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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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迷津   2010-03-09
目  录
第一章 春色盎然 2
第一节 三男一女的快乐 2
第二节 不知道是什么工作 3
第三节 脱裤子打架 5
第四节 新鲜血液 6
第五节 第一次看到土围子 8
第六节 尴尬求爱 9
第七节 爆炸抢险 11
第八节 事后才感到害怕 12
第二章 风雨考验 15
第一节 为什么要报复 15
第二节 三个人被逮捕 16
第三节 情牵众人心 18
第四节 英雄与爱情 19
第五节 追求与拒绝 21
第三章 十字路口 22
第一节 其实不知道 22
第二节 关键时刻 24
第三节 好长时间缓不过劲来 26
第四节 另辟蹊径 27
第五节 分道扬镳 29
第四章 征途岁月 32
第一节 赤诚之心 32
第二节 城头变换大王旗 34
第三节 无可奈何 36
第四节 又一个重要时刻开始了 37
第五章 时光荏苒 39
第一节 你回来了 39
第二节 小试牛刀 41
第三节 过年 42
第四节 正月十五 43
第六章 憋屈的改革 45
第一节 艰难起步 45
第二节 歪曲与无奈 47
第三节 歪打正着 48
第四节 内忧外患 50
第七章 上当受骗 52
第一节 派兵选将 52
第二节 高手### 53
第三节 不祥之兆 55
第四节 骗子是怎样练出来的 56
第一章 春色盎然
第一节 三男一女的快乐
初夏的早晨,晴朗的天空,迷人的田野风光。
阳光从路边遮天蔽日的大树枝叶间洒落在公路上,在清新的空间竖起了万道金柱。灰褐色的柏油路上遍撒的片片金叶,映衬在满目绿色之中,与不断在地面上相互追逐飞来飞去的小鸟共同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使大地充满了勃勃生机。
在通往阳光厂的宽阔大道上,响起一阵清脆的车铃声和笑声。
并排驰来的四辆自行车,三男一女在嬉笑前行。他们正值青春年华,亮丽多彩,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尽管长时间行驶己略显疲惫,每个人的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但难以掩饰的内心喜悦却全都挂在了脸上。
小伙子都在1.78以上,身强体健,英姿焕发。从他们的身后看去,肩部的肌肉一条条隆起,很容易使人想起那种经过长期锻炼之后年轻人所特有的青春靓姿。
骑在中间的张志伟单手扶把,挥舞着手臂唱起一支当时极为流行的歌,旁边的程建华和马为民也受到感染,敞开嗓门跟着唱了起来:
手握一杆钢枪,身披万道霞光;我守卫在边防线上,为我们伟大祖国站岗;一颗红心时时刻刻向着北京,站在边防线,如同站立在天安门广场。光辉的太阳永不落,毛主席就在我身旁,啊!做一个毛主席的革命战士我们无尚自豪,无尚荣光……
骑在最边上的锺尉霞没有唱歌。她用手按着车铃,用铃声为三位小伙子打着节拍。一对丹风眼象两汪明澈的清水;两条辫子乌黑发亮,随着她的骑车动作一摆一摆的来回晃动着。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女性那种特有娇美和明艳。
告别农村的插队生活,回城参加工作。这对于经历过艰苦磨练的这几个年青人讲,是新生活的开始。他们并不知道未来将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应该说未来只是隐藏在他们心里的一种朦胧意识。
“快看!阳光厂……”张志伟停止了歌声,指向远处一片被红砖墙围着,在绿树丛中影影绰绰突显出的水塔和一幢又一幢厂房。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工厂。顺着围墙向远处望去,一条红线向田野的尽头画去,无边无沿……渐渐消失在天际,甚至使人猜不到再走多长时间才可以找到尽头。
“真远呀!我们都骑了一个多小时了。”程建华抬手看了看表,然后探过头笑着对锺蔚霞说“以后每天要往返二个多小时,我看锺尉霞你就别来了,还回村里去掰老玉米吧!”
“去你的,这算什么!”锺尉霞微微喘着粗气说“这点距离比起咱去长河水库还差远着呢……”
“别说大话”,马为民扭过头对锺尉霞说“你忘了,修长河水库时是谁坐在路边,哭着喊说:走不动了!走不动了!要不是老队长拦了一辆拖拉机让坐着去,没准现在还在哪儿哭呢”。
“马为民,你胡说!”锺尉霞脸立刻红了,举起拳头吓唬一下马为民,说“你站住,看我怎样收拾你”。
“来来来!有本事就来追……”马为民说完后腿上一使劲,自行车窜了出去。
“追!追!锺尉霞快追!”程建华、张志伟立刻笑着撺掇的起哄。锺尉霞用力晃动几下身体,向前追去。
年轻人的打闹引起了过往车辆的注意,从身边驶过的一辆卡车上传出几声起哄的吼声,“流氓!抓流氓了!”
锺尉霞和马为民随之放慢了速度,对着汽车一齐喊“你——才——是——流氓!”程建华、张志伟随后赶上,也对着汽车“大流氓,大流氓”的喊了几声。接着,四个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哎,谁发明了流氓这两个字,怎么一听起来就让人不舒服?”张志伟问。
“马克思呗,他不是在共产党宣言中讲,流氓无产者嘛。”锺蔚霞说。
“不对,这是两千多年前中国最早的诗经里有一首叫氓的诗里就出现的。氓之鹚鹚,报布贸丝,匪来贸丝,来之我意……”程建华说。
“不对,是外国一本书叫牛氓里写的,牛氓和流氓差不多。”马为民说。
“嗨!笑话,笑话……”锺蔚霞说“马为民,那不念氓,念虻。两个字差的远呢。”
“差不多,牛虻和流氓差不多,都哪个意思……”马为民不以为然的说。
“差的远呢,牛虻是一种昆虫,牛圈里就有,吸牛血的那种。流氓是指人,是指不务正业的二流子。”程建华解释说。
“看,你也不对……”马为民说“流氓是指搞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二流子只要不是搞男女关系,就不能叫流氓。”
“你说的不对!”、“你说的没有根据……”、“你说的太离谱……”几个人吵的一塌糊涂,杠继续抬下去。
第二节 不知道是什么工作
阳光厂厂门口警卫持枪站立,伸手向四个年青人示意停车。四个人看到警卫有点不知所措,张志伟疑惑的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是什么厂…还要…还要带枪站岗?”
没等他们说话,警卫微笑着说“新工人报到……是吧?”几个人连忙点头。
“一直走,往右拐弯再往左拐,再往右拐就到厂医院了,报到和体检都在一起。”警卫说。
“谢谢!”几个人对警卫表示感谢。程建华笑着对别人说“这厂有多大,怎么还要拐这么多弯?”
这时旁边有人接过话说“大着呢,三千亩土地你说大不大?”顺着话音,看到一个穿着劳动布工作衣、50多岁的老头儿,推着自行车走过。
“这么大!”锺尉霞吐了吐舌头问“大爷,不,……师付,这个厂是啥厂?干什么的?”在农村时,对年龄大的人称呼多是大爷、大娘或者大哥、大姐,最一般的也要叫声“老乡”,到了工厂要改口叫师付还有些不自然。几个人赶忙上车追上老头儿。
“是国防厂,生产炮弹的。”老头儿说话时脸上是一付笑呵呵的慈祥神态。
“师付,这个厂是不是军事化管理,我们进厂后是不是就算参军了?”张志伟问。
“是半军事化管理,不是参军但也是战士,是光荣的军工战士!”老头儿回答。
“……那什么是火工?我们都没听说过,是不是烧火的?”程建华问。
“哈哈……”老头儿一阵大笑。笑过之后说“不是,不是烧火的,是火化工……”
在村里的时候,听招工的人说是招火工。他们曾经问过“听说过车工、钳工,焊工什么的,可没听说过火工。火工是什么工种?”招工的人含含糊糊说了几句,不知道是没讲清楚还是没听清楚,总之没弄明白。回到城里问家里人和朋友、邻居,也都说不知道。尽管不知道什么是火工,但由于人们又都说阳光厂是个好单位,所以抱着去了就自然知道了的想法前来报到。其实,几个人都是有一种朦胧的感觉。
听到老头儿说“火化工”,四个人更加不明白了。“火葬场才有火化工,阳光厂怎么会有……?”四个人几乎一个声音的问。
老头儿听了问话几乎笑出了眼泪。四个年青人你看我,我看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笑。等笑声止住后,老头儿才解释说“咱厂可不是火葬厂,火化工就是火药化学工。咳!这样说吧!就是给炮弹里装炸药的工种。”说话的时间,几个人已经拐过了两个弯。
“呀!装炮弹!那肯定危险了……”四个人又是一阵问。
“危险是危险,但注意安全就没事,要是不注意那就危险了。”老头儿说话间已拐到路边,他客气的说“我已到了,你们继续往前走,那个小白楼就是厂医院。”
“谢谢师付!”年青人向老头儿告别。
......
阳光厂医院门口,早已人声鼎沸。自行车打的到处都是,一堆一伙的年轻人有的围在一起说话,有的在开玩笑打闹,一看就知道那都是从一个村来的。医院的木门被来来往往的人推的吱吱呀呀乱响,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喂!咳!大毛驴、二毛驴、三毛驴”人群中跑过来一男一女。那男的在喊程建华三个人的绰号,他个头别人相比矮了近半头,瘦骨嶙峋的显得滑稽了些。女的个头比锺蔚霞低一些,虽然比她有些腼腆,缺乏大方的气质,但匀称的身材和线条清晰的面容显得更加俏丽和漂亮。
“咳!四毛驴你小子怎么来的?”、“辛丽红,你俩怎么脱离革命队伍?”、“辛丽红,你怎样跟梁跃进跑……?”几个人凑到了一块后都一连串的问。
“呶!我爸给弄了辆吉普车,”绰号叫四毛驴的梁跃进指着远处停着的停车场说“今天早晨才说定,来不及通知你们,俺俩离的近,就先到了。向毛主席保证,我没骗你们,不信你们问辛丽红。”
“好你个四驴,给我们摆谱呀!小心忘本!”三个人嘻嘻哈哈有的捏脖子,有的拉胳膊,把梁跃进抬了起来。
锺尉霞和辛丽红站在旁边,手拉手地看着他们在打闹。
“听说了没有”?梁跃进摆脱了大家的控制,站了起来。他从兜里掏出一盒墨菊牌香烟分发给大家以后说“听说了吗?咱的工种是装炮弹的,一定很危险。我看…要是不行咱就回去,要求另行分配单位。”
“班儿还没上呢,就打退堂鼓……”程建华说“听说这可是个好厂,是军工企业,现在除去当兵,当工人就数军工好。”
“另找单位……你当是你爸是劳动局长?想去那就去那儿?不就是一个十三级干部,你忘了,咱村二百多人就咱六个人被推荐回城,不容易呀!”马为民瓮声瓮气的说。
“四毛驴,你忘了,在推荐会上我们几个是实打实的无记名投票被选上的,你可是发了五包烟硬拉票拉出来的,”锺尉霞揭老底的说“要是回去,谁还会再上你的当。”
“行行行,大哥、大姐们你们饶了我吧,我说错话了还不行?红灯!红灯!”梁跃进做一个停止的手式告饶,“咱……进去吧!”
六个人推开了医院的大门。
第三节 脱裤子打架
厂医院门诊部,挤满了体检的人。
张志伟大和程建华拿着体检表走进外科。一位老大夫一边接过体检表开始检查,一边同旁边一位漂亮的女护士闲聊。
“黄大夫,你儿子都那么大了还不结婚?”女护士问。
“人笨,长的丑,没人跟。”
“那你在咱厂给找一个?”
“行呀!你小杨自己还没对象,就关心我儿子。要不,你给我当儿媳妇怎么样?”黄大夫裂着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讪笑着说。
“黄大夫,好厚的脸皮!”杨护士装着生气的说“让你儿子准备好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等着吧!”
张志伟斜着眼一瞅,杨护士旁边有一位和她一样漂亮的姑娘,脸都快成一块红布,缅缅碘碘的一个劲催着要走。
“现在挣这点工资,那够给他娶媳妇,”黄大夫说“结婚嘛,有个手表、自行车就行了,还非要这个柜,那个桌的,非要凑够48条腿,砸了我这身老骨头也不够。”说着话他示意杨护士往门口挪挪。
“是呀!我爸都干了二十多年了,一直拿四十块零五……”杨护士没有明白黄大夫的意思,继续说。
“躲开!”黄大夫低下头从老花镜上边看着杨护士说了两个字。
“咋了?”杨护士不解的问。
“这要脱裤子了!一点眼神都没有。”黄大夫装做生气的说。
“啊!”杨护士拉起那女伴飞快的离开了诊室。
剩下几个体检的小伙子时,黄大夫说“解开裤子”
“这……怎么要解裤子?”张志伟不解的问,一边说一边摸着腰带。
“对!解开。”
等张志伟松开腰带,黄大夫拉开裤腰,向里边瞅了一眼,然后在体检表上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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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职工食堂,人声鼎沸。
偌大的饭厅摆着很多大理石园桌,每个桌子边都有几个焊接在一起不能够搬动的铁凳子。在这儿吃饭的人多数都是蹲在凳子上吃饭,有人不愿蹲在凳子上就站在旁边着吃饭。几个打饭的窗口冒着热气,窗口周围都挤着一大堆买饭的人。饭堂里人声沸腾,敲打饭盒的声音和各种叫声、喊声混成一片。
最北边的打饭窗口人少,程建华等人走过去一瞧,原来厂里考虑到这批新来的工人没有饭盒,借给每人一个大瓷碗。窗口旁边还有一个卖饭票的点,新工人可以在这里用钱和粮票兑换饭票。
在锺尉霞、辛丽红买饭票的时候,一个穿红色背心个头不高、胖乎乎的小伙子挤了过来,向她俩问道“请问,你们是那个村来的?”
锺尉霞与辛红丽互换了一下眼色,觉得不认识,所以没有答腔。换完饭票侧身退了出来,没想到小伙子也跟了过来。
“对不起,你们是辛庄公社南柳村的吧?我是——北柳村的。”
“哦!原来你是北柳村的……”锺尉霞、辛丽红不约而同的说道,立刻换掉了那副戒备的表情。
“我在村里见过你,”小伙子指指锺尉霞说“俺村候铁不是你的同学?你那天到北柳村我还给你端过水呢。”
锺尉霞恍然想起,但不知道对方叫啥,疑疑乎乎的说“是是是!那,你叫……?”
“我叫纪青。候铁这次招工没上来,他只好等到下一批招工指标下来才能回城。”
“我已经听说了……”锺蔚霞回答后问“北柳就来了你一个?”
“来了四个,都在那边。”纪青朝着人群那边指指,然后说“我帮你们买饭吧,这人太多了……”纪青热情的说。
“不了,我们南柳村来了六个人,那不是……在那儿挤呢。”辛丽红朝纪青点点头拉着锺尉霞朝打饭口走去。
……
幸亏是来了六个人,加上程建华几个人高马大,梁跃进被他们顶在前边,一点点挤到了打饭口。等梁跃进把其他五个人的饭买上并传出去以后,自已倒着身往后挤,出了人群后身体一晃,不小心把碗里的白菜汤洒了别人身上。还没等他说对不起,脖子上重重的挨了一拳,对方骂道“妈的,瞎眼了!”
“怎么,敢打人?”梁跃进把大瓷碗往旁边桌子上一放,喊道“妈啦个巴子的,别走!”说完出手就与对方打了起来。立刻,有两个人参加进来,把梁跃进围在当中。
这边一打架,饭堂里噪杂的人声立刻静了下来,只听到打架的吆喝声和好事者的起哄声。“打呀!打呀!往死里打,打死一个算一个。”
程建华几个已经找了个桌子放下碗准备吃饭,听到有人打架就过去看热闹。张志伟一眼瞅见是梁跃进被三个人围着打,于是大吼一声冲了进去,程建华和马为民也随后跟进。刚才三打一的形势立刻发生了变化。梁跃进一看有人来帮忙趁势飞起一脚,踢倒了一个,其他俩人见势不妙,拨腿就跑。
就在这时锺尉霞、辛丽红看到被踢倒的人是纪青。便大声喊了起来“别打了,别打了,是北柳村的!”“张志伟住手!别打了”、“都是辛庄的误会了,误会了。”她俩这一喊,叫住了正要追出去的张志伟和程建华,梁跃进和马为民也住了手。
纪青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他已被打的嘴角出血,身上沾了几处菜汤。他抹了抹嘴角上的血,瞪眼看看锺尉霞,明白了什么似的说“咳!原来是自己人,操!”
梁跃进等四人症症地站在原地。看热闹的人有的说“原来中狗咬狗!”有的说“不过隐,再打一会就好了。”此时,更多的男人都在打量眼前两位漂亮的女子。
梁跃进冲着纪青一抱拳道“对不起大哥,出手重了点儿,都是辛庄的,误会了。”
纪青也抱抱拳说“算了算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说完扭身出了食堂。
第四节 新鲜血液
梁跃进找到自己的饭碗,走到一边吃饭。张志伟等人吃完饭后站在旁边等他。
这时,张志伟一扭脸,看见上午在医院里见过的杨护士和那个女工也在吃饭,俩人目光一遇不禁都笑了。
“体检没问题吧?杨护士问。
“没问题。”张志伟回答后问“你们也在食堂吃饭?”
“我俩也跑家,只有吃食堂。”杨护士回答。
“那你们是老职工了?”
“我俩是去年进厂的,比你们算老一点。”
程建华也凑了过来问“两位大姐,请教一下,听说当火工很危险,是嘛?”
“不要紧,只要注意些就行,”那位脸上略带羞赦的女工开口说话“我就是火工车间的。”
“我们对阳光厂一点也不了解,能请教一下两位大姐大名,互相认识一下。”程建华说。
“我叫杨建萍,是医院的护士,她叫柳卫红是四车间检验员。”杨护士介绍。
“我叫程建华,他叫张志伟,他叫马为民,那位叫梁跃进……”程建华把三人叫过来也都一一作了介绍。然后问“柳师傅,你听说有没有,我们这批新工人怎么安排?”
“你们这批工人有300多人,估计都要分到火工车间去。咱厂有八个火工车间,要说条件都差不多,最差的是四车间,条件艰苦点。最好不要去四车间…”柳卫红说。
“女的是不是也进火工车间?”锺尉霞问。
“女的顶多干检验,如果有关系可以去机加车间。”柳卫红说“到机加车间最好,不过门子得硬些。去年我就是没有后门,所以……”
“火工有职业病,你们知道嘛?”杨建萍打断柳卫红的话问。
“什么?有职业病?”几个人都同时睁大了眼睛。
“火工的职业病是乙肝,挺可怕的。”杨建萍说“我们医院每半年都要为火工检查一次身体,要是转氨酶高的话就不能再干火工了。
“装炮弹,本来就危险,又有职业病,这他妈的是什么工作!”梁跃进不耐烦地说。
“不要紧的,只要注意点就行,也不是人人都得肝病,是有个别人不适应才得的。”柳卫红说“我们这批人来了都一年了,都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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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厂俱乐部里,新工人开会。
主持人讲了一顿欢迎词以后,向大家宣讲工厂纪律,这一切都在闹哄哄的声音中进行的。台底下说话声一阵大过一阵,主持人维持了好几次纪律都未有效,总是在维持一下后静一会,很快就又响起嗡嗡声音。
这时,张志伟四个人嘀嘀咕咕的开着玩笑,但都不时地转过脸去看一眼锺尉霞、辛丽红二人;随即又都很快地把目光转向别处。锺尉霞在梳理头发,好象永远没完似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个动作。辛丽红在低头看一本杂志。他俩的倩影在这几位男子的眼里都显得非常的美,非常的动人。
主持人终于讲完了话,最后站起身向大家介绍“下面请厂革委会主任卢玉堂同志讲话,大家欢迎。”俱乐部里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掌声后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用眼睛寻找台上的领导。
锺尉霞眼尖,失声说了一句“那不是刚才遇见的那个老头儿……”
“是的,是那个人,”张志伟等人都看了出来,嚷着说“真没看出来,他就是厂长。”
“同志们”卢玉堂接过话筒后,把手中的一把黑折扇放在桌上开始说话“我代表工厂8452名职工,代表工厂党委和革命委员会欢迎你们的到来!”会场响起了掌声。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你们是在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经受过农村的革命大熔炉的考验后,又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和身体检查才进入我们这个厂的。
“我们厂是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建设的重点工程,有着20多年光荣历史和传统。毛主席,党中央对我们有很大的期望,我们是军工厂,是为落实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前哨站,是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提供武器装备的工厂,我国的国防建设需要我们厂的职工努力工作,贡献自己的一切力量。能够在这个厂工作是一个人一生中的重要荣誉,我们大家都应该引为自豪。
“今天早晨,我碰见几位来报到的新同志,他们问我火化工是干什么的,我说了是装炮弹的。他们不理解除,误以为是火葬场烧死人的。这里我解释一下,火化工就是火药、炸药、化学装配工,不是烧死人的。”台下轰的一声笑了起来,新工人都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等台下平静以后,卢玉堂接着说“那几位新同志又问我装炮弹危险不危险。我回答了要注意安全,搞好安全工作就不危险,否则确实有危险。可以说,进了我们这个厂,头等重要的是安全问题。也许有的同志害怕了,我说不要害怕,我们厂8000多名职工都好着呢,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嘛。如果真那么危险,你们也都必须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你们这批新职工共有388人,从今以后这266人将是阳光厂注入新鲜血液,希望你们热爱阳光,把青春贡献给阳光。在祖国国防建设战线上立新功。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问题是怎样才能发挥好自己的作用,希望你们不要把在农村时养成的野蛮作风带进工厂,我听说中午你们中间有几位在食堂吃饭打架,这不好,我们是半军事化的单位,有着严格的纪律。因为是刚来就不做追究,以后要是再违反可要进行严肃处理。
这时台下的人都互相观望。张志伟几个人把头埋的很低,同时还用胳膊肘互相碰着对方,悄声嘻笑着。
“刚才已经给大家讲了工厂的纪律,这里我还要强调一下保密问题,我们是军工厂,第一厂名叫阳光化工厂,第二厂名叫5727厂。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和资产阶级时刻都想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破坏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因此要求同志们要注意保密,回家以后,关于工厂的情况不要随便对外讲,要按照规定做好保密工作。
第五节 第一次看到土围子
阳光厂的厂区柏油路面直通远方,棵棵大树遮天蔽日,各车间门口鲜花怒放,给人一种置身在公园的感觉。
新职工排着散乱的队进厂参观厂容厂貌。
走在队列里,张志伟几个人东张西望,感到非常新鲜而惊讶。“咳!这儿怎么一点不象工厂,到象是原始森林,更象公园。”程建华边走边转圈的说。
“我哥在矿机厂,我去过他那儿,又黑又脏。咱这儿可漂亮多了……”马为民赞叹地说。
“不懂了吧,这是军工厂,矿机厂能和军工厂比么。这是国营企业,咱市里最大的厂,当然也应该是最好的了。”张志伟晃着头说。
锺尉霞和辛丽红的手里拿着从路边采来的几朵小野花,兴致勃勃地走在队列里。不时的从她俩身边飞出阵阵笑声。
在进到车间参观时,程建华对厂房外的小山包产生了兴趣,他仰着头望望上边树木,捅了捅张志伟说“二毛驴,这山怎么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
“是呀!我也在琢磨”张志伟摸着下巴回答。
“你们知道这山为什么搞的这么整齐,还都围着房子?”他俩问其他人。
其他人都摇头,回答不上来。
“琢磨这儿干啥,以后自然就会知道的。”梁跃进催着大伙儿走进厂房里。
厂房里没有人在干活。传送带、烘干窑等设备都静静的排列在人们面前,黄色的安全通道线醒目的画在地上,把人们的目光引向车间的尽头。带队的主持人正在讲解什么,由于离的远大家都伸长脖子听,但谁也都没听见什么。张志伟几个正想往前挤挤,人们却都往外走,知道是参观完了,也就随着往外走。
“嗳!伙计,在这又碰上了……”寻声望去原来是纪青。
“伙计,昨天得罪你了,给你陪礼……”几个人自然的走到了一起,边走边说。
“得!过去了就别提了,不打不相识,小锺你给介绍一下各位?”纪青用目光找到锺尉霞、辛丽红。
锺尉霞赶忙一一介绍。每介绍一个人,彼此都在对方肩上拍一下,表示友好。
“真了不起,这么大的一块地方,一分钟就能落60吨水,60吨水呀!那不成了河了……”纪青与大家认识后说。
“什么!什么60吨,我们刚才怎么没听到”。程建华问。
“刚才领导讲,这工房里有雨淋装置,雨淋懂吗?”见大家都不明白,纪青继续说“雨淋就是自动降雨装置,要是这车间着了火就会自动降雨”。
“呵!这么神奇,我再看看去。”梁跃进回身往工房跑去。
其他人都说“算了,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但说话间梁跃进已经不见了。
“这几个大土包你们都看见了吗?”纪青用手指指工房门口的小山。
“对!我们几个人正琢磨这事呢”。
“我也是才知道,这是防冲击波的。”看到几个人一脸茫然,就进一步解释说“嗨,就是车间爆炸了只炸围在里边的,外边炸不到别处去。刚才领导说,这土围子是人工造的,土都是从别处运过来的,还花了不少钱呢。”
俱乐部门前,贴出了十几张黄色的大纸。
张志伟几个人紧走几步挤进了人群,是新职工录取名单和分配车间的名单。几个人顺着车间去找自己的名字。
“张志伟你在一车间,”辛丽红说“这还有锺尉霞”。大家顺着指向看去。
“我在四车间。”程建华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我”马为民说“还有纪青。”
“四毛驴,怎么没有你?”锺尉霞问。
“是啊!怎么没有我?”梁跃进挠着头发有些急了。
“再看看,挨着找找……”张志伟又回到一车间的名单里找。
“在这呢!我在这儿!”辛丽红在远处喊了一声,这时她已经站在名单的最后。大家都向她靠拢,很快看到她原来分在了机修车间。
“梁跃进也在机修车间……”大家很快找到了梁跃进的名字,接着又都看着梁跃进。
“我不知道…我还以为…”梁跃进极不自然地说“…我这老爹还真办事”。大家立刻明白了,一定是梁跃进的父亲找了关系。
“你怎么不把咱哥几个都给说说?”程建华拍拍梁跃说。
“我也只是回家随便说说,那知道……”梁跃进嗓嚅地说“早知道,让我爹多说几个人。”
“得了,梁跃进你不用向毛主席保证了,谁让咱没门呢。”锺尉霞道“你别不好意思,谁让你有个好爹。我们无所谓,到那个车间都一样”。
“对!都在阳光厂,又不是在村里收麦子,还分麦子长的稠稀。”张志伟说。
第六节 尴尬求爱
阳光厂的库房,青工们挤着领工作衣和护具。
梁跃进抱着一大堆东西从人群中挤出来。有劳动布工衣,绸子工衣,手套,胶鞋等。他东西放在花栏上,先试穿。工作衣大,袖子拖在两旁,看上去非常滑稽。“怎么这么大!”他甩着袖子说。
“我说你要个小号的,你不听。看你象个唱戏的……”张志伟也已穿上,他那身非常合适,妥贴,显得精干,英俊。
“不行,不行。我的换个小号的”梁跃进抱起那一堆东西,又挤了进去。
锺尉霞见人多,没有去挤,就在远处一块阴凉地的花墙上坐着。这时,纪青和几个人从远处去来。
“锺尉霞,你怎么不去领工衣?”纪青站住问。
“人太多,等一会再领。”锺蔚霞笑笑回答。
“那好,我也等等……”纪青见一起来的人已走远,周围也没人,就走到锺尉霞身边坐下。
“锺尉霞,咱俩,咱俩……我很喜欢你,能不能……”纪青用有点不好意思的对锺尉霞说“谈谈对象”?
锺尉霞突然睁大了眼睛,说“什么呀!你在讲什么呀?”
“昨天要不是认识你,我能让了那几个小子”,纪青丝毫不避让地说“我喜欢你,你太漂亮了,我……我想和你……”说着话他去拉锺尉霞的手。
“太可笑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们才认识,你就……”锺尉霞生气的站了起来,朝护具库人群走去。
“小锺!小锺!”纪青在后边喊着追了过去说“我帮你去领工衣。”
锺尉霞朝人群里挤,纪青跟在后边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也往里挤。锺尉霞急了,返身出来,怒目而视地说“你想干什么样?”
“不想干什么,咱到那边去说说话。”纪青厚着脸皮去拉锺尉霞。被锺蔚霞甩开后,又去拉她。
站在远处的张志伟走了过来,伸手拦住了纪青问“怎么了?”
“不怎么,我和小锺说几句话,你走开。”纪青说。
“滚!滚开!”锺尉霞生气的冲着纪青喊,她的喊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站在人群外圈的都扭过身莫名其妙的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子,你是不是欠揍!”张志伟伸手抓住纪青的领口。
纪青在原地没动,嘴里说“松手!松手!你松不松?”此时,他的眼里是一种非常凶恶的目光。
程建华、马为民听到动静过来,动手拉开他俩说“志伟,放开,先放开他,有话好好说。”
张志伟松开手,纪青整了整衣领说“你等着!你等着!”突然一转身走了。
程建华问张志伟“这小子,怎么了?”
“是不是昨天的事没完?”马为民问。
张志伟看了一眼锺尉霞没有说话,抱起自己的那包东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吐口唾沫说“算了,算了,没什么事。”
这时锺尉霞涨红着脸躲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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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会议室,指导员万学海做自我介绍。
“我代表车间党政工团向大家表示欢迎”。他50多岁一米五多一点的个子,使底下坐着的80多个年轻人感到可笑,有的人滑稽的用手比划到自己的颌下,引的大家一阵阵的发笑。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从今往后大家就在一个锅里饭吃了,希望每个同志都要认真学习老三篇,向张思德、白求恩同志学习,完成好党交给的任务。”这都是多年来各种场合领导干部的惯用语。年青人一点也没有感到新鲜的东西,所以有些人在下边窃窃私语,注意力不集中。
突然万学海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说“但是,我要提醒大家的是,进工厂当工人就要有个工人的样子,要尊重师付,服从车间领导,遵守工厂纪律。尤其是注意对老师付,不能第一天见面叫王师付,第二天就叫老王,第三天见王师付脸上下班有几颗麻子,就叫老王麻子。”
下边的年轻人先是一症,继而发出一场大笑,有的人甚至笑出了眼泪。
万学海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引起青年职工的大笑,用劲拍着桌子大声的说“我这是在提醒你们,这绝不是说笑话,我儿子比你们还大,他上班时就犯了这个错误,让我给狠狠的拾掇了一顿。”
他的话又引来了一阵笑声,会议室的气氛活跃起起来。
“下面讲一下咱车间的情况,”万学海从衣兜里摸出一付老花镜戴上翻开了笔记本,继续说“车间共有职工325人,加上你们就有…就有400多人了,车间有各种设备142台套,主要设备有8台4620式装药机”。
说到这儿,他摘下了眼镜对大家说“4620这可是咱车间的宝贝,在阳光厂谁要是不会开4620,谁就不是一个好工人。我告诉你们咱厂的二把手卢玉堂主任,还有他们前的几届领导都是开4620的好把式。”
下边的工人立刻安静下来,瞪大眼看着万学海。
“首长,你是不是也开过4620?”纪青坐在墙角突然冒了一句引起了人们都回头看他。
“是的,我在咱车间干了20多年,告诉你们咱厂各个车间的主任都是开4620的好把式。”万学海裂着嘴自豪的笑着结束了他的讲话“下面请技安员曹可同志给大家讲安全知识。”
第七节 爆炸抢险
一阵掌声,技安员曹可站起来。好家伙,一个五大三粗足有二米高的大个子,往起一立,立刻把万学海比没了,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使下边的人又是一阵笑声。
“安全第一,是火工车间的首要问题。”曹可象是在背军队队列条例似的讲道“首先在厂区内禁止一切烟火。”
“那抽烟呢?能不能抽烟”有人问。
“当然不允许了,谁要是抽烟或带烟和火柴进厂是要受处罚的。
“想抽烟怎么办?”
“到厂门口抽烟点去抽,抽完了再进来。”曹可回答。
“都年年青青的,不学好!”万学海在一旁站起来“最好都给我把烟戒掉。”他说话的时候,大家注意他的手指也是黄的。
曹可继续往下讲。“再就是产品要轻拿轻放。要防止静电,不能穿带有钉子的鞋进工房,一但发生爆炸或着火应迅速打开雨淋开关……”
曹可讲话的时候,房间突然动了一下,同时伟来一声巨响。全体人员一楞。曹可大喊一声“不好,车间爆炸了!”立刻转身向外边冲去,万学海也一同冲了出去。
立刻,会议室炸了营,人们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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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里边,一片火海。
雨淋开关己经被打开,瞬时间火势被压住,但浓烟和雨幕使人看不到里边。万学海和曹可一头扎进去,摸索着往二组的工位跑去。
新工人中大部份人都朝外跑,也有人往里跑。这时警报声响起,气氛非常紧张。程建华和马为民紧跟在万学海、曹可身后到了二组,在烟雾中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片人。
万学海跑到4620压药机前一看,判断爆炸己经结束,高喊“再看看,防止循爆!”说完就朝工序上的炮弹奔去。见传送带还在运转,敢忙找到控制阀按了停车。
这时,跟在曹可身后的马为民被什么拌了一下,一头裁到了旁边的排水沟里,程建华大喊一声,跑上前去把他拉了出来。
这时阳光厂二道厂门大开,消防车,救护车飞快的向厂里开去。
新工人都站在土山的后面向车间张望,一个个脸色煞白,心惊肉跳。这时纪青看到从车间里碌碌续续跑出一些人,当消防员接好水带准备往里冲时,曹可抱着一个人冲了出来,大喊“火灭了,快救人!”
那些前边跑出来的人听说火灭了,就都跑进去车间去救人。不一会受伤的人被抬了出来,先后被放在电瓶车上,陆续向二道门外开去。
马为民被程建华扶出来,坐在电瓶车上。等车开走后,程建华浑身湿淋淋的坐在了土围子下的花墙上,纪青赶忙过去招呼。
这时,卢玉堂带着一帮人骑自行车急驰而至,万学海,曹可迎了上去汇报爆炸情况。
厂医院,大夫、护士都在忙碌,伤员把几个病房都挤满了,黄大夫指挥几个医务人员正在检查、处置伤员。卢玉堂沉着脸,带着厂里的领导来到医院,万学海、曹可等人身上湿淋淋的跟在身后。
医院院长赶忙迎了上去汇报“卢主任,一共13个伤员,都是轻伤,处理一下就好。”
“有没有死亡的?有没有死亡的?”卢玉堂喊着问。
“没有!”院长回答“都是轻伤”。
卢玉堂楞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转身到床边查看伤员。其他人也都跟了过去。
这时马为民靠在窗户边的暖气上,正疼的呲呀裂嘴。万学海过去问“你是那个车间的,是不是受伤了?”
“脚,脚指头可能断了。”马为民用手指着脚痛苦的说“刚进厂的新工人,你刚才还给我们讲话……”
“噢!好小子,刚才是你跟着进去的……”万学海明白了这小伙子刚进厂就进去抢险,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说“好样的,有种!”
这时护士杨丽萍过来,一看是马为民,就喊“黄大夫!黄大夫!这儿还有一个伤员。”
第八节 事后才感到害怕
在马不民被安排床位躺下后,程建华、纪青、梁跃进、辛丽红、锺尉霞也来到医院。医院门口己安排了警卫,不让闲人进入,人们只能站在门前张望。
突然,锺尉霞看到门里边杨丽萍的身影,就大声喊“杨丽萍!杨丽萍!”其他人也一起跟着喊她。
杨丽萍从里边出来,几个人立刻围住她,七嘴八舌问“马为民怎么样了?”旁边也有人挤过来问“人伤的怎么样,有没有死亡的?”
“共14个人,都是轻伤,没有死亡的。”‘回答完后,杨丽萍对几个人说“马为民脚受了点伤,不要紧的,休息两天就好了。”她叹了口气问“你们不是才进厂,怎么就卷进去了?”
“咳!他在我前边跑着,被什么拌了一下,就掉进排水沟里了,要不是我拉他,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程建华说。
“在什么地方摔的?”
“车间里,爆炸现场。”
“噫!你俩是进去抢险的?”杨丽萍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看你浑身湿透了,还不想办法换换衣服。”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程建华贴在身上半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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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以后,梁跃进、辛丽红、张志伟、锺尉霞回家。
一路上大家都不吭气,各自都在想心事,终于梁跃进憋不住了,对骑在旁边的辛丽红说“真没想到,到了这么个厂,才上班就出了事……我想…我想要求调走。”
辛丽红说“太可怕了,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我也想走。”
骑在前边的张志伟回过头,狠狠的盯了一眼,说道“胆小鬼,还没咋的就打退堂鼓,松包蛋一个。”
“你不松包,你留下,我可要回去。哪怕在村里干也比这儿拎着脑袋玩好。”梁跃进回敬说。
“先别说走不走,明天与马为民他们商量一下再说”。锺尉霞劝大家。
“要走也是我们几个在火工车间的,你俩都躲到保险箱里去了还说要走,真好意思的……”张志伟嘟囔着说,扭脸看一下锺尉霞,两人都藐视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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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朝霞满天。
厂医院里,主动要求留下来看护马为民的程建华用冷水先洗了脸。两人没脱衣服的在一个床上挤了一宿,身上的工作衣被压的皱巴吧的。这时,厂里派人给伤员送来早餐,程建华赶忙侍候马为民洗脸,涮牙。但马为民不顾程建华的劝阻,非要去卫生间洗涮。程建华只好扶他出去,走起路来自然疼的一步一裂嘴。
“滴…滴…达达……”这时候厂区的高音喇叭响起了军号声。马为民一边往厕所挪一边说:“真好听,这号声…让人提气!”程建华赞成的说“这声音让人激动,让人感觉到我们是在干大事业。”
回到病房之后,杨丽萍来给马为民换药。这时锺尉霞和柳卫红也来到医院。她俩带来几个桃子,请马为民、程建华吃。
“我家你去过了?”马为民问锺尉霞。
“去了,你妈什么都没问,光说才上班就加班,在工厂比插队时可忙,要留我吃饭,我没吃。”
“她没问你为什么不加班?”
“我说了,咱俩不是一个车间的,不知道加什么班。建华你家也是一样说的。”
“这就行了,”马为民说“我妈要知道我受了伤,还不大老远的跑来。”
“昨天可把人吓坏了,没想到你也摊上了。今天厂里可热闹了,人们都往你们车间跑,都说是万幸,幸亏是燃爆,要是循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柳卫红说。
“什么是循爆?”程建华问。
“就是车间的炮弹象放礼花似的都炸了,那样整个车间都不存在了”
“噢!”程建华和马为民相视后笑了一下。
“听说,这次爆炸才着了大拇指这么大一块药,炮弹穿透房顶掉到后边树林里了。”柳卫红比划着说。
“嘿,跑那么远?”锺尉霞惊讶的张大了嘴“要是全爆了不就……”说到这她停住看着马为民。
“听说,你们这批人都去厂部了,许多人不想干了,要求回去。”柳卫红问。
“你怎么知道的?”程建华问。
“刚才和锺尉霞去买桃儿,在外边听人说的”。
第九节 想打退堂鼓
程建华回到车间,曹可正在给新职工安排更衣柜。
只见纪青等十多个人坐在外边的花墙上说话,见程建华来了,纪青说“嗨!伙计,大家都去厂里找,要求把我们退回去,怎么不见你人?你去哪儿了?”
“我在医院陪马为民,怎么……?”程建华回答后问“你们去厂里了,厂里说啥?”
“厂里说,那个车间的归那个车间管,厂里不接待。这不,我们在等那个万矮子,看他怎么说。”这么快纪青就给万学海起了绰号。
这时候,万学海出现在车间门口,大声喊着“到会议室来,开会!开会!”人们陆陆续续地往会议里走。
等人们坐好后,万学海笑了笑说“昨天正讲安全,就出了安全事故,把你们吓坏了吧?”
大家都没有吭气,等着他继续说下文。
“干咱这个活儿,出点事是难免的,正好你们遇上了。其实这样的事也不多见,我干兵工差不多二十年,也就遇过五、六次。也好,昨天是给你们上了一堂现实的安全教育课。现在事故正在调查中,我能肯定的说是这帮小子违反了安全操作规程,所幸的是没出人命。”
“万指导员,今天先别说这些,刚才我们找厂里,要求把我们退回去重新安排工作,厂里说让车间反映。你说车间怎么处理这事……?”有人提出了问题。
“对!能不能把我们退回去?”纪青等几个人也纷纷问。
“请安静,请安静,”万学海举起双手,等大家停止讲话后说“我不管厂劳资处的业务,有意见我可以代你们反映。这样吧,谁要想走,就请登记一下,讲明你们的意见。”
“我!”“我!”“我!”有一些人举起了手。
“那好,不要求退回去的,请跟我进工房,清理现场。”万学海说“剩下的人由小曹负责,登记完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会议室一阵响动,程建华等人随万学海出去。剩下的人中有人喊“一帮子大傻蛋,都他妈连命都不要了。”
......
早晨上班号吹响,程建华到了车间。
只见昨天要吵着退回去的几个人,垂头丧气的围在花墙边争吵什么。程建华把自行车放进车棚,纪青把目光递了过来。
“伙计,不是说不来了吗?怎么又都……”程建华用下巴点点那些人问纪青。
“昨天我们前脚进家,后脚厂里派的人就到了,一坐坐到大半夜。咱那些老爹老妈都听党的话,今天硬是被赶着来上班。”纪青颓丧的说。
“来了,那就该干啥就干啥吧。”程建华说“要我说,退回去不值的。咱好不容易从农村土窝里爬出来,容易吗?现在多少人还眼巴巴地瞅着羡慕咱呢。再回村里去,那不自寻倒霉?不就是响了那么一下嘛,绝对是偶然的。要是天天响,这厂里还能有人吗?再说现在当工人待遇都太低,干了十几年的都不一定有咱的工资高,还有这工作衣、手套、保健费都挺高的,我的收入都差不多赶上我老爹的了,知足了吧!”
“说的也是,”有人接嘴说“别的厂比这儿的待遇差远了,我回去一说,邻居们都说咱可找到了个好单位。”
“是啊!就这么走了,保不准以后会后悔的。”有人说。
“哈哈……”程建华大声笑起来“我说,就当咱都上了一次珍宝岛打仗,活着就是白捡的,咱在这儿还不比当兵强?”
“球!都他妈的浓包。”纪青跺了跺脚道说“走!走!走!那就该干啥干啥去。”说完他带头朝工房走去。其他人也都朝工房里走去。
车间里人们正在清理爆炸现场。
万学海正在指挥几个人挪一个工作台。纪青走上前去说“指导员,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说!”万学海停下手说。
“这里……?”纪青用目光扫了扫人群。
万学海明白了纪青的意思,说“那好,我们出去说。”
走出车间,万学海在花墙上坐下,拍了拍墙面叫纪青也坐下。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衣兜,却都是空的,不禁苦笑了一下。
“指导员,我想提个要求,能不能把我的工作安排在外边……”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外边?”万学海不解的问。
“反正我不开4620,”纪青抬起了头说“我胆小。”
“噢!哈哈……”万学海笑过以后说“行行行!你的请求我理解。不过,你可不准给任何人说,我这可是照顾你,以后好好干!”
“是,指导员。”
第二章 风雨考验
第一节 为什么要报复
四车间,生产流水线在运转。
压缩空气喷嘴在哧哧嚓嚓的响着,一发发炮弹象整装待发的战士站在传送带上,昂着头、排着队从头道工序向后道工序流动着。后道工序四组的工人在精心的修饰表面,每一发炮弹到了这里都很快穿上一身红衣服,继而被搬运抓手转进烘干窑。再一道工序,炮弹从烘干窑的另一端出来,很高快又穿上了一身绿衣服,接着又被送进烘干窑。包装组这边,印好标志的炮弹被放进包装箱,一箱箱的运走。车间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纪青被安排在四组,有师付在指点他操作,其他的新工人也都在师付指导下干着各自的工作。
从后道工序往里走,一堵很厚的墙里边,二、三组的工人们都在紧张的干活,加厚的口罩上边都加塞着棉花条,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边。虽然电风扇在呼呼地吹着,但工人们穿的绸子工作衣,却被汗水浸透贴在了身上。
程建华正在操作4620装药机。机器后边的一扇厚厚的钢门,一起一落后就会有一发空弹壳进去同时有一发装好药的炮弹出来。他的身后站着曹可,曹可正指导他操作。
这时马为民掂着脚上了工序,走到程建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程建华在的机器声中惊奇的喊“你怎么进来了?在医院好好养养”。
“不要紧!好了!”马为民附在他耳边喊。
……
一车间,生产线情况与四车间基本一样。
锺尉霞在后道工序涂漆组干活,一位老工人在指导她。
张志伟在前道工序三组干活,一扇巨大的钢门里两个小伙子象拼刺刀式的在装引信。工序的窗户外边有一堵厚厚的水泥墙。水泥墙外边可以看到高高的土围子上的树枝。当站在中间的师付把引信放上纸圈和铅圈,用扳手初步拧上后,张志伟和另一个小伙子就把手中的铝杠插在扳手上,喊一声“嗨!”,一同用力将螺纹拧紧。然后再返方向一用力,把引信打开,旁边的检验员检验后点头示意,三个人再照原程序拧紧。
……
机修车间,梁跃进站在师付旁边,师付上下活他都跟着一阵忙活。
那边,辛丽红正在看图纸,稍微显大的工作衣和扎在帽子里的头发,使她比平常显得少了些灵气。
……
四车间这边,万学海从纪青身边走过。
纪青突然捂着肚子跺着脚,喊“指导员!指导员!”
万学海走到近前问“怎么了,小纪?”
“我……我要上厕所……。”
“那你咋不去呢?”万学海问。
“我这儿没人。”
“那,你师傅呢?”
“他也去厕所了。”
“那好,你去吧,我给你顶一会儿。”万学海接过纪青的手中的刷子,纪青一熘烟的跑了。
一会儿,程建华小组的人干完活,从里边往外走。见万学海在那里干活便打招呼的问“指导员,你顶谁干活?”
万学海回答“顶小纪师徒俩。”
程建华出了车间,只见纪青和他师付正坐在门口喝水。
“纪青,你小子够损的,把指导员诓在那里干活,你俩却在这喝水。”程建华说。
纪青嘻皮笑脸地回答“共产党员麽,那里艰苦就在那里出现,帮助革命群众是理所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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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号声吹响,人们纷纷走出车间,向二道厂门外的主马路涌去。很快,主马路就成了自行车涌动的一条大河。
程建华、马为民、梁跃进和辛丽红下班回家。走出厂大门不远,人流就逐渐稀少下来。在一段房屋与房屋相隔的田野之间,几乎很远才能看到有人的身影。
突然,他们看到前边有几个人在晃动,同时听到有人的喊叫声。凭直觉,就知道是有人在打架。再往前走,能够看到是三个人打一个人,旁边的一个女的在尖叫“快来人呀!,救命呀……”
快到近前时,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震。原来,打架的人中有两个人他们认识。
“是张志伟和纪青,……肯定是为了锺蔚霞。”程建华立刻明白了这是纪青在报前几天的仇。说完他大喊一声“住手!”便把自行车扔在路边,冲了上去。
此时张志伟已经招架不住了。见来了救兵,乘那三个人一楞的时候,飞起一脚,踢到其中一个人的肚子上。与此同时,纪青和另外一个一起上手左一拳、右一脚把张志伟打倒在地。
眼见的张志伟又挨了几脚。程建华冲了上去,他一个健步插到一个大个子身边,一拧胳膊就把对方掀翻在地。
这时,与纪青一起踢张志伟的另外一个人立即向程建华扑来。因为程建华按着地下的一个人腾不出手来,立刻身上挨了几拳。但他一边死死的按住下边那个人,一边躲闪着对方的拳脚。这时马为民已经赶到,打程建华的那人只好去应对,程建华被动挨打的局面立刻得到改变。
这时梁跃进从自己的自行车上解下一根钢丝锁。这钢丝锁一头是锁头,一头是指头粗的钢丝。梁跃进上前只甩了一下就打在与马为民对峙的那人头上。程建华见状,松手放开地下的那位,那人爬起后一看刚才三对一的优势突然之间变成了劣势,感到不妙拔腿就跑。随之,纪青和那个挨了一锁头的人也一起磕磕碰碰的抱头鼠窜而去。
“算了!不要追了。”程建华一把揪住要去追赶的梁跃进。
看着纪青等人跑远,程建华问“怎么搞的,打成这样?”
张志伟喘着粗气,弯着腰上气不接正气了地说“这几个王八蛋,要…要……”他用手指着锺蔚霞没有继续往下说。
此时,锺蔚霞站在路边呜呜的哭着,辛丽红赶忙过去劝慰。
“好了,别哭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儿!”张志伟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说。
几个人都知道,在这儿不宜久留,赶忙推车离开。
第二节 三个人被逮捕
第二天上班以后,指导员万学海通知程建华跟着他到厂保卫部去一趟。
程建华一听,首先想到的是昨天的事已经惊动工厂了。才一进厂就打了两次架,有理没理都是晦气。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从车棚推出自行车,跟着万学海去了办公大楼。
在快到二道门外的路上,程建华吱吱唔唔地说“指导员,昨天不愿我们。是纪青欺负与我们一起来的女孩子,被别人制止后就带人来厂里报复打架的。我和马为民是在路上遇上了,当时几个人打一个,不制止不行。要说……我们的行为还是见义勇为呢。”
“到保卫部再说吧!”万学海惊诧的看了一眼程建华,并没有多说话。程建华从他的话语里可以感觉到,指导员并没有生气。
进了办公大楼,穿过那暗黑的走廊,推开保卫部的门以后,见里边坐满了人。由于吸烟的人多,屋里烟雾腾腾,程建华一时没看清人。定了一下,他才看清楚办公室里除去七、八个穿公安制服的人外,张志伟、马为民也在场。
程建华见没有梁跃进,心想他可能正是在路上走着。于是,他冲张志伟和马为民笑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这时,其中一个矮胖墩实的公安人员冷冷的说“坐那儿吧!”
程建华有些举足无措。万学海拉了他一把,就在近处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叫程建华?”那人问。
“是!”程建华回答。
“张志伟、马为民,你们三个都是在辛庄公社南柳大队插过队吗?”
“是…?”三个人有点疑惑的回答。
“好了!你们三个人四月份去过北京?”那人问。
“北京?这…是,是去过。”三个人还是感到疑惑,先后回答。
“你们在天安门广场张贴过几首诗,有这回事吗?”又问。
三个人立刻呆住了。片刻,互相看看,都点头表示有过。
“找你们可不容易呀!”那人从一个塑料夹子里拿出一张纸,念道“张志伟,程建华,马为民涉嫌参与4月5日天安门广场反革命事件的活动,经省公安厅批准从即日起进行隔离审查。”
此时,三人只是互相看着,都没有再说话。
“来!请在这里签字。”那人把纸往桌子上拍了拍说。
张志伟回身看了看指导员,指导员用手指了指那张纸,说“接受组织的审查,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吧。”
等三个人先后在那张纸上签字后,旁边过来几个人迅速的给他们戴上手铐。
随后,三辆中吉普开出了办公大楼。
下班以后,锺尉霞骑车出了二道门后,就把自行车停在路旁。她扭头向厂区的路上张望着,看着一辆辆擦身而过的骑车人影,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表情非常焦急。
等梁跃进和辛丽红在远处一露面,锺尉霞就急的直挥手。
二人见锺尉霞后立刻放慢了速度滑行着,但并没有停车,他俩还以为锺蔚霞在等着一起回家。
锺尉霞见二人没有停车,便急着直喊“等一下!等一下!”一边说着一边上车赶了上来。
“张志伟他三个人出事了。”骑到二人身边后,锺尉霞说。
“出事…咋了?是不是纪青……”二人不约而同的把车停下问。
“张志伟、马为民、程建华被公安局的抓走了。”
“什么!…公安局?我们是自卫,凭什么……”梁跃进脱口说。
“上午就被抓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没见你们几个,我还以为你们去那儿玩了。”锺蔚霞说“下午,我们指导员找我让通知张志伟家长来厂里。”
“那你为啥不通知我们?”辛丽红着急的问。
“我去你们车间找过,可别人说你俩跟师付去领料去了,我又追到材料库也没有见到你俩。”
“那……还有咱三个人,公安局是不是没找到……”辛丽红推测的说。
“不是为昨天的事。是在南柳村里的事……指导员说,他们是天安门广场事件通缉的反革命分子。”
“啊!这…”梁跃进和辛丽红顿时面面相觑。
“那……与昨天的事没关系?”梁跃思索着说“我还当是……”
“他三个人还去过北京?”锺蔚霞问梁跃进。
“不知道,”梁跃进回忆的说“要有……要有肯定是在4月份,四月份……那是在招工前,我记得他们回过一次家。可能,那一定是…一定是去北京了”。
“这可是政治问题,性质严重呀!”辛丽红跺着脚。
“今晚上我得去张志伟家,估计程建华、马为民他们车间也安排人去通知了,你俩是不是和我一起去?”锺尉霞说。
“那好!”我们一起去吧。
三个人重新上车,向回家的方向骑去。
第三节 情牵众人心
即日,四车间会议室的会议正在进行,万学海的讲话已经接进尾声。
“这件事是事关路线斗争的大事,我们车间出了三个反革命分子,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端正思想认识,各组组长回去以后组织一下,让大家讨论,深刻认识天安门广场事件的实质。”万学海讲完后宣布散会。
等人走完后万学海对曹可说“你招呼一下生产,我去一趟厂部。”说完,他推车去了办公大楼。
厂党委书记办公室,卢玉堂正在与书记谈事,万学海推门而入。
“两位领导都在,我是来汇报思想的。”万学海在一张老式沙发上坐下后说“薛书记,我看我们那俩小子不象是反革命,前几天车间爆炸其他人都跑了,他俩还跟着我进去抢险,马为民还受了伤,怎么就是反革命?”
薛书记给万学海倒了杯水,说“公安局的同志讲的很清楚了,他们在天安门广场被拍照,有照片为证,还有他们写的诗。上边对这事可是抓的很紧,昨天市革委会还打来电话,让我们组织进行批判。”
“这我知道,刚才我已经在车间布置过了。”万学海打断书记的话说“我来找领导是想建议工厂与公安局联系一下,反映一下他俩的情况,看是不是误会了?”
“刚才一车间指导员也来找过我,也是你这个意思。可这件事的性质不同。”薛书记说。
“我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卢玉堂在一旁接过话道“不就是写了几首诗嘛。纪念周总理何罪之有,都他妈的是……”
“嗨!老卢你怎么还说这话,”薛书记挥手制止了卢玉堂的话,说“路线斗争!路线斗争!不是说要与党中央保持一致吗?”
“操!党中央?那几个人能代表中央…?”卢玉堂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那只粗大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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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食堂吃饭。
锺尉霞、辛丽红、柳卫红、杨丽萍、梁跃进几个人打了饭以后,找了一张桌子围在一起边吃边说话。
“这是反革命案件,性质不同。”梁跃进蹲在凳子上,用钓子拨拉着饭盒里的钢丝面说“要是普通治安案,咱还能想想办法。”
“能不能去找厂里,给厂里介绍一下他们的表现,让厂里出面联系一下。”柳卫红说。
“这不用咱去说,我们指导员已经去找过,回来给我讲了几句。”锺尉霞说“厂里领导也都同情,可都不敢给上边去说。”
“你们这些人,都是瞎操心。”梁跃进挑起长长的钢丝面准备往嘴里送,脱口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没有看出来,一沾上政治两个字,就说明问题严重了。在这个时候,不躲开点,还要往上凑,都没有一点政治敏感性。”
“可也不能看着不闻不问呀!”锺尉霞说。
“问!问什么?说我们是来保三个反革命分子的?”梁跃进说“能不能放他们出来?保不准给你也挂一个政治思想不坚定,不能站在革命路线一边的罪名。不能站在革命路线一边,那就必定站在反革命路线一边,这是一个政治问题,就冲这一点,你锺尉霞也要受到批判。”
大家沉默,饭堂里闹哄哄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时,纪青端着饭盒过来。他凶狠的把饭盒往大理石桌子上一放对几个人说“恶有恶报!几个反革命分子被抓,这儿还漏下几个。说说昨天的事该怎么办?”
“纪青,你可别仗势欺人。”梁跃进把手中的筷子一放,站了起来说“你有本事单对单的来,叫人帮忙不算本事。别看我那几个哥们进了公安局,想咋,你说!”
“纪青,你是不是没完?”锺蔚霞也把手中的汤勺放下说“你要是再耍流氓咱就到公安处说理去……你都几次了,要不要脸?”
纪青在前天领教了几个人的力量后,本来已经感到再对峙下去不会得到什么便宜,所以已经放弃报复的念头。但听说张志伟三个人被公安局抓走,剩下梁跃进一个男人,就产生了新的报复念头。见梁跃进没被吓唬住,就嘴硬的说“我就是没完,姓梁的。我哥们儿被你打伤了,你看该咋办吧?”
“你说咋办?”梁跃进问。
“你得赔医药费。”
“告诉你,别做梦!要是不服气,你就让他再来试试。”
“那你就等着,有你好果子吃。”纪青说完拿起饭盒朝旁边隔了几排的桌子走去。
纪青走后,几个人都不再啃气,低头吃饭。
……
锺蔚霞吃完饭后,没有去洗饭盒,而是去了纪青那边。
锺蔚霞问“纪青,你是不是准备继续闹下去?”
“闹下去怎么样,不闹下去又怎么样?”纪青反问。
“你准备闹下去,我就去厂保卫处,把你的所作所为汇报一下,让厂里管管你。你要是不准备再闹下去,那打伤人的医药费我赔你。”
“谁要你的钱……”
“这就是说你要闹下去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公安处……”说着话,锺蔚霞上前就去拉纪青。
在广众之下,锺蔚霞的举动让纪青顿时慌了神。他赶忙说“我也不去公安处,也不要你的钱。”
见纪青不动,锺蔚霞说“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再找事,我就让公安处去找你。”
说完,锺蔚霞扭身离去。纪青象是没看见一样自顾低头吃饭。
第四节 英雄与爱情
锣鼓喧天,鲜花遍地,红旗如海。
厂区的大喇叭里响起中央人民广播电视重要新闻,播音员的高亢的声音播放着打倒“四人帮”的消息。家家户户收音机里唱着祝酒歌:
手捧美酒唱赞歌,心中好似长江水,长江水,胜利的十月响春雷,美酒洒满幸福泪。来来来来……
人们都在开怀畅饮,到处都是笑容。
一辆从市里开来的卡车上,挤满了人。张志伟,程建华,马为民胸戴大红花,后边的车上锣鼓喧天。站在三个人旁边的卢玉堂,薛书记和万学海等人,兴奋的向马路两边的人群挥着手。
……
在厂俱乐部里,过道都被人们挤的水泄不通。程建华三人坐在主席台中央。薛书记在话筒前大声说“在与四人帮斗争的日日夜夜里,我们厂有三位同志以他们高度的思想觉悟和信念参与了同四人帮反党集团的斗争,他们是张志伟、程建华、马为民。他们是我们工厂的骄傲,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下面请这几位英雄介绍他们的英雄事迹。
台下人们热情鼓掌。张志伟三人分别走上讲台。
……
很长一段时间,厂里的汽车来往不断,张志伟三人经常被请出去做报告,每次薛书记都亲自把他们送上车,并亲切的挥手再见。
……
四车间机声隆隆,二组的人干完活后向外走。
程建华、马为民边走边解下口罩,向在干活的纪青打招呼,纪青调侃的喊“嗨!英雄,下班了?来帮帮伙计!”
“你小子一付懒骨头,谁帮你。”程建华回敬他。
“唉呀!你们二组干活真他妈的过瘾,来的时间晚,完的早,那象我这边,得干到点。”纪青说。
“你不是哭着喊着要在后道工序干吗?”马为民说“要不,我去找指导员让你也到前道工序来?”
“别!咱可怕死。”纪青喊“不象你们,是英雄,不怕死!”
“干你的吧!——走了。”二人出了车间。
……
在车棚里,程建华对马为民说“走,去一车间看看。”
“你是去看锺尉霞吧?”马为民说“我可不去当电灯泡。”
“嗨!你这个家伙,就不兴去看看志伟?”
“算了吧!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咱哥们什么时候见不到,用得着天天往那跑。我可告诉你,锺尉霞离二毛驴近,人家的心思可不在你这儿。”
“呸!胡说什么,要是我追她,早在村里就动手了,轮得到现在?”程建华脸上很不自然的说。
“我可说好,你们的事我不管,爱谁谁。谁成了我都得叫嫂子。不过,可别坏弟兄们的感情。”
“揍你个小子,你动的心思比谁都多,”说着话,程建华朝马为民擂过去一拳。马为民一躲闪,差点躲到旁边的沟里。路上,立刻响起了一阵笑声。
……
进了一车间的门,张志伟已经洗完澡、换好了衣服。一见程建华两人来了,便迎了出去。
“这当火工还就比当农民强,每天能洗个澡。”张志伟说“还记得在北柳时,咱们去长河水库洗澡吗?”
“相比之下,咱是上天堂了。怎么,走不走了?…奥…还得等她?”程建华说着用手指指车间里边问。
“等等吧!她还没洗完!”
“那我们先走了。”马为民拉了程建华一把。
程建华知道马为民的意思,摊摊手说“我俩先走了。”
“走吧,走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完,至少也得40分钟。”张志伟说。
“别说,二毛驴,我怎么觉得你象在撵我俩。”马为民终于忍不住了。
“谁撵你俩,我不是怕你们等的时间长嘛。”
“那你就不怕时间长?”马为民抱怨道“我看,是怕我俩碍着你。好了!不干涉你的好事了,走吧!”
说完两人推着自行车上路。
……
走到机修车间门口,见辛丽红正推着一辆三轮车往车间走,就喊了一声。辛丽红听到喊声,扭头一看,笑着说“两位,能不能等等我,一道走?我进去换一下衣服,马上就好。”
“行啊!”程建华答应后问“你不是和梁跃一路?”
“他忙着呢,我这儿已经没事了。”辛丽红已经到了车间门口,她回头说“等一等啊,很快就来”。
程建华、马为民只好在路边停下。不一会,辛丽红从车间出来,在她推自行车的时候,程建华觉的辛丽红身上那件绿色的确凉衬衫非常夺目,再加上突显出的身体线条,在晚霞映衬下很是漂亮。
第五节 追求与拒绝
即日,在食堂。
锺尉霞和张志伟进去以后,张志伟接过锺尉霞手中的饭票,拿着两人的饭盒向人群挤去,这时纪青走了过来,厚着脸皮说“锺尉霞,我给你打饭好吗?”
“谢谢,已经有人代我打了。”锺尉霞象是没看见眼前这个人似的说。
“明天你等我,我可以天天给你打饭。”纪青说。
“对不起,不需要!”锺尉霞朝旁边走了几步,躲开了纪青。
在一张桌子上,程建华、马为民、柳卫红、辛丽红己在吃饭。正好辛丽红坐在了程建华的旁边,她用勺子翻动着饭盒里的菜,调出一块肉突然的放到程建华的饭盒里说“我不爱吃肉”。
程建华楞了一下,没有吭声,继续吃饭。
这时张志伟、锺尉霞走来,大伙往一边挪了挪,腾出了地方。
“35%的细粮,这他妈的只能吃窝头,这窝头可保证摔在地上烂不了。”张志伟举着手里的窝头说。
“你呀!就不能把那粗粮换成细粮,二斤粗粮票换一斤细粮票?”柳卫红说。
“在那儿换?”张志伟问。
“找老单身换呗,他们家在农村,为了省些粮食给家里,愿意换。”
“那好,我去找找……”张志伟端着饭盒朝其他桌子走去。
“我说辛丽红,你天天买肉菜,却不吃肉,老是给别人,”马为民对辛丽红说“怎么不见你给我?”
辛丽约一听,脸立刻红了。忙说“水煮菜没味。我就爱吃有肉味的菜,不爱吃肥肉,所以就给别人。谁挨着近,谁就沾光呗。”
“辛丽红,这几天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这时,梁跃进打了饭,也挤到桌子边。
“你忙呗,我就先走了。”辛丽红说。
“就怕你路上出事,还是一起走的好。”梁跃进说。
“谢谢,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这时,辛丽红已经吃完饭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以后不要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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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四车间门口的球场上,一场球赛正在进行。程建华、马为民、纪青、曹可在场上奔跑。曹可二米高的大个在场上左晃右晃连连进球。程建华等也不示弱,奋起反击。
下午的上班号响后,曹可把蓝球拿在手中,说“到点了,上班!”于是,人们都朝更衣室走去。
“曹师付,你这是专业水平,个子这么高,块头又这么大,年青时进国家队都行。”程建华边走边说。
“小曹可不简单,原来在部队上是蓝球运动员,现在是咱厂球队队长,咱厂的蓝球是市里第一名。”跟在身边的万学海说。
“噫!真不简单,咱厂还是冠军队?”几个年青人都赞叹地说。
“小程,小马,你俩身手不错,进咱厂厂队怎么样?”曹可问。
“行呀!曹师付你说了算。”两人高兴地回答。
……
下班回家的路上。
程建华对张志伟说“我们车间曹师付是厂蓝球队队长,让我和为民参加厂队,我再给他说说让你也参加,怎么样?”
“对,二毛驴,咱们是老手,好配合。”马为民在一旁说。
“行,我没意见。”张志伟表态后说“看样子,咱村这几个都有事干了,锺尉霞和辛丽红也让文艺队给瞄上了”
“我还没决定参加不参加,”骑在边上的锺尉霞说“我得问问丽红,中午她说不想参加。”
……
辛丽红从机修车间推自行车出来,梁跃进从后边追上。
“辛丽红,厂工会袁干事找过我让我参加文艺队,听说也有你?”梁跃进说。
“我不参加。”辛丽红回答。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愿意”
“辛丽红,畅开说罢,这几天你总是躲着我,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梁跃进喃喃地问。
“那儿呢,没有的事。”辛丽红低声的说,从嘴角努力的露出一点笑容,即刻又消失了。
“丽红,憋在我心里头的话好长时间了,没敢对你说,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今天我得说给你听,你要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梁跃进鼓足了勇气、涨红了脸说。
“别说!我知道你要说啥……”辛丽红推着车子上路,一迈腿骑上独自在前边走了。
梁跃进在后边紧跑几步,也骑上车追了上去说“丽红,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处对象。”
“跃进,”辛丽红把自行车速度放慢,扭头说“对不起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这,可是…”梁跃进觉得脑子里嗡的响了一下。
“咱们以后还是处朋友好,对不对?”辛丽红不象先前那么紧张了,安慰似地说。
此后,俩人再没有说话。虽然并排骑在路上,但彼此都非常难受。
第三章 十字路口
第一节 其实不知道
四车间更衣室里,程建华和马为民更衣。
程建华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为民,昨天的报纸你看过吗?”
“看了,是高考事吧?”马为民回答说“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大学都十几年没有招过生,恢复高考可是全国人民早已盼望的。”
“你有什么想法?”程建华问。
“好事是好事,但我不行,我看你和志伟有希望”
“哪儿的话,我也扔了这些年了,心里没底”。
“你准行,你的底子好。好赖是高中毕业……”
“唉!我那叫什么高中。当时,是没有关系当不了工人,所以只好上高中,上了高中也是在学校多混了几年。”
“那也比我强,我初中没毕业就下了乡,比你在农村多待了几年。说是知识青年,肚子里那里有顶点儿知识,实在是一个笑话。”马为民说“你就不一样了,到底比我多学了几年。在村里时,你能编文艺节目,能写会画的,真让人羡慕。当初,复旦大学工农兵大学的指标是铁定的是你,就是你那个臭脾气,给耽误了。
程建华笑了笑,摇摇头说“我不后悔,要不咱们怎能从南柳村出来,在一起工作?也许我真的会成为那个决心在农村干一辈子的扎根派。”
“这次好了,要是你能考上大学,总比在这儿当工人强。”马为民穿好衣服后,等在一边说“咱们这一代,真是让四人帮给耽误苦了。”
“也是,过去想上大学,没有机会;现在恢复高考,机会来了,可我一点也激动不起来。”程建华边走边说。
‘还是准备复习吧,你准行。“
“那你呢?有没有想法,要不咱一起考?”程建华问。
“我不行,英语26个字母都念不下来,数学只学过加减乘除,语文感觉上能写几个字,但也都是大批判文章和思想汇报。看吧,碰碰也行,跟你们在一起混混,兴许多学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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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车间门口,张志伟与锺尉霞从车棚出来,边走边说话。
“我看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和程建华他们几个商量一下,要行咱几个都报名,考不好也丢不了啥。”张志伟说。
“好吧,硬叫碰了别叫误了。”锺尉霞说“程建华那次上工农兵大学,指示都给他了,让你们几个给出出主意,你们几个怕扎根,怕一辈回不了城,硬给他耽误了”。
“这次,我看他最有希望。”
“我看也是,他底子好。”
……
中午食堂的饭桌旁,大家都凑在一起,边吃饭边议论。
“报纸上说,要分文科和理科,我文科还凑乎,可数理化就不行了。”程建华拿勺子比划着说“当初,咱上那高中,不比初中毕业参加工作的强到那里。要说也就规规矩矩的学了一年,后来就给当教育革命回潮给批判了,我还没拿到毕业证就办了插队手续,提前把户口给下了。
“我们那个学校也是,”锺尉霞说“高中毕业连高试都没考,光见学校墙上大字报贴的老长老长的,说是资产阶级路线占领了学校,最后到年底才给发了个毕业证。从此告别了城市,去了农村。”
“当时那不是‘四人帮’搞的吗?再后悔都不当事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复习吧!”辛丽红说。
“你们都上过高中,我可是初中毕业,只不过比你们多下了两年乡。说是考大学,想起来都头痛!”马为民说“复习,我连本书都没有,咋复习?”
“想办法找呗!找你亲戚、邻居,谁不考大学,又有书的借着用,用完了还呗。”辛丽红说。
“说的轻巧,现在谁不想考大学,有书的保准都报名,借都没地儿借。”
程建华说“马为民,别急,我那儿不是有一套嘛,咱俩伙着看,换着用不就行了。”
“嗨!我就为这事发愁,你们学过的那些书,现在买的地儿都没有,得!就冲你建华这点心意,我报名。”马为民笑着说。
这时,杨建萍也挤了过来。“你们几都在这儿,让我找了一大圈……”等几个人给她挪出地方放下饭盒后,她继续说“听说了没有,厂里有个决定,为了高考举办补办班,还给各车间下通知让合理安排时间,给报名参加高考的挤些时间”。
“好!太好了。”在场的都为这一消息感到高兴。
“杨丽萍,你报名吗?”辛丽红问。
“报了!我们医院的几个新来的都准备报名,还商量着成立一个学习小组,互相帮助一下”。
“这倒是个好主意,”锺尉霞说“我看咱几个也搞个学习小组,每天上班的时间各自抽工余时间看书,晚上就到我家去讨论,我家宽敞怎么样?”
“那,到你家你管不管饭?”梁跃进插一句话来,立刻逗的大家笑起来。急的梁跃进说“咱骑一个小时自行车回去,吃完饭再去你家,讨论肯定会很晚,第二天又要上班,那不耽误时间吗。”
“说的有理,要不这样,咱去锺尉霞家交钱和粮票,让他妈妈代劳一下,不过…不过就让老人家累了。”程建华说。
“没事没事,我回去就给我妈说,至于吃饭交钱我看就免了吧,不过粮票得交,要不我家人得把嘴吊起来。”锺尉霞大方的说。
“那就这样定了,下午去报名,晚上都回家找书,从明天晚上开始怎样?”程建华说完后大家都表示同意。
“小杨你也过去吗?”锺蔚霞问。
杨建萍说“我就不了,我参加我们医院的,不过你们那些好资料,可与我们交换的看一下…”
“好!小杨你慢吃,我们先走了。”
“再见”几个人朝洗碗处走去。
第二节 关键时刻
四车间工房,二组生产结束。
程建华等人往外走,纪青在干活的地方喊住了他。
“伙计,高考报名了?”纪青问。
“下午在办事员那儿报名了。”程建华回答后问“你报了没有?”
“报了,我这底子差,报了文科,你呢?”
“我也是文科。”
“那太好了,我们在一起复习怎么样?我的历史课根本就没学过。”
“我也是在农村时自学的,咱就互相帮助吧。”
“够意思,我看你们南柳的就你这个人爽快。”
“别!你是不是还记仇呀?”
“不不不!你们南柳村的人比我们北柳的团结,我佩服你们”。
“那好,我在更衣室等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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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举办的高考补习班,老师在讲课。下边的人都瞪着眼睛,竖着耳朵听讲,不时的做着记录。
此时,纪青坐在前一排,后排侧面是锺尉霞,旁边是杨建萍等人。但是纪青的注意力并不在讲台上,不时的回过头去看锺尉霞。锺尉霞有几次见纪青老是看她,勉强的笑一笑。
老师讲完课,大家往外走。纪青从侧面插过来递给锺尉霞一个纸条,锺尉霞边走边看纸条上写着:明天我去车间找你。抬头找纪青时,他已经挤到了前边。
……
第二天上班,车间门口,锺尉霞到的时候纪青已经等在那里。
“什么事,小纪?”她问。
“我们到那边聊聊。”纪青指指车间背后的树林。
“有啥事在这儿不能说?”锺尉霞疑疑乎乎的跟着纪青走到在车间门口看不见的便道后边。
“我想请你…请你看电影……”纪青说着递过一张票。
“小纪,你这人是咋了?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还这样!”锺尉霞生气地说着,一边扭身往车间走去。
“我就是喜欢你,……在南柳村时咱们见过面,我就…我…”见锺尉霞要走,纪青急的他上去就抱住了她。
“放手!放手!纪青你…我要喊人了。”锺尉霞用力挣脱后,快步朝车间走去。
“别走!别…”纪青追了上去。
这时张志伟正从远处骑车过来,纪青一见停止纠缠。
纪青过去推自行车时,张志伟怒目而视。锺尉霞低头跑进了车间,纪青一溜烟的骑车走了。
……
四车间门口,辛丽红骑车停下,问一位师付“师付,我找程建华,麻烦你喊一声好吗?”
“程建华!程建华!有人找”师付她看了一眼,进车间喊。
一会儿,程建华穿着工作衣出来,见是辛丽红便赶忙打招呼“辛丽红,什么事?”
“我这儿有些复习资料,你看有用吗?”辛丽红把几本书递过去。
“太谢谢你了,我正缺呢。”程建华一个劲的表示感谢。
辛丽红站在原地不动。程建华想走,见辛丽红没有走的意思,就说“我捡有用的抄一下,完了就还你……你还有事吗?”他疑乎地看着辛丽红。
辛丽红抿着嘴笑笑,脸上是两朵红云。犹豫的说“没啥事,我走了。对了,有啥困难,你随时找我,我的资料多些。”
“好的,感谢!”
高考考场,考生都拿着准考证进入。
程建华站在考场门口,俳徊很久。锺尉霞几个人过来问“程建华你怎么还不进去?”
“我这不是在等你们。”程建华精神恍惚,没精打采地说。
“你怎么了?”几个人都问。
“唉!我这次完蛋了。呶,这准考证刚才才发现是理科的。”
“什么?你报的是文科,考理科?”辛丽红几乎要哭了,其他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这样吧,咱们去找找考场的老师,看怎么解决。”张志伟说。
“对!赶快进去找。”大家拉着程建华进了考场。
到了考场,程建华找到监考老师说“老师,我复习的是文科,今天才发现准考证是理科的。”
“怎么会搞错?”老师接过准考证看了看“你怎么不早点给招生办反映?”
“我是今天早晨才发现搞错了。愿我!愿我!”程建华懊悔的用拳捶着墙。
“你可真粗心,这样吧,你等一会,我去请示一下领导。”老师转身走了,几个人都是一付焦急的模样。
这时考试的预备铃声响了,考生们都纷纷走进教室。
“没办法!”老师回来后,把准考证还给程建华说“现在已来不及了,考卷都是提前准备的,现在没办法换。”
大家都不作声了。
“那……只有这样考理科了,不要紧,大家不要为我担心,都快进考场吧!”程建华怕影响大家考试,象是安慰自己,更象安慰大家,提高声音说。
“建华,你要沉住气,物理和化学你就蒙着答,也许地能碰个好运气。”张志伟拍拍程建华的肩说“我们都进去吧!”
程建华木木地进了考场,其他人也都各自走开。
第三节 好长时间缓不过劲来
几天后,高考公榜,几个人又来到考场。
在公布的名单面前,几个人前前后的看,最后只有辛丽红喊了一声“有我!”其他人都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辛丽红考上了,她的脸上一付兴高采烈的样子。程建华的分数差13分达到高考录取线,太可惜了。
锺尉霞、张志伟、马为民、梁跃进、纪青都榜上无名。
上班的路上几个人都不说话。
四车间,万学海在为三个考上大学的青工开欢送会。程建华、马为民从会议室出来,静坐在花墙上。
……
在食堂吃饭,几个人都默不作声,吃完饭后都要各自散去。
辛丽红走到程建华身边,小声说“建华,吃完饭我们到厂里走走好吗?”
程建华勉强笑着点头同意。
两人骑车进厂,走到一段无人的小树林边停下来。
下车后,辛丽红小声地说“建华,你不要太伤心,这次纯属意外,论你的水平一定能考上”。
程建华没有回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明年可以再考,不要泄气。”辛丽红劝道“我把我的书都留给你。”说着从自行车后边拿出夹着的一包书递了过来。
“丽红,恭喜你,我光顾自己,还没向你祝贺呢。”程建华接过那包书说“你走,也不要让大家送了,现在大家都很痛苦。这次高考以前我干任何事都没有失败过,这次是大意了,也没经验。”
“我知道,我走了以后,还会回来的。我是……”辛丽红几次话到嘴边,都没有说出,最后她委婉地说“等我到了学校后再给你写信吧”。
“好!我们可以经常通信,你就安心学习吧,有啥困难不要忘记有咱几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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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寒风朔朔。
四车间会议室,程建华扔下画笔,把一块刚刚画好的TQC方针目标板面放在了墙边。会议室里红红绿绿的纸、广告颜料和碎纸到处散着,他的工作衣上也沾上颜色。
这时梁跃进推门进来,亮开嗓门说“大毛驴,行呀!什么时候练过这么一手,在厂里是盖了,没人能比。”
“跃进,你小子还大毛驴、大毛驴的叫,以后得改改,咱都不行再喊了。坐,这工厂不比在村里。”
“行啊!要是不喊,咱都不能喊。可不兴你们喊我四毛驴。我就不能喊你们了。”
“怎么,你们车间没事?”程建华问。
“好几天没见你和为民,过来看看。”梁跃进回答。
“对了,你来的正好。来!帮忙把这板面挂到墙上,省得我叫人了。”程建华拍了一下手站起来说。
“你这是在抓差呀!你得先去给我们车间的头儿说说,让他也把我抽到这儿来,那让我干啥就干啥。”梁跃进话虽然这样说,但手却没停着,过去和程建华把板面抬起挂在墙上。
挂好了板面,程建华退后几步欣赏着,满意地对梁跃进说“咋样?给提提意见!”
“提意见可不敢,我也不懂,光觉得挺好看的。”
“得!不提就算了。你现在干啥?”
“没干啥,今天床子上没活。…你有事,让我帮忙?”
“那来那么多事。我是说——要是没事,咱就去二道门外冒根烟?”
“行!这厂里什么都好,但有两条不好。第一不好的是有炸药,第二不好的是不让抽烟。”
说完话,二人骑车出厂。
在厂门口的烟摊上,程建华买了四支烟,递给梁跃进两支。
这时,吸烟区的凳子已经坐满了人。两人就在墙角有太阳的地方蹲下点燃了烟。
“跃进,我有件事想给大伙说,先听听你的意见?”程建华注视着梁跃进说。
“什么事?你说。”
“厂质量处想让我去……”程建华说的很慢。说到这儿停了一下。
“去干啥?帮忙?画板面?”梁建华猜测的问。
“是调动,去当干事。”
“行啊!你小子好福气,去坐办公室。好事!好事!”梁跃进一拍大腿站起来说“什么时候去?”
“不知道,昨天质量处的人来看我搞的板面,随口说了一句。”程建华说“我琢磨着在火工车间干也不是长久的事,干火工连对象都不好找。”
“那可是当干部了。当干部自然不吃药粉了,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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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饭堂吃饭,大家听说程建华要调到机关去,都纷纷发表意见。
“原来我只想离开农村,进工厂就是最高理想,根本就没想过当干部,到办公室工作那是美事。”张志伟说。
“建华,你还真行,有把刷子就是不一样……”马为民说。
“程建华,你当干部可别忘记这帮人。‘锺尉霞说。
“我看,程建华你得请客,就买大白兔奶糖,怎么样?”柳卫红说。
“八字还没一撇,只是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去还是不去?”程建华红着脸。
“去!一定要去”、“怎么能不去呢?”、“我们想去还没这机会呢!”几个人都七嘴八舌地说。
此时,梁跃进蹲在凳子上没讲话,他好象在想什么心事。
第四节 另辟蹊径
几天以后,程建华和马为民在路上遇到了锺尉霞。
“告诉你俩两个好消息,一个不好的消息。”锺尉霞说。
“什么事?”俩人都扭头看着锺尉霞。
“一件事是厂里考虑到跑城上下班的人逐步增加,准备开接送车接送上下班的人,以后咱们就不用骑自行车跑家了。”
“好!好事。那另一件呢?”俩人问。
“我要调到厂团长委去了,当干事。团委书记找过我了,不过这事我只告诉你们俩人,要防止小人坏事。”锺蔚霞说。
“太好了!锺尉霞也来了运气了。”马为民兴奋的说“你俩真是福气上升不由人,什么时候那个领导机关也能看上我。”
“另一个是坏消息。就是,就……”锺尉霞不再象说前两个消息那样畅快,吱吱唔唔地说“就是,梁跃进调厂质量处了。”
“什么?”程建华和马为民不约而同的停下车,脚支在地上问“梁跃进,他……他去质量处……”
“他这是小人行为,真不够意思。是团委书记给我说的。”锺尉霞把自行车拐了回来说“这次机关选了七个人,都是咱这批工人”。
“有没有建华?”马为民问。
“没有,我分析肯定是梁跃进找了关系把你给顶了。
俩人没有再问什么,程建华心里明白了。
就在这时,梁跃进骑车从他们身边过去。马为民大声地喊“梁跃进!梁跃进!你给我过来!停下!”
梁跃进象是没听见似的,飞快的消失在人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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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车间会议室里,程建华拿着画笔,呆呆地坐在那里发楞。马为民从窗口朝里望望,沉重的叹口气,摇摇头朝车间走去。
……
中午在食堂,马为民四处张望,对打饭过来的张志伟说“见了梁跃进没有,这小子真不是玩意,他真好意思做出这事来,我要见了他非揍他不行。”
“这小子,心眼太黑了,自家兄弟敢这样做!”张志伟也在饭堂里搜索着,说“要是见不着,我去他车间找,他能躲到哪里去”。
“伙计们,别做傻事。”程建华扒拉着饭盒里说“我不希望你们去找他。我也想了,谁去质量处都可以,干吗非得是我呢。梁跃进他做的有些过份,但从他的角度想想也应该原谅,他干啥都干不了,唯一老爹有关系,不利用一下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建华你这可是菩萨心肠。”张志伟说。
“别这心肠,那心肠的了。我不愿为这点小事伤了咱哥们的和气,你俩就消消气,当干部——以后有的是机会。”
此时,锺尉霞一直注视着程建华。从她的眼里,流露出的是佩服和炽热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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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体育场,一场与兄弟厂的蓝球友谊比赛在紧张地进行。
曹可晃动着高大魁武的身材,指挥着程建华、马为民、张志伟和另外一个队员在拚抢。每进一个球都会引起阵阵的喝彩声和掌声。
锺尉霞、柳卫红、杨丽萍几个人兴奋地为阳光厂队加油。
梁跃进孤自站在看台上的最高处观看比赛,他的脸上是一付痛苦的表情。
比赛结束,对方领队过来和阳光厂队队员握手。
曹可一一为对方介绍“程建华、四车间团支部书记;张志伟一车间团支部书记,马为民一车间团支部委员……”
“老曹,你这是团干部蓝球队。”对方领队笑着说“你们厂可是后继有人呀!你看我那些队员都年龄大了,跑不动了。”
“现在阳光厂是年青人的天下,咱这年龄该退场了。”曹可骄傲地说。这时他看见有人走过来“噢,又过来几个团干部……”
说话间锺尉霞、柳卫红跑过来,向他们祝贺。
曹可把她们喊了过来介绍“这是我厂团委干事锺尉霞,她是这批青年人中的佼佼者,才发展入党。这位是医院团支部书记杨丽萍,检验处团支部书记柳卫红。”
对方领队与她们一一握手,风趣的对曹可说“老曹,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吧?姑娘都这么漂亮,小伙子都这样帅。”
这时散场的广播喇叭里唱着一首歌:
漂亮的姑娘十呀十###,小伙子二十刚呀刚出头,如花似月的好年华呀,刚赶上创业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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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中心马路,团委正在搞“为您服务活动”。各车间都打着标语、彩旗和写着服务项目的黑板摆开了服务点。
四车间的项目是修理自行车、磨刀。程建华在忙碌着。
一车间的项目是理发、焊接,张志伟在忙着。
检验处项目是测试戒指含金量、换锅底,柳卫红在忙碌着。
医院的项目是量血压、测体重、医疗咨询。
……
各单位的项目都各有专长,具有特点。
卢玉堂、薛书记在团委书记和锺尉霞的陪同下视察现场。
“你们这可是为职工生活帮了大忙了,咱厂离城远,职工生活有许多不方便的,这是实实在在为职工办实事。”卢玉堂说。
“这个活动有影响力,关键是增强了职工的凝聚力,你们能不能形成个制度,每个月搞一次?”薛书记问。
在团委书记满口答应的时候,锺尉霞汇报说“主任,不!厂长、书记。对不起,革委会主任改口叫厂长还有些不习惯。咱厂搞的活动被团省委树为典型,下次再搞,团省委的领导也要来,还要在全省扩广呢”。
书记、厂长相互看了一下;都大声笑了起来。
“还是你们年青人敢想敢干,都打到省里去了,好!”卢玉堂笑着说。
“我要提醒你们,光搞活动不是目的,重要的是要让青年工人在生产中发挥促进作用”薛书记说。
“我们都想好了,下一步要在全厂开展新长征突击手的活动,组织广大团员青年为工厂做贡献”锺尉霞赶紧说。
“好!有什么困难给我们提,工厂支持你们。”两位领导高兴的大声说。
第五节 分道扬镳
城里电影院,人头攒动。
锺尉霞与杨丽萍拉着手往里走。突然,杨丽萍拉住锺蔚霞小声说“看!看!哪儿……”
“什么?…那里…啊!”锺尉霞看到不远处,张志伟和柳卫红在一起,两人正在门口检票。
锺尉霞和杨丽萍互相看了看,禁不住笑起来。
“他俩的秘密,让咱碰上了。怎么办?”杨丽萍问。
“不管他,咱看咱的。”锺尉霞说。
在电影院里,银幕上演着:《巴士奇遇结良缘》。
锺尉霞和杨丽萍从前面几排人头的缝隙间看过去,黑暗中柳卫红把头靠在张志伟的肩上。
……
在高考补习班上,马为民和杨丽萍坐在一起,前排坐着程建华。杨丽萍用手指捅捅程建华的后背叫“程建华”。
程建华扭头看着他俩笑着问“什么事?”
“你这次怎么还报理科?”
“去年我只差13分就上线了,说明我考理科也行,将错就错,能学理科可能要比文科路子宽一些。”程建华回答。这时授课老师走了进来,大家赶忙坐好。
老师开始讲课,讲课内容是三角函数。
马为民在桌子上的手无意间与杨丽萍的手碰在一起,两人互相看了一下。一笑之后,索性把手靠的更紧了。
在四车间更衣室,程建华正在复习功课。乘着没人,他展开辛丽红的来信。辛丽红在信里写到:
......
建华,你好:分别快一年了,我很想你,也想念咱那几个好朋友。高考又要来临,不知你准备的怎样,我只能提醒你这次报名一定注意,别再搞错了。我在学校功课很紧张,感觉到基础差,很吃力…
这时纪青推开更衣室的门进来,程建华赶忙把信收起。
“伙计,你怎么报了理科,我还指望你在历史和地理上教教我,这下完了,我可是什么都不行。”纪青说。
“不要紧,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能帮你,那儿不懂你问不就行了”。
“程建华,我就服你这个人,你们北柳村的几个里头数你够哥们,不象那个张志伟牛烘烘的。”
“大家都不错,说这话我可要说你,纪青,你怎么老和张志伟过不去?”
“不谈这事了。”纪青怕程建华追问下去,忙拐了弯“我说,今年的语文题你估计会出什么题?”
“我分析,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全国思想统一的差不多了,估计跑不了这个方面的。”
“那你是不是先写一篇样子让我看一看,到时候我抄抄就行了。”纪青说。
“考场上不能抄,还是自己下功夫。”程建华说。
“我知道,我没本事临场发挥,只好押题了,到时候把你写的背出来,行不行就它了。”纪青诡笑着说。
一车间门口贴着一张红纸,上边写着:经车间支部大会讨论张志伟同志被吸收为中共预备党员。
......
张志伟从生产线下来,走进更衣室更衣,一个小伙子过来问“组长,这个月质量提高3%,车间准备给咱什么奖励?”
“主任说,咱车间产品质量提高是因为青年人作用发挥的好,他准备给厂里报一下,多要些奖金回来。”
“咱可是赶上好时候了,有奖金发,我问过那几个老师付,他们说都干了十几年了,没见过奖金长啥样。过去还批判过这是资产阶级的路线嘛。”
“还不是国家对企业政策放宽了,虽然干好与干的不好工资上还一样,但干的好的最起码在奖金上有所体现。听说中央正讨论工资调整的事,好好干,准没错。”张志伟说完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走了出去。
出门后看到骑车过来。程建华没有下车,用脚点着地停下说“你们车间的电话怎么总打不通,锺尉霞来电话说开团支部书记会,让我通知你。”他抬手看了看表说“还有20分钟,我先走了,你随后来吧。”说完蹬车而去。
……
团委办公室,锺尉霞对围在一起的团干说“上次会各团支部都介绍了前段时间的工作,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厂里对共青团的工作很满意,决定给咱一部份活动经费。团委决定都分给各支部,主要用于组织团员青年开展活动。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布置一下,各支部回去以后组织团员青年讨论讨论,看开展些什么内容的活动,确定下来后给团委打个报告,团委根据你们的要求把经费拨下去。
“我们想组织团员去搞一次野营活动,不知道允许不允许?”有的团干部问。
“可以,但是要有安全措施,不能出事。”锺尉霞说。
“我们想组织一次扑克比赛,可不可以?”有人问。
“这是好事呀!组织比赛可以丰富团员青年的业余文化生活,打架、斗殴、赌博人不就少了”锺尉霞回答。
“我们想给娶不上媳妇的火工,补贴一些,多少帮一下行不行?”张志伟进来一会儿,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哄堂大笑。
“只要你们团支部讨论同意就行,不过团的经费最好还是用在团员的活动上。”锺尉霞也笑着回答。
“你们笑什么?火工娶不上媳妇是咱厂的现实问题,我们车间那几个老光棍……你锺尉霞不也知道!”张志伟绷着脸说。
“张志伟,你也算一个是吧?”有人起哄的说。
“张志伟,你要娶不上媳妇来找我,我给你介绍——柳卫红。”
“哈……”大家都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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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又一次举行。
考生走进场……,静静的考场上,气氛非常紧张……
……
在厂食堂,几个人又聚在一起。
“我就不是这上学的料。”马为民说“到了考场上,什么都不记的了,光看着卷子,看好几遍都不知道啥意思。”
见大家都不愿意说话,马为民挨个看看后也不作声了。
“我就在纪青的后边,”柳卫红说“他的脸皮可真厚,不知他都藏在那儿,一会一个小纸条,整个是在抄,没让监考的老师抓住,胆子太大了。”
“人家有胆子作弊,给你,给你也不敢要。”张志伟说“要不,他能考上?”
“我才不呢!这种人我最看不上眼。”柳卫红回答。
“就那个样他也没及格,离录取线差5分。要不是托了关系,说是查了分给找回几分,他也和咱一样。”马为民说“建华,你也应该去查查分,不就差3。7分。”
“唉!”程建华叹气说“啥人啥命,考不上算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再说咱也没那关系”。
“你这个人,就这样。”马为民说“不行,咱告他去。我就不信,差5分的能上,差3分的就上不了!”
“算了吧!他考上也不容易,能走一个是一个,咱还能坏人家的好事?”程建华说。
“程建华你是不是刚入党在发扬风格。对坏人坏事不斗争,是党员标准不允许的。”柳卫红说。
“要分清矛盾的性质,他想上大学做的出了些格,但属于人民内部矛盾。”程建华说。“我没考上,再把他拉下来,我觉得不合适。”
……
在四车间门口,曹可拍着纪青的肩膀笑着说“小伙子,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两下,居然在羊群里冒出了你这个骆驼。”
“我也是运气好,”纪青红着脸说“瞎猫抓住了死耗子,给碰上了”
“人不可貌相呀!,咱车间那几个,平常都精的流糖水,到了关键时候就露馅了。
纪青你上了哪个大学?“旁边有人问。
“惭愧!惭愧,是省农业大学,学习地球物理的。”纪青说。
“不管啥!能考上就不容易,小伙子好好学。”曹可朝车间走去,边走边说“上大学,还带工资,咋也比在这当火工强。”
第四章 征途岁月
第一节 赤诚之心
厂里警报响起,消防车、救护车往厂里开去。
远处硝烟腾起,一团黑烟升向天空。人们不约而同的往厂里跑,卢玉堂身边开过一辆吉普车,车上的人喊“厂长,上车!”
卢玉堂上了车以后喊“快!一车间”。
一车间雨淋开启,人们从车间里出来,抬出两个人。柳卫红在张志伟怀里抱着出来,脸上血流满面。
吉普车一到卢玉堂跳下车,忙指挥人们把柳卫红扶上车,张志伟也跟了上去,吉普车迅速离去。
一车间主任跑来,卢玉堂抓住他摇着问“里边怎么样?人怎么样?”
“火已经灭了,着的不大,是闪爆……”一车间主任结结巴巴地说,他说的闪爆就是爆炸是在瞬间发生的。
“人?”卢玉堂瞪大眼看着他。
“伤了三个,都出来了。”
“怎么搞的!你这个车间主任怎么当的!爆炸在什么位置?”卢玉堂大声的喊着,一边仍然往里走。
“是2号装药机,在压药室里被卡住,动不了。两个技术员和检验员进去处理,不知怎么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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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医院,柳卫红躺在病床下,眼上蒙着纱布。
张志伟等几个人都围在床边。
门一开,卢玉堂在院长和黄大夫的陪同下进来,几个年青人立刻退了出去。
“怎么样?”卢玉堂问院长。
“问题不大,眼睛伤着了,过几天就可以康复。”院长回答。
“小柳,你不要害怕,安心养伤,不要多想”卢玉堂对柳卫红说。
“谢谢厂长。”柳卫红回答。
……
在医院走廊上,卢玉堂对院长和黄大夫说“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保住她的眼睛?”
黄大夫回答“只能保住一只,另外一只恐怕咱没有办法,玻璃体都破了。”
“我们已经与市眼科医院联系过了,准备送她去那儿治疗。”院长补充说。
“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治,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不能没有眼睛呀!”卢玉堂要求道。
……
厂长走后,几个年青人把杨丽萍围住。
“现在还不能给她说,情绪会对她的眼睛非常不利。”杨丽萍说。
“志伟你别急,现在急也没有办法,要紧的是抓紧时间治疗。”程建华对张志伟说。
张志伟呆呆地坐在那里,把头埋在膝间,痛苦地挠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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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委办公室里,程建华、马为民、锺尉霞在商量张志伟和柳卫红的事。
“他俩搞对象我和杨丽萍遇到过……”锺尉霞说“这次爆炸,对志伟打击可很大……”
“事已至此,关键是看志伟的态度了!”程建华说。
“现在不能给张志伟提这事,”马为民说“等柳卫红出院后再说。”
“我最担心的是,志伟能不能面对现实。”程建华叹息道“找机会,我们都和他谈谈。”
市眼科医院,程建华几个人朝外走,张志伟送出。
“我和志伟说几句话。”程建华对其他人说。
两人走到一边后,程建华说“志伟,不知道你怎么想,你和柳卫红的事?”
“我已经想好了,在她困难的时候,我不能离开她。”张志伟说。
“这就对了,咱不是那种不讲感情和信用的人,我们大家都支持你。”
“谢谢大家,不要为我担心。”
“那好,我不多说了,你要多保重。”
张志伟与大家道别,目送着他们走远。
……
回到病房,柳卫红静静的靠在床上。
“尉霞她们走了?”她问。
“走了。”张志伟回答。
“他们讲什么没有?”
“没讲什么,都让我好好照顾你。”
“志伟,你不会说谎,我能听出来。”柳卫红平静的说。
“你多心了,他们没有说什么……”张志伟不由的低下头说。
“志伟,我现在也想开了,乘现在没人,应该谈谈咱俩的事……”柳卫红爽快的说。
“有什么可谈的,咱俩不是好好的吗?”张志伟移身坐在柳卫红旁边。
“不!还是让我把心里话说出来吧。”柳卫红坐直身体道“我的眼睛是不行了,大夫们的谈话我都能听的出来。我想,下午我妈来了你就回去吧。”
“卫红,别瞎说,这儿你离不开我。”张志伟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我不能拖累你,这是你一辈子的事。虽然咱俩好了这一年多,你对我很好,你的人品我是知道的。你不能跟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
“卫红!”张志伟激动的叫了一声“本来想等你出院后再谈,你这脾气真是的,就不能等等?”
柳卫红没有说话,张志伟犹豫了一下后说“也好,我也把我的态度表一下。”张志伟紧紧握住柳卫红的手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虽然你失去了一只眼睛,可加上我的咱们还有三只,你好了以后想干啥还能干啥,我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
“可是,我的样子…”柳卫红摇了摇双手说“让你跟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太不公平”
“我愿意,我不是只爱你的容貌,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张志伟坚定的说“别胡想了,现在关键是要配合治疗。”
第二节 城头变换大王旗
厂会议室,全体中层以上干部大会正在举行。上级主管局冯局长主持会议。
“现在开会”冯局长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机械工业部九局局长冯燕翔,此次受部党组委托来5727厂宣布干部及调整决定。
台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一阵,人人都是一种懵懂的神色。
等台下静下来,冯局长接着说“我先宣读部人字(1981)04号文。根据工作需要,为适应干部四化的要求,经兵器工业部党组研究,决定对5727厂领导班子调整如下:
任命黄键同志任厂长,兼总工程师职务;
任命芾锦华同志任党委书记职务;
任命……;(这时台下一阵骚动)
卢玉堂同志不再担任厂长职务;
薛先华同志不再担任党委书记职务。(台下又是一阵议论声音)
“现在,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冯燕翔宣读完文件后给大家介绍芾锦华。芾锦华在主席台上站了起来,向台下鞠了一躬。
“芾锦华同志是新疆一个厂的副厂长,具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年青,只有43岁,大学毕业生,符合四化要求,希望大家支持他的工作。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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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在回家的接送班车上,几个青年人凑到一起。
“厂里头儿都换了,卢主任、薛书记退休了,新提拨的头一个姓黄、一个姓…那字怎么念?”马为民说的卡壳了,问程建华和张志伟。
“好象姓fei,就是废品的废”程建华说“这姓不多见”。
“叫这姓多难受,一张嘴就象骂他一样”张志伟说。
“咱中国人的姓奇怪的有的是,百家姓以外的姓还多着呢”程建华说。
“卢老头,就是年龄太大了,可是个好老头儿……”张志伟说。
“现在讲究干部革命化、年青化、专业化、还有一化是什么来着……”程建华想不起来,问其他人。
马为民、张志伟认真想想,也没能想起来。
“对知识化!”程建华想了起来,继续说“毛主席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到底是你们的这句话讲的太正确了,咱们比他们年青,将来这个厂肯定是我们的。”
这时班车紧急刹车,车上的人往前一涌,三个人停止了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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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下班的号声响过,喇叭里放着《血染的风彩》歌。
程建华走到饭厅门口时,老远看到锺尉霞拿着饭盒过来,敲着手中的饭盒说“锺书记,当领导了还到食堂吃饭?”
锺尉霞知道他在开玩笑,眠着嘴说“别酸,都酸掉牙了”。
“恭喜你高升,团干会上不好说话,这底下还不兴我高兴高兴?”程建华笑呵呵地说“你得给咱几个请客”。
“美的你,那颗牙想吃,拔了去!”说话间,两人进了饭厅。
……
饭厅有人在维持秩序,大家都排队打饭。地面上也明显有人打扫过,比以前干净多了。
“这可是新班子新气象,新领导一上台就抓这个,抓的好。”程建华说。
“早该改改了,象以前那儿叫吃饭,纯粹是在拚命,不挤一身大汗吃不上饭。”锺尉霞说。
“这下,你们女同志算解放了,不要再找别人的给挤饭了……”程建华说话时朝从外边走来的张志伟招手,张志伟挥挥手,站在了队的尾部。
……
在饭桌上,程建华说“一天一个小酥肉,米饭面条天天有,再也不啃窝头了”。
“怎么,还想吃窝头?”锺尉霞说“我可是连想都不愿意想,从小到大,天天吃粗粮,不吃粗粮就是社会一大进步。”
“我可没忆苦思甜,我是说这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到底哪个好,计划经济我们天天吃窝头,现在市场经济刚揭起个角,我们就天天吃细粮,那要是资本主义复辟了会是什么样?”
“别胡说”锺尉霞笑着,制止道“现在叫计划经济为主,市场经济为辅”。
这时张志伟端着饭过来,他穿一身草绿色军训服说“书记,向你报告,我们车间民兵连打靶,在全市得了第一名”
“我听说了,祝贺你们,芾书记说了明天要去你们车间祝贺呢。”锺尉霞说。
“这一阵可把我们累坏了,比赛那天把我紧张的要命……”张志伟说。
“志伟,”程建华问道“我搞不明白,你又没当过兵,高炮训练你怎么当教官?”
“还不是滥竽充数,找本书照着学呗!”
“看你那样子,还真象个指挥员,”程建华说“你那帮伙计们都那么精神。”
“那还用问,干一行爱一行,干啥就要象啥。”张志伟高兴的晃着头说“省军区司令员都接见了我们,说咱厂重视民兵工作,号召其它单位向咱学习”。
“哎,张志伟,卫红最近怎么样?”锺尉霞问。
“挺好!准备过几天就上班。”
“厂长、书记都挺关心她,前几天还让我在全厂团组织中把你俩树一树,号召大家向你学习。”
“别!别!别!别!”张志伟一连声的说“免了免了,又不是什么贡献,卫红她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你呀,就是太谦虚,”锺尉霞说“别看这事,要是摊上别人可能早吹了。现在见异思迁的事多的狠,你能正确对待就是精神文明的体现。”
“说实话,志伟,我挺佩服你的。”程建华说“你和卫红才是真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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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车间会议室,全车间职工大会正在进行。
万学海讲“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干部也要年青化,工厂决定52岁以上的干部全部退居二线,我今年都55岁了,也在其中,咱车间的主任职务由曹可担任。虽然小曹文化程度差些,但在四化中占了一化,就是年青化,我相信咱车间在曹可同志的领导下,一定会取得更大的胜利”。
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
曹可站起身来说“咱是大老粗,不会讲话。这几年跟万主任干了些事,现在厂里让我干主任这活,那我就干。丑话说在头里,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哪儿不对的,大家多担当。眼下最急的是越南边界打起来了,上级给我们追加了很多任务,必要的话需要大家加班,请大家支持。”
第三节 无可奈何
车间里生产紧张进行,程建华熟练的开着4620压药机,传送带上产品在运转,一道道工序的往下走。
下班出厂的路上,程建华遇到了张志伟。
“志伟,厂里搞工资改革,按比例咱这批新工人,能有十几个指标,可能能涨上一级工资。”两人靠近后,程建华说。
“太好了!我们车间主任说了,咱这批人要选几个过的硬的给升工资。这几天,大家都在盼呢。”张志伟说。
“这次升工资,那些臭老九可高兴了,听说他们是人人有份,只要有文凭就给升。”程建华说。
“这些人也够苦的了,苦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了……”
“哎!明天开新长征突击手表彰大会,你上台领奖,还要发言。准备好了吗?”程建华扭转话题问。
“什么呀!真让我不自在,有什么好说的?”张志伟说“晚上划拉一下算了。”
“你可要认真些,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荣誉,还有咱这批人和咱几个伙计们。”
“电视大学考试准备的怎么样?”张志伟扭转话题问“这一阵太忙,可没时间复习……”
“就那些老底子了,”程建华回答“我现在一听考试就头痛,考上考不上由他去吧,无所谓的事”。
“是的,想想当初高考,现在想起来都不舒服,就象打了败仗似的,好几个月都缓不过劲来。”
两人说话间已经骑车出了厂门,这时大喇叭下地播放着《血染的风彩》:
如果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记得我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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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车间主任办公室,程建华和马为民推门进去。
“曹主任,我们有事想反映一下……”程建华说。
曹可从办公桌上抬起头,笑着说“坐,什么事?”
“听说,这次升工资,车间不准备考虑我们这批人?”程建华低着头说。
“这…”曹可有些神情不自然的说“厂里给的指标有限,考虑到老同志十多年没升过工资的实际情况,就决定不给你们了。你们还年青,以后机会有的是。”
“那厂里下的指标可是包括我们这批人的……”程建华抬起头说。
“可厂里也有规定,具体指标由车间掌握。”曹可打断话说“不是应该工作在先,享受在后吗!”
“我们进厂也四、五年了,应该表示一下。”马为民在一旁说。
“以后涨工资机会有的是,还怕少了你们?现在是车间集体讨论决定”。
“那我是团支部书记,我怎么就不知道?”程建华急切的说。
“你们共青团是群众组织,不是行政组织,难道车间的事都要请示你不成?”曹可有点生气的提高嗓门说。
一见曹可有点急,马为民忙说“曹主任,你别生气,我们只是代表80多名年青人来找你,是希望你给厂里反映一下,多给车间几个指标”。
“这……可以,不过厂里能不能给,就说不准了”。
“那我们走了。”马为民拉着程建华退出了主任办公室。
……
出来以后,回到更衣室,程建华把更衣柜踹了一脚说“我看在这个车间是待不下去了”。
“曹主任和万主任相比,可差了些距离……”马为民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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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大学招生考试。
程建华、张志伟、马为民、梁跃进等参加,考试铃声响,程建华第一个交卷,快步走出考场。
……
厂办公大楼。锺尉霞办公室,梁跃进穿一身将校尼军官服推门进去。
“梁跃进来了,你在质量处呆着好好的,怎么到厂办当秘书了?”锺尉霞请梁跃进坐下后问。
“质量处那活儿太没味,厂长说我这人眼比较活,就一句话把我调过来了。”梁跃进笑嘻嘻地说。
“那以后就改叫你梁大秘书了!”
“别!就叫我小梁。”梁跃进转了话题问“听说你考上市委党校了,是真的吗?”
“是呀!有这回事儿。”锺尉霞从办公桌里取出通知书说“这不,录取通知书都到了”。
梁跃进接过了看一下,还给锺尉霞后说“你们几个可真让人羡慕,都比我强,我连个电大也没考上”。
“你这个人呀!让我说你什么呢。你要想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有一半的精力,都不是这个样子。”锺尉霞语重心长的说“有空还是多看看书”。
“我是比不上你们几个,不是读书的料。”梁跃进掏出烟,准备点火。
“去!去!别在我这吸烟”锺尉霞制止道。
“呵!你这书记也管的太宽了,我连电大都没考上,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梁跃进自顾自的点燃了烟。
“你呀!就得让你在火工车间多待上几年,憋死你。”锺尉霞无奈地笑着说“你和程建华他们几个联系不联系?”
“唉!现在他仨都考上了电大,那能看得起我。见面打个招呼,可再也没有过去亲热劲了。”梁跃进症症的说。
“你也别使小心眼,他们都没把你去质量处的事当回事儿。你主动些,毕竟咱都是一个村的……”锺尉霞劝着说。
“走着瞧吧!还保不准谁看得上谁呢。”梁跃进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得走了,估计厂长在找我呢。”说完扬长而去。
第四节 又一个重要时刻开始了
厂食堂吃饭。几个人都很高兴。
“今天梁跃进去我办公室,情绪不太好。”锺尉霞对几个人说。
“那叫恶有恶报!”马为民说“不过我瞧这小子很得意,穿一身将校尼军服”。
“那还不是他那老爹的,他什么时候离开过他那老爹?”张志伟说。
“这次你们几个考上电大,对他是个打击。”锺尉霞说。
“这是凭着本事考上的,不象他干那缺德事。”马为民说“喂!尉霞你什么时候上学走,我们得送送你?”
“送啥?就在市里,关系还在厂里,和你们几个一样”。
“那能一样,你那是县团级干部进修,”程建华说“我们几个是走投无路让给逼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都从车间出来了。”锺尉霞说“两年,时间过得很快,咱们都的抓紧时间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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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招待所餐厅,厂长黄键在招待客人。
“为了咱们的友谊,请各位领导干一杯……”他舌头僵直的说,眼睛也充了血。
“黄厂长,你可是喝的不少了,再干,你行吗?”客人问。
“没事,为了咱们的友谊,再多…也不怕!”黄键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举起杯。
“各位领导!黄厂长身体不好,我代表厂长敬大家怎么样?”这时梁跃进从旁边桌子走过来说。
“对!让我们梁秘书和你们喝。”黄键用手拍着梁跃进的肩膀说。
“行!黄厂长身体重要,不让他喝了。梁秘书替喝,可有个条件……”客人说。
“什么条件?”
“我喝一杯,梁秘书喝三杯怎么样?”
“这不公平,一杯对一杯”。
“不行!不行!你这是代厂长喝,你不是厂长吧?”客人激将的说。
“那好,就这样,我喝三杯,你喝一杯。”说完梁跃进连喝三杯。
立刻餐厅里响起满堂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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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伟和柳卫红婚礼。喜气洋洋,十分热闹。
两辆小轿车驶进,鞭炮齐鸣。新娘在新郎的挽扶下下车。
典礼结束,张志伟上前与梁跃进握手说“谢谢你,跃进。”
“那用得着客气,”梁跃进笑着说,“你这是有福气,厂里刚进的两辆小车就让你先用上了,要是提前一个月我顶多也只能给你找个吉普车”。
“还不是你尽了力,厂里怎么能派车?”锺尉霞说。
“那呢!厂长、书记非常关心志伟和卫红的婚事,特意关照我这么办的。”梁跃进谦虚地说“一会儿开完会,厂领导都要来给你们贺喜”。
这时马为民和杨丽萍从外边进来,程建华喊到“为民,你俩什么时候办事”。
马为民嘿嘿的笑着。杨丽萍说“俺俩都不急,你急什么,你先把你那个秘密给大家露露,你的那位是谁?”
“丈母娘还没给咱生下来呢,等有了,我一定公布。”程建华咧着嘴笑着说。
“你这人是不见鬼子不挂弦,那象我们为民,早早地就给你们坦白了。”杨丽萍说“不和你们侃了,我得去招呼娘家人了。”说完转身进了旁边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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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后路上,锺尉霞和程建华走在一起。
“建华,有辛丽红的消息吗?”锺尉霞问。
“没有,你和她那么好,怎么问我?”程建华脸一热回答。
“她给我来信,老问你的情况……”锺尉霞说。
程建华没有回答,装做没有听见。
“你也给人家回封信,”锺尉霞见程建华没有回转答,继续说“她毕业后还想回厂”。
“她回厂干吗!”程建华似乎有些不理解地问。
“那不明摆着的事儿,”锺尉霞叹口气说“她的心全在你身上”。
“瞎说啥。”程建华脱口而出“人家是大学生,我算啥”。
锺尉霞没再说话,象是不认识似的看着程建华。
“我有话要对你说……”程建华低低的说“再找时间吧!”
“有话你就说,怎么扭扭呢呢的?”
“那……,你有时间吗?到你办公室去?”
两人到了锺尉霞的办公室。
“我……,我很紧张!”程建华在暖暖的办公室里非常不自然,他把穿在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放在条凳上后,对锺蔚霞说“尉霞,我和辛丽红没关系,我是对……”
锺尉霞立刻感到脸上热辣辣的,靠在门上挥挥手制止了程建华的话。她说“建华,你别说,我知道你想说啥”。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让我说完。”程建华鼓足勇气,似乎武断地说“我心里一直有你……我喜欢你”。
两人立刻都不再说话了。办公室静静的,许久,程建华才敢看锺尉霞。
“建华,我得告诉你,我已经有人了……”锺尉霞站在门口揉着衣角说。
“不管你有没有人,我说的是心里话。”程建华说“就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跟我处”。
“你让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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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加的军品任务顺利完成,全厂皆大欢喜。
厂长黄键在中层以上的干部会上做了热情洋溢的发言。
“同志们:艰巨的生产任务,考验了我们全厂职工,实践证明我们这支队伍是能打硬仗的。经请示上级,工厂决定对这次生产完成好单位和个人给予奖励,下面我宣布名单:
“尤海涛、曹可、张志伟……”黄键宣读完名单后请芾书记讲话。
芾书记走上讲台,讲道“我们厂取得了新班子成立以后第一仗的胜利,在此我感谢全厂职工,感谢在工作中做出突出贡献的每位同志,值得一提的是副总工程师尤海涛同志在生产中全面指挥,多方协调,统筹安排;四车间曹可同志常常加班加点,把被子拿到车间,吃在车间住在车间。他们为我们全厂职工树立了榜样,希望向他们学习。
“下一步,更加艰巨的任务在等待着我们,工厂将认真贯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加大改革力度,理顺党政关系,落实厂长负责制,进一步搞好我厂各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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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建华、张志伟、马为民、杨丽萍进入电大学习。
锺尉霞进入党校学习。
梁跃进在厂里跑出跑进的忙着,接待任务很重,招待所餐厅里酒杯晃着交错。
电视大学门口贴出一张红纸,上边写着:经电大党支部大会讨论,吸收马为民、杨丽萍为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
第五章 时光荏苒
第一节 你回来了
两年后,锺尉霞毕业回厂,担任干部处处长。
在处长办公室里,辛丽红推门进来。锺尉霞一见,乐得蹦了起来。她一把拉住辛丽红,搂着转了好几圈后才说“快坐下!让我看看,都四年了,真想你……”
“我也是,想到要见到你们几个都激动的好几天睡不着觉。”辛丽红依然那么漂亮。
“听说你要回来,大家都盼着呢!”锺尉霞说“我得赶紧通知他们几个,今晚为你接风。”说着话,她拿起了电话。
电话响后,传来了程建华的声音“喂!”
“建华,你猜谁来了,你与他讲话。”说完她把电话筒递给了辛丽红。
“喂!程建华……”辛丽红说。
“辛丽红,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程建华激动的问。
“刚到,你好吗?”
“好!好!我叫他们几个马上过去,你等着”。
“那好吧!我在尉霞这儿”。
放下电话,锺尉霞兴奋地说“忘了告诉你了,他们三个人电大毕业后都提拨当了中层干部。程建华在四车间当副主任;张志伟在一车间当主任,马为民给他当副主任。对了,梁跃进现在是厂办副主任,他可是有吃有喝的不再象重前那个小样了。”
“就这几年,大家都变化这么大!”辛丽红感叹地说。“想不到你都当干部处处长了,厂里这一千多名干部都归你管,我回来了也得归你管了”。
“从党校回来,组织上找我谈话,让我到干部处工作,这付担了对我说太重了……”锺尉霞不好意思的说。
“那,处长,你这管干部的给我说说,我怎么安排?”
“你别急吗!我正要告诉你,厂长、书记听说你要回来,都很高兴。你是学机械的,正好咱厂要开发摩托车,有你使劲的。你的工作先安排在科研所搞设计,等上摩托车以后再说。”
……
晚上在招待所,几个人在梁跃进的招呼下入座。
“梁跃进,你小子还够意思,把大家安排到这热闹,可比咱那大食堂强多了”。马为民拉开餐厅的椅子坐下后,仰着脖子看着豪华的布置说。
“这算啥,改天请大家进城上宴宾楼吃一顿。”梁跃进边给大家倒酒边说“我可比不上你们几个,都有文凭,咱这是此一时彼一时,有权就可劲使,活一天算一天”。
“现在有权比什么都好使,文凭值几个钱。”张志伟说“我看,你这就挺好,咱大伙不就沾你的光了嘛。来来来,干杯!为辛丽红回来,也为这几年来大家头一次这样聚会,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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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火车站,一列货车停在站台上。几辆打开的车皮门前都围满了人。这是有史以来阳光厂大规模的为职工搞福利,拉来的橘子一筐筐地往下搬。各单位都派人领取,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四车间!四车间!该四车间了!”负责发橘子的梁跃进站在车上,在大声喊着单位。
“来了!”程建华大声答应着上前。
“你们车间342人,共684箱,过来签字。”负责签字的人把纸和笔递给程建华。
“好啦,弟兄们往车上搬”。程建华签完字,招呼着自己的人往电瓶车上搬橘子。
在四车间的人搬橘子的时候,马为民带着一车间的一伙人走来。
“建华,你们车间太积极了,都领了?”马为民笑着说。
“厂里第一次搞福利,大伙高兴就来的早,你们怎么才来?”
“产品刚下线,才抽出人手。这个月生产任务压的我喘不过气来。”马为民一边解释,一边看着站在上边的梁跃进说“嗨!你看四毛驴那得意劲……”
此时,梁跃进已经在火车皮上看见了他俩,赶忙跳下走来。
“这好事是你办的,老四?”马为民问。
“怎么样?还满意吗?”梁跃进从里摸出一盒红塔山烟,递给两人后说“我家有个亲戚在湖南,他们那橘子多的卖不出去,咱这儿却见不到这玩意,马上过春节了,让全厂职工尝尝鲜”。
“这事办的好!”程建华说“真正给职工办了件实事”。
“实事求是说,工人图个啥,不就是想把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嘛。”马为民说。
“好得还在后头哩,”梁跃进说“下个礼拜,还要给每个职工发50斤大米和10斤油”。
“真的,太好了!”程建华、马为民兴奋的直拍大腿。
“还有呢,春节前给每个职工做一身毛料西服,都300多元一套,这都是厂务会上定了的,厂长都交给我去办了。”梁跃进说。
“好我的妈!咱厂这是咋了,好事一桩接一桩,今年这个年可过美了。”
这时四车间的橘子已经装好,三个摆摆手都走开了。
第二节 小试牛刀
梁跃进敲敲厂长黄键办公室的门进去。黄键正在为窗台上的几盆花浇水。
梁跃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取支烟说“大厂长,你怎么奖励我,这一个整列的橘子光发下去就得三天,真把我累屁了。”
“那用啥奖励?”黄键放下手中的喷壶说“光看到人们的笑脸就够了,你这小子是名利双收”。
“我名利双收?我没见着。我光听到下边的人都说,黄厂长当厂长,厂里的面貌大变,那象退了休的卢厂长十几年也没吃过一个橘子。”
“那我说名利双收是在说我自己呀!”黄键说。
“那里,那里,是在说我。我怎么能和厂长比……”梁跃进笑哈哈地斜靠在沙发上说。
“你这小子,就蹬鼻子上脸,你看谁敢到我办公室象你这样。”黄键点着烟后,问“湖南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梁跃进把烟头扔进烟灰缸后说“那边橘子多的成山,不论什么条件只要运出去就行,给我这三成回扣都是乐的屁颠屁颠的。再说咱是大客户,明年还用得着咱,他们肯定把自己脑袋拧下来,也不会把我露出去”。
“你可别大意,这可是犯法的事。”黄键敲敲桌子说。
“你别怕,一切都在我身上,与你有啥关系,大不了你负个领导责任,我不说谁知道”。
“嘿嘿嘿……”黄键笑的被烟呛了一口,大声的咳了几声“你去忙吧,我这还有事”。
“好吧,你忙……”梁跃进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扭身说“忘了告诉你,我已经联系好了,礼拜天去打保龄球,球场老板是我的朋友。这可是从国外引进的新玩意儿,市里第一家,好玩呢。”
“司机你可关照好,去玩可不能在厂里乱说。”黄键说。
“你放一百个心好了,小车班那几个小子,都让我练好了,谁敢坏事,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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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梁跃进走到窗前朝外一看,只听外边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办公楼前已经是白色的世界。他推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窗外的冷气进来,给暖暖的办公室增添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时有人敲门。梁跃进喊“进来!”进来的是办公室的秘书买霞。
“梁主任。”买霞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轻脚而入低声说“周主任下车间去了,临走时让我告诉你,让你把厂领导的差旅费单子批一下,给财务处报去”。
“这是他分管的事,怎么让我批?”梁跃进关上窗户说。
“他就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买霞站在办公室中间不动,低头回答。
“这个老狐狸,就怕担责任,不就是领导们出差住的标准高了些,值得给我动心眼。”梁跃进走到买霞面前说“买霞你怎么老躲着我?”
“没有呀!谁躲着你哩。”买霞眨着眼说。
“咱俩就是年龄差了六岁,其它条件都差不多。”梁跃进说“我也就是说我喜欢你,没别的意思,要是你不乐意,也不勉强”。
买霞没有说话,她把目光投向窗外飘动的雪花上。
“明天晚上,你要愿意,我开车带你进城去看电影……”梁跃进的眼里是一种怜悯般的色彩。
“那好吧!我给我家里说……就说我加班。”买霞脸上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扭身往外走。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没等梁跃进喊,门就被推开了。两人一看进来的是财务处出纳员金彩玲。
“梁主任,外边好大的雪,你俩不出去踏雪谈情,怎么就憋在这办公室里?”金彩玲等买霞出去后,开玩笑的说。她穿一件金黄色的皮大衣,脖子上扎一条长长的围巾,手里拎着一只黄色的皮包,显得雍荣华贵,一副半老徐娘态势。
“金会计,你开什么玩笑,大冷的天出去不给冻成冰棍。”梁跃进指指沙发说“别胡说,人家小买可是黄花姑娘。”
“梁主任也不大呀!年轻有为,还怕配不上她。”金彩玲讪笑着说“现在你身后边排了一长溜队,谁摊上是谁的福气”。
“谁看的上我?这一天到晚和宫里太监似的”。
“哟哟!要不嫌弃,我看得上你怎么样?”金彩玲厚着脸皮说。
“你跟我?你不怕你家老头儿吃醋?”
“他也就是个摆设。”金彩玲撇撇嘴说“你也得改改了,现在人家港台地区都兴叫老公,还叫老头儿多难听,象是七老八十似的。现在对女人兴叫小姐,以后就叫我金小姐,或者叫金大姐”。
“呵!阳光厂就出了你个金彩玲,伶牙利齿的,女强人一个……”不知是梁跃进在讽刺还是在恭维她。
“有空去我家玩牌吧。”金彩玲转过话题说。
“麻将呀!你就不怕抓你?”
“现在都啥年代了,业余时间玩一玩谁管呀”金彩玲笑着说“公安处对这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象前些年一听到牌响就抓赌”。
“那好,有空我去你那玩玩”。
“这就对了,到我那保证让你满意……”
“那你说说,怎么个满意法?”梁跃进嘻皮笑脸的说。
“你想干啥就干啥,行不行?”
“那你老……老公?”
“他呀!让他出去躲一会就成”。
第三节 过年
春节,阳光厂彩灯齐放,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鞭炮放了个够,对联在楼梯口和小房门上贴的满满的。
初一上午,黄键率厂领导进厂看望值班人员。既是拜年,也是检查工作。等他回到家里,只见楼门口站了一大堆人。
等他下了小车后,人们立刻围上去向他拜年。原来从他出门到现在,他家来拜年的人就没有断过,宽大的客厅人挤不下,后边的人就在外边等,前边进去的也都是点支烟就走。
“幸亏梁跃进会办事,”黄键的爱人祁玉芬等拜年的人走了,笑着说“就这一会儿五条烟都没了。”她是厂企管处的干事,过了几十年平静的日子,今年这个年倒把她累着了。她一边收拾茶几上的果皮和烟灰缸一边说。
“妈的,这帮小子,都来凑热闹。”黄键脱去大衣,仰在沙发上说“到是我有远见之明,让小梁给弄了这些沙发。”他看着客厅里摆了一圈和厂贵宾接待室一样多的沙发说“要不,来人还没处坐呢”。
正在说话的时间,门口又有人敲门,听动静人就不少。
“请进!请进!”祁玉芬一边答应,一边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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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伟家。拜年的人才走,程建华、马为民、锺尉霞、辛丽红、杨丽萍一起进了家。
“过年好!过年好!”几个人和张志伟、柳卫红互相拜年。他俩的家太小了,几个人一进去,自己就只有站着与大家讲话。柳卫红一只眼失明,但不影响干家务,家里让她收拾的利利索索。
“今天,咱几个可都在厂里。”程建华说“我们一商量,今天都来厂里聚一聚,没班车,只好骑自行车来了。”
“这下雪天,路可滑!”张志伟说。
“呶!没看咱处长,连摔了两跤,辛丽红也摔了一跤。”这时,张志伟才看到锺尉霞和辛丽红两人头发散乱,一付狼狈相。两人赶忙起来,挤到旁边的小厨房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柳卫红忙着给找梳子。
“刚才碰见梁跃进了。”程建华说“这小子就是不一样,是厂里的小车去接他的。说好了,大伙儿不骑车了搭他的车回家。”
“那在……他人呢?”张志伟说“中午就在这吃饭。”
“别!四毛驴说了,在招待所开一桌,叫咱都去。”
“大过年的,招待所不休息?”
“管他呢,他说行估计就准行。他现在是厂里的大红人,肯定有他的安排。”
“四毛驴这小子可耍大了,一会儿吃饭可要小心,他酒量大的很。”锺尉霞在厨房说。
“也是的,现在咱厂领导的酒量都练出来了,个个都在半斤以上,四毛驴酒量没有底,几个副厂长都要让他一头。”程建华说。
“这喝酒也能成工作?产品是不是靠喝酒喝出来?”马为民有气似的在墙角处说。
“你不听厂长在中干会上说,当中干不能喝酒首先就不合格。”锺尉霞站在门口说。
“那你这个干部处长就不吱声,你说说党员标准,干部条件里那一条规定当中干就必须能喝酒?”马为民又扔过来一句。
“现在是厂长负责制,在厂里是厂长说算,不象以前是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现在,党委书记说了都不算,更可况我在行政这边归厂长直接管,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说有意见。”锺尉霞红着脸说。
“我看,咱厂这是檀花一现,别看一时热闹,吃苦的日子长着呢。”马为民说完不吱声了,一个劲地抛着一支绒毛狗。
“我觉的,厂里有些做法欠妥。”张志伟说“这两年新盖了办公大楼,新盖了咱市独一无二的豪华宾馆,恐怕市政府也不能有这条件,可车间的生产条件和设备一点都没变。我们车间那几台4620宝贝,早该淘汰了,可还在使用”。
“说的也是,我总觉的咱厂钱多的花都花不完。梁跃进这些人每天都在动脑子花钱,难道咱厂守了座金山?”程建华也说。
“你们没听厂长在会上讲,要能挣会花,盖个宾馆和办公楼只是相当于大姑娘洗了洗脸,插了朵花。”锺尉霞说。
“我看你这大姑娘,没洗脸,也没插花,不也挺漂亮的!”马为民冷不丁又扔过来一句话,大家轰的一下都大笑起来。锺尉霞脸红的扑向马为民用拳头连连擂他。杨丽萍也在一旁用胳膊肘拙他。
第四节 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阳光厂鼓锣喧天,鞭炮齐鸣,一年一度的闹红火开始了。
各单位都拿出了看家本事,在互相比试着自己的能力。各家都精心制作了又宽又大门旗,上面都用金线绣着单位名字。
四车间在程建华的带领下,组织了一支上百人的高翘队。最前边用钢铁管焊了一个能转动的活动支架,钢管直指向高空。程建华在顶端扮成齐天大圣孙悟空做着各种动作,下边五、六个小伙子压着另一头转动着钢管,程建华就象在天空上飞一样,一边做动作,一边放着烟花,引的人们都仰头观望。曹可在后边吹着哨子在指挥锣鼓队,高翘队在锣鼓的节奏中扭着,中间的猪八戒,沙僧,还有一对扮成夫妇的小伙子,举着计划生育牌子在做着滑稽动作。
一车间组织了50多人的锣鼓队,张志伟在一辆电瓶车上挥着两面红旗子在指挥着表演,只见50多名大汉扎着黄头巾,身穿大红的彩服,随着张志伟手中的旗子,上下飞舞。气势壮观,那铿锵铿锵鼓声,震的人们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
厂医院的秧歌队,排着整齐的队伍,在自己的锣鼓声中扭着。杨丽萍穿着红毛衣,戴着一副墨镜,挥着小旗,吹着了哨子指挥着队伍。
检验处的女工多,搞的彩船和推车非常漂亮,彩船编排的非常有特色,随着锣鼓声时快时慢。表演者遇到急流或推车被陷住后大家奋力闯过的动作,时时受到观看人们的掌声。
在退休职工的秧歌了里,万学海剃了个大光头,唯独头顶上留了一株头发高高竖起一个小鞭子,他扮成一个傻小子自得自乐的扭着,他那一付表情和动作,引起人们的喝彩。
在俱乐部门前的平台上,临时搭成的主席台上,黄键和厂里的领导坐在上边,有人给倒着茶水,都乐呵呵地看着。
此时的阳光厂,热闹非凡,人心激荡。
……
晚上观灯,俱乐部门前的广场上成了灯的海洋。
各单位都占据有利地形展出自己的彩灯。
厂工会、办公大楼到俱乐部这间的中心马路上挂满了宫灯和大红灯笼。
在广场的上空是用钢丝搞成的一一排排挂灯,各种各样的灯交相辉映。有趣的是转灯,引的人们都仰着头驻足观望。各种灯都有迷语和单位的落款,人们都在评论着各个单位灯的好坏。
在广场边上几座大型灯棚在展出。四车间搞了工房灯,工房是转动的流水线和机械人在做着动作,让人惊叹工人们的智慧。一车间搞的五彩水晶灯也引起了人驻足观望,那闪烁着金光的阳光厂厂区微缩景观上,彩珠飞转,瀑布飞挂,展现了工厂的美丽和壮观。检验处搞的万马奔腾彩灯,吸引着孩子们都要上去骑骑,其实这个彩棚除去点缀的无数的串串灯、彩灯外,更象是公园里飞转的儿童转马。
在人们欣赏灯展的时候,厂工会的工作人员正在组织各单位对展出的灯进行评比,一大群人在工会文体委员的引导下,挨着灯一家一家的走,有的人还在发给的表上做着记录。
元宵节的一天,阳光厂沉浸在幸福和热烈的气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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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灯会南边暗处。程建华和辛丽红并肩走着,他俩的步子迈的非常慢,象是在散布,又象在等人。此时,观灯的人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俩。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回厂的。”程建华说“你不该这样做,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与你没关系。”辛丽红说。
“你看,我连大学都没考上,今后注定要在阳光厂呆下去了。”在黑暗中看不清程建华的表情,但能听出他自卑的意思。
“上大学走以前,我就想对你说,”辛丽红晃动着身体说“可那时就说不出口,也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到了学校给你写过信,你也不回信,我差点绝望了。要不是从尉霞那儿打听到你的情况,也许我就真不回来了”。
“她给你说什么了,就让你下这么大决心?”程建华问。
“没说啥,只是我知道你这些年没找过别人!你是不是在等我?”
“咱不说这儿了,”程建华打断话说“锺尉霞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她已说了,是市里经委主任的儿子,人长的不错”。
“但愿她能幸福……”程建华突然觉的自己说漏了嘴,赶忙补充说“她可是咱这几个人里唯一一个找外厂的,不知道她了解对方不?”
“她俩也处好几年了,你不知道?”辛丽红问。
“她保密工作做很好,大家都问过好几次,都让她嘻嘻哈哈地遮掩过去了”
“听说她不准备大办,要出去旅行结婚。”
程建华没有再说话,见路己经到头,就回身朝光亮处走去,随之辛丽红也折回身。
第六章 憋屈的改革
第一节 艰难起步
十一月份,阳光厂召开全厂中层以上干部大会。
会议由尤海涛主持,他大体讲了工厂明年的主要思路后。由程建华代表工厂党委、厂部宣布阳光厂综合配套改革方案。
“同志们”程建华走上讲台后,扫视一下与会人员后,开始了他三个小时的报告。
在认真分析工厂形势和国内外的经济形势后,他说“面对工厂十分严厉峻的局面,明年工厂将采取以下几条措施:一是对产品结构进行调整,集中财力对军品投入,保证军品任务顺利完成,把失去的军品定货再争取回来。二是对摩托车采取加速货款回收,以自有的流动资金运作,以车养车,如果可能再开发新的品种。三是压缩一切开支,节约各种费用,对汽车底盘等小产品采取自主经营,自主发展的策略,工厂视资金情况投入,把钱用在刀刃上。四是确保职工工资和离退休职工的养老金。”
最后,他提出了工厂改革的八字方针,即:划小、核算、承包、考核。划小就是把经济运行模式由全厂统一管理,变为各单位自主管理的模式;改变各单位吃工厂大锅饭的现状。核算就是加强成本核算制度,对单位和员工以及产品进行核算,改变随便花钱,不考虑承受力,大手大脚的企业管理现状。承包就是把人、财、物、产、供、销承包给单位领导,责权利捆在一起,盈亏自负;职工的分配要与贡献挂钩,没有经济效益的分厂、车间要减发或不发工资。考核就是建立经济技术指标体系,严格考核,奖惩兑现。
在程建华讲话的过程中,下边不时响起热烈掌声,从大家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对工厂的决定都产生发浓厚的兴趣。
在会议期间,采取了分组讨论的方式。针对工厂提出的方案,充分听取各方而的意见。厂领导也都分开下去参加讨论,听取意见。从收集到的反映看,各单位都拥护改革方案,认为工厂早该推行改革,再不能躺在计划经济身上睡大觉了。
这次会上,程建华还代表党委安排部署了“工厂出路在那里”的大讨论,要求各单位职工针对改革方案组织起来,认真思考工厂的未来。这是阳光厂在动员职工方而从未有过的一次深刻的思想交锋,也是一次较大规模的政治动员。从各方面的反映看,广大职工都对工厂改革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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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推进改革,为明年的生产经营奠定管理基础,在程建华的建议下,尤海涛下决心对个别中干进行调整。
厂务会上,程建华把与组织部门共同提出的干部调整方案抛了出去。会议立刻陷入沉思之中,六位厂领导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表态。
锺尉霞见有些冷场,就率先发言“我看这个方案基本可行,只是动的大了些,比如计划处老史我看还可以保留,不一定换。”
有人开了头炮,雷总慢条斯理的说“财务处朱处长的变动是征求过我的意见的,我看就换了吧,这位同志年龄也大了,暮气太重。不过劳资处长老袁,能不能保留一下,这个同志业务水平不错,与劳动局人比较熟。”
程建华接过话说“我承认老袁的能力,但在工厂改革情况下,他的思想极不适应。比如前不久人事冻结的事,他不仅不做工作,而且都把人推到我这里,矛盾上交,已经失去了劳资处长的作用。”
纪青在会上一直没有发言,尤海涛见已经有两位老总表态,就问“小纪,你的意见?”
“我……我基本同意两位老总的意见。”纪青说。
会议又陷入沉默中。
许久,尤海涛说“那就这样定下来,老袁的事再放放,以后再议。大家看看主席提的老史的问题怎么样?”
大家都表示同意。
“那好,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儿。”尤海涛最后安排“这次一共调整干部二十八人,会后凡是新提拔的干部由各分管的领导谈话,免职的干部由程副书记会同组织部谈话。”
厂务会结束以后,程建华留下没走,他随尤海涛到办公室后,问“厂长,这会也开的太艰难了,我是主管领导,具然我的一个下属都换不了,那我以后怎么工作?”
“这我也想到了,”尤海涛说“可在会上两位老总反对,我也得给他们面子,这你要理解,你就先凑乎着用吧。”
“那是不是有人反对,咱的事就别办了?”程建华懊丧的说。
“按说我厂长可以力排会议,但有三个人反对,以后都在一起共事,矛盾不就激化了。”
“可至少还有咱三个人的意见呀!”程建华不服气的说。
“咱这班子是双数就有这个问题,决定起事来我就是不好拍板,要是单数就好了,再说雷总和孟总比我年龄都大,我能不尊重他俩?”
“您说的也对,我没考虑到这一层,那我就不说啥了。”程建华准备往出走。
“哎!程厂长,你看林峰这个人怎么样?”尤海涛叫住程建华问。
“小伙子,还可以,头脑清楚,他当分厂长还是我建议的。”
“那让他进班子,把经营这摊子事抓起来怎么样?”
我看可以,不过这是你厂长的事,我这是在瞎掺和意见。
“既然我征求你的意见,自有我的道理。如果他进来,我们这个班子决策些事也许会好些。”尤海涛望着程建华说。
“我看可以,只要方便工作,便于你厂长决策,怎么都行。”程建华笑着说。
“唉!纪青这小伙子,不知他想啥,他可对你有意见。”尤海涛把话题转到了纪青身上。
“这……他对我有啥意见?”程建华不解的问。
“他在下边跟一些人说,你是电大毕业生,文化程度低,水平不高。”
“嘿嘿!他爱说啥都行。”程建华淡然的说“不就是他要调人进厂,我给卡住了。”
“那是他不对,这都是我在班子会上定的,是集体的决定,怎么能说成是你卡的。”尤海涛说“不过以后你可要对他多操个心。”
“我知道了,谢谢厂长。”
厂办夏主任通知程建华,说“工厂承包小组晚上开会,请您参加。”
“厂长不是决定,明年承包的事由纪青负责,怎么让我参加?”程建华不解的问。
“我也不知道,纪厂长说让通知你参加。”夏主任回答。
“那好吧,我参加。”
第二节 歪曲与无奈
晚上,程建华参加了承包小组的会。会上计划处史处长抛出了具体的承包方案,大家热烈的讨论。
程建华一直没有讲话,在注意听大家发言,并要过方案细则看了一遍。
“程厂长,你看这个方案怎么样?”纪青征求意见的问。
“我有点感觉,好象这个方案和去年的基本一样。”程建华思考一下说“今年的综合配套改革方案讲的很明确,要划小、核算、承包、考核,但这个方案没有体现这八个字。”
“这……怎么没有体现?”纪青说“不就是把指标下下去,然后看完成情况进行奖惩。”
“不对吧!我看在资金方面仍然是由工厂协调,配套也由工厂负责,这样做我们过去已经有过教训,基层没有压力,矛盾还都在总厂。”
“程厂长,你可不要鸡蛋里挑骨头,我们这个方案可是史处长花了很大功夫搞出来的,怎么你一说话就要给否了。”纪青有点急了。
“嗨!纪厂长这可是工厂明年的大事,既然你征求我的意见,我就讲讲,怎么能说是鸡蛋里挑骨头。”程建华回敬一句。
见两位厂长顶了起来,承包小组的人都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对不起,我说话有点毛病。”纪青说“按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方案不可行?”
“行不行,你们承包小组决定,今天让我掺和意见,我就谈点看法。”程建华说“无论用什么形式承包,指标如何确定,但应该遵循综合配套改革方案的大原则,一定要体现调动基层积极性,一定要改变大锅饭的做法。”
“那好,我们就再讨论一下。”纪青咳嗽一下说“程厂长的意见很重要,今天晚上就先到这儿,明天会议继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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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后,程建华去找尤海涛,见办公室人多,没法讲话,就招手说“厂长你出来一下,我给你汇报点事。”
在走廊上,程建华对尤海涛说“承包小组的会我参加了一下,他们拿的方案基本和去年一样,要是这个方案抛下去,明年可就又和今年一样,我觉得厂长你亲自过问一下此事,这可是一件大事。”
“哟,……最近我忙的晕头转向的,真是没空呀!”尤海涛挠挠头说。
“要不,请你重新决定一下,承包小组的工作由我负责,我去抓。”程建华焦急的说。
“这不合适吧,纪青是副厂长,他又管生产,直接面对基层,我刚让他组织承包,没来由的又换成你,这合适吗?”尤海涛脸一沉说“这也不利于你们两人的团结。”
“那……厂长,我是觉的问题严重才这样说的,”程建华口气缓和地说“这件事千万不能忽视,这可是关键。”
“再关键也要一步一步去做,就让他们拿出方案再说吧!最后不还有厂务会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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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务会开完后,程建华到了锺尉霞的办公室。
“我看明年是完蛋了,就照这个方案下去,我们前一段所下的功夫就全完了”程建华情绪低落的说。
“我对经营这一套不太懂,真那么严重吗?”锺尉霞问。
“你呀!找机会好好学习学习,企业管理可没那么简单,什么都不懂还在会上瞎表态。”
“我也就是随大流,没想那么多。”锺尉霞说“你也是的,事先应该和厂长沟通一下吗?那能在会上大家都同意,就你一个人反对”
“我的意见早就给他们讲了,可一点都没采纳,还是搞了个大锅饭。”程建华一拳砸在桌子上说“尤厂长,我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居然让我跳独角戏。”
……
程建华在办公室生气,接到了马为民的电话。
马为民说“领导,今年承包方案怎么和去年的一模一样?你搞的那个方案不是说要搞活,放权吗,怎能出台的方案的和你在会上讲的不一样?”
“一样不一样都是工厂领导班子集体决定的,我也不好说啥了,你照着办就行了。”程建华本想把情况说一说,一想自己的身份,就含糊说了两句。
“我看这还是个大锅饭的盘子,你给厂长反映反映。”
“好吧!我可以反映,不过你们最好通过纪厂长反映吧!”
第三节 歪打正着
程建华刚放下电话,三产公司经理洪中玉来找。
“程厂长,你负责管我们这一块,听说厂里的方案下来了,可一看又没提到我们这块儿,请示一下,明年我们怎么搞?”
“洪经理,请坐。”程建华客气的让坐以后,给洪中玉一支烟后说“我正想找你商量商量这事,现在你手下包括了商店、饭店、澡塘一大块,三、四百号人,你有什么想法,先听听你的意见。”
“程厂长,我认为三产这一块有资产、有条件,要是还和往常一样由工厂发工资,那我这个经理好当。”洪中玉经理吸口烟后说“但是,在中干会上听了您的讲话,我感到必须按你说的那样去办,现在都到啥年月了,还躺在工厂和国家身上,迟早有一天是要吃到头的。”
“那……。你准备怎么干?”程建华心中一喜,但还是不动声色。
“我分析过,咱这摊子,自从成立以后表面上看都是盈利,实际上是没把工资算进去,实际上每年都要亏损300多万,除去工厂政策的原因外,主要是经营点包盈不包亏,各家都想尽一切办法挖工厂的墙角,年初定的指标完不成也就完不成,第二年还照样干。因此,我认为关键是怎么把钱收上来。”洪中玉沉重的说。
“有道理!你继续说……”程建华一听来了兴趣,起身走在洪中玉身旁坐下。
“我看,明年承包咱就学学社会上乡镇企业的做法,搞租赁承包,谁交钱就租给谁经营,一视同仁,不搞人情,一律先交钱后承包。这样既保证了上交工厂的部份,又给大家一些压力,机制得到彻底改变,效果一定会体现出来。”
程建华听完洪中玉的思路,感觉有股热血往上涌。真没有想到,下边的干部居然对综合配套改革方案理解的如此深。他感激的望着洪中玉说“洪经理,咱俩这是不谋而合,想到一块去了!”
程建华站起身在办公室走了几步后,下决心的说“承包小组正好没考虑你这一块,我又主管三产工作,就这样定了,照你的意见办。不过具体指标你可要细细计算一下,不能太高,让人够不着;也不能太低,一伸手就摘下来,那是鼓励后进。以往的教训咱可要认真吸取呀!”
“程厂长!”洪中玉感动地说“我原来只想说说想法,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拍板了,这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好!只要你支持,我豁出去干一场。指标我先拿一个初步意见出来,尽快向你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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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产各经营点负责人会议,洪中玉主持。
“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把明年的承包办法公布一下,先请程副厂长讲话。”洪中玉简单的开场白。
“工厂综合配套改革方案大家都知道了,”程建华站在大家面前说“根据方案精神,三产公司出台了明年的承包办法,一会儿洪中玉经理要宣布,我只讲原则部份。明年承包的原则是:先交钱后承包。这很好理解,就是根据市场经济的原则,公司全体员工公平竞争,谁出的标价最接近公司内定的指标,就由谁当承包人。不过,这次搞竞标是真枪实弹的搞,不走过场,不讲人情,必须预先缴纳半年承包费,才能正式接管承包单位。我做为工厂领导,代表工厂支持三产的这项方案。也以党员干部身份向大家保证:一视同仁,保证公平。我的话讲完了,预祝竞标工作成功,预祝各位中标的承包人先富起来。”
接下来,洪中玉宣布了只有二页纸的竞标方案,约定三天内愿意承包的职工把标书交到三产公司。
会议结束时,程建华抬头看看表说“干净利索,一共1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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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三天内,程建华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内心是七上八下的,因为他知道三产公司的承包是一项切准时弊,伤筋动骨的改革,职工和各经营负责人能否承受,还有待现实检验。另外,关键在洪中玉,他能否顶住压力,推行改革是关键。因此,程建华通过各种渠道,密切注视着三产公司的动向。
第二天,程建华走到办公楼时,一个叫金刚野的承包人拦住了他。这个人面目扭曲、气势汹汹、大声的质问程建华“程副厂长,洪中玉经理搞的那个方案叫什么方案,我完不成!”
“你完不成那就让给别人干。”程建华笑着回答。
“要是我们大家都完不成怎么办?”
“那好办,就公开招标,在全厂范围内招标,谁能完成谁干。”
“要是全厂都没人竞标怎么办?”
“就在社会招标,不过要是还没人竞标那就由你继续承包,指标可以协商。”
“你们搞的这是什么办法!”金刚野不满的说“这是挑动群众斗群众吗。”
程建华笑一笑说“这个办法是经过工厂研究的,是办法不是办法还是走一走再说,你还是敢紧去想你的标底,要是别人在你前边,你就干不成了。”
“那……程厂长,你能不能把标底给我漏一漏,看我报多高合适。”金刚野语气缓和了许多,恳求地说。
“这可是纪律,我不能违反,不过我觉的你中标的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样?”
“因为你已经承包多年,你那摊子只有你最知道底细,到底有多少利润你自己考虑,反正即要有利于工厂,也要有利于个人,你不会不知道报多少吧!”
这时尤海涛从身旁走过,见金刚野在缠程建华,笑了笑进了办公大楼。程建华赶紧三言两语把金刚野打发走了,随后进了厂长办公室。
“这个金刚野是全厂有名的难缠货,他没有为难你吧?”尤海涛问。
“还算可以,就是态度不好。开弓没有回转头箭,让人一碰就退回去,以后什么事就别干了。”程建华笑着说。
“我看明年最有希望的是三产公司,你的办法绝对好使。”尤海涛赞赏地说。
“我心里有95%的把握,多亏有了洪中玉,他最起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思路好;二是敢碰硬。”程建华把话转了一下说“不过,厂长,明年厂里的承包方案我就不明白,你为啥要照他们的意思拍板,倒把我在会上亮了出来。好象我这人不合群。”
“唉!建华,这儿你还看不出来联?有几个和你想的一样?我明知道你是对的,但众怒难犯,我不顺着他们点,咱这班子就没法子往下工作了。”
“我觉得,要看分啥事。照他们的方案朝下走,明明是在老路上走,况且已经吃尽了苦头,可就是不回头。我就不知道你厂长的包里有多少钱,能支撑过明年?”
“我要是心里没底,能那样做吗!”尤海涛说“上头不是有维持维护费和亏损补贴两块钱嘛,至少有大半年不用发愁了,等他们的办法走不通了,就自然会转回来。”
“那样……又会给国家造成几千万的损失?”程建华不解的问。
“这呀…就不好说了。我做为厂长,又不好把话给你说的太透,你以后慢慢悟着吧。”
第四节 内忧外患
下班的路上,程建华看到远处围着一群人。近前一看,只见金刚野在骂大街,正值上冻季节,老头把上衣脱了,象疯子似的在喊“不让人活了,……共产党……不让人活了。”
程建华正准备上前,被洪中玉从后边拉了一把,说“程厂长,你别去,我来处理。”说完他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老金,我看你是不想承包了?”洪中玉说。
“是你们不让我干,不让我活,姓洪的你好狠心呀!”金刚野瞪着眼睛喊着,朝洪中玉扑来,有几个人忙把他拉住。
“你们放开他,”洪中玉经理制止住拉他的人,然后说“老金,我最后一次通知你,就冲你这个样子,明年承包的事就别投标了。你爱闹事就闹吧!”说完洪中玉往人群外走。
金刚野一听立刻不再闹了,把衣服往身上一披,跟着洪中玉说“别!我没闹事!洪经理……唉呀,我的亲爹,你可不能害我呀!我一家老小呢。”
“老金,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底?”洪中玉边走边说“你老实说,你承包的那个点儿,一年能挣多少?你要闹,正好我找别人干,说不定比你给厂里上缴的还多呢。”
金刚野立刻象泄气的皮球,没再那么大喊大叫,跟在洪中玉身后一溜小跑,嘴里嘟弄着“我没闹!我没闹,洪经理你别生气。”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金刚野在瞬间变了一个人,立刻都笑了。程建华随着人流往回走,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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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进入班子担任副厂长以后,尤海涛交给他的第一项任务是协调3000万元的企业债券问题。
通过证券公司闹烘烘的股票大厅,林峰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
“你可算来了,我们正准备去你们厂呢。”证券公司孙经理焦急的说完后,对办公室里的七、八个人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阳光厂副厂长林峰,有啥话大家就给他说吧!”
林峰注意到这些人都是各证券发行点的负责人。
“有啥说啥,三月二十五日债券就到期了,还是听听你们厂准备怎么还钱吧!”有人说。
“这几天我那儿可老有人去问,债券能不能兑现?”有人问。
林峰笑着说“这你们应该问孙经理,他是总发行商。”
“你们不还钱,让我怎么说话,今天请你来就是要问你的,你们厂总得有个说法吧!”孙经理生气地说。
“是呀!我们经销的是你们证券,你们厂应该有个说法。”有人帮腔地说。
“要我说,当初发行债券你们证券公司光想挣钱,也不看看企业有没有还款能力,你们也应该负一些责任。”林峰回答。
“当时,有你们厂的报表,还有你们姓黄的厂长的满口承诺,我以为你们在市里是一流的大厂,有信誉,谁知道你们这么心狠。”孙经理气愤的说“这钱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你们要是不还钱,造成社会###要负责任的。”
“我们也没说不还钱呀!”林峰说“要是不还钱,我还来你这儿干啥?我们是有诚意的,今天来就是和大家商量,有什么好的办法?”
“办法!办法得你们厂想,我们只想要钱。”有人说。
“好吧!那我介绍一下工厂的情况,大家一起出出主意看这钱怎么还?”林峰开始介绍工厂情况“我是刚上任的副厂长,今天接到厂长交给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解决债券问题。据我了解,工厂已经累计欠职工工资五个月,现在我厂经营状况不好,现在无还债能力,我们研究过,可以拿出工厂的部份资产来抵顶债券,你们可以去厂里看看,看上那一块就划给你们,怎么样?”
“这不行!”孙经理说“我们是证券公司,又不是工厂,要你们那些破铜烂铁的有啥用?再说我们也没法把东西变成钱呀!”
“作为企业,我们只能想到这一步,那看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林峰摊摊手说。
“你这不是在耍懒吗?”有人说。
“这真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有人也说。
“你们要不能还钱,到时候我们可要雇几辆大轿车,把债民拉到你们厂去,让债民们向你们要钱。”孙经理威胁地说。
“那也成!这个办法我们也想过,作为债务人理应接待,不过造成社会###,你证券公司也要担责任呀!”林峰回敬道“你们想清楚再说。”
“这……”几个人没话可说了。
“我看这样吧!”孙经理缓和的说“现在已经中午了,请林厂长和我们大家一起吃饭,在饭桌上再商量商量,看有啥好办法。”
“真不好意思,那能让债权人请吃饭,我就在路边店吃碗面条,等你们吃完饭咱们再谈。”
“虽然我们是这么一种关系,但饭还是要吃的,”孙经理笑着说“咱们都是为了单位办事,私下里还是朋友,我们也不会因为请你吃饭就把还钱的事给忘了。”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孙经理了。”
……
在饭桌上,双方终于达成了一个意见,就是都要给自己的上级汇报情况。看上级怎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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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府迫于债券问题的压力,由一名副市长出面召开协调会,除去证券公司和阳光厂外,还邀请了各大银行行长参加。
尤海涛在会上详细汇报了工厂的经营情况后,提出了解决债券问题的两个办法,他说“我厂的情况已经向各位领导汇报完了,从工厂情况看绝无还款的能力,我们建议:一是可以拿出部份资产偿还债务,但这要有一定的变现能力,因为债民要兑现的是钱。第二是由各银行先借钱给我们,先把兑现的事应付过去,不要造成社会###,然后由工厂逐步还钱。谢谢各位领导。”
“我讲两句……”工商银行戴行长举举手。
“请讲!”副市长允许发言。
“阳光厂经营确实困难,但我们都是商业银行,现在中行有规定,不能给无偿还能力企业放贷。阳光厂现在欠我们有8000多万元,现在一分钱都不还,还要再让我们掏钱解决债券问题,我认为不妥。”
“我看这样吧!”副市长说“情况已经非常明朗,不需要多说了,核心的问题是企业无力还钱和债民要兑现债务的问题。眼下当务之急是三月二十五日要还钱,到日子不还钱我们过不了这一关。从形成这种债务关系而言,证券公司也有责任。当初光想挣钱就不想企业债券的风险。这也是充分体现了中央三令五申要禁止乱发企业债券决定的正确性,既然如此,各银行都不愿借钱给阳光厂,那么我折中一下,你们就借钱给证券公司,先把债民的钱还了,以后由证券公司通过法律手段向阳光厂追讨债务。为了全市的稳定,我要求各银行顾全大局,按照我有意见办,至于你们的上级银行,我可以给他们打招呼,有啥责任我来负。”
副市长的话简单明了,很快把这个难解的问题给解开了。
到会的各银行代表都不满意,但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最后只好勉强同意市长的意见。
会议结束后,尤海涛和林峰上前紧紧握着副市长的手说“谢谢市长!谢谢市长!今天可算给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副市长说“事没完呢!今天是挖肉补疮,下一步你们企业怎么还钱,可得想些办法。今后再不要走借钱,懒钱这条路了。”
“是!是!市长的话我们记住了,回去一定遵照执行。”虽然副市长的话里有批评的意思,但尤海涛仍然由衷的感谢。
第七章 上当受骗
第一节 派兵选将
天逐渐热起来的时候,摩托车的市场情况突然发生了巨大变化,由于嘉陵和建设两大集团长向市场推出新型摩托车后,阳光厂摩托车由于型号陈旧,性能落后,几乎一夜之间步入滞销状态。
厂务会上,销售处李处长汇报完销售情况后,为难的说“现在我们的摩托车可以说是一台都卖不出去了,许多经销商都要求退货,这也意味着这笔货款很难收回,我看……我这个销售处长当到头了。”
“李处长,你这是什么话?”尤海涛打断他的话说“虽然市场了生了变化,难道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吗?我记的当初你曾经表过态,什么‘走遍千山万水,不辞辛苦,说尽千言万语,一定要搞好摩托车销售’这句话,怎么都忘了?我看你们还要在销售上想办法,以前我们面对的是城市消费,现在让别人占了,那还有农村市场,还有广大的农民朋友喜欢我们的车,毕竟我们还有价廉这个优势,你是光能享福,不能吃苦,遇到点困难就想着撂挑子。你要注意这种倾象,不能因为你情绪影响了销售人员,要动脑子想办法!懂吗?”
销售处李处长低下了头。
散会以后,尤海涛把程建华留下问“你看销售处的问题有啥好办法?”
程建华想了一下说“现在销售处的问题是坐在家里等客户上门,还没有走出去推销产品的意识,当然我们的产品换代问题也应该抓紧。我看是否成立一个销售公司,号召厂里有志之士到销售处工作,增加力量,引入竞争机制,打破坐等客户上门这种现状。”
“我看你的想法很好。”尤海涛说“关键的问题是……销售这一块儿,应该有个好的领军人物。”
“是的,找这么个人很难呀!”程建华赞成的说“要不,我去管销售怎么样?我觉的销售问题是咱厂的关键,把这步棋走好了,咱厂就活了。”
“你去……那不行。”尤海涛吃惊的说“你去搞销售,你管的那堆事谁管,都是婆婆妈妈的事。我现在主要靠你,你一走我可就更忙不过来了。”
“这倒也是,可总得有一个敢抓敢管,头脑清楚的人去管,换别人那滩死水是搅不动的。”
“你看让雷总去干怎么样?咱几个里他的工作量本身就不大,他那些事情让林峰兼一下也就行了,再说,他是一个老同志,更稳妥些。”
“雷总……如果挨着头摸……也只有他最合适了。”程建华思考着说“销售那边也得有个能压住阵的,我看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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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总喜气洋洋的推开了程建华办公室的门。
“程厂长,我得感谢你,想不到在去销售公司的问题上你还真支持我。”可以看出雷总对这个差事比较满意。
“雷总,请坐!”程建华让坐后说“这不存在感谢不感谢的问题,厂长提议我也觉得你合适,不过我觉得你是挑了一付重担子呀!”
“没事!这有啥!我搞这么多年的经济,正好大展身手。”雷总得意地说“这次成立销售公司,给我的权力也到位了,这才是厂长的大手笔,大思路。”
“不过我提醒你,”程建华见他有些得意忘形,想着给他降降温“销售公司可是全额承包,工资上上不封顶,下不包底,近200人要吃饭,你可考虑好。”
“这有啥?我自有办法,现在不是提倡打破大锅饭和铁饭碗,我就给他们下一条政策,能卖出车去就提成,发大财,卖不出去一分没有,你看我这改革举措怎么样?”
“这我说不好,一切都要靠实践检验,政策都在实践中不断修改的。”程建华说“不过,我还想给你提点建议……”
“欢迎!欢迎!程厂长,我就觉得你不会看我的笑话,老弟你还真够朋友。”
“我建议,你去了以后千万不要自己去卖产品,具体业务都让下边人人去做,你应该集中精力抓管理,想尽一切办法调动销售人员的积极性,建设好一支销售队伍。”
“这个自然,程厂长你就放心,这一点我还是有自信的。”
第二节 高手###
锺尉霞正在办公室看文件,尤海涛敲敲门,推门进来。
“是你呀!都快半年了你可是第一次到我这儿来。”锺尉霞笑着说。
“实在是对不起,”尤海涛说“现在咱都是厂领导了,行为举止都得注意些,你得谅解。”
“这还用你说,要不我怎么也是公事公办的。”锺尉霞脸红的说。
“唉!这个厂糟蹋成这个样子,真让人烦心,现在我连咱那点事也提不起兴趣来。”
“我看这半年也折腾的差不多了,职工代表大会开过了,承包都搞下去了,销售公司也成立了,还有那倒霉的企业债券也应付过去了,下一步你得喘喘气,休息休息。”锺尉霞关心地说。
“现在还有难事呢!”尤海涛说“职工内部的800万集资款也已经到期,职工都在找,这个钱我是早想还了,20%的利息再背下去怕是越背越多,可是还了这些钱就得再欠三个月工资,发了工资就没钱还集资款。”
“我觉得,还是先还钱,工资欠下没利息,这集资款不还可以一个劲增加。”
“我也是这么想,但我怕在班子会上就通不过。”尤海涛叹气地说。
“我也有集资款,巴不得厂里早点给还回来,怎么能通不过?”锺尉霞不解的问。
“你那才多一点钱,光老雷和老孟两人就有50万之多,这钱放在厂里,厂里就得给利息,现在银行利息一个劲的降,他们乐意这样做。”
“哪儿来的那么钱,他们怎么……”
“上一届班子成员人人都是大款,说是亲戚朋友凑来集资的,还美其名阅是为厂分忧,可是天知道他们的钱从那来的。”尤海涛用力拍了一下沙发。
“那就下决心还吗,有我和建华,还有纪青和林峰,你这板也好拍呀!”
“你们三个我倒不担心,我是担心纪青,他跟了黄键那么些年,光黄键的集资款就有三十多万,他能同意?”
“就是他不同意,我们三个人再加上你还也过半数了。”
“这是没办法的时候才用的办法,我还是想尽量争取大家都同意。如果有人不同意,最好先放放,要不将来我这个厂长可就不好当了。”
“我可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多。”锺尉霞佩服的说“不过,既然你想搞好领导班子的团结,那纪青和程建华两人别别扭扭的,也不劝劝他们。”
“这你就更不懂了,”尤海涛笑了笑说“这都是两头叫驴,谁也不服谁,他俩有点矛盾好,要不俩人合起手来对着我干,我能受得了吗?”
“原来你……”锺尉霞象是不认识的仔细看了看尤海涛“老尤,我怎么忽然觉得你变了,变的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没想到吧!”尤海涛得意的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与这几个人斗心眼,他们差的远着呢。”
“那你是不是对我也……”锺尉霞象是受了骗没有往下说。
“尉霞,你可别误解了,对待他们的办法,我说啥也不能对你。”尤海涛连忙解释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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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总兴高采烈的推开尤海涛办公室的门。
“厂长,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我刚才在电话里不好给你说,特意过来汇报一下,这个客户是浙江来的,开口要一千辆摩托车,并且是外贸订单,销往南非。”雷总自己给自己倒杯水,一边喝一边说“中午我请他们吃饭,这酒喝多了。”
“好呀!我说什么来着,没有卖不出去的产品,只有卖不出去产品的销售员。”尤海涛也顿感兴奋“雷总,你这可是开了个好头,你这销售公司一定旗开得胜,这笔买卖就给你打下基础了。”
“厂长,我也没想到,就在我冥思苦想之际这馅饼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
这时程建华推门进来,见雷总也在就对他俩说“厂长我得向你报个喜。”
“今天这是咋的了,双喜临门,又有什么喜?你说说。”尤海涛兴奋的站起来,给他俩发烟。
点着烟后,程建华说“三产公司承包工作基本结束,各承包人已经缴纳承包费,刚才我去洪中玉经理那问了一下,共收回182万元。从今年起,厂里不仅不再负担300多万的工资。而且为工厂创收182万,你们说这老洪是不是立了大功。”
“太好了,这个老洪我就觉得他和其它中干不一样,很有经营头脑。”尤海涛高兴的说“看样子你管的三产可以由厂里问题最多,矛盾最大的单位一下子跳进先进行列了。”
“真是没想到……,”雷总也非常高兴的说“原来这三产最让人头痛,不搞吧是职工生活离不了,搞吧那是赔钱单位,工厂每年给他们暗补300多万,他们都不说好。今年邪了,你怎么就让他们接受这个方案的?”
“我是一点劲都没使,”程建华说“那天开经营点负责人会我只讲了七、八分钟话,其余的都是老洪办的,好象他底数非常清楚,各点的人都不敢蒙他,就那个金刚野,那天在街上脱了光膀子骂大街,这次他中标了,光他这一块就上缴了十二万元。”
“啊!……”尤海涛和雷总立刻都惊叫起来“那么说,他干了这五、六年,至少赚了50万元以上了。”
“可不,不过咱没事实,只是猜测。”程建华说。
“好家伙,这搞企业和家里过日子一样,看着不起眼的事,一收拾也值两钱。”尤海涛感叹道“过去咱光看大钱,现在才知道小钱往往比大钱重要。”
“真是不可思意,”雷总感叹的说“这一里一外算下边,将近给工厂节约500万元,这可一冬取暖的煤有了。”
“好了!我的喜报完了,下边该听你们的好事了?”程建华抓过厂长的烟上点一支说。
“雷总,你给建华说说?”尤海涛示意。
“有一个摩托车大客户,想订咱厂1000台摩托车,销往南非。”雷总笑呵呵的说。
“是那的客户?”
“是浙江的。”
“就咱那摩托车还出口?”程建华有些发笑的说“对外咱不能说不好,可关起门来说,卖给中国农民还差不多,出口那可太丢人了。”
“南非那个国家比咱中国还穷,人家说了在那里出产黄金,但却被英国人拿走了,你不看电视上老说非洲灾民,那些孩子瘦的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黑不溜湫的……”
“可据我所知,南非的生活水平并不低,虽然以前是殖民地……”程建华打断的说。
“这又有啥呢!反正咱卖他买,有钱赚何乐而不为。”雷总觉得程建华在挑他的刺,心里不点不愉快的说。
“你俩别说了,”尤海涛看出了雷总的不高兴,把话扯了回来说“建华的喜事是已经确定了,雷总的喜事还是一张白纸。雷总你要抓紧办,需要工厂办的及时打招呼。”
第三节 不祥之兆
程建华回家后,辛丽红正在陪着柳卫红说话。自从辛丽红生病后以后,柳卫红来的比较勤,有活儿就帮着干干,没活儿就陪着辛丽红说说话。
程建华向柳卫红打了招呼就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有饭,”辛丽红说“我们都吃完了,你自个吃吧。”
程建华把饭端到客厅往茶几上一放,问“孩子呢?”
“早都吃完出去玩了”柳卫红一边织着手中的毛活,一边笑着说“建华,这当厂长的滋味不好受吧,又吃苦,又受累,还挨打……”
“唉!不好受,我负责的单位多,面广,情况复杂,厂长虽然兼书记,可具体党委工作在我身上压着。今天我给支部书记安排工作,讲了三个小时,讲的口干舌燥的。这不摩托车装配车间加班,吃完饭我还得进厂去。”
“不是说没活干,早停产了?”
“最近有1000台订单,要的很急,重新投料来不及,只好把库房的成品再上线改装一下,整个照明系统都得改,把旧的拆下来,换上日本进口的。”程建华边吃边说。
“有订单就好。”辛丽红说“咱厂军品是断断续续的有活干,可摩托车一停产就停了半年多。没活干,上上下下都挺难的呀!”
“哎!建华,我得给你提个建议。”柳卫红说“你当厂长是你的事,但不能让丽红也陪着你,她可是个重病号。现在你没时间侍候她也就算了,但不能让她陪着你操心,我来这一会儿,就有五、六个人敲门。”
“那不是没办法吗,这些人就想自己的事,还管你家里有没有病号。”
“你不能在门口贴个条,就说屋里有重病号,有事去办公室谈。”柳卫红建议说。
“唉!我正为这事烦恼呢?你说这些人上班时间不去办公室找,却非得往家里跑,有的人一来就坐老长时间,我们两口都得陪着,丽红可能就受不了。”程建华说“行!就照你的意思贴个条。”
“别!那样人家会不会说你当厂长架子大?”辛丽红担心的问。
“不会!”柳卫红说“全厂谁不知道你是病人,即使不知道的看到贴的条也应该想想,这事搁在谁头上谁受得了。”
“志伟,最近干的怎么样?”程建华问。
“他那摊子听说每个月增加15个人,现在大概也一、二百人了,忙的很,每天回来都很晚。”
“他怎么回来,太晚了可没车?”程建华担心的问。
“就咱厂那摩托车,他买了十几辆,凡是骨干每人一辆,他天天开着到处跑。”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人敲门,正好程建华已经吃完饭,开门一看又是来找自己事的,就笑着说“对不起我这屋里有重病号,咱有事去办公室谈吧。”
来人不好意的说“行!行!要不我约个时间再说。”
程建华对柳卫红说“卫红,一会你帮忙写个条贴在门上,我走了。”
屋门咣当一响,听着踢踏的脚步走远,辛丽红和柳卫相视的一笑。辛丽红说“这可是没罪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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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辆摩托车发走以后,雷总一直与押车送货的朱处长保持着密切联系。一个出忽意料的消息让他坐不住了。
“喂!朱处长,这批货是事关咱厂生存的大问题,你可不要掉以轻心。”雷总在电话里对朱处长说。
“这我知道,但对方说经过海关检验,产品不合格,不能按时发货,这艘船的装货期己赶不上了。”朱处长急着说。
“那你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不合格,真正原因是啥?”
“了解过了,对方说有十几个问题,换上去的前大灯照明度还是不够,刹车总成漏油。尾气排放超标……”朱处长一连串说了好些问题。
“当初,合同里可没有规定这么细,标准都是和他们商量,认可过的,不能他们说什么问题就是什么问题……”雷总说。
“是呀,这些道理我都和他们交涉过,可对方说这也不是他们的事,问题出在海关方面。”朱处长说“现在我和他们去海关的路上,具体情况等谈过后再向你汇报。”
……
雷总脸色煞白,象是霜打了一样去向尤海涛汇报。
尤海涛听了汇报以后问“浙江方面客商最后意见是啥?”
“出口已经不可能了,海关方面通不过。他们提出两个方案:一是退货,不过误了装船的损失由我们负担;二是变出口转内销,在当地由他们组织销售。”雷总回答。
“我看这样吧!”尤海涛脸色严峻的说“召开班子会讨论一下,看看大家的意见。”
说完他拿起电话“喂?夏主任,通知一下厂领导到我这开会……现在,要快!”
第四节 骗子是怎样练出来的
五位厂领导接到通知,都迅速的来到尤海涛的办公室,等大家坐下以后,尤海涛说“有个紧急的事商量一下,雷总你说吧!”
于是,雷总把发往浙江的摩托车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了雷总的介绍,大家立刻傻眼了。
“咱的车都是附合国家标准的,都取得了国家级的检测报告,小问题不能说没有,但那能有这么多的问题。”孟总犹豫的说。
“质量标准,当时合同上是怎么规定的?”程建华问。
“没有具体标准,但讲明是按国家标准验收。”雷总回答。
“既然是按照国家标准,那海关应该执行同一个标准,不应该与我们的标准差距这么大。”程建华说。
“到底问题出在那儿,现在还说不清楚。”尤海涛说“现在是对方提出的两个解决的办法,我们选择那个,看样子,损失是肯定了。”
“我还有个事不明白,”程建华说“按照一般做法,产品验收应该在发货地验收,不合格我们可以及时采取措施,这批合同怎么把验收放到海关去了?”
“这个问题我们提出过,对方说出口产品都是在海关验收,对于出口产品我们也没遇过,所以就同意了对方的意见。”雷总解释说。
“我看,问题就出在我们对出口产品的规定不了解,现在人家说啥我们都得认。”程建华说“我的意见,损失就损失点吧,就当我们交了学费,把产品运回来,防止出现更大的损失。”
“那……这不是我们这一段白忙了。”雷总哭丧着脸说“这可怎么向职工交代呀!”
“你俩的意见?”尤海涛问一直没有吭声的林峰和纪青。
“我还没搞明白”林峰说“当初签合同也没上过班子会,整个过程我也不清楚,我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唉!我可是辛辛苦苦的组织职工干了三天,大家都把希望放在这批产品上,到现在加班费我还没批下去,就出这事了,真是没法给职工交代。”纪青说“不是有个变通办法嘛,能解决出口也好、内销也好,只要能拿回钱来就行。”
“锺主席,你的意见?”尤海涛见林峰和纪青已经有了态度,就问锺尉霞。
“我也觉得只要拿回钱就行,要是职工知道产品给退回来了,还不骂咱们。”
“那好!”尤海涛看看还在作记录的夏主任说“根据大家刚才的意见——这样办,雷总你马上买飞机票去浙江,亲自去处理这件事,去了以后看情况,如果能说服海关,那怕咱等一下班船,给客户承诺损失我们可以负责。如果海关通不过,那就在当地销售。如果当地销售有困难,就只有拉回来,我们也只能面对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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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总去浙江以后第二天,尤海涛接到他的电话。
“厂长,按照你的意见,我已经和对方谈妥在当地销售,他们已经腾出一个库房,产品正在往库房运。”
“那好吧!你就在那盯着,帮助销售,什么时候销售完再回来。”尤海涛回答。
“厂长,对方提出两个问题。”雷总在电话里说“一是库房占用费的问题;二是按照咱订的价格恐怕一时半会儿销不完,能不能给他们些折让?”
“真他妈的越搞越事多!”尤海涛生气的骂了一句“你看着办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只有伸出脖子让人家宰了。”
……
晚饭以后,领导班子成员接到通知,开紧急会议。
当大家到齐以后,尤海涛软弱无力的说“这批货又出问题了,刚才我接到朱处长的电话,摩托车刚搬进库房就被当地的质检部门给查扣了,雷总和客户都被拘留了。”
尤海涛的话象是一个晴天劈雷,几个立刻都吓傻了。
“什么?厂长你再说一遍?”程建华不相信的问。
当尤海涛又叙述一遍后,几个人才如梦初醒,回到现实中。一时间相互看着都没了主意。
“查扣的理由是什么?”程建华问。
“说咱产品没标牌,属于三无产品。”尤海涛抱着头说。
“不是说要打对方的标牌,不让用咱的牌子?”纪青说。
“现在是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又是不合格,又是三无产品,那帮老爷们就是不行!”尤海涛痛苦的说。
“我看,咱的赶紧去人。”程建华说“最好找一下市质检办,请他们配合一下,兴许他们是一个行业的,比我们好说话。”
“这真是想不到的事,半路又出一下程咬金,浙江的质检部门也是胡扯淡,咱的产品怎么又成了三无产品……”几个人七嘴八舌都发起牢骚。
“我看这样吧!林峰,明天你去市质检办跑一趟,找找人,看他们是不是和我们去一趟,如果行,你就去一趟浙江,先把雷总保出来,产品的事看能不能松动一下。”尤海涛做出了决定。
林峰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五节 骗子是怎样练出来的
第二天,林峰说服了市质检办,派一位同志一同前往浙江。
这一天,尤海涛和班子其他人什么都没干,都在尤海涛办公室等着,几个人都象热锅上的蚂蚁。
尤海涛一直在等着林峰的电话,但电话每次响过以后都是一次失望。
“嗨!他走也不说把手机带上,也没法跟他联系,真急死人!”尤海涛在办公室来回踱着。几个抽烟的把办公室搞得烟雾腾腾。锺尉霞不时被呛的跑到外边换换空气。
一直等到下班号吹过两小时,依然没有消息,尤海涛只好说“都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怕是没消息了。”
……
第二天,上班后班子成员又都自动的来到尤海涛的办公室。一直到快下班,林峰的电话才打来。
“喂!林厂长,你怎么搞的,到了也不打个电话?”尤海涛拿起电话听出是林峰的声音后生气的喊了一声。
“昨天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了,赶紧去质检办与对方交涉后,然后就去公安局,到那一直等到八点钟都没办成事,只好找地方吃饭,还得招呼市质检办的人,回旅馆后长途电话没开通,没法联系,只好等今天……”林峰解释。
“行了!行了!你快说情况怎么样了?”尤海涛打断他的话问。
“对方质检办已经说通了,答应解禁。刚才我们去了公安局把雷总保出来了……雷总和你说话。”
“我的妈!总算有结果了。”尤海涛对围着旁边的几个说了一句,然后对着话筒说“喂!雷总,你受惊了!”
“厂长,我没什么!”雷总在电话里是一种哭声“这浙江人太他妈的坏,肯定是有人举报咱的产品不合格,质检办才出面的,我想咱这1000辆车危险,今天我和林厂长商量,说成啥也得敢快把货运回去。”
“好吧!有啥事你俩商量,你要保重身体。”
尤海涛放下电话后,摊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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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尤海涛接到林峰的电话后,瞪大了眼,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骗子!骗子!我们是上当受骗了。”说完大滴的眼泪流了出来。
等领导班子几个人被叫来后,尤海涛欲哭无泪的说“完了!完了!咱们一切都完了!380多万全完了。”
在大家再三追问下,尤海涛才说“质检办的问题是解决了,但今天当地法院又介入了,说那个公司已经破产,对其所有的资产进行查封,咱的摩托车又被扣住了。”
“现在看来,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诈骗案,”程建华听后说“这已经包括进了当地政法部门参与。”
大家都相互看着,谁也说不出话,情绪极度低落。
“我看,这事得取得市检察院的支持,有必要向市政法委汇报,同时也要向北京汇报。”程建华出主意的说。
“也只能这样了,”尤海涛抑制住低落的情绪说“明天程厂长咱俩去市里跑一趟,孟总把家里的事主持一下,主席、纪厂长你俩配合一下。”
孟总、纪青和锺尉霞点头说“家里的事,厂长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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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尤海涛、程建华带着市检察院的一位同志和上级主管局的一位处长到达浙江以后,已经是三天以后之事。
林峰和雷总在机场接到他们四人时,心如刀绞的说“厂长,已经晚了,咱的摩托车已经在市场上公开出售,价格只有1500元一台。还不到一半的价钱……”
接下来的几天,尤海涛带着检察院的同志和北京的处长多次与当地法院交涉。最后,检察院的同志无奈的说“现在已经无法协调了,人家当地法院是执行破产财产,我们根本无法干涉,你们厂的事只能另案处理,由你们向当地法院起诉,看他们怎么判决。”
“这不是明火执仗的抢劫吗,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我们企业的利益谁来保护?”尤海涛流着泪说。
“按照法律规定,你们只好通过起诉向原公司主张权利,要是想走诈骗案的路子,回去以后你们可以到公安局报案。”检察院的同志说。
“他们这个公司已经破产,法人代表早已逃跑,连人都不知道在那儿,我们怎么主张权力。”程建华问。
“他能够跑到什么地方?只要在中国这块土地上,迟早有一天会抓住他的。”
“要是找到他,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那该怎么办?”林峰在一旁问。
“那要追究当事人的刑事责任的,法律会给予他应有的处罚。”
“再处罚他,我们的产品没了,谁对我们的损失负责?”程建华问。
“那就看他有没有财产,如果确实没有,你们又拿不出他有财产的证据,法院也没有办法。那你们只能自认倒霉了。”
“唉!没有办法,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尤海涛低着头说“回去以后只有向市公安局报案了,在这里我看就是打官司也不会有结果。”
几个人坐车返回,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们看到路边的摩托车经销点都打出降价的招牌,阳光牌摩托车被贴上别人的标签在低价销售。几个人木然的在街上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