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校教授欲把旧飞机改蜗居!

名校教授欲把旧飞机改蜗居!

北航

教授

废旧飞机

蜗居

田俊武

文化

   

    “可否把这架旧飞机改成蜗居呢？”多少次路过新主楼南边的废旧飞机陈列场，副教授张生都会停留在那架代号为4251的废旧飞机前面，或把握它的尺寸面积，或给它拍照。在这个露天废旧飞机陈列场，4251号飞机以它的体积的庞大和保存得完好而赫然醒目，全然不象其他的废旧飞机，在风吹雨淋中，早已化作一堆堆废铜烂铁了。不过张教授如此留恋这架破旧飞机并不是出于吃饱了没事干的旅游者的猎奇，也不是出于学究们研究的必要，而是想把它改为自己、妻子和女儿的蜗居。

     张生教授2003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马列学院中共党史系，与现在拿着开发商的嗟来之食拼命唱高房价的董攀和钟伪是校友。然而他们在当代中国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张生教授决不是任志强们所说的懒人和笨蛋，不是他们所说的买不起房子就应该滚回农村的那种人。张生1966年出生于河南一个贫穷的农村，由于家贫，他失去了上高中的机会，初中毕业后无奈地考入一所中等师范学校。1985年中师毕业后，张生在黄河古道边一个偏僻的乡村当了一名政治课教师。在那个穷得连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张生一个月的工资不足50元，还经常被乡政府无辜克扣，无法按月发放。血气方刚的张生带领教师们向乡政府理论，结果被派出所请去接受了一个多星期的思想政治工作。从派出所出来后，张生意识到，若想改变在乡下教书的清贫和受人欺凌的命运，必须走出这荒凉的鬼地方。没有上过大学的张生把上大学看做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途径，于是发奋自学。1997年9月，张生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河南大学政治系的硕士研究生，2000年硕士毕业后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师范大学马列学院，成为一名中共党史系的博士研究生。张生深知求学的来之不易，因此在河南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求学期间，勤奋学习，笔耕不倦，相继在《哲学研究》、《中共党史研究》等国家级核心刊物上发表了一系列高水平的论文，获得了河南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授予的各种荣誉称号。2003年张生顺利博士毕业，来到北方航空航天大学人文学院任教，并把妻子与女儿的户口从河南老家迁到北京。

     然而，张生没有料到，在大学教书竟然与在农村中学教书一样清贫。张生的妻子来北京后一直找不到工作，一家三口就指望他那点工资生活。张生的工资是多少呢？2003年9月他作为博士教师所领的第一个月工资是1250元，扣除800元的房租、税费、电费等杂项，张生居然还欠学校50元！而同是河南大学政治系硕士生毕业、没有考博、直接在北京的银行和律师行业找到工作的张生的两个同学，不仅月薪达到6000，而且单位都给分配了面积120平米的大房子。现实给张生开了个不大不小的黑色幽默玩笑，名校博士教师待遇竟然不如硕士银行职员和律师！看到自己昔日的硕士同学都有了舒适的大房子，租房的张生也坐不住了，也想购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样再也不用一个月交800元的租金了。然而，当时北京的房价是每平米3500元，他这个每月还欠学校50元钱的超级“月光族”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那是天方夜谭哪！

    “张生，多写些文章吧，评上副教授，多涨些工资你就能买起房子了。”急需学科发展、想申报博士学科点的人文学院院长对张生如是说。张生想了想，觉得人文学院院长的话很对。于是，他又发扬在河大和北师大读研究生时期读书和科研的那股劲头，在妻子每天对生活拮据的抱怨声中，在抽水马桶盖上和微弱的灯光下，奋笔疾书。他坚信，文章自有千重粟，文章自有黄金屋。到2005年5月，张生凭在《中国社会科学》、《哲学研究》、《中共党史研究》等核心刊物上的文章，顺利评上了副教授，工资涨到了每月2500元，的确是翻了一番。而这时张生租住的房子的房租也提高到了1200元一月，房价由2003年的3500元/平米涨到了6000元/平米，张生还是“月光族”，还是望房兴叹！与张生的窘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生的北师大校友董攀和钟伪开始认房地产开发商做父，通过撰文不断地鼓吹高房价，董攀和钟伪不但拥有了开发商赠送的豪宅，而且由于有了钱，他们那些水平根本不值得一提的臭文章都在靠收取版面费生存的所谓CSSCI 刊物上发表了，凭着这些东西，他们顺利地成了经济学博导，作为所谓的学者经常出入房地产论坛，为开发商摇旗呐喊，获取更多的好处。

    “张生啊，多申请几个国家项目吧，评上教授，多涨些工资你就能买起房子了。”人文学院院长的话再次在张生耳畔响起。天真的张生再次相信了人文学院院长的话，开始为冲击教授职称而努力。张生借来北方航空航天大学教授职称评审标准，仔细研读。条文规定，北方航空航天大学人文学科教师评正教授时，必须在CSSCI 和SSCI 刊物独立发表文章8篇，专著2部，主持国家哲学社会科学项目或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项目至少一项，至少有6个月以上的国外留学经历，每年至少有5000元的科研经费入学校账户。于是，张生开始按照条文的规定去努力了。然而这次老天似乎总是与他作对了。从2005年到2010年，他连续5年申请国家哲学社会科学项目或教育部项目，连续5年落榜，尽管它有70多篇文章和2部专著的前期研究成果，而有些一篇文章都没有发表的人却居然能拿到国家或教育部的人文项目。更有甚者，张生连北方航空航天大学的校内科研项目也拿不到。在SSCI 刊物上发表文章和出国也遭遇不顺。他研究的中国党史和毛泽东思想文章根本无法在国外的SSCI 刊物发表，他出国的几次申请也都没有批下来。就这样，从2005年折腾到2010年，张生没有评上正教授，虽然工资从2500元涨到了4500元，他租住的房子价格涨到2500元/月，张生依然是“月光族”，这时的北京房价却涨到了35000元/平米，张生的买房梦更是渐行渐远。高房价不但使大学副教授张生买不起房子，而且使所有靠工资吃饭的“工薪族”都买不起。政府机关的公务员是唯一能靠工资买得起房子的阶层。就在张生为35000元/平米的房价望房兴叹的时候，公安、税务、海关、新闻等各部门的公务员却以4500元/平米的低价买到了房子。张生的三个硕士同学，一个在公安部，一个在国家安全部，一个新闻出版署，都以4500元/米的价格购买到了单位的福利房，就连张生的另外两个朋友，一个在公安大学教书，一个在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教书，因为与公安部与共青团占点边，也都低价购买到了大房子。

     这时的张生开设醒悟了，他放眼望望周围的教师们的行为。他发现，一方面高校对教师的住房问题一筹莫展，另一方面那些一篇文章不写的老师们却都拥有了自己的大房子和豪车。那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学理工的老师都到企业拉横向项目，通过项目提成，得到了不菲的好处，学外语的和学经管的都到新东方或其他培训学校兼职去了，通过当“知识妓女”也都赚到了钱，买到了舒适的房子和豪华的汽车。张生如梦方醒，觉得自己这几年时间蹉跎荒废了。他决心放弃那鸡肋一样的学术研究，放弃自己的学术尊严。何况即使评上教授，每月6000元的工资也仍然买不起房子。于是，张生决定去兼职做“学术妓女”，不，是做“妓男”！张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做就做。他去找新东方，去找其他培训机构，看看有人需要他去卖“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没有。不知是他这位“妓男”年龄偏大，还是这年代的人都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不感兴趣，张生跑遍了京城，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兼职场所。最后好不容易在长城脚下的北京人文大学找了一个职位，薪酬是每节课50元。那民办大学离张生住的地方有30公里，每天的路途花费的时间都需要4个多小说，一天讲课下来，也才挣不到500元，一月不足3000元，还要给税务部门贡献500元。对于动辄几百万一套的房子，这点辛苦钱无疑是杯水车薪。

    每天看着蜗牛般爬行的工资单，看着火箭般上涨的房价和房租，张生副教授的心理快要崩溃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则消息，说是深圳的白领买不起房子，把废旧的集装箱改造成房子居住。这消息使张生副教授若有所思。既然深圳白领能把集装箱改造成房子居住，我为什么不能把旧飞机改造成房子居住呢？这样可以把每月2500元的房租给省下来，可以改善一下妻儿的生活，也可以积攒点首付啊。而且在北方航空航天大学新主楼南边，停着许多废旧飞机，闲着也是闲着啊。于是，张生开始关注那些破飞机了，经过认真测量，发现那架4251号飞机经过改造，可以弄成一个二居室，来供一家三口挡风遮雨。

    改造的方案有了，下一部就是去征得学校的同意了。一想到要征得学校的同意，张生副教授犯难了。他曾经苦苦哀求学校给他爱人解决一个工作，哪怕是临时的也行。学校领导对于象张生这样的教师是很讲马列主义、不徇私情的。他们把大批的管理物业的工作给了校外人员，却不给张生的妻子一个工作。张生也曾呼吁领导划出一片地方，让张生的妻子象其他卖菜的、卖煎饼的那样，做点生意，以便挣点零花钱，学校领导以影响校荣为由，一口回绝。无奈，张生铤而走险，批发了一些汽车用品让妻子在学校一个偏僻的地方卖，还是被学校物业查封了。要不是张生托学院领导说情，张生的妻子险些被押送到北京城管受审。

    想到这些辛酸往事，张生迷茫了。他能征得学校领导的同意，把废旧飞机改为蜗居么？

                                     2010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