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芾:薛大可下跪(南方人物周刊 2004-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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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薛大可下跪
2004-10-06 11:12:53    来源:人物周刊
报人逸史
高芾
薛大可这个人,不大被人瞧得起。
想当年,也是热血少年。民国元年跟着杨度创办《亚细亚日报》,既骂孙中山,也骂袁世凯。南京实行报律,他反对,湖南颁布报纸暂行条例,这个湖南人骂得比谁都凶。
斗转星移,一心当帝师的杨度组织筹安会,为帝制复辟摇旗呐喊,小兄弟薛大可自然成了袁党在舆论界的主力,《亚细亚日报》被人称作“元勋报”。袁世凯登基,各团体上表称贺,薛大可在贺表中首创“臣记者”三字,腾笑天下。
《亚细亚日报》打算在上海开办分社,不料数日之内,被人连投了两颗炸弹,连新任主编都被炸死,只好关门大吉。
袁世凯死后,薛大可被列为帝制罪人之一,幸得继任的黎元洪和段祺瑞都不大追究。歇了一段儿,他又出来办报了。
再出场时,已是民国25年,张宗昌张大帅进京掌了权。
8月6日清晨,薛大可被一个电话吵醒。家里仆人听见他穿着睡衣,对着电话大吼:“什么?!他们真抓了少泉?!”少泉即林白水,张宗昌进京后,林主持的《新社会报》一直抨击张军不守纪律,远不如冯玉祥的国民军,又得罪了张的心腹潘复,这个结果,不算意外。
随即呼车,急驰往张宗昌官邸。杨度同时抵达。
张宗昌牌局未散,虽然传令接见,却是一脸冷笑。任由杨薛两人百般劝说,全不理会。
薛大可急了,双膝一屈,长跪不起,声泪俱下:“大帅,少泉实不可杀!若杀此人,报界人人自危,首都民心尽失,连外国人都会指责大帅钳制舆论。某等乞留少泉一命,非为少泉惜,实为大帅全誉耳!”
张宗昌有些动容,杨度赶紧再加些盐醋,终于大帅松了口:“那就把‘立即执行’改成‘犹预执行’吧!”  (犹预执行,即缓期执行)
如蒙大赦,杨度急忙寻纸笔来起草命令。薛大可揉了揉膝盖,跪久了,得慢慢往起站。
林白水的命还是没能保住,命令到时,宪兵司令王琦报告:半小时前枪决已执行。
外间有人评论说:薛大可生平有两跪,一跪袁世凯,再跪张宗昌。前一跪足以让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后一跪,能把他拔上来五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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