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我曾经爱过的一个47岁的男人（大结局版）

『女系氏族』 [女性主义]我曾经爱过的一个47岁的男人（大结局版）
作者：冰木瓜 提交日期：2005-7-24 8:28:00

开篇的话：
能在这里看到我这个贴子的，以老朋友居多，当然我相信，也会有越来越多的新朋友。这个故事在杂谈版引发的风波大家都知道，因为受到不公平待遇，我一度有了停止这个故事的念头。可是网友们的热情让我感动。每天上网都可收到消息或邮件，鼓励我把故事继续写下去，说，不管我贴到哪里，他们都一定要来顶。最让我感动的是一个叫“大尾巴龙”的网友，他在消息里说：希望你不要因此对社会失望。。。。
还有好多好多的朋友，他们鼓励我，安慰我，热情地帮我把贴子在其他论坛和社区转贴。
更要感谢女系版主松鼠宝宝，在我的贴子被删的当天，就邀请我“回娘家”。
我的确是受了些伤，在大家的支持下，我已经努力让自己重新坚强。
对大家的热情，我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让大家看到一直想看的大结局。
来女系看过后，很喜欢这里的姐妹，决定在此继续此文，这段话也当是木瓜给姐妹们一个见面礼，万福一下：）我的贴子在杂谈被删，很大程度是因为贴子里有些内容冒犯了所谓的男性尊严。我不主张过度的女权主义，但是赞同女性主义。我觉得一个完美的女性首先应该是独立的，坚强的，勇敢的。男人对于我们，固然十分重要，可是，永远不要把男人当成我们的一切。我们的一切，就是我们自己。
除了把这个故事写下去，且越发写得精彩，我又能用什么方式给删我贴的人一个有力的回击呢？
女系是一个新开版，她还稚嫩，还没能在天涯诸多论坛中喊出自己的声音。希望我的贴能在众多老朋友的支持下，抛砖引玉，让更多姐妹的观点和故事引起关注。好朋友们，如果你们愿意继续支持我，把这个贴加入你们的收藏，向那些在杂谈找不到这个故事的朋友们广泛告知吧。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重新奉献给大家在杂谈没有享受完的故事盛宴。
没看过前半部分的朋友，可回杂谈搜索。现在，故事继续。
作者：冰木瓜　回复日期：2005-7-24　8:28:41
四十二
阿妹赴老男人的晚饭之前，跟我打电话商量怎么对付他。
我说：他找你，无非是想问你些关于贷款的事，有求于你，他不敢得罪你的。主动权在你手里，就用不着考虑对付的事，随意些就好。
阿妹奇怪：难道他这么轻易就相信我是银行的？
我说：他不笨。他半信半疑而已。经过今晚这一顿饭，他一定会得到最终确认，然后决定下一步的计划。若你真是银行的，他会加倍努力公关，也许会再度付出一次肉体。如果不是，你们从此成为永远的陌路人，迎面遇上都不用打招呼的。
阿妹说：反正我肯定会露馅，哼，最后一次猛宰他，燕鲍翅给他招呼全了。
我说：你小心最后要由你付账。这种事他才是内行，你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妹说：要是这样，我还不如不去吃这顿饭，吃不着什么好的，还要担心要我自己来买单。万一被他算计了，我就在那里等着你来交饭钱。
我说阿妹：你想装成内行其实非常简单。有句话叫言多必失，你少说话、多点头或摇头就行了。尤其是跟男人打交道，他们最不喜欢听女人说话，他们只喜欢女人听他们说话。你只需听他讲，适当地恭维他两句，吹捧他两句，用略带崇拜的眼神瞟他两下，他肯定连北都找不着，还能判断出你是不是银行的？
阿妹想了想，说：好象有道理。最后一把我豁出去了，就当再长点人生经验。
果然，他见了精心打扮过的阿妹，根本无心问阿妹的工作，开始猛吹他自己的事业进展。捐款30万建学校首当其冲，介绍这件事的时候是略有些轻描淡写的，不但显得拿这30万不当一碟小菜，而且好象做这么大的善事也不是头一遭。接下来当然就是那个果品批发市场。什么紧邻国道呀，规模巨大呀，纯利润五千万呀。阿妹不停地发出惊叹，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不等他开口，阿妹就先说：我想你们公司一定特别有实力。至少没在我们这里贷过款。他马上吹牛说：唉，这也是我一大缺点。我的手下老说我，怎么不找银行贷点款？不会借钱的企业可不是好企业。阿妹说：现在好多企业都是靠银行贷款在运转。像你这样有实力的公司，不贷也是对的，利息太高。而且现在贷款也不那么容易了，好多企业贷完款根本还不上，银行呆账坏账太多，批贷特别谨慎。他很潇洒地说：嗨，我是个例外。你们银行也是势利眼，有实力、信用度高的企业，他们上门来找你，求你贷款，挣利息吗。去年就有家银行找到我，好说歹说让我贷100万，他回去好交差，我说：100万我贷它干什么，1个亿你来找我还差不多。阿妹吃惊地把嘴也张大了，连连说：你要是真有实力、信用度高，想贷1个亿你来找我好不好？我也挣点业绩。他哈哈大笑说，果品批发市场根本不值一提，他手里还有个跟外资企业合作的大项目，合同一签，求他贷款的银行业务员得上他家去堵他。
阿妹问：上你家？你住哪儿？
他笑眯眯地盯着阿妹说：我住的地方可多了。房子多，没个固定住处。然后他压低了声音：我也不喜欢在我自己家里。
阿妹皱了皱眉，问：那你喜欢在哪？
他把眉毛往上扬了扬，意思是“楼上酒店客房”。
阿妹低下头来没吭声。他把这理解成是默许，急不可耐地要买单。阿妹说：我们喝点酒吧，喝点红酒，有气氛。他笑笑地看了阿妹半天，痛下决心说：好，那就来一点！
那里的酒不卖散杯，只卖成瓶的。他跟服务员理论了半天，说喝不完一瓶。服务员绵里藏针地说，来这里的客人都是常客，喝剩的酒酒店都代为保存，下次来再喝。他看着酒水单上568元的价格沉吟不语。阿妹就说：那更好呀，像你这样的企业家，经常要在这里应酬，有酒存在这里岂不是更加方便？他无奈咬牙说，那就来一瓶吧。
作者：冰木瓜　回复日期：2005-7-25　10:03:46
四十三
568元的价格对于他来说，就像兜头泼下来的一盆冰水，酒上来后，他一下变得冷静了，表情严肃，大概只顾盘算这顿饭值与不值的问题而顾不上想入非非了。的确，就算女人真的肯跟他上楼开房，这次支出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算。也就是说，除非能够拿到银行贷款，否则今晚这笔小生意算是赔大发了。
他无精打采地跟阿妹碰了碰杯，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问：哎，你到底是哪个银行的？阿妹瞟他一眼说：你怎么又问这个？他说：随便问问。这个城市里我想查任何一个人，就是几个电话的事。阿妹说：我倒是挺好奇，你要是想查我的话，会怎么查呢？他大笑说：这不太简单了吗？叫手下员工给各银行打电话，问问有没有你这么一个人，在哪个部门不就行了？这点小事，我懒得动手而已。阿妹说：那你就去查呀。他说：我查你干什么，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大家合得来就做朋友，合不来无所谓。阿妹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不愿意说太多自己的情况。我们是在网上的认识的，现在网上骗子很多，很可怕的。他仰天大笑说：对对对，女孩子嘛，小心一点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人一个特点。阿妹问什么特点。他说：我在网上从来不说谎，反倒有好多人怀疑我说谎。我为什么要说谎？我没有必要说谎。我说我是总裁，我就是总裁；我说我公司注册资金有多少，不信我可以拿营业执照给你看；我的公司、项目，哪一样不是可以摆出来的？唉，我越这样说，他们越怀疑我骗人。阿妹问：他们？你跟很多人这样说？他卡了壳，支支吾吾地说，只要有人在网上问他个人情况，他都是如实相告。阿妹说：你这样可太危险了，网上什么人都有，别让人盯上你。现在绑架呀、撕票啊这些事很多的。
他盯着阿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说：其实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银行的。阿妹面不改色：我们只是网友而已，你想信就信，不想信我也没有办法。他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更相信，你不是银行的。阿妹说：我是不是银行的又有什么关系？大家谁也不求谁。你是大款，我也没想傍你；我是银行的，你也没想来找我贷款。计较这个问题没意思，合得来大家做朋友，合不来大家最后一次见面。阿妹一下子板起了脸，把酒杯狠狠往桌子上一顿，酒一下子泼出来一些。他心疼地大叫：小心点！阿妹狠狠地说：我真的要好好考虑大家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做朋友。然后飞快站起身来，拿起手袋风一般地开溜。一边溜一边还听得见他在后面叫“哎，哎，等一下，等一下！”
阿妹出了酒店就一边开车一边给我打电话，一个劲儿地说“哎呀笑死啦，至少花了他一千多呀”，我还没有从与S的纠缠中完全清醒，有气没力地回答说：一千多而已，你笑死了可不值。阿妹说，主要是他点红酒和阿妹开溜时的表现让人大开眼界，真担心他老人家今天夜里会不会心脏病发作。我没说话，阿妹感觉到我情绪不对，问我怎么了。我说，很累，很没意思，这件事情以后不想再提了，过去就过去了。这么纠缠下去没有完的。阿妹也说是，这样的人渣，让他吃点小苦头算了，也不可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跟阿妹的电话还没打完，电话里就响起提示音，有新电话进来，一看，是他的。就让阿妹先挂机，等会儿我再打回给她。
他一句废话没有，上来就问：跟你打听个人。我问是谁。他说，就是那次早茶你遇到我时，和我一起早茶的那个朋友。我说，既然是你的朋友，你怎么又来问我？他说：现在什么叫朋友？我想多了解一些。我问：你想了解什么呢？他说想知道她在银行负责什么。我说：我的工作不直接跟银行打交道，我也是偶然见过她几次，听同事说她是银行的。他说：我记得你说过她是财神，你们都要求着她。我说：这话也是同事对我说的。他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过一会他说：那个项目，两个月内你必须给我拿下，我手下一帮人等着吃饭，拖不起。我说：你这么说我压力可太大了。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我提了建议，人家也不一定决定的。他说：你有两条路。第一，帮我拿下项目；第二，给我引见负责老总。你选择一条。为了这项目我花了多大心血你是知道的，我是生意人，最看不得钱白白地打水漂。我说：我只能努力争取，不能保证。他说：我能保证，这件事你如果还跟我玩花样，我所有的损失都会在你身上找补。
作者：冰木瓜　回复日期：2005-7-26　10:49:03
四十四
我告诉阿妹他的电话的内容，阿妹有些紧张，连声问我打算怎么办。我说，一下子想不好，但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束手待毖。阿妹说，那就只能主动出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致命弱点，一着制敌，让他永远没有还手能力。我说，想起来真有些荒谬，不过一个网友而已，不过一次网恋而已，发展到现在，竟然要刀对刀来枪对枪。也许当初我该咬牙认了、默默走开？阿妹说：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说别的也没用了。如果他真是为了要项目而接近你，恐怕你也很难默默走开。我无语。阿妹说：别怕，有我呢。我自己开公司我知道，现在哪家公司没有问题？让他后院起火，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我几乎一夜没睡，脑子里昏昏沉沉，转来转去全是关于他的事。我不可能建议他的公司来做这个项目，从我自己在公司的地位来说，绝对是引火烧身，因为他的公司有太多问题，不久就会暴露。从道义上讲也不能，他拿到这个他实际上根本做不了的项目，只会再去骗人，骗银行贷款，骗股东。。。骗网络上的更多女孩。引见老总给他也不行。老总只要一见他，就看得出他是什么人，不会把项目给他，而他呢，则可能最后恶心我一把，向老总把我和他曾经的故事和盘托出，包括那一万块钱。我仍然会十分被动。
他已经那样威胁我了，除了像阿妹说的主动出击，我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孤军奋战是不现实的，但是有两个人可以帮我，S，阿妹，一内一外。阿妹是不成问题了，关键在于S，刚刚节外生枝地上演一场感情戏，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他会记我的仇，也许他会提条件。。。。不过，如果我不能把自己给他而能给他别的补偿，他也未必就不接受。也许，他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坏。
天一亮我就给S打电话，他还挺高兴，以为我让他来接我上班。我语无伦次地说“不是”，是有事想找他帮忙，即使没有昨晚那件事，我也一直想找他帮忙，希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大家仍然还是好朋友。他问：还在你们公司咖啡厅？我说对，我上午跟公司请个假，有事想好好跟你谈谈。
见到S，他倒是神清气爽，反而笑我：气色好差，是不是没睡好？
我有些不自然，先说：昨晚的事，对不起。
他说：算了，过去就过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我心中有一些失落。是啊，成年人。
他问我有什么事。我其实一直也没想好该从何说起，最主要的是，我一直没能放下对他的戒心。从他跟我约会而瞒着老男人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可那是他没有在我这里碰壁的从前。经过了昨天晚上，他还会把天平向我这边倾斜吗？
倒是S慢悠悠地先问我：是不是那笔捐款的事？我吃惊地看着他。他说：我们一开始交往，你就很关心这件事。我想也许你还在关心。我有些羞愧。原来在他眼里，我的友谊同样带着目的。他说：那笔钱董事长已经同意放下来了，我经手办，这一周内就可汇出。我没说话。他笑，说：其实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摸透你在想什么，没摸透你到底是希望我们捐还是不希望我们捐。今天大家既然坐在这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实说了吧。我能帮上你什么，一定尽力。我沉默了一会，努力控制住情绪，说：我跟你们董事长，是在网上认识的。S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了一句“怪不得”，我们就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S问：你直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说：希望你扣住这笔钱，两个月内不要放。
S说：这很容易，只要在汇出的时候稍微做一点手脚，钱就会被打回来。
我说：如果他催问这件事呢？
S说：两个月很快会过去，拖上一次两次的不难。不过我想知道，两个月后你希望这笔钱放下去吗？
我说：是，两个月后可以。
S想了想，笑说：也许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是我建议呀，如果你这两个月内不希望这笔钱下去，你就应该让它永远都下不去。
我说：那怎么行？那么多孩子等着上学呢，我怎么能干这种事？
S说：捐款是一定要到位的，但是未必要以公司主动捐出的形式。你既然关心这笔钱，就应该试着掌握主动权。
作者：冰木瓜　回复日期：2005-7-27　11:01:32
四十五
我听明白了S的意思，沉默不语。半天我问：你不怕这件事对你有影响吗？S笑说：对我能有什么影响？我在这家公司，不过是个名义上的打工仔，好事坏事都跟我没有关系。我说：可是他有可能来找你问罪。S说：这件事如果找到我头上，说破天了也就是个工作失误，还能严重到哪里去。
我心里感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样的感谢话，既得体，又可以不令S想多。S倒先说：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说：知道吗？你跟我妹妹同岁。我问：她在哪？S说：在老家，已经结婚了。
我问S：你就打算一直在这家公司干？
他说：在找机会。自己做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很多风险都要担，我这人懒，也不敢冒险。说完哈哈一笑。
我说：现在不是有个很好的机会吗？
他看看我：你是说那个市场？
我说：对。
他说：那个赚不到钱的。
我说：招商是肯定没有钱赚，但是那块地很值钱。
S说：那块地的确不错，说实话，如果不做果品，做些别的，比方说废旧钢材、机床，还是有前景的。不过董事长已经跟镇上签了土地租赁合同，50年。我是插不上手的。
我有些想不通：他是怎么拿到这块地的？应该有很多人竞争吧。
S说：有十多家竞争。他有他的路子。这个市场不完全是商业性质的，当地镇政府把这当成一个政绩，说要解决果农卖果的问题，一定要建果品市场。有五六个人看到这种情况，中途就退出了。
我说：他现在正在四处找钱开发这个市场，你不想参预？
S笑笑不语。
我说：你知道我学什么专业的？
S说：知道，法律。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好象没跟你说过。
S说：我打听过。
我没说话。
S漫不经心地端起咖啡问：像现在这种情况，还有运作的余地吗？
我说：除非是脑袋掉了，哪有运作不了的事。
S说：这么大的事，没有政府背景是做不了的。即使做，三两天也很难搞定，可能要费些周折。
我说：事在人为，也不必太过悲观。我看你还是应该先注册一间自己的公司。
S说：公司早就有，为了走账方便，也报税、年检，大的业务倒是没有做过。
我问：什么公司？
S说：投资公司。
我说：这不是最好？投资公司参预合作经营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S想了想，忽然笑了，说：我发现女人很可怕。现在的年轻女孩更可怕。太历害。
我说：已经解放五十多年了。
S说：这不是件小事，不是你们女孩子逛街买衣服，看中哪件交了钱就拿走。
我说：我大三的时候曾经在某法院经济庭实习，做书记员，接触过一个案例，一个人白手起家，用十几份连环合同拿到了重庆一块两个亿的地。
S一听，连连摆手说：不不不，违法的事我可不做，我胆子最小，一见穿制服的人就害怕。
我被他逗笑了，说：谁说让你违法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事在人为。
S看了我一会儿，叹口气说：唉，你看你跟我妹妹同岁，我怎么觉得她好象永远都长不大，我现在还经常给她买衣服。
我心中怅惘，也只能长叹一声：我没你妹妹那么好的福气，有你这样的哥哥。我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我的工作、我的饭碗，都来得不容易，守得不容易。
S沉默一下：是不容易，不过你也不需要像我这样的哥哥。
我真想像电视剧中的主人公一样说：我们以后就以兄妹相称吧。。。。。可是这话到想说的时候你会发现，它比你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还要俗，还要难以开口。
S忽然问：你是不是需要钱？
我说：不，我不需要钱。
S看着我，说：如果你需要钱，就跟我说。千万不要冒险。
我说：不，不是为了钱。。。
我希望S没有看出来我想哭。
作者：冰木瓜　回复日期：2005-7-28　17:42:18
四十六
这个贴子可谓是一波三折，昨天被封，还以为又重蹈杂谈覆辙。
我看到了一些人在吵架，或者说是在争论，我也在想，有的人为什么支持我，有的人为什么反对我。
支持我的人都说报复得对，都希望看到老男人死得很惨；反对我的人则一口咬定，一个女人跟已婚男人上床，就是贱，遇到什么事都是活该。进而很轻蔑地说：亏你还有脸把这事情说出来！
对，这就是症结所在。一件发生在一男一女之间的事，得到的待遇却是不对等的。男人可以把这当成艳遇来夸耀，女人就只能把这当成一颗被打落的带血的牙齿，找个没人的地方硬生生地吞了。
看看社会舆论吧，到处是对第三者的谴责，第三者的确是应该受到谴责，事实上，大多数充当第三者的女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只不过她们不敢说自己付出了什么代价，因为说出来也只会得到两个字：活该。可是，又有谁谴责过那些已婚男人？谁遣责过他们对家庭不忠、游戏感情、摧毁那样单纯的年轻女孩子的爱情信念？又有谁，在听到他们面带无耻的微笑，详细讲述自己又如何如何泡了一个妞的时候，给了他们最深的鄙视？恰恰相反，他们得到的是羡慕，是尊敬，是“有魅力”的评价。
更有些卑劣的男人，当自己遍寻婚外情而不遇的时候，又扣到女人头上一顶缀着红字的帽子：傍大款。你若不小心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而十分不幸的是，他又颇有些小钱，那么，你的罪就翻了倍。
女人爱钱，当然爱。事实上，只要是人，谁不爱钱？哪个男人敢说自己不爱？从前不要说招附马，就是员外家的小姐抛绣球，台下的男人们都抢得打破了脑袋。难道他们，爱的是那从未谋过面的员外小姐？
男人都想傍富婆的说法之所以不那么流行，不是因为男人们更高尚更相信爱情，而是这社会上富婆的数量实在太少。他们没有傍的机会。
为什么富婆的数量比男大款的数量少那么多？是因为女人天生比男人笨、只配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吗？
从智力上讲，男女完全一样。从大学里的男女比例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女人终究在社会竞争中落了下风，不是输在智力，而是输在心肠。
女人心肠软，重感情，好面子。在利益面前，男人们钻营本领之高、溜须拍马脸皮之厚，远非女人所能比拟。女人若竟然也在这社会利益中分到一杯羹，看看那帮男人婆互相间咬耳朵吧，神秘地断定，这女人何能何能？一定是脱了裤子。好象他们的行贿、拍马、当奴才走狗太监，都比女人脱裤子要高尚。
问题在于，如果需要他们脱裤子，他们脱不脱呢？
这还用问？当然脱。稍有些成就的女性身边，总是围着一帮深情款款的男性，就像成功男士身边，也总是围着一帮深情款款的女性一样。
我目睹过太多的男人之间的争斗，那绝对是动物世界一般的血腥撕杀。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一笔生意，他们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没办法，男人是天生的骄傲的自大动物，他们怎么能容忍别人比自己强？他们都想成为世界的霸主，他们都认为自己最完美、最强大。
他们需要女人的崇拜，却又轻视崇拜他们的女人；他们都在女人身体里由细胞而变成人，却乐于用最肮脏的语言、最下流的念头回报他们的发源地。
这就是男人。我说这些，不代表我恨男人，而是我了解男人。
我对他们，不再心软，不再重感情而不重利益，更不会在他们的道貌岸然的指责下有任何愧疚与自卑。如果说我不道德，不高尚，我也只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脸红。如果有男人抛给我某种高高在上的目光，我能对他说的只有一句话：请你看看你自己。
作者：冰木瓜　回复日期：2005-7-29　11:14:06
四十七
我跟S谈完话的第三天，阿妹公司的法律顾问就去了那座小山村，问村主任关于那笔捐款的事。村主任说钱还没到，在等。律师说，孩子们很快就要开学了，如果开学前不到，这学期仍然有些孩子无法入学。村主任也有怨言，村民们背地里老议论这件事，有人说村主任是被人耍了，还有人说是村主任把村民们耍了，说他搞那么一次仪式就是为了给镇领导看，为了自己升官，根本拿不来钱。律师问村主任有没有催过捐款单位，村主任说没有，毕竟是人家给我们钱，人家本来就不欠我们的，哪里好意思要。律师就告诉村主任，他愿意帮村里尽快要回这笔钱，完全的法律援助，分文不取，只需要村主任给他写个委托书。村主任比一般村民有头脑，先是说“这样不好吧”，又问律师怎么知道这件事。律师胡乱应付说，他是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捐款建校的消息，知道有很多公司举办完仪式后实际上都不捐钱，他一直很关心这类事情，关心农村教育，所以决定做法律援助。律师又告诉村主任，很多企业捐款都是为了沽名钓誉，98年抗洪时，有些企业在中央电视台的募捐晚会上举牌，后来都不捐，气得民政部要告他们。村主任仍然犹豫，律师出示了各种有效证件，让村主任打消疑虑，这笔钱不会过律师手，直接打到村里的账户上，村里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委托书于是拿到了。在法院立案的当天，S汇出的那笔钱打回了他们公司的账户。
期间老男人又来我们公司找过我一次，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意气风发趾高气扬，告诉我，他的招商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一个商铺十几个人抢，这回是真的财运来了。这一次他带了个女秘书，仍然年轻，看起来不到二十五岁，编一条细长的大辫子垂在身后，几近腿弯处。女秘书看向他的目光，仍是满含羞涩与崇拜。自从他认识我后，他就很乐于到我们公司来，同时也很乐于告诉别人，他在这个公司里有“铁关系”。也许在他看来，带这女秘书来，就是给我的最强有力的羞辱和打击。
他希望看到我绝望、嫉妒、失态，来证明他对于我，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真命天子。女人只要爱上过他，就忘不了他。可惜我让他失望了，我对他非常冷淡。
我告诉他，我准备给他直接引见分管副总，让他自己去谈比较好。他连连点头说是，说他最擅长谈判，又问我副总最喜欢什么。我说，好象喜欢古董。他一听就大笑，说“天成我也”，因为他从前的研究专业与收藏有关。我说：你也不要小看人家，弄个假的送，让他鉴定出来了，还不如不送。他说：这你就不懂了，假古董也分等级，高等级的几可乱真，也并不便宜。然后又说：当然，我不可能送他假的。我有几幅好画，齐百石的，张大千的，黄胄的，舍出去一张。我说：你有这样的画还做生意？卖一张就够你吃一辈子了。他说：男人哪能光想吃饭的事？重要的是要成就一番事业，青史留名。
阿妹的法律顾问在她公司里一年拿五万块钱的顾问费，有案子另收律师费。阿妹告诉我，催要捐款是个再小不过的必胜的小案子，但这案子最关键的是前后过程要保密，律师若多说话，容易在老男人那里引起大麻烦，所以，务必多给他些钱。我打电话跟S说这件事，S也说，的确要保证律师不能反水叛变，否则连他也会牵连进去彻底暴露。S说，多给他些钱吧。我说了阿妹的意思。S问：你觉得多少钱够让他保密的呢？我说：这是件小案子，他打着法律援助的名义做，本来是一分钱没有的。按照他在我朋友公司拿的顾问费，我朋友不给他钱也没有大关系，这不费什么心的。S想了想说：这样吧，另给他三万，我来出。
阿妹把钱给了律师，告诉他，这件小案子要用心去做，要借助媒体的力量，影响越大越好。律师也想不明白阿妹的真正用意，阿妹说，公司现在赚了些钱，要制造社会影响，这样才好继续发展壮大，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在炒作自己，一定要把握分寸。又说，公司如果做大了，顾问费还会涨。
几天内，律师把起诉书快递到了各媒体，另附着捐款仪式的照片和一篇十分煽情的文章：我为什么要对他们进行法律援助。
作者：冰木瓜　回复日期：2005-7-31　19:17:32
四十八
接到法院的传票，老男人大为吃惊，急忙叫S过来问，那笔捐款已经汇出了，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S打电话叫财务把汇票拿过来给老男人看，的确是汇了。老男人急忙叫财务查，发现钱又退回了公司账上。问银行，说是汇款账号没错，只不过因为账号后写了村主任的名字，公司不能对个人汇款，必须重新汇。
老男人大怒，问S怎么会连这样的基本常识都没有。S说，他只是把村里给他的写着账号的纸条给了会计，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老男人又训会计，会计委屈地说，按照纸条上的账号汇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S说，有汇票为证，不怕打这样的官司。老男人火了，说，这官司打的有必要吗？又恨那些村民以怨报德，哪有不先打电话而直接打官司的？说到这里，老男人想明白了些，让S去查什么时候起诉的，律师是谁。S很快查明，告诉他，是某律师所的律师在做法律援助，该律师兼了三个公司的法律顾问，这三个公司跟老男人的公司都没有业务往来，也不存在竞争。老男人想了想，认定这又是一个律师捣乱，想借此出名。他拍桌子大骂律师混蛋，想出名想疯了。S说，也不用这么生气，赶紧联系上律师说明情况，让他撤诉得了，当着他的面把钱汇出去，这事就结了。老男人冷冷地说，这事不劳动S了，由他自己亲自来办。
律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老男人打到律师所去，答复说该律师去外地开庭了，也许正在庭上，不能开手机。第二天，还没等电话打通，这件官司已经上了报纸。S把报纸拿给老男人看，他登时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抄起电话又找那个律师，这次电话倒是顺利打通了。老男人控制不住情绪，也不说自己是谁，先把律师骂了一顿，律师不温不火地回答他，自己的手机有录音功能，刚才所有的通话都录了音，有什么事情上法庭说吧。老男人这才平静了一些，强自镇定跟律师说明了情况，表示疑惑，这么点事有什么必要直接起诉，至少也要先来封律师函吧？律师对此避而不答，只说法院既然已经立案，就说明他不是无理取闹。老男人又火了，说律师这样的做法侵害了他的名誉权，他也要告他。律师说：我给你一条免费建议，你可以反诉我的。
跟律师谈崩了，老男人只好又找S，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律师撤诉，哪怕给他点钱。S说：没什么太大的必要吧？我们有汇票和银行证明在手，怕什么？老男人挥手让他快去，再不多说。
S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情况，说起诉让老男人十分被动。这笔捐款给老男人立了大功，他在争果品批发市场那块地时，镇政府很看重他给贫困山区捐款建校的事迹，因为果品批发市场就是为农民建的。有了这个事迹打头阵，镇政府里有些反对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了。现在他正在紧锣密鼓地招商，负面新闻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招商，进而影响到这块地。
我觉得有些奇怪，地不是已经拿到手了吗？
S说，还不能算已经拿到。合同虽然已经签了，但是有附加条款，约定先交二十万定金，三个月内到账500万，合同才能生效，如果到不了，合同自动终止。现在是二十万定金已经交了，他正到处找那500万，一靠招商，预售商铺；二靠银行贷款。这个新闻如果炒作起来，他想再找到500万就很难。
我说，也并不难。你可以拿出500万来帮他一把。
S在电话里笑而不答，只问我有什么打算，要不要通知律师撤诉？
我说当然可以撤诉，本来也没想跟他闹上法庭，现在这个效果已经够了。
S说，那个律师能量挺大，几乎所有的报纸都登了消息。
我说，钱开路呀，每个编辑记者都送了稿费。又有起诉书立案通知捐款照片在，不是假新闻，为什么不登？
S叹气说，人为财死，有时候想想自己每天的生活，都围绕着一个字：钱。除了钱，我对什么都没感觉了。
我没说话，他自觉失言，有些讪讪地挂了电话。
我上网搜索了一下消息，发现很多网站也转了这条新闻。我着重找了找女记者所在的媒体，注意到这家媒体做的新闻尤其大，图文并茂，几乎占了半个版。
看着这条新闻，我想起了那个年轻的、瘦瘦的、天真的、还算聪明的女记者。
如果没有这些事，也许我能跟她成为朋友。
作者：冰木瓜　回复日期：2005-8-1　14:04:28
四十九
从撤诉到捐款到位不过一周的时间，S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办，经常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的进展。他说，公司上下为此忙作一团，尤其是董事长，着重进行扑火抢救工作，整天去跟镇政府和股东解释这件事。又加大宣传力度，印制大量精美宣传画册广为散发赠送，画册的首页就是他在捐款仪式上跟村镇领导的握手。
S表现出了隐隐约约的兴奋，问我：这件事办到现在，你还满意吗？
我谈不到满意不满意，我发现人生的很多快乐都存在于想象之中，真当它来到面前时，你能体味到的只是疲惫。因为付出了太多。
我说：我也是没有办法，以攻为守，不过是为了自保。
S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恩怨，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劝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你不要跟他再有任何瓜葛，你也不要再去关心他的事。
我说：如果他不想到此为止呢？
S说：他现在四面楚歌，如果你不是跟他有血海深仇，他绝对不可能再跟你纠缠。他要应付的人和事太多了。
我说：我是说如果。
S说：如果的事情如果发生了，你找我，我帮你平掉这件事。
我知道，S从此将彻底与我的生活远离。
这就是生活。它很平淡，很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就像很多追这个故事看的朋友，在阅读之初还激动还兴奋，渐渐地就累了，虽然对结局有所期待，当结局来到眼前时，只觉得如释重负。
既如释重负，又略带不甘。我的即将结束的写作也是这样。
日子平静地过去了一个月，在某个深夜里，我接到了老男人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客气。他说：吵醒你了吧，对不起，想跟你聊聊。他语无伦次，像从前我们曾经通过很多次的深夜电话一样，倒有些白天时不可能听到的真诚。也许人到深夜，手拿话筒而不是面对一个人时，会卸下些伪装。
他感慨自己这一生。说自己当年知青返城后，当了一年多待业青年，由街道组织糊火柴盒。他那时候特别瘦，前胸贴着后背，光着膀子恨不能看得到内脏；他说自己看别人的眼光，就像现在路边一群群的民工。他恨那个城市。后来他考了大学，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学校对他不公，他就又考了研究生。毕业后分到一个半死不活的学术单位，整天剪报纸拼凑论文以准备评职称。他最终决定下海是因为他的导师的去世。一生著作等身的老教授因为没有门路也没有钱，无法住进高干病房，跟七八个人挤在一起。他死后，来奔丧的亲戚们为了报销火车票在校长室足足等了两天。所以，他下海了，因为他相信，这社会上所有的不公平，都可以用钱来找平。
这些话其实他早就对我说过了，他老了，经常不由自主地回忆。遇上高兴事和烦心事都要忆苦思甜。
他又说，他越来越信命，也许他这一辈子注定壮志难酬。
他的这些故事、感慨曾经打动过我，让我觉得他是一个饱受不公正待遇的落难英雄，而现在，我却可以淡淡地、极为公式化地告诉他：性格决定命运，我相信上帝是公平的。
他忽然又特别神经质地让我记住，如果他死了，一定不是自杀，一定是他杀。而且，杀他的人一定是个男人。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轻轻一笑说：女人们绝对舍不得杀我。
这最后一笑，令我已经有些软化了的心肠登时坚硬如铁。
我主动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见我们副总？我找机会帮你引见。
他底气不足地说：你安排吧。
我说：那就再等一段时间。你们公司闹出的这档子事满城风雨，如果他也知道的话，你找他还不如不找。
他说：是，等这件事平息一下吧。或者我重新注册一个公司，到时候再找你。
我说：好，希望那时候那个项目还没有交给别人做。
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联系。
作者：冰木瓜　回复日期：2005-8-1　14:10:59
五十
他一句漫不经心的戏言让我有了看报纸的习惯。我真喜欢现在的都市类报纸，有一个版专门报道凶杀与无名尸体。我老是注意找着，看看有没有与他的特征相符合的尸体，我可以向警方提供情况，告诉他们是一个男人杀了他，可能是生意伙伴。
令人遗憾的是，我一直没有这个立功的机会。
其实谁会轻易去杀人？他向来喜欢夸大其词，又极端自恋，仿佛他真重要得有人要来杀他。我倒是有种感觉，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杀他的一定是个女人。
在报纸上没有发现他的尸体。有一天，我忽然看到了另外一篇报道，很长，占了一整版，讲的是两个公司在合作的过程中，一方忽然通过各种渠道举报合作方公司偷税、虚假注册、虚假出资、非法经营。被举报公司的负责人无奈之下四处逃匿，又反过来举报合作方，说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撤销他的公司，把他逼进监狱，以完全霸占他们合作经营的一个项目，重点是一块地。
四处逃亡的是他。另一方公司的名字很陌生，上网搜了一下，法人代表的名字也没见过，但我知道操纵这件事的人是谁。
我和S再没有见过面，也没有通过电话。每逢传统的中秋春节，他都会发个短信给我，非常简单的四个字：节日快乐。我也总会这样回复他：谢谢，也祝你快乐。
每当看到他的短信，我就能想起他白白胖胖，斯斯文文，慢慢悠悠的样子，想起他曾经说，我和他的妹妹同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