒蛇。动物世界的赵大爷就是这样介绍的。我生来怕蛇,去动物园都躲得远远的。而现在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山崖上只有我自己。怎么办,我不敢动,跟蛇在那对眼。夏天的衣服很薄,如果咬我一下,肯定能穿透的。蛇不动,我也不动。感觉后背在流冷汗,我慢慢地向上看看,距离崖顶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也就是说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距离逃脱,想到这儿,我猛然抬起脚,登住一块石头一用力,唉,我上去了。我站在上面向下看看,那蛇已经游走了。截难啊,这万一被咬伤了,中毒了,想我一代美男洪七不就命丧于此了。我愣了一会,赶紧向下一个吊桥跑去,几十米的吊桥晃晃悠悠的,下面长满了灌木丛,过了吊桥再一看,得,我还是回去吧。是悬崖,在崖边,有一根绳索垂了下去,刚才爬多高,现在就下多深,我他妈这才发现自己有恐高症。这特种兵啊我是不当了,不是被蛇咬死,就得摔死。此时山下已经有人在喊了,“赵博!赵博!”  前面是悬崖,后面是毒蛇,何去何从,天啊,给我指条明路吧!“从绳索上下去。”不是天说的,是郎队,此时他手里抓着那只刚才跟我对眼的小蛇,怒视着我。“队长,我有恐高症。”“我也有,下去。”他向前一步,我向后一步,眼睛盯着那只蛇。“队长我真有,万一我抓不住摔下去怎么办?”“别废话,下去,听见了没有。”那条蛇被他死死的抓住了七寸,大嘴张着,盘在他的手腕上挣扎着。我没再说话,既然天让我死,我就死好了。脑袋一片空白,走过去抓住绳子,从容地向下滑了下去。其他人都坐在那里休息,我回到队伍中。“你怎么这么慢,头儿上去找你了。”连野问我。“***,别提了,差点见不到你们了。”“出危险了?”“我碰到蛇了,差点把我咬了。”其他人围过来,“什么蛇啊?”“毒蛇!”“啊,这山上还有毒蛇呢,**太可怕了。”“真的是毒蛇,绿色的。多亏我反应快,否则就见不到你们了。”我再极力给自己的落后找一个借口。  郎队从绳子上下来,走了回来。“队长,这山上有蛇啊?”“有!”“那怎么办啊?”“什么怎么办?有蛇就不爬了,听说有蛇任务就不执行了!啊。你们还是军人吗?”“那万一我们被咬伤怎么办?”“今天是遇着了,我就给你们讲讲……”  他说着居然从口袋里把那条绿蛇掏出来放在地上,那条蛇急于遁逃,但是每次都被郎队给抓了回来,其中有几次绿蛇急了张着大口咬了几次,都被郎队躲开了。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差点小便失禁。“抓蛇应该动作果断,不要在正面,其二,不管是不是毒蛇,它的肉是没毒的。以后的野外生存训练中,蛇是我们食物之一。”让我死吧,看它都害怕,还让我吃。郎队将蛇抓住,将蛇嘴抵在鞋帮上,猛地一拉,蛇牙掉了。他往地上一扔,大家围过去,你抓一下,我抓一下。我始终没敢过去,一直躲着郎队的眼神。大家玩够了,郎队抓过那只蛇对着我说:“赵博,你过来。”我硬着头皮走过去,“抓着它!”我伸出手抓住蛇的七寸,蛇的冰凉的身体紧紧地缠住我的手腕,生怕它咬我,我死死地掐住。“蛇没什么可怕的,作为特战队员,印象中就没有什么值得怕的。我们是人,但是我们自己不能把自己当人,任务、命令高于一切,完成任务和命令是我们光荣的天职。今天大家体会了600米障碍,这个速度是不行的。体能上大家还远远不够,尤其是你……”他回头看看我:“喂,你怎么把蛇掐死了。”“啊,死了吗?”果然蛇已经圆睁双眼,归西了。“你还怕蛇吗?”我摇摇头,“很好,有些自己心理上的障碍是一定要克服的。”他接过死蛇,扒开蛇皮,取出蛇胆。“把它吃了,以后你肯定就不怕蛇了。”我一阵恶心,勉强将蛇胆放进嘴里,还热着呢,我一口吞下去。接着又想弯腰吐出来,郎队一抓我肩膀,“好东西,明目的,千万别浪费!”战友们看我的样子哈哈大笑。  郎队拿着扒得赤条条的蛇对大家说:“好东西,肉少点,每人一口。”“队长,生吃啊?”“不生吃,你还想回去过一边油吗?”他把蛇递给队伍前第一个人,一人一口地往下传……我是真有点看不下去了,刚才那蛇胆,好象在肚子里化了,阵阵地往上反苦水。“蛇算好东西,还没让你们吃老鼠、蚯蚓呢?”“啊,那些东西怎么吃啊?”“呵呵,如果想死,你可以不吃。”第十七章  与其说虚惊一场,还真不如说死里逃生,回到宿舍后,我脑海里仍想象着那蛇挣扎求生的样子,感觉胃里的苦胆还未被消化,意识直接影响我的口腔味觉,阵阵甘苦。把背包卸下来,发现背心都湿透了,迷彩服防水,但是很不透气。穿着有一种雨衣的感觉,我站在地上撂起背心扇风。连野则趴在枪柜上暧昧地说:“哎呀,宝贝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啊,离我这么近,我心里痒痒啊。”  兰恭学走过来跟我说:“你怎么这么怕蛇,其实那东西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家乡多的是。”“我什么时候怕了,怎么说那也是一条生命,我才没那么缺德呢。”“谁缺德?”背后是郎队的声音,“大家休息一会,十分钟后集合,靶场马上就空出来了……”“下午射击?太好了。”连野是喜欢枪,大家都知道目前之所以没有分组,就是因为狙击手还没有选定。他口口声声说狙击手非他莫属,我还真就不服他。我不喜欢短枪,感觉上很儿童。喜欢那种掂在手里有分量的武器,后来才逐渐知道,特种兵最忌讳的就是使用常规的重武器,不到迫不得已,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律轻装上阵,为弥补轻武器的射程限制,所以每组几乎都配备两名枪法极其优秀的狙击手。特种兵主要以短兵相接为主要特性,并不是大规模的火力压制,所以在枪柜中,除了85式、MP5冲锋枪以外,并没有其他重武器。所以里边立着的几把85式狙击步枪,漂亮的外表,沉甸甸的感觉,无疑成为了很多人心中最想获得的武器。  上面命令的传达一直很模糊,真正意图从来不公布。我们也不需要知道具体细节,兵嘛,执行就行了。十分钟后,几名战士从枪柜中拿出那两把崭新的85式狙击步枪。连野抢过一把背在肩上,同时每个人都配备一把54—1军用手枪。  前面轻描淡写地介绍过这个靶场,不同于普通步兵使用的靶场是空旷的平地广场,而这个靶场除去基本的射击需要外,靶场中分布着沙包、水坑等障碍物,乍看显得凌乱不正规。我有点不太适应,到处是碍眼的东西,靶子几乎没有完整的,都是露出一小部分。只有在靶场的右边有一条十米宽的狭长地带,距离大概他近600米,前方不同距离分布着有半身靶、全身靶、方型的碉堡靶。队伍穿过靶场,在这里停下。“你们几个跟我去领弹药!”郎队招呼了几个人走了。连野把狙击步枪摘下来,站在那里瞄呢。我在一旁告诉自己:今天将为名誉而战!  很快几名战士抬着几箱弹药回来,其中一名战士肩膀上背着三支81式步枪。而郎队手里只拎着一个绿色的塑料箱子。我们分队一共带来两支狙击步枪,郎队蹲在地上打开箱子,里边都是两个被绒布包裹着的瞄准镜。他小心地将瞄准镜安装到狙击步枪上,定好标尺,“把子弹拿过来!”他卸下弹夹在里面压了十发子弹,拉了一下枪栓。大家都盯着郎队手里的枪,他走到队伍前举枪射击……他一一试过几只枪后,才将枪支放下对旁边的人说:“前面靶壕里有空瓶子,你们几个在400米摆一排,600米摆一排。”几名战士跑过去了。我有点兴奋,看着郎队手里的枪,手心有点出汗。  瓶子陆续摆放好了,我才注意到,因为距离远,站在原地看那些瓶子都是模糊的小点,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清楚。“今天主要就是检验你们的射击水平,你们可能也知道,如果狙击手确定下来,下一步就是按兵种编组,所以今天你们的成绩将成为审核的标准。”队伍象扯面条一样,分成两人的纵队,“三人一组!首先是普通步枪的射击摸底,200米半身靶。你们三个去靶壕报靶。”郎队居然一指我、邵年和连野。前面已经有三名士兵卧到,按照口令检查枪支。  “能不能换别人啊?”连野有点无奈地说。“还需要我重复吗?”我们向靶壕跑去。连野一边跑一边嘟哝着:“这得排到什么时候,我手痒的不得了。”  我们几个下到靶壕里,靶壕下面是贯通的,我们三个拿起报靶竿,摇了一下,我隐约听见哨声响过。头顶上的靶子就“啪”的一声脆响,我探头一看8环,枪声开始连续响起来,此起彼伏。靶子上传来阵阵子弹穿透靶纸的声音,“**,完了,他们枪法都不差啊。”邵年始终一句话也不说,认真地在拿摇着靶竿。“我让你准!”右边的连野摇晃着靶竿狠狠地说道。“你干嘛?”“***,他们的枪发实在太好了,我不使点手段,狙击步枪肯定落到别人手了。”“使什么手段?”“8环报7环,10环报8环……”“你别闹了,郎头知道了肯定收拾你。”“他又看不见。”  靶纸被打烂了,我们放下靶换上新的,一个多小时后,哨声响起,我小心地从靶壕探出头。射击结束了,已经有两名士兵向这边跑来。“奶奶的,终于到我了。”连野跳出壕沟,向脱缰的野驴一样冲在最前面。当我们回到部队的时候,连野眼睛发直地盯着郎队胸前的望远镜……,郎队看看连野没说话,“卧姿装子弹!”“完毕。”我抬了一下右手。“完毕……”我们三个是81式步枪的最后一组,靶子已经重新立在那里。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看了身边的连野一眼。“小样的,今天高低雪耻。”“射击开始!”哨音响过。我没有急于击发,而是在让眼睛适应距离,靶子越来越清晰,呼吸也逐渐平稳,指尖感觉一跳一跳的。我们三个谁的枪都没响,队伍静静地站在后面,郎队也没有催促我们。时间分秒地过去,“啪!”右边邵年的枪响了,我瞄了一眼摇晃的靶竿。“10环!”邵年?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枪法。我将准星套住靶心,食指渐渐地施加重力……“啪!”我感觉枪身向后一坐。我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远处的靶竿,10环。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掉链子。我亲了一下枪,“够意思,哥们!”邵年的枪又响了,8环。我开始暗喜,终于有拉开距离的时候了。我再次将准星落在靶心上……“啪!”当弹壳飞出弹仓的时候,我看到靶竿摇晃着,10环。我跟邵年都已经开了两枪,连野的枪始终没响,他趴在一边始终安静地瞄着。他搞什么呢,管他呢,我继续连续击发,邵年跟我五发子弹都打完了,连野仍是一枪没响。我是48环,邵年47环,成绩只差一环。我关上保险,趴在那里等待连野,我侧过脸看着他。你他妈爱打不打,我这成绩摆这儿了,你超吧。我就不信,你枪枪10环了。终于在万众所归之下,左手持枪的连野终于击发一颗子弹。  子弹飞向靶,却没有落在靶上,我清楚的看见报靶的靶竿上的小圆盘被打飞了。这个小圆盘只有靶心的10环那么大,能打中它跟打中10环没什么区别。搞什么飞机,接着他第二枪,另一根靶竿被打飞了,连野啊连野,你在这儿等着我呢。五发子弹,三根靶竿,就算你都打中,剩下的两发子弹你想打到哪去。果然当第三根靶竿被打断后,连野才将枪口动了动,郎队站在后边始终拿着望远镜看着。连野又瞄了很久,才击发第四颗子弹,我看着靶子摇晃了几下,倒下了,最后一枪,另一个靶子倒下了。“射击完毕!”连野抬了一下左手。队伍中响起了掌声,具体多少环没法计算,但是连野这一套的确是让人惊叹不已。郎队在本子上记着。“验枪……起立。”我们三个回到队伍中间,“邵年,行啊,没看出来啊。”他笑笑:“没你枪法准。”连野站在我身后小声说:“狙击是我的,呵呵。”我没搭理他。  郎队并没有对谁的枪法做一个评价,只是又点名叫出一组人,试射狙击步枪。一共十二个人,我们三个在名单之中,这一次是射击安装瞄准镜的狙击步枪,肯定要比有虚光的普通步枪容易的多。两支漂亮的狙击步枪躺在那里,被叫到第一组战士恶狼一样扑过去。“400米目标射击。”这一次是打先前摆放的瓶子,距离远。只能听到85狙击步枪的闷响,看不清楚那边的瓶子。终于轮到我跟邵年了,当我举起狙击步枪的时候,“600米目标!”这是我第一次通过瞄准镜来射击,虽然目标在镜面里变得很清晰,但是我发现这支枪很重,虽然握着很舒服,但是每次呼吸都足以带动枪身的一起一伏,空心十字始终稳不住,最后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枪稳了,“啪!”瓶子安然无样,子弹打到瓶子的下方,足足偏离了近一米多。也就是说,如果我瞄准人的头部,这一枪就打在了人的……由于之前心理准备不足,随着步枪正常击发,我肩窝传来一阵疼痛,这个东西的后坐力比81式步枪大多了。“**,丢脸了。”“修正标尺。”我这才注意之前准星默认在400米的标尺上。我重新将标尺定在600米上,把枪托牢牢地扣在肩窝里,夹稳。再次瞄准,为了防止子弹走低,我将十字中心落在瓶子的上半部分。击发,在瞄准镜里,瓶口被子弹打飞,瓶子却纹丝没动。我开始紧张起来,这样的成绩肯定玩完。我来不及看邵年的成绩,耐心地瞄准另一个瓶子。终于,我看见瓶子四分五裂。“停止射击!” 完了,三枪就打碎一个瓶子。我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中的连野,悄悄地将标尺拨回400米。  我站起身,看了一眼瞪着驴眼的连野。小样的,使我的枪你也得打低了。我走到连野身边的时候,小声说:“用我的枪,特准。”连野是最后一个人,他果然趴在了我的位置上。我在心里偷笑,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孙子居然在调整标尺,只后就听见阵阵枪声。郎队一直等到连野枪里的子弹打完才下停止射击的口令。我心想,这次完了,郎队对他这么照顾,肯定是选定他了,这以后大野驴在我面前更牛逼了。心情有点居丧,不是,不是有点,是非常***居丧。第十八章  我站在一边,看着连野拄着狙击步枪站在那里,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就好象他铁定了将成为狙击手一样。我现在真是讨厌看到他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虽然他长得不难看,但是这个讨厌谁绝对跟长相没关系。我听着郎队介绍枪支使用的情况:“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首先要具备的就是高精度的射击水平。刚才大家已经试射了85式狙击步枪,首先要说的是,狙击步枪并不是特种部队专用的武器,在其他兄弟部队中也大量的使用。以歼灭敌有生目标为主,并不是以大范围猎杀敌人为主要目标。其特殊的战术任务,要求一名狙击手除了必须具有射击精度高的特点之外,还需要有超人的忍耐力和承受力,狙击手除了要单独执行任务以外,还担负着侦察和暗杀敌主要人员等任务,一句话,成为一名狙击手,枪法是首先考虑的要素,其次就是个人性格,综合以上几点才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说那些臭氧层子干啥玩意,跟我有什么关系。输了,看连野的眼神就知道输了。  我听见郎队继续宣布试射手枪,军人如果没摸过枪那是相当遗憾的一件事情,更遗憾的就是只摸了一次。手枪的靶子只有五十米,由于上一轮的狙击失败,心情就象被颓废浸过了一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个跟大野驴绝对有关系。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既然已经在在这个特种部队了,如果成为不了优秀的士兵,我这兵也就真算是白当了。  我精神溜号了,开始胡思乱想:好象看见连野手舞足蹈地再跟王佳说:他,射击水平不行,总输给我,最后怎么样,我成了狙击手,他呢,哈哈。王佳崇拜地看着他,鄙视地看着我……枪声也听不见,一个人傻站在队伍中。“下一组!”我愣了一下,跟着他们走出队列。“验枪,装子弹。”我拉了一下枪拴,将子弹上膛。振作点,没准手枪比他强呢,我这样宽慰自己说。当所有人都已经噼里啪啦地开了几枪,我仍握着手枪在那发愣。“你干什么呢?你玩呢。”郎队冲过来敲了我脑袋一下。我慢慢地将枪口抬高,这54—1式手枪还真沉,握在手里就好象抓不住一样,我闭上一只眼睛瞄准目标。准星比靶子都大,怎么瞄啊,哪有瞄准镜看的清楚啊。曾经听说打枪是要看感觉的,电影上也是这么演的,一抬手,倒一个。心中浮现小马哥的那句话:我等了三年,就想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要证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别说这个时候想想《英雄本色》还真管用,我没多想,按照电影中的动作,果断击发,谁知道枪体随着子弹飞出膛外,猛地向上跳起来,***,怎么这么大坐力,我急忙再次压住手枪,心想着,电影都是骗人的。接着稳稳的一枪一枪地放着。  远处一辆吉普车卷着尘土向这边飞驰而来,下车的是身着同样迷彩的大校军官2号。“老郎,今天打得怎么样?”“有几个还行,其他的就……”“没关系,好枪法是子弹堆出来的。来,给我一把枪,好久没摸了。”2号接过一把手枪,在手里掂了掂,“这改进型的,看上去跟原来的没什么区别吗?”“区别还是有的,双保险的。”“你说这些研制人员不是瞎操心吗?这战场上遇到敌人,还要先打开两道保险,等你打开了,你也玩完了。怎么就研制不出来自动手枪呢。”郎队没再接话,发牢骚属于高级军官的专利。回头下口令:“停止射击,验枪褪子弹。”  “老郎,过来,一个人打没意思,今天咱就当着你们兄弟的面,咱俩比比枪法,长的短的你随便挑。”郎队似乎对2号的突然闯入很不接受,也没说话,拿过一把手枪,走到2号身边。“这样吧,那边有些碎砖头,你让你的弟兄们给咱俩摆上几个……”  砖头东一个西一个,错落地摆在地面上。“这样,咱们俩来一次八发急速射……”“这枪是十发子弹!”“啊,是吗?看样子还真改了点东西,那咱就十发急速射!”我们看着一个少校跟一个大校在前面较劲,我们在后面开始小声议论。“你们说谁准啊?”“我说是2号,你看他那架势。”“我说是咱们的郎队,听说郎队参加过越战。”  郎队双手握枪,背影显得坚毅而刚强。2号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持枪。枪声突然大作,摆在地面的砖头被子弹打得四分五裂,象炸开的一样。一枪接着一枪,从前面弥漫过来一阵浓烈的火药味。枪声停了,2号摆摆手,“哎呀,你比我多打了三个。不行,咱们再试试长的。” 后面的士兵将压满子弹的81式步枪递给他们。这一次他们同样是站姿,剩下的砖头不到七个,“是单抠还是点射?”“随便吧!”郎队将子弹上膛。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发现2号居然是反手握住护木。“哒哒……”弹壳不断飞出枪膛,落在地面上。几个砖头已经被打得满地砖茬。“不服老是真不行啊,这枪总不打是要挂倒档的。”看样子是我们的郎队赢了,看着2号上车远去,我们情不自禁的鼓起掌。“鼓什么掌?”“你赢了!”“我赢了?我输了。”“啊?”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可能,明明是你打的砖头多啊。”“第一轮手枪,我采用的是双手持枪,而2号首长是单手,单从射击难度上讲,我就已经输了,而且大家注意到没有,我十发子弹并不是枪枪命中,同样的速度,2号是百发百中的。第二轮步枪射击,我点射间隔是三发子弹,而他是五发。”“郎队,我们看见2号握枪姿势不正确。”“这个姿势是不正规,但是当时在老山的时候,很多战士都采用这样的姿势,那时候战斗激烈,一打就是几天,胳膊已经累得没劲了,拿枪就不稳了,也不知道谁发明的,这样握枪,枪就不会跳了。”“郎队,你也参加过越战吧?给我们讲讲。”“有什么好讲的,集合!”他突然板起那张本身就不亲和的脸。连野小声地说:“我就说吧,没两下子能跑这儿来训练我们。”“你***什么时候说了。”我没给他好脸色。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坐在床上看着王佳刚来的信。连野坐在马架凳上擦着那支狙击步枪:“我老婆说什么了,给大家念念。”“对,给大家念念。”“念个鸡吧。”话音刚落连野带头冲过来,将我按住,抢走了王佳的信。信还没念,突然一声断喝:“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枪吗?”这才看见,之前连野擦的那支狙击步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地上。郎队走过去,拿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枪是我们的生命,在战场上我们没了它们,我们就是被屠杀的对象。”“老说战场战场的,现在什么年代了,有什么仗可打。”我心里嘀咕,也别怪我嘀咕,这些干部平时说话都是这样,时刻跟我们说战争中会怎样怎样,这中国都多少年没打仗了,我们天天累的要死,哪天才用得上我们。“准备一下,负重十公里跃野。”“啊?”  可爱的行军囊,此时舒适地趴在我的背上,天气炎热,我们仍穿着长袖的迷彩服。还没出屋,已经能感觉到后背在出汗了。队伍集合完毕,郎队站在我们面前说:“今天晚上将公布分组名单,马上的十公里跃野成绩将成为提拔战斗小组组长的参考条件。”明白了,玩命的时候到了。奶奶的,豁出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将背囊收紧。  “准备,开始!”  时隔多年以后,我平时锻炼最不愿意的就是跑步,因为我觉得那几年真的把一生的该跑的路都跑完了。负重三十公斤,跑起来没有轻松可言,背囊带还不能收得太紧,否则喘不上来气;松了,跑起来里面的沙包就会一下一下砸你的后背,其中滋味大家难以想象。跑吧,跑吧,前面有人,后面也有人,没人说话。我体力是弱项,但是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不绝于耳的是杂乱的脚步声、沉重的呼吸声。十公里,漫漫长路,需要一步一步塌过去,那个时候我懂得了什么叫坚持。  我是第十四个冲到终点的人,说实话我对这个成绩已经很满意了。连野早到了,此时坐在地上冲我微笑呢。大家说说我们俩绝对算得上纯老乡,可是这个野驴怎么就这么操蛋呢,什么时候为什么非跟我争个你死我活呢,难道还是因为王佳?不能啊,看他驴心宽似海,虽然现在还是“我老婆,我老婆”地叫着,但是我知道他不可能因为这个记恨我啊。  浑身粘乎乎的,真想痛痛快快洗个澡,衣服也脏得不行了,可是一回去真就是懒得动,跟缴电费一样,有的用就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第十九章  原来郎队说晚上要公布编组名单的,这心就跟长草一样,可是等到了熄灯哨都响过了,仍没见有什么动静,躺在那就瞎琢磨着。战友们大概是折腾累了,空旷的大宿舍里,鼾声呼噜声此起彼伏。已经深夜了,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黑暗中,我盯着门看,总觉得有个影子在那晃动,越看越像。我就一直盯着看,果然,那身影悄悄地潜进来,在枪柜下面蹲下……偷枪?能是谁呢?我不吱声看着,那个人鼓捣了好半天,才打开枪柜里好象要拿什么,队里有枪柜钥匙的就只有郎队啊,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拿东西呢。再说枪柜里除了枪支也没其他的东西啊。我感觉事态重大,眼看着他就要得手了。突然旁边有人翻了一下身,他猛地蹲在地上,贴在了床的另一侧。我看着想笑,真想大叫一声,吓死这个王八蛋,但是好奇心驱使我继续看下去。大概是那个人放弃了,慢慢地向门口移去。  宿舍供电是基地指挥部控制的,不可能把灯打开,眼看着就要遛出去了。我伸手拿起武装带,猛地向那个人扔过去。那人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跑,结果一下撞在墙上。“咣”地一声闷响,接着夺门而出。我起身就追,“站住!”鞋没顾得上穿,光着脚丫子就追了出去。我刚追到门外,一道雪亮的手电就迎面照在我的脸上,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急忙用胳膊挡住光线,楼梯上站着一个人。  我这才看见果然是郎队,“刚才有人进来了。”“我听见了,你先回去睡觉,我出去看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我回到床上,刚躺下。“你干什么去了?”邵年问我。“哦,去厕所了。”真搞不明白深更半夜的,这些干部想干什么。被刚才的事一折腾,就更睡不着了,我躺在那琢磨着。突然,外面枪声大作。传来阵阵的重机枪“哒哒”的声音,接着宿舍的灯骤然亮起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惊呆了。有的跳起来,瞪着无神的大睡眼喊着:“怎么了,怎么了?”所有人急忙穿上衣服。“我们他妈是不是被偷袭了。”连野一翻身冲向枪柜,一拉,柜子居然是开着的。他大喊了一声:“枪柜怎么开了?”我很镇定,估计是那些干部搞的鬼。“拿枪有什么用,没子弹。”连野穿着裤衩子醒过味来,“是啊,没子弹。”此时大家已经穿好衣服,都向门外冲去。宿舍外灯火通明,刚才那几位军官站在地中央,他们旁边摆放着十几支枪。众人看着那几位军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看其他几个分队的状况同样如此。  “各分队集合。”  队伍集合完毕,我看见1号跟几位军官说着什么。郎队靠近我小声说:“好样的。”为什么夸我。  “开始吧!”那位中将示意说。“K3集合!”随着一位军官喊了一声。在隐蔽处跑出八名特战队员,站在我们面前。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只小分队,各个全副武装,匕首、长短枪、全部是城市黑色特战服,头带黑色面罩,居然有一个还拿着一把霰弹枪(很多朋友把这枪叫散弹枪,那绝对是错误的,是霰[XIAN],CS中所说的喷子。看过蚊子的书以后就要改正哟。)。  中将走到队伍前说:“讲两句,请稍息。今天晚上只是一次普通的渗透演习。可以这么说,如果是真枪实弹的话,你们都已经变成墓碑了,而且凭他们今天晚上的表现,如果评估的话,这个基地已经不存在了。给你们介绍一下,他们是兰州军区特种大队的战士;也是刚刚参加第八届“爱尔纳突击”国际特种部队侦察兵竞赛,载誉归来的英雄。他们代表中国特种兵参加了这个比赛,克服了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最终夺得全部二十二个竞赛项目中的九个单项第一、两个第二、三个第三和外国队组团体总分第一名,被举办国授予‘最佳外国参赛队奖。’不容易啊,中国特种部队组建没多久,能有这样的成绩是跟平时的刻苦训练分不开的。而你们肩负的重任就是试用新型武器,完成国家赋予艰巨任务。可以说句实话,即使你们再优秀,或者超越他们,也是不会被外界所知的。你们之所以叫‘虎’,是希望你们能够成为一只国家养在深山中的一头不为人知的猛虎,不到必要时刻,我们绝对不轻易动用你们。”  那时候不懂得什么叫偶像,但是眼前的八名特种队员,俨然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偶像。中将继续说:“今天晚上把他们带过来,就是希望你们有一个目标,并且要超越这个目标。我的话讲完了。”鼓掌呗,还能干什么。我眼睛始终落在那几名特种队员身上,他们也始终笔直地站在那里。看不见他们长什么样,但是能够感觉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神秘和霸气。“那就这样,我就先回去了。”1号跟过去,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原地待命。就将几个人送上停在空地上的直升飞机。  1号回来的时候,我们还站在那里,当他经过营门的时候,他看了看倒地上的狼狗,又看了看阁楼上的哨兵。背着手走了回来,“通知警卫连集合。”  1号来仍然是背着手来回地走着,大家看着他来回的拉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或者是想骂什么。堂堂403基地,就被八个士兵给全锅端掉了。“讲一下,请稍息。今天晚上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的警卫就跟***虚设的一样,警报没响,狼狗没叫,哨兵也没发现。人家就这样进来了,把枪柜里的枪都拿出来了,同样是特种兵,你们丢脸不丢脸。对,对,只有118分队一名士兵有察觉,其他几个分队睡得都跟死猪一样。”我挺了挺腰板,因为我的失眠让我们队得到了一次表扬。1号气得不行,指着警卫连长的鼻子骂道:“你们就是这么警卫的吗?你们的哨兵都在干什么,你天天晚上出来几次巡查,啊?”警卫连长张张嘴什么也没说,我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一定是说:那几个是什么人,人家能国际上拿奖,我们这算什么呢。“从现在开始,每班岗哨增加到四个人,各特种分队轮班执行晚上巡逻任务,类似今天这样的‘渗透’我再也不想看到了,我周大虎就受不了这个,他奶奶的,渗透到我这儿来了,这个脸我早晚找回来。”哎哟,终于知道1号的名字了,哈哈。此时他脸色铁青,始终挥舞着左臂。第一次看我们大虎同志发彪。  “各分队把自己的枪都拿回去!从明天开始调整训练计划。这样绝对不行,绝对不行!”说完,他都没敬礼,转身背着手走了。看着倔强的背影消失在指挥部,我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他分队已经解散了,郎队看见我们笑就喝道:“别笑了,你们笑得出来吗?今天晚上先不说警卫连,我就想知道这一到晚上睡觉,找到床了就那么塌实吗,我们的位置离边境不到二百公里,距离国家重点保护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也不过五百多公里。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有一天真有一支特种部队端掉我们吗?”“哪能怨我们?来这么长时间了,我们都不知道在哪里。”“该让你们知道一定会让你们知道的。”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们看见枪柜上有一个大大的“V”字,地上一个迷彩泥的盒子扔在一边。虽然我们没丢一把枪,但是人家能在枪柜上留了一个记号,耻辱啊。我不能跟其他人说我看到的一切,只是偶尔与郎队对视的时候心照不宣。  果然第二天,十公里回来后,队伍整齐地站在楼下的空地上。“今天宣布各战斗小组的人员配置,编组名单,个人数字编号及使用枪支。”  晨雾还未散去,天空有些迷蒙,转瞬间,下起小雨。队伍站在雨中,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今天终于可以落实了,郎队从口袋里套出一个小本子挡在怀里读道:“每组成员七人编制:一个队长,两个狙击手,一个保障兵,一个工兵,还有两个是突击手。下面我给大家详细地介绍一下各兵种的职责和任务类别。组长一名,主要是指挥协调该组成员的战斗任务,使用枪支85式微声冲锋枪,54-1手枪;狙击手之所以是两名,是因为在狙击手中有一名担任副组长,一旦组长牺牲,他将自动取代组长位置,继续指挥该组战斗。使用枪支85式狙击步枪,54-1手枪。主要任务是暗杀敌岗哨和高级军官,同时负责侦察和潜伏,并提供远距离保护;保障兵一名,主要是负责医疗保障,但是同时他兼任电台联络和电子对抗包括电子信息截获和电子干扰等任务,使用枪支MP5冲锋枪,54-1手枪,电台一部;工兵一名,主要负责爆破设置,障碍拆除、拆装炸药等任务,同时掌握各种枪支火炮的使用和维修技能。使用武器是54-1手枪一只,56式40反坦克火箭筒、79式手持反坦克火箭、前卫式便携防空导弹,这个根据任务情况而定。两名突击手,主要负责该组成员的安全保障,保证任务的完成和人员的安全,使用枪支MP5冲锋枪和霰弹枪,87式榴弹发射器,54-1手枪各一支……”我们都认真地听着,感觉到距离真正的特种兵生涯已经近在咫尺。因为情绪有些失控,突然产生了小学生式的好学品行,“报告!”“有什么问题?”“那组长会的是不是最少了?”“错,作为队长,一定要掌握全部的基本技能,你只有了解各兵种的职能,才能更好的指挥战斗,而且要具备衡量策划任务和指挥分配战斗任务的能力。”  郎队拿着本子继续念着。“每名士兵弹药配置如下:防潮手电一只,使用冲锋枪的同志配备六个弹夹,手枪三个弹夹,枪刺两用匕首一把,两卷绷带,一支信号笔,一包止血剂,突击队员配备四枚闪光弹,一枚进攻手雷,一颗催泪弹,其他队员只携带两枚进攻手雷。战俘手铐两副,拇指结六个,塑料袋三个……”“塑料袋?呵呵。”队伍中有人在笑。“报告,塑料袋装什么的?”连野问到。“人头。”“啊,不是我们执行完任务还要拎着人头回来领赏吧。”“谁他妈告诉你,我们执行任务还领赏了。”“那你还说装人头。”连野声音小多了。“塑料袋是暗杀敌哨兵所使用的,不是我们家用的塑料袋。虽然叫塑料袋,实际上,在袋口有一条钢丝,套住后,在他死亡之前就不会让他发出任何声音。这个目前只有个别特种部队才使用和装备,具体实物我也没见过。”听着都恐怖,  我们听得津津有味,想象那些武器加身,往那一站,**,有些青春一样的兴奋。“我读到名字的按照班组纵队站好。下面开始宣布名单,所有班组以英文加阿拉伯数字为班组代号。”“队长,我们自己可以有外号吗?”郎队看了一眼没说话,是默许,跟看见一个上了床的处女一样,我们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外号了,真是激动加激动。第二十章  “我最讨厌学习,跑这儿来还是要学。”我心里抱怨。  郎队开始点名,队伍开始变动,有的人站在前面,那是组长,有的人在向后面站,那是战斗小组成员。当我听见连野名字的时候,我看见他小跑着站到队伍前。一个立正,明白了,这孙子是组长了。但是我又突然很开心,因为郎队刚才介绍过,组长是不能当狙击手的。我让你嚣张,等着我拿狙击步枪在你面前一边一边地路过。  “赵博!G4组组长!”“到!”来不及多想,急忙站到队伍前……一种从未有过的荣耀和自豪。妈妈啊,老爸啊,我那没人性的二叔啊,你们看见了吗?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是特种部队战斗组的组长了。我站得笔直,哼哼!个头上也不能比连野矮多少。连野看了看我,我头一仰,没搭理他。骄傲的象只公鸡。这个时候,如果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父母,告诉王佳,我是组长了,那该多好。年轻更需要得到被承认,我双手攥得紧紧的,激动不已。  118特种分队精简后只剩下不到六十人,正好八个战斗班。其实几年以后才知道,普通野战部队,想当个班长那起码是要靠到第三个年头的,在这里全是新兵,这样的提起来的组长,肯定会有人不服。  “我为什么不是组长,我比他们差吗?”兰恭学在队伍中喊了一嗓子。郎队抬起头,看了看他,“怎么有意见吗?”“当然有,我不知道你是依据什么来提拔组长的。”显然这是针对我们这第一排的人,几个组长都回过头看着他。“论枪法,论体力,我不比他们差,他们才多大,能当什么组长。”**,平时看他不错啊,怎么说这样的话。“就是欠揍,找茬整他。”我听见连野说。“你到前面来说。”郎队指指他。兰恭学走出队伍前,往那一站。“特种部队选择组长是只看枪法和体力吗?我告诉你,最重要的就是看他身上的兴奋点。组长是不能整天萎靡不振的,之所以选择他们,就是因为在他们身上有一股士气。”“我萎靡了吗?”“你倒没有萎靡,但是在你身上看不到能调动一个班组的感染力。”“你是意思,选择组长还要那种调皮捣蛋的了。”“你说对了,特种兵不同于其他野战部队,执行的任务通常难以想象的,强调的是个人素质,不需要时刻沉稳,需要的是跳跃的思维,是有条令条例,但是我希望每一组特战队员能够灵活地使用它,而不是去彻底一成不变地去执行它,在其他兵种来说这个绝对是好战士的标准,但是在我们特种部队中,这是致命的。还有问题吗?”“没有了!”“那好,你到G4组,兵种工兵。”连野捅了我一下,“好好收拾收拾他。”唉,为什么把他分给我啊,以后他不总跟我作对啊。  当郎队宣布邵年是我们G4组的狙击手的时候,说实话我既开心又闹心。原因很简单,他性格太闷了,有时候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跟他说点什么。我还是喜欢那种能说能闹的人。邵年站在我的身后,我没有给他一个欢迎的眼神。所有班组名单确定后,郎队合上本子。“一会解散后,将所有的铺位调整,睡在两头的是组长和副组长。副组长按规定从狙击手中选出,暂时由组成员自己选出来,然后上报给我。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反应。”  郎队说完这些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我们在这里只有编号,而且这个编号将代替名字,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泄密。我们118特种分队,在序列中排第五位,所以我们士兵的编号都是5打头,这里有九张扑克,大家抓阄,抓出三张,就是自己的士兵序列号,开始吧!”当我翻开三张后,依次顺序是874。是的,从此5874就是我代号。  队伍解散了,我的心却聚集在一起,是啊,从今天开始我已经是一名特种部队的是组长了。身份不一样了,走路的样子也不太一样了。几个走马上任的组长凑到一起,商量着怎么管理那些不听话的组员。连野一旁鼻子一歪说:“不服就整,专治不服。”“算了吧,没听郎队说嘛,我们必须齐心才可以,你这样整,谁听你的,执行任务的时候,还不把你直接毙了啊。”“吹牛逼!我连野是什么人,我就这么管了,不服就单抠。”说着他绷起胸肌。驴就是驴,再大也不是马。真担心他这个驴脾气惹出祸端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看见大兰同志,正坐在自己的床头上生闷气,我过去笑笑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服我,没关系,如果我干了一个月,真不行,我主动下来,换上你怎么样?”“赵博,我不是这个意思。”“没关系,什么意思都行,以后见就行了。来,我帮你拿被子。”他急忙站起来,“别,别,我自己来吧!”哼,小样的,岁数大怎么了?我把他安排到了中间,不是跟我作对吗?铺位还没调好,问题来了,副组长应该是谁?邵年是狙击手,另一个狙击手我不熟悉。“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张振鹤!”“家是哪的?”“鹤岗!”“你这个名字牛啊,就是威振鹤岗的意思呗。”“我老爷起的,目前还没振过谁。”说完他自顾地笑笑。一个邵年,一个张振鹤,谁能当这个副组长呢?这个是我当“干部”以来第一次遇到的问题。如果我提出让邵年来做,大家肯定有意见。那怎么办?我把邵年拉到一边,“老乡,副组长你想干吗?”“我不想,换别人吧。”“为什么?”“呵呵,放心,我支持你就是了。”我拍了拍邵年,“这他妈才是老乡呢,比连野强多了。”既然邵年主动放弃,那只能是张振鹤来做这个副组长了。我正准备征求大家是意见,就听见连野那边喊了起来:“我说谁就是谁,怎么你不服啊。”得,驴脾气发作了。我想过去劝他几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希望他出点乱子。小人,我才十六,当然是小人。  其他几个队员没什么意见,就这样,张振鹤的褥子铺到了另一边,邵年仍然挨着我,不为别的,因为他睡觉老实,不咬牙,不放屁,不打呼噜,只说几句梦话,这样的在部队已经就是好同志了。我把自己的几个“手下”聚到一起。“兄弟们,郎队不是默许可以有自己的代号吗?大家想想,咱们起一个属于我们自己小组的名字。”  “黑虎怎么样?”  “还掏心呢,不好!”  “苍鹰呢?”  “不好!”  “青狼?”  “怎么都是动物啊?”  “动物形象啊。”  “不狠!”  “闪电?”  “战神?”  “战刀?”  “毒刺?”  “绿箭?”  “绿色贝雷帽?”  “绿帽子?”  “这个行!”  众人哈哈大笑,我也在笑,我知道,我是成功了,我也知道以后的日子,我可以“领导”这些比我还大的战友们。当时岁数还小,与人相处不太懂得什么心计这个词,当时的唯一想法就是,怎么都是四年,何必闹得大家不开心。当回兵多交点朋友,没什么坏处。N多年后,我才发现自己的确有着与人交往的天赋——真诚与尊重。  最后也没想出一个十分满意的代号,但是因为起代号,大家很快熟悉起来。第一关我顺利完成。  “这样吧,大家都先琢磨着,谁想的名字好,我们大家请他吃饭。”这方圆几十里无人烟,去哪吃饭,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顿饭请的就是一份心情。  大家都以为我十八岁,我自己知道我只有十六岁,我不能自己说小,更不能倚小卖小。在部队没人拿你当小孩,特别是在这样的魔鬼训练见长的特种部队。  其他组怎么分配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这组不到一个小时彼此间已经很融洽了。我不是天才,论枪法,论体力,我都不是最强的,可是我坐稳了小组长的宝座。  (关于G4:复员以后,特喜欢打CS,我一直用G4这个ID。后来来北京在一家动漫公司任副总,由我亲自组织了该公司第一支CS战队——G4战队,在大连数码节的电子竞技中,稳拿第一名。有朋友问我为什么总使用这个ID,我都笑笑说是随便起的,其实G4是我在特种部队战斗小组的代号。)  第二十一章  所有分队编组全部完毕,接下来就是进入由2号亲自监督并制作的训练科目。上午,刚吃过饭,我回来的早,就拿着笤帚扫地,大兰进来了,看见了说:“组长,怎么能你扫地呢,来,来。”说着就过来抢我手里的笤帚,我向一后闪,“我怎么就不能扫地了,你这不是故意孤立我嘛。”“真没这个意思,那你扫我擦吧。”  其实二层整个住着四个组,郎队从来没有安排哪个组值日,打扫卫生,都是很自觉的去做。多年后我对人性的觉悟失去信心,但是在当时,所体现出来的就是战士特有的责任感。郎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队长!”他看我在扫地,大兰在擦地。我知道他肯定很欣慰,谁不希望自己的兵素质高呢。“一会你通知一下其他小组,上午一级战斗装备,着装丛林迷彩。”说完他把枪柜的钥匙递给了我。“这里有几个标签,你一会贴在枪柜里。把各班组的枪支都归到自己的柜子里。”我接过钥匙……那只是一把钥匙吗。  郎队走后,我三下五除二把地划拉了一遍,急不可耐地打开枪柜,里边是五个独立的内柜,我将枪支全部按照班组武器配置重新排列,在每个小柜门上贴上标签。郎队交代的工作干完了,剩下的就我自己的,我摘下那杆狙击步枪拿在手中玩着。战友们开始陆续回来,连野见我在摆弄枪柜就走过来,拉拉抽屉,翻翻东西。“你别动!”“咋了?偏动。”他猛地拉开最下层的一个大抽屉。“啊,在这儿呢!”全部是刀具,有匕首和开山刀。连野伸手拽出一把开山刀,从刀鞘里把一尺多长的刀拔了出来。众人一看,马上围了过来。“连野,把刀拿回来。”他挥舞着开山刀,黝黑的刀身放着寒光在空中画出一圈圈弧线,引得旁人纷纷躲闪。“把刀拿回来!”他根本就不听。“***连野,把刀拿回来。”说着我“哗啦”一声拉了一下狙击步枪的枪栓。将枪口对准他,屋子里马上安静下来,他不挥了,拿着刀看着我。“你真行,有种就开枪,往这打,我知道你枪法不好,瞄这儿。”大家都知道枪里没子弹,但是看着阴森的枪口还是让人很恐惧。张振鹤急忙走过来,把我的枪口压下,“大家别闹了,别闹了。野哥,以后有的是时间耍。”连野走回来,把刀“咣朗”往柜子里一扔。这是我第一次跟他翻脸,可能不至于这样。“各班组注意,上午全部一级战斗装备,丛林迷彩,各组长来我这儿领枪。”我把枪支发下去,最后我看到了那个被连野扯开的抽屉。郎队不是说一级嘛,我接着把匕首也发了下去。我锁上柜门,看了一眼连野,那孙子在那弄枪,根本就不看我。  队伍集合的时候,其他班组只携带枪支,只有我们四个班组,小腿上别着匕首。有朋友可能会质疑,大腿上有手枪,小腿上还有匕首?这个我要说明一下,当时我们在野战作驯服的裤子上,的确是两组合袋,但是那不是放手枪的地方,那是装急救包和类似镁条、防水火柴的地方。现在我看很多部队都将手枪套捆在大腿上,我说这是***臭显。如果大腿肌肉被束缚,运动起来绝对阻碍血管的通畅。所以我们当时的手枪都倒插在后腰部位的快枪套里。外表上看,根本不知道腰上还有一把手枪。而匕首的则是下面是小皮带束在脚踝处,而上面是一寸多快的黑色松紧带,匕首与插槽上都有一个凸型隔档,所以不需要加装任何按扣,就可以很轻松地拔出来,根本不需要担心会跑丢了。当时据说属于试验产品,所以在其他部队也没见过,而且很快就被91式匕首枪所取代。后来才发现,还是这种匕首拿在手里的感觉更舒服些。  郎队注意到了我们小腿上的匕首,没说话,不说一级战斗装备吗?没导弹,有我也给你背来。“从今天开始,除了个别的训练科目外,你们的枪就要随时跟在身边,你们要养成有枪在身边,没枪很难受的感觉。而且按照上级昨天的指示,从今天晚上开始,特种分队配合警卫连担任夜间基地的安全巡视,名单由各组自行制定,每班岗两个小时。我们分队被指定区域是洞库和营门外周围两公里范围。所有夜间巡逻人员实弹装备三人一组,今天晚上之前各组派人到弹药库领回弹药。有一点我想跟大家说清楚,武器与弹药的下放,是组织上对我们的信任,在普通野战部队,这个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枪支和弹药的数量,各组长严格计数。如果出现枪支丢失,弹药无状况损耗,按照军纪将处以十年徒刑,各组长承担一切后果,听明白了吗?”“明白!”“另外,枪柜的钥匙一共两把,一把在我这儿,另一把交给值班组长,每个组长一个月轮换一次。每个接班的组长,必须按照枪支管理接收单核对枪支弹药数目,签字接收,出现问题及时上报。”  后来才知道,这完全是1号周大虎的个人意思,所有人都反对枪支下放,担心会出现问题,都极力反对,但是大虎同志一直坚持一个说法:想练好兵,就必须人枪合一。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特战队员。其实在部队枪支管理非常严格,普通士兵是不可能随身携带枪支,即使是岗哨所持的都是56半自动无撞针步枪。更别提实弹了。所以只有在403才可以到处看到携带枪支的士兵。部队有句话:什么干部带什么兵。周大虎的兵究竟怎么样?大家以后就会知道。  队伍带到了操场一侧的空旷地带,这也是惟一一块比较稍微平整的草地。郎队却说今天练习搏击,搏击带枪干什么?郎队活动了一下手脚说:“搏击,说白了打架,怎么打?会不会打?能不能制服对手,这个是一门学问。这门学问是你们以后自身能不能保证小命的主要因素。选特种兵的条件之一,就是必须能打。”“打架谁不会。”大兰说了一句。 “好,你出列。” 大兰家是本溪农村的,天生一副大身板,往那一站,足足比郎队宽出半个肩膀。“你们G4组真是很特别,居然把匕首都带来了,也别白带,这样,你拿匕首攻击我。”“队长,伤着你怎么办?”“别废话,你把你能使的家伙都用上。”所有人注视着眼前将要上演的空手入白刃。大兰把枪往身后一背,一抬腿抽出匕首。“那我可真上了?”“来吧!”大兰亮开架势猛地向郎队的肚子刺去。刀锋马上就要接近郎队的时候,却看见郎队非但没后退,反而向前一冲,躲过锋刃随即双手一下子抓住大兰的手腕,胳膊向上一弯,大兰的身体马上向后仰去,郎队的脚伸到大兰的胯下,一别,大兰一个后翻摔倒,郎队随即抬起一脚,正踹在大兰的肚子上,人和刀都飞了出去,大兰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看样子这一脚踹得很重。他半天没起来,五官聚集到一起开会,捂着肚子往外吐苦水。郎队拾起地上的匕首,对大家说:“匕首不是这么拿的,我们不是地方小流氓,拿着刀子捅人。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抢劫犯,而是要致我们于死地的敌人,说白了,不是他死就是你死。特种兵要求的素质是一招制命,绝对没有过招的必要。我们想要‘舌头’的时候,才会给他留一条生命。”“舌头?把舌头割下来。”张振鹤问。“舌头就是我们对所抓获的活口的一个代号,就是敌方的哨兵或者作战人员,我们有必要抓些俘虏回来了解对方的情况,通常下多以哨兵为主要攻击对象,而战前执行这样任务的就是我们特种兵。”郎队滔滔不绝地讲着,我自己却在衡量自己的小体格能打得过谁。大兰回到队伍中,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着后背。“组长,你看看他给我掐的。”大兰撸起袖子,在手腕一道深深的手印,不到一分钟,已经青紫了。“你捂后背干什么?”“哎呀,摔那的时候,枪硌着腰了。”  其实这里如果使用“擒拿”一词应该不是很确切,第一,我们不想让谁活着,抓舌头的几率非常小。在对越反击战的内部资料曾有这样的记载,凡是特种兵抓回来的舌头,基本上带回营地之前就已经死亡了。其二,特种兵平时练习不会轻拿轻放,脑袋里就不存在手下留情的定义,所有动作练习久了,发力基本上没有任何保留。所以后来回到地方,跟朋友闹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一句话:你他妈就不能轻点啊。对不起,我们实在不懂温柔。我们之间的练习,受伤是经常有的事情。引用1号的一句话:没断过骨头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题外话不多说,继续听郎队讲解。  郎队将匕首握在手中,演示着。  “大家注意,手持匕首的时候,我们必须采取下握,这样虽然看起来,攻击意图不是很明显,但是,这样的姿势可刺可挑。正握容易出现被人反擒拿而捉住手腕,失去第二次的攻击可能,而且根据力学来讲,下握式要比正刺更具威力。”其他班组的人都看着我们这四个组,此时我们手里都拿着匕首体会着。  “报告,我们练飞刀吗?”连野掂量着手里的匕首。“飞刀?你他妈是不是电影看多了,我告诉你,我们现在的匕首是不可能做投掷攻击的,握柄的重量比刀刃要重,扔出去,只能是给敌人脑袋上砸个包。”“哈哈!”众人大笑。“大家别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近距离暗袭是不能采用枪支的,即使是装上消音器,或者其他无声枪支,也是容易产生光亮和烟雾的,所以我们特种部队还配备大威力弓弩,这样就可以弥补枪支不够隐秘的不足,弓弩由狙击手或者突击手使用。”“真行,这下可以回家射老鹰了,我成郭靖了。”大兰揉着肚子说。  “下面我们针对人体特点,练习近身搏击与擒拿方法。”  “枪摘吗?”  “背着!”    第二十二章  以前在电影里看过特种兵身手敏捷,飞檐走壁,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今天轮到自己的时候,才知道想成为一名出色的特战队员,要付出常人想不到的汗水和鲜血。恐怖?因为是事实所以才恐怖。  郎队简单地教授了几个比较常见的擒拿动作,背麻袋,缠树根……大家互相比画着。郎队一旁看着,时不时地纠正几下姿势,“用力!胳膊应该有爆发力。不对,腰要使劲。”一些人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有的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最后郎队大喊一声:“停!”“你出列!我想知道这样的训练为什么你能笑得出来?”“不都是花架子吗?电视里演过啊,很多人做同一个动作,那敌人也是这样出手吗?”“好,废话咱不多说,下面你给大家做几个示范。”说着走到那小子的背后,“抓住我的胳膊。”那士兵按照他的意思,抓住了他的胳膊。“背过去!”那小子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郎队从肩上背过去。“没吃饭是不是?”“我……”“你什么你?背过去。”那小子连续几次都失败了。“你不说是花架子吗?你怎么背不过去呢?啊。”郎队眼睛已经立了起来,他一把打掉那小子的帽子,“什么最可恨?就是身为军人瞧不起军人。”“我没瞧不起……”“那你告诉我什么是花架子,怎么说不上来了,看着挺容易的是吧,那我告诉你,就那几下都够你练半年的了。”“摔我!”郎队再次走到他身后,把胳膊搭在那小子的肩上。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郎队仍是稳稳地站在那里。郎队突然将胳膊顺势一弯,从背后抓住那小子的前襟,接着原地一转身,他们俩个的姿势变成了背靠背,见郎队一用力,那名战士双脚离地,身体在空中荡了一个圈,结结实实扣在地上。战士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这一手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那小子抹了一下嘴上的血,站了起来。“接着来!你不会我就教你。”郎队又站到了他的身后,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大家都看见他咬着牙试图将身后的郎队摔过去,可是郎队就好象使了千斤坠一样,仍是一动不动。“怎么?不是花架子吗,你怎么不会呢?”“再摔!”眼看着那小子憋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流了出来,衣衫不整,浑身是土,嘴角流出的血混在他的眼泪一起流了下来,模样异常狼狈。大家看着谁也不敢说话,这个时候感觉郎队此时是一只发了疯的狼,大声地咆哮着:“能不能摔过去!”“不能!”郎队一翻手,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往起一抱,接着身体往后一带,那小子又是一次摔在地上。这一次他真的哭了,“哭什么哭,起来,再来。”那小子勉强爬起来。我小声问连野:“这小子哪个组的?”连野盯着前面嘴角动了动:“我们组的。”“你的组员跟你一样,嘴欠!”连野没说话,出奇地冷静。  “报告!”连野大声喊到。郎队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冲着地上的士兵喊道:“起来,趴在那里装什么熊包!起来啊!”“报告!”郎队仍然没有理睬连野。那名士兵摇晃着终于站了起来。“站好!晃什么晃。”郎队又重新站到他的身后。“摔我!”那名士兵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一脸的稚嫩。此时已经是满脸泪水,呼吸急促。愤怒的眼睛流着泪水,他牢牢地抓住郎队的胳膊,喘了一口气,猛然大喊一声,我们看见郎队的身体滑过天空,“扑通”一声,摔在了他的前面。郎队从地上爬起来,“好样的!再来。”郎队又站在他的身后,那名士兵象冲足了能量一样,再一次将郎队摔了过去……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之前的愤怒被眼前的一幕冲淡了。大家是眼睛都湿了,最后,那士兵说什么也不摔了。因为他也看见了郎队的手臂在流血,三十多岁的人了,不享受家庭的温暖,却在这里遭这份罪。  “入列!大家看到了,只有这么练,我们才能真正练就一身本领,我毕竟不是敌人,可以给你一个爬起来的机会,敌人不会,你的机会只有一次,那么怎么争取战斗时决胜的机会呢,只能是靠平时的刻苦训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就是这个道理……”他的胳膊不知道碰到哪了,血水顺着手指尖滴在地上。“队长,你的胳膊……”郎队摆摆手,继续说道:“弟兄们,既然你们选择了特种兵,那我希望你们对得起这个荣誉,我们不是练习什么花架子,要的就是真功夫。练习搏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把自己点燃,不管平时我们关系再好,这个时候我希望你们忘记一切,把对方设为假想敌。不要怕受伤,更不要怕流血。我们是军人,流点血算什么。”郎队的一席话,让我们着实感到想成为一名特种兵将要付出什么代价。  接下来,我们按照郎队的指导,开始练习,一直到收队,郎队始终没有包扎伤口。鲜血浸透了迷彩服,在手臂上形成一条黑色的类似虎纹的血渍。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伤,我的左膝盖在摔倒的时候,垫到了作战靴上。掉了一块皮,虽然没怎么出血,但是走路的时候,与裤子稍微一接触,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回到宿舍,赶紧换洗衣服,满是尘土汗水的混合物。  在基地,业余时间不多,但是文化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宿舍每个房间都有广播,饭堂里有电视,虽然只能看到八点半,其次就是“两个半小时”。早七点,晚七点,整个部队都要收听,收看新闻连播。报纸只有一份,每天会有人标注出来,由各组副班长负责朗读。都是一些国家政策之类的新闻。  “各组出人领子弹!”楼下有人大喊一声。我急忙拖着瘸腿爬起来。“你休息吧,我去吧!”张振鹤拦住我。“没事儿!”我不能休息,因为我是这个战斗组的组长,我的懦弱会给全组人带来疲惫。我一瘸一拐地大着大兰向门口走去……  所有的弹药只有一个箱子,只有三支冲锋枪、三支手枪的子弹。我让其他组员把子弹压在弹夹里,我坚持着站在一边看着。那边连野正在给全组人上课:“我们D7组一定要成为118分队最强的,大家要齐心,我他妈就不信了。从今天晚上开始,睡觉前再完成两个一百,俯卧撑、仰卧起坐。”他说完了回头看了我一眼。神经病,折腾一天了还不够啊。“晚上穿什么啊?”“随便,不,城市迷彩。把匕首都带上。” 没规定,我就想穿新的。城市迷彩在左臂和后背上,都有一块夜光条,根据任务需要可以撕掉,我拆下塞在上衣的口袋里。大兰伸手把开山刀拿出来,“我带这个,组长没什么意见吧。”这刀拿在他手里不显大,因为他体格魁梧。  入夜了,我带着大兰和突击手王有为向营门外走去,门口的几只狼狗警觉的立起耳朵。马上又晃了晃尾巴,回到窝里去了。大兰看看那几只狗:“来人都不知道,没用的东西,还能让人给药倒。”岗哨接过我的话说:“它没用,你们就有用了,你们还没吃药呢,还特种兵呢。”“你妈的你什么意思?”大兰骂了一句。“哈哈,怎么今天晚上吃药了,还是枪药呢。哈哈。”几个哨兵在那里大笑。大兰一拉枪栓,“***,打死你们。”“哎呀,小新兵蛋子,跟我比火力呢。”说着就将重机枪对准我们。“应该先扔手雷……”为子在旁边小声说。“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走吧,走吧!”“你们也算兵,操!”大兰扔了一句找面子的话,跟着我走出营门。  我走在最前面,大兰在中间,为子掐着霰弹枪垫后。“为子你家哪的?”“安徽蚌埠的。”“口音听不出来啊。”“我们都会说普通话,和家乡人才说方言的!”大兰插了一句:“哎呀,还会一门外语呢。”为子笑笑。大兰看看四周漆黑的一片灌木丛:“这晚上能有什么人啊,就是没事瞎折腾。”“别说话了。”我制止他,握着枪摸黑向前走。夜为什么静?因为人心静。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但是很快那些虫子也睡着了。我们脚下是半米多高的灌木丛,踏到上面,就会有劈啪枯枝断裂的声音,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组长,别往前走了。”大兰小声说。我借助星光,看见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这个在我们巡逻的范围之内,怎么就不走了。”“这荒山野岭的,万一有个什么狼啊,蛇的……”我一听蛇,顿时一个激灵。“你***,这个时候提这个干什么。”我在心里骂到。是啊,万一有蛇怎么办?“那些是松树,怎么可能有蛇呢?”为子纠正说。我这心啊舒服多了。“不管有没有蛇,这里是我们巡逻的范围,走……”我带着头扎进树林。树木到晚上是拉的是二氧化碳,加上浓重的松树油子味,感觉吸进去的跟消毒水味道差不多。这里一看就是没人来过,树枝很低。“我在前面……”大兰抽出开山刀,左右飞砍着。正当我们向树林深处前进的时候,突然在右侧传来一阵急促的“刷刷”声。声音很大,刮得树枝纷纷折断。“停!听那边。”我喊住大兰。为子一拉枪栓,“有情况怎么办啊?”“开枪!”“万一是人,打死了怎么办?”“谁没事大半夜跑这里来晃悠。没听郎队说,这里离边境很近吗?没准就是国外的特工呢。”大兰将刀插进刀鞘,将背后的冲锋枪,持在手中,轻轻地拉了一下枪栓。我们三个掐着枪蹲在原地,听着那边的声音。那边的声音也停了,树林静了下来。“怎么没声了?”为子问。“我哪知道。”“我们过去看看吧!”我默许,跟在大兰的身后,一点一点地向那边靠近。树林仍然是静悄悄的,只有脚踩在松枝的声音。“好象是这边啊……”大兰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猛然从一个地坑里窜出来,迎面向我们冲过来。“站住!开枪了。”距离不到五十米,那东西仍然速度不减,向这边冲过来。“开枪!”我命令下达,三支枪同时开火。“哒哒……嗵……嗵。”为子一下一下地拉动霰弹枪的枪栓,顿时我们被硝烟所笼罩,那东西应声倒地。“停!过去看看。”我们小心地向前靠过去。“不是人啊?什么玩意啊?”我掏出手电照过去。居然是一只野猪,鼻子还在向外喷着热气,四肢还在抽动,为子冲着猪头就是一枪。为子又拉了一下枪栓,“组长,没子弹了。”“死了吗?”“应该是死了,不动了。”我踢了一下,“组长,遇见野猪算不算特殊情况啊?”“应该算吧!”我心里没底。“枪都开了,我看还是把它弄回去吧,也有个交代。”我看着大兰说。“这么大,怎么弄啊?”“咱们几个谁能抗动?”我和为子同时把目光落在大兰的身上。“你俩看我干什么,这家伙足有二百多斤。要不这样,我们把它砍碎了一人一块不就拿回去了吗?”说着抽出开山刀。“不行,弄得满身是血!”“这样吧!我跟为子把衣服脱了,组长给咱俩拿衣服。”既然事已如此,不带回点东西是肯定是没法交代的。  大兰和为子开始脱衣服,我接过他俩的衣服,把枪支都背在肩上,拿着手电给他们照着。大兰开始动手,“先剁脑袋吧。”“你家不是农村的吗?没看见过杀猪啊,哪有先剁脑袋的啊。”为子赤条条站在一边。“我哪看见过啊,现在农村也不让随便杀猪了,得先检疫。”“哎呀,先剁碎再说吧。”我看着大兰穿个小内裤,挥舞着开山刀,在那里分尸。  这个时候,树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来人了,肯定是他们听见枪声了。”所有的脚步声在树林外都停住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有人开始进入树林。“别开枪,是我们。”几束手电照在我们身上。很快其他人从周围包抄过来。“你们在干什么?”眼前大兰、为子光着身子,我抱着一堆衣服。大兰手持大刀,浑身鲜血跟一个屠夫一样。“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开枪?”2号从后面走到近前,郎队用手电照照野猪,没说话。  第二十三章  我看见2号右手拿着一把手枪,他用手里的枪指指野猪,“你们打死的?”我点点头。“让你们巡逻,没让你们打猎,简直就是胡闹,回去准备接受处分。”郎队突然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巡逻到这里,听见响声……让它停,它也不停,我们就……”“野猪成你们家训的了,你让停就停,知道不知道,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2号真不知道哪来的气,郎队接着问:“是不是野猪攻击你们了。”“是的!”“是怎么不说啊。”我脑子全乱套了,我知道郎队是在为我们开脱。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不知道是我们开枪不对,还是猪同志发彪不对。2号把手枪揣好,指指野猪说:“你们把它砍成这样干什么?”“想带回去!”我压低声音说。“还带回去,你们是军人,不是猎户,就地处理。”大兰偷偷地看着我,所有人聚集在周围,我跟大兰、为子立正站在中间,旁边是光荣殉职的野猪同志。郎队对我们三个说:“把衣服穿好,就地掩埋!”“是!”“其他人都回去,就让他们仨在这挖坑。”2号一甩手走了。  郎队也没说什么,带着其他人走了,我看着野猪,又看看大兰、为子。我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扑哧一声笑了,“哈哈,野猪啊野猪,对不住你了,谁让你撞到我们的枪口上了。”大兰拍拍猪头说。“别感慨了,赶紧挖坑吧。”“这么大一只猪,得多大个坑啊。”为子用手电从猪头照到猪尾。“多大也得挖啊!开始吧!”“组长,我有个好办法。”大兰突然兴奋地说。“快说……”“把手雷塞到猪肚子里,嘣!一炸就都没了。”“你他妈这是什么好主意,开枪我都受处分了,你还让我用手雷,再说,咱们也没带啊。”我真是无法形容大兰同志。为子一下一下地用匕首扎着地球说:“你这个人可真够缺德的了,人家都死了,你还不留个全尸。”“怎么留全尸啊,都已经砍成这样了。”大兰用开山刀,我跟为子用匕首,在地上开始挖坑。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才挖了不到半米深,量量猪,还是装不下,没办法还得接着挖。  “组长,你说这林子里野猪都有,肯定也有其他狼啊虎啊什么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挖什么坑,没准哪个动物经过这里,就直接给MIXI了。”“挖吧,别畅想了,万一2号非要来悼念猪同志,发现野猪被天葬了,肯定没完了。你没听他说,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我跪在坑底一边挖一边说。“组长,你说野猪是二级保护动物,那人是几级?”为子在另一边问道。“人当然是最应该受到保护的了,再说又不是动物,怎么分级啊。”“那我看我们就别挖什么坑了,回去找2号说理去,野猪攻击咱们,咱们正当防卫。凭什么让咱们大半夜的在这儿挖坑。”“得了,得了,刚才你怎么不说。”大兰把泥土掘得老高。“都别斗嘴了,赶紧挖吧,再磨蹭,天都亮了。”  又一个小时……  “行了,够了,别挖了。”我们开始往坑里拽野猪,这个时候,远处传来汽车马达声。“别动,听!”我们停下手里的活,果然汽车好象是开进了营区。“这么晚了,谁啊?”“别琢磨那些没用的了,把猪赶紧埋了吧!”我抓住猪耳朵,使劲往坑里拖。猪已经死透了,变得异常沉重,拖了几下,才动了一点点。“你们俩抓住猪腿。”大兰握住猪腿:“真他妈肥实,埋了可惜了。”终于我们将野猪拖进坑里,正准备掩埋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们看见树林外一束手电光摇晃着朝这边来了。  跑到近前一看是连野,“野哥,真不够意思,我们都干完了你才来。”大兰抓起一把土就撒了下去。“住手!别他妈埋了。”“什么意思?”“1号说把猪带回去。”“他妈不早说,坑都挖完了。”“1号开会刚回来……”“那他妈到底听谁的啊?”我看着地上的坑嚷道。“你跟我喊什么,当然是听1号的了。”“把猪拉上来。”  坑是不深,拉下去难,拉上来更他妈难。大半夜的,几个人在这儿折腾了快三个小时了。最后还是要将尸体带回去。我的手电已经快没电了,光线越来越微弱,连野将他的手电帽卸下来,举得高高的,大兰重新脱光上衣,挥舞着满是泥土的开山刀,继续碎尸。野猪被分解了有四大块,内脏直接掏出来,扔到坑里埋了。我拎着猪头,走在前面。他们几个跟在后面。  刚进营地,就看见1号站在门口。“直接送到炊事班,这可是好东西啊。”我看见1号搓着双手说。我们刚进炊事班,就发现几个老兵已经烧开了热水,单等猪到了。“怎么这么多土!”我已经累得没力气跟他解释猪身上为什么那么多土了。1号这个时候跟了进来。“怎么打的,行啊。”“它袭击我们,我们就开枪自卫了。”“哎呀,别说那些了,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我给你们一个嘉奖。”他奶奶的,2号要处分我,1号要嘉奖我。到底谁官大啊?“我们去洗洗吧,我身上也有血。”我看到大兰浑身鲜血,我们的衣服上也溅上了,没想到第一天穿的城市作战服因为猪血下了第一水,洗的时候特别心疼。不是心疼衣服,是心疼自己,因为那衣服粘水后,变得非常坚硬,本身又是防水的。  都洗完了,回到宿舍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我躺在那里怎么也睡不着,耳边还是“哒哒”的枪声,眼前还是野猪血淋淋的残状。  觉得刚睡着起床哨就响了,浑身上下疼。我看见大兰还在打呼噜,就过去扒拉他。他伸了一个懒腰,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褥子下面掏出一样东西,我一看竟然是野猪的两根獠牙。“你拿它干什么?”“不懂了吧?这东西带着辟邪!”为子凑过来,“杀野猪我也有份,给我一根。”“一共就两根……”“我不要了,你给他吧。”为子小心地接过去,用毛巾仔细地擦着。  走到外面的时候,很多人看我的眼神非常异样。我看不懂那些眼神究竟说明了什么,毕竟1号的奖励和2号的处分还没下达呢。一上午的训练还是搏击,大概是昨天晚上休息的少,摔了好几次都没摔过去,实在是没有力气了。郎队把我叫到一边,让我休息一会,我看着郎队的背影非常感激——谢谢你队长!我坐在一旁,看着战友们训练。大兰这个家伙果然体力充沛,把对方摔得呲牙咧嘴的,别人扔他还扔不动。我估计这个家伙真要到战场上,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他还故意敞开上衣,胸前挂着那根野猪牙。  午饭不用问大家都知道,野猪大餐,还没到饭堂,远远的就已经闻到了肉香。队伍在饭堂前集合,我看见1号和2号在门口好象说着什么。最后1号一挥手,走到队伍前:“讲一下,请稍息。我昨天晚上刚一回来,就听说了G4组开枪事件,这不是小事,尤其是在我们403特种部队。枪发给你们,不是随随便便想放就放的,如果当时是熊猫怎么办?你们也开枪吗,当然这是个比喻,我们这里没老虎。现在非战争时期,枪械的管理各分队长,班组长一定要严格把关,绝对不能出现类似这样的事件。当然问题要看全面,象他们所说的,野猪攻击他们,如果不采取开枪自卫,我们的弟兄就很有可能受伤,我个人认为处理得很好,我们特种兵要的就是这种反应,虽然野猪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但是非常事件,非常处理。组织上考虑到这次事件存在处理过当,所以组织上对G4组组长赵博做出以下决定,撤除G4组组长职务,组长由副组长代任。”我脑袋嗡一下,难道说……“但是考虑到该同志为保护组员安全,果断处理,所以组织上决定给予基地嘉奖一次。在部队没有功过相抵的说法,所以该处理的一定要处理,该表扬的一定要表扬。我的话讲完了。”  野猪肉什么味,我不知道,脑袋里嗡嗡作响。我有什么错吗?我们不应该开枪吗?我他妈不开枪行吗?我一边想着一边吃着,为子夹了一块肉放到我的碗里:“组长,别想那么多了,吃吧!”我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突然“咯嘣”一声,我急忙吐出来,原来是一颗弹头。  第二十四章  人倒霉就是这样,连猪肉都跟我过不去,心里越想越气,我“啪啦”将筷子一摔,起身就走。饭堂里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站住!怎么有意见啊?”后面是1号的声音。“我没意见!”“你这是什么态度,组织处理有错了。”我仍然是背对着他站着。“无所谓!我不在乎。”“你给转过来,你就是这么跟上级说话的吗?”我转过身,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1号也放下了碗,走到我面前:“处理你有意见可以反应,你摔什么筷子,有功了。”“我没说我有功,但是我也没有错。”“这是部队,不是狩猎厂,你想开枪就开枪,你是第一个碰线的人,所以一定要严肃处理,要不以后没准谁还开枪打鸟呢?”“我不开枪,怎么办?你没看见野猪多大啊。”我心里绝对不服,口气也很生硬。“谁说你开枪保护自己是错了,错的是你完全可以不打死野猪。”“就因为是国家保护动物就处理我,就撤我的职啦?”“部队的条令你是怎么学的,啊,你以为是特种兵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在这里只能是比其他部队更严格,明白吗?”“我就想知道,你遇到野猪开不开枪?”“我?你他妈还真能犟嘴,听口令:伏地挺身一百。”就这样,我趴在饭堂的地上开始一下一下地做伏地挺身。大家都不吃了,看着我在那里做,1号看了一会,转身走了,一顿野猪大餐就这样让我给搅了。  我做完了起身就走,没人再喊我。这样的部队呆不呆都无所谓,我当时就一个想法,赶紧把我送回118师去。我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  “你起来!”郎队走了过来。“你刚才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当组长的。”“我现在已经不是组长了。”“谁说你不是了。”“我不是已经被撤职了,我错了吗?凭什么撤我的职?我想不明白,这个地方我也不想呆了。”“你以为403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403隶属中央军委指挥,所有人的名单全部是机密,如果想调动也得报到总参谋部你才走得了,这是部队,不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你不用梗梗着脖子,我告诉你,这一次就是杀一儆百,撞到枪口上的不是野猪,是你。”“我就是不服!”“看你小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点事儿都不明白,你没听见1号说是‘代任’吗,如果真想撤掉你,还用这么说吗?”我心里顿时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啊……”郎队戳戳我的脑门。“队长,你说那种情况换了你怎么处理?”“你给我少来这套,安心训练,这也是1号的意思。”“是!”我一个立正,郎队的表情缓和下来,看看四下无人小声说:“臭小子,我看好你,别让我失望啊。”我用力地点点头。(事情过去很多年了,当自己成为一家公司的管理层,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中国人的工作作风,就是经常鼓励,而不是打击。这一点就是当年郎队用在一个小屁孩身上的。事实证明,管用。)  嘉奖是奖了,一张纸而已,我夹在信里邮给了王佳,大家会问:为什么不给父母?回答:父母是不会因为什么看不起自己的孩子,而女朋友就不一定了。关于撤职一说,以后再没人提起过,G4组员们,看迟迟没有宣布新组长的任命,渐渐也从中悟出点一二。张振鹤表面上接管了G4组。其实大家都明白,真正的组长还是我。毕竟开枪并没有什么错。所以我还是睡在炕头,所以我扔拿着枪柜的钥匙。而我的确被郎队的话打了一只兴奋剂,以后的训练中我更加刻苦,我在等,我在等一个名正言顺恢复职位的机会。  话说这一天上午,大队通知各分队全副武装,天天通知,实际上没有一天不是一级战斗装备。带着匕首和枪械,就跟穿鞋穿袜子一样,俨然已经是一个不是习惯的习惯。各分队早早都在操场上集合,站了半个多小时,却一直不见有任何指示,我们就站在原地等待。过了一会,看见1号一身正装向这边跑来。  “不用报告了,都有了,立正,请稍息。今天中央首长要来视察训练情况,所以各分队一定要严格执行条令条例,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我掉链子。一会首长可能会有一个小型的阅兵式,大家电影里也都看过了。当首长喊道:‘同志们好!’我们就回答:‘首长好。’首长还会喊:‘同志们辛苦了……’”1号话还没说完,已经看见直升机向这边飞了过来,“好了,不教了,大家都知道的。都有了,听口令,立正!稍息。”各个分队的战士整齐划一地站成方队。我们看着直升机缓缓落在地上,机舱门打开,从里边首先下来的是一位中将,接着又是两名少将军官,最后一个走出来的竟然是上将军官。我的天啊,这么大的干部,我有点激动。听见1号声音洪亮地喊道:“立正!”转身跑到上将跟前,“报告总参谋长同志,403独立特种大队集合完毕,请指示。”说完,居然还是用左手敬礼。上将慢声慢语说:“请同志们稍息。”1号又跑回来:“稍息!”上将走到队伍前面,几位将官跟在左右。这个时候2号跑到队伍前:“立正!总参谋长同志,部队集合完毕,请检阅。”“稍息!”上将从队伍的左边开始向右边走,我们118分队在第二列纵队。我站在第一排,一会就要与他近在咫尺,这心啊扑通扑通地跳啊。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睛睁得大大的,腰板挺得倍直。上将走到120分队前,果然挥挥手说:“同志们好。”“首长好!”**,从来就听过120喊这么大声,平时唱歌都懒洋洋的。上将接着向我们这边走过来,所有的士兵行注目礼,视线跟着总参谋长。“同志们辛苦了。”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或者是我真不知道,我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首长辛苦了!”而其他人却是“为人民服务!”可能是我站得离他太近了。我的声音还是被他听到了。他愣了一下,看看我笑笑走了过去。我看见几双眼睛跟小刀似的狠狠地扎过来。看什么看,谁让你不教全了。  总参谋长回到队伍前,“说两句!请稍息。我今天代表中央军委来看望一下大家,来之前,我可是听说你们是整个军区选上来的尖子,各个身怀绝技,是这样吗?”“是!”回答响亮,内心空荡。尤其是我,绝技?目前想想,只能算是打野猪了。“好,好!有士气,这才是中国军人。”总参谋长走到队伍前指着一个士兵问:“小同志,你的绝技是什么?”“报告总参谋长,硬气功。”“哦,那你呢?”“报告总参谋长,散打!”“那你呢?”问到的人正是大兰。“报告总参谋长,劲大!”我晕死,随便编一个也行啊。“哎哟,是吗?这个同志说他劲大?”总参谋长说完回头笑笑。“来,咱们较量一下。”说着握住大兰的手,我看见大兰看了一眼1号,1号微微点了一下头。“开始吧!”大兰肯定赢就是了,总参谋长都快六十的人了。“嗯,果然有力气,你脖子上带的什么东西?”“报告总参谋长,不能给你看。”“啊,这403的兵是不一样啊,回答的都这么干脆。呵呵,那我非要看呢?”“这样啊,那就给你看一下吧!”说着大兰从衣服里边拽出那根被他擦得雪白的野猪牙。“这是什么东西?”“野猪牙!”“你杀的?”“是的。”大兰你大爷的,你不能成了孤胆英雄了,还有我跟为子呢。也许就是这根野猪牙戴在大兰这样彪悍的身材上更显得整个部队野性十足。  “你多大?”“报告总参谋长,十八。”“你有十八吗?我一看你的小胡子就知道你肯定不到十八岁。”他肩膀上金灿灿的一片,距离近,感觉有点刺眼。“总参谋长说我多大我就多大。”我真想土遁了,怎么这么说。“你的特长是什么呢?”“射击。”“怎么样,一会表演一下。”“是!”“我当了一辈子兵,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辛苦了,哈哈。”终于算是问完了,一位少将跟1号小声说:“马上准备一下射击表演,总参谋长还有其他事。”  只有118分队带到了靶场,总参谋长接过望远镜。“这个靶场是谁设计的?”“是2号。”“这样的靶场我估计全军也就这一个。有特点,实用,设计的好。”部队带到射击位置,郎队小声地说:“一会按照平时的训练就行,别紧张,都给我稳当的,听见了没有。”“听见了。”“赵博你是一组……”  这一次是三百米自动钢靶,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位将军,我看了一下前面的靶子,绝对小意思。“卧姿装子弹!”我将81式步枪装上子弹,把保险拨到单扣上。“射击!”第一组上来的肯定是118的最具实力的士兵,左手枪的连野,闷瓜邵年……一共七个人。“哒哒!”枪声不断,钢靶中弹倒下,又立起来,再倒下……隔着三百多米都能听见子弹打在上面的“当当”声。射击完毕,总参谋长非常满意,他临走的时候,亲自为我们题了一个字——虎。后来这个字都印在了背心上。  第二十五章  当天晚上,1号在队伍前面站了好久一直没说话,我们都静静地看着他。“大家也许不知道,今天来我们403的就是中央军委迟浩田总参谋长,我们应该感到光荣。上级首长给予我们高度的肯定……”总参谋长?我当时不认识他,但是我想他一定会记住曾经有一个小兵对他说:首长辛苦了。“……我们不能骄傲,以后的训练要更严格,更艰苦。现在的国际形势很不稳定,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仗一旦打起来,首当其冲的一定是我们特种部队,所以我们必须随时做好一切战斗准备,所以其他科目训练提前进入训练日程。”1号磨磨叨叨说了半天,我一句都没听进去。直到他又开始发彪,我才把耳朵给他。“今天,首长特别‘表扬’了一名战士,当然不知道算不算表扬。总参谋长说:这个小同志有意思。为什么有意思,我想大家应该知道,别人都他妈喊‘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他却标新立异地喊了一句什么?啊……”唉我就***了,这变脸怎么比变天还快呢。闹了半天想骂我啊。“……首长辛苦了?我这脸啊都没地搁了,这就是我周大虎的兵,啊。”大虎同志说着拍着自己的脸。“使点劲啊!”我盯着他心里想着。“真是他妈好样的,居然敢问候首长,居然还敢问候总参谋长,你们知道不知道他是多大的官啊,啊?那是上将,军中最高的军衔。当年打过辽沈战役的老革命了,你问人家辛苦不辛苦,人家辛苦的时候还没你呢。”他又拍拍肩章。“大虎同志,你也不差啊,不就少两颗星吗?你还参加过越战呢。”我在心里安慰他。唉,好象这种灵犀安慰起作用的。他不说了,盯着队伍看,好象没词了。哈哈,我也无耻地看着他,你能把怎么样吧,我就问候了。组长已经撤了,你还怎么处分我。打野猪说我不对,问候首长你不能说我不对吧。再高的领导难道不需要关心吗?  队伍中出奇地安静,我用手指头抠着扳机玩,“啪嗒,啪嗒的”。你说你的,我玩我的。他看了好一会才说:“弟兄们,这兵啊不是这么当的。是,我知道,你们年龄都不大,我也曾经象你们那么大过,但是你们不能拿自己当孩子,这样的毛病能不能不要再犯了。”“能!”我机智地回应他,可是我又错了。其他人谁都没吱声,只有我一个人喊了一句。大虎同志,我看你就认了吧。我喊完了,知道自己出丑了,这回大虎同志只盯着我一个人看。我也盯着他看,两个男人是对不出火花的。他把头一转,“今天就说这么多,各分队长,准备带队十公里越野,各队带回。”  队伍直接拉到了营门口,郎队掐着秒表说:“老规矩,最后三名伏地挺身一百,开始!”所有战士开始“哗啦,哗啦”地向前冲去。别看我瘦,但是长跑不在话下。(后来复转回地方,当了一名警察,一次,我抓一个小偷,足足追了两公里多,后来那小偷坐在地上喘粗气,“大哥,别追了,你抓我吧,我在跑肠子都跑折了。我当时想,小样的,就算你跑二十公里,老子也能追上你。跑题了,呵呵。”)大兰跑在我的身边说:“组长,你太牛了,居然敢说总参谋长辛苦了。”“滚!”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心情特别好,状态也不错。游荡一圈居然跑了个第七名,我把枪往旁边一放,坐在地上,郎队看了一眼没说话。我明白,不就是又想说我什么吗?说吧,又不是没说过。  队伍陆续都回来了,我们班别看我这个组长吊儿郎当,组员可都真不错。不管任何科目,最后几名绝对不会是G4组的人。后回来的居然有连野,他一边跑一边捂着肚子。“队长,我做不了了。”“怎么了?”“不知道,在靶场的时候就开始疼。”“赶紧去卫生队,快去。”连野不是偷懒,他的性格我知道。队伍站好,前面几个落后的,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支俯卧撑。郎队拿着秒表看了看说:“第一名与最后一名居然能差十三分钟,差距太大了,如果要是一百公里的拉练,还要差多少,各组长针对那些体力不好的回去适当的开开小灶。顺便宣布一件事情,G4组的赵博今天射击表现优秀,给403争得了荣誉,组织上考虑到该同志的积极态度,所以决定恢复组长的职务。”积极?敢说我不积极吗。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决然是这个借口。最高兴不是我,而是我们组的几个人。  晚上连野没回来,住在了卫生队,听说好象是急性肠炎。果然快熄灯的时候,看见他组里一个急匆匆跑了回来。“怎么了?”“野哥马上就送走。”“有那么严重吗?”“啊,不说了,我给他收拾衣服。”平时看着体格不错啊,怎么说病就病了。当天晚上,连野就被1号的车送走了。  部队的步伐永远是不会因为谁走谁来而停歇的,果然从第二天开始,各个科目训练纷至沓来。原有的体能训练、搏击训练、射击训练、六百米障碍已经折腾的我们苦不堪言。又陆续增加了伪装隐蔽和城市巷战等科目。周大虎同志跟疯了一样,几乎天天盯在训练场,经常看见他一手掐腰,一只手比比画画。训练场上口令和周大虎的大骂声不绝于耳。疯了,大虎疯了,403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  甘肃的初秋天气异常,早晚温差悬殊,白天我们的皮肤被烈日烤得层层褪皮,晚上巡逻冷风习习。衣服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根本就需要洗了,因为洗了马上就脏,所有士兵一天下来,筋疲力尽。晚上回到宿舍脸都不洗,带着泥巴就睡觉了。脏衣服都扔在地上,满屋子弥漫浓烈的汗臭味。我们根本就顾不上这些,抓紧一切时间睡觉。枪支刚做我“女朋友”的时候,还是崭新的,如今已经被磨得发亮,作战靴已经变成了磨沙皮的了。两个脚跟内侧,因为经常立正靠腿,表皮已经磨掉了,黑黑的钢板支在外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一天,我们正在操场上训练匕首搏击教程,远远就听见直升飞机的引擎由远即近,看样子又有什么领导来视察了。飞机降落以后,走出的不是什么领导,是外出“疗养”的连野,那家伙呼喊着朝我们这边跑过来。臭小子,才一个多月白了,胖了。“啊……王八蛋们,我连野回来了。”大家一看,顿时停下动作,将刀往地一扎,一起朝他围过去。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一个月没见他,真有点想他,只不过训练太累了,实在没有力气想谁了,包括王佳。众人将他压在地上,我们身上的一个月没洗的衣服,而连野身上是干净的迷彩服。眼看着他被埋没在人堆中,“好了,都别闹了,继续训练。”郎队终于发话。人群散去,连野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报告队长,我回来了。”“病都好了。”“好了。”  晚上连野才告诉我,他被转到酒泉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肠穿空了,后马上被转送到兰州军区总院,一直住到今天。  “你怎么坐飞机回来的?牛逼了。”  “我也不知道,一个军区的参谋安排的。”  “军区的参谋管你一个小兵?”  “你还别不信,咱们跟别的兵可不一样,我去的时候,所有资料保密,我连病历都没有。”  “至于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给你看点好东西。”他从包了拿出一个信封,看看四下无人注意,小声说:“女兵!”我从信封里抽出照片,整整一叠,足有十多张。“我操,这么多的女兵……”完喽,我声音太大了,还没等我反过味来,手里已经只剩下一个空信封。  “这个漂亮。”  “这个,你看她笑的多甜啊。”  “我喜欢这个,胖乎乎的,多可爱啊。”  “给我看看你的。”  “不行,万一你不给我怎么办?”  我跟连野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群色狼眼睛冒光,一张一张传阅着那些女兵照片。  “你哪弄的这些照片啊?”“都是医院的护士。”“你可真行,泡上哪个了?”“什么啊,我连野可不是那样的人,我是去看病。”世界上不能相信两样东西,子弹的有腿,连野的那张嘴。“这一个多月,你是逃过一劫啊。”“你们现在怎么一个个跟要饭的似的。”“怎么,觉得我们脏了,告诉你,明天你就这样。”“哎呀,就算是训练累,那衣服该洗也得洗吧。我在医院的时候,衣服天天洗。”“是吗?干净人啊。你自己洗?”“呵呵,那些小护士洗。”“是吗?行啊,告诉你,我们现在连裤衩都不穿,训练完一冲,就睡觉。没他妈时间洗衣服。”“真的假的?”我把裤腰抻起来:“看吧!”“哎哟,你的比我的小。”“操,滚蛋。”“我就不信了,小德子!过来。”“组长,什么事儿?”那小子把手背在后面,握着一张照片,“过来,靠近点。”“哎呀,我还没看够呢,一会还给你啊。”“不是要照片,过来。”连野一把抓住小德子的裤腰带,往起一拽。然后就松开了,“组长,你看我小鸡鸡干什么?”“你怎么不穿内裤了。”“谁穿那玩意,磨疼。”各位看着可笑吗?普通的裤衩,就算是纯棉的,一天二十公里,各种体能训练,大量的肢体活动,每天大腿根都通红一片的,训练一出汗,就跟消毒了一样杀疼,走路都是拐拉拐拉的,后来大家就索性都不穿内裤了。  第二十六章  邵年看到连野回来了,就过来礼貌的问了一句:“身体康复了?”“你说呢?”连野的态度很不友善,接着又说:“我说粘瓜,你敢不这样吗?”“我怎么了?”“你说话敢不这么酸吗?你敢像个男人似的吗?天天跟一个娘们似的心事重重的……”“连野,你他妈怎么好赖不知啊,人家邵年好心问问你,你怎么这个逼样。”“不是,你瞧他,说话就不能跟个爷们似的啊,哈尔滨能有这样的人,打死我都不信。”邵年一笑,“看样子是好了,说话底气足。”“行了,行了,你跟我出来……”他拉起我就往外走,谁知道他又搞什么鬼,就跟着走到了寝室后面。“当当当,看什么?”他居然拿出一盒红双喜。我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赶紧的,都他妈憋死我了。”“急什么急?”连野把烟拆开,我们两个人分了。“省着点,我可没多买。”“那你怎么不多买几盒啊。”“没钱啊。”“钱呢?”“呵呵,请小妞吃饭了。”“为什么不给邵年?”“讨厌他,看着就烦。”“都是老乡别这样,你在给我三根。”“一人十根,你干嘛多要啊?”“我出四根,你出三根给邵年。”连野及不情愿地又抽出三支烟递给我。  晚饭后……  “组长,不看电视去啊?”为子凑过来。  “不去了,你们去吧。”  “对了组长,我听说咱们快要拉出去了。”  “基地大便干燥了?”  “哎呀,我是说拉练?”  “别瞎传,赶紧看电视去吧……为子,你那些脏衣服也不洗啊?”  “洗了还脏,不洗了。”他消失在门口。  连野这小子就是有福气,刚一回来正好赶上最苦的野外生存训练。这个时候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把为子的迷彩服压在盆里,手还没来得及擦呢。就看见连野冲了进来,“我他妈说我是特种兵她们怎么就不信呢?”“咋呼什么啊你。”“我给那些医院的小护士写信,我说我是特种兵,你猜她们说什么,说我骗她们,一看地址就知道我是后勤兵,我怎么成了后勤兵了。”“你是不是疯了,保密规定你忘了,在外面忽悠什么啊。”“你的意思,永远没人知道我我们是吧。”“我不知道,听队长说,其他的特种部队也是这样。”“那这兵当不当有什么意思?”“那你的意思就是得让满世界人知道是吧?”  夜幕跟女孩的裙子一样,撂得再高,也总有放下来的时候。眼看着深秋将至。四周本来就是一些荒山,没了树木绿色的点缀,整个营区更显得凄凉。今天晚上我们又是流动哨,今天我让邵年跟我一组。大兰觉沉,睡着了很难叫醒,所以我让他第一班岗哨。九点多,他们几个拎着枪,穿好衣服出去了。想想一会就上岗了,我索性穿着衣服躺在那里想心事。房间里已经可以听到呼噜声了。黑暗中,一只手碰了我一下,我一摸,是邵年递过来的一支烟。“你怎么还有啊?”“我一直没抽。”我们俩个躺在那里聊天。  “你属于很内向的人吗?总感觉你心里压着好多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跟家庭有关系吧。”  “你家怎么了?”  “我爸在我很小是时候,抢劫进监狱了,关了十多年才放出来,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坐轮椅了,我母亲身体也不好……”  两颗烟头忽明忽暗的,我们俩个低声地聊着。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几个已经巡逻回来了。“有什么情况吗?”我问张振鹤。“鸡巴毛都没有。”大兰接了一句。我接过大兰的枪,把为子叫起来,我们三个就向营门外走去。  我们刚下公路没多远,就看见了有车灯向这边照过来。“谁啊?这么晚了。”我们三个急忙返回公路。果然是三辆越野吉普车。我打开冲锋枪的保险,举手示意车停下。车子远远地停在那里。“你们是谁?”对方喊到。“不是部队的人。” 1号早就说过,基地方圆五公里属于军事禁区,地方人员车辆一律不准进入。为子和邵年马上左右分开,车上下来几个穿便装的人:“我们是警察!”我看到邵年和为子已经埋伏好,我就向车走过去。“这里是军事禁区,退回去。”“什么***军事禁区,这是老子的辖区。”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警察骂了一句。我把冲锋枪提起来,手指抠着扳机。“整个中国都是我的辖区,少放屁,退回去。”“你有枪我们没有啊。”说着我看见那个警察拔出手枪,你他妈那也叫枪,我心里骂道,将枪口抬起来对准他们。我向旁边看了一下,我们三个已经把几辆车夹在中间。车里下来一个人:“别吵了,军人同志,能不能问一下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不能问,马上退回去。”那个人向我走过来,手里拿出证件:“小同志,我们是嘉峪公安局的。”“有什么事儿?”“能不能见见你们领导?”我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原来是什么刑侦队长。我递给他说:“这里是军事禁区,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现在必须退出去。”“小同志,我们真的有事,麻烦你转达一下。”说着他就向我身后看,我拦住他的视线。“你们在这原地等待。再往前一步,别怪我们不客气,为子回去找队长去。”为子得令突然从车队的右边地上站起来,向营区跑去。我听见有警察说:“这里什么时候还有个人?”三辆车原地熄火,“你们是特种兵吧?”那名队长问。“无可奉告。”这个时候几个警察围过来,我向后退了退。“肯定是特种兵,你看他们穿的,跟电影里的一样。”“这里是我们的辖区,我们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部队啊?”“无可奉告!”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你看看人家的枪,再看看咱们的枪。”一名警察感慨到。我一听这话,心里舒坦,腰板挺了起来。  很快,我看见郎队带着几名战士向这边跑过来。“你好,有什么问题吗?”郎队敬了一个礼。那名刑警队长急忙还了一个礼,那动作真他妈欠踹。“这是我的证件。”郎队接了过去。“事情是这样的,青海东川监狱发生暴动,有迹象表明有几个犯人朝这边来了,我们是来这里设伏的,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部队。”郎队把证件还过去说:“这里是军管区,你们要在这里设伏,好象不太可能。这样吧,我请示一下上级。”郎队又回去找1号去了。现场只剩下我们,“粘瓜过来吧!”邵年从车队的左边的地上站起来,向这边走过来。“我操,这边还有一个呢,他们把我们包围了。”一个警察指指邵年非常意外的说,“你们还有几个,一起出来吧。”我没搭理他,最讨厌警察了。  营门的灯亮了起来,我看见1号、2号他们向这边走来。也许是大虎同志的少将军衔把那位刑警队长吓着了,这一次是这个队长先敬礼,1号用左手还了一个。我看到那位队长愣了一下,接着他们握握手。“情况我知道了,需要我们配合吗?”1号面无表情地说。“你们配合?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正愁着人手不够,而且这一次跑得人多,这里离边境又近……”1号打断他的话说:“具体情况你说说,我们布置一下。”  从始至终,1号都没有让一名警察进到基地内。    第二十七章  “去个人把地图拿来!”  “不用了,我们车上有,这个地方很难走,绕了好几个小时了。”刑警队长吩咐手下人拿来地图。摊开一看:“这个不行。”“这个怎么不行了?”1号没回答他,回头对郎队说:“派个人把地图拿过来。”为子奉命去拿地图。空闲的时候,那个刑警队长问道:“你们这儿有多少人?”“不多!”“哦,我是担心你们人也不够,要不在其他分局再抽调点人上来。”“我看不用了,这个区域最好是不要有人来。而且这次配合你们,我不希望外界有一点关于我们的报道。”“意思一下还是要的嘛。”“不用了。”  1号把2号叫到一边,俩人耳语了几句,我看见2号不住地点头,我们站在一边。过了一会,才看见为子拿着地图跑回来。车灯亮了起来,1号把地图铺在地上。“哪个监狱在什么方向?”“你这个地图我也看不明白啊?”其他几个警察也围过来,都摇摇头。“这边是北……”1号指着地图上说。  “大概部署就是这样的,你的人把车隐藏起来,然后跟在我们部队后面,负责指认就可以。”“他们有武器吗?”“好象有几把枪?”“什么叫好象?到底有没有。”“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十分太了解。”“可以击毙吗?” 1号一边卷地图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个……还是尽量要活的,特殊情况下……可以击毙。”那位队长好象有点不太确定。“好吧,先这样吧,你们先准备一下。”对郎队小声说:“大队集合!”  急促的哨音在基地里响起,各分队紧急集合。几分钟后,全部集合完毕。1号站在队伍前:“同志们,今天晚上我们要配合当地警方抓几个越狱的犯人,具体人数还不确定,抓着几个算几个,各分队长一会到指挥部开会。再有,一定要注意安全,犯人手里可能持有武器。这一次是我们403第一次参加实战,抓着了回来我请你们喝酒。”一说酒,真就是象扎了一针吗啡,在这里根本见不到酒的样子。各分队组长都跟着2号去弹药库申领弹药,其他队员原地待命开始伪装。当我们抬着一箱子子弹回来的时候,郎队他们已经开会回来了。“一会子弹发下去,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狙击手按照平时训练的寻找具高点位置就位,不要轻易开枪。如果犯人拒捕,果断处理。”“我还没杀过人呢?”连野感慨得很不是时候,郎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实战,虽然对方不是什么正规军人,但是也是亡命之徒,而且有武器,所以大家一定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采取行动,各组长一定要负起责来。绝对不能出现我们的士兵有受伤或者死亡的事故。”“不就几个逃犯吗?小意思了。”没人说,是我自己心里想的。“组长,可以杀人是吧?”我一回头吓我一跳,大兰满脸都抹上黑色的油彩,一双眼睛一眨一眨的。“你他妈干嘛抹成这样啊。”“怎么了?为子给我抹的。”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为子,那小子此时在那里偷着笑呢,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队伍悄悄摸出营区,四散而去。警卫连也是全部上岗。整个基地笼罩在一种特别紧张的氛围里,远远看去,没有一丝灯光。已经是深夜了,我们按照事先部署到达指定地点,成进攻状态潜伏下来。警方派了一个人跟我们在一起,我蹲在树下,拿着望远镜看着周围的情况。空旷的山野,什么都没有。警察小声地问:“你们是特种兵吧?”“尽量别说话。”风轻轻地掠过安静的山丘,四周一片沉寂。那警察伸出一只手:“给我看一下?”我把望远镜递给他,“红外线的啊,看得真清楚,真先进啊。”我一把抢过来,“你能不能不说话。”那警察呵呵一笑:“好,好,我不说话。你们这些小兵还真厉害啊。”所有人象一群准备伏击猎物的狼,安静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时间过去很久了,所有人仍然是一动不动,“组长,我想尿尿。”我身边的为子说,“就地解决。”为子一侧身解开裤子……“真他妈臊!”“嘿嘿,憋死我了,也没时间上厕所啊。”我用望远镜看了看在我们前面树上的邵年,他依在树枝上,像一只变色龙,手里那杆狙击步枪来回地在旷野中扫视着。突然我听见一阵呼噜声。谁啊?一看那警察趴在那里睡着了。我赶紧用枪捅了捅他,他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啊,好几天没睡觉了。”渐渐的我也感觉困意来袭,眼皮开始接吻,我振作了一下心里骂道:“不他妈好好呆着,越什么狱。”旁边的为子下巴垫在枪托上盯着前方。我拿起望远镜,去看其他几个组,结果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是伪装的太好了,还是根本不在这个区域里。按照地图分配,我们每一个组基本上负责半径大约是一公里左右的开阔地,几个山顶,也设立了观察哨,所以各分队距离都比较远。  眼看着天边已经泛青了,犯人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困倦感再一次攻占了脑袋,我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组长!”我听见为子小声地喊了我一声,我看过去,为子指指树上的邵年。我用望远镜看了看邵年,他用手指指了指我们伏击圈的右侧,果然有两人影向我们右边的树林走过去,我拿起望远镜小心地探出头。两个人身着便装,其中一个男人带着眼镜,两个人行色匆匆,身上背着一个背包。“你看一下,是不是?”警察拿起望远镜看了半天,“不像,他们的头发都太长了。”“那怎么办?”警察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在这出现,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抓!”“抓?到底是不是越狱的啊?我们是抓越狱的。”“坏人就要抓。”“那可不行,我们是要执行命令的,你这样变化,我是要汇报的。”“你怎么汇报啊,再说了如果放走的是坏人,将来危害生活,你又怎么解释呢。”眼看着俩个人就快要钻进树林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一次野猪门事件已经把我搞得像惊弓之鸟了。“组长,抓吧,管他什么玩意呢。”“好吧,这样,副组长带着大兰、为子从前面抄过去,我们不到不要动手,我跟邵年和‘条子’……哦不对,是警察从后面跟过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出现特别情况,果断处理,明白了吗?”张振鹤带着他俩向4点方向冲过去。剩下我们三个急忙顺着他们的路线追了过去。警察手里拔出枪,一边跑一边说:“咱俩能不能换一下枪,我还没开过冲锋枪呢?”“开什么玩笑!”在距离那俩个人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时,我们放轻脚步,我在估计张振鹤那组到达的时间。那俩个人突然放慢了脚步,左顾右盼,最后卸下背包,好象翻看什么。我们一点一点地靠过去,树林低矮,而且茂密,满地的落叶发出被踩踏的惨叫声。  在距离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我们停下了,注视着前方的动静。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人站起来,看看四周,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蹲在地上的人后脑就是一枪,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们吓了一跳,第一次看到杀人的场面。心“砰砰”直跳,邵年一直用枪瞄着。还没等我做出决定的时候,那警察突然站起来,“不许动,警察!”你奶奶的,什么也别想了,我跟着冲了过去,那小子扔下背包夺路而逃,跑了不到二十米,那小子突然一下子摔倒在那里,手枪抛出去好远。大兰一个擒拿将他按在地上:“哪跑,手挺黑啊。我让你黑。”说着将双臂反剪过来,猛地一压,那人“啊”的一声。我过去一看,两只胳膊断了。我瞪了一眼大兰,因为这个动作是郎队亲自教的,那时候郎队就强调过,要遵循国际上关于战俘的处理原则。警察拎着包走过来:“是倒腾文物的,不是越狱的。”“操!赶紧扯回。”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在位,整个伏击圈就会出现漏洞。如果逃犯从我们的口子里出去了,这个责任我是承担不起的。我们几个拎着枪赶紧往回跑,经过那个死人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头载在地上,后脑上一个眼儿,并没有出太多血。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新鲜的死人,我很佩服自己,因为我没一点害怕的感觉,可能我天生就是当兵的料。    第二十八章  我们急忙钻出树林回到原来的设伏位置,还好旷野还是那个旷野,没有一个人,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还能听见零星的虫子叫,也能听见清晰的肚子叫,饿了,趴了一宿了。地面变得冰凉难耐。为子用舌头舔着枯草上的露水,又冷又饿。握枪的手都是惨白的颜色。没得到通知就只能在这儿等待。哪个想当英雄的警察也不知道去哪了,半天也没见他回来。不是拿着文物跑了吧?邵年依然趴在树上,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晚上隐藏在树上还可以,白天就不太合适了,他穿的迷彩颜色较深,与树木的枯黄很不搭调。我示意他下来,我看着他背好枪往树下一点一点地挪动着……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他脚一下一滑,从树上直接摔了下来。我跟为子同时啊了一声,急忙向他那边跑过去。他躺在那里,“怎么样啊?”“没事,没事,在树上站的时间太长了,腿有点麻。”他勉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远远的我看见山包上过来一队人,走到近前说:“队长先让你们留守,我们回去吃饭,一会回来替你们。还有队长让你们不要动,监守岗位。”“他在哪呢?”那名队员指指山顶。  眼看日上一竿半了,那组队员还没回来,我们三个身上开始阵阵发抖。“操***,回去种米去了。”“组长,你饿了,这个能吃。”为子递给我几片叶子,“什么东西啊?”“鱼腥草,这个东西能吃。”我拿了一片叶子塞进嘴里,“呸!什么味啊,苦死了。”我吐了出去,满口的苦涩。“能吃的,还去火呢。”为子一片一片地吃着。我又试着吃了一片,还是恶心,“算了,算了,饿死也不吃这东西。”本来就渴,现在好满嘴的苦味。我也学着为子舔露水,那点玩意哪能够啊,好在嘴唇湿乎了一点。“哎哟,你别吃了,我看着都苦。”“我们老家很多人吃这个,没想到甘肃也有。”我不看他了,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山顶,果然郎队的小脑袋时隐时现。监视我?  “组长,那些犯人什么时候过来啊?”为子问了一个猪一样的问题。“我哪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啊?”“趴这儿也挺好的,有吃有喝的,起码不用训练了。”他挪了一下地方,继续舔旁边的露水。没出息的东西,我认可累死,也不在这儿饿死。  我看了一下表,都已经上午十点了,换组的人还没有回来。眼睛开始酸涩,被阳光晒得睁不开。邵年用袖子擦了擦瞄准镜,“组长,我看这些人肯定走别的地方了。这荒山野岭的,走到这里不累死也饿死了。”他说的没错啊,此时我身有体会。我叹了一口气,脑袋一低闭上了眼睛。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碰了我一下,我急忙抓住枪,睁开眼睛。“组长,这个你能吃。”为子手心里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粒一粒的跟羊屎一样的黑果子。“又是什么东西啊?”“黑星星。”“什么味你先告诉我。”“甜酸的。”我拿起一粒放在嘴里,果然随着果实表皮的破裂,一股甘甜的汁水湿润了我那干涸的心。“哪弄的,还有吗?”“哝,那边还有很多呢。”我跟为子匍匐着向那边爬去,身下是湿漉漉的枯草地。我伸手就扯了一把,忙不迭地往嘴里塞,不知道吃了多少,感觉不是那么饿了,我又摘了好多,给其他人带回去。“什么玩意啊?”“赶紧给你那边的人带回去点,别他妈都饿死了。”张振鹤扯开上衣口袋,一只手往嘴里塞,一只手往口袋里装。  我们爬回去的时候,邵年指了指山顶,我拿起望远镜一看,郎队在比画着什么,肯定又是不让我们动,在不动都他妈阵亡了,我放下望远镜,把口袋里的东西往外倒。“赶紧吃点吧!”  就这样,始终没人换我们,期间来回了好几次,那片长着黑星星的灌木丛,都被我们摘光了。我们在那里一直趴到了夜色降临,那个死警察,才回来,手里拿着几瓶水。“辛苦,辛苦,喝水。”我接过来递给为子,“还有了吗?”“没了就三瓶。”“为子,给那边送过去两瓶。”我们三个喝光了一瓶水。 我乞求上苍,赶紧他妈让那几个人出现,好马上结束饥寒交迫的设伏,我真快受不了了。我这个人祈祷从来不灵,因为我这个骂人,上帝那个老东西讨厌粗口的人,但是偶尔一次还是有点作用的,可就是反应慢了点。接近午夜,借助星光,我们终于等待了那几只鱼;四个人,全部光头,其中一个人身上还穿着号服,连跑带巅的向我们这边过来了。如果不是***逃犯,我真想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们说:“亲人啊,你们总算来了。”我打开枪的保险,拿着望远镜仔细看他们手里有没有武器,虽然是红外线的,看不全部。为子回头问我:“什么时候动手?”“嘘,别说话,在近点。”我向山顶上了看了一下,已经有一组人顺着树林朝这边包抄过来。距离越来越近,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人。这一次,我特别留意了一下身边的警察,果然还不到三十米的时候,那警察就想起身,被我一下子压住。“你他妈别动。”他愣了一下,他快三十了,被我一个小兵骂了一句,心里肯定舒服。目标越来越近,一直到了十几米的时候,我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不许动,动就打死你们。”其他队员也同时跳起来,那几个人被突然出现的士兵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人突然从腰上抽出一把手枪,还没等他枪拿到前面,我手里的枪响了,子弹打在他们脚下的地面上。“***的,还动,跪下。”后面的警察窜过来,“全部跪下!”那个人缓缓地放下手枪,几个人跪到地上。警察掏出手铐说:“我就带了一个手铐。”“我们有。”我从组合袋里掏出战俘手铐。“你们怎么也有手铐?”没时间给他废话。本以为局面全部控制了,当邵年去铐其中一个人的时候,那小子突然从袜子里抽一把刀,照着邵年的胸前就扎了过去,“弟兄们,回去也是个死,我们拼了。”邵年没反应过来,一刀正好扎在胸前的弹夹上,邵年先是一愣,随即抬腿将那个人踢倒在一边,从背后摘下狙击步枪,轮起枪托……我手中的冲锋枪“哒哒”朝天开了几枪,那几个人又重新跪在地上。“***的,还敢反抗!”接着大家一起冲过去……特种兵与监狱的逃犯没什么恩怨,可今天,就是因为他们我们在这儿趴了一天一夜。当我们被那名警察一个一个地拉开的时候,在看那个人,当时不知道批萨什么样的?后来在必胜客见到的时候,我差点吐出来。不打扰大家的胃口,继续……“你们他妈谁身上还有东西,赶紧交出来。”我用枪点着那几个人。“搜身。”几个人被我们一脚一个踹趴下,摁在地上开始搜身。那名警察赶紧将逃犯的手枪别在腰上,“还有谁从这边走?”“没……没了,就我们几个。等那队人赶到的时候,伏击任务以全部存活的优秀成绩而告终,我们将罪犯全部穿连起来,押回营门,跟狼狗拴在一起。  各分队陆续撤回,经过营门的时候,都能看见那几个属于我们G4组的胜利果实。此时那几只狼狗来了精神,正在那里唱着意大利歌剧。几名警察很自觉,把车开到营门就停下了,都站在门口。1号回来了,看了看生气地说:“G4组的人呢?把他们拴这儿干嘛?”  首次实战成绩如下:G4组抓获逃犯四人,抓获一文物走私犯一人,重伤两人。结果:优。其他战斗小组:无。  “我他妈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开枪?”1号指着我的鼻子。“非常情况,非常处理,您教的。”“那你没想过,如果后面还有逃犯,他们听见枪声了还会从这边走吗?我们完全可以扩大战果的,你知道吗?”别鸡巴扩大了,我们都快饿死了。“报告1号,我以后会注意。”他怎么也没想到,我会马上承认错误,愣了一下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了。几名警察站在门口,1号也不搭理他们,最后营门岗跑过来,跟1号说了几句。1 号才对着队伍喊:“弟兄们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值班的岗哨继续值勤,明天晚上会餐。G4组负责将犯人移交当地警方。”“噢……”大家雀跃。我们几个过去把那几个人提拉起来,重伤那个倒在那里,一只狼狗正在舔着他脸上的血。  刑警队长激动地说:“实在太感谢你们了,我回去要给你们送一面锦旗。”1号淡淡地说:“这些就算了,我们有言在先,对外界不要披露一点关于我们的信息。”“好,好,我们这儿,有了你们,我们就放心了。”这话听着好象应该是老百姓跟警察说的,这个队长大概是过于激动,所以语无伦次。犯人统统被押上了车,我们换下战俘手铐,转身就回了营地。几辆车就朝山外飞奔而去。  后来,听说这位队长,因为此次任务完成的漂亮,被提拔为副局长,又立功,又受奖。总之,我今天不写出来,外人永远不会知道,这次抓捕逃犯我们403功不可没。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没休息,所有科目都正常进行,种种迹象表明,部队最近要进山了。听说,在边境线上,也就是说,我们要有上百公里的徒步穿行,部队是要拉出去了,可我却拉不出来了,昨天吃的野果子导致大便干燥。我蹲在那里,大骂为子。  照常的训练依然有序地进行着,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饭天天吃,可1号昨天发话了,今天有酒喝,很多人可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口水去滋养肚子那些嗷嗷待哺的酒虫。  已经接近黄昏了,大家也没看到有车外出买酒,难道是1号晃点我们。各分队都回到了营地,洗洗准备吃饭了。几个好信的偷着去了饭堂,回来失望地说,根本就没什么酒。他们哪能甘心受骗,就开始有人鼓动我说:你们G4组立功了,你们张嘴要酒才合适。还有人说:你们G4组真太牛了,几次大事都是你们出的,你们可以代表403了,要点酒根本就不过分……我没喝酒,但是我已经飘了。  开饭了,1号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说了两句就走进了饭堂,所有人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各分队长看着大家的举动莫名其妙,“开饭了,怎么都不吃啊。”所有人把期待的目光集中到我这个G4组长的身上,看得我浑身难受,如果我这一次不出头,大家以后会怎么看我,一定会瞧不起我的。去***,认可得罪一个干部,也不能得罪这些虾兵蟹将,毕竟下面的日子不好混啊,想那么多干什么,我猛然站起来:“报告!没有酒!”几位领导正吃着,被我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都愣住了。接着我听见了掌声,所有士兵的掌声。我坐下了,等待着任何形式的处罚。1号敲敲桌子,“起什么哄?要什么酒。”可能是我带头,就有人喊:“你昨天说的,完成任务请我们喝酒。”“我说了吗?啊,我说过吗?”“说过!”所有士兵集体回答。1号弯腰问2号,“我真的说过吗?”2号微笑着点点头。“好,既然我说过,那好,军中无戏言,去洞库提酒。”好事做到底,G4组、D7组主动请愿去给大家拿酒。  我们跟着保管员,顺着铁路去了洞库,平时这里把守的特别森严,就是我们都不允许接近,今天终于可以一探究竟了。  保管员一边开锁一边交代:不许碰任何东西,不准胡乱走动,不许……真他妈罗嗦。里面很暗,我们一起推开外面沉重的大铁门,里面还有一道大门。当保管员点亮灯光的时候,我们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傻了,晕了。终于明白了一个词:别有洞天。外面看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可是里面的空间却大得惊人,我大约估量了一下,高度应该有六十米,宽度最宽的地方应该有五十多米,长度?因为里边没有开灯,但是看过去,应该还有很大的空间。整个洞库,呈一个葫芦状,水泥地面,两边分布着各种小型的仓库,有弹药、粮食、底下油料仓……为子捅捅我:“组长,你看那边。”我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洞里居然整齐地停着数十辆坦克、装甲车、105自走炮车,全部盖着帆布。“别看了,赶紧抬吧!”保管员站在一个仓库前喊道。果然有酒,还有香烟,整箱整箱堆在那里。连野趁保管员不注意,扒开香烟的箱子,伸手掏出几盒揣在口袋里,我也准备下手的时候,来不及了,保管员眼睛一直盯着这边。出了洞库,我回头看了看,以刚才估计的洞容量,这座山应该整个是空心的。我们一共抬了三箱白酒,回到了饭堂。每组一瓶,规定不许喝多。  1号端起杯子,“平时对你们严格了点,但是没办法,谁让我们是中国的兵呢。来昨天的任务圆满完成,干杯!”“干!”饭堂里到处飘着酒香。大家都很兴奋,最后真就没一个人喝多。  回到宿舍,大家意犹未尽,大兰靠过来,“组长,你太牛了,送你点小礼物。”大兰从口袋里掏出几盒烟,“什么时候偷的?”“嘿嘿,别问了。”“你们还谁拿了?”没人说话都在那笑。“说,还有谁拿了?”几个人走了过来,从身上掏出十几盒香烟,为子居然还留了一瓶白酒。“组长,我最近上火牙疼。”“跟白酒有什么关系?”“组长,是这样的,我一疼吧,含口白酒就不疼了,消炎。”“那你的意思就是因为牙疼才偷的白酒了。”“是的,我哪敢骗你啊。”连野凑过来低声说:“赶紧收拾起来,不是他妈找挨说呢吗?”我们烟藏好,烟我给大家分了,一再强调,抽完后,一定要毁尸灭迹,那瓶白酒我留给了为子消炎。是啊,为子怎么敢骗我呢,一切看似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大家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为子还在呼呼大睡,我过去一把掀开他的被窝,一看傻了;一股浓重的酒气夹杂着汗味迎面扑来,那小子满脸通红,怀里搂着一个空酒瓶子。“你他妈给我起来!”“啊,啊,怎么了?”他爬起来,“酒呢?”“昨天晚上牙疼得厉害,一疼吧,我就含一口,谁知道含没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基地平时严格禁止士兵喝酒,昨天刚会完餐,今天我们组就出现士兵偷喝酒,这不是给鼻子上脸吗?为子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往那一站,谁看不出来。“你他妈不是给我找事吗?”“组长,我是真疼。”“你他妈给我闭嘴。”我急得满地转悠。马上就要吃饭了,那么多人可怎么办。哎呀,愁死我了,我想着对策,最后总算有了一个办法。  “你们组怎么缺了一个人?”“队长,你才看出来啊,我们组按编制一直缺一个人。”“我不是说这个,组员缺一个。”“哦,是为子,野果子吃坏肚子了,大概现在还在厕所呢。”郎队好象是信了,饭吃得很安全,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看见为子还在那刷牙呢。“过来,我闻一下。”“行了,没味了。”  上午的训练准备开始了,所有分队在操场上集合,有一组脸上涂着伪装色,在队伍中非常显眼。“你们G4今天又是哪出?”“报告1号。我们觉得伪装也是要经常练习的,所以我们针对今天的训练科目画的油彩。”“今天的科目我还没宣布呢?你怎么知道呢的?”“这个……猜的!”“猜的?那你们G4可神了。那你说说今天是什么科目?”“是……”我突然看到操场上已经停着十几辆坦克、装甲车、105自走火炮车,赌一把吧。“驾驶!”他一愣,呵呵一笑。  “G4组说的对,今天我们要练习的就是驾驶,作为特种兵,我们必须掌握各种技能,其中就包括各种作战车辆的驾驶,我要求三天之内,所有特战队员完全掌握这几种车辆的驾驶技术。这里有谁会开车的举手。”很多人举起了手,我们组大兰举起了手。“你会开车吗?”“会,我在家的时候就开拖拉机。”“你他妈赶紧把手放下,拖拉机跟车能一样吗?”  练习驾驶应该不是什么很辛苦的事,谁都喜欢开车。每组由组长带队由那些老兵开始教授汽车构造和原理。一天下来,车没摸着就听那个老兵上课了。几种车型驾驶根本就不一样,三天之内熟练驾驶怎么可能。  在部队没有不可能的事情,这话经常能听到某位首长说过。晚上,操场上的灯还亮着,所有的士兵陆续登上驾驶位置,在老兵的指挥下,熟悉动作,老兵手持一把特大号螺丝刀,顶着每一个驾驶位置上的人,“起步……上二档……减档……转换四驱动……”老兵就是老兵素质很高,虽然表情严肃,但是听不见他们骂人,你动作错了,他只要温柔地在你的大腿来那么一下,这种皮肉上的痛苦要比苦口婆心地讲解管用的多。“我说班长,你能不能轻点。”“没办法,1号说了,三天教不会你们就收拾我们。”  一直练习到深夜才算结束,回到宿舍,每个人都拿着拖布、笤帚,按照老兵的指示,坐在小板凳上练习手脚的协调性。晚上睡觉都能听见有人说梦话:“别扎了,我挂档了,车怎么不走啊……”  没错,就三天,我们所有的士兵都能驾驶坦克和装甲车在操场上横冲直撞。熟练谈不上,毕竟我们特种兵开车的机会比得性病的几率小得多。    第三十章  这是一个月圆风高的夜晚,午夜1点,部队集合完毕,整装待发。临行前1号指指发给大家的所有补给做战前动员:“从今天开始,我们部队就要进入野外项目训练,包括生存和一些潜伏、渗透等这样战术上的训练。这期间,所有分队按照事先划分好的区域,组织训练,各分队长一定要负起责来,绝对不能出现任何人员伤亡事故。这些弟兄们怎么出去的,就给我怎么带回来,少一个我拿你们试问。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回来我请你们喝酒。各分队出发!”所有悄无声息地分队四散而去。  “组长,今天晚上月亮怎么这么亮啊?”大兰走在我的身边说。  “咋的,第一次见啊。”“不是,不一样啊。”“今天是‘八月十五’。”邵年小声说。我抬头看了看,是啊,今天的月亮的确是不一样。  “组长,咱们出去几天啊?”“不知道。”“我估计也就是一两天吧。”“你听谁说的?”“那还用听谁说吗?你看看咱们带的这点东西,也就是够吃一两天的。”但愿吧。  郎队背着行军囊走在队伍的一边,我注意到他也是一边走一边看月亮,看样子他也想家了。队伍安静地走着,没人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高山了。  “都听着,行进的时候,大家尽量迈大步,把重心压向前方,枪械可以左右手换着拿。再有就是呼吸的调整,背囊的带子不要过紧,后面的人可以托起前面的人的背包,这样就可以让前面的人得到短暂的放松。”郎队的话还没说完,我的背包就被邵年托了起来,肩膀一下被解放了,我急忙直直腰板,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肩膀。  已经能清晰地看见大山轮廓的时候,队伍停下,郎队指着背后的那座最高的山说:“下面,各组将采取单独行进,目标山头,各组长一定要注意安全,山势十分陡峭,行进中有路就走路,尽量不要为争取时间穿林翻山,这样会极大消耗体能,可以选择纵身方向的山腰、河边这样的地形。地图上显示,在山脚下应该有一条小河,各组人员一定要注意及时储备水量。上山的时候,队形要成‘之’字形,以免前面被掉落的石头砸伤,如果有战士出现滑倒的时候,一定要马上重心前倾,千万不要转身坐在地上,因为那样不但会滑得更快,而且在较陡的斜坡上还容易翻滚。要注意攀爬中所有的支点,一定要试探好石头的风化程度,不求速度,出现情况马上打信号枪报告。大家听明白了吗?”“明白!”  各组散开,向大山前进。开始还有路,我遵循郎队的指示,G4组一直走在小路上,走了一会,就已经看不到其他组了,脚下的路也伸向了别的地方。“组长,我想撒尿!”“还有谁想?”“我也想尿!”从120分队新调过来的朱海也举了举手。“赶紧解决。”我趁着这个短暂的机会,把背包卸了下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我打开背包,在补给袋里居然还有两块月饼。我拿一出一块咬了一口,真他妈硬,这是月饼吗?我随手把月饼扔到了地上。  “你家是哪的?怎么分我们队来了。”我问朱海。  “我家是吉林的,我在120一直没有组,多我一个,听说你们缺人,我就被派过来了。”大家对新来的同志不太感冒,一路上没人跟他说话。  我们重新上路,看着山好象距离很近,可是走了好久,那座山就象长脚了一样向后退着。张振鹤把狙击步枪摘下来,拎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发牢骚:“组长,你说1号怎么这么缺德,今天可是八月十五啊,偏偏这个时候让我们出来看赏月。”“怎么了?这是部队,跟是不是八月十五有什么关系。”“没人性!”“好了,别说了。”我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样的话只能使大家更加疲劳。“我给大家讲个我们家乡的笑话吧。”为子跑到我身边说。“讲吧!”他清清了嗓子用安徽话说:“说啊,有俩个兄弟俩,家里呢很穷,攒了好几年的钱才够娶一个老婆的,后来啊,他们俩一商量就决定给大哥先娶一个,弟弟的以后再说……”大家都继续走着,听着为子讲他那个笑话。“你们听着呢吗?”“听着呢,你继续说吧。”“哦,这当哥的老婆娶回来以后啊,对弟弟就不好了,也不提给弟弟娶媳妇的事了。天天晚上就在床上‘咣当,咣当’地做那事儿。”“啥事啊?说明白点。”大兰问了一句。“哎呀,就那事儿嘛!”“哪事儿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真不明白假不明白啊。”“行了行了,你继续讲吧!”“这弟弟也受不了啊,一到晚上,他哥在那边干,他就在这边干。”“你不是说他弟弟没老婆吗?干谁啊?”“你能不能不打断我,那我不讲了。”“本来就是吗,你讲不明白怨谁啊。”我在一旁笑着,听着大兰他俩犟犟。张振鹤指指大兰说:“你别说话,让他讲完。”“真是的,总打断人家。那弟弟天天自己搞吧,又觉得可惜,就偷偷地用一个小瓶子把那玩意都装了起来,天天搞,天天装,结果在他哥孩子四岁的时候,弟弟居然装了小一坛子。有一天,嫂子做饭没油了,就满屋找啊,结果看见了弟弟床地下的那个坛子,打开一看,心说:好啊小叔子,还留这个心眼儿呢。就每天炒菜都到这里来弄点,她也没跟小叔子说,终于有一天,嫂子炒了一大盘豆芽。吃饭的时候,就问小叔子:嫂子做的菜好吃吗?小叔子点点头:嗯,好吃。嫂子神秘地说:我告诉你,我是用你床地下的荤油。小叔子愣了,突然大哭起来说:‘你的娃子滚又滚,爬又爬,我的娃子炒豆芽。’哈哈。”为子自己先大笑起来。“你他妈讲的这个是笑话吗?寻思起来都恶心。”大兰骂到。“咋的,不可笑吗?我们老家可流传了。”“你们老家都是傻逼。”“你干嘛骂人!”得,俩人不走了,在那锵锵起来了。“别吵了,都干什么呢。”“本来就不可笑嘛。”“你讲啊,你怎么不讲啊。”“都别说了。”  夜色寂静,眼看着月亮都快落下去了,气氛没有因为这个笑话得到缓和,俩个人生着闷气继续向前走着。我看着远处的山啊,真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是头儿啊。  “这样吧,我讲一个。”走在最后的邵年突然冒出一句。“说,有一个老光棍,快五十才娶上老婆,当天晚上洞房后,他老婆半天没起来床,指着老头骂道:老不死的大骗子,你说你有几十年的积蓄,我还以为是钱呢!”我笑出了声,心想邵年邵年,真有你的。一行人终于笑了。大兰把枪往肩上一抗说:“我也给大家讲一个……”“别讲了,到河边了,看看自己的水壶里还有没有水了。”这是一条小溪,并不是郎队所说的河,我用手捧了把喝了一口,“没事,能喝!”大家都打开水壶压在水里灌水。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在脚下水洼里有一只死老鼠的尸体,我恶心的差点吐了。“把水倒了!”“怎么了?”“没怎么!”  我们走了近四公里多终于到达了山脚下。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我打量着这座山,除了灌木和岩石,基本上没别的,而且坡度很陡峭。“咱们从哪边上?”我征求大家的意见。“正面吧?节省时间。”张振鹤指指一层断崖说。“太危险了。”“组长,你看看,如果咱们从那边绕上去得多走多少路。”“这样,我先上去,我把绳子顺下来。为子,把绳子给我。”说着我卸下背包。“绳子?我没带!”“我不是让你带了吗?”“我以为只走呢,就没带。”为子低不、头不说话。“我说话是不是不好使,啊。”“不是,真不是。”“那我让带绳子你他妈为什么不带。”所有人都看着为子。朱海说:“这样吧,我们一起上吧,没绳子也一样。”没别的办法,也只能这样,张振鹤说的对,如果我们绕上山梁,起码还有两个小时,但是如果采取攀崖就会节省很多时间。“按照队长说的,‘之’字形。上!”我们开始向山顶爬去。  到处是扎人的灌木丛,有时候,那些灌木会刮住背包,摘起来就很费劲。而且坡陡,转身十分危险,最后只能用刀斩断,岩石也非常松动,大家几乎是贴在地面向上爬着,我脸上手上,被灌木划得一道一道的。不敢抬头看,因为那山实在太高了,脚下的石头偶尔会滚落下去。爬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怎么样啊?大家用不用休息一下。”“哪休息啊,站都站不住,到上面再说吧。”  虽然这次拉练负重不到三十公斤,但是经过了一夜的行进,大家几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爬着爬着,大腿就开始抖,有几下差点滑倒。终于用了近两个小时,我们终于塌上了山顶的平地,我们几个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往那一倒,看着清澈的蓝天。我掏出水壶,才发现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那就是我们组的人没有灌水。  “组长,其他组的人怎么还没到呢?”为子问我,“咱们快呗!”大兰躺在那里说。“不能啊,应该差不多啊。”我急忙拿着望远镜一看,顿时傻眼了。与我们临近的山头上,已经聚集了很多战士,难道我们爬错了?因为我视觉上的误差,加之山与山的高度在不同角度上看也会有偏差,所以结论就是:我们组上错山头了。    第三十一章  我看着疲惫的战友无奈地说:“两个坏消息,大家先听哪一个?”“不会吧,都是坏消息啊?”大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我们上错山啦!”“啊,天啊?让我死吧!”大兰倒地就义。“怎么了?”张振鹤接过我的望远镜一看也明白了。“组长,那还有一个坏消息呢?”新来的朱海问。“另一个坏消息就是我们还要下去。”上山容易下山难,我想大家此时都在心里默念的同时开始骂我。  大家短暂调整之后,重新背上包开始下山。这一次,我们选择了山背后的一条狭长的山沟,大概是常年的雨水冲出来的,笔直的通到山底,而且也没有太多扎人的灌木丛。可是大家下来的时候还是很狼狈。山沟大概是因为背阴,所以走不了几步就会有一个老鼠或者其他小动物,被我们惊扰,四散逃跑。没人顾得上这个,我一边下一边想,完了,这次G4肯定是最后一组了,其他人知道我们上错山了,肯定笑掉大牙了。  几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下了山坳,大兰将背囊干脆扔到地上,象踢足球一样,任由背囊自己向下滚着,这招不错,所以全组采纳,瞬间,山沟里出现了几个穿迷彩的足球小子。为子大概是觉得很好玩,所以脚上一用力,将背囊踢飞起来,谁也没想到,为子的背囊落到地上的时候,“砰”的一声爆炸了,背囊瞬间被炸得粉碎,我们几个同时趴在了地上,一片一片碎布在我们眼前落下。“怎么回事?”“组长,好象是里边的榴弹……”一股火直冲头顶,我冲过去就是一脚,为子被我踹倒在地,众人急忙过来拉住我。“***的王有为,你是不是豆芽吃多了,里边有榴弹你放地上骨碌。”“榴弹都有保险盖的,我以为……”“你以为你妈个逼,谁让你把弹药装在背囊里了。”“好了,好了,枪榴弹肯定是磕到石头上了。”张振鹤把我拽到一边,那座山我们也不用上了,因为我已经看见队伍往我们这边下来了。  为子的背囊变成碎片了,好在他他妈踢得远,如果在我们人群中爆炸,后果不堪设想。我气得混身发抖,站在一边不说话,我知道,等待我的是非常严厉的惩罚。  “你们G4又怎么了?”“背囊炸了?”“背囊怎么会自己爆炸。”“里边的枪榴弹炸了。”郎队看着周围的碎片,疑惑了半天,再看看我们的背囊明白了,“你们把背囊放地上了吧?”我点点头。“耍什么小聪明,不知道武器弹药是不能装在行军囊里的吗?我平时没告诉过你们是吧?你们G4组都没长耳朵是吧!”我知道这个时候解释什么都没用,骂吧!其他小组围在周围,看着G4组的狼狈像。“有人员受伤吗?”我扫视了一下,看到大家都完整无缺就说:“没有受伤的。”“等我回去再收拾你!全体集合。”连野靠在我身边小声地说:“咋还整响了呢?”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郎队摊开地图对大家说:“我们目前一共走了五十公里,距离目的地还有七十公里。速度太慢了,所以今天下午三点之前必须到达指定地点。”我看了看手表,上午七时,也就是说八个小时七十公里?小郎同志,你开玩呢吧!  队伍重新开拔,我看着走在旁边的为子,他现在是牛大了,别人都背着包,他只背了一只枪,小胳膊甩得还很标准,也不看我,踢着小正步向前走着。部队的前进速度明显加快,八个小时七十公里,我觉得即使就是跑也不太可能。我们G4组走到队伍的最后边,队员们也没有往日的自豪,一个个只有抬腿的份。郎队不断的跑前跑后催命一样地喊着:“快点,快点,颠起来。”部队从行走变成小跑,继而变成了奔袭,跟在队伍后面就显得更加疲惫。部队突然转下小路,直奔一片茂密的树林穿去。  树林茂密,队型马上就散了,各自避让着前面抽过来的树枝。一直穿了半个多小时,才从树林中钻出来,结果被一条真正意义上的河挡住了去路。“怎么停下了?”郎队催促着打头的几个队员。“队长有河!”“有河怎么了?下水!”前面就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那犹豫着。“把背囊都拿到胸前,下水!”郎队第一个跳进水里,瞬间河水漫过了他的腰,其他人也随着他劈哩啪啦地跃进河中。当轮到我们的时候,也没多想,一个箭步,结果“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把我混身上下全部打湿,一个冷战,我急忙抓住背囊,把枪放在上面推着向前走着。我走了一会,回头看了一眼邵年,只见他双手高举着狙击步枪,用嘴咬住背囊的带子,艰难地向前走着。“为子,过去帮他拿背囊。”为子三下两下跳到邵年身边,从他嘴里接过背囊。河水冰凉刺骨,加上肚子已经空了,口腔忘了交取暖费了,所以五脏六腑已经停气了,嘴唇冻得发紫,牙齿不断地发出啄木鸟似的的敲击声。我极力的稳住自己,试探着向前走着,河底都是淤泥,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迈着,身子被河水冲得摇来晃去。距离河岸越来越近了,我急忙用力向前冲去,突然脚下一滑,一头扎进水里。嘴里呛了几口水,现在好,不渴了。  刚一上岸,被风一吹,整个人跟肉干一样,皮肤肌肉都紧缩在一起。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郎队挨个揪起坐在地上的士兵:“马上活动身体!快点。” 大家都象吃了弹簧一样在那蹦着,郎队见仍有人蹦不起来,就喊道:“都有了听口令,跑步走!”背囊是防水的,可是身上的衣服已经失去了保暖的功能,里外已经全部浸透,象一个讨厌的女人一样,粘在你身上。“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郎队真有办法,跑步唱歌,真不多见。这招果然奏效,马上就感觉不那么冷了,大家使劲地喊着,身体里的寒气都喷出去了。部队开始上路,“谁的枪进水了?举手我看一下。”这一次大家是都聪明了,没人举手。认可脑子进水,也不能让枪进水。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暖暖的照在身上,我看到前面的人衣服上冒出了热气。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但是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村庄了,在基地呆得太久了,都快忘了村子是什么样的了。这个村子真奇怪,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我们经过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到。我注意到了村口立着一个小牌子:郭家村。  渐渐的村子已经消失在身后,我们又重新走进无人区,已经是正午了,但是郎队仍然没有停下吃饭的意思,我们都饿着肚子赶路,当然郎同志也饿着,但是总感觉他饿着活该。我们究竟走了多远,我想只有郎队知道,我们的任务就是跟着郎尾巴走就是了。  长话短说,经过长途跋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刚刚三点钟,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可是鞋还是湿的。郎队看着这支号称全军精英的特种部队感慨的说:“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作为特种兵奔袭上百公里是十分正常的,当年我们在越南的时候……总之,以后这样的训练还会很多。”他说到越南就突然话锋一转。“郎队,讲讲你们在越南的事吧。”“好了,好了,没什么可说的,大家准备今晚在这儿露营。”“队长,在这儿?”“我们吃什么啊?”“呵呵,吃什么别问我,我只有一个要求,别饿死就行。”话说得满轻松的嘛。“是的,各组马上准备去打猎,把枪都给我留下。”我发现这个郎队吧,说话很不着边,口口声声说是打猎,不带枪那还算是打猎吗,以为我们都是武松啊。  我们组只留下邵年看枪,其他人四处寻找食物。  第三十二章  我们转了一圈,空着手回来了,根本就没什么可吃的东西。郎队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好象我们真的跟铁打的一样。他坐在一边,掏出一块月饼,慢慢地吃着。“组长,我们也吃月饼吧。”我打开背囊,还有一块,哪一块让我扔了。为子坐在一边不说话,我只丢了一块月饼,他炸了一个背囊。我把月饼递给他,“那你吃什么?”“我吃不下去这东西。”他接了过去,咬了一口。大概我是饿过劲了,除了有点困以外,没有其他的感觉。  时间把黄昏拉了出来,我们依然坐在那里等待着什么。郎队始终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根铁丝在那里弯着什么,我枕着背囊躺在地上,实在太累了,想什么都想不完整,东一块西一块的。渐渐的,我睡着了。我被一阵冷风吹醒了,我欠起身看了看周围,所有队员都躺在地上睡觉。我抱紧自己,缩成一团,重新闭上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肚子开始找事,感觉前心贴后背了一样,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四周漆黑一片,我看了一眼大兰和为子,俩个人背靠着背挤在一起。“怎么?饿醒了吧。”郎队靠在树边跟我说。“还行。”“哦,是吗?那接着睡吧!”没人性,我咬咬牙翻了一下身,接着想睡,可是这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怎么睡得着。  我躺在那里,听着肚子响,最后听着听着,好象不是我的肚子响,我仰起头,仔细地听着声音。我惊奇的发现,不是一个人的肚子响。大家看我抬起了头,也纷纷抬起头。“都没睡啊?”“哪睡得着啊,饿死了。”张振鹤叹了一口气。看我也没用啊,我们把头朝向了郎队,“队长,你不是把我们拉到这儿饿死吧,1号可说了,我们有个好歹,回去拿你试问的。”郎队跟没听见一样,靠在树下打盹。“怎么办?分明就是不管我们死活嘛。”大家开始发牢骚解饿,可是话说得越多就越饿。“队长,我们还没吃饭呢?队长。”郎队睁开眼睛笑笑说:“不是不饿吗?吃什么饭啊。”“队长,我们可是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那怎么办?炊事班也不可能这么晚给咱们送个热汤热饭啊。你们还记得我们是特种兵吗?”“特种兵也得吃饭啊。”“我是没办法,你们自己想招吧。”说完他居然躺下了。  “那我们回去吧。”连野真急了,腾地从地上站起来背起背囊。“站住,找得回去吗?别走丢了。”郎队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说。“走一步算一步,也不能在这儿饿死吧。”“办法多的是,你们慢慢想。”“我们有什么办法,有办法还至于饿到现在吗?你这不是大人欺负小孩吗。”郎队不说话了,一转身给了我们一个冰冷的后背。“组长,要不我们找老乡要点东西吃吧?”为子小声说。“那不成要饭的了,亏你想得出来。”我看着为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掰开他的嘴,把那块月饼抠出来,而我更怀念被我扔掉的那块月饼。  谁还睡得着,大家都坐在那里看着郎队,肚子依然叫得厉害,此时无声胜有声啊。眼看着十六的月亮象块月饼一样挂在天上,真不知道,如果它是月饼,应该是什么馅的呢?郎队突然翻了个身,坐起来,“觉得饥饿是可以抗过去的吗,觉得坐在这里什么都有了吗,我是队长,不是炊事班长。”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想不饿的跟我走吧。”说完向树林走去。还需要想吗,只见众人呼啦一下跟了上去。树林很静,郎队从口袋里掏出手电,仔细地在树下寻找着。我们不知道他想找什么,只能跟在屁股后头。终于郎队在一棵树下停下,他向上面照了照。“树上有吃的,谁上去。”几个人你踩我肩膀,我托你屁股,就上了树了,传下来的是一窝鸟蛋,“哎呀,还叨我。”“你怎么连窝端了?”“不端怎么拿啊?”鸟妈鸟爹为捍卫自己的家园,双双被俘。郎队扔下我们继续向前走着,他在一个小洞穴前仔细地看了看,“过去一个人,到那边找找是不是还有一个洞口。”“找到了。”“对着洞口吹气。”郎队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铁丝,几下就揻成一个活套,小心地支在洞口,“使劲吹!”那边吹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我不行了,脑袋都晕了,过来一个人换换。”又过去一个人,接着对着洞口狂吹,我们几个躲在一边看着这个洞。郎队一只手掐着铁丝的另一端注视着洞口,突然一只老鼠窜出洞口,一头撞进活套,郎队猛地一拉,套子瞬间收紧。郎队另一只手抽出匕首一刀扎下去。“你拿着!”他把老鼠递给我,“队长,我们不是吃这个吧。”他没说话,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  夜晚的树林被月光照得有点阴森的感觉,他慢慢地走着,我们尾随其后,他用脚踢了踢一块石头,接着蹲下,用手电向下面照了照。继续向前走去,他又在另一块石头下停住,我们离得远远的,“过来一个人。”“大兰你去。”“为什么是我?”“我拎着耗子呢。”大兰很不情愿地走过去,郎队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围住石头,“抬起来。”大兰一使蛮劲,石头欠起一个缝隙,郎队迅速将衣服往里一收,“再抬高点。”大兰啊了一声,将石头整个抬起,掀到一边。郎队迅速将衣服紧接着将衣服一扯,马上包起来,轮起来摔在地上,打开衣服一看,居然是一只野兔。“好了,剩下的,我该教的也教了。记住,能不能吃饱就看你们自己。”说吧把我们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这些就是我的晚餐,大家看着丰盛吗?哈哈。”这个没人性的队长,拿着东西走了,我们白帮他忙乎半天。我们吃上饭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吃老鼠是需要勇气的,我们没有锅,都是扒了皮放在火上烤,反正是烤什么的都有,老鼠居多,肚子闹了个半饱也就消停了。  我们除了吃肉,为应付大量的体能流失,我们也吃一些山野菜,我们不是植物学家,但是我们有自己的一套简单方法,那就是撕开叶子,放上一点盐,然后看看是否变色,通常不变色的植物就可以食用。例如:白菜、黄瓜、萝卜、香菜……  之后的日子,一天一顿饭,除了完成单组战术训练以外,还要为这一餐而忙碌,训练之余也会抓些能吃的东西,有时候一天下来什么也抓不到,特战队员想尽一切办法围捕所有能吃的东西,附近能动的东西都已经被我们抓光了,已经听不到鸟叫了,看不到一点有生命的迹象。  “队长,怎么换地方吧?这里都没吃的了。”  “谁说的?肯定有。”他说得轻松,这样的日子我是真过不下去了,我认可回到城市里要饭。“你们再想想,别什么都我教,你们需要的就是独立的生存技巧。”  我们的目标转向了那些地面上爬的,刚开始的时候,看着那些被串起来的虫子直反胃。朱海递给我一串烤好的昆虫大杂烩。起初就是传统习惯跟胃较劲,但是实在没办法,想不了那么多了,吃吧,***,每个虫子的味道都不一样,每次嚼起来都给你一种全新的感觉。当大家把抓来的蚂蚁放在战备锹里加热的时候,发现最后只变成了一点点,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后来,我们对这些小东西采取生吃活剥。我们每遇到枯树或者大型的蚁巢,就将人家捣毁,蚂蚁倾巢出动,冲上我们的身体,咬我们,我们暂时先不搭理身上的,而是先解决大的战斗群。第一次吃蚂蚁的时候,我看着眼前这些黑乎乎的小玩意,不知如何下口。一群战士,你一把,我一把的将活生生的蚂蚁就往嘴里塞。再不吃就没了,我急忙抓起一把蚂蚁猛地往嘴里一塞,闭上眼睛一顿猛嚼,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一股酸水在嘴里流淌。蚂蚁刚进到嘴里,很不安分,它就在我嘴里四处乱跑,那种感觉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有点象跳跳糖。  在这里有必要跟大家说明一点,有些影视剧刻意夸张特种兵生吃某些东西,这个根本不现实,有些动物身上携带有寄生虫、传染源,如果象他们说的那样,我们吃了,中毒了,染上病,任务没完成,我们自己就OVER了,我们还没虎到那份上。所以非常有必要在这里澄清一下,即使是野外生存,很多食物我们都是火烤过才食用的。除非非常严峻的条件下,也不是什么东西都生吃的。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我们脸上都呈现出蟑螂的颜色,“组长,我特害怕,我总感觉肚子里有东西。”为子一脸担心的样子。“有了?”“不是,你说咱们吃了那么多的虫子……”“你给我赶紧打住!”  终于有一天,可爱的郎队长,站在队伍前跟大家说:“今天晚上,我们就要撤回基地……”“噢!噢!”战友们欢呼,“终于要回去了。”    第三十三章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这一个月以来,过足了那种原始生活。老鼠和虫子的味道牢牢粘在胃里,挥之不去。基本上刻意回避进食的细节,因为真的会吐。  此时,大家都在整理装备,衣服已经一个月没洗了,脱下的内裤塞在背囊里,只穿着一条裤子。还有一百多公里,我们就可以回到基地了,想那张床,想床下王佳的信。只盼着夜色快些凝重。郎队拿出地图对大家说:“作为一名特战队员,首先我们应该具备的就是在没有地图和指北针的情况下,利用一些地形,地貌特征判定方向,大家都耳朵都立起来听清楚,我只说一遍,白天有太阳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一根杆子,垂直立在地面,然后拿一颗子弹放在影子的顶点,约十分钟后,当杆子的影子顶点移到另一个点的时候,再放一颗子弹,这个时候,把两颗子弹连成一条直线,这条线的两端就是东西方向,与这条线的垂直方向就是南北,对着太阳的一端就是南方。”“报告,要是没子弹了呢?”有人问。郎队瞪了一眼继续说:“其二,就是利用手表对着太阳来判定方向,把手表的时针上的时间,减一半的位置对着太阳,表盘上的12点刻度所指的差不多就是北方。”“怎么都是算啊,听不懂。”有人嘀咕,“在夜行军的时候,这个你们最好是听清楚了,晚上的时候,参照物就很多,例如我们都知道的北极星,那边就是北方。还有就是利用一些自然常识,树木的年轮南边稀,北边密;农村的房屋门窗正门都是朝南开的。如有积雪就更容易了,通常是南边的融化快,北边的融化慢。先说这么多,一定要灵活运用。下面组长都到我这边来。”地图就一张,郎队铺在地上,指着一个红三角说:“这个就是我们基地,目前位置在我们的东南方向,记住了吗?”几个组长不明白其中含义。都点点头,“好!今天晚上两点准时出发,我跟随D7组。”  没什么科目要训练了,所有人都躺在一边休息,邵年拿着枪布在那里擦枪。“晚上两点出发,准备一下。”“怎么又是晚上?”“我哪知道,都好好休息一下。”我招呼其他组员把出发时间做了一下通知,就各自躺在那里休憩。“馒头什么味来着,我都忘了。”为子坐在一边嘀咕着,“就知道吃,豆芽什么味你还记得吗?”“组长,你怎么总说我啊。”“说你,我这还不知道回去要受什么处分呢,说你怎么了?”“组长,你踹我那一脚现在还疼着呢。”“都一个月了,你现在怎么才想起来说。”“不是身上的,是这儿。”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你有心吗?你他妈有心能踢榴弹吗?我看你就是缺心眼儿。”大兰在一旁哈哈大笑。  也许是就要回基地了,大家心情都很好,有说有笑的。邵年悄悄塞给我一个东西,我接过来一看:“你怎么还留着一块月饼?”“呵呵,在背囊里忘了。”多少年以后我也忘不了,那个时候躺在地上看星空的感觉,仔细看真的有流星划过,战友们都盯着天空,“你看那边有一个。”“这边也有一个,我看到七颗了,哈哈。”“看啊,哎呀,你怎么这么笨。”“滚蛋,我眼神再快有流星快吗?”“反正你就是笨。”大兰和为子在一边数星星斗嘴。  两点钟,队伍清点人数,郎队看大家都到齐了,站在队伍前说:“现在我们还剩下一个科目,那就是长距奔袭,我要求所有班组,必须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全部到达基地。迟到的班组成绩为零,年终大队将会统一评估每一个小组的表现。大家听明白了没有。”“明白!”一百多公里八个小时,我就是再长出两条腿来也不太可能,零就零,反正也不是只有我们G4组到不了。  我们背起背囊,告别了这座无名的大山。各组采取的方式不同,有迂回的,有直插的。不到一个小时就都散了,我们组不采取任何手段,顺着小路向东南走去。路上很安静,大家都不说话,只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为子大概是过意不去,一会替这个背一会背包,一会替那个拿会枪。  不知道走了多远,山区开始弥漫起迷雾。在迷蒙的深夜,我们几个人走在大雾中,雾越来越大,我们尽量走直线,免得迷失方向。枪上已经有了一层露水,身上也逐渐开始潮湿。“组长!”“什么事?”“给!”大兰递给我一支烟,“哎呀,真能藏啊。”“不是,我烟瘾不大,一盒能抽一个月。”“还有吗?给大家分分。”“还有一根了。”我们几个人你抽一口我抽一口,大雾中,一点亮光时隐时现。“组长,我们走到哪了?”朱海突然问。“我也不知道,这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可别走丢了。”“应该不能,我们是一直奔着东南走的。”“还是确定一下吧。”“怎么确定?什么都看不见。”“要不我们就等雾散了。”“你怎么回事儿?哪那么多毛病。你知道这雾什么时候散啊。”“不是,我怕再走错了。”这个新来的摆明了是在拿话点我。雾和雨是有界限的,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眼前的雾越来越淡,天色也渐渐亮起来,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组长,你听。”为子突然说。大家立起耳朵,“好象是公鸡叫。”“没错,就是公鸡叫。”邵年把枪换到手上说。“有公鸡说明了什么?”我问大家。“有公鸡说明还有母鸡。”为子抢答道。“呵呵,有人家了。”邵年一旁笑笑说。“你赶紧收拾收拾去世得了,还他妈有烧鸡呢?”大兰来了一个落井下石,这俩人没事找事斗嘴。我一旁笑着,突然脑袋里飞出一只鸡,往那一倒瞬间变成了美味的烧鸡。  当我们远远地看见小村的时候,已经看到房子上升起了阵阵炊烟。“我们没走错,来的时候,经过这里。”我的确记得这个小村子,果然走到近处,看见了那块牌子:郭家村。鸡叫一声接着一声,揪得我的心都难受。“组长,壶里没水了。”张振鹤晃晃水壶。“这样吧,我们去老乡家装点水。”我们几个人走进了村子,村子不大,七八户人家的样子,破旧的草屋,不规则地摆放在周围。也许是太早了,看不见一个人。“组长,你看。”为子用手一指,原来是一只公鸡带着几只母鸡一大早出来遛弯。“没见过鸡啊?”“不是,组长你想想,抓一只,然后在那么一烧,变成什么了。”为子这句话不要紧,我明显感觉大家的眼神有问题。“我们是军人,怎么能干那些小偷小摸的事。”“这大清早的,谁能看见,没准还以为黄鼠狼叼走了呢。”“不行,这要是让人抓住,影响多不好。”“我们是特种兵,谁能抓住我们呢?”“让人看见也不好,一看就是当兵的。”“我们把衣服脱了不就完了。”“这样行吗?”  我们没进村子,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任务下达,此次任务艰巨,由为子和大兰去抓鸡,得手后,我们狂奔十公里。计划好了,他们俩开始脱上衣。说实话,在家是不怎么样,但是也没干过小偷小摸的勾当,还是有点紧张,相反,其他人倒很镇定,都立着脚尖看着那边的动静。为子和大兰穿着背心向那群鸡靠了过去,这些鸡大概是见到了生人,四散开逃,并且发出“咯咯”的声音。眼看着他俩几次没有得手,我们这边急得狠不得把枪支上。“哎哟,他们俩怎么这么笨啊,鸡在叫,就有人出来了。”“喂,你俩回来吧。”我又不敢大声喊,他们俩根本就没听见。大概是急了,我看见大兰左扑右闪,终于抓到了那只公鸡的一只脚,谁知道那公鸡很烈性,居然冲着大兰的胳膊就是一下。大兰气急了,抓过鸡头一拧,就把鸡脑袋给拧了下来。为子一看出鸡命了,吓坏了,也不追别的鸡了,拉着大兰就往回跑。终于的得手了,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我们只顾着看前面了,背后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我们都不知道,一嗓子吓了我们一跳。“我们……我们休息,休息。”那人五十多岁,抗着锄头。这个时候,大兰和为子拎着死鸡跑了回来,那人一见大兰手上的死鸡,顿时就明白了。“公鸡就一只,你们把它弄死了,谁踩蛋啊。”“踩蛋?”“就是跟母鸡干那事儿。”大兰小声解释说。“你们是不是饿了,看你们一个个瘦的。”“大叔,我们偷鸡是不对,要不我们赔给你钱吧。”“钱?这个地方要钱有什么用。”“大叔,我们一个多月没吃什么东西了,净吃耗子和虫子了。”大叔上下打量着我们几个。我知道,当时我们一定很狼狈,一个多月牙没刷过,衣服脏兮兮的。“走吧,到我家去。”“大叔,这鸡还给你,你家我们就不去了?”“走吧,看你们这些孩子造的,看着怪可怜的,让我老婆给你们做点饭吃。”我们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着我,“你们谁身上带钱了?”大家都摇头。“大叔,我们出来训练,没带钱,这鸡没法赔你了。”也许是实话更容易打动人,那位大叔笑笑:“算了,一只鸡不算什么,走吧!”我们几个跟着他就进了村子。大兰一个劲的捅咕我:“组长,这鸡扔不扔啊。”  大叔家是一个低矮的草房子,进门的时候都需要低头,地面都是石头拼的,但是小屋很干净。屋里大锅冒着热气,一位身材矮下的大娘正拿着水瓢往锅里倒水。“来人了。”大叔招呼了一声,大娘回过头,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大兰手里的死鸡。“鸡怎么死了?”我刚想解释,大叔却抢先说:“被狗咬的。”“哦,我就说老王家的那只狗疯了,谁都不信,不行,我一会就找他家赔我的鸡去。”“算了,一只鸡找什么找。赶紧做点吃的,这些兵孩子饿坏了。”“做什么啊,家什么都没有。”“你把那鸡炖了吧。”“鸡炖了,我还怎么找老王家啊。”“都说了别找了,赶紧做饭。”说着把我们都让到屋里。张振鹤指指房梁上的燕子窝说:“燕子住屋里。”“是啊,这一家都住了好几十年了,每年它们都回来,这不,刚走几天呢。”我才注意到,在墙上有几个相框,里边都是一些黑白照片。“大叔,你也当过兵。”“哦,那都多少年的事了。”大叔一边卷烟一边说。“大叔,我能卷一根你的烟吗?”“会卷吗?”大叔把烟盒子递给我们。那烟很呛,我们根本就抽不了。  大叔不太爱说话,就坐在那里抽着旱烟,我有点着急,因为这样耗下去,我们和其他组到达的时间差距就太大了。我不住地看表,“急什么?吃饱了再走。”急也不走,因为已经闻到了鸡肉的香味了。  当几大碗鸡肉端上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口水飞溅了,顾不得什么形象了,风卷残云一般,将鸡肉扫荡一空,老俩口坐在一边看着,大娘说:“看把这些孩子饿的,咱家铁蛋要是还活着,跟他们差不多一样大。”我擦擦嘴上的油问道:“他是怎么死的?”“别提了,这里的地不好种,那年又闹旱灾,家家都没吃的,结果我们家铁蛋就去偷人家的鸡,从篱笆上掉下来,摔死了。”“啊?篱笆才多高啊。”“我们家铁蛋才六岁……”  大家总算吃完了,却找不到理由走。因为无以回报,最后我硬着头皮站起来说:“大叔,我们还要赶路,回去晚了要挨批的。”“你们要去哪?”“回部队。”“这里哪有部队啊,我怎么不知道。”“新建的,还有七八十公里呢。”“这样,你们等我一会。”说着大叔就出去了,“还等什么啊,都几点了,赶紧走吧。”正当我们准备道别的时候,听见大叔站在院子里喊:“出来吧!”大家一看,都乐了。只见大叔拉着一头驴车站在门口。    第三十四章  我们几个挤在小小的驴车上,驴倒没说什么,但是明显超载了。大叔猛力地抽打着驴屁股,小毛驴一路狂颠,我们几个紧紧地抓着车板。  “这车上什么味啊?”为子问。  “哦,刚拉过马粪,看你们又着急,也没扫扫。”大叔一边赶车一边说。  “拉过大粪啊,那现在车上没粪了吧。”  “有车坐就行了,还要求那么高干什么。”张振鹤把背包从车上背到肩膀上说。小驴车的行进速度比我们肯定是要快多了,可是跑了快两个小时,我发现方向有点偏离,我急忙对了一下太阳的位置。“大叔,停下吧。”大叔拉住缰绳回头问道:“怎么了?”“我们好象走错方向了。”的确眼前的路已经径直向东边去了。“不是又走错了吧!”朱海跳下车。“好了,大叔,谢谢你送我们。路不对了,我们得自己走了。”“那好吧!我就送到这儿吧。”“谢谢你大叔。”“哎呀,别见外了,我回去了。”我们看着大叔的驴车消失在他回家的路上,“大叔人真好,我真想叫声‘爹’。”大兰看着驴车远去的方向。我们重新背上背包踏上回基地的路上。我们及时修正方向,向着东南方向走去。  “组长,我们看样子是到不了了。”“我们到不了,别的组也肯定到不了。”我还没说话呢,大兰就把朱海的话接了过去。我心里想,到不到都不重要了,能回去就行了。“鸡肉真好吃,刚才颠的我差点没吐出来,我强忍着。”为子摸摸肚子说。“这地方的人真好,就是没姑娘,有我就娶一个回去。”张振鹤笑笑说。邵年始终不怎么说话,“你想什么呢?”他抬起头,“没想什么,你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也是一辈子,我也没看他们不开心。”“人就是命,你们要是生在这儿,也是一样。”也许是鸡肉完全补充了能量,我们脚下的路就变得短多了。当我们已经远远地看到基地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一点了。“这样不行。”我摸了一下为子的额头,“我们就是慢也不能慢成这样,大家跑起来。”G4组奔着基地跑了过去。  这一招果然奏效,进基地大门的时候,我们浑身上下都是汗,一个个呼哧呼哧地喘粗气。营门岗看见我们进来说:“你们真快啊。”“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意思,其他人都没回来呢。”“怎么可能,都这个点了。”看着警卫连的兵好象没说谎,我们就走向宿舍。进了宿舍一看,真没有其他的人和行李。“这下我们牛了,第一!”大兰往床上一躺。“不是规定十点到吗?怎么都没回来呢?”朱海站在地上看看我说:“组长,我睡哪?”“你不是借调吗?住我们这儿吗?”“肯定住了。”“哦,那好吧,你挨着大兰那吧。”  正当我们准备换衣服的时候,D7组的人冲了进来。连野一见我们愣了一下,“你们这么这么快?”“怎么了?我们G4组就不能比你们快了。”“不能啊,我们是跟着队长走的,怎么可能你们先到呢。”“队长也是人,一定就不走错道了。”连野盯着我们看,“队长呢?”“去找1号了。”话音未了,就看见郎队走了进来,表情居然跟连野的一样。“你们怎么这么快?”“方向正确,采取短暂休息而后奔袭的战术。”“是吗?运用的挺灵活吗?都先别换衣服,到操场集合。”  分队开始陆续地回来,在操场上等待。一个小时以后,118分队队员全部回到了营地。郎队看着队伍做总结性发言。1号在队伍后面查看着装备,走到我跟前的时候,闻了闻。又走到大兰那闻了闻,结果挨个闻了一边。“你们身上什么味儿?”“报告,汗臭味。”“听说你们G4组是第一个回来的,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没有什么手段。”“那你们身上怎么有大粪味,怎么解释。”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我知道对付1号的手段就是绝对不能来硬的,因为他比还硬。郎队说完了,看见1号跟我说话,就向我们这边走过来。“怎么了?”“你们宿营的地方有马吗?”“当然没有了。”“那你闻闻他身上是什么味儿。”郎队闻了闻,“你们去哪了?”“没去哪。”“还撒谎,走错方位,枪榴弹爆炸……你们G4组天天有新节目啊,出去说清楚了。”1号居然把我拉出了队伍。我站在队伍前面,“报告,我说什么?”“你就给我解释一下身上的大粪味是怎么来的。”所有人都看着我笑。“这个……那个……”我脑袋飞速旋转,必须有一个很好的借口才能混过这关。  “报告,从哪讲?”“从头讲!”“事情是这样的,这次野外生存训练,我充分体会到作为特种兵应该灵活运用战术技巧,擅于使用和利用所有的一切武器和装备……”“你说什么呢?就说你身上的大粪味是怎么来的?”队伍中有人已经笑出了声。“哦,在完成返回任务中,我们打破了普通行军的模式,利用机械化工具提高了行军速度。”1号走到我跟前,“打住,你小子当兵屈才了,挺能说啊,应该当一个什么教授之类的。”“报告,我只想当兵,当特种兵,当我们403的特种兵。”“少在这儿给我灌迷魂汤,没时间听你那些废话,赶紧进入正题。”他背着手看着我。我躲开那双老鹰一样的眼睛,继续说:“在行进途中,我们及时补充食物,以保证必要的体能……”我看了一下1号,他大概是听入迷了。“为完成指定到达时间,我们借用了……借用了驴车。”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队伍顿时哄堂大笑。“机械化驴车?驴车还有机械化的吗,唉,我发现你这个脑子挺灵活的嘛。”1号拍拍我的脑袋。郎队在一旁也笑着,反正就是驴车,爱咋咋地吧。1号向郎队招招手:“小明,不郎队长你过来一下。”小明?难道是郎队的名字,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基地干部的名字一直都很神秘,1号失口了喊了这么一声。他们俩个在一起边耳语了几句,1号就走了。  “各组回去整理一下,一会统一洗澡,G4组留下。”得,又开小灶,郎队让我归队后对大家说:“驴车的事,不算什么错误。但是你们G4组应该注意一下,你们出的事太多了。事故隐患也太多了。”他没提到处分,我们就回去洗澡了。在澡堂里,连野凑过来一边洗头一边说:“你们G4牛大了,居然驴都用上了,还说是机械化的。”我任由热水洗刷我一个月的疲劳,没时间搭理他,只享受这久违的感觉。  其他分队,天黑之前也都陆续回来了,一个个疲惫不堪,1号做总结性报告。“我想这一个月的训练,所有战士都应该体会到了我们特种兵特在哪里,大家也许觉得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东西,但是我告诉大家,我们必须要保持体力和生命才能完成每一项任务,吃几只老鼠算什么,我也吃过。”我一听老鼠,当时胃里就动了下。“知道上级为什么给我们取了一个字的代号,就是希望我们有一股不怕死,打不死的虎威,为什么所有战斗小组都是新兵担任组长,并没有象其他部队那样,安排一个老兵,我就是不希望那些老兵的资格、臭毛病把你们身上的虎劲磨没了,我要你们始终保持一种斗志。”  1号说得动容,言语铿锵有力。最后,1号宣布,明天放假一天,下午会餐。整整一个月的野外生存科目算告以段落。  休息了一天就是洗衣服,回信、看信,然后愣神,眼看着天气就冷了,真不知道这里的冬天会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下了一个什么文件,我看到包括1号在内,都变得异常紧张,爆破、突袭、火箭筒、导弹试射都接踵而至。最后训练科目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主要就是射击训练,靶场几乎天天光顾,基地上空经常是回荡着阵阵枪声,每天的子弹壳就能装满几个汽油桶,回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火药熏得跟熊猫一样,但是我们仍然是天天去消耗子弹。“组长,我感觉要出大事了。”为子靠近我说。“什么大事?”“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要打仗了。”“别他妈造谣。”“真的,真的,好象是蒙古那边出事了。”“蒙古怎么了?”   果然没出几天,403的紧张终于兑现成为现实。当天下午,所有分队队长及组长紧急开会,在指挥部里,1号指着世界地图说:“最新情报显示,驻蒙俄军近日全部撤出蒙古,由于蒙军过去一直依赖苏联援助,蒙军武器是清一色的苏式装备,而且逐渐改变了过去两国“有边无防”的局面;开始逐步在蒙俄、中蒙边境一线部署边防部队。”普通老百姓很少能知道一些关于国与国之间很微妙的变化,我们身为兵的也是一样,可是今天我看1号的态度,似乎感觉到蒙古这个我们平常很少注意到的小国看样子是有些想法了。  “蒙古地处中俄两大国之间巨大的结合部,东西南三面与中国接壤,边境线就有4676公里;蒙古对于中俄两国在军事战略上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欧亚大陆腹地具有重要地缘战略价值的要害国家。”我盯着地图上的蒙古,想不出什么理论来。只能拿着小本子在那记着。1号讲完后,2号继续:“从历史上看,蒙古高原边缘地区一直是渗透争夺的地区,来自蒙古高原的军事威胁一直是中国历代封建王朝的心腹之患。如今,虽然那已经都是历史,但是以军事地理的衡量,蒙古仍具有重要战略意义。中蒙边境距离中国700公里的弯弓形范围内涵盖了中国的三北地区,他距离从东北、华北到西北的一系列重要战略要地、交通要道都很近,中国重要的核试验基地,酒泉、西安、太原等航天基地,东北地区的航空、钢铁、能源等重工业基地,华北地区的钢铁、煤炭等工业和能源设施以及政治、商业中心等均包括其中。由蒙古西出可以切断新疆与内地的联系,东进可以使关外的东北与关内地区隔离;如果南下,扎门乌德距离北京直线距离600多公里,且除了燕山山脉几乎无天险可守,正适合“斩首掏心”。中苏关系冷战期间,前苏联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借演习之机出兵蒙古,使其成为遏制中国的前哨站。”  2号的一席话听得我心惊肉跳,是啊,那么小一个国家,敢玩什么花样。我飞快地在本子上记着。  1号把换了一张蒙古全境地图:“在今天,大兵团摩托化机动作战的战争理念虽已在现在局部战争的实践中显得陈旧落伍,但是针对蒙古的信号情报侦察和战略威慑方面的重要意义不但不能降低,反而显得更加重要。一旦象美国这样野心勃勃的战争贩子渗透进蒙古,那蒙古将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平时可以打探中俄两国的动静,一旦有事,则可以占尽地利,上击熊腹、下压龙背,取得战略上的先机。特别是美国可以借助蒙古地处亚洲腹地的独特地理位置,建立起一个经由阿拉斯加、阿留申群岛、日本、韩国直至欧洲的地面信号侦察阵地体系,大大提高对中、俄侦察的效率和精度。如果在蒙古设置军事基地,只需部署部分机动部队和中程导弹,即可起到由北亚、东亚、直至中亚地区的战略威慑作用。目前蒙古武装力量现役部队1.1万人,预备役部队陆军l3.7万人。蒙古陆军兵力8500人。编有7个摩步旅,1个炮兵旅,1个轻步兵营,1个独立营,坦克:T-54/-55/-62型650辆。蒙古国土防空军兵力500人。编有1个歼击机中队。作战飞机9架,武装直升机12架。歼击机:米格-21型8架,米格-21U型1架,地空导弹:SA-7型300部。如果一旦蒙古有什么军事活动,后果不堪设想。”1号放下手中的报告,看着大家,接着说:“这份报告不是最新的,蒙古的武器装备在原有苏式以外,有没有增加新的装备,我们还不知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对蒙古边境活动的侦察,必要情况下实施渗透破坏……”  我突然明白,原来战争离我们这么近,怪不得要把我们403安排在这里。从指挥部出来,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他们说。  第三十五章  朱海把枪都拆开,在往上擦枪油,见我进来就问我:“组长,那么急找你们干什么?”我看了一眼一起回来的连野,他把本子往床上一扔,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1号让我给大家传达一下会议内容……”大家听完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着头不说话。“怎么?一听到来真格的都蔫巴了,平时不是都挺能的吗?”我合上本子。“组长,打仗我们不怕,没什么了不起的,死了也是烈士,我就不明白,怎么说干就干呢?不已经是和平年代了吗?”张振鹤问我。“什么时候说干了,只是侦察而已。”大兰站起来,把凳子踢到了床下说:“谁信呢?你没看最近咱们都练什么啊,我就感觉不对劲。”“兰恭学!我告诉你,平时嘻嘻哈哈我不管,但是现在你说话最好是注意点,尤其是不许惑乱军心。”“我什么也没说,你把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我大兰虽然家是农村的,但是不比你们城市兵差到哪去,真干起来,我大兰要是拉梭子,你们就毙了我。”“我也不怕,有什么可担心的。”为子真给我张脸,我送过去一缕感激的眼神,他他妈居然躲开了。“你什么意思,我们G4堂堂第一枪手。”我问邵年,“我没事儿,有事叫我一声。”我总的估量了一下G4组的士气,我的担心被彻底删到了回收站里。  “拉屎去不?”连野叫我。“这事还叫我?”“不愿意自己去,你去不去?”“真看出是兄弟了,这好事也叫着我。”我和连野来到了楼后的厕所,他掏出一支烟递给我。“你怎么还有烟呢?”“怕断粮食,抽得省。”“你说咱们是不是有可能打仗?”“我看没这个可能,蒙古原来也是咱家的,怎么可能说打就打,我们不就是侦察一下吗?”“怎么侦察,肯定是要过去的,不过去在这边拿着望远镜,看人家拉屎了。要打就过去宰几个,那才叫特种兵呢。”“打就打,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猛吸了一口烟。这个时候,厕所外传来了脚步声,我和连野急忙把烟扔进茅坑,关上门。进来了俩个兵,其中一个说:“听说了吗?要打仗了。”“听说了,都议论这个事呢。”“你说咱们这么点背,居然赶上这事儿。”“你小点声,万一厕所有人呢。”“有什么人,有人早说话了。”我跟连野象塑像一样,静静地蹲在那里。“不行,我可不能这样去送死,说是去侦察,没准就扔那边了。”“你别吓唬我,反正我是不想去,实在不行,就玩点花样,回原来的部队。”“玩什么花样,教教我。”连野“咣”地一脚踹来厕所门,向那边走过去。我急忙跟过去,“你们俩给我起来。”那俩个兵,急忙提起裤子,连野一拳打了过去。“***,403怎么有你俩这样败类。”那小子先是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学的搏击就使用到实战当中。本来我是想拉开的,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拉着拉着我也动起手,结果,2对2,在厕所这个风光无限的地方就干了起来。连野拳快手黑,那小子的鼻子上重重挨了几拳,鲜血溅了出来,那小子摸了一下,见出血了,撒腿就往外跑,连野不依不饶,追了出去,正当我看连野的时候,我的对手在我的肚子上踹了一脚,我当时摔倒在地上,这一摔,我真的急了,我巡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墙边立着一把铁锹,我一滚,随手抓起铁锹,向他劈过去。他急忙一闪,就想夺门而走,奇迹出现了,锹头飞了出去,结结实实糊在他的脸上,他捂着脸“哇哇”大叫,我看看手里只剩锹把,冲过去,重重几下。  男人不能被人击倒,尤其是不能在厕所里被人击倒。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挥舞着锹把穷追猛打,那小子抱着脑袋在厕所里四处逃窜。转了几圈,厕所的门就在他身后了,他大概是跑晕了,不但没有跑出去,反而又转了回来。正当我们俩转圈的时候,一声大喝:“都给我住手。”是1号,手里拿着手纸,瞪着闪闪发光的眼睛。我们俩急忙停住,立正站在那里。“你俩干什么呢?啊,打架是吧,跟自己的战友动手,啊。”我们俩个不敢说话。“你俩先给我滚到外边去站好了,我一会再收拾你。”  基地就是基地,厕所都有人看守,我们俩个一人一边站在厕所外面。“***,你等着,我一会接着整你。”他看了我一眼把头转到了一边。1号方便完了,从厕所里走了出来。“说吧,因为什么打架?”“我俩正拉屎呢?他俩就冲过来打我俩。”“他俩,你俩?还有谁?”我把头抬起来,在我的脑海里,这个兵该打,打他绝对没错。“问你呢?还有谁?”“连野!那个我不认识。”“那个是古诚。”“你拿着个棒子,他空手,不公平。这样,你们既然这么喜欢打架,咱们就来个公平比武。”我把锹把扔到一边,这下好,可以名正言顺地修理这个熊包了,那小子始终站在原地没动。“怎么?不是喜欢打架吗,怎么让你打你不打了。”转过头看着我说:“我让你打,你还真准备动手啊,他是你的战友,我真不明白你们有什么恩怨,今天把话给我讲清楚。”我刚想把在厕所里听到的一切告诉1号,在围墙边,冲出俩个人,前面的人满脸鲜血,后面的狂追不舍。跑到近前一看1号在,就都停住了。“我俩,你俩就是你们了,手够黑的,打成这样了还不罢休呢。”“***逃兵,不打死才怪呢。”连野余气未消。“逃兵?谁是逃兵。”“他俩!”连野指了指他们。   两个分队的队长很快被叫到了厕所前,眼前的一幕足以证明究竟是哪个分队的实力强,这边两个毫发未伤,那边俩个全部挂彩。“我看这样的战争恐惧,其他人也应该有,战士们的心理素质太差了,这样绝对不行。你们分别把人带回去,如果在出现类似的情况,坚决严肃处理。”回去的路上虽然很短,但是我俩走在郎队的后面却感觉很漫长,他什么也没说,“回去吧!以后注意点。”  “组长,你俩上厕所上了这么长时间。”张振鹤看我回来说。我没说话,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你这身上怎么搞的?”他还问。  第二天中午,训练完我就一个人走到了营门前逗狗玩,突然听见警卫连的一个战士喊了一声:“注意警戒,来人了。”我顺着马路看过去,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在距离大门外一百米处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人,虽然看不太清楚是谁,但是感觉像那个刑警队长,他冲着我们摆摆手,一个警卫连的战士迎了过去,很快又跑了回来。我一边摸狗一边看着警卫连的战士去了指挥部。1号从里边走了出来,“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喜欢狗!”我远远的看着他们俩个在说着什么,最后刑警队长跟他握握手就上车离去了。  1号背着手径直回到了指挥部,很快我就看见通讯员向各分队跑去。几个分队长急匆匆走进指挥部。  当天晚上十点多,紧急集合哨音响起,郎队站在楼下喊:“G4、D7全副武装集合。”所有人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连野穿着身子跳下床,打开枪柜。队伍集合,1号站在卡车前,“把所有的臂章摘掉。”我们不知道究竟问什么,军人不需要有问题。当看到我拿的枪是MP5的时候,拦住我:“这枪不能拿,换一支。”我也没多问,转身跑回去从枪柜里拿出一把霰弹枪。等上卡车的时候,郎队站在踏板上冲着车上喊:“各组清点人数。”我看了一下周围,有什么清点了,没别的组,就G4和连野的D7组。“G4到齐……D7全部到齐。”郎队往驾驶楼一钻,卡车开出营门。顶着夜色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咱们这是去干什么?其他的人怎么没来?”连野扶着厢板问我,我掀开苫布向外看了看,摇了摇头。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我才透过缝隙看到卡车开进了城市。来基地半年多了,还是第一次出来,我们把后面的苫布掀开一点看着外面的灯红酒绿。“我操,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城市。”大兰凑到车尾:“看那边,俩个美女。”两组人都一起挤到后边,看着城市的夜景。D7组的小德子向路边的人挥了挥手喊道:“美女!”连野急忙放下苫布狠狠的在小德子的钢盔上敲了一下:“喊什么喊,没出息的东西。”“你打他干什么,什么鸡巴组长,什么鸡巴兵。”我不失时机地赞扬了一句。邵年始终坐在那里扶着枪笑着。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我在缝隙中,看见我们被一辆警车拦下,郎队跳下车。“你们是哪儿的车?怎么连牌子都没有。”“我们执行特殊任务,请给予方便。”“方便?就你们军车最牛,什么规章制度都不管,没牌子都敢开出来。”“我们的确是执行任务,请你放行。”那位警转到车后,“你们车上拉的什么东西,最近利用部队车辆走私的很多,打开看看。”“不行!”郎队跟过来,拦住那名警察。“不行,没准就是走私的。”旁边一个警察拿出对讲机开始呼叫,很快我就听见警报声向这边传来。  我们的车被几辆警车围在当中,郎队始终不允许上车检查,我们一声不响地坐在车里。“***,检查什么检查,下面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大兰把枪梭子一拉。“闭嘴,你他妈给我消停点。”警察越围越多,车下面只有郎队一个人。我听见一个警察说:“这样吧,车我们先扣留,你回去跟你们上级请示一下,拿着手续来交警大队。”“车你们不能扣。”“不能扣,你们没牌子,严重违章知道吗,把钥匙给我拔了。”一名警察跳上踏板去拉驾驶室的车门,“动一下我打死你!”我听见驾驶员喊了一声。“咱们下去吧,免得队长吃亏。”张振鹤想站起来,我急忙拉住他:“别动,队长不发话,我们谁也别动。”一个警察过来拉苫布,我们在里边紧紧地压住,他掀了几次都没掀开。“他们车上有人。”那警察喊了一声,跳了下去。“我告诉你,今天不让我们检查你肯定走不了。”场面似乎失控了,几名警察不由分说跳上车,其中一个猛地一拽苫布,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他,他先一愣,手一松摔了下去。“头儿,他们有枪!”“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请你马上放行。”几个警察聚到一边商量着对策。“你们先别走,我们请示下领导。”其中一个拿着对讲机在一旁说着什么,我们重新放下苫布。过了半个多小时,一辆黑色的桑塔那冲了过来,“都让开,哎哟实在对不起啊。”我隔着缝看到原来是那个刑警队长,警车很快都撤走了。“实在对不起啊,我以为你们明天早上到呢。首长也说了,一定要保密,所以我就跟手下交代。”  我们的车直接开进了嘉峪市公安局的大院,我们跳下车,“先休息一下,一会我安排你们吃饭。”那位刑警队长说。“不用了,我们吃过了,你还是先带我们看看什么地方吧。”“好,好,你们部队的作风就是比我们强。看押地点不在这里,在郊区的监狱里。”“那我们就去监狱吧。”“好,我带路,你们跟在后面。”我们又重新登上车,开出了大院。  “队长可真是的,就算吃过了,在重吃一边也行啊,他一说吃我现在就饿了。”大兰揉揉肚子说。“猪头三,就知道吃。”卡车在郊区的一所小二楼前停下,我看到门口停着几辆车,门口有几名警察,走到里边的时候,屋子里的警察就更多了,所有的警察手里都掐着手枪。“局长!”几个警察敬礼。“怎么样?有什么情况吗?”“没有。”“那些人呢?”“都在楼上。”我们随着那位队长上了二楼,打开门向里边一看,足有十几人,全部被铐在一起,坐在地上。那位队长指指这些人。“就是这些人。”一个人突然站起来:“***的,老子下辈子找你算帐……”那人还没骂完,一名警察冲过去就是一脚。在楼下那位已经是局长的队长对我们说:“这些人都是危害一方的黑社会团伙,我们刚刚打掉的。手上都有命案,为起到震慑作用,我们明天上午要举行公审大会,然后押赴刑场。但是他们盘踞在嘉峪已经十几年了,党羽众多,我们担心……”“那为什么不秘密处决?”“这个是市领导的意思。”郎队看看屋子里的警察说:“你们人手应该够啊。”“够是够,但是你看看我们是什么武器,你知道抓到他们的时候,缴获了四支冲锋枪。”“我明白了,放心吧!”“那就谢谢你们了。”  那位局长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一组警察,一组士兵。  第三十六章  “你们喝水吗?”一个警察拿着矿泉水问我。我指指腰带上的水壶,“不用了,谢谢我们自己带了。”“你们是哪的部队?我原来也是当兵的。”“不能说。”那名警察知趣地走开了。“G4组出来!”郎队站在外面喊了一声,我急忙带着队员跑到屋外。“我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型,这里人少,而且处于开阔地,所以大家今天晚上一定要注意,你们组负责外围的警戒,D7组负责里边。你们派一个狙击手到楼顶,发现异常马上报告。”我看了一眼邵年,他把枪一提,顺着裸露在外面的梯子上到了楼顶。这虽然是一个普通的民房,但是从里边到外边没有人居住的痕迹,而且关押犯人的二楼,我注意到有几扇房门都是防盗铁门,虽然四周都有围墙,但是围墙实在太矮了,旁边不远处还几座房子。这个时候二楼的灯灭了,一楼亮着灯。G4组所有人员分散开个子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今天晚上流动哨,注意安全。”我把大家安排到位置上,抬头看了一眼楼顶的邵年,他已经找好了地方趴在那里。为子转了一圈说:“组长,你说能有人敢截犯人吗?”“这个谁说得准,注意点吧,大家检查一下武器。”我把霰弹枪的子弹装满,剩下的几发子弹我揣在了裤兜里,手枪子弹推上膛,关上保险后别在腰上的快枪套里。  连野走了出来,“你们G4辛苦啊,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少来这套。”“你看人家代表首长来慰问你们一下,你还这态度。”说着塞给我三包烟。“哪弄的?”“队长给的,但是有要求,只能到屋里抽,而且一次只能一人次。”连野回去了,我扬扬手里的烟:“犯大烟瘾的跟我说一声,我这儿有。”我刚说完,大兰马上举手:“组长,什么烟?”“闭嘴,你烟轻,今天晚上你就算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谁也没逼你说,你自己说的。”张振鹤抗着大狙笑着说,“行,你们合伙欺负我,不给我烟,我就抽它。”说着把枪口塞到嘴边。为子指了指:“这就是传说中的烟枪。”“好了,大家别闹了。大鹤,房顶上挺冷的,你一会换换邵年。”“行,我知道了。”  我走到院门向外看了看,一个人都看不到。我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向屋子里走去,“有情况!”邵年小声喊了一句。我急忙收起烟,把背后的枪摘了下来。“方位?”“1点!”我跑到围墙边垫起脚向外看,果然一男一女俩个人向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推着自行车。我掐着枪看着,很快那俩个人从门口走了过去。“没事,路过的。”警报解除,我重新掏出那支烟进到了屋里。郎队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我在看那些警察,一个个东倒西歪。真看出是我们来了,真放心啊。我悄悄上了二楼,本来想吓唬一下连野,但是走到一半,我就听见连野好象在跟谁说话。“你们还真牛逼,铲的挺硬的。”“有什么用,明天我们就跟这个世界拜拜了。”“那也风光一回呢,不值吗?”那个的声音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我上到二楼看到连野叼着烟正跟一个犯人聊天呢。我听见那人问:“你们是不是来执行死刑的?”“我也不知道,应该不能吧。给,抽根烟,别想那么了,死就死呗。”“小老弟说的轻巧啊,轮到你试试。”“连野,你他妈干什么呢?”我喊住连野那只递烟的手。“你有毛病啊,让队长知道了不骂你啊。”“怎么了?人家明天就拜拜了,抽根烟不过分吧。”“不行!你别跟他说话了。”连野离开了。我听见里边的人说了一句:“还挺厉害啊。”  “是不是今天晚上一宿不睡了?”“估计是!”我们俩刚说到这儿,看见郎队走了上来:“有什么情况吗?”“没有。”“哦注意安全,尤其是听着点屋子里的动静。”D7组的人都分布在二楼的几善窗户前,警觉的向外面看着。“好了,我出去了,你们组就是命好。”  到了外边,我看见为子趴在墙头上向外看着,“看什么呢?”“你看那边!”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刚才经过的那俩个人,站在不远处好象说着什么。“搞对象有什么好看的。”“哎呀,就是搞对象的才看呢,看看一会有没有KISS。”“你他妈给我回去。”我站在了墙边……  没一会好象女的哭了,隐约能听见男的劝女的,“组长!”“什么事?”“没事,就想叫你一声。”为子故意的。我不看了,身为一组之长不能贪恋人间凡情。我走了回去,经过为子的时候,我踢了他一脚。为子一闪躲过去了嬉皮笑脸地说:“KISS没有啊?”“没呢,女的哭了。”“哎呀,组长,你真不懂假不懂啊,女的一哭就快了。”“女的一哭怎么就快了?”“男的肯定劝吧,一劝肯定抱吧,一抱那不就……嗯,嗯!”说实话,我对男女之间的情感真是未知,在学校是有所谓的女朋友,但是也没什么举动啊。  正当我们一边说一边笑着的时候,屋顶上的邵年又喊了一声:“有情况!”我们急忙抄起枪,注视着周围,很快就听见那边有人喊着:“我砸死你,还敢勾引我的姑娘,你这个不要脸的……”我跑到墙边,几个男人正轮着锄头追打刚才那个男人,一边追一边骂着,那个男人拼命地跑,身上还是被砸了好几下,可能是求生心切,看见这边有灯光,居然朝我们这边奔了过来。我急忙冲张振鹤喊道:“快进去叫几个警察出来。”张振鹤急忙跑进屋里,郎队和几名警察跑了出来,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到了墙边,身后的人追到了近前,那男人一翻身企图从墙上跳进来。我也慌神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放进来,不放吧,看那几个人不打死不罢休的架势,外面肯定就出人命了。放吧,这院子里羁押着重犯,正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几名警察打开铁门,将外边的几个人按倒在地上。那个男人这个时候已经骑在了墙头上。“下去!”我把手中的枪挥了挥。那人愣了一下,也许是看到外面没什么危险了就跳到了外边。郎队走到我身边说:“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不能出这个院子,记住我的任务就是看护好犯人,其他事情与我们无关,明白了吗?”小郎真狠心,如果警察不出来,就凭那几根锄头不把那人砸死才怪呢。  几个警察很快就处理完,关上一边关门一边骂着:“现在的老师怎么都这样,勾引学生。”“那不叫勾引,你没听他说那是‘爱情’嘛。”“狗屁爱情,谁信啊。”几个警察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到屋子里,院子又恢复了平静。连野跑了出来:“刚才吵吵什么呢?”“没什么,关于爱情的。”“爱情吵吵什么?”我呵呵一笑。  夜越来越深了,安静得跟地狱一样,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我们这里亮着灯。“组长,我们总开着灯,如果真有人来截,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啊。”朱海总有想法。“目的就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明白了吗?”我胡乱解释说。“威慑敌人,我明白了。”邵年下来了,张振鹤上了屋顶。“进去抽根烟吧,顺便暖活一下。”邵年接过烟进了屋里。  “大家别犯困啊,一宿呢。”大家都点点头,都怕自己瞌睡,背着枪满院子转悠。大兰在一边练习单手上膛,弄得枪“哗啦,哗啦”的响。“你他妈别摆弄了,那些犯人这个时候最怕听枪响……”我话还没说完,真就听见二楼传来一嗓子:“我他妈不想死,我他妈不想死。”接着“哇哇”大哭。突来的变故吓了我们一跳,我听见屋里传来“通通”上楼梯的声音。“我受不了,你们现在打死我吧!那么这些骗子,跟我说交代了就死不了,你们***这些王八蛋……”那个犯人情绪失控,声嘶力竭地喊着。“疯了吧?”为子看着楼上说。我瞪了他一眼,虽然我不懂生死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我想任何一个看到自己生命终点的人都会感到恐惧。过了好一会,那个人才平静下来。那一时刻,我很庆幸,我可以困,我可以睡,因为我有明天,而那些犯人我想他们谁也睡不着,因为生命已经进入倒记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我们几个换着进屋子休息。远处已经可以听到公鸡打鸣了。“为子,有公鸡叫代表什么?”“有人家了。”“错,代表有母鸡。”  总算熬到天亮了,我听见二楼有几个人在哭,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很真切。几个警察拿出几盒方便面,“兄弟们,辛苦了,来,先凑合着吃点。”我们也没客气,几个人撕开袋子干嚼。我问其中一个警察:“那些犯人吃什么?”“他们?他们还用吃吗?别浪费粮食了,你就是给他们吃,他们也吃不下去。”我掰开一半递给邵年,心里骂着这些警察,真不人道。人家马上就要上路了,最后还是一个饿死鬼。  八点钟,外面来了几辆警车,还有一辆东风卡车,车厢两边已经贴上了“执法车和公审字样。”车上下来很多人,其中有几个穿白大褂,戴着大口罩的医生,还有一个戴着大墨镜的老头。我看见那位局长,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子。“兄弟们辛苦了,我那边事多,昨天晚上麻烦你们了,等中午我好好安排你们。”郎队接过袋子,把里边的牛奶分给大家。我很好奇,这些医生来这里干什么,就跟着上了二楼,门被打开了,几个警察开始按住那些人,扳开他们的手,在每一张纸上摁手印,然后一个一个打开手铐,反剪双手,那个老头就拿过绳子熟练地捆绑着,那老头的手法很特别,看着很简单,但是那种手法没见过。连野小声说:“都缠偏了。”我的确注意到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斜疙瘩。老头不单在身上捆,也在每一个人的脚脖子上捆上一根红色的细绳。很快捆完了,老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我看着他上了一辆警车就走了。“神人啊,不是专门来绑人的吧。”我跟连野说。“肯定是什么大师,你没看见每个人脚脖子上还有红绳呢吗?意思就是让他们好走。”最后,我看见那几个医生,拿出一个小夹子,塞到犯人嘴里。接着开始往外面押人,我们急忙到外边警惕地观察周围。我看见郎队站在身边,就悄悄地问:“队长,为什么每个犯人的脚脖子上都系一根红绳?”“是怕他们大小便漏到外边。”连野真***能编,还好走。  十几名犯人全部押上汽车,我们没有上卡车,而是上了另一辆面包车。“我们怎么不上那辆车?”我问队长。“我们直接去法场。”  果然我们的车很快脱离了车队,开向另一边,队长回头对大家说:“想抽烟的现在抽,抽完了把头套都戴上。”法场是一个空旷的平地,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已经看到有很多武警站在周围。我们戴上头套下了车,在广场中央有几大块铺满白灰的地方,郎队把我们带到那里说:“一会,这里就是处决犯人的地方,你们所有人面向外,都给我站好了。”“队长,离得太近了吧?”“近吗?战场上死人比这儿还近呢。听口令,立正!”我们围成一个不大小的圈,我注意到那些周围的武警都在看着我们,我们握着枪就站在那里。一个小时过去了,犯人还没有到,开始起风,吹得白灰四处飘散。有的落在我们身上,钻进鼻子里,但是我们不敢动,因为郎队站在一边盯着我们。  终于看到几辆警车闪着警报向这边开来,后面跟着那辆东风卡车。车子在我们附近停下,犯人被依次拉到我们身后,蒙上眼睛跪在那里。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五名警察,戴着口罩、墨镜,手里拎着56半自动步枪。一位法官拿着一个本子跟其中一个警察说:“手续都在这里,你看一下,抓紧时间。”那名警察简单地翻阅了一下,就把本子还给了法官,提起步枪向这边走了过来。我的心一下揪起来,手开始出汗。那名警察也不说话,将枪口对准了第一个犯人的后背。我用余光看到其他几名警察也是一样,我突然感觉特别紧张,心跳的厉害,我真想闭上眼睛,可是我看到郎队始终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终于我听见了一声熟悉的枪声,我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又是一声,每一声枪响我都混身震一下。我回头看了一下身边的犯人,此时已经栽倒在白灰里,一命呜呼,身上的绳子都开了。我稍稍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盯着那几个警察处决下一组人,那枪对准的是后背绳子上的一个疙瘩,他们也不犹豫,“砰!砰!”几声,随着枪响,我看到犯人的绳子象炸开了一样,顿时散开,犯人一头就栽进白灰里。  所有的犯人都执行完毕,法医开始验尸,我回头了看了一眼,距离我最近的犯人不到十米。  第三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安静,或者说都被吓着了,一个个坐在那里随车摇晃着。连野突然碰了我一下,我正愣神,被他吓了一跳:“你他妈干什么?”“怎么了?碰你一下至于吓成这样吗?”车停下来的时候,大家还闷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就好象我们马上就要被拉到刑场一样。直到听见郎队喊了,我们才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怎么了?是累了还是怕了?”没人说话,耳边还是那几声特殊的枪声。郎队没再说什么,一挥手“解散!”我们回到宿舍,发现其他组的人都不在。昨天晚上一宿没睡,此时感觉脑袋沉重,很困,可是躺在那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犯人背上绳子开花,一头栽倒在白灰里的场景。“组长,其他人呢?”为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问。“训练去了吧?”  这个时候郎队走了进来,“你们先休息一会,俩个组长先跟我出来一下。”我跟连野跟随郎队走到外边,“抽吗?”郎队递过来一支烟,“我这儿还有呢。”我们点上烟,不知道郎队想要跟我们说什么。许久,郎队才把咬碎的烟头扔在地上,“现在你们组的人都是什么感受?”“不知道,估计是吓着了。”“没见过死人吗?”“见过,但是没这么近见过。”“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吗?心理在作怪。”“那么近看一个人死,什么心理?”“习惯就好了。”说完他就扔下我俩走了。      “你害怕了?”连野看着郎队的背影问我。“没有,就是觉得有点难受。”“我倒不觉得有什么,死个人跟死个鸡没什么区别。”“你他妈是人吗?”“队长找我们什么意思?”“不知道,谁知道小明天天想什么。”  第二天,刚准备吃早饭,郎队就走了进来,“G4、D7集合,带你们去探险。”“都去吗?什么装备。”“当然都去了,什么也不需要带。”“队长,其他组的人呢?昨天晚上都没回来。”“哦出去训练了,走吧!”我们跟着郎队奔着洞库走去,“探什么险,饭还没吃呢。”大兰揉着眼睛说。“饭先别吃了,回来再吃。”郎队指着洞库说:“这是一次模拟任务,你们的任务就是绘制一张洞内的地图,把通道标出来。”“行,我带上纸和笔。”我转身去拿笔,被郎队拦住。“不用带了,用脑子记。”大门打开了,郎队带头钻进了洞库。我们穿过很多仓库,走到了最里边的一扇铁门前才停下,郎队指指门说:“这个山洞的贯穿的,你们从这边进去,从那边出来,然后再回到基地。明白了吗?”“是!”当我们刚踏进那扇门,身后的铁门就关上了,接着听见“咔嗒”一声门被锁上了。洞内瞬时一片漆黑,“这里怎么这么黑啊,一大早上的玩什么钻山洞。”“赶紧走吧,整完了好回去吃饭。谁带火了?照点亮。”“我没有。”“我也没带。”谁也没带。我们两组人开始摸着墙壁向里边走去,越走越黑,手摸到墙上感觉湿乎乎的。“组长,还有多远啊?”朱海问道。“没多远了,这山又不大。”我们一直顺着山洞向前走,脚下的路开始不那么平坦了,走起来磕磕绊绊的。“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啊,这么深。”连野骂道。“赶紧走吧!”“不对啊?我们走了多久了?”我抬起手腕,看了也白看,看不见。“我也不知道,估计半个多小时了。”“你觉得这个山有那么大吗?”“我哪知道啊?这不一直在走吗?”    就这样,我们摸黑走了好久,而这个山洞却始终没有象我们预期的那样可以走到头,随着脚下开始有积水,心情也被洞内的黑暗涂抹得一团黑。没人再说话了,都是一点一点地向前走着。“别走了。”我听见走在前面的连野喊了一声,“怎么了?”“是岔口,走哪边?”我摸过去,果然在旁边还有一个出口。“郎小明,你是想让我们死啊,还说绘制地图。这什么都看不见,绘个屁啊。”连野骂道。“走吧,骂有什么用。”“走他妈什么走啊,往哪边走啊,这里这么黑。万一掉到什么陷阱里怎么办?”“不能吧,如果真有危险,队长能让我们进来吗,他不会害我们吧。”为子不知道是宽慰自己还是安慰大家。“我看这样,两组分别走,这样总有一组走的是对的。”“好吧,但是那一组出不去,一定要原路返回来。”“好吧,D7组的人跟我走左边的洞。”我们继续向前走,可谁知道,没走几步又出现了岔口,“组长,这边也有一个洞。”我继续向前摸着,居然还有几个出口。到底哪一个是出口。“组长,这个是死的,里边是墙。”“别瞎走,万一有什么机关呢。”我转了几圈,已经不记得原来的方向了。“这样不行,我们会迷路的。”我凭感觉想找到我们前进的方向,“还会什么啊,我们已经迷路了。”大兰说。我想这里的洞绝对不只这一个洞口,我急忙喊连野,可是当连野回应我的时候,声音很远,我已经无法辨别D7究竟在什么方位了。“组长,我们走丢了。”朱海敲着墙壁上的岩石。“别急,我一直没有动,我们继续向左边走就对了。”我听见身后的邵年说。“哪是左啊?”“你们摸到我这边来,我站在这儿始终没动。”我们几个摸了回去,“邵年你说话,我们找不到你。”“我在这儿,摸到了吗?”“摸到了。”邵年果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继续向左边走,一个跟一个。”我们开始继续向前走,“你揪我衣服干什么。”身后的大兰喊了一声。“咋呼什么,都拽着前面人的衣服走。”  脚下的水越来越多,“别走了,我觉得不对劲,水是往低处流的。”邵年喊住大家。“水是应该可以流出去的。”张振鹤说。“未必,这样的山洞可说不准,万一有个什么底下河什么的。”“所有人向后转,走回去。”“组长,走回去?我们走了这么半天了。”“别废话,向后转。”我们又重新往回走。可是走着走着,我突然发现已经找不到原来的地方。我喊着连野,可是反回来的都是回音。“这里唱歌一定好听。”朱海说。“是好听,如果出不去,就成***绝唱了。”这个时候,我感觉手很疼,估计被什么东西划伤了。在这里手就是眼睛,没别的办法。    我们在洞里又转了几圈后,“不能这样走了,这样走我们出不去也得累死。”邵年叫住大家。“不能停啊,停下就真出不去了。”“赶紧走,走到哪算哪,我就不信,咱们困在里边他不着急。”我们继续摸着向前走,其实这个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哪边是前。“歇会吧,我饿得脑袋真冒金星。”大兰站住不走了,“金星好啊,还能照点亮呢,大兰走前面。”我希望调节一下气氛。“老大,是脑子里有金星,不是外边飘着。”“别废话,摸着我过去,走前面。”“我他妈就不明白为什么把咱们整这个洞里,还探险,真***是探险了。”“别逼逼了,赶紧走吧。”“组长,你说这样的洞里有个什么怪兽之类的可怎么办?”为子在黑暗中说了一句,“有什么怪兽,撑死有个耗子蛇什么的。”山洞阴冷潮湿,说话的回音很大,我们几个跌跌撞撞四处碰壁,这边走不出去,就折回来,那边走不出去,再折回来。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一直就是这样走,最后大家实在太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是满地都是水,我们只能靠在石壁上。“我们这样走真不行,消耗体力。”邵年说。“那你说怎么走?”“我看这样,我们分开距离,一个人走一块就停下,另一个人继续向前走……”“不行,万一我们走散了呢。”“我操他妈了,什么人没事挖这样的山洞玩。”张振鹤骂道。“别瞎骂啊,没准你就在山神爷的肚脐眼儿里呢。”“你们家肚脐眼儿这么长啊,我看是山神的屁眼儿还差不多。”“什么***山神爷,没准就是小日本挖的。我们家乡也这样的山洞,里边都是机关,多少年都没人敢进去。”大兰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大兰,本溪也有这样的山洞?”为子接上话,“比这个可漂亮多了,那是水洞,旅游的。”“咱这儿不也是水洞吗?”“拉倒吧,我们那的能坐船,再说那是溶洞。”“好了,别说了,大家继续走吧!”  洞内漆黑,我们不知道时间,但是觉得走了好长时间了,最后大家实在是走不动了,就蹲在地上,“组长,咱们别转悠了,干脆就在这儿等吧,咱们走不出去他们肯定会来找咱们的。”我没说话,算是默认,几个人就蹲在那里。“饿死我了,这也没什么吃的,就算是野外生存,在牛逼的特种兵扔这儿,照样饿死。”张振鹤埋怨着。我渐渐的有点困倦,加上肚子咕咕地要食儿,洞里又阴冷,我开始发抖。“地狱什么样啊?”为子小声说了一句。“闭嘴,什么地狱不地狱的。”大兰呛了他一句。“我现在特别怕饿,真的,我认可累死,也不想饿死。”为子继续说。“看出来了,你一顿吃七个馒头,上辈子一定是饿死鬼。”“你俩别在那死不死的了,说话浪费体力。”“那我们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意思,要不继续走,要不就在这儿干等。”“要不我们喊吧。”“喊有个屁用,我真不知道郎队他们怎么想的,不把我们当人看啊这是。”他们几个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我听不进去,蹲在那里闭着眼睛,反正睁着也看不见。  身上越来越冷,洞里弥漫着污浊的气味。大家也许是说累了,慢慢的靠在一起,“组长,我有点困。”为子靠在我的身上。“不能睡,一睡就冷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唉。”“组长,我总觉得不对劲,你看郎队早上那样,他们是不是想把我们秘密处决啊?”为子说。“瞎编什么,处决我们干什么。”“你看,把我们骗到山洞里,这种地方,就是死里边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好了,好了别说了你,瞎琢磨什么。”“我没瞎编,在这里等下去我快要疯了。”  时间在没有分秒为单位的情况下继续走着,我们始终蹲在原地,我扶着墙站了起来。“我看我们还是走走吧,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万一又是他们想出的什么训练呢。”说着我摸着向前走去,其他人跟着我,就这样我们又走了好一会。最后大家实在是走不动了,干脆赖在那里等待救援。也不知道D7转哪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应该是吃午饭了吧?”为子不知道问谁,“就知道吃,没出息!”这一次接话的张振鹤。“我怎么没出息了,我就是问问怎么了?我发现你们都欺负我。”为子委屈的说。“谁欺负你了?”“就你们。”“你说说我们怎么欺负你了……”“都别鸡巴吵吵了,赶紧琢磨琢磨怎么出去吧。”朱海说:“组长,我现在有一种要死的感觉,真的,我们都走了这么远了,就是他们想起来来找,找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光荣了。”“行了,行了,你自己光荣吧,我们还出去呢。”  突然洞内一片光亮,刺得我们眼睛都睁不开,许久,眼睛适应了以后,顺着被照亮的地方看去,我们看到前面的洞一眼看不到头。而我们再回头看的时候,距离刚才进来的铁门不到二十米。  第三十八章  郎队打开门,“都一天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我们……”“就是锻炼一下你们的记忆能力,走一趟回来画一张图,有那么困难吗?”“我们没看见有灯啊。”“里外都是灯,怎么就没看见啊。这么点事,你们倒好,一天没见人,我要是不来找,你们是不是还在这儿蹲着呢。D7组呢?”“好象还在里边呢,这个洞太深了。”“别废话了,赶紧把他们找回来。”郎队说完,关上了门走了。我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就说队长不可能跟咱们开这样的玩笑嘛。”大兰笑着说。“闭嘴,随风倒的东西,刚才你说什么了,走吧找D7去。”  洞里非常明亮,我们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山洞,刚才我们虽然是摸着墙走,感觉不到洞到底有多宽,但是眼前的宽度衡量一下,可以开进来一辆卡车。洞的两侧有很多被砖砌死的小洞门,无法想象这样的山洞曾经是干什么用的。邵年说:“这样的山洞肯定是小日本修的。”“是吗?日本人可真伟大,挖这么大个山洞得多累啊。”为子慨叹这样的工程道。“你傻啊,小日本侵略中国用的都是中国人,他们自己才不会挖一点呢。没准这砌死的小洞里边就是他们的尸体呢。”大兰狠狠地说。“哎哟,你可别说了,怪吓人的。”为子缩缩肩膀。我们顺着灯光向前走,走了半个多小时,看到了前面的连野。  “哎呀,我说你们D7组可真慢,我们都出去了,你们还在里面转悠呢。”我故意气连野。“你们怎么出去的?”“秘密,是队长让我们折回来找你们的。”“我不信,我就纳闷了,这洞里有灯你们不知道吗?”“当然知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队长说就是让我们适应黑暗中的环境,锻炼心理素质。”我说的有板有眼,G4组其他人都忍着不笑。“哦,这里练什么鸡巴素质,操。”“你看,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吧,我们走出去了,说明我们心理素质好,镇定,不慌,所以我们出去了,你们就没出去不是。”连野“输”得不服,我却在心里透着乐。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这条山洞起码有三公里长,远比地面上的山直径长很多。当我们从另一头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转到了一条马路上,在这里也有岗哨,他们见我们从这里出来有点意外。再往回走就好做多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空中开始飘起雪花。“下雪了,什么日子啊?”我用手去接雪花。“快年底了,咱家那边早下了。”邵年一旁说。“啊,都快年底了,哎呀,在这儿过的一天一天都不知道几号了。”  “这么说新兵快进来了,咱这儿是不是也来新兵啊?”为子有些开心。“我不知道,我们家那边也是年底走了一批兵的,可是后来我们这批却走得很晚,说什么政审。”其实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为子跟我是同年兵,但是我总拿他当小孩,难道自己心态老了。  回到营地的时候,宿舍还是空空的,其他组去哪了。郎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外出训练了。晚上,因为其他组都没有回来,只好我们两个组负责巡逻。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突然很想家。今天晚上我特意安排邵年跟我一组,目的就是想聊聊哈尔滨的事,可是那粘瓜倒好,一句话也不说,看着雪落他一言不发。“想什么呢?不说话。”我们踩着薄雪向前走着。“没什么。”“不把我当兄弟。”“不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你们家是楼房吧?”“是啊,怎么了?”“我家是平房,一到这个时候,就得自己烧。”“你逗我呢吧,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自己烧火取暖的。”“我们家那要动迁了,所以就没按。”“你又担心父母了?”他不说话了,背着枪默默地走着。  清晨,我们剩下的两个小组开始清理积雪,虽然不多,但是足以堆几个雪人,我们依次堆积了四个雪人,远远看去,就像几个奶油蛋糕。郎队走过来指指雪人说:“什么意思?这是部队,不是公园,全部给我拍平了。”又是我们亲手杀害了那些雪人,按照郎队的指示,蛋糕变成了整齐的几个方块。  “队长,其他组呢?”我一边扫雪一边问,“去外边训练了,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没事,就是问问。”郎队看看地上的雪,又看看我们身上的穿的丛林迷彩,转身走了。上午训练的还是体能和搏击,我的鼻子被大兰一拳打出了血,流了半天还是不停,郎队抓起雪就往我的额头上没命地搓,脑袋木了,血也止住了,衣服的前襟上都是血。中午收操的时候,郎队在队伍前说:“有谁看过国外的一些关于特种兵电影的。”队伍里没人应声,郎队继续说:“这样,我跟大家做个游戏,看谁能猜出是什么意思?”说完他把右手抬起,五指攥成拳头。“这个是什么意思?”“宣誓!”这一次绝对不是G4组的人,因为经过几次“欠嘴”事件以后,我已经严令禁止队员随便发言,这一次是连野的D7组。“这样是宣誓,这样举着代表着什么?”没人回答。“那我告诉你们,这个是停止的意思,我们生活中有手语,只不过并不是我们特战队员所需要的那种战争语言。从今天开始,你们要进入一个新科目的训练,那就是手语。各个部队不同,手语也不一样,这个没关系,我们部队并没有要求完全统一手语。所以没有特别规范的手势,但是没有不等于不会,之所以让大家学习手语,就是在特定的环境下,尤其是渗透、潜伏或者远距离沟通的时候,能不能明白自己队友的真正意图,就显得十分重要。”郎队开始教授大家手语,大家学得很有兴趣。郎队放下手:“你们先练习一下,看看对方能不能明白你什么意思。”我身边是大野驴,他看着我一笑,竖起中指,“你***。”“呵呵,我手语还可以吧,你明白了,哈哈。”“严肃点!”郎队看见了。  大家比画了好长时间,能真正明白的没几个,郎队看着队伍这样的情况,好象有点生气。“都有了,立正!”我们急忙站好。“我命令,从即日起,所有班组成员禁止说话,一切行动以手语完成,如果我发现哪个人说话,就罚这个组十公里三次,打扫厕所一个月,各组分别监督、举报。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队伍没人说话,我当时就想笑,大家怎么这么***默契呢。郎队看了看大家一笑:“行啊,现在就跟我玩上了,好,解散。”为子走到我身边,刚要张嘴,我急忙一指他。他意识到了,接着就跟我比画,我看着脑袋都大了,到最后也没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回到屋子,我发现有的队员把毛巾勒到嘴上,这个方法不错,我指指大兰,又指指那个队员,大兰点点头,抽出毛巾。这下好,嘴巴不严实的,都有自己的招,但是毛巾被很多人效仿。连野走到我面前,比画着什么,我是真的用心去理解了,可是到最后,我还是不明白他想说什么。连野急的直蹦,继续比画着,我还是一个劲地摇头,最后野驴真急了,他脱口而出:“把我老婆的信给我看看。”连野这一声,纠集了所有人的目光。我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么快,厕所有主儿了,我小声说:“你干嘛要看王佳给我写的信?”“哎呀,没意思,我好久没收到小妞的信了,快点给哥们过过瘾。”其实这半年多,王佳给我写的信加起来也只有十三封,我挑了一封内容很一般的递给他。当然我没有跟郎队举报连野说话的这件事,大家还是很自觉地练习手语。  队员们都尽量很少说话,屋子到处是一个个的“哑巴”,别说,有些要学的东西,真能逼出来,不能说全部的语言都可以用手语表达,但是一般战术上的沟通已经不是问题,当然手势也是花样多多。小明不是说了嘛,能明白就好。  四天过去了,大家的话的确少了,而外面的雪却贫多了,基本上没怎么停,虽然不大,但是就象发了奖金一样,下得很勤快。我们天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操场上的雪,逐渐对这样的雪开始厌恶。  下午我们看到了其他战斗小组陆续回到营地,晚上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们去了边境。因为下雪的原因,在边境执行任务的时候,身上的迷彩容易暴露,所以紧急撤回,不用问,再上去肯定就是我们了。听那两个组的战友说,基本上没什么情况,就是潜伏,一趴一天。而第二天郎队把我跟连野叫到指挥部的时候,却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郎队交给我们俩一人一部相机说:“你们的任务就是潜伏在边境线上,一定要注意不能越过国境;其二,要时刻注意对方的战略部署情况,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包括岗哨换岗时间使用武器,形成文字资料回来交给我;侦察的时候,注意隐蔽,不要让我们边境上的兄弟部队知道我们的存在,尽量采取夜间行动。最重要一点,绝对不能开枪,尤其是你们G4组。这里是你们两组的方位,这里和这里,我们都设置的一部低频电台,有什么情况马上派人到这里通报……”郎队指着地图说。“队长,我们去几天?”“七天!”“走的时候带上压缩干粮,绝对不能生火做饭或者取暖,今天晚上十点出发。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到弹药库取装备。对了,还有带上褥单。”我们俩从指挥部出来,就回到了宿舍,把这个时候通知给大家。那两个之前去过边境的组员说:“遭罪去吧,那叫一个冷,往那一趴,鸡巴都冻没了。”  晚上十点,两组准备完毕,1号跟郎队走到队伍前,郎队看看我们的装备说:“之前跟你们说的一定要注意,保证安全。还有让你们带的褥单呢?”“在背囊里。”“拿出来。”我们把褥单都拿了出来,1号把我的褥单接过去一个看了看:“这怎么行,太干净了。”说着就扔到了地上,用脚用力地踩了几下。你奶奶的,我刚洗完的。他拣起来,抖开看了看,“嗯,这样还行,其他人也这样处理。”所有人都把自己的褥单扔到地上一顿狂踩,洁白的褥单顿时污七糟八。“褥单是让你们来伪装自己的,不是铺地上睡觉的,补给中已经给你们发了毛毯。天气不太好,一定要注意不要冻伤。”郎队看了看1号:“上车!”我们登上了卡车向边境开去。  第三十九章  不太喜欢坐夜车,没什么风景不说,车外寒风阵阵,吹得苫布“呼啦,呼啦”地响。车开得很快,我们几个蜷缩成一团,抵抗着崎岖的路面带来的颠簸,大约走了近两个小时,车子才停下,司机探出脑袋喊:“下去一组。”我知道第一个集散地到了。“G4组,下车。”按照郎队指示,我们还需要步行十几公里,才能到达指定的观察点。车子扔下我们继续向前开去,我们瞬间被冷风包围。“赶紧走起来。”我们顶着风向北方前进,钢枪此时摸不得,冰凉透骨。我们把手都反插在后背与背囊之间,因为那里是惟一暖和一点地方。  逆风走得慢,我们到达埋伏点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我们先是找了一个比较背风的山丘后面休息。“我操***,我下辈子再张罗当兵,我就不是人。”大兰把手插在背囊中。“组长,这么冷,我们怎么侦察啊?”朱海看着漆黑的周围说。“先休息一会,饿的吃点东西。”我拿出一块压缩干粮塞在嘴里,那死东西本来就很硬,这一冻简直就跟石头一样。咬了几下,才咬下来一丁点。“都过来,我跟大家说一下。”他们几个围了过来,“上面有交代,在这里不能生火,不能开枪,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能开枪拿它干什么,死沉的。”为子把枪扔在一边。“闭嘴,听我说完。我们现在应该在边境附近,队长一再强调不要被巡逻的武警发现,所以我们需要距离边境远一点,休息一会,我们马上就过去。”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叫上人悄悄地向边境摸过去,所有人走直线,最后面的张振鹤处理脚印。天太黑了,没什么可参照的东西,我只是凭着感觉估计距离,走的差不多了,我就叫大家原地设点,等待天亮。此时四周只有呼呼的北风,什么也看不见。这边雪下的厚,趴在那里整个人能正好被掩盖,我们把毛毯铺在下面,褥单盖在身上,只露出眼睛看着前方。可是趴了一会,人就冻得不行了,脚指头已经失去知觉了。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俩个人在一起,下面铺一条毛毯,上面盖一条,就这样,我们几个距离不到十米,分散在边境线上。  我拿出望远镜向四周看了一下,这个位置不好,视野不宽阔,而且正前方还有树木遮挡。邵年跟我在一起,他把狙击步枪放在了身边,“你先在这,我找一个高点的地方看看。”我钻出本就不暖和的雪窝,顺着山脚下向山上爬去,越高风越大,快到山顶的时候,风夹杂着雪跟俩个偷情的人一样,在山坡翻滚着。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现在已经不是脚没感觉了,整张脸象被糊上了泥巴一样,完全失去了知觉。我找到一棵小树后,拿出高倍望远镜向那边看去。什么都没有,连一点灯光都看不见。我再看周围,空旷的原野,还好我找到了边境上的铁丝围栏。但是我发现,我们距离那道围栏实在太近了,我急忙返回去,把他们叫起来,又向后撤了半公里,在一个小山上潜伏下来。  我把两张褥单盖在上面,用雪压好,里边我用枪支了一个小口,这样我就能看到周围,无耻的小北风,肆无忌惮地从这个口子不断地摸进来。我开始感觉手在逐渐变得僵硬,邵年始终盯着外边,两只手插在袖口里。我摸了一下脸,血液已经不给这里输送什么热能了,此时一点温度都没有。我从背囊里把头套掏了出来,戴在头上,感觉好多了,起码不冻脑袋了。“你把头套也戴上吧,暖和多了。”“没事,就是冻脚。”我们俩趴在里边,两只脚互相磕着,但是没有作用,寒冷还在身上蔓延。我索性把毛毯全放了下来,蜷缩在那里。没有风,多少好一点。但是有点困意,我刚闭上眼睛,就听见邵年说:“你是不是睡了?”“啊,没有。”“千万别睡,睡就冻死了。”“哪睡得着啊,脚指头都快冻掉了。”“你把鞋脱了,咱们俩一颠一倒。”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掉转过来身体,邵年解开上衣,把我的脚搂在他的怀里,“你也把鞋脱了吧,我在底下给你焐。”我们俩个就这样抱着对方的脚。渐渐的,脚有了感觉,不是暖,是剧烈的疼,伴随着奇痒无比。我又不好去抓挠,就咬着牙忍着。“你脚是不是冻了?”邵年大概是感觉到我的脚总动问我。“估计是,痒痒着疼。”他把我的脚拿出来,使劲地揉搓着,“千万别冻了,否则年年犯。”邵年劲大,揉的我死去活来,但是很快就感觉到不那么痒了。“我出去看看他们几个去。”我穿上鞋,钻出坑窝。伪装的的确不错,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此时雪已经辞职了,只剩下加班的风。我走到为子和大兰的小窝前,居然发现俩个死东西抱在一起睡着了。“喂,喂,醒醒,再睡就睡过去了。”我推推他们。“组长,我受不了了,这个特种兵我不干了。”为子都快哭了。“再坚持坚持,冻脚没有?”“脚?都没感觉了。”“你们俩赶紧掉过来……”接着我把这样的方法传授给了张振鹤和朱海。  等我返回去的时候,发现邵年不在了,我看了一下周围,没人。去哪了?我钻了进去,发现枪和背囊都在。过了好久,才看见邵年跑了回来。“干嘛去了?”“解手去了。”“在附近就行了,跑那么远干什么。”这样的天气是什么也观察不到的,我们就躲在坑窝里避寒。即使再困,也不敢睡觉,也许真的就睡过去了。  渐渐的天亮了,风也停了。昨夜的风正好把我们的脚印吹平了,我把压毛毯的枪拿开,向外面张望着,洁白的世界,很美,但是也很残酷。我把望远镜拿出来,开始扫视周围的情况。除了树木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我看到了印有国徽的界碑。“组长,组长。”我听到大兰在叫我,我探出头:“怎么了?”“为子脚冻了。”我跑过去一看,完蛋了,为子的脚已经肿了起来,鞋都穿不上了。“你们南方兵就是不行。”我摘下头套给他裹在脚上。邵年跟了过来,“怎么冻成这样了,别包了,赶紧用雪搓。”说着邵年扒下头套,把为子的脚伸到外边,邵年捧起一把雪撒在上面,为子疼得“啊”的一声。“你忍着点啊。”邵年快速地在为子的脚上搓着,“别看着,往上撒雪。”我不知道邵年是跟谁学的,但是在家里好象听说这招挺管用的。为子疼得出了一头的冷汗,呲牙咧嘴地忍着,那只脚渐渐地泛红,血液开始流通,邵年依旧奋力地搓着。“怎么样?有感觉吗?”“有,发热了。”“再坚持一会就没事了。”邵年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这样的条件,打死也没想到,也不知道需要我们侦察什么。水壶里的水都冻结实了,口渴只能抓身边的雪吃。我注意到在旁边的小山下有一个小石洞,我悄悄地爬下山包,到了石洞前才发现,洞很窄,但是很深,我走到里边的时候,看见地面上曾经有人生过火,也许正是前几天在这儿侦察的战友,我看了看周围还有剩余的干柴,就从匕首里拿出火柴,在地面上生起一堆火,我看了一下,还好,不会有烟冒出去。我想起郎队交代过不允许生明火,此时让郎队见鬼去吧。火烧了一会,就灭了,我摸了一下四周的石头,已经被火烤得烫手,我把钢盔摘下来,装了几块热石头,急急忙忙返回去,一窝一块。邵年一看就明白了:“队长不是说不让生火吗?”“就说是岩浆好了。”我们俩换着搂着那块石头,暖和多了。“我看那个地方不错,这样,我们全部转移到那里去,第一,不需要受冻;第二,晚上可以生火取暖。”“能行吗?”“出事我担着。”我们很快带上所有的东西钻进了小洞里,洞不大,但是我们都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重新生了一堆火,“这要是让队长知道了,他肯定收拾你。”“收拾也不能冻死。”有了火,我们总算解决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把水壶放在火堆边上,这样就可以喝点热水,吃点压缩干粮。我们用褥单和毛毯把洞口遮住,防止有烟窜出去。  “我带着为子,邵年、大兰,张振鹤、朱海,俩人一组,我俩先出去观察一下,一个小时以后,你们去换我们。”来这儿是有任务的,也不能总跟狗熊一样在猫在洞里。我带着为子返回山上,天已经完全大亮,这个时候我才在望远镜里看到,在边境的那边的确有一个观察哨,隐约能看见人影,可是再调焦距的时候,就变得模糊了。“再往前靠靠,看不清楚。”我们俩个一点一点地向边境靠过去,一直爬到界碑下,但是我发现这里不能久留,因为这里刚刚有人走过,估计是边境的巡逻兵的脚印。再往前就出境了,可是在这里又会被自己人发现,想了一会,我决定带为子出国。  我们钻过铁丝围栏,向那边爬去,为子有点兴奋地说:“组长,咱们是不是出国了?”“是的。”我们继续向前爬着,直到肉眼都可以看清楚对面大概轮廓的时候,我们才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我拿出望远镜,仔细地看着那个观察哨的情况。人不多,十几个,军装很不统一,穿什么的都有,但是他们身上的AK47足以证明他们是军人。我也注意到在一个稍高一点的阁楼上,有一挺机枪和一架高倍望远镜,此时那里一个人都没有。“组长,给我看看。”我把望远镜递给为子,“蒙古不是草原吗?哪有草啊。”我打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我开始详细地记录出入的人数和武器装备,那个哨所旁有两辆装甲车,就没什么其他重武器了。我开始留意他们的换岗时间,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岗哨,所以谈不上换岗。虽然小楼上有望远镜,但是没见一个人上去过。这多少有点***让我失望,我记什么呢。我俩在那里趴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情况,就带着为子重新爬了回去。  刚到山上,就已经看到了前来接班的邵年他俩,“你们去哪了?”为子笑笑说:“刚才组长带我出国了。”  第四十章  虽然我带着为子越境侦察,但是我不希望其他人也这样,因为这很危险,我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被抓住,后果非常严重,所以基本上都在境内采取观察的手段,当然这样是不会获得什么重要的情报,更别说什么武器部署等情况了。对方的岗哨换岗时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自己部队的边境巡逻时间我却掌握了,一天六趟,非常准时,因为这个时候我们就避开。  大家在洞里调整得很好,小山洞里很温暖。我突然想起了郎队给我的照相机,我急忙从背囊找出来,大家一看乐了,非要合个影,我当时没多想,等人齐了按下了快门,“怎么没声啊?”“是啊,闪光灯也没亮啊?”我摆弄着相机,根本就没有什么闪光灯。军用的肯定有些特殊的设置。这也是我们第一张军旅照片。我每天侦察回来都会在小本子上记载当天所看到的情况,记了三天,我发现已经不需要再复制上面的字了,基本上都是废话,没有任何价值。我拿着笔愣神地看着其他队员,脑袋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因为我们晚上是从来不采取任何侦察手段的,所以我想……“组长,你想什么呢?”为子一边在钢盔里化雪一边问我。“我想晚上靠近点看看。”“不要命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张振鹤首先反对。邵年也说:“这个可不行,你是军人,又携带武器过境,肯定就是属于军事行动,你这样会挑起事端的。”“那不正好,开战吧,哈哈!”就我一人笑,他们肯定都觉得我疯了。大兰靠了过来:“我亲爱的组长,首先我们不想打仗,其次也不希望你牺牲,我们来就是侦察,对方什么情况也没有,查不到什么也不能怪我们。”而我却觉得有点不甘心。  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我们晚上睡觉前会熄灭火堆,一个人抱着一块热乎乎的石头,留一个岗哨监视洞外的情况。  又过去了两天,明天我们就可以返回去了,但是我始终没有放弃想近距离侦察的想法。如果今天晚上再不去,就没机会了。可能别的组都是这样回去交差了,G4组这么有名,我可不想真的就这样两手空空。等到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我看见是邵年值班,就凑过去,“我想现在过去看一下。”“不行,太危险了,你会被他们当成间谍干掉的。”“他们能抓住我吗,那些都是杂牌军。”“不行,你这样是违反纪律。”他越说声越大。“这样,我不带武器。”“你始终是一名军人,带不带有什么区别。”“可是我心里痒痒啊。”“脚不痒了,心痒是吧?”“两码事。”最后邵年拗不过我,我只带了一把手枪,就悄悄地溜出山洞。  外面的风不是很大,虽然没有月亮,但是一片灿烂的星空照得地面很明亮,这样的晴天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且走且停,小心地向边境靠过去。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冲动个鸡巴,哪根筋不对了,非要过去看看。我坐在地上休息一会,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人影向**过来,“你怎么来了?”“你自己去我不放心。”邵年拿着他那把宝贝狙击步枪,说实话,如果邵年不来,我已经有回去的打算了,既然人家这么担心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侦察,侦察”了。我们俩个在铁丝网前趴了好一会,觉得没什么异常情况,才悄悄从下面钻过去。过境以后我们就没敢站起来,一直向那边匍匐前行。当我们重新来到上次的观察点时,我对邵年说:“你留在这儿,我向前靠靠。”“一起去吧。”“不行,你拿着它不方便,再说俩人目标太大了。”邵年没办法留在了那里。我一个人小心地向那边爬过去。  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我发现今天晚上这个岗哨灯全亮着,我拿出望远镜看了一下那个阁楼,上面没有人,我再向旁边看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个阁楼就是一个幌子,在旁边有两个非常隐蔽的哨楼,此时上面都有人,而且同样有高倍望远镜。我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但是我必须绕过去才行,我回头看了看邵年,他趴在那里。好兄弟,有他在那里我塌实多了。我横着向西边挪过去,但是我始终没敢向前一米,我在其中一个哨楼的右侧远远地停了下来,我拿出望远镜,调整焦距,我真觉得蒙古人太聪明了,否则也不会有成吉思汗了。在两个哨楼后面是一片仓库,看形状大小,里边应该是坦克一样的重武器,而前面只摆了两个运兵用的装甲车。单从哨所的大小看,这个起码驻扎一个营的兵力。绝对不是我们前几天看到十几个人,而且在哨所前是一排树,分布得密集,而在树后,却别有洞天。几排不高的小楼错落有致,难怪前面看不到多少人走动,原来全部隐藏在后面。我拿出相机,还是担心会有闪光灯或者“喀嚓”声,我包在怀里摁了一下快门,确定没有闪光后和快门声,我就对着树后的设施拍了几张。总算没白来,我装好相机就准备撤回。这个时候几名士兵向我这边走来,我急忙拔出手枪,轻轻地打开保险,我这个时候不能动,一动肯定会被发现,可是我趴在这里,他们走近我一样会被发觉的。正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那几个士兵一转弯进了旁边的厕所,虚惊一场,此地不宜久留,我一点一点地向后退着。  回到邵年那里,看见他也始终用狙击步枪看着我。“有收获,撤!”我们俩个返回了小洞。“你俩干啥去了?”为子抱着枪坐在洞边,“没事。”按照郎队交代的时间,我们应该往回走了,我看了看表,觉得是时候了,就把大家都叫起来,收拾东西。回家的感觉当然好了,所以大家很开心,不敢回想这一次都经受了什么样的考验,但是能回去就值得高兴,大家嘻嘻哈哈地说着。  朱海却把装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翻找着什么。“怎么了?”“组长……我手枪不见了。”我脑袋一阵眩晕,我们开始在洞内找,结果什么也没有。“你他妈怎么不把自己的脑袋丢了呢。”“别骂了,咱们没去别的地方,赶紧去那边找找吧。”留下一个人看东西,其他人都去了山丘上寻枪。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看见那把淘气的54-1手枪。“你好好想想,最后是什么时候还有的。”张振鹤问到。“我们一直没用枪,最后,好象是前天吧。”“前天?你真是我爷爷。”大兰一屁股坐在地上。“别吵吵了,你好好想想,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摘下来过。”我那一点喜悦都被那把枪击毙了。丢枪可不是小事,我一个小组长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可是眼下我们只能催促朱海想起来枪究竟去哪了。朱海傻站在那里,“你是不是上厕所的时候,把枪摘下来了,上完了就忘了。”我提示他,“我有那么傻吗?上个厕所就把枪忘了。”“你不傻你他妈把枪丢了。”“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想想办法。”邵年一旁劝到。“想他妈什么想,他把枪丢了,责任全是我的。”我真急了,从前觉得为子一直很麻烦,这下好,眼前的朱海同志有过之而不及。最后我们只能空着手回到了小洞,“找到了吗?”为子不开事,找没找到还不都写在脸上。“其他人看看还有没有丢枪的了,再有我就直接他妈过去那边叛国算了。”“你稳一点,让他想想。”我不说话了,坐在一边。手枪套是系在腰带上的,虽然只有一道保险扣,但是你不打开,枪是绝对不可能自己掉出去的,我们试过多少次了。很显然,朱海一定是把枪拿出来过。  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看着朱海,我是越看他越来气。“想啊,想出来没有!”我用手指着他,真想他妈掏出枪一枪把他撂了。我看了一下时间,我们应该上路了。可是枪找不到,回去就不是小小的禁闭那么简单了。大兰看着这样的局面小声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回他妈什么回,找不到枪谁也别想回去。”大家都不说话,这个时候就是把孔子请来他照样没辙。“好象不是前天。”朱海自言自语地说。“你他妈脑袋里到底想什么呢,到底哪天?”“好象是大前天。”我刚想继续训斥他,邵年站起来,“这样吧,咱们这几天活动范围不大,我们再仔细地找找吧。”没别的办法,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天就要亮了,这里距离边境近,几个人在这儿晃悠,很有可能被边境值勤的看到。我们几个站成一排,猫着腰在雪地上摸着。枪是钢的,遇雪肯定会沉下去的,这几天风大,这么长时间了,肯定被雪盖住了。又找了两个多时,还是没有任何结果。天已经亮了,我们必须撤离这里。我们回到山洞,既然情况已经这样,什么结果我都只能接着了。穿戴好,急忙向南边的集散地汇合。  路不是安静的,但是走的人安静就使得这个世界都变得静得让人讨厌。我背着包始终走在队伍的前面,后面的人紧紧地跟在我身后,谁也不说话,这次任务又是以生下一对功过双胞胎而告终。我们赶到的时候,D7组早就到了。“你们怎么这么慢?”我看了一眼连野没说话,把背囊往地上一扔,“粘瓜,你们组人都怎么了,被风吹傻了。”谁也不回答。毕竟这实在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故。我不知道回去以后怎么处理我,禁闭?军事法庭?我都不敢想,怎么也没想到当个兵还当出事儿了。  一路上G4组无话,对面的D7却有说有笑。连野凑过来:“你们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们丢了一把手枪。”“啊?怎么丢的,我操这下你可摊大事儿了。”还他妈用你说,这兵也当了小一年了,我衡量不出来这件事的严重性吗。我懒得跟他说话,脑袋阵阵的眩晕,跑了没一会,我居然开始恶心,晕车了。我窜到车尾,趴在车厢板上就开始吐,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吐的都是苦水。  车子回到了基地,而我却真不想回来。郎队看看表,“大家很准时,两个队长到指挥部,其他人回去休息。”我把背包递给邵年,看了一眼衰神朱海,就跟着郎队去了指挥部。“汇报一下你们的情况。”连野看了我一眼,见我不说话他就先说:“我们这边没发现什么特殊情况,那里只是一个前哨站。”“G4组呢?”“G4组呢?”我精神溜号了,还在想枪的事。郎队问了我两声我都没听见。连野碰了我一下。“没找到。”“什么?没找到。”“你们连对方的哨所站都没找到?”“不是这个,是枪没找到。”郎队当时一愣,“怎么回事儿?”“我们丢枪了。”“丢枪?丢的什么枪?赶紧给我说清楚。”“我们丢了一把手枪……”“你们G4组啊,没有一次不出事的。谁丢的?”“朱海!”“把他给我叫过来。”连野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俩个人,我始终不敢看他,眼睛盯着地面。“枪怎么能丢,你这个组长干什么吃的,走之前我跟你们一再强调过吧,一定要注意枪支的管理,你们不是随便开枪,就是丢枪。你知道丢枪是什么后果吗?”“我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告诉你,不光是你,就是我,1号,都承担不起。这是基地组建以来的第一次重大事故,你知道吗?”我没有回答“知道”,说了他也不相信我知道。他已经急得开始砸桌子。朱海敲敲了门,走进来,跟我立正站在一起。这样是事故郎队是不敢隐瞒,很快1号也出现在我面前,2号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枪是什么丢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枪是怎么丢的,我他妈要是知道还找不到吗。1号显得很镇定,他走过来对我说:“这次事故毁了你的一生,本来我们想重点培养你,已经拟订好让你们这批组长入党的。”我只有默默地站着,我预感到这次事故很有可能我会被开除军籍,被遣送回家,或者……  墙壁上的表“滴答,滴答”走得特别起劲,而我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进来!”“找到了,找到了。”我一回头是我的副组长张振鹤,“那支枪在我的背囊里,肯定是他装东西的时候,装错了……”朱海“哇”地哭了出来。我觉得自己好象要休克,长出了一口气。心里虔诚地默念着:上帝啊,我***了,你跟老子开这样的玩笑。  第四十一章  2号风风火火地回到基地,一进门就问:“怎么把枪搞丢了?谁弄丢的?”见我跟朱海站在那里,“又是你们G4。”“找到了。”1号说。“找到了?哎哟,我这开会一听说枪丢了,我这脑袋都大了。”朱海不哭了,在那抹眼泪说:“首长,我不合适当特种兵,你们把我开除吧。”1号笑了,2号也笑了,“合适不合适,我们自己会看,你以为我们想开除就开除谁吗?有那么简单还叫特种部队嘛。”我始终没说话,站在那里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这一天我体会了冰火五重天的感觉。  朱海走了,屋子里剩下我与几位首长单独“开会”。1号指指我:“这个小子,你看年龄不大,事每次出的都不小。”此时几位首长,有说有笑,我俨然成为了他们的笑料。而我他们真他妈假,如果我真把枪丢了,他们几个肯定把我撕了。我把照相机往桌子上一放,“呵呵,看这架势,好象他还弄到点东西啊。”我还是没说话,鲁迅不是说过嘛:最高的蔑视就是无言。当然我现在还不能蔑视几位领导,没听1号说马上就要入党了,无非就是给自己树立一个姿态而已。希望给领导留下沉稳的一面,而不是虎了吧唧的印象,这样对我很不利,相信他们看了里边的照片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回到宿舍,枪柜已经锁上了,连野走过来说:“上帝保佑,你总算没事。”“上帝?哪个组的?”连野啊连野,玩什么呢,关公面前耍片刀,蚊子面前谈暗杀嘛。  元旦眼看着没几天了,听说要举办什么文艺晚会,每组最少两个节目,我们几个坐下来一合计,干脆唱两首流行歌曲算了。后来把节目名单报到郎队那,就直接给毙了,队长说我敷衍了事,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没办法,回来重新揣摩。为子说他会点安徽地方戏,这个节目有特色,应该没问题,还剩下一个就真是问题了。我们组这几个人没什么能歌善舞的人,要比沉默和睡觉吧我们都有高手。我看了一眼邵年,他都不看我,再看看大兰,大兰嘿嘿一笑,他妈什么都不会你冲我笑什么。最后我看看张振鹤:“实在不行,你对付一个吧。”“我?拉倒吧!你还是给我一枪吧。”你看看,果然是好样的,不愧是我们G4组的人。  节目没搞定不说,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明明说什么文工团要来慰问演出的,1号觉得我们这样的保密单位不太合适,硬是给推了,听说文工团好多美女哦,就因为这个事终于引起了众愤。所有人又把出头的重担准备压在我们肩上。可这次,我却对大家义正严词的说:“我们属于国家的保密单位,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什么文工团来慰问呢,大家不就是想看看小姑娘嘛,电视里也有的。”大家怎么也没想到403响当当的G4,居然变性了。对外我要积极主动靠近组织,对内我更是加大宣传教育。还好,毕竟一个炕头睡出了感情,基本上所有人都采用沉默来支持我。最后,我还是决定亲自执笔,写一小段关于部队的相声,由为子和大兰合说,平时不是喜欢逗嘴吗,来点真格的吧兄弟。我闷着头写了一天半,终于脱稿,相声的题目就叫《特务》,满心欢喜地去找郎导审核,他看完了扬扬手中的几页稿纸赞扬道:“在你眼中,我们特种部队就他妈是这样的吗?拿回去,重写,我还告诉你,这个节目要定了,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拿给我看,如果元旦晚会上我没看到这个节目,看我怎么收拾你。”其实有时候想想机遇是不是靠争取的,答案:不是!因为有时候所谓的机遇就是厄运的一摊加了白糖的屎。表扬没得到,却接到了一个硬活。那个时候,我第一次体会到,自由撰稿的可悲感。  因为有压力,如果写不好,会得罪领导,继而影响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招致党票跟雪花一样,还没接到手里,已经开始融化。现在好了,脑袋没别的事了,琢磨吧。  时间飞逝,岁月如歌,转眼明天就是元旦了,今天晚上就要开什么和尚晚会了。相声虽然被改得不太精彩,但是总算通过了,这几天,我天天掐着小棍监督为子和大兰练相声。这俩个小子果然不负朕望,除了有时候忘词,基本上没别的毛病。  已经开始准备晚餐了,饭菜倒是丰盛,可是迟迟未见两位阿拉伯首长出席,最后我们在听见一声筷子响后,传来的就是风卷残云的场景。饭吃得很好,因为没有领导在。这多少让我们感觉到节日带给我们的几许放松。我正在饭桌上一再嘱托为子、大兰,千万不要给我掉链子,那俩个家伙一边吃着一边点头,可是我心里还是没底。只能在心里虔诚地祈祷:“上帝啊,我他妈骂你是不对,但是今天你可千万别跟我开玩笑了,否则我以后还骂你。阿门!”我不知道我这个人的命运是不是生就多舛,还是在我的生命里到处隐藏着事事难料,我看见通讯员进了饭堂门就直着本我们G4组跑过来,“你们G4组带武器集合。”我们赶紧撂下筷子奔回宿舍,几分钟后,站在楼下。1号和郎队急匆匆走过来,我条件1号再跟郎队嘱咐:“……千万要注意安全,此次任务艰巨。”郎队走到我们面前:“不多说了,我们马上出发。”“队长,我们的相声……”“上车!”我手抠抠了扳机,最后还是松开了。  这一次郎队没有坐在驾驶室里,而是跟我们坐在车厢里。“这一次我们接到重要任务,护送一批重要的军用物资。”“什么物资?”“这个别问了,我都不知道。”小郎同志都不知道,可能嘛。但是他不说,我想肯定就不是一般的物资,否则也不需要我们G4出动了。卡车颠了好一阵,才在兰州军区的一个军用机场停下来,一架直升飞机等在那里。我们迅速登上飞机,我才注意到,队长也背了一把85冲锋枪。  “队长,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上帝吗?”  “有没有就要看虔诚不虔诚了,这是一种信仰。”  “如果有他平时住哪儿?”  “呵呵,上帝当然是站得高,看得远,肯定是天堂了。”  “哦,那我们现在在天上,是不是离他很近呢。”  “应该是吧,怎么你信上帝了?”  “不是,我是想让飞机停一下……我他妈过去给他一拳。”后面的话我在心里说。郎队没懂我说什么却很严肃地跟我说:“我们是军人,最好不要有这样的信仰。我们特种兵只信自己。”是,我肯定信自己,也不能信你,我他妈辛辛苦苦写个相声,我又辛辛苦苦把俩个笨蛋训练成非专业的相声演员,你倒轻轻松松地把我的辛苦给破灭了。  飞机飞了多久我不知道,我是一直坐在窗户前向外看着星空。当我们徐徐降落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里很象我们的基地,基本上也是守卫森严。但是看得出,这是一个秘密工厂,我们下了飞机,就看到一列火车停在那里。郎队在一个尉官的引领下走进了一栋小楼,过了一会,他又和那个尉官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清单。我数了一下火车,一共十节闷罐车皮。郎队走回来,指了指火车说:“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物资安全押送回基地。”郎队说完就去巡视火车的情况,这会车头还没到。为子小声说:“组长,咱们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坐火车多久?”“军用专列,肯定很快。”  郎队看看车厢对我说:“我们一共七个人,你带几个人在最前面的那节,我带几个人在最后面的那节,你把人员分配一下。”说完递给我一个对讲机。最后我把为子、大兰和副组长张振鹤分给郎队,我带着邵年、朱海押前面。  我们开始用铁丝挨个捆好车门,然后贴上封条。虽然我没看到里边装的是什么,但是我注意到这个工厂很大,绝对不是生产普通的子弹、枪械一类的东西。否则也不会装了十节车皮。“队长,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当然。”“那为什么就来我们一个组?”“人多不好,一个组足够了。”郎队不知哪弄来了几件军用棉大衣扔给我们,在那里等了三个多时,才看见车头开始准备挂钩。邵年这一次没拿他的宝贝狙击步枪,而是拿了一把81式步枪,这是郎队的意思。  火车调整好后,就从一个桥洞下徐徐开出来。我把对讲机调整到郎队所说的频段上,就开始喊话,大兰在那边跟我嘻嘻哈哈地胡说八道,最后郎队接过对讲机说:“我告诉你,如果这一次你们G4再出现什么状况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每一个小时的整点通一次话,其他时间关闭省电。”我关上对讲机跟朱海说:“队长说了,如果再出现什么状况,就跟我不客气,你听见了吗?”“是跟你不客气,又不是跟我,你跟我说干什么。”“上次不是因为你这个猪头,队长能这样说我吗?”“组长,说话负点责好不,你们G4,我没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事少出了,你知道他们给你们G4起了一个什么外号吗?”“外号?肯定是骂我们的。”“带个虎字。”“虎逼?我操***,我要是知道谁起的,我肯定揍他。”“什么跟什么,你想什么呢,是‘虎头小组’。”我一听乐了,这个不错嘛,喜欢喜欢。但是想想不对,“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虎头蛇尾,什么事到最后肯定掉链子。”我冲过去掐住朱海的脖子,“你奶奶的,你现在也是G4的人,你怎么敢这样说我们。”朱海挣开我的手:“我不说吧,你还问,说了你又接受不了。”邵年一旁笑,“哎呀,虎头就虎头,以后做事注意点不就不蛇尾了。”说的没错,一定要注意,从现在开始。  “朱海,你的手枪呢?”“在腰上。”“冲锋枪呢?”“这不是在这呢吗?你都能看见还问什么。”我们三个把大衣铺在弹药箱上,又拿过一件盖在身上。“组长,你说这里装的都是什么啊?”“队长不让问,你也别问。”我很有原则性,但是我心里也在想,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重要的军用物资呢?第四十二章  火车并没有象我起初所想的那样,虽然是军列,虽然是重要的军用物资,但却是走走停停的,有时候要在一个不知名的一站停上几个小时。起初还觉得是一个短活,可这火车一开,就明白了,飞机两个小时,按现在的速度,还不知道走几天呢。每一次停车,不管白天夜里,我们都要下车警戒,十多节车厢,我们一共加起来才七个人,也不知道郎队是怎么想的。因为我们是荷枪实弹,所以在一些小站也会招来很多工作人员的围观。起初我们还算有礼貌的劝说远离,后来发现笑脸真不行。最后干脆把枪一横,“靠后点。”他们才会离开。  就这样我们居然走了两天,不敢睡觉,火车开着什么事没有,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铁道游击队了,但是火车一停,我们就必须子弹上膛,保险一开,跳下车。郎队比我们还紧张,总是小跑着从车头跑到车尾,然后,再从这边绕回去,两侧仔细地看一遍。郎队一再强调,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接近火车,所以我们始终线儿是崩得紧紧的。  这一天中午,我们正在车厢里吃压缩干粮,火车又跟闹肚子一样又停了下来。我们急忙打开车厢门跳下车,二十米一个二十米一个,开始警戒周围。火车不开,我们就不能上车,只能在周围巡逻。几个穿着铁路工作服的人走了过来,我们也没太在意,以为就是来维护火车的,其中指了指车皮说:“哟,这不是部队的嘛。”另一个很好奇地向车皮靠过来:“里边装的什么啊?”说着居然试图顺着缝隙向里边看,我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往后一拽,“离远点,看什么看。”可能是我手劲大了点,那人没站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头磕在了旁边的石基上,他一摸我看到他手上有血。“当兵的就可以随便打人啊?”郎队看见了这边的事情,急忙跑过来,那人一见出血了,恼羞成怒弯腰拾起一块石头就向我砸过来,我一闪身,但是还是慢了,石头砸在了钢盔上,“当”的一声弹开了。我刚想上前修理修理他,被郎队喝住。另外几个人一见当兵的动手,就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叫嚷着。我们几个兵围了过来,郎队夹在中间一劲地赔礼道歉,但是那人不依不饶。非要打我一顿才行,郎队说了半天好话,那人的火气不但没熄,反而被我们的沉默助长燃烧了。几个人开始有动手的意思,郎队往后退了一步,拔出手枪。“这里押送的是军用物资,如果再捣乱格杀勿论。”这一枪把那几个人震住了,把我们也震住了。那几个人吓愣了,其中就有人拉起那个受伤的人走了。郎队回头瞪着狼眼怒视着我:“能不能不要节外生枝,有必要跟地方老百姓发生争执吗?”骂得对,我怎么又忘了“蛇尾”了呢,我点点头。  火车开始鸣笛,我们上了车,关上车门。这一次开了很久,我们三个倒在那里,抱着枪打盹。虽然是密封的铁罐车,但是还是感觉很冷,还好有几件军大衣,多少感觉舒服点。我头靠在一个箱子上,闭着眼睛,这个时候,火车晃了一下,我感觉到脑后的箱子里,一个什么东西滚动了一下。我转过身仔细地打量这个箱子,方方正正的,装的什么,上面没写,只有一个红色的封条。我抽出匕首,塞进缝里,轻轻地往上撬撬,可是还是看不见。虽然车厢两边的几个小窗户,但是里边还是太暗了。我又用了一下力,缝隙又大了一点。这个时候火车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我没稳住,匕首整个插了进去,还没等我拔呢,我听见箱子里突然发出“嘶嘶”的响声,“不好,要爆炸。”我大喊一声。邵年他俩被我这一喊,吓得突然跳起来,朱海晕头转向地冲过去猛拉车门。“快跳。”我一个箭步跳过箱子,奔车门冲去,谁知道被脚下的军大衣拌了一下,我“普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朱海首先跳下火车,邵年却折回来,一弯腰抓住我的衣服,拼命地把我拖向车门。此时我脑袋一片空白,完了,终于玩出火了,邵年把我扶起来,一起跳下火车。  火车拽着那节冒烟的车皮继续向前狂奔着,完蛋了,想象着马上就会发生剧烈的一连串爆炸,我闭上了眼睛。“火车停了。”邵年碰了我一下。我想大概是前面的司机看到烟了。朱海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没爆炸啊。”我们几个急忙向火车跑过去。此时郎队跳上我们那节车厢,从车上抱下那个箱子。我一看完蛋了,箱子上还插着那把惹祸的匕首。  “匕首谁的?”“我的!”郎队冲到我近前抬手一记耳光,这是除了我父亲之外,第一次被别人打了一个耳光。其他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个时候火车司机跑过来,“什么东西着了?”郎队估计是怕引起恐慌,就急忙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可千万别出事,眼瞅着就要到了。”火车重新启动,我的左脸阵阵发热。邵年把匕首递给我,朱海看了看我跟邵年说:“组长回去肯定要受处分了。”“别说了。”  深夜,军列徐徐开进403基地,铁道两边都有弟兄们把守,我打开车门站在那里,他们还在跟我打招呼,可我却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指挥部还亮着灯,我光荣地站在几为首长面前,2号指指我:“这个小子,惹的事儿真是越来越大了,你是扎到烟雾弹,如果是把手雷的拉环挑开,后果会是什么样的。”1号始终坐在那里看着我,郎队也不说话。2号从抽屉拿出一叠照片往桌上一扔,“从你的一贯表现来看,你这个兵好奇心非常强,而且很自大,从来不顾大局,执行任务不监守在侦察岗位,带着全组人住进了山洞。视军令如儿戏,不执行命令擅自携带武器越过国境线,你知道如果对方被抓住,将是什么后果吗?因为你一个人,会给整个国家带来麻烦,真出了事我们几个都得被处分,你这个特种兵我看是应该到头了。”到头就到头吧,我也发现自己,在这样下去肯定有一天会成为相片的。  因为这次事故我成为了基地第一个被关禁闭的人,因为几位干部的处理意见不统一,所以迟迟没有结果。我也只能蹲在黑黑的禁闭室里,反省自己。人一落魄真就是没人搭理你,从我被关禁闭的那天起,就没一个人来看过我。好象我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炊事班送饭的都不跟我多说一句话。终日不见天日。监狱还有放风的时间,可我在里边一呆就是三天。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个小屋里。渐渐地我承受不了这份寂寞,坐在那里开始胡思乱想。  这一次并没有象以往那样关几天就放出去了,明天就是第七天了,没有领导找我谈话,没人来看望我,我整天呆在这个漫无天日的禁闭室里,因为总是看着黑暗,时间久了就出现了可怕的幻觉,甚至有几天,我好象总能看到上帝,对,是他,举着“嘶嘶”冒烟的烟雾弹在天堂裸奔。  第十天,我开始停止进食,炊事班送来的饭,来的时候什么样,拿回去还是什么样。我不能总在这里这样呆下去,算什么,处分?惩罚?所以我决定绝食。本以为绝食应该会引起几位非人领导的重视,没想到绝食的第三天,炊事班已经不再给我送饭了。而我已经饿得眼冒金星,浑身发冷,手脚会莫名其妙地抖动。出现的幻觉越来越精彩,什么都有,这一年多的发生的事情挨个在脑袋里象走马灯一样,过了一边。到了第十五天,尿都没有了,人彻底空了。四肢无力,我站在铁门前喊着:“放我出去,你们这些没人性的东西。”可是禁闭室在山洞里,没人能听见。我喊了一会,人昏了过去。不知道昏了多久,我才醒过来,冰冷的地面上摆着一饭菜,我扑过去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了一会,眼泪流了下来,我把两个碗都摔碎了,坐在那里一边哭一边骂。哭够了,骂累了,突然好想家。眼泪冲刷掉了一切,我擦擦眼泪,缓缓气息,开始闭着眼睛想王佳,难得的清静,使得那些憧憬变得完整。  我一直坐在黑暗中想心事,这个时候铁门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禁闭室的灯亮了,是扇我一耳光把我送到这里的郎队长。“怎么样?这里舒服吗?”我抬起的头又低下了,我不想跟他说话,“如果觉得舒服就继续在这儿呆着,如果觉得不舒服就马上跟我走。”我没说话,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外边已经是深夜了,郎队把我直接带到了指挥部,1号站在地图前微笑地看着我。“你别恨我们,你这样的兵是块好料,但是必须把你那些不该有的棱角磨平了。方法有很多,这个应该是最有效的。”我仍旧是无话可说,1号拿出那几张照片:“你拍的照片很有用,我们研究过,起码证明了一点,就是边境线上的驻军有变化,而且是增加了一些重武器。”我估计是蹲了半个月把我蹲傻了,他说的那些话我根本就不明白。但是我听见1号继续说:“所有派驻到边境侦察的小组中,惟一一个完成任务的就是你们G4组,其他组拿回来的情报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在这里应该给你们G4记上一功。”我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为了表彰你的优秀表现,现在授予你基地三等功一次。但不是现在,关于证书和功章我们会在你复员或者调离以后填充到你的档案中。”我在心里骂道:***去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是不伺候你们了。“我申请调离!”我声不大,但是却是我此刻的真实想法,我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受这样的苦,回到118师去,在团下再混两年就完了,这个特种兵我看就算了,因为我永远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哪一次才是真的。  第四十四章  “我们怎么可能被俘呢?”连野看看这些弟兄们说。其他人的意思基本上与连野相同。“你们是不是觉得世界上特种兵我们是最强的了,我们就没有任何对手了吗?我现在就想问问你们,如果我们一旦被俘,你们怎么办?”郎队盯着大家的眼睛。“如果我真被抓了,就算被打死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大兰握紧拳头意志坚定地说。“你当然是不说了,因为你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张振鹤瞟了他一眼。“如果我被抓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逃回来。”有人这样说。郎队始终没有说话,很显然这些都不是正确答案。“队长,我们是不是要等待营救啊?”最后郎队长出一口气看着战士们说:“这样吧,我给大家讲一个越战中的例子;当时参加越战的特种兵子弹可以打光,但是必须给自己留一颗自杀用的‘光荣弹’,一旦被包围,有被生擒的可能,就必须自我了断。而且当时越南特工也是一样,所以那个时期,中越双方谁也抓不到对方活口。”我们显然可以从这个例子中找到答案。“队长的意思,如果我被抓了,就要自杀。”“特种兵所执行的任务基本上就是渗透、刺探、暗杀、破坏……大规模使用特种兵基本上都是战争未打响的时候,双方摸底的情况下,这些任务具有高度保密性质。你们每一次任务并不真正代表我们国家将实施军事打击,战争的爆发也未必就跟我们的任务有什么直接关系,而且我们作为特种兵,使用的这些手段也见不得光。”“我们见不得光?我们不是中国的军人吗?”“很遗憾,我们现在承认,但是如果处于某种原因,我们就不一定承认。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大家,如果我们其中谁被抓获了,原则上会采取一些必要的营救措施,但是如果会招致很严重的国际争端或者可能引发大规模的战争,我们不希望我们其中一个被俘虏的士兵成为谈判的条件和被动的借口,所以通常情况下……”他没有再说下去,大家鸦雀无声。后来我们知道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特种兵无战俘。  “明白没,就是说我们挂了,这边还不一定承认我们是自己人呢。”连野摆弄着匕首说。“承认不承认有屁用,人都死了,要那些虚名干什么。”“那我们也不能白死啊。”“没说白死,你现在还没明白为什么档案上我们都是数字了吗?”“那我就不死,我全招。”“你招什么,你知道什么,别给特种兵丢脸。看看我们G4组就没一个熊包。”我回头看看G4组这些各有千秋的成员。  晚饭刚过,我们回到宿舍,还在讨论这个问题。为子说:“让我自己死,我下不了手。”“你就当拉错了,‘嘣’你的任务完成了。”大兰在一边做了一个牺牲的样子倒在床上。“我觉得还是拼死好,为什么要自杀,跟他们拼命,没准还能多杀一个呢。”朱海咬咬牙,“拼命?你只要还活着你就有可能被俘虏。”我很赞同张振鹤的说法。这个时候我更想知道邵年怎么想的,我刚把眼神落在他脸上,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自杀!”为子这个时候突然问:“组长,你呢?”“自杀!”“那我们一起自杀。”一组人纷纷拉响自己胸前的手雷,这是一支并没有失去战斗力的特战小组,但是他们选择了自杀,为子说的很壮观,我却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没人再提起,但是就象一颗永远无法拆除的地雷一样,都已经深深埋在每一名特战队员的心里。  春节将至,伙食改善了很多,其实平时吃的也不错,听队长说,我们的伙食费跟飞行员的一样。基地照样天天一级战备,卡车都停在楼下,几辆装甲车停在操场边。士兵们都是背着枪吃饭,搂着枪睡觉,晚上巡逻的人数增加一倍。其实多少年后我也琢磨不透,为什么一到节日,部队都会一级战备。  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们的训练没有停止过一天,甘肃的天气本来就干燥,一到冬天更是风沙肆虐,黄尘漫天。上午,我们刚刚训练结束,都背着枪正向宿舍走,就听见基地上空响起了警报声,来了快一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防空警报,那声音刺耳无节奏。我们按照平时训的应对空袭的程序,全部迅速进入掩体中,将沉重的混凝土灌注的铁门关上。营门上的几挺重机枪,被蒙上了伪装网,人员马上就撤离岗位。洞库的铁门高高升起,十几门高炮被从洞库里推了出来。这个时候,为子捅捅我:“组长,快看。”我从掩体的了望口看到,在铁路上停着几台能在钢轨上机动行走的导弹发射架,墨绿色的导弹指向天空。“咱们这里谁会发射导弹?”基地负责警戒的警卫连全体出动,这些士兵跳上发射架,拆下导弹的保险装置,他们熟练地操作导弹,并且有几名战士跳上装甲车,把车直接开进洞库。“组长,那些警卫连的人怎么这么厉害。”我心中也是疑惑重重,看样子我低估了这个警卫连了。平时很少看到他们训练,但是今天我才明白,实际上警卫连也是特种兵,只不过所练习的科目不一样。基地的警报叫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止了,所有装备跟倒放画面一样,随着洞库的铁门徐徐落下,一切恢复平静,警卫连的战士又各自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组长,我发现警卫连好象比我们还牛逼。”大兰站在我身后。“有什么牛的,我们的任务就是破坏他们这样的。”  晚上大家东一堆,西一块地在一起侃大山,郎队急匆匆地走了近来。“集合,集合,快点!”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抽风式的机动,背上枪,带上装备,冲到楼下。“都稍息听着,今天晚上大队全部出动,负责酒泉到嘉峪关一线的铁路安全。到那里,各小组按照顺序明岗十米一个守卫在铁路两边,听清楚了吗?”  这一次看样子是很有规模的一次行动,几百人开始陆续等车,一辆接着一辆开出营门。我真不知道部队的司机是不是都疯了,装着一车人在小山路狂奔。天很冷,北风把苫布吹得劈哩啪啦地直响。我们根本就坐不下去,只能一只手扶着车护栏,一只手抓着胸前的枪。跑了两个多小时,我们才在铁路附近停下,各分队散去。不知道具体是情况,但是在铁路两边,已经出现了很多警察,我们到了之后,警察相继撤走。我们一个个背对着铁路站在那里。风很大,时不时地卷起一阵风沙扑面而来,满嘴的牙碜。我们就这样站了一个多小时,大概是十一点多,一列火车从我们身后,呼啸而过,队伍很快又马上集合带回。在车上,我们都很失望,不知道折腾这一趟究竟为了什么。最后有人猜,很有可能是哪位中央领导的专列通过。  回到基地,都已经子夜了,跑了这一圈,肚子有点饿了,我躺在那里听着肚子唱歌。“明天就过年了。”邵年在一旁说。估计这小子又想他爹妈了,人倒是哪都好,就是人闷了点。连野光着脚跑过来,一把掀开我的被子。“你他妈干什么?”“给点地方,聊会天。”“几点了,聊什么。”“怎么这样,快点。”他不由分说就钻进我的被窝。邵年一旁嘿嘿笑着。连野低声说:“我听说有人已经写入党申请表了。”“你也写了?”“我没写,我不要那东西,没什么用。”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现在他的话我轻易不相信。  第二天,郎队找到我说:“这一批下来二十二个名额,咱们队有四个,你觉得谁表现的好?”我真纳闷了,有这么问的吗?我倒是没想到自己是真的,出了那么多事,让我入党别人不疯了才怪,党员嘛,就要乖乖的,一切听从组织的,而我近一年的表现显然跟这个标准不搭界。“我有个想法,咱们队马上要成立团组织,需要有一个团书记,我觉得你挺合适的。”这个不错,早就听说什么地下党都有什么书记书记的,反正头衔不怕多,最重要的就是可以靠近组织,但是郎队始终没提党表都给谁。而我的想法,身为团书记,肯定就应该是党员嘛。连野不看重,我看重。果然再宣布我成为分队团书记的第三天,郎队私下找到我,递给我一张空白的入党申请表,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成为了第一批。我并没有听从郎队的指示,而是明目张胆地在连野面前填表格。连野坐在一边看着,我气死你,跟我较劲。我在草纸上写了好几遍,才一笔一画地往上面填。最后,仔细地看了一遍才交给郎队。一切只等宣布了,我们G4组终于又可以重振虎威了。第四十五章  部队多少还是有点人情味的,就象我们这样的特种部队,平时严得拉屎都限制时间,而在春节这样比较特殊的时候,也突然迸发出浓浓的关怀。领导一个个把五官聚在一起,对我们嘘寒问暖。本以为真的就可以借着春节休息两天,但是谁也没想到,不知道哪位大哥在厕所里遗忘了一张图片,现在看来那是一张简直太普通的一张美女图片了。无非就是穿得少了点,模样骚了点。至于这张图片为什么会落在厕所里,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当1号拿着图片在正月初三把大家集合到操场上的时候,这张图片就似乎代表了什么。1号把那张图举得高高的,“大家看看,这什么玩意,居然会出现在我们这样的部队里。”其实我看了看那张图好象是什么杂志上剪下来的。“大家看看,这什么玩意,啊。垃圾,黄色垃圾知道吗?我先不问是谁把这样的东西搞到这里,但是我非常想知道其他人还有没有。”“没见过美女啊,至于嘛。”连野小声嘟哝着。队伍很安静,听着1号继续骂着:“我们是兵,哪来那么多的七情六欲,我告诉你们,在这里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东西。如果鸡巴头痒痒了,拿砖头蹭蹭。各分队长互相检查所有士兵的床头柜,马上去。”队伍站在寒风中,节日的气氛被这个老东西手里的一张图片全部给扫黄了。几个分队长抽身而去,我们只能在这里等待结果,这个时候,我回头看了看我们组的人,我希望从他们的脸上知道,我们G4组有没有这样的“黄色垃圾大家都面无表情,我什么也没看出来。连野也回头看,这个我时候,我发现小德子低着头,我暗暗地笑了一下,不用说了,那小子肯定有问题。  几名队长战果颇丰,居然搜出来好多类似于这样的东西,统统扔在地上。1号低头一看,居然还有一个日记本,拿起来翻了几页冲着队伍咆哮着:“谁叫魏守德?”“到!”果然是D7组的小德子,我注意到连野的脸色有变。“出列!”小德子走出队伍,“你把这些东西给大家看看。”1号说着将日记本摔在他的身上。小德子拾起日记本,站在那里没动。“没听见啊,把本子里的宝贝给大家欣赏欣赏。”1号喊了好几声,小德子才无奈地将日记本缓缓举起,一页一页地翻着……内容真丰富,有彩色的,也有黑白的,很多都是报纸上剪下来的,贴满了一本子。小德子一边翻,一边掉眼泪。突然小德子将本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哭着喊道:“我们也是人,我们也有七情六欲,看看小姑娘怎么了。”小德子的举动吓了大家一跳,包括1号都愣住了,小德子站在那里哭着。是啊,我们也是人啊。场面十分尴尬,1号背着手站在那里盯着小德子,许久才说:“你的意思是我没把大家当人看喽。你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1号死死地盯着队伍,队伍依旧很安静,但是小德子的几句话,似乎引起了大家的共鸣。我们是兵,是特种兵,收藏几张小姑娘的照片怎么了,至于兴师动众的把人拉到前面示众吗。1号踩在那些图片上问大家:“大家觉得我现在踩在什么地方上?”队伍中传来稀稀拉拉的几个声音:“图片。”“是图片吗?”我真搞不懂,他究竟想说什么,不是图片是什么,是花,那他不就成了采花那什么了吗。1号用脚使劲地碾着那些图片,几名队长都低下了头。“我告诉你们,这不是图,这是地雷。”1号激动地挥挥左手,想说什么,而手停在空中,又放下了。“解散!”我们看着1号背着手忿忿而去。  郎队看着队伍前面的小德子,又转过头看了看队伍。“你入列。”郎队沉了沉慢慢地说:“也许大家不理解,你们可能都在想,一张图至于吗,我想你们并不知道1号为什么这么恨这些东西,当年1号在对越反击战的时候,同样是特种大队的队长,越南特工将很多这样的杂志扔到战场上,我们有些士兵就拣了回来,藏着看,有些杂志浸过毒药,一出汗与身体一接触,就会溃烂;有的杂志下面埋着地雷,有很多象你们这么大的士兵就这样因为这些东西死在了战场上。抛开军衔不说,我们都是兄弟,包括1号在内,也从来就没有不把你们当人看,你们还小,都处在青春期,看看这些东西很正常,1号今天想表达的意思不太明确。他也是希望你们不要迷恋这些东西……”  队伍解散了,地面上的那些美女被风吹走了。为子问我:“组长,刚才队长说1号在越战的时候就是大队长,到现在怎么没提起来啊。”“我也不知道。”我一边说一边往回走,但是我留意到郎队直接进了指挥部。  “你到青春期没有?”大兰问为子,“你什么意思,我早过了。”“小样的,还早过了?跑过马吗?”“当然了,你是说遛马吧,我们家就有马。”为子很认真地回答道。大兰接着说:“哎哟,真的跑过啊。”“那当然,我七岁的时候就会了。”“七岁就会跑马了,人才啊。”为子腰板一挺,在他看来,大兰能佩服他那是太难得的了。我把大兰叫到一边:“什么他妈跑马跑马的,什么意思啊?”大兰在我耳边耳语了几句……“你***,跟谁学的。”“组长,不是吧,这个你都不知道,我也是听炊事班老兵说的。”“你跑过马吗?”大兰转头又问朱海,我急忙制止他:“行了,别他妈瞎鸡巴逗了,你跑过吗?”我突然这么一问,大兰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为子赶紧追问道:“对啊,你跑过吗?”我在一旁看着大兰的糗样。“你家不也是农村的吗,本溪没马吗?”大兰被为子问的哑口无言。  回到宿舍,其他人去看电视了,我被队长的一席话搅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连野递给我一支烟说:“你们组的大兰总说什么跑马跑马是什么意思啊?”“就是遛马的意思。”“哦,现在又没有骑兵了,他问这个干什么。”“他喜欢马,你跑过马吗?”我问连野,他想了想说:“在家的时候,在江边骑过几次。”“你就告诉我跑没跑过吧?”“啥玩意啊,哪有这么说话的。”“回答就行了。”“当然跑过了。”“行了,没事了。”连野看邵年在写着什么东西就转身回他们那边去了。  邵年看看我说:“跑马肯定不是遛马的意思,我听你的口气能听得出来。”我哈哈大笑,趴在他的耳边跟他说……邵年一下子笑了出来。我们俩一起看了看连野,那小子居然冲我们一笑。  第二天,我从连野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一定搞明白了“跑马”是什么意思了。他没搭理我,小样的,玩死你。后来为子偷偷地跟我说:“听说把牙膏抹在脚心上扇风,就能让人跑马。”“你他妈听谁说的。”“我特意问的老兵。”“就这事你还特意问问。”“怎么了,我不搞清楚,不就又被你们耍了。”休息的时候两顿饭,指挥部给每个组发了一副扑克,算是丰富业余生活,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早早就趴在那里看王佳的信。不知道因为什么,最近王佳的信多了起来,每一封信的信纸都很漂亮,有着淡淡的香味。我把信纸盖在鼻子上,闻着那香味,渐渐地睡着了。  嗅觉是不是可以左右人的思维,我不知道,在梦中我的确见到了王佳。她比照片上还漂亮,款款地笑着。伸出一只手给我,“想我吗?”我这个紧张啊,急忙点头,我伸手拉住她,她一下子依偎在我的怀里,她身上好香啊……美梦还没继续下去,朦胧中,我感觉脚心痒痒的,阵阵发凉,我轻轻地睁开眼睛,几个人围在我的床边,我再向脚下一看,此时,连野正卖力地挥动着毛巾。这个王八蛋,我突然一抬脚,猛地一踹,连野没防备,踹个正着,一下子从床上摔了下去。其他人见我醒了,四散而去。连野从地上趴起来,捂着屁股说,“踹我干什么,屁股都摔碎了。”“你他妈活该,敢阴我。”我们组的几个人都偷偷地在那笑。“你们***看着我挨整,没一个管的,真行,还一个战壕的兄弟呢。”张振鹤过来说:“野哥收拾你,我们哪敢管啊。”“再说我们也想看看好使不好使。”大兰补充了一句。  我一翻身,从枕头下抽出武装带,追过去打他们。  春节看着好象休息了几天,其实感觉上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十公里少了一动,也没什么训练。但是在这个破地方,休息反而更难受,满打满算就是在基地里溜达。  随着早上六点的一声哨响,一个难得的假期结束了,郎队在中午突然找到我。我猜个大概肯定是入党的事通过了。但是当我见到郎队的时候,我觉得似乎出了点什么变故。“你是团员吗?”“不知道啊。”“你入没入过团不知道吗?”“好象没有吧,怎么了?”“什么怎么了,你没入团,怎么能先入党呢。这一批没你,你赶紧先把团入了吧。”我又从他手里接过一张入团申请书。“团员都不是,怎么能当团支部书记……”郎队走了,我拿着那张同样是崭新而又洁白的入团申请书,僵在那里。第四十六章  我拎着棒子,满基地找上帝,不把他砸出屎我不是兵。没办法,生气归生气,这事也的确不能埋怨上帝,我在学校的时候,因为学习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每次这样靠近组织的机会都远离我,没想到,因果报应,这一次竟然因为这个我没能入上党。我把申请表叠好,回宿舍拿了一支笔悄悄潜入饭堂,胡乱地填满所有的表格,又急急忙忙地去了指挥部,找到郎队交给他,他没说什么,我把表放下,就走了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我这次秃漏扣了,但是宣布名单的时候,还是没有连野的,显然,他跟我是有距离的。虽然他偶尔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虽然他经常是嘴角上拥挤着很多得意。但是我觉得我仍然没输给他,起码我还有一个地下的三等功,起码党表我填过,他呢。曾经问个不休,现在还是一无所有。输谁给都行,就是不能输给他,不能怨我,是他挑头的。  这眼看着当兵一年多了,平生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小时候,父亲打我,我才离家出走四天,如今已经习惯每天迷迷瞪瞪从床上爬起来,脑袋一片空白跑完十公里,习惯了每天看着那些所谓的“战争贩子”对着我们吆五喝六;也习惯了不穿内裤,因为很担心,洗不干净,挂到外面上面有“马迹”。部队是什么,就是把你的好习惯抹杀,把你的坏习惯上色。  朱海的老乡给他来信说已经探家回来了。这一下朱海心就长草了,天天琢磨着怎么才能回一趟家。后来他那个老乡就给朱海支招,这小子看完信,就冲着我傻笑,就好象他他妈马上就要走了一样。我早就问过郎队,我们要想回家,必须要到三年头上才有探亲假。也不知道朱海的老乡出了什么馊主意,朱海这几天变得神神忉忉的。有一天晚上,我上厕所,发现这个小子在指挥部门前转悠,但是始终没敢走进去,好象犹豫着什么,后来我看着这个小子走了进去……我没当回事儿,没准这小子真找1号请假去了。我心里有数,门都没有。按照1号说的:我们新兵训练还没结束呢。  结果第二天,早饭还没吃,就看见1号背着手气冲冲地走到队伍前,“都先别吃饭,给大家讲一个事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扔到地上。“昨天晚上我居然在枕头下面发现这个东西,而且还有一张纸条,贿赂不说,还敢留名,我是真他妈佩服这小子的胆量。我堂堂一个少将军官,就给我三百块钱,写那几个歪歪扭扭的破字居然说想回家。你他妈回什么家,兵字怎么写你还没弄明白呢,你回什么家?哪他妈学来这一套东西,肮脏,你配做一名特种兵吗你。在这里我不点名说是谁了,以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他妈四年之内别想回家。”我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中的朱海,真行,你老乡就给你出这个点子,有点脑子都能看得出来,大虎同志肯定是不吃这一套的。“谁的钱,谁他妈拿回去,开饭。”大虎率先走进饭堂,有人在议论,虽然他们不知道是G4组的人,但是我却觉得脸上无光。我看见朱海没有去捡那三百块钱,那钱被郎队拿起来揣在口袋里。  也不知道是训练科目这么刻意安排的,还是我们真的将要面临战争。自从春节后,训练的科目全部以实战为主,射击、爆破、格斗很明显加大了分量。就连平时每天必须的体能增强,也占用了我们晚饭后那点时间。  上午趴在靶场叮叮当当打几箱子子弹,起初打完一动下来,耳朵被枪声震得嗡嗡直响,后来大家聪明了,用弹壳把耳朵堵上。但是硝烟没办法处理,火药燃烧后把脸都熏黑了,一个个跟熊猫似的,脸都不洗,浑身火药味抓起馒头就啃。吃完午饭,接着又赶到位于靶场旁边的爆破场,蹲在地上练习拆装地雷和炸药。  今天是实体爆破练习,地雷和炸药摆弄快一个月了,都是没有内芯的模型。吃过午饭,几组人去弹药库提炸药,组组抬了七个箱子来到爆破场。郎队从箱子里拿出很多种炸药摆在地上,其中有几个是我们没见过的,“今天我们一是体验爆破,二呢,是需要试爆几个新家伙。”他拿起一个类似竹筒的东西对大家说:“这个叫‘竹雷’,大家也看到了,外壳是竹子的。之所以选用竹子为弹壁,就是因为竹子本身抗腐蚀性高于金属,而且便于伪装。”郎队从竹雷上端拉出一个小铁环,“竹雷属于绊雷,需要直接启动击针才可以引爆,但是不属于埋设种类。”他又拿起一个易拉罐,我注意到,这个罐子跟普通的可乐罐子一模一样,甚至包括上面的图案。“这个是最近国家刚刚开发出来的‘伪装两用雷。’这个外型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炸弹,可以埋设,也可以当作手雷投掷杀伤敌人。有必要说一下,这颗伪装雷的爆炸时间是2.4秒。”我们都看着这些新鲜玩意,最后郎队拿出一颗地雷,用匕首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将那地雷埋好后,在上面轻轻地放了一块小石头。对大家说:“下面我们演示一下,最后一种被成为步兵克星的地雷,为什么能叫克星。”  我们在旁边的地面上放置了十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板子全部平摆在地面上。所有人员全部隐蔽到二十多米外的安全墙后面。郎队掏出手枪瞄准射击,我们紧紧地盯着那边的地面。随着队长的一声枪响,小石头被打飞,接着我们居然看到,从地面上一下窜起一个东西,跳得足有将近三米多,接着一声闷响……接着传来一阵劈哩啪啦弹片击打墙面的声音。硝烟散去,我们走出安全墙,当我们从地面上拾起木板的时候,我们惊呆了。木板虽然是平放在地面,但是上面已经被钢珠、弹片打得千疮百孔。连野拿起一个板子,隔着那些窟窿看着我说:“四儿,这板子要是你,肯定成筛子了。”“去你妈的,你就不成筛子了。”哪有这么比喻的。我们看着周围的板子,不免有点心惊胆战。“我想问问大家,如果你们触发这样的地雷,你们选择怎么躲避?”“卧倒!”为子回答。我上去照着他脑袋一下,“没脑子,这些板子都是平放的,都炸成这样,你还卧倒。”“那不卧倒还站着啊。”问题来了,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家叫“步兵克星”了。踩上这样的地雷,没别的招,一闭眼就OK了。  “大家看到了,这个就是外号‘美丽蝴蝶’的跳雷。”“这样的地雷踩上就是一个死。”队伍中有人说。“未必。”队长很坚定地说,“作为我们特种兵,第一是能灵活使用各种炸药和地雷,同时我们也必须具备拆除这些装置的技术能力。我们需要的不单单是脑袋上有眼睛,脚上也一定要长双眼睛,否则,你们就象这些板子。”脚上长眼睛,那是“鸡眼”。我突然笑了笑,“觉得可笑吗?我刚到越南战场的时候,得到一个称呼——南山第一踩,北山第一吐。”这个是大家愿意听的,毕竟中越之战是中国历史上特种兵使用最频繁的一次战争。“我刚到那里,老队长就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脚上要长眼,我跟你一样,一笑没当回事。结果怎么样,那些老兵走了无数次的雷区,从来没踩响过一颗地雷,我走过去,就踩上了,第一个在南山踩地雷的。我被气浪掀出三米多远,庆幸的是只受了点轻伤。你们觉得以后还会有我这么庆幸吗?”“队长,那第一吐呢?”连野追问道。“这个……也没什么。下面我们开始试爆今天带来的炸药和地雷,试爆完毕后,我们开始学习拆解这些炸药。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小心地从箱子里拿出那些各种各样的地雷,其中最让人心有余悸的就是蝴蝶雷。  耳朵都快震聋了,有的地雷声音很小,威力强大;有的声音很大,杀伤半径却很小,队长说这个叫威慑雷,主要以打击士兵士气为主。一下午,爆破场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我们大呼过瘾,我想这辈子,这一次是我放鞭炮最爽的一次。最后郎队一再强调的就是,必须在踩上的时候发现脚下的地雷,才有机会解除危险,而且很多地雷,都是采取二次撞击才会爆炸,也就是说撞针压下去,必须抬起来,才会击燃火药。尤其是对付象蝴蝶雷这样的地雷,很显然,绝对不能让它跳起来。其中一个最可笑,但是事后想想也应该算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用匕首深深地插在旁边,用匕首的护手压住撞针,然后将钢盔扣在上面,压上几个背囊,那家伙就蹦不起来了,当然这个是需要几个人来完成的。当然让我们最讨厌的应该是绊雷中的“串雷”,十颗地雷只有一个有撞针,我们管那颗叫“母雷”,而且母雷上装有微电波发射装置,一旦母雷被引爆,其他子雷也瞬间会在周围爆炸。如果想逐一拆除,是相当耗费时间的。  当我们回到基地的时候,队长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地雷上的撞针,让我们必须用脚去熟悉踩上去的感觉。其实,穿着防刺的作战靴,想体会出这么微小的变化,谈何容易。但是一想到那些板子,就不得不一下一下地踩那些撞针。第四十七章  踩了几天,耳朵听撞针那微小的“咔哒”声越来越清晰,再后来,队长就直接把模型地雷放在地上让我们踩,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但是那种很细微的弹力足以通过脚掌,传递给大脑警告:脚下亲密接触的是地雷。但是我们始终不明白一点,有些地雷完全可以采取引爆来排除危险,但是郎队始终坚持我们应该学会拆除,白天要能拆,晚上同样要能拆,这个就是需要很好的耐力。虽然我们现在玩弄的都是模拟地雷,但是每次因为失手,听到撞针的“咔哒”声,我们还是会被吓一跳。其实后来渐渐地自己就想明白了,特种兵执行的任务通常是比较隐蔽的,如果在敌人的火力打击范围内,一颗地雷的爆炸跟往天上打一颗信号弹没什么区别。时间久了,拆得就顺了,形形色色的地雷,形状不一样,但是里边的构造基本相同,处理的方法也基本相同。有的雷可以注水浸湿炸药,有的雷可以用一根小牙签一塞就搞定,但是最麻烦应当属于被我们称为“炸死猫”的感应地雷。这种地雷可以调整所需要的负重,也就是说,如果不想针对步兵的,就可以将负重点调到最高,需要重达几吨的坦克压上去才会爆炸。如果想袭击步兵,只需要重新调整重量标尺。郎队说:“这种地雷敏感程度可以炸死猫。”  研究地雷小一个月,我们才发现,如果真上战场,这些地雷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我们也学会了通过目视来观察地面的微妙变化,来躲避不必要的拆解过程,这个就需要平时对各种地面变化的了解。对付绊雷的方法更简单,戴上红外线夜视镜,在夜里就很轻松看见拉得直直的细钢丝或者强力鱼线。虽然排雷很重要,但是不是特种兵惟一需要掌握的技巧,毕竟走人道的时候很少。雷区的设置基本上遵循一个基本原则,就是公路或者小道。从敌人的火力分配上就基本可以断定雷区的大概位置。地面的问题似乎算是解决了,还剩下的就是水里还天空了。听说四月份就要开始跳伞机降的训练。我有恐高症,到时候能不能纵身一跃,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还是融化在蓝天里,那就只能看上帝什么意思了。  天越来越蓝了,虽然甘肃这边还很冷,但是当你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就会看到石头缝隙中,已经冒出几丝绿色。在基地周围,地域最广的是沙丘,绵延数十公里的黄土,加上干旱导致居民很少。即使冬天下点雪,也被风婆婆收藏了。一年多没见下过大雨,又处于海拔千米以上,所以他们的皮肤都被晒黑了。1号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莫名其妙地将我们宿舍的门都给封上了,所有的战士每天要从几根绳子爬上爬下的。天天看见一群猴子进出窗户,后来不知道谁反应了一下,1号就把门打开了,可是大家习惯了,没绳子,就直接扒着窗户上去。1号开会说了几次,可是大家仍然是趁他不注意屡次就范。  时间久了,几位阿拉伯首长的底子也摸了个大概,周大虎的确曾在越战中担任过特种部队的大队长,后来据说一次不必要的任务中,特种兵伤亡惨重,大虎同志被勒令撤职,但是细节谁也不知道。但是守着这个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战争贩子,我们也觉得训练的科目有别于其他部队。所谓艺高人胆大,我们训练了一年多,觉得自己已经行了,天天跟战友们较劲觉得不过瘾,总是伺机想找个机会练练。  这一天,我们正在训练格斗,我余光里飘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我一侧脸想看个究竟,就被张振鹤的勾拳打个正着,我“扑通”摔倒在地上。他急忙过来拉我,我一把打开他的手,“起来。”“组长,对不起啊,这一拳你应该能躲开的。”“起来,听见没有。”张振鹤以为我生气了,摘下拳套歉意地说:“不至于吧。”“至于,你挡着我看美女了。”他一回头,看见了那个穿着一身红色运动服的女孩。大家都不练了,所有目光聚集在那团“火”上。那女孩大概是注意到我们在看她,冲着我们摆摆手。大兰激动地说:“看见了吗?她冲我摆手了。”“死一边去,这么多人,你怎么知道就冲你摆手呢。”为子推开挡在前面的大兰,翘起脚看着那女孩,郎队喊了一声:“继续训练!”说完就向那女孩子走过去。掐指头算算,小半年没怎么出去了,女人什么样都快忘了。这基地突然来了一个女的,可是要比哈雷彗星都稀罕的事情,我们看见郎队带着那女孩走进了指挥部。“是队长的老婆吧?”张振鹤一边戴拳套一边说。我揉着腮帮子说:“怎么可能,队长都多大了,那小妞一看也就二十多。”“你没看见她见到队长的热乎劲,肯定关系不一般。”“哎呀,过过眼瘾就行了,开干!打我一拳,我要报仇。”说着我就挥拳过去。  没一会,郎队带着那小妞向我们这边走来,这一次张振鹤眼神溜号,我照着他下巴就是一拳,我让你看。“你还真报仇啊。”转眼队长和那女孩来到我们跟前。“姐夫,你给我找一个人,看我能不能打过。”那小妞微笑着看大家,再看我们骨头都酥了。队长倒没阻拦,看看大家那些渴望挨揍的眼睛,指了指连野说:“你跟她试试吧!”连野一边坏笑一边紧紧拳套。“打坏了别怨我啊。”那女孩戴上拳套一笑说:“没事,来吧!”连野身高体壮,往那一站,比那女孩高出半头。大家围在四周,“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来吧!”那小妞亮开架势,看姿势好象真会点。连野向前一冲挥出第一拳,那小妞一偏头,居然躲了过去。连野打出第二拳的时候,小妞一低头又躲过去了。接连两拳的落空,就已经显不出连野的优势了,反而觉得小妞的身法还是挺灵活的。大家在一旁起哄,都为那小妞加油,连野大概是急了,可能在她的印象中,这样的女人也就是几下。我注意到他把左拳收到腰间,右拳直奔女孩的头部,女孩习惯性地向右一偏,但是这次她错了,连野的右拳走到一半就马上收了回来,左拳却突然打过去。野驴是天生的左撇子,平时打枪都用左手,我心想完了。果然,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那小妞的额头上,女孩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摔在地上。大家急忙过去搀扶,连野站在那里解开拳套。“哎哟,姐夫,疼死我了。”她这一哎哟,我们可受不了。听着那娇滴滴的声音我们都快站不稳了。  “别闹了,赶紧回去。”身后是1号威严的声音。“爸,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我在这儿住一晚吧。”“怎么住?这里哪有你的地方,赶紧走。”1号铁着个脸冲着可爱的小妞喊着,我们真想冲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对他说:“怎么就没地方了,住一晚难道就不行吗。”我们在心里祈祷希望女孩能留下,“姐夫还说带我去打枪呢。”“打什么枪,部队的子弹是给你浪费的吗?”1号说完瞪了一眼郎队。我们天天在靶场一天打好几箱子子弹,这个时候1号却说浪费。但是1号说话从来就没往回收过,最后那女孩冲我们挥挥手:“再见了,以后有时间再找你们玩。”我们都快哭了,但是很无奈,只能目送那团火向营门飘去。“都看什么呢,抓紧训练。”1号说完转身走了,我们一直看到小妞消失在营门外,在没精打采地继续训练。“野哥也真是的,出手那么重。”为子拾起地上的拳套对我说。“又不是你老婆,你心疼什么。”“多打一会,我们还能多看一会。”“没出息,没见过女人啊。”这话说得我心虚。  一天,连野扔给我一封信,我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当我接过信的时候,发现信被打开了。“你拆的?”“啊,我刚才拿着信上厕所了,没什么事,就打开先看了看。”“我的信你凭什么先看?”“什么你的我的,看看怎么了?”“哎呀,你还真不外啊,平时你一口一个‘你老婆,你老婆’的我不搭理你,现在牛逼了,王佳给我的信你都先看。”“哎呀,你是不是没见过女人啊,瞧你这样。”他说完走了,我抽出信纸的时候,总感觉有一股厕所的味道。  大兰比我大几岁,每天早上他都拿着电动剃须刀,在那里“咔咔”地刮胡子,“你他妈离我远点,吵死了。”“什么吵死了,没听见啊,这是男人的声音。”说完仰仰头。操,牛逼什么,谁没胡子啊。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虽然长得挺长了,但是软软的,还从来没刮过呢。等大兰不在了,我偷偷地把他的剃须刀拿了出来……终于不到一个月,刮我自己胡子的时候,也能听见“咔咔”男人的声音。  清晨,我一把抢过大兰的剃须刀:“听着,男人的声音。”大兰惊讶地看着我:“不是吧,你这么小就刮胡子,以后长得肯定重。”邵年凑到我身边小声说:“你完了,你将来肯定是连毛胡子。”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把胡子强奸了。第四十八章  小说就是这玩意,一句千年。转眼就已经开始了伞降前的陆地动作练习,起初那点动作不觉得有什么难的。队长教了几天,还不就是出舱的时候,一定要收紧双腿,将头尽量抵在膝盖上,简单的说就一刺猬。看似简单的动作练了半个月,开始大家还觉得能上蓝天是件挺过瘾的事,可是天天在地上骨碌没几天就把大家那点兴奋磨没了,接着就烦了。每天都要无数次地练习折伞,队长说了,如果不按照规定去折叠和捆扎,我们有很可能就消失在蓝天里。的确是关系自身小命安全,我们不敢有半点马虎,四折、双轨、球拢。我们不单练习步兵机降所用的伞兵伞,同时要掌握如备用伞和投物伞的使用和折叠方法。我们天天跪在操场上,跟一群老娘们一样摆弄着那些黑布。我们所使用的降落伞非白色,而是纯黑色,备用伞是深蓝色。在练习折叠的时候,如果发现伞有裂口或者破损,该伞作废。郎队一个一个地手把手地教,同时也不忘记继续恐吓我们,什么伞不开会怎么样,什么某空降团摔死几个人,什么伞兵在空中休克……反正就是没好事,天天说,天天说,时间长了,我们也不搭理他。他就跟妇女主任一样,在我们耳边唠叨个没完。  终于是把陆地动作练完了,我们终于可以离开地面了,起初是在两米高的跳台上往沙坑里跳,后来玩狠了就到后面废弃工厂上的烟囱上往下跳。那烟囱少说有三十多米,我有恐高症,看着那烟囱就眼晕。队长冲着人群喊:“各组长先上,每组三个。”我爬了好几次都没能爬到顶,还好不是就我一个人爬不上去,最后郎队跟疯狗一样,追着我们几个人撕咬,连骂带损的,人在烟囱下,不得不抬头。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向上爬,连野在我上面,我边爬边说:“野哥,你可千万抓住了,你一掉下来我可抓不住你。”“你抓我?你是怕把你砸下去吧。”“操,你这是什么话。”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梯子向上爬。本来就他妈害怕,郎队还在下面喊:“不要往下看,手抓紧,手脚动作要协调。”你他妈在下面大呼小叫的,我能不往下看吗。看一次后悔一次,满手出汗,抓在栏杆上都滑得不行。上去容易,这个往下跳就是一个问题。如果说,我生命中第一次觉得经历了严峻的考验,其实这个应该算是第一次。虽然队长说会有背上、腰上、脚上三道安全绳,但是如果真让你跳下去,你还真就信不着那些绳子,脑袋里总想着那绳子没准哪下就断了。好不容易爬到了顶上,上面是一个临时搭建的一个能容下五个人站脚的空间,有高高的护拦感觉稍微安全一点,我们几个相互挂好钓钩,我看着下面的人拉着安全绳,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我始终把目光放平,尽量不往下看,可是还是不由得一阵阵心悸。郎队站在下面跟小鬼一样冲我们嚷嚷:“跳啊,跳啊!”我看见连野腿软在那里,面色苍白,“我不跳,不摔死也吓死了。”最后郎队急了,“蹬蹬”从梯子爬上来。把他们几个薅起来,“跳不跳?”“我真不敢!”连野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被郎队推了下去,野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基地上空。现在想想,有什么不敢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当前俩个已经“光荣”以后,郎队回头看着我。“队长,你别推我,我自己跳。”“好,给大家带个好头。”我终于明白了那些烈士是怎么死的了,也许他牺牲之前,某位首长跟他说:“带个好头。”他就……我站在烟囱上,一个深呼吸,多么蓝的天啊,有几朵白云慢慢飘过。下面的人很安静,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绞死的义士。队长始终站在我身后,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他在给我心理准备的时间。可是许久我都没有迈出那一步,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回头对他说:“队长,你还是推我一下吧。”  我跳下去了,我并没有象连野一样叫喊,真没喊,我只是闭着眼,张大了嘴往里抽气。绳子把我挂在半空中,荡了一回,停下了。我睁开眼睛,还行,我还活着。绳子把我慢慢地放到地上,我刚落到地上,为子他们几个围过来:“组长,你胆可真大,都没见你害怕。”“没什么好怕的,这才多高。”我刚解开身上的绳子,就听见郎队站在上面喊:“再来一遍。”战争恐惧心里,很大程度上是被逼出来的。如果郎队不送我一程,我想能站在烟囱上开花结果。就这样,反复跳了几次,除了后腰被安全绳拽得生疼,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最后我们坐在下面休息,看着其他人嚎叫。连野坐在我身边说:“我操***,跟自杀没什么区别。”那一天,基地上空不断爆发出杀猪一般的嘶鸣。  大概是这声音实在过于凄惨,我们看见1号朝这边走了过来。“一个跳伞,又不是跳楼,你嚎什么嚎,都给闭嘴。就这么点胆量还特种兵呢,害臊不害臊。”1 号说得轻松,我们却想把他扯上去,绳子也不系就给他推下来。接下来几天就是跳烟囱,还好没发生什么意外,跳久了,有点上瘾。想想如果跳楼都不死的话,估计那个人还得跳几次。  听说十月份全军有一次大型的军事演习,我们所有科目都象赶驴一样往前赶。在烟囱上训练了一个多礼拜就准备上天了。  这一天,我们背着伞包准备登车赶往兰州军区某军用机场,全基地的特战队员今天都要第一次上天,所有人没有最初的兴奋,反而显得局促紧张。队伍中没人说话,没人开玩笑,因为有人说,跳伞前忌讳说什么开不开的,死不死的。部队就是部队有什么迷信的,我跟身边的连野说:“一会到天上我找你聊天啊。”“你可别吓唬我啊,上了天你还是离我远点。”  从基地到机场要两个小时的路程,十几台卡车在路上飞奔,一路无话。到达机场的时候,两架运输机已经停在了跑道上。看着身材臃肿的飞机我们有点惊讶,可队长说,这个还不是最大的。我们也没有休息,就直接登上运输机。这个大东西跟直升飞机不太一样,起飞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特别不好,加上飞机轰鸣的引擎,使得大家更加紧张。为子凑到我跟前说:“组长,我有点害怕。”“有什么怕的,到时候想都别想,一跳就完了。”说点豪言壮语谁都会,可我这心里也有点没底,我坐在那里给自己打气。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我遇到难题的时候,就总想着王佳笑眯眯的样子。  飞机不知道爬了多高,我看见队长背着伞包走过来。“都听好了,起立,互相检查。”我们赶紧站起来,给旁边的人检查伞包,大兰身材高大,伞包显得微小,队长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问他:“队长,我们组的兰恭学个儿这么大,那伞能行吗?”“瞎操心,早换大号的了。”所有检查完毕,队长站在机舱门向大家喊着:“别紧张,一定要按照训练的方法操作,如果大伞不开,赶紧拉备用伞,千万要镇定自己的情绪,不要紧张。”机舱的红灯亮起,队长命令:“挂勾。”我们都把伞勾挂在机舱里的横杆上。“谁还有问题吗?”“没有!”大家齐声回答,一个机组人员走过来,拉开机场门。一阵气流瞬间卷进来,我浑身一冷,打了一个哆嗦。“一个跟一个,开始!”我们组排在最后,这一次我绝对信上帝,我可不想化作天边一朵云。我看着前面的人发出一声惨叫后就消失在了舱门。“跟上跟上。”郎队拉着我们一个一个地往外推。这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敢多想。前面还几个人就轮到我了,还好,都很顺利,大兰站在我面前,头都不回,跟痴呆一样往前挪着脚,轮到大兰的时候,这小子想都没想,一步跨了出去,可是我看见他的手还在机舱门上,接着就听见了大兰声嘶力竭的喊声。队长急忙采取措施,抓住他的胳膊,我们几个人冲过去,又将大兰拉了回来。队长上去一脚,大兰摔倒在地上。“你他妈窝囊废,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会要你命的。”“我不敢!我害怕。”队长摘下他的伞勾,“下一个。”下一个就是我了,这心啊噌地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大脑失去供养,一片空白。我走到舱门真就没有犹豫,一闭眼,一只脚就踏了出去,整个人就好象被人推了一下,就被气流抽了出去。我急忙按照训练的样子缩紧身体,那种感觉象……一滴雨,仿佛已经溶入了天空,我慢慢放开蜷缩的身体,想体会一下这飘的感觉,飞速地落了一会,我才睁开眼,***,伞怎么还没开。我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不会吧,我顿时紧张,那种生命临界的感觉太可怕了。我想喊,一股风灌进嘴里。难道我的伞没开,我向上看了一眼,果然我还没变成雪花,我还是一滴扑向地球的雨,眼泪瞬间就向上流去,我极力镇定自己,告诉自己别紧张,别紧张,可是还是想哭,没错,还有备用伞,我急忙去抓胸前,可胸前没有那个可爱的拉环。我还在落着,我开始扭动身体找那个拉环,越急越出错,没有任何依托的时候,身体根本无法转动,我收了一下腰,做了一个卷腹,身体倒立起来,头朝下落去。拉环落在胸前,我急忙握住,猛地一扯,背后的伞终于脱开了。我整个人象被挂住了一样,身体猛地往上扯了一下。一下子把我扯了过来,我仰头看了一下,那蓝色的伞张开了。谁发明的备用伞,太聪明了。我找回了生命,趁着在天上,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有点激动,我上下左右地看了一圈,发现天空中漂浮着很多蘑菇。  虽然叫降落伞,但是并没有电视中显得那么轻盈,我能感觉到下降的速度还是很快。风撕得五官都变了型,不敢张嘴,张大眼睛,盯着脚下,随着地面越来越清楚,我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我向下飘啊,随风荡来荡去,渐渐的,听见了其他士兵互相兴奋的叫喊声。太远了,看不清是谁,大家都在落着,落着。第四十九章  当地面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我才能测算出下降的速度,这他妈是降落吗,速度快的惊人,随着地面迅速接近,感觉浑身紧张,我做好准备迎接与地球的撞击。我伸直双脚,双手抓住伞绳,左右摇晃,希望想把身体调整到垂直,还有十几米落地的时候,突然一阵温柔的小风吹了过来,我再想调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身体呈60度角“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接着脚脖子一阵剧痛。我急忙脱下靴子,踝骨已经肿胀起来,幸好是黄土,如果摔在戈壁滩上,这一下就得把我摔残废了。我看了一下四周,落哪了,我疼得满头大汗,想自己试着揉几下,可谁知道,手刚粘到皮肤,就弹了回来。我往那一躺,咬着牙忍着。可是不行,疼痛开始加剧,难道骨头摔折了。“怎么了?你要生了?”我睁开眼睛是连野,我指了指脚脖子,“我操,怎么整的?肿这么高。”“落地是时候,踩偏了。”“你也不能在这儿躺着啊。”“我他妈不躺怎么办,我根本就站不起来。”连野从我身下抽出伞布,叠好后,一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干嘛?”“背你回去啊,你准备死这儿啊。”连野背起我就走。“你别抓我的腿,一碰就疼。”“忍着点。”广袤的黄土地上出现一幕情景,一个兵背着另一个兵,艰难地向前走着。  “我要是小妞就喜欢你。”  “为啥?”  “省着买驴了,哈哈。”  走了大概有半公里,遇到了其他组的战友,他们看见背着一个,就赶紧围了过来。连野一下把我扔到地上,“你他妈轻点。”他卸下身上的背包,擦着额头上的汗说:“累死我了。”“咱们离基地还有多远?”“应该没多远吧。”越往南走,遇到的士兵越多,没想到大家落得到处都是。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看见营地,一路上连野一直背着我。  郎队他们早就回来了,队伍集合在那里,还没等我说话,郎队劈头盖脸地开始训斥我:“你的伞是怎么回事?平时怎么教的你们,你知道不知道差一点就出大事故了。”“我哪知道啊,没开,不是我随机应变,我已经摔成相片了。”他从战友那里接过我的伞包,揪出导索说:“你看看,这个扣你给打死了,***教你们多少回了。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拦着你,别他妈给我惹麻烦。” 他一口一个“你们,你们”的,显然这是杀鸡儆猴了。我看了一圈猴子没发现大兰,“大兰呢?”我没搭理郎队,问身边的张振鹤。“不知道,我们都跳了。”“各组互相通知一下,明天上午八点集合……”“队长,我们组的兰恭学呢?”队长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说:“今天是第一次跳伞,大家可能有点紧张,以后习惯了就没事了。”他逼逼完了,才走到我跟前,他看了一下脚上的膏药说:“平时训练不专心,这就是后果。”操,什么人,安慰的话都不会说几句,怎么说我这也算是工伤啊,不是看在你漂亮小姨子的面上,我真……他见我脚肿跟地瓜一样,就才放过我,让人把我送到卫生站,还好,韧带拉伤,骨头没事,那个男军医把狗屎一样的膏药贴在我的脚脖子上。一阵清凉,舒服多了。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已经不那么疼了,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还行能走。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看见为子的下巴坏了一个口子,“咋整的?”“着地的时候磕膝盖上了。”邵年看看我的脚说:“没事,都已经消肿了。”“什么叫有事啊,脚丫子摔没了是吧。”  深夜,因为脚疼,我几乎没怎么睡,一直到后半夜,才看见大兰背着伞包走了进来。“你过来!怎么才回来?”大兰没说话。“问你呢?”“我是……走回来的。”“走回来的?”“队长命令的。”“你说你那么大个子,胆子怎么这么小,别人都敢跳,你怎么就不敢?”“我胆大,可是……”“别可是了,明天还跳呢,你自己看着办。睡觉吧。”   第二天早饭前,1号站在队伍前面,对着我们晨吼:“昨天我听说,有的战士居然跳出去又回来了,能人啊,我他妈带兵三十多年了,还真没见过跳伞能跳回来的。说什么‘不敢’,我他妈就说你就是熊包,我看啊,你们的心理素质还是不行,等伞降结束后,在加强一下,我看谁以后还敢说‘不敢’。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士兵,士兵服从命令是天职,就是让你去死,你也要无条件服从,以后我看看还谁敢找什么借口。我告诉你们,你们在部队的表现我全部记录在你们的档案里,这些档案是要跟你们一辈子的,是要成绩还是要处分,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们吃完饭就上车走了,我的脚可能要养几天。整个宿舍就剩下我一个人,1号挨屋巡视着,进了我的屋就跟我来了一个冷漠的对视,他想转身走,可又站住了。“昨天你的伞没开是吧?”“是的,打死扣了。”“后来怎么打开的,不是天上解的吧?”“备用伞。”“这是你小子命好,你以为我们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背着备用伞吗?”屋子就我们俩个人,我情愿站在厕所里,也不愿意跟他单独相处,他身上总有一股咄咄逼人的东西,让人感觉压抑。“不过你小子反应还挺快的。”他突然话锋一转,口气软了下来。我偷偷地打量着1号,那么漂亮的女儿是他亲生的吗?  “大队长,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说!”“你为什么用左臂敬礼?”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皱着眉头说:“那你觉得我是搞什么特殊了。”“不是,不是,大家都想知道。”“哼,越战的纪念。”说完他转身走了。  晚上他们陆续回来,我最关心的就是大兰,看见大兰咧着大嘴笑着走了进来,我想他今天肯定是没出什么意外。“怎么样?”“没给G4丢脸,队长让我第一个跳的,我二话没说,蹦出去了。”我点点头,“好,以后就他妈这么干。你身上怎么弄的?”我看见大兰的迷彩服上有几道口子,“没事,落树上了。”我脑袋又嗡地一下。  没几天我的脚好了,可以上天了,跳伞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一天跳一次反而觉得很爽,不敢说指哪落哪,但是也不会跟甩西瓜子一样,到处都是了。可是马上伞降的另一个科目又让我们觉得挠头,那就是夜间机降。夜间可视范围非常小,脚底下漆黑的一片,自己飘在天上的时候,好象被星星包围着,这也是我们离它们最近的时候。受伤是经常的,还好,基本上没什么大的事故。队长说,我们本来还有雨天、风天、雪天等不同气候条件下机降科目,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取消了。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四百公尺紧急跳伞的科目,这个的确是难多了,包括几位首长,对这个科目都是捏了一把汗。四百公尺,实在太低了,而且这个高度备用伞是根本打不开的。如果遇到气流,那么战士很有可能成为蒲公英,被吹得四处都是。如果士兵控伞能力不强,摔死摔伤也是及有可能的。而队长却一再强调,低空跳伞是特种部队惯用的手段之一。接连几天,因为风力过大,1号都没有敢让我们尝试。一直等到第四天,虽然有些微风,但是整个天气状况良好,运输机滑过四百公尺的时间只有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但就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必须要有四个战斗小组成员紧急伞降,其中包括两个投物伞。我们反复在地面练习过腾舱的速度。而这个时候,我们身上多了步枪匕首这样的装备,足足增加了二十多公斤的重量。其难度可以想象,但是我还是请求了第一组上天。  飞机恢复水平以后时间短暂,否则在实战中就很有可能被普通的冲锋枪击中,所以飞行员不管跳没跳完,三十秒时间一到,肯定是要紧急爬升的。我把投物伞移到舱门边挂好伞钩,队长在我耳边小声说:“一定要小心,别慌。”我点点头,把步枪斜挎在掖下。飞机开始爬升,接着就是俯冲,听着飞机变声的引擎声,我开始紧张。很快机舱门打开了,“快,快!”我一脚将投物伞踢出舱外,跟着我自己也跃了出去。刚出舱的时候,正处于飞机的尾流中,我被卷了几个圈,之后背后的伞马上打开,我稳了几下,都没稳住,我一直在伞下荡来荡去。你妈的,这样荡下去,我会平拍在地面的。我用力扯住一边的伞绳,使之回荡的时候减少惯性,我刚刚稳住身体的时候,就听见投物伞“扑通”一声着地了。不到十秒,我也摔倒在地上,我顺势滚了一下,还好,没有受伤。接着我听见旁边哎哟吗呀地下来几个人。我卷起伞,向他们喊道:“到这边集合。”他们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还是有人受伤了,朱海的耳朵在流血,邵年揉着肩膀。总的来说,这次低空降落还算成功,毕竟这支小组没有失去战斗力。  第五十章  我们找到装备,里边是最新式的红外线模拟训练装备,除了要在身上安装信号接收器,还有枪管上面也都安装了该模拟器材,为求虚拟尽量真实,所有枪支里面都是空爆弹,每个人的钢盔上面都有发烟装置,一旦被对方的红外线击中,就会冒出蓝烟证明该战士失去战斗能力,退出战场。但是有一个缺陷,那就是超过1500米,就会失去精准,甚至接收不到。我们按照预先指示的地点,开始渗透H区的敌指挥所,因为是伞降,所以装备不多,降落伞按照实战我们应该是采取掩埋或者隐藏,而这次队长说:毕竟是虚拟,再说那伞造价挺贵的。我们姑且背在身上,几个组采取不同地点投放,不光是我们组有人摔伤,其他几个组的人也是不同程度的有战士受伤。与我们在一起的只有连野的D7和其他两个组,成防守队型悄悄向敌指挥所方向靠进。因为是深夜,夜风阵阵,卷起漫天黄土,我们走了一会,发现方位难以辨认,虽然有地图,但是我们却找不到自己目前在什么方位,四周只能隐约看到几座黄土坡。按照地图显示,敌指挥所应该在两座山坳中间,可是目前的情况是我们不知道所处位置究竟偏离多少。连野把地图左转右转地看了好几遍,最后看看远处一个位置稍高一些的山丘说:“我估计应该在那边。”“你别估计啊,十几号子人呢。”我把地图收起来说:“这样吧,我们按照地图所指向的西北方向走走看。”没别的办法也只能这样,我们向西北方向摸过去。因为我们出发之前已经有别的分队虚拟敌方,他们自然有守卫工事在那等着我们,虽然是虚拟作战,但是我们不敢有丝毫怠慢。没人说笑,静悄悄地向前走着,之前介绍过我们这边的地形多以平原为主,即使有些小树林我们也不敢贸然进入,因为那里最容易隐藏狙击手。连野突然停住说:“我们不能这么走,太容易被发现了。”“那你说怎么走,本来就是平原。”“我看这样,两组的狙击手分别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负责侦察,没什么情况,我们再向前走。免得都被人家给干了,D7的突击手保护左翼,你们G4的负责右翼。”我看着他比比画画的,俨然已经成为两个组的组长了。但是我想想这个办法可行,也比较安全。我们按照划分的那样,邵年跟张振鹤拿着狙击步枪向前跑去。我们顶着风沙走了一会,越过几座土坡后,风就小了很多。连野掐着罗盘看着不远处的三座土包,“应该是那边。”我重新展开地图,在地图标注H区的西边的确有三座土包。但是估算一下距离,至少还有三公里。我们把走在前面的狙击手全部撤回来,两个组采取一前一后交替着向H区靠近。按照演习的A级标准,我们应该拿到一份文件,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撤出来。标准分10分。而B级就是全部干掉所有驻守的士兵,标准分6分,擒获一名俘虏加1分。  我们在距离敌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停下,所有队员开始准备武器,我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发现这个区域非常安静,能看见风掠过山梁,但是那种安静就显得有些特别。虽然事先知道有兄弟组在这里模拟敌方,平时都在一起训练,彼此什么路子基本都了解,他们不会一点措施都没有吧。“连野,我觉得这里有问题,太静了。”连野接过我的望远镜看了一会。“是不正常。”指挥所在山坑里,我们没有办法看到具体情况,但是如果贸然上山,很有可能被对方的哨兵发现。可是周围没有任何掩体,我们一时间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我们在原地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采取包围其中一座山头的策略。四个组,分别从东西两面上山,四名狙击手采取远距离火力掩护。决定好了,我们趁着夜色悄悄向山顶摸去。刚到山底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急于上山,而是在山角下埋伏了近半个多小时,见没有丝毫动静,才一点一点地向上面爬过去。当我们刚刚距离山顶还有四十多米的时候,我听见了狙击步枪的枪声。在前方的地面上冒出一股蓝烟,我们马上全部卧倒。接着又传来几声枪响,但是山顶依然很安静,没有蓝烟升起。我向冒蓝烟的地方慢慢地爬过去,看见在一个小坑里,蹲着一名战士,我小声说:“你们够阴险的,都藏地下了。”他一笑说:“等着吧,大坑在后面呢。”“少吓唬我。”“吓唬你?一会你就知道了。”“这样吧兄弟够意思,假装你没死,受伤被我没擒获了……”他指了指胸前的手雷,“那你去死吧。”真拿自己当英雄了,我又爬了回去。  山顶光秃秃的,我们再向前,就脱离了狙击手的视线范围,我们趴在那里想辙,如果把狙击手调上来,距离太近,他们仍然发挥不了什么优势。但是很显然前面还有埋伏,而且这些暗哨都是在地下的。我们只要暴露一个人,在山顶不但没有火力优势,也成为了对面山顶狙击手的靶子,所以一直没找到对方的狙击手是最麻烦的事。最后我们还是决定下山,到了山下,把几名狙击手叫回来,邵年说他刚才看到了山顶有情况,所以开了几枪,我跟连野说:“其实红外线不安装空爆弹也会发射信号的,我们干脆把子弹都卸了算了。”“你不是找骂呢吗,就算是虚拟,你这也太虚了吧。”最后我们理智地决定,所有狙击步枪谢下子弹,采取空枪发射,其他枪支保留,但是尽量不要开枪。地图上显示,在山坑的东侧有一条进出山谷的小路,队友料定我们会走山上,我想他们已经布好了网,等我们钻,那就干脆走个逆向思维,我们就走明目张胆地走小路。大家都同意这个意见,因为狙击步枪已经是“消声”的了。所以狙击手全部在前,只要看到可疑情况就可以采取试探性射击。其他人员跟在后面,贴着地面向指挥所靠过去。  路不是很宽,但是充满了石砾,爬过去硌得胳膊直疼。狙击步枪一旦可以消声他们的胆子就大多了,我们看着他们不断的击发,小路两旁却没有任何反应。“组长,会不会有地雷?”“怎么可能有,模拟器还没有地雷的呢,放心吧。”当我们已经隐约可以看到那顶帐篷的时候,我听见大兰小声喊:“组长,有地雷。”啊?我急忙爬过去,“哪呢?”他指了指胳膊下边,我悄悄的拨开地面的浮土,真***,不是说模拟吗,怎么来真的了。我抽出匕首,插进顶针别住,让大兰把胳膊移开。又拿出大兰的匕首将两只匕首叠起来,压了下去。我轻轻地松开手,那雷没响。地雷不可能只有一颗啊,如果这条路上还有地雷,按照指示的时间,我们是完成不了任务的。正当我们还在准备琢磨究竟怎么个渗透的时候,听见一声枪响,邵年的钢盔冒出蓝烟,在小路右侧的石头后面也冒出蓝烟。那名士兵腾地站起来:“你们怎么回事?”“叫唤什么。”“明明是我先打中他的,他怎么还可以开枪还击呢。”“你打偏了呗。”我侧过身挡住邵年,邵年急忙将几发空爆弹压进弹夹。“那枪怎么没声?”“我打的。”连野扬了扬手里的85微声冲锋枪。“开玩笑,你们都没看到我。”“闭嘴,你他妈死不死。”“你们玩赖,我告诉队长去。”那小子说着拎着枪就走,这如果让他告发我们,这次演习我们就彻底失败,“拿下!”我一挥手,身边跳起几个人向那小子冲了过去,不由分说就给绑了。那小子死命挣扎,我捂住他的嘴:“你他妈偷着乐吧,要是来真的,我早把你干掉了。”他说不出话,瞪着不服气的眼睛。我们又把他又塞在石头后面,继续向前摸索着前进。也许是刚才那一枪惊动了两座山顶上的人,我看见两座山顶有人影晃动,不能在等了,“兄弟们,上吧。”我们从地上跳起来,顺着小路两边向那顶帐篷冲了过去,瞬间枪声大作,接着一颗照明弹窜上天空,几组人完全暴露在刺眼的白光之下。队员的钢盔上陆续冒出蓝烟,我跑在最前面,一边躲闪,一边开枪,连野冲在我的前面,一个箭步跃到帐篷前,刚想用枪去撩帐篷,地面发出刺耳的“哔哔”的警报声,他中地雷了。当我赶到跟前的时候,帐篷打开了。“别跑了,你们的任务失败。”1号瞪着眼睛看着我。  最后评估结果,此次任务以全部阵亡而告终。我们在现场听着1号讲解过程,除了训斥我们组长,指挥有误以外,惟一被肯定的就是我们采取的小路进攻方法,但是我们并没有采取其他三组佯攻,去牵制山顶敌人,一组去完成最终任务。最后1号说:“在对方有着充足的备战情况下,这样的任务想拿到A级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当时很想跟他辩驳一下帐篷门口埋地雷的这个问题,但是想想,战争没有什么不可能。最后作为惩罚,由我们拆卸帐篷,并且运回基地。  第五十一章  其实这样的模拟训练终归就是模拟,起初大家还有兴趣拿它跟真事一样对待,始终对那些仪器有着新鲜感,随着各种各样的科目纷至沓来,那些假器材就变得不那么神秘有刺激了。很快,大家对这些模拟器材就失去了兴趣,尤其是天天打那些空爆弹特别没感觉,火苗挺长,一点坐力没有,每天都要用枪条通一边被熏黑的枪管。为子把枪擦好枪油立在了枪柜里,无奈地说:“什么都是假的了,过几天没准我们拿根棒子就行了。”大兰在一旁接上话说:“瞎感慨什么,就你那战术,要是真的你都死多少回了?天天看见你脑袋冒青气。”“谁冒青气,你们家祖坟才冒呢。”“行了,有话说,没话别没事逗嘴玩。”我不喜欢G4组有人说这样懈气话。本来成绩就不好,之后几次的模拟渗透、突袭评估成绩已经快倒数了,风凉话已经听到好几次了。“朱海你他妈干什么?”我看见他居然擦完枪对着自己的钢盔打了一下,钢盔马上腾起一股蓝烟。“这点烟废没了,以后别人打着我不就不冒了吗?”“亏你想得出来,真到战场上,你那地瓜脑袋早就被人打开花了。”朱海吹着蓝烟说:“要是天天玩这玩意,以后真是开战了,我肯定打完枪后还等着那小子脑袋上冒蓝烟呢。”  总这样模拟下去肯定不行,战士们的士气被这些所谓的科学仪器搞得非常低落。有时候觉得手里的枪都是模拟玩具,没有危机感,没有自豪感。到后来,对着“敌人”一顿猛抠扳机,打着算,打不着拉倒,渐渐的一点自信都没有了,输了就输了,谁也不在乎,就好象玩了一个游戏一样。估计几位领导也看出来,所以这一天,1号什么也没说,把大家拉到靶场,带上所有武器装备,警卫连把高炮、重机枪也推出来,架在一边,在靶场四周生起几个火堆,滚滚浓烟弥漫整个靶场,烘托气氛。1号一挥手,霎时间,硝烟四起,枪声不断,这顿狂打,兄弟们大概是憋了好久了,很快,地面的弹壳铺了一层。钢靶被打得还没完全立起来就又倒下,刺鼻的火药味,让大家感觉到一个比较真实的战场。在爆破场有两辆废弃的坦克残骸,成了我们体验“80单兵”的靶子,规定每人两枚体会弹,更是把大家的情绪调到最高点。每一次击中,都会引来大家一阵欢呼。  整个下午,我们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子弹,1号在晚饭前对大家说:“战争是可以模拟的,本来想使用一些辅助器材来加强战术上的训练,但是我看大家对这些玩意不感兴趣,我也一样,讨厌这些玩意,太假,所以今天给大家开开荤,以后的训练恢复实弹,但是你们这些臭小子要给我保证不能出现意外,不能出现死亡。能不能做到?”“能!”回答的响亮,兵就是兵,不玩游戏,让那些器材见鬼去吧。第二天,就全部摘掉了那些器材,统统扔到柜子下面。自从那次实弹饕餮以后,大家的情绪始终处于高涨,没人敢掉以轻心,1号也掌握了我们的情绪,每周一次大规模实弹射击,平时训练中也是实弹。胸前的枪又沉了,沉得让人舒服。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指挥部通知不出早操,各单位一级战斗装备。结果我们就抱着枪在宿舍里等了整整一天,也没见任何命令下达,一直到了晚上,才见通讯兵跑进来,通知各组长到指挥部开会。不用问,肯定又是大任务,我们进到指挥部的时候,发现座位上多了一个人,文职少将军官。我们马上坐好等待1号下达命令。  1号从那位军官手里接过一张地图,“大家仔细看一下,这个是“时全卫星发射基地”的地形图,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负责基地以东、北两个方向十平方公里范围内的警戒任务……”我仔细看看地图,发现这个发射中心周围都是大片的棕色的小点,跟雀斑一样分布在基地四周,我知道那是沙漠。  出发前,我们换上了在柜子里睡了一年多的沙漠三色斑点迷彩套装、防沙胶鞋和防沙眼镜。不知道为什么,沙漠迷彩是受限制的,有一次,有一名士兵换洗衣服,穿着沙漠迷彩就出去了,结果被队长骂了回来。据说会有中央领导检阅我们,所以这一次所有士兵佩带所有军衔、虎头臂章包括粘在左臂上的那面小国旗。所有用旧的行军囊全部换成三色可转换式攻击背包。引用大虎同志的话:“我们403是中国装备最好的部队,一定要拿出一个跟别人不一样的面貌。”所有的枪支全部套上防沙罩,每个人水壶都灌满水。为子穿带好凑到我跟前问道:“组长,你说是在沙漠,我们脸上应该画什么颜色。”“沙子什么颜色?”“黄色。”“你脸是什么颜色?”“黄色。”“那你他妈画个屁。”  部队在深夜出发,这也许就是有人叫我们“老鼠兵”的原因,时全卫星发射中心距离我们基地有三百多公里,开了几个小时,拐下公路,一头扎进一望无际巴丹吉林沙漠,我顺着缝隙向外面看着,四周漆黑一片,感觉空洞凄凉。车子绕过发射中心的灯光,向东北方向开去,很快车子没路了,把我们扔到沙漠中,掉头跑了。郎队把几个组长叫到一边嘱咐道:“沙漠不同于其他地形,沙漠的地表是会自己变化和移动,在风的作用下,会变化成不同的形态。所以每个小组不能以沙丘为线路记忆,必须要保持对方向的正确掌握,控制饮水,保持体力,看到红色信号弹就是任务终止,回到这里集合。出现什么意外,打绿色信号弹,听明白了吗?按照分布地点出发。”人员迅速散开。  “组长,是不是要秘密发射什么卫星啊?”“我哪知道?”“肯定是,电视上没说啊。”我们向着东边走去,脚下的沙子很细,走上去软软的,好象踩在人身上一样。我打开手电筒,走在队伍前,后面的人一个跟一个。虽然已经是夏天,但是夜晚的沙漠非常寒冷,穿的迷彩强调一个透气性,这下好,胸前还好,有突击背心,可是双腿马上就被风吹透。按照部署,我们应该走一个小时候左右,就应该是我们的警戒区。我掐着时间走了一个小时后停下。把大家分散开,我找了一个位置稍高一点的沙丘趴在那里拿着望远镜看着。在我们的背后是发射基地,可在我们的眼前是浩瀚的沙海,怎么可能有人穿越数百公里的沙漠呢。除非是喝恐龙尿了。  我看了一会,就放下望远镜,四仰八叉地躺在沙丘上。我把手插进沙子才发现,虽然沙子表面是冷的,但是下面受白天烈日的照射,居然是温的。我索性挖了一个小掩体,整个人陷在沙坑中。张振鹤跑过来,往我身边一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沙漠呢。”“我也是第一次。”“没有书里写的那么浪漫啊。”“操,这死人找不到骨头的地方,还浪漫,除非让门弓子抽了。”“你们这批党票该下来了吧?”“问这个干嘛?”“没事随便问问,我回去了。”这小子自持比我大几岁,没事就跟我玩玩脑力,我真后悔当初不如就让邵年当这个副班长了。  沙漠跟抽风一样,说翻脸就翻脸,我刚把防沙眼镜摘了,迎面一阵风吹了过来,没防备沙子进到了眼睛里。我忍着疼痛,掏出水壶冲洗,一壶水洗完了,眼睛好点。我又戴上眼镜,拿起望远镜看看周围。连只鸟都没有,警戒个屁。也不知道几点了,懒得看表,知道几点心更烦。**在背包上,看着星空。偶尔一颗流星划破天际,也不知道掉哪了。我盯着那些星星看,那帮孙子眨啊眨的,我看了一会就眼花了。我摸起枪瞄准那些哈哈大笑的星星,希望能打下一颗来。  我一个人躺了好久,才想着起来去看看其他人。他们都在那里趴着,就大兰睡着了,也没什么状况就没叫他,最后我来到邵年的身边,他把狙击步枪支在那里,下巴放在枪托上。“想什么呢?”“哦,没想什么,你说这沙漠的夜色多美啊。”这人跟人就不一样。“美吗?我怎么不觉得。”他呵呵一笑,“心态,心态。”“别心态了,给我点水喝。”“你的水都喝完了?”“没有,刚才眼睛进沙子了,洗眼睛了。”邵年拿过我的水壶把他的水匀给我一些。我拎着水壶往回走,当我刚站到原来沙丘的时候,就发现不远处好象有什么在动,我急忙卧倒,拿起望远镜向那边看去,果然两个人影出现在夜视镜里。我目测了一下距离,估计有个二百多米,我冲着离我最近的朱海打了一个手势,朱海站起来向那边看了看,急忙向旁边的人传递信号,我拿着望远镜注视着那边。那俩个人走走停停,好象在说着什么,他们站了一会,就慢慢地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对着朱海伸出两个手指,又指了一下两边,他会意向另一侧跑去。我从腰上拔出手枪,子弹上膛后关上保险插回枪套,又把冲锋枪上的防沙罩轻轻退下,拉了一下枪拴。把枪放在身下,继续观察那俩个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发现他们胸前挂着什么东西,另外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类似便携式防空导弹一样的箱子。其他几个人已经悄悄地围了过去,我看到大家都就位以后,只等那俩个人进伏击圈。  我把自己的头压得低低的,把望远镜放在一边,抄起冲锋枪等待时机。距离越来越紧,俩个人不断地看手表,脚步突然加快,向这边走来。当距离只有十米的时候,我突然跃起来:“不许动!”其他人从四周跳出来,那俩个人一愣,扔下包转身就跑。我现在是聪明了,如果放在一年前,肯定开枪了,大兰窜过去,一个腿拌将其中一个人撂倒,另外一个赶紧蹲在地下。“还敢跑,***的,打死你。”我们几个把枪口对准那俩个人,邵年一把扯掉他们的帽子。那俩个人吓了一跳,突然喊道:“Don’t shoot, don’t shoot。”我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俩个外国人。大兰骂了一句:“操,死老外。”他们看到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其中一个突然将手插进口袋,“***,还敢动。”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件:“ We are journalists from Unites States。”“组长,他说什么呢?”朱海居然问我。“听不懂,把他证件拿过来。”朱海小心地接近那个人,从他手里接过证件递给我,我打开一看,操,都是英文,我哪看得懂。我把证件揣在我的兜里,“We are journalists!”他继续跟我比画着什么。“闭嘴。”我用枪指了指他。“Anybody speak English?”“组长,我听懂了,他要拉屎。”为子一旁说。“滚蛋,那是英国的意思,初一就学过。”“他们是英国间谍,我操,我们G4牛逼了。” “What hell! What can we do?”那俩个人无奈地挥挥手。“***还说话。”大兰上去一脚将那个人踹倒。“说,你们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懂外语,说什么说。这大半夜的,在基地周围晃悠肯定不是什么好鸟,搜搜他们,看有没有武器。”   俩个外国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为子把他们的包拖到一边,翻看着。邵年走过来跟我说:“我看这事不小,你还是通知队长吧。”“先确定一下身份,免得又出笑话。”为子从包里拿出一架照相机,另一个大箱子里是一部摄象机不是什么导弹。张振鹤指指他们说:“你们是间谍。”“What?”“哎呀,你就别他们说话了。”为子把他们的包翻了个底朝天,除了相机、摄象机和一些衣物之外没有什么危险的武器。  第五十二章  这个时候发射中心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我们看见一枚运载火箭凌空升起,直到消失在夜空中,俩个老外相互对视了一下,无奈地耸耸肩。接着我们看到三颗红色信号弹,“收队,把他们带回去。”那俩个老外还想说什么,大兰眼睛一立:“再逼逼!”估计他们听不懂逼逼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这架势也只能作罢。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我用战俘手铐将他们俩个左手都铐在一起,一个就得倒着走,为子拎着他们的背包向基地方向走去。到了汇合地,我们看见D7组居然也抓到俩个外国人,其中还有一个女人。以前见过外国人,但是没见过这么狼狈的,连野对他们倒是客气,没上什么措施。张振鹤看看这边,看看那边,说:“今天什么日子,这沙漠里怎么这么多外国人。”“还用问,肯定是基地要发射卫星,跑这来偷拍来了。”连野见我们也抓到人了,就走过来在我耳边说:“你也不问问清楚就给人家铐上了。注意国际影响。”“滚蛋,什么他妈国际影响,这俩个看着就不象好鸟,不铐上我怕他们飞了。”队长走过来,看看这四个外国人,“怎么抓的?”“鬼鬼祟祟的,还有摄象机。” 我把证件递给郎队,他看了一下随手揣在自己的口袋里。“先在这里看一会。”郎队走了,几个外国人围成一圈坐在地上。一个外国人上下打量着我们,“看什么看。”我把枪一横,他竖起大拇指,“瞎他妈比画什么。”我抬起脚,他急忙低下头。“组长,他肯定是夸我们呢。”为子小声说。“忽悠个屁,英国人都是王八蛋。”很快,一辆吉普车开了回来,从上面跳下几个基地卫勤队的士兵,将几个外国人押上车就开走了。后来听队长说是美国什么电视台的记者,因为此次卫星发射并没有对外界公布,所以这些臭虫就想拿到点独家报道。其中一个还把他所看到的中国士兵写了一篇什么文章,据说引起不小的轰动,具体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天边已经亮了起来,越来越蓝,阳光洒在沙子上,那些沙子就有了光泽,变得刺眼,错落规则的阴影,形成象海浪一样的沙波。想想大海,相比之下,我觉得这些沙子更可怕。“这里真漂亮,要是能照张相片就太好了。”邵年站在我旁边说。是啊,可惜我们有规定不让照相,来了一年半了,还没照过相呢。原地等了一个多小时,几辆卡车开了过来,看样子可以收工了。卡车没有往基地的方向开,而是转了个弯,开进了航天城,第一次进到这么保密的单位,感觉很稀奇,几个高大的发射架直冲蓝天,所有的房子都是纯白色的,与碧蓝的天空相呼应。就象落在陆地上的一朵云,多年之后,在拉萨也见过这样干净的天空。  航天城各处都有保密措施,守备森严,所有房子都以数字为编号。卡车在9号半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座烈士陵园。步入陵园,苍松翠柏掩映中,象征东风航天人扎根戈壁、志在太空的东风革命烈士纪念碑如火箭直指苍穹。一进门,便是聂帅的墓地。***亲笔题写的镏金大字“聂荣臻同志永远和我们在一起”,镶嵌在黑色的大理石墓碑正面。碑前的玻璃罩里,安放着聂帅的骨灰。“立正!”队长一声威严的口令,所有人向墓碑行注目礼。“礼毕。”大兰盯着那十几个金字感慨道:“我要是死了,谁要给我写几个金字,我就知足了。”“哼,你死也有字,该战士奋勇与野猪搏斗,壮烈牺牲。”为子撰词接话说。“别闹了,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急忙制止这俩个东西对烈士先驱的大不敬。在纪念碑的背后,足足有672座花岗岩墓冢方方正正排成威武的军阵,显得肃穆威严。如果说安静,我想还是墓地那种静才叫安静。      墓区第一排王来烈士的墓前放着鲜艳的绢花。我看到墓碑上的铭文写道:王来, 1941年出生,1960年入伍,1965年10月20日为抢救战友牺牲。队员散开,参观这些烈士的墓碑,在672座墓冢中,有14座无名烈士墓,而我也注意到无名烈士墓前的鲜花是最多的。西风渐起,伴随着穿过胡杨林的大漠风,我们离开时全发射中心。十年后,神五就是在这里发射升空的。  回基地的路上大家特别轻松,有说有笑的,几辆卡车开足马力,一路狂奔,我站在车尾,抱着枪看这里的蓝天,这他妈才是正宗的蓝色呢。卡车绕过嘉峪市区开上了高速公路,远去的城市楼宇变得越来越模糊。正当我想的入神,一辆4500吉普车开着轰轰的音乐从后面追了上来,里面坐着几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子。其中一个从天窗里站出来,冲我们喊:“傻大兵,傻大兵。”“***,你才傻呢。”车上有人回骂。那小子做了一个鬼脸,缩了回去,几个小白痴,我没放在心上。那车子始终与我们的卡车并行,车上的士兵不再搭理他们。突然我们的车一个急刹车,所有士兵一起向车头拥过去,我猛地扣住车尾的厢板。车子滑出很远才停住了,“有人掉下去了。”“谁掉下去了?在哪边?”“前面!”车上顿时乱作一团,我蹭地站起来,分开人群向车头挤过去。在车头前几米的地方,大兰躺在那里,钢盔滚到了一边。我窜上驾驶室跳到地上,一把抱起大兰:“大兰,大兰,睁开眼睛。”此时他的鼻子渗出了鲜血,其他弟兄围了过来,我按住大兰的人中穴,可是半天没有反应,我试了一下呼吸……我的手僵住了。司机挤过来:“怎么样?有没有事?”我慢慢放下大兰,将枪顺下来,轮起枪托就砸了过去:“***,你怎么开车的。”那个老兵一愣,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枪托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肩膀上。他往后退了一步,马上就有人上前拉住我。“你妈逼你会不会开车,你赔我兄弟的命。我他妈毙了你。”说着我就去拉枪拴,几个人将我紧紧抱住。“组长,别打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身上的几条胳膊紧紧地扣住,始终没有松开。我失去理智一样地哭喊着。前面的几辆车绕了回来,队长看到躺在地上的大兰愣住了。他看了好久,才象想起什么:“司机呢?”司机捂着肩膀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刚才有一个车别了我一下,我就……”“就是刚才那个4500。”“对,就是那个车!”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都别喊了,大兰还在地上躺着呢。”我抱起大兰,鲜血已经流过了脸庞滴落在地上。这小子这么大的体格,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他妈了个逼,给我追。”郎头急了,大家都象红眼狼一样。我们把大兰抬上车,卡车象疯了一样,向前追去。追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才看见那辆越野吉普车,可是他们的车太快了。卡车的油门都踩到油箱里了,还是追不上。我一把将邵年的狙击步枪抢了过来,一拉梭子,将准星套在那辆车上,车子始终摇摆不定,我瞄了几次都没有把握。邵年拍了我一下:“给我。”邵年趴在驾驶室上瞄准,卡车好象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一样,车子稳了下来。“砰!”邵年果断击发,我们看见前面那辆吉普车右后轮突然炸开,车身猛地一晃,一个急刹车转了一个圈横在路中间。我们的车还没停稳,战士们已经飞身从车上跃下,向那边冲了过去。几个小子,钻出车外,撒腿就跑。***,今天你跑到天边我也要追到你。他们大概是受到惊吓,深一脚浅一脚地乱跑,我前面的那小子没跑几步就摔倒在那里,满腔仇恨顿时迸发,我冲过去就是一脚,正踢在那小子的脸上,他“啊”了一声仰面朝天倒在那里。几个人冲过去,轮起枪托一顿狂砸,当时只有一个信念,打死他,替大兰报仇,所以大家下手根本没有保留。郎队冲过来拉我们,“住手,都给我住手。”这个时候没人听什么狗屁命令。郎队抓我们的衣领向后一带,我们摔倒了,爬起来冲过去接着打。刚拉开这个,那个又冲了过去,队长看我们象疯了一样,拔出手枪对着天空连放三枪,我们停下了,几个小子已经躺在那里不会动了。躺在我身边的小子伸出一只手揪住我的裤脚:“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一抬脚,将他的手踩在地上。他缩了几下,都没缩回去。队长看着大家,有人流汗,有人流泪。“把他们几个抬上车,送医院。过去几个人,把那个车移开。”那几个小子被士兵抬到了别的车上,血流了一片,我们几个人过去移车,那车的音响还响着,我们推了几下,后来大家干脆一抓底盘,大家一用力,将吉普车掀翻在路边。队长从驾驶室里站出来,看了看我们又回去了。  我们的车直接回基地,路上我把大兰的头放在我的腿上,我怕颠簸磕着他。所有的人都在哭,我没哭,不知道因为什么哭不出来。我从他胸前摘下那根野猪牙戴在脖子上,大兰啊,给我留个纪念吧。为子抓着大兰冰冷的手泣不成声:“你咋死了……你说话啊……俺跟你还没吵够呢。”  大兰的意外是403第一次人员伤亡事故,第二天,大兰就被飞机运回本溪老家,我不敢想象他父母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悲壮场面,我跟组里人说:“大兰家是农村的,他每个月那点军贴费他都攒着,我们齐点钱给他家寄过去……”连野听见了,D7组也捐了好多钱,再后来,其他组也知道了,又捐了好多钱。那段日子,G4很消沉,没人说笑,为子更是经常一个人呆在一边,是啊,平时总是大兰跟他说相声,现在失去搭档了。我十七岁,第一次尝到失去朋友的痛,真的他妈很痛,我经常会梦到他赤膊着上身,挥舞着开山刀的样子,在梦中,他总是冲我一笑。  关于那次事件的处理,据说是那些小子的家属到处上访告状,告到兰州军区,结果查不到是哪支部队干的,最后嘉峪市政府以创建双拥城市为名,将此事压下。我们牺牲一个战士,那边四个人重伤。  第五十三章  痛苦是需要走过去的,但是有的痛苦一辈子也走不过去,即使是象我们这样的特种兵也是一样无法逾越。大兰走了一个多月了,但是没见上面有任何表示,所有领导对于大兰的牺牲只字不提。我们一直想着为大兰争取一个烈士称号,这样他家那的当地政府,每年就可以给点烈士家属补助,这样的事情不能指望别人出头,大兰毕竟是我们G4组的人,我琢磨了好几天,最后我还是决定找1号确定一下。可是当我找到1号的时候,1号却一脸铁青地说什么,因为是意外死亡,不能被评为烈士。我顿时就火冒三丈:“难道我们一个兵的生命还要因为什么牺牲的吗?我们不是人吗。”“部队有部队的规定,不能评就是不能评。”“谁他妈能评?”“你跟谁喊呢?滚出去。”滚就滚,我气呼呼回到组里,大家一听,敢情我们即使是要牺牲也不能没有原因的,否则白搭一条命。大家聚在一起,越说越生气。所有人心里被一股不平衡的怒火燃烧着。事情很快传开了,几个组长到一起,秘密商定了一个方案……  晚饭,哨声吹了几遍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出去。是的,我们他妈起义了,用绝食来为大兰争取一个烈士称号,我们不希望他就这样以一个意外而离开这个世界。在我们的印象中,军人即使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被几个他妈纨绔子弟开车别了一下就牺牲了。郎队大概是去了食堂才折回来的。进到宿舍一看大家的表情他什么都明白了。他来回地走过来走过去地看着我们。我们都低着头,谁也不看他。“你们这算是什么?反抗?”没人说话。“你们还记得你们是军人吗?”“记得,当然记得,也就死了一个当兵的而已,换了地方上的人这事小得了吗?”连野懒洋洋地说。“当兵的怎么了?可以随便死吗?”“这个我们不知道。”连野说完往被上靠,闭上了眼睛。“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的做法就是违反军纪,马上都去吃饭。”军妓?操,真他妈还不如一个妓女呢。我始终坐在一边擦着那把大兰用过的匕首,“你给我起来,说,是不是你发起的?”“队长,死的是我们118分队的兵,不只是我们G4组的一个兵。”郎队气得跟吃了枪药的哑巴一样,满屋子乱走。我们谁也不看他,走呗我们又不累。“你跟我出来一趟。”最后他冲着我说了一句。我没动,这个命令我不能服从。“叫你呢,听见没有。”我继续认真地擦那把匕首。郎队上前揪着我领子把我提拉到外面的操场上。“你还知道你是谁吗,别忘了你还是一个战斗小组的组长。”“我当然没忘,就是因为是这个组长,我才要为的兄弟争取,有错吗?” “你什么态度,这里的人少了谁我不比你心疼,你哪那么大情绪。”“我没情绪,死的不是你的孩子。”“你***放屁。”也许是这句话的确是把他刺激疯了,他抓住我的衣襟瞪着狼眼说:“我他妈告诉你,在越战的时候,我那些战友死了无数了,天天有牺牲的,我们活着的,要死的都不后悔,因为我们是军人,我们没的选择。”“如果大兰死在战场上,我无话可说。但是我觉得他这样死,窝囊。”“你***气死我了。”他说着将我狠狠一推。“想不明白,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们来这里当兵,小命没了,一点交代都没有,这兵当不当也就那么回事……” 我话还没说完,郎队抓住我的胳膊一个大背,将我摔到地上,我爬起来:“你凭什么摔我?凭什么?”我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不知道是为大兰委曲,还是为自己。“你这个小子他妈混蛋。”“这兵我铁定不当了,什么狗屁光荣义务,老子不干了。”我甩手就走,郎队追过来挡在我的前面,“你给我回来!”我没有停下步伐。他追上来,一个反剪摁住我“臭小子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就你在这儿生气,1号北京跑了好几趟了,希望能给大兰家属争取一点补偿,可是上面的意思,这只是一个意外的事故,最多只能给两千块钱的抚慰金,最后1号自己从腰包里拿出三万块钱,邮给了他家。就你知道他是你战友是吧,我们都不知道是吧。”我较劲的胳膊慢慢地松了下来,队长放开我,“马上回去带人去吃饭。”  我一身尘土回到宿舍,一进门,眼前的一幕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所有的士兵都赤裸着上身,整齐地站在两边,中间一个人手里挥舞着武装带挨个抽打他们。“英雄回来了?”1号眼睛一立,我没说话,把上衣一脱,站在队伍边上一闭眼。感觉后背一阵疾风,“啪!”一腰带抽在后背上。我身子往前晃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我咬紧牙关挺着。你妈的,用铁头抽。“啪!啪!”后背一阵一阵地刺痛。“他奶奶的,你们这帮小牛犊子,吃几天军粮觉得自己行了是吧,有饭不吃,玩绝食,反了你们了。我他妈周大虎带了这么多年兵,还没一号子象你们这样的。命令都敢不服从,还跟老子扯这个……”他一边说一边抽,那皮带与皮肤接触的声音变得异常刺耳。不管抽在谁的身上,大家都会激灵一下。“不吃,好啊,那他妈就别吃。整不了你们,这个大队长我不干了。”郎队一直站在门口,从他的眼神里,我能够感觉到大虎每抽一下,他都心里疼一下。大虎抽累了,用武装带指指我们对队长说:“郎小明,看看,这就是你带的操蛋兵。从现在开始,不许吃饭,不许喝水。”他顿了一下,好象想起来什么,接着说:“不行,这个太便宜你们了。都有了听口令,立正,面向门,向左右转。齐步走!”大虎背着手,掐着腰带把我们带到了基地后面的废弃工厂,在一个下水道前面停下。大虎指指我:“把盖子打开。”我掀开锈迹斑斑的铁盖子,一股恶臭迎面扑来,井里到处是乱飞的蚊子小咬。“都给我滚下去。”  我第一个爬了下去。这是一个工厂排污的管道,长长的看不到头。下面除了难闻的气味,地面上还有已经腐臭的积水,四周水泥管壁上,寄生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粘粘的。管道常年不见光,变得阴冷潮湿,几十号人就这样被关在了天然的水牢里。也许是1号怕我们缺氧,铁盖子并没有盖严实,露出一丝缝隙。管道里黑漆漆的,我们起初捂着鼻子站在那里,但是很快鼻子放弃了抵抗,那味道我们已经闻不出来了。“兄弟们,对不起,让大家受连累了。”“别说这些了,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战壕了,已经是纯纯的底下党,一个管道里的战友。大家都不说话了,顽强地抗击蚊子的屡次进攻,只听见拍打蚊子的声音。黑暗中有人问:“我们得关到什么时候?这里这么多蚊子,不把我们咬死啊。”“大虎发威怎么也得一宿。”是张振鹤的声音。“队长把你叫到外边说什么了?”连野突然问我。我就一五一十地把听到的告诉了他们。大家都沉默了。这个时候井盖被推开,我们以为可以被提前释放了,可是下来一个也赤膊上身的人,“队长,你怎么来了?”“你们在这里,我在上面呆不住。”***眼睛有点潮。队长挤到里边,“你们不能怪1号……”“队长,我们都知道了。”“知道就好,别把这个当惩罚,就当做一次耐力训练。”队长就是队长,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我们都一个挨一个地靠在一起,减少皮肤暴露在外面的面积,这样蚊子就必须采取渗透行动才可以吸到点血。“队长,你带烟了吗?”连野问。“带什么烟,都说是耐力训练了。”  蚊子大概都吃饱了纷纷散去睡觉了,可我们还饿着呢。“队长,给我们讲讲你们越战的故事吧?”“是啊,讲讲吧。”队长拗不过大家,站在黑暗里给我们讲起他在中越战争的故事:我参加越战的时候,跟你们差不多一样大,当时刚从军校毕业就直接拉上去了。那时候懂什么叫战争啊,就被分到了123师的指挥部,传了几天的文件,我觉得既然都已经来了,就应该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战争,那种真枪实弹,有血有肉的战争,我就报了名要上前线。那时候,谁想上谁就能上,这是士气,我就被分到了侦察营,当时已经是对越打反攻了,战线推到了高平境内,大家知道当时的营长是谁吗?“1号!”“错,是2号!”“我那时候还没见过1号呢,只听说123师有两只虎,一个就是1号,还有一个就是2号。那时候没有时间专门训练,都是跟着老兵一点点学,结果‘南山第一踩,北山第一吐。’”队长说到这里自顾地笑笑。“第一吐是怎么回事儿?”“说了都丢脸,开始的时候,2号根本就不让我上战场,始终把我留在后方,他说我这样的上去就给越军增加战果,所以今天这个教我点,明天那个教我点,师傅多了,本事就大了,呵呵。但是一直没干过真的。直到后来,2号才第一次让我跟随四班去抓一个舌头,那次任务中,虽然我没冲在前面,但是地雷将一个越南兵的大腿扔到我的面前,我看着那血淋淋的人肉,就一恶心就吐了出来……”大家听到这里没人笑,根本就笑不出来。  “见得多了,就不当回事儿了。后来一次受伤,被地雷把胯骨炸伤了,就转到了后方的医院……”郎队讲到这里,突然停住不说了,大家就静静地等着队长梳理思绪,但是他再也没有讲下去,四周变得安静了,没人说话,脑海中想象着越战的凄惨一幕。就这样,队长陪着我们在下水道里蹲了整整一夜。    第五十四章  逆境成就人才吗?或者象有些人那样在辉煌的今天对着镜头说:感谢我的过去,感谢上天赐予我的苦难……我一听这话就真想上去抽他一个耳光。为什么?在特种部队所有的困难和逆境都是刻意找出来的,不是上天安排的,是1号、2号小明同志想出来的。就好象特战队员就必须置于非人的境地。热,太阳能把石头上的鸡蛋烤熟,而我们活人站在烈日下暴晒烤肉干,昏倒?不行,不是醒了吗,那就接着站。中暑?不行,我们是特种兵,怎么能随便中暑,身上的皮肤冒油、起泡一层一层地掉,不敢揭,一揭就是一大片。冷,腊月寒冬,眼睛上霜,呼出的哈气把整个鳃膀子挂上冰花,不用化妆就一圣诞老人。戈壁滩的寒风够劲,不管你穿什么衣服,它都能在几秒钟里,把你身上所有的热量吸干,从里到外跟做CT一样打透,问问哪个战士没有冻伤,问问哪个战士没被冻得尿裤子,脚肿得鞋都穿不进去,手肿得跟馒头一样,握不到一起。只要你能站着,对不起,你就得站在那。什么叫环境?他们不懂,只要地球上有的,我们的训练科目里就有,潜伏的环境没的选择,有你趴不住的地方吗?粪坑有味,经过都要捂着鼻子,那行,我们就站在里边,周围爬的活蛆,有时候那些可爱的小东西能缓慢地爬到你的脸上。记得复员多年以后,一个兵在我面前絮叨说:他们连长将他们扔在猪食缸里的馒头拿出来,让他们吃下去,看他们以后还敢浪费粮食。我只问了他一句话:味道怎么样?他说三天没吃别的东西,想起来都恶心。恶心吗?特种兵潜伏几天是少的,出去一次任务就一个月,吃什么?有什么吃什么;喝什么?动物的血,自己的尿。尿是什么味的?咸的。为什么特种兵非要这样训练,就是要彻底摧毁一切你天生为人的自尊。如果你是一名特种兵,对不起,别把自己当人看。你的生命不属于自己,不能随便死掉,你必须完成任务,在完成任务的大前提下,你必须保证自己活着。这是什么训练科目,就是世人不为所知的,美其名曰:耐力训练。实际上如果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真较真的话,这就是现代社会中的非人虐待。  说什么都没用,每天花样翻新的训练科目,让你应接不暇。在操场上堆着四座红砖,本来是准备盖一个模拟地下隧道的,后来1号发现工厂的下水道感觉更好,模拟隧道不盖了,但是砖不能就那么放着,我们的科目中就多了一个搬砖。把四座砖移到操场另一边,每天两次,每人一次十块。往返四百多米,我们就这样天天搬来搬去。手上磨出了老茧,老茧变成了死皮掉了,那就磨新长出来的皮肤。  对肉体痛苦的漠视到心理上的麻痹,我们已经变得对一切无动于衷,每天除了机械地完成所有的训练科目,没有什么事情值得雀跃的,没有什么事情值得痛苦万分的。训练的时候,身体被划伤了,出血了,我就木呆呆地看着那血向外流着,好象出血不是自己的肉体。疼吗,有点。或者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我们变冷了或者是麻木了。随着兵龄的增长,大家都变得越来越不喜欢说话,每天训练结束,都是自己忙自己的,大家不怎么交流。队长说晚上基地要放电影,我们也是懒得到动,什么情节的都不关心。电影已经放映了,屋子里还有十几个人,连野揉着胳膊走了过来:“四儿,跟我说会话。”“操,有什么说的。”“粘瓜,跟我说会话。”邵年抬了一下头,又低下了,连野没意思地走开了。我脑袋一片空白坐在那里看着枪柜发呆。直到我听见通讯兵喊我,我才回过神来:“你们队长让你去一趟指挥部。”我哦了一声,穿上上衣。连野拉住我问:“又是什么好事?”“操,他们哪次找我有好事。”  我敲了几下郎队的门:“报告!”“进来!”我看见队长手里拿着一张白纸,“把这个填上。”“怎么这批有我了?”“是的。”我接过来入党申请书叠了几下塞在口袋里。“你先别走,就在这儿填。”“你是满族人?”我点点头,“我也是,咱们队里好象就咱们俩个是吧。”“兰恭学也是……”队长僵住了。他给我递过来一支烟:“今天找你来,是跟你沟通一下,最近训练忙,也没时间。”我咬了咬嘴唇不知道他想跟我沟通什么。“你发现最近大家的情绪不高啊。”“还行!”“根本就不行,这兵你们才当了一年半就这样,后面那两年我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得忧郁症。过几天就是建军节了,你觉得有什么好办法,能调动一下大家的情绪。”我掐着笔想了一下说:“女人……”  今天是我在部队过的第二个“八一”,我们一直睡到了中午,才听见起床哨。洗洗衣服,剪剪头,今天就这些事。难得的一次休息,自己却不知道干什么,王佳来的信一直都没回,不知道说什么,有时候想想,都没见过人家,俩个人在这忽悠什么呢。下午会餐,1号说着跟去年一样的话,门口放着几箱子白酒、啤酒。“……想喝的自己拿,自己能喝多少自己掌握,老规矩,不准喝多……六点各分队准时集合,我们去看演出,都给我整得干净利索的。”队伍依旧静默。我看到经过门口的那些战士,没几个去拿酒,我们这里就象戒毒所一样,那些酒虫子早就干巴死了。“为子,牙不疼了?不拿一瓶白的,晚上消炎了。”为子勉强笑笑摇摇头。  饭吃得没意思,平时的伙食就不错,会餐也无非就是多几道菜而已。回到宿舍,大家开始在衣服上粘标志,戴军衔。我在看我那双靴子,已经污秽不堪,我拿出鞋油坐在凳子上擦着。“看什么演出啊?”连野把靴子轻轻放到我面前,“少鸡巴来这套,自己擦去。”“你帮我擦,我用一个好消息跟你交换。”“有屁好消息?”“你擦不擦吧?”“擦,你说吧。”  “那你先擦我的,我就告诉你……”我装模作样地拿起他那只破鞋,连野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这批党表有你的。”我把他的靴子“咣朗”一声扔到地上。“你这个人说话是放屁啊,知道了就不擦了。”没错,这不算什么消息,表我都填完了。“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不给你擦?”连野听完愣了半天,“我真不明白队长怎么那么看重你,什么好事都找你。”“人才!”我知道连野已经不平衡了。“野哥,把鞋给我。”邵年一旁说。连野捡起靴子对我说:“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都是一个车皮来的,差距怎么这么大,谢谢瓜兄啊,多打点油。”  六点准时集合,所有队员全部89丛林迷彩,佩带新式军衔、虎头臂章、内部号牌,脚登作战靴。这一次,特别要求每名士兵佩带手枪一支。临行前1号就说了一句他最愿意说的话:要在其他部队面前展示出我们403的精神面貌。废话真多,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登上卡车向兰州军区某部开去。  我们赶到的时候,操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千名官兵,这是中央安排的一次大型的文艺慰问演出。我们的位置在舞台的左侧被预留着,当我们进入场地的时候,引来周围兄弟部队的注意。“向右看齐,向前看,放凳子,好,坐下!”我们板板正正地坐在那里,能听见其他部队的士兵在小声议论,“他们穿的衣服怎么跟咱们的不一样。”“他们戴的是什么军衔啊?”“他们是特种部队吧?”我们的腰板更直了。有部队在拉歌,场面很热烈,只有我们403安静地坐在那里。因为谁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哪支部队的,尤其是好奇,我们臂章上的虎头。有人悄悄问:“老乡,你们是那个部队的?”没人回答,眼睛都盯着前方。  演出开始了,都是一些部队的歌曲,没什么新意,起初那些部队还能安静地坐会,但是很快随着小品演员的滑稽表演,队型大乱,那些战士笑得前仰后合。而我们403仍然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当表演到魔术的时候,演员从帽子里抓出很多糖果向台下抛洒的时候,有些士兵甚至站起来去争抢,而有些糖打在我们脸上、身上我们都始终没有去拣一块。我们的安静与其他部队形成了一个非常鲜明的对比。女主持人的的瑟瑟走到我们这边微笑把话筒伸到我的面前:“小同志,能不能问一下,你们是什么部队?”我没回答,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了几眼她白白的胸脯。主持人又说了几句话,我仍然是无动于衷。主持人很尴尬,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为难,她突然拿着话筒说:“大家注意到没有,这支部队从演出开始到现在,没有一名战士动过一下,我注意到他们的胳膊上都有一个虎头标志,我感觉这支部队绝对不一般,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特种部队,肯定是各个身怀绝技,我们能不能请他们给大家表演一下,大家想不想看啊?”回应是热烈的,拼命鼓掌的,玩命起哄的。这个时候一个工作人员急忙跑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才话题一转继续下一个节目。演出结束后,我们最后一个退场。这个主持人手里掐着相机跑了过来,“小同志,我能跟你们照张相吗?”“对不起,不能!”拒绝的很违心,但是很潇洒。事情过去多少天了,那白白的胸脯还始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回到基地,1号终于意识到,我们平时就知道训练,大家会的歌曲都是那些唱了好几十年的老歌,而且我们还没有自己的队歌。最后几位首长一合计,队长找到我,由我起草歌词,由他亲自谱曲。1号看完了觉得太软,以下是他修改部分。    403独立特种大队队歌    响应党的召唤(1号填加)  我们自愿把军装穿  国家重任永在肩  时刻保卫我们的家园(1号修改)  为了祖国天空更蓝  为了人民幸福平安  我们要做军中好儿男  训练艰苦我们心甘情愿  谁胆敢轻易来犯  我们就是插在他心中利剑(1号修改)  青春无悔  热血可溅  我们就是军中一只虎  神勇无敌403(1号修改)第五十五章     甘肃的十月,早晚温差很明显,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地方,要嘛微风轻抚,要嘛黄沙满天,一天之内体会四季。随着天气有点变凉,涉及到水中作业的训练科目才慢慢浮出来。我有时候搞不明白为什么天暖和的时候不下水,非要等到鸭子都上岸了,部队才拉到疏勒河边。  多年后,回想起那里,真的很美,茫茫的戈壁、淳朴的黄土高原……因为那时候,特种部队的所有情况都是国家机密,部队保密条例严格规定不准照相,所以非常非常遗憾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只有日记中那些稚嫩的文字……“你发什么呆?”队长打了一下我的脑袋。“没什么。”“没什么,你在这儿蹲半天了。”“看着这河想起松花江来了。”“怎么想家了?”“有点,一年多了。”“咱们有规定,必须服役到两年才有探亲假。”“我知道。”“知道就好,赶紧回去,一会有任务。”  部队在河边扎下大营,所有士兵都住在帐篷里,炊事班都跟过来了,看样子短时期内回不去了。1号因为要去北京开会,这次由2号亲自带队,说实话,不太喜欢2号,感觉这个人你永远摸不透,要比1号有城府。所以大家都有心理准备,至于NO.2要玩什么花样,我们拭目以待。来到的第一天,部队并没有急于粘水,而是始终处于一种很放松的氛围。其他小组都在休息,队长却分配给我们G4一个异常艰巨的任务——搭厕所。人少了一个,干什么都觉得缺腿,尤其是一到体力活就会想大兰,想归想,没人敢提。我们几个拎着铁锹查看地形,最后我们选在一条支流旁边,原因很简单,搭个架子,粪便就可以直接喂鱼了,真正全自动免冲洗。我们脱下衣服就开始挖坑,邵年站到水里支架子。大家可能以为是那种简易的厕所,错了,部队带过来的是那种组合式的厕所,包括帐篷都是最新研制成功的龙骨结构的。没办法,1号说了,我们403的装备是全军最新最好的,包括这个厕所。四根支架,两根在岸上,两根在水里,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厕所搭好,为子说什么都要拉第一泡屎,怎么拦?人有三急,只能看着他蹲在干净的厕所里痛快。任务完成,我们几个就不想闻臭味,就顺着支流向下游走。谁知道没走出一百米,我们突然发现炊事班的几个士兵正站在水里洗菜。朱海小声说:“组长,出问题了。”“是的,是他妈出问题了。”我赶紧回头向厕所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为子,停火。”为子拎着裤子走了出来,“组长,你喊什么停火。”“没……没什么。”当天晚上的饭我们组只有为子一个人吃,其他人说什么都下不去筷子,为子很纳闷:“你们干嘛不吃,很好吃的。”“哦,没什么,你吃,你吃。”我们几个人就看着为子在那狼吞虎咽。当然这个事情我不可能跟谁说,我只是找到炊事班说了一下,厕所搭在上游了。  部队在河边安顿以后,除了跟队长去划定训练区域以外,就没什么事了,所有战士几乎都呆在帐篷里,不知道2号究竟在等什么。这次出来,我们照例要在完成所有训练科目以外,还要试验国家兵器部刚刚研制出来的新产品,包括步枪防水子弹、步枪封闭式可击发防水枪套、78式改进型水下手枪、攻击背包的防水、防弹性能测试、救生、防弹两用攻击背心的测试、鱼鳃式水下呼吸器,其中还有一支可测试毒性反应的饮水过滤笔。  2号每天早晨都会到河边站上好一会,背着手盯着河水发呆。直到第四天上午,他才下达命令,所有战斗小组,到河边集合。2号不太喜欢说话,平时看见他也总是微笑着,但是经过几次的摸底,我们深深知道,2号有着非常阴险的一面。他对你笑肯定没好事,所以时间长了,大家私底下都叫他“二阎王”。他把队伍按照事先分配的地域,“听口令!立正,每人前后间隔两米散开。每个人将背包放在地上,趴在上面。”2号将背包放在地上,趴在了上面,看着很别扭,好象是……只能趴在上面,“下面练习蛙泳动作,跟着我学,抬头,吸气,呼气……”2号一板一眼地演示着。我趴在那里看着就想笑,感觉他就一只被钉在案板上的蛤蟆,也对,人家教的就是蛙泳。开始还行,可是趴了一会,肚子就难受了,毕竟背包不大,对身体的承受能力有限。但是2号一直没有让我们站起来,我们就这样划啊划啊,划了一上午。当我们站起来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了,看样子想学蛙泳就必须先跟攻击背包做爱。  就这样,我们当了三天的陆地青蛙,才穿着衣服下了水,迷彩具有一定的防水功能,但是一旦浸透了就紧贴在身上,每动一下,都要分些力气给它。我是汗鸭子,小时候在家的时候,跟小朋友们去松花江游泳,差点没淹死,从那以后就惧水,只要水面淹过胸部,我就会紧张的不得了。所以我都在想,我真不适合当什么特种兵,有恐高症又晕水,但是没办法,在部队教会了我一个对付人生的方法,就是有些困难是来自于心理的,其实硬着头皮撞过去……才发现,奶奶的,原来都是纸老虎。  我们最初都在限定的浅水区,轻装练习一些基本动作,2号说了,不管你以前会什么,都要重新学习。动一会就静一会,那就是练习憋气,我把脑袋一扎到水里就总想睁眼睛,耳朵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我控制气息的能力很弱,2号要求憋气的时候,必须将双手举出水面,我好几次都是忍不住,喝了几口甘甜的河水。为子跟我说,他从小就会游泳,而且水性非常好,我这个组长只有羡慕的份。2号很有办法,水很凉,呆不了多一会就会浑身哆嗦,他就要求我们练习动作来给身体提供热量。在几天的苦练以后,我终于可以浮起来了,并且可以游上了几十米。正当我觉得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没想到,接着就是负重,我只要一背上枪我就马上沉下去,邵年说我这才是真正的潜水。  之后的训练科目基本都在水里,有的战士本来就是汗脚,被水这么一泡都不同程度的溃烂,而我发现泡了这么长时间我的皮肤嫩多了。所有基本的泅渡要领基本结束,403已经没有一只汗鸭子,接下来的科目就是夜间涉水训练。冲锋舟的充气时间必须在十秒内完成,当然不是吹的,是靠压气泵,由于心急,被战士们踩坏了好几个。冲锋舟主要是装载特定任务装备的,所有进攻队员必须潜伏在水里,这样可以避免被敌人当成活靶子,所以到了晚上的时候,只能看见一艘无人操纵的小艇向对面的河岸悄悄地靠过去。攻击背包和防弹背心都有浮力,即使你一动不动,你也会浮在水面上,除非有特定环境下才会使用鱼鳃式水下呼吸器,在水下潜到攻击位置,达到突袭的效果。战斗小组人员明确分工,两名突击手一个位于小艇一侧,另一个卧在艇身里,该位置危险大,要有随时翻进水中的准备。爆破手在船舷另一侧,配合突击手带动小艇。组长与工兵在距离小艇左右各十米以攻击背包为依托形成掩护慢慢向前推进。两名狙击手远离小艇,在水面是依托背包做后方观察、掩护。这是最常见的具有可攻可退泅渡队形。而且2号一再强调,士兵绝对不可以轻易上艇,我见过一些图片,所有士兵都在小艇上,很诧异,难道是部队不同,进攻方式也不同?一颗枪榴弹岂不是全体阵亡了。  特种兵在保证任务完成之前,或者绝对没有必要暴露之前,必须遵循一个原则,就是“静”。从入水到在水中行进,到出水都必须尽量缓慢动作,充分考虑到月光、星空与水面形成的反射,多以水流湍急处,或者阴暗处为进攻、撤退地点。上岸后,橡皮艇必须放气,用石头压在水底。根据不同的任务要求,特战队员的攻击背包数量也是有限制,尽量减少没有必要负载,但是弹药的数量却是尽最大量携带。  在训练了一个月后的一天,2号突然接到命令,马上撤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