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大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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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大弟弟连和
今天是2010年3月18日,亲爱的大弟弟连和已去世14天了,弟弟呀,在已过去的14天里,我和每一个亲人无时不刻不在思念你!我只要一想到你去世前在医院被抢救的惨状,就忍不住泪水不停的流淌。
弟弟啊,可恶的病魔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把你拉到另一个世界,让我们亲人阴阳两隔,永不相见呢。你这一生过得太短太苦了呀,这些天,妈妈老是同我说;连和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想一想确实是这样。
我们小时侯家里孩子多,靠父亲一人工作,养活爷爷奶奶和全家。由于周家一个叔叔入赘,一个叔叔只有女儿,你是长房长子,爷爷奶奶特别宠爱你,反而造成你从小挑食。早年家里经济状况还可以,我和你幼年还能得到爸妈的悉心照顾,吃的稍好些,但你的胃口一直不大,所以小时侯的你总是精瘦精瘦的。稍大一些,爷爷去世后,爸爸对你的管教非常严格,因为你是长子,下面还有弟弟妹妹,需要大儿子作榜样。爸爸没有文化,棍棒教育是他的主要方式。我记得,那年是表哥带着五、六岁的你做了错事,你只是听表哥的话,把家里祖传的铜灯头拿给他去换糖,爸爸发现东西没有了,就狠狠的打你,你是宁愿自己挨打也不愿表哥供出,自小就哥们情义很重。那时我看着你身上和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吓得躲在一边,心想一定很疼吧。
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们姐弟5人在爸妈的关心照顾下,挤在老房子的两张铺上一起慢慢长大。
69年已没有书读。夏天,你和邻居小伙伴结伴到乡下去找大姨父,竟然没有带上姨父的姓名和地址,没有办法,在不认识人家的窝棚里住了十几天,饱一顿饿一顿,白天被太阳暴晒,晚上被蚊虫叮咬,直到给家里写信要了地址才找到姨父。回到家是又黑又瘦,妈妈说到这事就心疼。
读书时,尽管你很贪玩,各种游戏都很精通,但你的功课每门都处在中上,尤其是数学。是文革浩劫,中断了我们的学业,让你很早就走上社会。70年春天,刚满16周岁的你,没有征求爸妈的意见,私下与同学一起报名到黑龙江伊春地区的嘉荫县插队落户,妈妈和爸爸得知了你的选择,很伤心,由于文革的高压,他们把泪流在心里,只能支持你去冰天雪地的北大荒。当时我担心你的双脚每年要生冻疮,问你黑龙江那么冷,如果冻疮烂起来怎么办,你仗着年轻人的勇气,毫不在乎。我至今还记得70年的4月初,到彭浦火车站送你的情景,你其实内心并不愿离开家人跑到那么远的陌生地方,火车汽笛响起来了,车站哭声一片,当时我哭着拉着你的手,你的手和嘴唇颤抖着,泪虽然没有流出,但不肯放开我的手,直到火车车轮滚动。
以后的事情是陆陆续续从你同学口中得知,在黑龙江你过得很苦.当年一起去的同学里,你的年龄最小,善良老实本分,个别调皮同学会欺负你,你总是忍着,也不愿麻烦连队干部。你的善良和忍让最终赢得了大多数同学的爱护。这次追悼会20多个同学来送你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曾从车上摔下,颅骨留有伤痕,你却从没向爸妈和我提起,怕我们担心。直到前几年发生车祸,摸你的头颅问你为什么有凹塘,你才告诉了我;你曾和同伴一起去丈量调查森林面积,孤独的行走在北疆大地,面对寒冷、酷暑和可能的野兽攻击,你毫不胆怯,直到任务完成。真无法想象,几百天的单调生活,你是怎么过来的。
弟弟,你最大的毛病是贪玩。户口没回上海时,在领导的帮助下,我安排你到工地去值夜班,这样可以让二十八九岁的你不必再向爸妈伸手。你一时兴起,竟忘了自己的身份,与工地的做夜班的职工玩起了牌,被领导知道了,就马上通知了我。回到家我气得哭着大骂你不争气,这时的你,木然无语,一句话未回应,你知道自己错了,伤害了姐姐和帮忙的领导,从此再也不玩了。为了玩,你曾经把当年好不容易收藏的金砂抵给了人家。但从没借过人家钱去玩,宁愿自己省一点少用一点。
成家后,你对自己生活上要求极低。把自己工资全部上缴,自己的烟酒和孝敬父母、宠爱女儿的费用全靠加班加点。工友们看你的自行车坏了,多次把自己的旧车送给你。在追悼会上,他们告诉我,看到你每天路程那么远,从普陀到南市,横跨四个区,旧车耗力,太累了,把自己淘汰下的车给你。这才让我想起,我几次问过你现在骑的车是谁的,你总是告诉我是同事送的。你有不算低的工资,竟连一辆新车都没能骑过。你干着近二十多年潜水员,体力消耗很大,身体伤害很大,你隐忍着,坚持着,长期的非健康生活才会耗尽了你的体力的呀。
你对家人的感情虽不外露,但姐姐都能体会到。05年8月我第一次住院开刀,9月的一天,你打电话慰问我,问我开刀的效果怎么样?恢复得好吗?你说要来看我,我知道你囊中羞涩,有心无力,我关照你,只要你心中有姐姐,给姐姐打个电话就够了。这样你才汕汕的说以后一定来看我。08年12月我第二次开刀,你又知道了,过完09年元旦,不声不响领到加班的钱就来看我,拿出一叠钱要我收下,说随便买什么补补。我坚决不肯,因为爹妈你要孝顺,女儿读书零花钱要给,我不能要。你生气了,说我看不起你,不收不行。无奈之下我才抽了一张。每想到这里我的心就痛啊!弟弟啊,在家里,你心中只有其他人,有爸妈,有老婆和女儿,有姐姐弟弟妹妹,还有你喜爱的外甥女、外甥和小侄女,家里有什么庆贺聚会总是早早的赶到,唯独没有为自己想过,最后把自己的身体搞得这么糟。
最让我伤心的是,今年春节我给大家量血压,你的血压竟高达220/120多。我当场警告你,你不看病不吃药吃苦在后头,你竟然说我的血压一直高高低低,没关系。春节过后上班,你把我给你量的血压数据告诉工友,他们都劝你看病吃药,你还是满不在乎。没想到,十几天后,你没吃上苦头,却丢了自己的宝贵生命。我想,你3号晚上难受了一夜,4号清晨呼唤工友送你去医院一定会想到过我对你的警告的啊!在厂里,工友们告诉我,你头疼时曾几次向高血压的同事讨过降压药,压一压过去了就算了。回过头了看,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呀,为了省下了区区几十、几百元的医药费,竟然放弃了自己宝贵的的生命,这是一个多么畸形的健康理念啊,家中竟没有人盯着你拖你去看病,督促你重视一下自己的健康。现如今,家中的顶梁柱倒了,主要经济来源没了。女儿还在读书,女孩大了开销也不小。失去了你,年迈的爸妈怎么办,女儿怎么办?你老婆瘦弱的肩膀能挑起来吗?你想过吗?
弟弟,我同你女儿说过,你爸的特点是委屈自己选择回避,回避的是自己的责任。你确实是不愿更多的承担自己的责任。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愿意在正常时间正常回家,也许是家中的烦恼事太多,也许是你的血压高已很严重,听不得话多,也许你还是贪玩,与同学一起喝酒游戏有无穷的乐趣。但是你忘了你的责任,你是男人,要担起保护、安慰、开导老婆和教育孩子的责任,不是交了工资就了事的呀。
如今再责怪你的话已都是多余的了。你的突然离去,离开了这纷繁复杂的人世,离开了每天都有的烦恼,还摆脱了没尽完的责任。虽然你给家中留下了一笔财产,可以让老婆女儿过一阵无忧的生活,可是这些与你的宝贵生命相比实在太微薄了啊,爸妈和我们宁愿用数倍的钱来换回你的生命!而如今你走了,留给我们亲人的其实只有无尽的思念和哀伤了。
弟弟,你走了,你放心的走吧,家中照顾爸爸妈妈的事,有我和弟弟妹妹,请你相信,你的老婆也会代你尽孝的,照顾爸妈还有你的姐夫、弟媳、外甥女和你的女儿。我和你姐夫会一直关注侄女成长,看着她走上社会成家立业,尽我们的力量让她没有阴影的健康成长、生活。
弟弟啊,天堂没有烦恼,没有病痛。人世间你有几十个爱你的血脉相融的兄弟姐妹,你还有那么多情同手足的同学和朋友,以后你不会孤独的。你走好,让我们来世再做姐弟啊!
姐姐泣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