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杯具门”里的乡长说句公道话

　　日前，被广大网友称为“杯具门”事件有了初步的结果。据人民网消息：“河南村民用乡长茶杯喝水被拘续：乡长被免职”。和很多被舆论关注的焦点事件一样，该“门”的主人公，河南睢县某乡乡长在轰炸之下黯然下台。“工作方法简单，群众观念谈薄，处理问题草率，且有干预司法警务行为”，这是该县调查组所作出的处理意 见对该乡长的描述。在舆论基本都在批判该乡长的情况下，我却想为该乡长说几句公道话：

　　第一，作为乡长，对前来办事的群众热情接待，主动让座倒水，本是人民公仆应知应会的“基本功”。该乡长之所以没有按套路操作的原因而于，该“基本功”只适用于“人民内部”。“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判断采取何种接待措施的首要问题。老农虽然不把自己当外人，拿起乡长的水杯就喝，但乡长看来，此老农来者不善，非为“办事”，实是“找事”，是敌非友，必须高度警惕。在这种情况下，乡长虽为公仆，喝水虽为小事，但个人的水杯确也是“摸不得”的，不能被老农随意充公。生起气来，一时激动，发生冲突，并不是乡长本人对人民感情浅，实是对“敌人”敌意深。

　　第二，据该县的处理意见：“3月28日，睢县县委做出决定，免去蒋友军乡长职务。”乡长系由乡人大选举产生，对一方百姓负责，是全乡群众众望所归的“公仆”。因个别“水杯”被摸、个别“刁民”被拘等小事就被县委随随便便免职， 是不是有对广大群众意愿漠视之疑？有对三乡五里的民意有“强奸”之嫌？县委决定免去乡长职务，是不是该给选民一个交待？即使要免，县委是不是也应该建议由乡人大对该乡长罢免？舆论汹汹，县里出手很快，看似顺应民意，是不是怕引火烧身呢？

　　第三，抓人是派出所的事，与乡长何干？按照目前的管理体制。派出所虽驻乡镇，但乡镇党委、政府根本管不住，归公安局垂直领导。乡长报案后，公安拘不拘，那是公安的事。现在乡镇有钱有权的站所，能垂直的都垂直了，人员、经费甚至党组织关系，都与乡里无关。乡长凭啥干预人家司法警务？

　　乡长作为人民公仆，应该和群众打成一片，群众来访，乡长应该欢迎才对，为什么为高度戒备，视为仇雠呢？ “杯具”确是小事，背后所折射的一些东西却值得我们深思。其中折射出的不仅是此一乡一地的现实，也有一些带全局性质的问题。

　　当前，很多地方把信访稳定当作对乡镇一票否决的考核指标，采取了高压的政策。对于上访实行“属地管理”，不管什么事，只要老家在你乡镇，就归你乡镇管。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老百姓不到县以上机关上访就行。否则，不管有理无理，只要出现上访，马上对乡镇扣分、罚款。关键时期如奥运、两会等，只要有人到北京去上访，根本不问理由，先免职再说。老百姓到乡里说事，威胁到的是全乡在县里的排名，威胁到乡镇长的政绩与前程。在这种情况下，乡镇干部一见上访户就如临大敌，简直就是一种本能的保护反应。从这一点来看，该乡长站到老百姓的对立面就不是偶然了。

　　近年来，为了完成所谓的“信访稳定”任务，乡镇干部压力很大，出现的问题也很多。采取的手段主要有这么“四手”。第一手是“解”，能解决的问题尽力解决，这是最好的选择。第二手是“求”。 很多时候很多问题是乡镇或无力、或无权解决的，上级压下来，也要千方百计阻止群众上访。腿在老百姓身上长着，既不解决问题，又不让上访，只有“求”上访户。有的乡镇甚至请上访户吃饭，给上访户送礼等；第三手是“拦”。对于做不下来思想工作的，采取非正常手段，比如接访、截访，24小时在上访户门口蹲守，“邀请”上访人住宾馆协商等，将上访户拦在上级机关和信访机构之外。第四手是“打”。有个别乡镇为阻止上访，甚至采取暴力威胁等违法手段。

　　乡长与群众动起了手，一方面说明乡长作风粗暴，一方面也说明乡长没有更多的解决问题的手段，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乡镇作为政权体系的最底层，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工作千头万绪，决策权很少，执行上级决策很多，大多数是在执行县级的决策。上头各种任务接踵而来，完不成比如征地、计划生育、社会稳定等一些硬任务，饭碗都难保。执行过程中上压下顶，付出的辛劳很多很多。“宁管千军，不管一村”，面对的矛盾很多很多。如果将中国“三农”的责任全部放在乡镇干部头上，负担很重很重。

　　柳宗元的《捕蛇者说》里描写的小吏到村后“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留下了千古骂名，可是这些小吏也是受人指使而已。孔子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表面上是小吏与群众的对立，实际上是整个封建统治集团与群众的对立。 古代很多的基层官吏都是逢迎长官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今天的乡镇干部并不是本质上都简单粗暴，而是情势使然。该乡长之所以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问题出在乡政，根子却在县政。目前河南某县乡镇干部与群众的对立，看似是乡干部与群众的对立，实际上是该县执政者与群众的对立。

　　我们党最大的政治优势在于密切联系群众，党执政后最大的危险是脱离群众。我们最基层的干部已经与群众对立起来了，那么实际上群众就认为是我们党与群众对立起来了。此问题是一个根本性的大问题。乡镇直接听命于县，平时所作所为，大多数时候是在执行县里的决策。转变工作作风从乡镇抓起并非治本之策，最起码应该从县一级抓起。 从这一点看来，县政之重，重于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