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译注》目录[论语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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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cd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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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超级版主 帖子:12730 积分:30794 威望:0 精华:34 注册:2003-3-14 11:55:00 《荀子译注》目录  Post By:2004-9-23 21:37:00
注:点击链接,直达页面→
【荀子传】
【荀子·劝学第一】
【荀子·修身第二】
【荀子·不苟第三】
【荀子·荣辱第四】
【荀子·非相第五】
【荀子·非十二子第六】
【荀子·仲尼第七】
【荀子·儒效第八】
【荀子·王制第九】
【荀子·富国第十】
【荀子·王霸第十一】
【荀子·君道第十二】
【荀子·臣道第十三】
【荀子·致士第十四】
【荀子·议兵第十五】
【荀子·强国第十六】
【荀子·天论第十七】
【荀子·正论第十八】
【荀子·礼论第十九】
【荀子·乐论第二十】
【荀子·解蔽第二十一】
【荀子·正名第二十二】
【荀子·性恶第二十三】
【荀子·君子第二十四】
【荀子·成相第二十五】
【荀子·赋第二十六】
【荀子·大略第二十七】
【荀子·宥坐第二十八】
【荀子·子道第二十九】
【荀子·法行第三十】
【荀子·哀公第三十一】
【荀子·尧问第三十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7-24 22:21:1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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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en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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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cd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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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jia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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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小学生 帖子:53 积分:141 威望:0 精华:0 注册:2006-1-4 12:10:00   Post By:2006-8-26 23:27:00
卷一 劝学第一
  [题解]
本篇旨在劝勉人们勤奋学习。篇中所论述的学习,不局限于学习书本知识,还包括学习各种其他方面的知识以及修身、养道,等等。文章涉及到学习的效用、意义、目的、态度、方法以及有关教育的一系列问题。
[原文]
1.1 君子曰(1):学不可以已(2)。青,取之于蓝(3),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 以为轮(4),其曲中规,虽有槁暴(5),不复挺者,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6),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注释]
(1)君子:指有道德的人。(2)已:停止,终止。(3)蓝:即蓼(li3o 了)篮,一年生草本植物,
其叶经过发酵后可以提制深蓝色的有机染料靛蓝。(4) (r%u 糅):通“煣”,用微火熏烤木料使它
弯曲。(5)有:通“又”。槁(g3o 搞):通“熇”,烤。暴(p)瀑):古“曝”字,晒。(6)参:检
验。省(x!ng 醒):考察。
[译文]
君子说:学习不可以固步自封。靛青,是从蓼蓝中提取出来的,但比蓼蓝更青;冰,是水变成的,但比水寒冷。木料笔直得合于墨线,但把它熏烤弯曲而做成车轮,它的弯曲度就与圆规画的相合,即使再烘烤暴晒,它也不再伸直了,这是熏烤弯曲使它这样的啊。所以木料受到墨线的弹划校正才能取直,金属制成的刀剑在磨刀石上磨过才能锋利,君子广泛地学习而又能每天检查省察自己,那就会见识高明而行为没有过错了。
[原文]
1.2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谿,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干、越、夷、貉之子(1),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诗》曰(2):“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3),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4)。”神莫大于化道,福莫长于无祸。
[注释]
(1)干:同“邗”(h2n 韩),古国名,在今江苏扬州东北,春秋时被吴国所灭而成为吴邑,此
指代吴国。夷:我国古代居住在东部的民族。貉(m^莫):通“貊”,我国古代居住在东北部的民族。
(2)引诗见《诗·小雅·小明》。(3)靖:安。共(g#ng 供):通“供”。(4)介:给予。景:大。
[译文]
所以不登上高高的山峰,就不知道天空的高远;不俯视深深的山谷,就不知道大地的深厚;没有听到前代圣明帝王的遗言,就不知道学问的渊博。吴国、越国、夷族、貊族的孩子,生下来啼哭的声音都相同,长大了习俗却不同,这是教化使他们这样的啊,《诗》云:“唉呀你们君子啊,不要常常歇息着。安心供奉你的职位,爱好正直行为。上帝知道了这些,就会给你大福气。”精神修养没有比融化于圣贤的道德更高的了,幸福没有比无灾无难更大的了。
[原文]
1.3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1),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
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2),善假于物也(3)。
[注释]
(1)跂(q!企):通“企”,踮起脚后跟。(2)生:通“性”,指人的资质。(3)这句喻指君子凭借学习贤师益友来提高自己的修养。
[译文]
我曾经整天地思索,但不如学习片刻之所得;我曾经踮起脚跟瞭望,但不如登上高处所见之广阔。登上高处招手,手臂并没有加长,但远处的人能看得见;顺着风向呼喊,声音并没有加强,但听见的人觉得很清楚。凭借车马的人,并不是善于走路,却能到达千里之外;凭借船、桨的人,并不是善于游泳,但能渡过江河。君子生性并非与人不同,只是善于凭借外物罢了。
[原文]
1.4 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1)。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2),风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3),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4)。兰槐之根是为芷(5),其渐之滫(6) ,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也。
[注释]
(1)蒙鸠:即鹪鹩,俗称黄脰鸟,又称巧妇鸟,全身灰色,有斑,常取茅苇毛毳为巢。(2)苕(ti2o迢):芦苇的花穗。(3)射(y8 夜)干:又名乌扇,一种草本植物,根入药,茎细长,多生于山崖之间,形似树木,所以荀子称它为“木”,其实是一种草。一说“木”为“. ”(草)字之误。(4)《集解》无“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八字,据《尚书·洪范》“时人斯其惟皇之极”《正义》引文补。(5)兰槐:香草名,又叫白芷(zh!纸),开白花,味香。古人称其苗为“兰”,称其根为“芷”。(6)渐(ji1n 尖):浸。滫(xi(朽):尿(杨倞说)。
[译文]
南方有一种鸟,名叫蒙鸠,它用羽毛做窝,还用毛发把窝编结起来,把窝系在芦苇的花穗上,风吹来,苇穗折断,鸟蛋打破,小鸟摔死。它的窝不是不完善,是窝所系的地方使它这样的。西方有一种草,名叫射干,茎长四寸,生在高山之上,因而能俯临七百多尺的深渊。它的茎并非能长到这么高,是它所处的位置使它这样的。蓬草长在大麻中,不去扶持它也挺直;雪白的沙子混在黑土中,就会和黑土一样黑。兰槐的根就是芷,如果把它浸在尿中,君子就不再接近它,百姓也不再佩带它。它的本质不是不美,而是所浸泡的尿使它这样的。所以君子居住时必须选择乡里,外出交游时必须接近贤士,这是防止自己误入邪途而接近正道的方法。
[原文]
1.5 物类之起,必有所始;荣辱之来,必象其德。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强自取柱(1),柔自取束。邪秽在身,怨之所构(2)。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湿也。草木畴生(3),禽兽群焉,物各从其类也。是故质的张而弓矢至焉(4),林木茂而斧斤至焉(5),树成荫而众鸟息焉,醯酸而蜹聚焉(6)。故言有召祸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
[注释]
(1)柱:通“祝”(王引之说),折断。《大戴礼记·劝学》作“折”。(2)构:结,造成。(3)畴:通“俦”,类。(4)质:箭靶。的(d@弟):箭靶的中心。(5)斤,斧子。(6)醯(X9 西):醋。蜹(ru@锐):飞虫名,属蚊类。
[译文]
各种事物的发生,一定有它的起因;荣誉或耻辱的来临,必定与他的德行相应。肉腐烂了就生蛆,鱼枯死了就生虫。懈怠疏忽而忘记了自身,灾祸就会发生。刚强的东西自己招致折断,柔弱的东西自己招致约束。邪恶污秽的东西存在于自身,是怨恨集结的原因。铺开的柴草好像一样,但火总是向干燥的柴草烧去;平整的土地好像一样,但水总是向低湿的地方流去。草木按类生长,禽兽合群活动,万物都各自依附它们的同类。所以箭靶一张设,弓箭就向这里射来了;森林的树木一茂盛,斧头就来这里砍伐了;树木一成荫,群鸟就来这里栖息了;醋一变酸,蚊子就汇集到这里了。所以说话有时会招来灾祸,做事有时会招致耻辱,君子要小心自己的立身行事啊!
[原文]
1.6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1),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2),不能十步(3);驽马十驾(4),功在不舍(5)。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螾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八跪而二螯(6),非蛇、蟺之穴无可寄托者(7),用心躁也。是故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8),无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两君者不容。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螣蛇无足而飞(9),鼫鼠五技而穷(10)。《诗》曰(11):“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12)。其仪一兮,心如结兮(13)。”故君子结于一也。
[注释]
(1)跬(ku!傀):行走时两脚之间的距离,等于现在所说的一步、古人所说的半步。步:古人说一步,指左右脚都向前迈一次的距离,等于现在的两步。(2)骐骥:骏马。(3)步:长度单位,六尺为步。(4)驾:古代马拉车时,早晨套上车,晚上卸去。套车叫驾,所以这里用“驾”指代马车一天的行程。十驾:套十次车,指十天的行程。此指千里的路程,参见 2.8。(5)舍:舍弃。指不放弃行路。(6)八:《集解》作“六”,据《大戴礼记·劝学》改。跪:脚。螯:螃蟹等节肢动物身前的大爪,形如钳。(7)蟺(sh4n 善):同“鳝”。(8)冥冥、惛惛(h&n 昏):昏暗不明的样子,形容专心致志、埋头苦干。昭昭:明白的样子。(9)螣(t6ng 腾)蛇:古代传说中的一种能飞的神蛇。(10)鼫(sh0石)鼠:原作“梧鼠”,据《大戴礼记·劝学》改。鼫鼠能飞但不能飞上屋面,能爬树但不能爬到树梢,能游泳但不能渡过山谷,能挖洞但不能藏身,能奔跑但不能追过人,所以说它“五技而穷”。穷:窘困。(11)引诗见《诗·曹风·鸤鸠》。(12)仪:通“义”。(13)结:结聚不散开,比喻专心一致,坚定不移。
[译文]
积聚泥土成了高山,风雨就会在那里兴起;积蓄水流成了深潭,蛟龙就会在那里生长;积累善行成了有道德的人,自会心智澄明,而圣人的思想境界也就具备了。所以不积累起一步两步,就无法到达千里之外;不汇积细小的溪流,就不能成为江海。骏马一跃,不会满六丈;劣马跑十天也能跑完千里的路程,它的成功在于不停脚。雕刻东西,如果刻一下就把它放在一边,那就是腐烂的木头也不能刻断;如果不停地刻下去,那么金属和石头都能雕空。蚯蚓没有锋利的爪子和牙齿,也没有强壮的筋骨,但它能吃到地上的尘土,喝到地下的泉水,这是因为它用心专一;螃蟹有八只脚两只螯,但如果没有蛇、鳝的洞穴就无处栖身,这是因为它用心浮躁。所以没有潜心钻研的精神,就不会有洞察一切的聪明;没有默默无闻的工作,就不会有显赫卓著
的功绩。徘徊于歧路的人到不了目的地,同时侍奉两个君主的人不能被双方所接受。眼睛不能同时看两个东西而全都看清楚,耳朵不能同时听两种声音而全都听明白。螣蛇没有脚却能飞行,鼫鼠有五种技能却陷于困境。《诗》云:“布谷鸟住在桑树上,七只小鸟它喂养。那些善人君子啊,坚持道义一个样。坚持道义真专一,思想就像打了结。”所以君子学习时总是把精神集中在一点上。
[原文]
1.7 昔者瓠巴鼓瑟而沈鱼出听(1),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2)。故声无小而不闻,行无隐而不形。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3)。为善不积邪(4),安有不闻者乎?
[注释]
(1)瓠(h)户)巴:楚国人,善于弹瑟。沈:《集解》作“流”,据《大戴礼记·劝学》改。沈:同“沉”。(2)伯牙:古代善于弹琴的人。六马:古代天子之车驾用六匹马拉;此指拉车之马。仰秣:《淮南子·说山训》高诱注:“仰秣,仰头吹吐,谓马笑也。”一说“秣”通“末”,头。(3)崖,岸边。(4)邪(y6 爷):同“耶”,疑问语气词。
[译文]
从前瓠巴一弹瑟而沉没在水底的鱼都浮出水面来听,伯牙一弹琴而拉车的六匹马都抬起头来咧着嘴听。所以声音没有小得听不见的,行动没有隐蔽得不显露的。宝玉蕴藏在山中,山上的草木都会滋润;深潭里生了珍珠,潭岸就不显得干枯。是不能坚持做好事因而善行没有积累起来吧!否则,哪有不被人知道的呢?
[原文]
1.8 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1),终乎读《礼》(2);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3)。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为之,人也;舍之,禽兽也。故《书》者(4),政事之纪也;《诗》者(5),中声之所止也(6);《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7)。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礼》之敬文也(8),《乐》之中和也(9);《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10),在天地之间者毕矣。
[注释]
(1)数:与 4.8“谨守其数”之“数”用法相似,指学习的具体科目。(2)《礼》:汉代称为《礼经》,是春秋战国时代一部分礼制的汇编。梁、陈以后称为《仪礼》。今传十七篇,通行本有《十三经注疏》本。(3)没:通“殁”。死。(4)《书》:《尚书》,汉以后又称《书经》,是上古历史文献的汇编。(5)《诗》:汉以后又称《诗经》,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6)中声:和谐的音乐。止:存。(7)大分(f8n 奋):要领,总纲。类:与“法”(规范)同义(参见 1.14 注(1)),但它与“法”字相对使用时,则指法的类属,即依规范类推出来的具体准则。(8)文:文采,花纹,引申指表现义的礼仪制度,如表示等级制度的车制、旗章、服饰、各种礼节仪式等等。《韩非子·解老》:“礼者,义之文也。”(9)《乐》:《乐经》,六经之一,据说它是附于《诗经》的一种乐谱,亡于秦。(10)《春秋》:是春秋时鲁国史官记载当时史事的编年史,相传孔子曾修订过。微:精深隐微,此指微言大义的《春秋》笔法。孔子删订《春秋》时,通过隐微精深的语言来隐喻对人事的褒贬。
[译文]
学习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终结?答案是:从学习的科目来说,是从诵读《书》《诗》等经典开始,到阅读《礼》为止;从学习的意义来说,是从做一个读书人开始,到成为圣人为止。诚心积累,长期努力,就能深入,学到
老死然后才停止。所以从学习的科目来说,是有尽头的;但如果从学习的意义来说,那么学习是片刻也不能丢的。致力于学习,就成为人;放弃学习,就成了禽兽。《尚书》,是政事的记载;《诗》,是和谐的音乐所附丽的篇章;《礼》,是行为规范的要领、具体准则的总纲。所以学到《礼》就到头了,这可以叫做达到了道德的顶点。《礼》的肃敬而有文饰,《乐》的中正而又和谐,《诗》、《书》的内容渊博,《春秋》的词意隐微,存在于天地之间的道理都包括在这些典籍中了。
[原文]
1.9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1),布乎四体(2),形乎动静;端而言(3) ,蠕而动(4),一可以为法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5),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
[注释]
(1)箸:通“著”(zhu¥浊),附着。(2)布:分布。四体:四肢。(3)端:通“喘”(参见 13.9),微言。(4)蠕:微动。(5)则:才。
[译文]
君子的学习,有益的东西进入耳中,记在心中,贯彻到全身,表现在举止上;所以他稍微说一句话,稍微动一动,都可以成为别人效法的榜样。小人的学习,只是从耳中听进去,从口中说出来。口、耳之间才不过四寸罢了,怎么能够靠它来完美七尺长的身躯呢?
[原文]
1.10 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故不问而告谓之傲(1),问一而告二谓之秣(2)。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响矣(3)。
[注释]
(1)傲:通“躁”(俞樾说)。这两句批评小人卖弄学问的为人之学。(2)囋(z4n 赞):唠叨。(3)响:《集解》作“向”,据宋浙本改。响:回声。
[译文]
古代的学者学习是为了提高自己,现在的学者学习是为了给别人看。君子的学习,是用它来完美自己的身心;小人的学习,只是把学问当作家禽、小牛之类的礼物去讨人好评。所以别人没问就去告诉的叫做急躁,别人问一件事而告诉两件事的叫做唠叨。急躁,是不对的;唠叨,也是不对的;君子回答别人,就像回声应和原声一样。
[原文]
1.11 学莫便乎近其人。《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方其人之习君子之说(1),则尊以遍矣(2),周于世矣。故曰:学莫便乎近其人。
[注释]
(1)方:通“仿”,仿效。第一个“之”训“而”。(2)以:而。
[译文]
学习没有比接近贤师更便利的了。《礼》、《乐》记载法度而未加详细解说,《诗》、《书》记载旧事而不切近现实,《春秋》文简辞约而不易迅速理解。仿效贤师而学习君子的学说,那就能养成崇高的品德并获得广博的知识,也能通晓世事了。所以说:学习没有比接近那理想的良师益友更便利的了。
[原文]
1.12 学之经莫速乎好其人(1),隆礼次之。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礼,安特将学杂识志、顺《诗》《书》而已耳(2),则末世穷年,不免为陋儒而已!将原先王,本仁义,则礼正其经纬、蹊径也(3)。若挈裘领,诎五指而顿之(4),顺者不可胜数也。不道礼、宪,以《诗》、《书》为之,譬之,犹以指测河也,以戈舂黍也,以锥餐壶也,不可以得之矣。故隆礼,虽未明,法士也;不隆礼,虽察辩,散儒也。
[注释]
(1)经:通“径”。(2)安:语助词。特:只。识:了解。(3)经纬:纵横的道路,南北向的叫经,东西向的叫纬,这里指四通八达。蹊(X9 西)径:小路,此指途径。(4)诎:通“屈”,弯曲。顿:上下抖动使整齐。
[译文]
学习的途径没有比心悦诚服地受教于贤师更迅速有效的了,尊崇礼仪就比它差一等。如果上不能对贤师中心悦服,下不能尊崇礼仪,而只学些杂乱的知识、读通《诗》、《书》,那么直到老死,也不过是个学识浅陋的书生罢了。至于想要追溯先王的道德,寻求仁义的根本,那么遵行礼法正是那四通八达的途径。这就好像提起皮衣的领子,然后弯着五个手指去抖动它一样,那数不清的裘毛就全理顺了。不遵行礼法,而只是依《诗》、《书》来立身行事,将它打个比方来说,就像用手指去测量河流的深浅,用长戈去舂捣黍子,用锥子代替筷子到饭壶中吃饭一样,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所以尊崇礼仪,即使对其精义领会得还不够透彻,不失为一个崇尚礼法的士人;不尊崇礼仪,即使明察善辩,也不过是一个思想涣散的文人。
[原文]
1.13 问楛者(1),勿告也;告楛者,勿问也;说楛者,勿听也;有争气者,勿与辩也。故必由其道至,然后接之;非其道,则避之。故礼恭,而后可与言道之方;辞顺,而后可与言道之理;色从,而后可与言道之致。故未可与言而言谓之傲,可与言而不言谓之隐,不观气色而言谓之瞽。故君子不傲、不隐、不瞽,谨顺其身。《诗》曰(2):“匪交匪舒(3),天子所予(4)。”此之谓也。
[注释]
(1)楛(k(苦):粗劣,此指粗野恶劣而不合礼法的事情。(2)引诗见《诗·小雅·采菽》。(3)匪:同“非”,不。交:通“绞”,急。(4)予(y(雨):通“与”,赞许。
[译文]
问粗野恶劣之事的人,就不要告诉他;告诉你粗野恶劣之事的人,就不要去问他;谈论粗野恶劣之事的人,就不要去听他;有争强好胜脾气的人,就不要和他争辩。所以,必须遵循礼义之道来请教,然后才接待他;如果他不合乎礼义之道,就回避他。所以请教的人礼貌恭敬,然后才可以和他谈论有关道的学习方法;他说话和顺,然后才可以和他谈论有关道的具体内容;他的面色流露出谦虚顺从,然后才可以和他谈论有关道的最精深的义蕴。还不可以跟他说却说了,叫做急躁;可以跟他说却不说,叫做隐瞒;不观察对方的气色就和他说了,叫做盲目。所以君子不急躁、不隐瞒、不盲目,谨慎地顺着那说话的对象来发言。《诗》云:“不急躁啊不怠慢,天子称是又赞叹。”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1.14 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跬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1),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一出焉,一入焉,涂巷之人也(2);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纣、盗跖也(3);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
[注释]
(1)类:法。参见《方言》、《广雅》。法,规范。(2)涂:通“途”。(3)桀:名履癸,夏朝末代君王,传说中的暴君。参见 15.7 注(4)。纣:一作受,也称帝辛,商朝末代君王,传说中的暴君。跖(zh0 直):传说中的春秋战国之际人,传统的典籍中都把他当作是贪婪的典型,称他为“盗跖”。
[译文]
射出一百支箭,只要有一支没有射中,就不能称之为善于射箭;赶一千里路程,即使还有一两步没能走完,就不能称之为善于驾车;伦理规范不能贯通,仁义之道不能一心一意地奉行,就不能称之为善于学习。学习嘛,本来就要一心一意地坚持下去。一会儿不学习,一会儿学习,那是市井中的普通人;好的行为少,不好的行为多,那就成了夏桀、商纣、盗跖那样的坏人;全面地了解伦理规范与仁义之道,又完全地遵奉它,然后才是个真正的学者。
[原文]
1.15 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除其害者以持养之;使目非是无欲见也,使耳非是无欲闻也,使口非是无欲言也,使心非是无欲虑也。及至其致好之也,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声,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1)。是故权利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德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能定能应,夫是之谓成人。天见其明,地见其光(2),君子贵其全也。
[注释]
(1)利:贪。(2)见(xi4n 现):同“现”。光:通“广”。
[译文]
君子知道那学习礼义不全面不纯粹是不能够称之为完美的,所以诵读群书以求融会贯通,思考探索以求领会通晓,效法良师益友来实践它,去掉自己有害的作风来保养它;使自己的眼睛不是正确的东西就不想看,使自己的耳朵不是正确的东西就不想听,使自己的嘴巴不是正确的东西就不想说,使自己的脑子不是正确的东西就不想考虑。等到了那极其爱好礼义的时候,就好像眼睛喜爱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耳朵喜欢宫、商、角、徵、羽五种音调,嘴巴喜欢甜、咸、酸、苦、辣五种味道,心里贪图拥有天下一样。因此权势利禄不能够使他倾倒,人多势众不能够使他变心,整个天下不能够使他动摇。活着遵循这礼义,就是死也是为了遵循这礼义,这就叫做道德操守。有了这样的道德操守,然后才能站稳脚跟;能够站稳脚跟,然后才能应付各种复杂的情况。能够站稳脚跟,又能够应付各种情况,这就叫做成熟完美的人。天显现出它的明亮,地显现出它的广阔,君子的可贵则在于他德行的完美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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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第二
  [题解]
本篇论述了一系列修养身心,即提高自己的品德修养之术,而其根本的一点在于遵循礼义。
[原文]
2.1 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1);见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2);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不善在身,菑然必以自恶也(3)。故非我而当者,吾师也;是我而当者,吾友也;谄谀我者,吾贼也。故君子隆师而亲友,以致恶其贼;好善无厌,受谏而能诫,虽欲无进,得乎哉?小人反是,致乱,而恶人之非己也;致不肖,而欲人之贤己也;心如虎狼,行如禽兽,而又恶人之贼己也;谄谀者亲,谏诤者疏(4),修正为笑,至忠为贼,虽欲无灭亡,得乎哉?《诗》曰(5):“噏噏呰呰(6),亦孔之哀(7)。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此之谓也。
[注释]
(1)修然:整饬的样子。存:省问。(2)愀(qi3o 巧)然:忧惧的样子。(3)菑(z1i 栽):通“灾”,害。(4)诤:《集解》作“争”,据世德堂本改。(5)引诗见《诗·小雅·小旻》。(6)噏噏(x9 吸):同“吸吸”,吸取。呰呰(z!紫):通“訾訾”,诋毁。(7)孔:甚,很。
[译文]
看到善良的行为,一定一丝不苟地拿它来对照自己;看到不好的行为,一定心怀恐惧地拿它来反省自己;善良的品行在自己身上,一定因此而坚定不移地爱好自己;不良的品行在自己身上,一定因此而被害似地痛恨自己。所以指责我而指责得恰当的人,就是我的老师;赞同我而赞同得恰当的人,就是我的朋友;阿谀奉承我的人,就是害我的贼人。君子尊崇老师、亲近朋友,而极端憎恨那些贼人;爱好善良的品行永不满足,受到劝告就能警惕,那么即使不想进步,可能么?小人则与此相反,自己极其昏乱,却还憎恨别人对自己的责备;自己极其无能,却要别人说自己贤能;自己的心地像虎、狼,行为像禽兽,却又恨别人指出其罪恶;对阿谀奉承自己的就亲近,对规劝自己改正错误的就疏远,把善良正直的话当作对自己的讥笑,把极端忠诚的行为看成是对自己的戕害,这样的人即使想不灭亡,可能么?《诗》云:“乱加吸取乱诋毁,实在令人很可悲。谋划本来很完美,偏偏把它都违背;谋划本来并不好,反而拿来都依照。”就是说的这种小人。
[原文]
2.2 扁善之度(1),以治气养生,则身后彭祖(2);以修身自强(3),则名配尧、禹(4)。宜于时通(5),利以处穷,札信是也(6)。凡用血气、志意、知虑,由礼则治通,不由礼则勃乱提僈(7);食饮、衣服、居处、动静,由礼则和节,不由礼则触陷生疾;容貌、态度、进退、趋行,由礼则雅,不由礼则夷固僻违,庸众而野。故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诗》曰(8):“礼仪卒度,笑语卒获(9)。”此之谓也。
[注释]
(1)扁:通“遍”。扁善之度:谓遵循补法则无所往而不善。(2)《集解》无“身”字,据《韩诗外传》卷一第六章补。彭祖:姓篯,名铿,尧封之于彭城,传说他经历了虞、夏、商、周,活了八百岁。(3)强:《集解》作“名”,据《韩诗外传》卷一改。(4)《集解》“配”上无“名”字,据《韩诗外传》卷一补。尧:陶唐氏,名放勋,上古五帝之一,传说中的贤君。禹:传说中的贤君,夏后氏部落的首领,夏王朝的创始者。(5)时:通“跱”,处。(6)信:真,确实。(7)勃:通“悖”。提:通“偍“媞,舒缓。慢“慢”。(8)引诗见《诗·小雅·楚茨》。(9)卒:尽,都。获:得时,得当。
[译文]
使人无往而不善的是以礼为法度,用以调气养生,就能使自己的寿命仅次于彭祖;用以修身自强,就能使自己的名声和尧、禹相媲美。礼义才真正是既适宜于显达时立身处世,又有利于穷困中立身处世。大凡在动用感情、意志、思虑的时候,遵循礼义就和顺通达,不遵循礼义就颠倒错乱、懈怠散慢;在吃喝、穿衣、居住、活动或休息的时候,遵循礼义就谐调适当,不遵循礼义就会触犯禁忌而生病;在容貌、态度、进退、行走方面,遵循礼义就显得文雅,不遵循礼义就显得鄙陋邪僻、庸俗粗野。所以人没有礼义就不能生存,事情没有礼义就不能办成,国家没有礼义就不得安宁。《诗》云:“礼仪全都合法度,说笑就都合时务。”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2.3 以善先人者谓之教,以善和人者谓之顺;以不善先人者谓之谄,以不善和人者谓之谀。是是、非非谓之知,非是、是非谓之愚。伤良曰谗,害良曰贼。是谓是、非谓非曰直。窃货曰盗,匿行曰诈,易言曰诞,趣舍无定谓之无常(1),保利弃义谓之至贼。多闻曰博,少闻曰浅。多见曰闲(2),少见曰陋。难进曰偍(3),易忘曰漏。少而理曰治,多而乱曰秏(4)。
[注释]
(1)趣(q&趋):同“趋”,趋向,进取。(2)闲:同“僴”(xi4n 限),宽大,这里指见识广博。参见 4.12 注(11)。(3)惿(t0 提):迟缓。(4)秏:通“眊”(m4o 冒),昏乱不明。
[译文]
用善良的言行来引导别人的叫做教导,用善良的言行来附和别人的叫做顺应;用不良的言行来引导别人的叫做谄媚,用不良的言行来附和别人的叫做阿谀。以是为是、以非为非的叫做明智,以是为非、以非为是的叫做愚蠢。中伤贤良叫做谗毁,陷害贤良叫做残害。对的就说对、错的就说错叫做正直。偷窃财物叫做盗窃,隐瞒自己的行为叫做欺诈,轻易乱说叫做荒诞,进取或退止没有个定规叫做反复无常,为了保住利益而背信弃义的叫做大贼。听到的东西多叫做渊博,听到的东西少叫做浅薄。见到的东西多叫做开阔,见到的东西少叫做鄙陋。难以进展叫做迟缓,容易忘记叫做遗漏。措施简少而有条理叫做政治清明,措施繁多而混乱叫做昏乱不明。
[原文]
2.4 治气、养心之术:血气刚强,则柔之以调和;知虑渐深(1),则一之以易良;勇胆猛戾,则辅之以道顺(2);齐给便利(3),则节之以动止;狭隘褊小,则廓之以广大;卑湿重迟贪利,则抗之以高志(4);庸众驽散,则劫之以师友;怠慢僄弃(5),则炤之以祸灾(6);愚款端悫,则合之以礼乐,通之以思索。凡治气、养心之术,莫径由礼,莫要得师,莫神一好。夫是之谓治气、养心之术也。
[注释]
(1)知:通“智”。惭:与“良”相对,当与 3.6“知则攫盗而渐”之“渐”同义,通“潛”。渐深:有胸怀不坦荡、城府太深意。(2)道:由,遵循。道顺:依顺,不越轨。(3)齐,给、便、利:都是敏捷快速的意思。“齐给”即“齐疾”。(4)抗:举,提高。(5)僄(pi4o 票):轻薄。(6)炤同“照”,通“昭”,晓喻,使明白。
[译文]
理气养心的方法是:对血气刚强的,就用心平气和来柔化他;对思虑过于深沉的,就用坦率善良来同化他;对勇敢大胆凶猛暴戾的,就用不可越轨的道理来帮助他;对行动轻易急速的,就用举止安静来节制他;对胸怀狭隘气量很小的,就用宽宏大量来扩展他;对卑下迟钝贪图利益的,就用高尚的志向来提高他;对庸俗平凡低能散漫的,就用良师益友来管教他;对怠慢轻浮自暴自弃的,就用将会招致的灾祸来提醒他;对愚钝朴实端庄拘谨的,就用礼制音乐来协调他,用思考探索来开通他。大凡理气养心的方法,没有比遵循礼义更直接的了,没有比得到良师更重要的了,没有比一心一意地爱好善行更神妙的了。这就是理气养心的方法。
[原文]
2.5 志意修则骄富贵,道义重则轻王公;内省而外物轻矣。传曰:“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此之谓矣。身劳而心安,为之;利少而义多,为之;事乱君而通,不如事穷君而顺焉。故良农不为水旱不耕,良贾不为折阅不市(1) ,士君子不为贫穷怠乎道。
[注释]
(1)折(sh6 舌):亏损,阅:卖。
[译文]
志向美好就能傲视富贵,把道义看得重就能藐视天子、诸侯;内心反省注重了,那么身外之物就微不足道了。古书上说:“君子役使外物,小人被外物所役使。”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啊。身体劳累而心安理得的事,就做它;利益少而道义多的事,就做它;侍奉昏乱的君主而显贵,不如侍奉陷于困境的君主而顺行道义。所以优秀的农夫不因为遭到水灾旱灾就不耕种,优秀的商人不因为亏损而不做买卖,有志操和学问的人不因为贫穷困厄而怠慢道义。
[原文]
2.6 体恭敬而心忠信,术礼义而情爱人(1),横行天下,虽困四夷,人莫不贵;劳苦之事则争先,饶乐之事则能让,端悫诚信,拘守而详,横行天下,虽困四夷,人莫不任。体倨固而心执诈(2),术顺墨而精杂污(3),横行天下,虽达四方,人莫不贱;劳苦之事则偷儒转脱(4),饶乐之事则佞兑而不曲(5),辟违而不悫(6),程役而不录(7),横行天下,虽达四方,人莫不弃。
[注释]
(1)术:通“述”,遵循。(2)执:是“势”字之误(王引之说),谋略,引申为狡诈。(3)顺:当作“慎”(杨倞说),指慎到,战国中期赵国人,主张法治、势治,是一个由黄老学派演变而来的早期法家人物。墨:指墨翟,见 6.4 注(4)。(4)儒:通“懦”,指怕事。偷儒:苟且偷安,懒惰。(5)佞(n@ng 宁):口齿伶俐。此指施展口才不顾一切地争抢。《庄子·渔父》:“莫之顾而进之谓之佞。”兑:通“锐”,锐利,也指口齿伶俐。不曲:不转弯。指毫不谦让地直取之。(6)辟:通“僻”,邪恶。违:邪恶。(7)程役:通“逞欲”。录:检束(杨倞说)。
[译文]
外貌恭敬而内心忠诚,遵循礼义而又有爱人的情感,这样的人走遍天下,即使困厄在四方的少数民族地区,人们也没有不尊重他们的;劳累辛苦的事就抢先去做,有利享乐的事却能让给别人,端庄谨慎忠诚老实,谨守礼法而明察事理,这样的人走遍天下,即使困厄在四方的少数民族地区,人们也没有不信任他们的。外貌骄傲固执而内心狭猾诡诈,遵循慎到、墨翟的一套而精神驳杂污秽,这样的人走遍天下,即使不论到什么地方都飞黄腾达,人们
也没有不卑视他们的;劳累辛苦的事就偷懒怕事,转身逃脱,有利享乐的事就施展快嘴利舌去争抢而不退缩,邪僻恶劣而不拘谨,放纵自己的欲望而不检束,这样的人走遍天下,即使不论到什么地方都飞黄腾达,人们也没有不厌弃他们的。
[原文]
2.7 行而供冀(1),非渍淖也;行而俯项,非击戾也(2);偶视而先俯,非恐惧也。然夫士欲独修其身,不以得罪于此俗之人也(3)。
[注释]
(1)供:通“恭”。冀:当作“翼”(杨倞说),敬。(2)击戾:抵触。(3)此:《集解》作“比”,据宋浙本改。
[译文]
走路时恭恭敬敬,不是因为怕沾染烂泥;走路时低下头颈,不是因为怕触撞了什么;与别人对视而先低下头,不是因为害怕对方。这样看来,那些读书人只是想独自修养自己的身心,不是怕得罪这些世俗的人们啊。
[原文]
2.8 夫骥一日而千里,驾马十驾则亦及之矣。将以穷无穷、逐无极与,其折骨、绝筋终身不可以相及也。将有所止之,则千里虽远,亦或迟、或速、或先、或后,胡为乎其不可以相及也?不识步道者将以穷无穷、逐无极与?意亦有所止之与(1)?夫“坚白”、“同异”、“有厚无厚”之察(2),非不察也,然而君子不辩,止之也;倚魁之行(3),非不难也,然而君子不行,止之也。故学曰:“迟,彼止而待我,我行而就之,则亦或迟、或速、或先、或后,胡为乎其不可以同至也?”故跬步而不休(4),跛鳖千里;累土而不辍,丘山崇成(5);厌其源(6),开其渎,江河可竭;一进一退,一左一右,六骥不致。彼人之才性之相县也(7),岂若跛鳖之与六骥足哉?然而跛鳖致之,六骥不致,是无他故焉,或为之、或不为尔!
[注释]
(1)意:同“抑”,选择连词,还是。(2)坚白:指石头的坚硬和白色两种属性。它是战国时争论的一个重要命题。以名家公孙龙为代表的“离坚白”论者认为“坚”和“白”两种属性是各自独立,互相分离的,因为眼睛看到“白”而看不出“坚”,手摸到“坚”而不能感知“白”。后期墨家则主张“坚白相盈”,认为“坚”和“白”不能离开具体的石头而独立存在。参见《公孙龙子·坚白论》以及《墨子》的《经上》、《经说上》、《经说下》。同异:是战国时名家惠施的论题。他认为事物的同异是相对的。具体的事物之间有“小同”、“小异”;而从宇宙万物的总体来看,万物又莫不“毕同”、“毕异”。参见《庄子·天下》。有厚无厚:也是惠施提出的哲学命题。他说:“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认为平面从厚(体积)来说是无,但面积仍可大至千里。见《庄子·天下》。一说“有厚无厚”是春秋时邓析的论题,见《邓析子·无厚篇》。(3)倚魁:通“奇傀(gu9 归)”,奇怪。(4)跬步:见 1.6 注(1)。(5)崇:通“终”。(6)厌(y1 压):同“压”,堵塞。(7)县:同“悬”。
[译文]
那骏马一天能跑千里,劣马走十天也就能达到了。但如果要去走尽没有穷尽的路途、赶那无限的行程,那么劣马就是跑断了骨头,走断了脚筋,一辈子也是不可能赶上骏马的。所以如果有个终点,那么千里的路程虽然很远,也不过是有的走得慢一点、有的跑得快一点、有的先到一些、有的后到一些,为什么不能达到这个终点呢?不知道那走在人生道路上的人是要穷尽那无穷的东西、追求那无限的目标呢?还是也有个止境呢?那些对“坚白”、“同异”、“有厚无厚”等命题的考察分析,不是不明察,然而君子不去辩论它,
是因为有所节制啊;出奇怪异的行为,做起来不是不难,但是君子不去做,也是因为有所节制啊。所以学者们说:“我迟缓落后了,在他们停下来等我时,我赶上去靠近他们,那也就不过是或迟缓一些、或迅速一些、或冒前一些、或落后一些,为什么不能同样到达目的地呢?”所以一步二步地走个不停,瘸了腿的甲鱼也能走到千里之外;堆积泥土不中断,土山终究能堆成;塞住那水源,开通那沟渠,那么长江黄河也可以被搞干;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就是六匹骏马拉车也不能到达目的地。至于各人的资质,即使相距遥远,哪会像瘸了腿的甲鱼和六匹骏马之间那样悬殊呢?然而,瘸了腿的甲鱼能够到达目的地,六匹骏马却不能到达,这没有其他的缘故啊,只是一个去做、一个不去做罢了!
[原文]
2.9 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其为人也多暇日者(1),其出人不远矣(2)。
[注释]
(1)多暇日:指懒惰而不做事。(2)人:《集解》作“入”,据《删定荀子》改。
[译文]
路程即使很近,但不走就不能到达;事情即使很小,但不做就不能成功。那些活在世上而闲荡的时间很多的人,他们即使能超出别人,也决不会很远的。
[原文]
2.10 好法而行,士也;笃志而体(1),君子也;齐明而不竭(2),圣人也。人无法,则伥伥然;有法而无志其义(3),则渠渠然(4);依乎法而又深其类,然后温温然(5)。
[注释]
(1)体:即“身体力行”之“体”,与“行”同义,实行的意思。(2)齐:全。齐明:无所不明。竭:穷尽。不竭:指其思虑左右逢源,不但能明察一切,而且能“深其类”。(3)志:识,知。(4)渠:通“遽”(杨倞说),匆忙。(5)温:平和。
[译文]
爱好礼法而尽力遵行的,是学士;意志坚定而身体力行的,是君子;无所不明而其思虑又永不枯竭的,是圣人。人没有礼法,就会迷惘而无所适从;有了礼法而不知道它的旨意,就会手忙脚乱;遵循礼法而又能精深地把握它的具体准则,然后才能不慌不忙而泰然自若。
[原文]
2.11 礼者,所以正身也;师者,所以正礼也。无礼,何以正身?无师,吾安知礼之为是也?礼然而然,则是情安礼也;师云而云,则是知若师也。情安礼,知若师,则是圣人也。故非礼,是无法也;非师,是无师也。不是师法而好自用,譬之,是犹以盲辨色、以聋辨声也,舍乱妄无为也。故学也者,礼法也;夫师,以身为正仪而贵自安者也(1)。《诗》云(2):“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此之谓也。
[注释]
(1)正仪:正确的准则,榜样。参见 18.1 注(2)。(2)引诗见《诗·大雅·皇矣》。
[译文]
礼法,是用来端正身心的;老师,是用来正确阐明礼法的。没有礼法,用什么来端正身心呢?没有老师,我哪能知道礼法是这样的呢?礼法是这样
规定的就这样做,这是他的性情安于礼法;老师是这样说的他就这样说,这是他的理智顺从老师。性情安于礼法,理智顺从老师,那就是圣人。所以违背礼法,那就是无视礼法;违背老师,那就是无视老师。不赞同老师和礼法而喜欢刚愎自用,拿他打个比方,那就好像让瞎子来辨别颜色、让聋子来分辨声音,除了胡说妄为之外是不会干出什么好事来的。所以学习嘛,就是学习礼法;那老师,就是以身作则而又重视使自己安守礼法的人。《诗》云:“好像不懂又不知,依顺上帝的法则。”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原文]
2.12 端悫顺弟(1),则可谓善少者矣;加好学逊敏焉,则有钧无上(2),可以为君子者矣。偷儒惮事,无廉耻而嗜乎饮食,则可谓恶少者矣;加炀悍而不顺(3),险贼而不弟焉,则可谓不详少者矣(4);虽陷刑戮可也。
[注释]
(1)弟(t@替):同“悌”,顺从兄长。(2)钧:通“均”,相等。(3)炀:同“荡”,放荡。(4)详:通“祥”(杨倞说)。
[译文]
端正谨慎顺从兄长,就可以称为好少年了;再加上好学谦虚敏捷,那就只有和他相等的人而没有超过他的人了,这种人就可以称为君子了。苟且偷安懒惰怕事,没有廉耻而贪图吃喝,就可以称为坏少年了;再加上放荡凶狠而不顺从道义,阴险害人而不敬从兄长,那就可以称为不祥的少年了;这种人即使遭受刑罚杀戮也是可以的。
[原文]
2.13 老老,而壮者归焉;不穷穷,而通者积焉;行乎冥冥而施乎无报,而贤、不肖一焉。人有此三行,虽有大过,天其不遂乎(1)!
[注释]
(1)遂:通“墜”(坠)。
[译文]
尊敬老年人,那么壮年人也就来归附了;不使固陋无知的人困窘,那么通达事理的人也就汇聚来了;在暗中做好事而施舍给无力报答的人,那么贤能的人和无能的人都会聚拢来了。人有了这三种德行,即使有大的过失,老天恐怕也不会毁灭他的吧!
[原文]
2.14 君子之求利也略,其远害也早,其避辱也惧,其行道理也勇。
[译文]
君子对于求取利益是漫不经心的,他对于避开祸害是早作准备的,他对于避免耻辱是诚惶诚恐的,他对于奉行道义是勇往直前的。
[原文]
2.15 君子贫穷而志广,富贵而体恭,安燕而血气不惰(1),劳倦而容貌不枯,怒不过夺(2),喜不过予。君子贫穷而志广,隆仁也;富贵而体恭,杀势也(3);安燕而血气不惰,柬理也;劳倦而容貌不枯,好交也(4);怒不过夺,喜不过予,是法胜私也。《书》曰(5):“无有作好(6),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此言君子之能以公义胜私欲也。
[注释]
(1)燕:通“宴”,安逸。(2)夺:剥夺,使丧失,此指处罚。(3)杀(sh4i 晒):减少。杀势:指不盛气凌人。(4)交:当作“文”(王念孙说),指礼仪。(5)引文见《尚书·洪范》。(6)无:通“毋”,不。
[译文]
君子即使贫穷困窘,但志向还是远大的;即使富裕高贵,但体貌还是恭敬的;即使安逸,但精神并不懈怠懒散;即使疲倦,但容貌并不无精打采;即使发怒,也不过分地处罚别人;即使高兴,也不过分地奖赏别人。君子贫穷困窘而志向远大,是因为他要弘扬仁德:富裕高贵而体貌恭敬,是因为他要减弱威势;安逸而精神不懈怠懒散,是因为他选择了合理的生活准则;疲劳而容貌不无精打采,是因为他爱好礼仪;发怒了不过分地处罚别人,高兴了不过分地奖赏别人,这是因为他奉行礼法的观念胜过了他的私情。《尚书》说:“不任凭个人的爱好,遵循先王确定的正道;不任凭个人的厌恶,遵循先王确定的正路。”这是说君子能用符合公众利益的道义来战胜个人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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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不苟第三
  [题解]
本篇阐述立身行事不能苟且,必须遵循礼义,所论与上篇类似。
[原文]
3.1 君子行不贵苟难,说不贵苟察,名不贵苟传,唯其当之为贵。故怀负石而赴河,是行之难为者也,而申徒狄能之(1);然而君子不贵者,非礼义之中也(2)。山渊平,天地比(3),齐、秦袭(4),入乎耳、出乎口(5),钩有须(6),卵有毛(7),是说之难持者也,而惠施、邓析能之(8);然而君子不贵者,非礼义之中也。盗跖吟口(9),名声若日月,与舜、禹俱传而不息(10);然而君子不贵者,非礼义之中也。故曰:君子行不贵苟难,说不贵苟察,名不贵苟传,唯其当之为贵。《诗》曰(11):“物其有矣,唯其时矣。”此之谓也。
[注释]
(1)申徒狄:殷朝末年人,因恨道不行而抱石跳河自杀。(2)君子道行则兼善天下,道不行则独善其身,所以投河自杀是不合礼义的。(3)这是惠施的说法,见《庄子·天下》。比:相等。山渊平,天地比:这一命题是这样论证的:天是无形之物,地面之上的空虚部分即是天。所以在高山,天也高;在深渊,天也低。因此天与地的高低是一样的。又因为高山、深渊与天的距离一样,所以它们的高低便是相等的。(4)袭:合。齐、秦袭:春秋战国时齐国在今山东省北部一带,秦国在今陕西中部一带,两国不相连;但从宇宙的角度来看,它们的距离可忽略不计,因而可以说它们相连。(5)入乎耳、出乎口:人生下来不会说话,必须听大人说了才会说,可见语言必须先从耳朵里听进去了,才会从嘴里说出来。(6)钩:通“姰”(q*渠),妇女。钩有须:妇女生出来的儿子长胡须,说明她体内也有胡须的基因,所以说妇女有胡须。(7)卵有毛:禽蛋孵出的幼禽能长出羽毛,说明蛋中本有羽毛的基因,所以说卵有毛。(8)惠施:战国中期宋国人,曾任魏相,名家的代表人物之一。邓析:春秋时郑国人,刑名学家。(9)盗跖:见 1.14 注(3)。吟口:道说于众人之口。(10)舜:姚姓,有虞氏,名重华,史称虞舜,上古五帝之一,传说中的贤君。禹:见 2.2 注(4)。(11)引诗见《诗·小雅·鱼丽》。
[译文]
君子对于行为,不以不正当的难能为可贵;对于学说,不以不正当的明察为宝贵;对于名声,不以不正当的流传为珍贵;只有行为、学说、名声符合了礼义才是宝贵的。所以怀里抱着石头而投河自杀,这是难以做到的行为,但申徒狄却能够这样做;然而君子并不推崇,是因为它不合礼义的中正之道。高山和深渊高低相等,天和地高低一样,齐国、秦国相毗连,从耳朵中进去从嘴巴里出来,女人有胡须,蛋有羽毛,这些都是难以把握的学说,但惠施、邓析却能论证它们;然而君子并不赏识,是因为它们不合礼义的中正之道。盗跖的名字常挂在人们嘴边,名声就像太阳、月亮一样无人不知,和舜、禹等一起流传而永不磨灭;然而君子并不珍重,是因为它不合礼义的中正之道。所以说:君子对于行为,不以不正当的难能为可贵;对于学说,不以不正当的明察为宝贵;对于名声,不以不正当的流传为珍贵;只有行为、学说、名声符合了礼义才是宝贵的。《诗》云:“既要有其物,又要得其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原文]
3.2 君子易知而难狎(1),易惧而难胁,畏患而不避义死,欲利而不为所非,交亲而不比,言辩而不辞。荡荡乎!其有以殊于世也。
[注释]
(1)狎(xi2 侠):不合乎礼义的亲近。
[译文]
君子容易结交,但难以勾搭;容易恐惧,但难以胁迫;害怕祸患,但不逃避为正义而牺牲;希望得利,但不做自己认为是错误的事;与人结交很亲密,但不勾结;言谈雄辩,但不玩弄辞藻。胸怀是多么宽广啊!他是和世俗有所不同的。
[原文]
3.3 君子能亦好,不能亦好;小人能亦丑,不能亦丑。君子能,则宽容易直以开道人(1);不能,则恭敬繜绌以畏事人(2)。小人能,则倨傲僻违以骄溢人(3);不能,则妒嫉怨诽以倾覆人。故曰:君子能,则人荣学焉;不能,则人乐告之。小人能,则人贱学焉;不能,则人羞告之。是君子、小人之分也。
[注释]
(1)道:通“导”。(2)繜:通“撙”(z(n 尊上声),抑制。绌(ch)触):减损,贬低,使不足。(3)溢:水漫出来叫溢,引申指盛气凌人。
[译文]
君子有才能也是美好的,没有才能也是美好的;小人有才能也是丑恶的,没有才能也是丑恶的。君子有才能,就宽宏大量平易正直地来启发引导别人;没有才能,就恭恭敬敬谦虚退让来小心侍奉别人。小人有才能,就骄傲自大邪僻背理地来傲视欺凌别人;没有才能,就嫉妒怨恨诽谤来倾轧搞垮别人。所以说:君子有才能,那么别人就会把向他学习看作光荣;没有才能,那么别人就会乐意地告诉他知识。小人有才能,那么别人就会把向他学习看作为卑鄙;没有才能,那么别人就不愿意告诉他什么。这就是君子和小人的区别。
[原文]
3.4 君子宽而不僈(1),廉而不刿,辩而不争,察而不激,寡立而不胜(2),坚强而不暴,柔从而不流,恭敬谨慎而容。夫是之谓至文。《诗》曰(3):“温温恭人,惟德之基。”此之谓矣。
[注释]
(1)僈:通“慢”,怠慢。(2)寡:独特(参见《广雅》),指出众。寡立:鹤立鸡群的意思。
(3)引诗见《诗·大雅·抑》。
[译文]
君子宽宏大量,但不懈怠马虎;方正守节,但不尖刻伤人;能言善辩,但不去争吵;洞察一切,但不过于激切;卓尔不群,但不盛气凌人;坚定刚强,但不粗鲁凶暴;宽柔和顺,但不随波逐流;恭敬谨慎,但待人宽容。这可以称为最文雅最合乎礼义的了。《诗》云:“温柔谦恭的人们,是以道德为根本。”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原文]
3.5 君子崇人之德,扬人之美,非谄谀也;正义直指(1),举人之过,非毁疵也;言己之光美,拟于舜、禹,参于天地(2),非夸诞也;与时屈伸,柔从若蒲苇,非慑怯也;刚强猛毅,靡所不信(3),非骄暴也。以义变应、知当曲直故也。《诗》曰(4):“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此言君子能以义屈信变应故也。
[注释]
(1)义:通“议”。(2)参:并列。参见 5.5 注(11)。(3)靡:无。信(sh5n 伸):通“伸”,不屈。下同。(4)引诗见《诗·小雅·裳裳者华》。
[译文]
君子推崇别人的德行,赞扬别人的优点,并不是出于谄媚阿谀;公正地议论、直接地指出别人的过错,并不是出于诋毁挑剔;说自己十分美好,可以和舜、禹相比拟,和天地相并列,并不是出于浮夸欺骗;随着时势或退缩或进取,柔顺得就像香蒲和芦苇一样,并不是出于懦弱胆怯;刚强坚毅,没有什么地方不挺直,并不是出于骄傲横暴。这些都是根据道义来随机应变、知道该屈曲就屈曲该伸直就伸直的缘故啊。《诗》云:“该在左就在左,君子在左无不可;该在右就在右,君子在右也常有。”这说的是君子能根据道义来屈伸进退随机应变的事。
[原文]
3.6 君子,小人之反也。君子大心则敬天而道(1),小心则畏义而节;知则明通而类,愚则端悫而法;见由则恭而止,见闭则敬而齐;喜则和而治(2),忧则静而理;通则文而明,穷则约而详。小人则不然,大心则慢而暴,小心则淫而倾;知则攫盗而渐(3),愚则毒贼而乱;见由则兑而倨(4),见闭则怨而险;喜则轻而翾(5),忧则挫而慑;通则骄而偏,穷则弃而儑(6)。传曰:“君子两进,小人两废。”此之谓也。
[注释]
(1)《集解》无“敬”字,据《韩诗外传》卷四第二十三章补。(2)《集解》“治”作“理”,据《韩诗外传》卷四第二十三章改。(3)攫(ju6 决):强夺。渐:见 2.4 注(1)。(4)兑:通“悦”。(5)翾(xu1 n 宣):通“懁”(ju4n 眷),急。一说通“儇”(xu1 n 宣),轻薄浮滑。(6)儑:与“隰”、“濕”等为同源词,表示人格卑下。
[译文]
君子,是小人的反面。如果君子心往大的方面用,就会敬奉自然而遵循规律;如果心往小的方面用,就会敬畏礼义而有所节制;如果聪明,就会明智通达而触类旁通;如果愚钝,就会端正诚笃而遵守法度;如果被起用,就会恭敬而不放纵;如果不见用,就会戒慎而整治自己;如果高兴了,就会平和地去治理;如果忧愁了,就会冷静地去处理;如果显贵,就会文雅而明智;如果困窘,就会自我约束而明察事理。小人就不是这样,如果心往大的方面用,就会傲慢而粗暴;如果心往小的方面用,就会邪恶而倾轧别人;如果聪明,就会巧取豪夺而用尽心机;如果愚钝,就会狠毒残忍而作乱;如果被起用,就会高兴而傲慢;如果不见用,就会怨恨而险恶;如果高兴了,就会轻浮而急躁;如果忧愁了,就会垂头丧气而心惊胆战;如果显贵,就会骄横而不公正;如果困窘,就会自暴自弃而志趣卑下。古书上说:“君子在相对的两种情况下都在进步,小人在相对的两种情况下都在堕落。”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3.7 君子治治,非治乱也。曷谓邪?曰:礼义之谓治,非礼义之谓乱也。故君子者,治礼义者也,非治非礼义者也。然则国乱将弗治与?曰:国乱而治之者,非案乱而治之之谓也(1),去乱而被之以治。人污而修之者,非案污而修之之谓也,去污而易之以修。故去乱而非治乱也,去污而非修污也。治之为名,犹曰君子为治而不为乱、为修而不为污也。
[注释]
(1)案:通“按”,依据。
[译文]
君子整治有秩序的国家,而不整治混乱的国家。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说:符合礼义叫做有秩序,违背礼义叫做混乱。所以君子整治符合礼义的国家,而不整治违背礼义的国家。这样的话,那么国家混乱了就不去整治吗?回答说:国家混乱而去整治它,并不是说在那混乱的基础上去整治它,而是要除去混乱,再给它加上有秩序。就像人的外表或思想肮脏了而去整治他一样,并不是说在那肮脏的基础上去整治他,而是要除去肮脏而换上美好的外表或思想。除去混乱并不等于整治混乱,除去肮脏并不等于整治肮脏。整治作为一个概念,就等于说,君子只搞有秩序的而不搞混乱的、只搞美好的而不搞肮脏的。
[原文]
3.8 君子洁其身而同焉者合矣(1),善其言而类焉者应矣。故马鸣而马应之,牛鸣而牛应之(2),非知也,其势然也。故新浴者振其衣,新沐者弹其冠,人之情也。其谁能以己之潐潐受人之掝掝者哉(3)?
[注释]
(1)洁其身:《集解》作“絜其辩”,据《韩诗外传》卷一第十一章改。(2)《集解》无“牛鸣
而牛应之”,据《韩诗外传》卷一第十一章补。(3)潐潐(ji4o 教):明亮洁白的样子。掝掝(hu^或):
混浊肮脏的样子。
[译文]
君子整洁自己的身心,因而和他志同道合的人就聚拢来了;完善自己的学说,因而和他观点相同的人就来响应了。所以马鸣叫就有马来应和它,牛鸣叫就有牛来应和它,这并不是因为它们懂事,而是那客观情势就是这样的。所以刚洗过澡的人总要抖一下自己的衣服,刚洗过头的人总要弹一下自己的帽子,这是人之常情啊。有谁能让自己的洁白蒙受别人的玷污呢?
[原文]
3.9 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致诚,则无它事矣,唯仁之为守,唯义之为行。诚心守仁则形,形则神,神则能化矣;诚心行义则理,理则明,明则能变矣。变化代兴,谓之天德(1)。天不言而人推高焉,地不言而人推厚焉,四时不言而百姓期焉:夫此有常以至其诚者也。君子至德,嘿然而喻(2),未施而亲,不怒而威:夫此顺命以慎其独者也。善之为道者:不诚,则不独;不独,则不形;不形,则虽作于心,见于色,出于言,民犹若未从也(3);虽从必疑。天地为大矣,不诚则不能化万物;圣人为知矣,不诚则不能化万民;父子为亲矣,不诚则疏;君上为尊矣,不诚则卑。夫诚者,君子之所守也,而政事之本也。唯所居,以其类至(4);操之,则得之;舍之,则失之。操而得之,则轻;轻,则独行;独行而不舍,则济矣。济而材尽,长迁而不反其初,则化矣。
[注释]
(1)天德:合乎自然规律的德行。改革旧质叫做变,引诱向善叫做化,这种除旧布新的德行交相
为用,就像天道阴阳更替一般,所以称为“天德”。
(2)嘿(m^默):同“默”。(3)若:然。(4)唯所居,以其类至:指天地诚则能化万物,圣人诚
则能化万民,父子诚则亲,君上诚则尊。
[译文]
君子保养身心没有比真诚更好的了,做到了真诚,那就没有其他的事情
了,只要守住仁德,只要奉行道义就行了。真心实意地坚持仁德,仁德就会在行为上表现出来,仁德在行为上表现出来,就显得神明,显得神明,就能感化别人了;真心实意地奉行道义,就会变得理智,理智了,就能明察事理,明察事理,就能改造别人了。改造感化轮流起作用,这叫做天德。上天不说话而人们都推崇它高远,大地不说话而人们都推崇它深厚,四季不说话而百姓都知道春、夏、秋、冬变换的时期:这些都是有了常规因而达到真诚的。君子有了极高的德行,虽沉默不言,人们也都明白;没有施舍,人们却亲近他;不用发怒,就很威严:这是顺从了天道因而能在独自一人时也谨慎不苟的人。君子改造感化人之道是这样的:如果不真诚,就不能慎独;不能慎独,道义就不能在日常行动中表现出来;道义不能在日常行动中表现出来,那么即使发自内心,表现在脸色上,发表在言论中,人们仍然不会顺从他;即使顺从他,也一定迟疑不决。天地要算大的了,不真诚就不能化育万物;圣人要算明智的了,不真诚就不能感化万民;父子之间要算亲密的了,不真诚就会疏远;君主要算尊贵的了,不真诚就会受到鄙视。真诚,是君子的操守,政治的根本。只要立足于真诚,同类就会聚拢来了;保持真诚,会获得同类;丢掉真诚,会失去同类。保持真诚而获得了同类,那么感化他们就容易了;感化他们容易了,那么慎独的作风就能流行了;慎独的作风流行了再紧抓不放,那么人们的真诚就养成了。人们的真诚养成了,他们的才能就会完全发挥出来,永远地使人们趋向于真诚而不回返到他们邪恶的本性上,那么他们就完全被感化了。
[原文]
3.10 君子位尊而志恭,心小而道大;所听视者近,而所闻见者远。是何邪?则操术然也。故千人万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天地始者,今日是也;百王之道,后王是也。君子审后王之道,而论于百王之前(1),若端拜而议(2)。推礼义之统,分是非之分,总天下之要,治海内之众,若使一人。故操弥约而事弥大;五寸之矩,尽天下之方也。故君子不下室堂而海内之情举积此者(3) ,则操术然也。
[注释]
(1)论:考查。(2)拜:“■”字之误,“■”是“拱”的古字(王念孙说)。(3)举:都。
[译文]
君子地位尊贵了,而内心仍很恭敬;心只有方寸之地,但心怀的理想却很远大;能听到、能看到的很近,而听见、看见的东西却很远。这是为什么呢?是君子掌握了一定的方法才能这样。因为那千千万万个人的心情,和一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天地开辟时的情况,和今天是一样的;上百代帝王的统治之道,和后代帝王是一样的。君子审察了当代帝王的统治之道,从而再去考查上百代帝王之前的政治措施,就像端正身体拱着手来议论之从容不劳。推究礼义的纲领,分清是非的界限,总揽天下的要领,用来治理海内的民众,就像役使一个人一样。所以掌握的方法越简约,能办成的事业就越大;就像五寸长的曲尺,能够画出天下所有的方形一样。所以君子不用走出内室厅堂而天下的情况就都聚集在他这里了,这是因为掌握了一定的方法才使他这样的啊。
[原文]
3.11 有通士者,有公士者,有直士者,有悫士者,有小人者。上则能尊君,下则能爱民,物至而应,事起而辨(1),若是则可谓通士矣。不下比以暗
上,不上同以疾下,分争于中,不以私害之,若是则可谓公士矣。身之所长,上虽不知,不以悖君(2);身之所短,上虽不知,不以取赏;长短不饰,以情自竭,若是则可谓直士矣。庸言必信之,庸行必慎之,畏法流俗,而不敢以其所独甚(3),若是则可谓悫士矣。言无常信,行无常贞,唯利所在,无所不倾,若是则可谓小人矣。
[注释]
(1)辨(b4n 办):通“悖”(办),治理。(2)悖:掩蔽,引申为隐瞒。(3)以:为。甚:通“湛”(d1 n 耽)、“耽”,特别爱好(见《说文》)。
[译文]
有通达事理的人,有公正无私的人,有耿直爽快的人,有拘谨老实的人,还有小人。上能尊敬君主,下能爱抚民众,事情来了能应付,事件发生了能处理,像这样就可以称为通达事理的人了。不在下面互相勾结去愚弄君主,不向上迎合君主去残害臣民,在一些事情中有了分歧争执,不因为个人的利益去陷害对方,像这样就可以称为公正无私的人了。本身的长处,君主即使不知道,也不将它瞒过君主;本身的短处,君主即使不知道,也不靠它骗取奖赏;长处短处都不加掩饰,将真实的情况主动地暴露无遗,像这样就可以称为耿直爽快的人了。说一句平常的话也一定老老实实,做一件平常的事也一定小心谨慎,不敢效法流行的习俗,也不敢干他个人特别爱好的事,像这样就可以称为拘谨老实的人了。说话经常不老实,行为经常不忠贞,只要是有利可图的地方,就没有不使他倾倒的,像这样就可以称为小人了。
[原文]
3.12 公生明,偏生暗;端悫生通,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此六生者,君子慎之,而禹、桀所以分也(1)。
[注释]
(1)桀:见 1.14 注(3)。
[译文]
公正会产生聪明,偏私会产生愚昧;端正谨慎会产生通达,欺诈虚伪会产生闭塞;真诚老实会产生神明,大言自夸会产生糊涂。这六种相生,君子要谨慎对待,也是禹和桀不同的地方。
[原文]
3.13 欲恶取舍之权:见其可欲也,则必前后虑其可恶也者;见其可利也,则必前后虑其可害也者;而兼权之,孰计之(1),然后定其欲恶取舍。如是则常不失陷矣。凡人之患,偏伤之也:见其可欲也,则不虑其可恶也者;见其可利也,则不顾其可害也者。是以动则必陷,为则必辱,是偏伤之患也。
[注释]
(1)孰:同“熟”。
[译文]
是追求还是厌恶、是摄取还是舍弃的权衡标准是:看见那可以追求的东西,就必须前前后后考虑一下它可厌的一面;看到那可以得利的东西,就必须前前后后考虑一下它可能造成的危害;两方面权衡一下,仔细考虑一下,然后决定是追求还是厌恶、是摄取还是舍弃。像这样就往往不会失误了。大凡人们的祸患,往往是片面性害了他们:看见那可以追求的东西,就不考虑考虑它可厌的一面;看到那可以得利的东西,就不去反顾一下它可能造成的危害。因此行动起来就必然失足,干了就必然受辱,这是片面性害了他们而
造成的祸患啊。
[原文]
3.14 人之所恶者,吾亦恶之。夫富贵者则类傲之(1),夫贫贱者则求柔之(2) ,是非仁人之情也,是奸人将以盜名于晻世者也(3),险莫大焉。故曰:“盜名不如盜货。”田仲、史不如盜也(4)。
[注释]
(1)类:皆,都。(2)求:尽(参见《尔雅·释诂下》蔬),都。(3)晻:同“暗”。(4)田仲:又叫陈仲子,战国时齐国人,其兄在齐国做官,他认为兄之禄为不义之禄,兄之室为不义之室,便离兄独居,不食兄禄,故以廉洁清高著称。史(qi&丘):字子鱼,故又叫史鱼,春秋时卫国大夫,曾劝说卫灵公罢免弥子瑕,临死时,叫儿子不要入殓,以尸谏灵公来尽忠,孔子称颂他正直。
[译文]
别人所厌恶的,我也厌恶它。对那富贵的人一律傲视,对那贫贱的人一味屈就,这并不是仁人的感情,这是奸邪的人用来在黑暗的社会里盜取名誉的做法,用心再险恶没有了。所以说:“欺世盜名的不如偷窃财物的。”田仲、史还不如个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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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辱第四
  [题解]
本篇论述了一系列有关光荣与耻辱的问题,其大旨则是《劝学扁》所说的“荣辱之来,必象其德”,以及本篇所说的“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
[原文]
4.1■泄者(1),人之殃也;恭俭者,偋五兵也(2),虽有戈矛之刺,不如恭俭之利也。故与人善言,暖于布帛(3);伤人以言(4),深于矛戟。故薄薄之地(5),不得履之,非地不安也;危足无所履者(6),凡在言也。巨涂则讓(7),小涂则殆,虽欲不谨,若云不使(8)。
[注释]
(1)■(ji1 o 骄):自高自大,后世都写作“骄”。泄:通“媟”(xi8 泄),轻慢,不庄重。(2)偋:同“屏”,屏除。五兵:五种兵器,古代所指不一,或指刀、剑、矛、戟、箭,或指矛、戟、钺、盾、弓箭,这里泛指兵器。偋五兵:指免除杀身之祸。(3)布帛:麻布和丝织品,此指衣服。(4)以:《集解》作“之”,据《太平御览》卷三百五十三引文改。(5)薄薄:同“溥博”、“磅礴”,广大无边的样子。(6)危:高,使…高。危足:踮起脚跟。(7)涂:通“途”。讓:通“攘”,拥挤。(8)云:有(参见《广雅·释诂》)。此句承上句,“不使”下省去“不谨”两字。
[译文]
骄傲轻慢,是人的祸殃;恭敬谦逊,可以屏除各种兵器的残杀,可见即使有戈矛的尖刺,也不如恭敬谦逊的厉害。所以和别人说善意的话,比给他穿件衣服还温暖;用恶语伤人,就比矛戟刺得还深。所以磅礴宽广的大地,不能踩在它上面,并不是因为地面不安稳;踮着脚没有地方可以踩下去的原因,都在于说话伤了人啊。大路很拥挤,小路又危险,即使想不谨慎,又好像有什么迫使其非谨慎不可。
[原文]
4.2 快快而亡者,怒也;察察而残者,忮也(1);博而穷者,訾也;清之而俞浊者(2),口也;豢之而俞瘠者,交也(3);辩而不说者(4),争也;直立而不见知者,胜也;廉而不见贵者,刿也;勇而不见惮者(5),贪也;信而不见敬者,好 行也(6)。此小人之所务,而君子之所不为也。
[注释]
(1)忮(zh@志):嫉恨。(2)俞:同“愈”。(3)这句的字面意义是:喂养它而更瘦了,是由于交接中出了问题。《韩非子·外储说左下》载:韩宣子发放了很多饲料,马却很瘦,他为此发愁,周市对他说:“让马夫把所有的饲料都给马吃,即使要它不肥也不可能。名义上给了很多,实际上马吃到的很少,那么要它不瘦,也是不可能的。”这故事可作为这句的注解。今译文按其引申义译出。(4)说:通“悦”。(5)惮:害怕。勇而不见惮:贪利,就会委曲求人,所以即使勇猛,人们也不会害怕他。(6) :同“专”。
[译文]
痛快一时却导致死亡的,是由于忿怒;明察一切而遭到残害的,是由于嫉妒;知识渊博而处境困厄的,是由于毁谤;想要澄清而愈来愈混沌,是由于口舌;供养款待别人而交情越来越淡薄,是由于待人接物不当;能言善辩而不被人喜欢,是由于好争执;立身正直而不被人理解,是由于盛气凌人;方正守节而不受人尊重,是由于尖刻伤人;勇猛无比而不受人敬畏,是由于贪婪;恪守信用而不受人尊敬,是由于喜欢独断专行。这些都是小人所干的,
是君子所不干的。
[原文]
4.3 斗者,忘其身者也,忘其亲者也,忘其君者也。行其少顷之怒,而丧终身之躯,然且为之,是忘其身也;室家立残,亲戚不免乎刑戮,然且为之,是忘其亲也;君上之所恶也,刑法之所大禁也,然且为之,是忘其君也。忧忘其身,内忘其亲,上忘其君,是刑法之所不舍也,圣王之所不畜也。乳彘不触虎(1),乳狗不远游,不忘其亲也。人也,忧忘其身,内忘其亲,上忘其君,则是人也,而曾狗彘之不若也。
[注释]
(1)《集解》无“不”,据宋浙本补。
[译文]
斗殴的人,是忘记了自己身体的人,是忘记了自己亲人的人,是忘记了自己君主的人。发泄他一时的忿怒,将丧失终身的躯体,然而还是去搞斗殴,这便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家庭立刻会遭到摧残,亲戚也不免受刑被杀,然而还是去搞斗殴,这便是忘记了自己的亲人;斗殴是君主所厌恶的,是刑法所严格禁止的,然而还是去搞斗殴,这便是忘记了自己的君主。就可忧虑的事来说,是忘记了自身;从家庭内部来说,是忘记了亲人;对上来说,是忘记了君主;这种人是刑法所不能放过的,也是圣明的帝王所不容的。哺乳的母猪不去触犯老虎,喂奶的母狗不到远处游逛,这是因为它们没忘记自己的亲骨肉啊。作为一个人,就可忧虑的事来说,忘记了自身;从家庭内部来说,忘记了亲人;对上来说,忘记了君主;这种人啊,就连猪狗也不如了。
[原文]
4.4 凡斗者,必自以为是而以人为非也。己诚是也,人诚非也,则是己君子而人小人也。以君子与小人相贼害也,忧以忘其身,内以忘其亲,上以忘其君,岂不过甚矣哉?是人也,所谓以狐父之戈■牛矢也(1)。将以为智邪,则愚莫大焉;将以为利邪,则害莫大焉;将以为荣邪,则辱莫大焉;将以为安邪,则危莫大焉。人之有斗,何哉?我欲属之狂惑疾病邪,则不可,圣王又诛之。我欲属之鸟鼠禽兽邪,则不可,其形体又人,而好恶多同。人之有斗,何哉?我甚丑之。
[注释]
(1)狐父:古代地名,在今安徽砀山附近,以出产优质的戈著名。■(zh*竹):砍。
[译文]
凡是斗殴的人,一定认为自己是对的而认为别人是错的。自己如果真是对的,别人如果真是错的,那么自己就是君子而别人就是小人了。以君子的身份去和小人互相残害,就可忧虑的事来说,是忘记了自身;从家庭内部来说,是忘记了自己的亲人;对上来说,是忘记了自己的君主;这难道不是错得太厉害了么?这种人,就是平常所说的用狐父出产的利戈来斩牛屎。要是看作聪明吧,其实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了;要是看作有利吧,其实没有比这更有害的了;要是看作光荣吧,其实没有比这更耻辱的了;要是看作安全吧,其实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了。人们有斗殴的行为,到底为了什么呢?我想把这种行为归属于疯狂、惑乱等精神病吧,但又不可以,因为圣明的帝王还是要处罚这种行为的;我想把他们归到鸟鼠禽兽中去吧,但也不可以,因为他们的形体还是人,而且爱憎也大多和别人相同。人们会发生斗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认为这种行为是很丑恶的。
[原文]
4.5 有狗彘之勇者,有贾盗之勇者,有小人之勇者,有士君子之勇者(1)。争饮食,无廉耻,不知是非,不辟死伤(2),不畏众强,恈恈然唯利饮食之见(3) ,是狗彘之勇也。为事利,争货财,无辞让,果敢而振,猛贪而戾,恈恈然唯利之见,是贾盗之勇也。轻死而暴,是小人之勇也。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重死、持义而不桡,是士君子之勇也。
[注释]
(1)士君子:有志操和学问的人。(2)辟:通“避”。(3)恈恈然:非常想要的样子。利:衍文,
宜删。
[译文]
有狗和猪的勇敢,有商人和盗贼的勇敢,有小人的勇敢,有士君子的勇敢。争喝抢吃,没有廉耻,不懂是非,不顾死伤,不怕众人的强大,眼红得只看到吃喝,这是狗和猪的勇敢。做事图利,争夺财物,没有推让,行动果断大胆而振奋,心肠凶猛、贪婪而暴戾,眼红得只看见财利,这是商人和盗贼的勇敢。不在乎死亡而行为暴虐,是小人的勇敢。合乎道义的地方,就不屈服于权势,不顾自己的利益,把整个国家都给他他也不改变观点,虽然看重生命、但坚持正义而不屈不挠,这是士君子的勇敢。
[原文]
4.6 鯈■者(1),浮阳之鱼也;鉣于沙而思水(2),则无逮矣。挂于患而欲谨(3),则无益矣。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怨人者穷,怨天者无志(4)。失之己,反之人(5),岂不迂乎哉?
[注释]
(1)鯈(ch¥u 仇):白鲦。鯈■:即鯈的别名(杨惊说)。(2)鉣(q&区):通“阹”(q&区),阻隔遮拦。(3)挂:通“絓”,牵绊,阻碍。(4)志:识。参见 30.5 注(2)。(5)反:责求。
[译文]
白鲦,是喜欢浮在水面上晒太阳的鱼儿;但搁浅在沙滩上再想得到水,就来不及了。困在灾祸之中再想小心谨慎,就毫无裨益了。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怪怨别人,懂得命运的人不埋怨老天;怪怨别人的人就会走投无路,埋怨老天的人是没有见识。错误在自己身上,却反而去责求别人,岂不是绕远了吗?
[原文]
4.7 荣辱之大分、安危利害之常体: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荣者常通,辱者常穷;通者常制人,穷者常制于人:是荣辱之大分也。材悫者常安利(1),荡悍者常危害;安利者常乐易(2),危害者常忧险;乐易者常寿长,忧险者常夭折:是安危利害之常体也。
[注释]
(1)材:通“才”,有才能。(2)易:平和,舒坦,指心情不紧张。
[译文]
光荣和耻辱的主要区别、安危利害的一般情况是:先考虑道义而后考虑利益的就会得到光荣,先考虑利益而后考虑道义的就会受到耻辱;光荣的人常常通达,耻辱的人常常穷困;通达的人常常统治人,穷困的人常常被人统治:这就是光荣和耻辱的主要区别。有才能而又谨慎的人常常安全得利,放荡凶悍的人常常危险受害;安全得利的人常常快乐舒坦,危险受害的人常常忧愁而有危机感;快乐舒坦的人常常长寿;忧愁而有危机感的人常常夭折:
这就是安危利害的一般情况。
[原文]
4.8 夫天生蒸民,有所以取之。志意致修,德行致厚,智虑致明,是天子之所以取天下也。政令法,举措时,听断公,上则能顺天子之命,下则能保百姓,是诸侯之所以取国家也。志行修,临官治,上则能顺上,下则能保其职,是士大夫之所以取田邑也。循法则、度量、刑辟、图籍,不知其义,谨守其数,慎不敢损益也,父子相传,以持王公,是故三代虽亡,治法犹存,是官人百吏之所以取禄秩也。孝弟愿悫(1),軥录疾力(2),以敦比其事业(3),而不敢怠傲,是庶人之所以取暖衣饱食、长生久视以免于刑戮也(4)。饰邪说,文奸言,为倚事(5),陶诞突盗(6),炀悍■暴(7),以偷生反侧于乱世之间(8),是奸人之所以取危辱死刑也。其虑之不深,其择之不谨,其定取舍楛僈(9),是其所以危也。
[注释]
(1)弟(t@悌):同“悌”。愿:《集解》作“原”,据宋浙本改。愿:诚实。(2)軥(q*渠)录:又作“拘录”,通“劬(q*渠)碌”,勤劳的意思。疾:急切地从事。疾力:拼命用力。(3)敦(du9堆):治。比:通“庀”(p!匹),治。(4)视:生存。(5)倚:通“奇”。参见 2.8 注(3)。(6)陶:通“■”,《说文》:“■,往来言也。”即传播流言蜚语。诞:欺骗,说谎。突盗:冲撞强夺。(7)炀:同“荡”。(8)反侧:辗转,不安(参见《王制篇》“遁逃反侧之民”杨倞注),指违背法度、不安于位(参见《周礼·匡人》“使无敢反侧”注)。(9)楛(g(古):祖劣(参见 1.13 注(1)),此指用心粗疏草率。僈:同“慢”,怠慢,不在乎。
[译文]
自然界造就了众人,都有取得各自生存条件的缘由。思想极其美好,德行极其宽厚,谋虑极其英明,这是天子取得天下的缘由。政令合于法度,措施合乎时宜,料理决断政事公正,上能顺从天子的命令,下能安抚百姓,这是诸侯取得国家的缘由。思想行为美好,当官善于管理,上能顺从国君,下能恪守自己的职责,这是士大夫取得田地封邑的缘由。按照法律准则、尺度量器、刑法、地图户籍来办事,即使不懂它们的旨意,也严格地遵守具体条文,小心谨慎地不敢删减或增加,父亲将它们传给儿子,用来扶助王公;所以夏、商、周三代虽然都灭亡了,但政策法制仍然保存着,这是各级官吏取得俸禄的缘由。孝顺父母、敬爱兄长,老实谨慎,勤劳卖力,以此来从事自己的事业,而不敢懈怠轻慢,这是平民百姓取得丰衣足食、健康长寿而免受刑罚杀戮的缘由。粉饰邪恶的学说,美化奸诈的言论,干怪诞的事,招摇撞骗、强取豪夺,放荡凶悍、骄横残暴,靠这些在混乱的社会之中苟且偷生,不安其位,这是奸邪的人自取危险、耻辱、死亡、刑罚的缘由。他们考虑问题不深入,他们选择人生道路不谨慎,他们确定自己的取舍时粗疏而漫不经心,这就是他们危亡的原因。
[原文]
4.9 材性知能,君子、小人一也。好荣恶辱,好利恶害,是君子、小人之所同也,若其所以求之之道则异矣。小人也者,疾为诞而欲人之信己也,疾为诈而欲人之亲己也,禽兽之行而欲人之善己也。虑之难知也(1),行之难安也,持之难立也,成则必不得其所好,必遇其所恶焉。故君子者,信矣,而亦欲人之信己也;忠矣,而亦欲人之亲己也;修正治辨矣(2),而亦欲人之善己也。虑之易知也,行之易安也,持之易立也,成则必得其所好,必不遇其所恶焉;是故穷则不隐,通则大明,身死而名弥白。小人莫不延颈举踵而
愿曰:“知虑材性,固有以贤人矣(3)!”夫不知其与己无以异也,则君子注错之当(4),而小人注错之过也。故孰察小人之知能(5),足以知其有余可以为君子之所为也。譬之,越人安越,楚人安楚,君子安雅(6);是非知能材性然也,是注错习俗之节异也。
[注释]
(1)知:通“智”。(2)辨(b4n 办):通“辩”(办),治理。(3)贤:胜过。(4)注:投。错:通“措”,置。注错:措置,安排处理。(5)孰:同“熟”。知:通“智”。(6)雅:通“夏”,华夏,中国(指中原地区)。
[译文]
资质、本性、智慧、才能,君子、小人是一样的。喜欢光荣而厌恶耻辱,爱好利益而憎恶祸害,这是君子,小人所相同的,至于他们用来求取光荣、利益的途径就不同了。小人嘛,肆意妄言却还要别人相信自己,竭力欺诈却还要别人亲近自己,禽兽一般的行为却还要别人赞美自己。他们考虑问题难以明智,做起事来难以稳妥,坚持的一套难以成立,结果就一定不能得到他们所喜欢的光荣和利益,而必然会遭受他们所厌恶的耻辱和祸害。至于君子嘛,对别人说真话,也希望别人相信自己;对别人忠诚,也希望别人亲近自己;善良正直而处理事务合宜,也希望别人赞美自己。他们考虑问题容易明智,做起事来容易稳妥,坚持的主张容易成立,结果就一定能得到他们所喜欢的光荣和利益,一定不会遭受他们所厌恶的耻辱和祸害;所以他们穷困时名声也不会被埋没,而通达时名声就会十分显赫,死了以后名声会更加辉煌。小人无不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跟而羡慕地说:“这些人的智慧、思虑、资质、本性,肯定有超过别人的地方啊。”他们不知道君子的资质才能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君子将它措置得恰当,而小人将它措置错了。所以仔细地考察一下小人的智慧才能,就能够知道它们是绰绰有余地可以做君子所做的一切的。拿它打个比方来说,越国人习惯于越国,楚国人习惯于楚国,君子习惯于华夏;这并不是智慧、才能、资质、本性造成的,这是由于对其资质才能的措置以及习俗的节制之不同所造成的啊。
[原文]
4.10 仁义德行,常安之术也,然而未必不危也;污僈突盗(1),常危之术也,然而未必不安也。故君子道其常,而小人道其怪。
[注释]
(1)僈:通“漫”,污。污慢:8.24、11.23 也作“污漫”,污秽卑鄙的意思。
[译文]
奉行仁义道德,是常常能得到安全的办法,然而不一定就不发生危险;污秽卑鄙强取豪夺,是常常会遭受危险的办法,但是不一定就得不到安全。君子遵循那正常的途径,而小人遵循那怪僻的途径。
[原文]
4.11 凡人有所一同: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1);目辨白黑美恶,耳辨音声清浊(2),口辨酸咸甘苦,鼻辨芬芳腥臊,骨体肤理辨寒暑疾养(3),是又人之所常生而有也(4),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可以为尧、禹,可以为桀、跖,可以为工匠,可以为农贾,在势注错习俗之所积耳(5)。是又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6)。为尧、禹则常安荣,为桀、跖则常危辱;为尧、禹则常愉佚,为工匠、农贾则常烦劳。
然而人力为此而寡为彼,何也?曰:陋也。尧、禹者,非生而具者也,夫起于变故,成乎修,修之为,待尽而后备者也。
[注释]
(1)禹:贤君,见 2.2 注(4)。桀:昏君,见 1.14 注(3)。(2)《礼记·乐记》郑玄注:“宫、商、角、徵、羽,杂比曰音,单出曰声。”(3)理:皮肤上的纹理。养:通“痒”。(4)“常”字衍。(5)“势”字衍。(6)以上 23 字是衍文,今不译。
[译文]
大凡人都有一致相同的地方:饿了就想吃,冷了就想暖和些,累了就想休息,喜欢得利而厌恶受害,这是人生来就有的本性,它是无需依靠什么就会这样的,它是禹、桀所相同的;眼睛能辨别白黑美丑,耳朵能辨别音声清浊,口舌能辨别酸咸甜苦,鼻子能辨别芳香腥臭,身体皮肤能辨别冷热痛痒,这又是人生下来就有的资质,它是不必依靠什么就会这样的,它是禹、桀所相同的。人们可以凭借这些本性和资质去做尧、禹那样的贤君,可以凭借它去做桀、跖那样的坏人,可以凭借它去做工匠,可以凭借它去做农夫、商人,这都在于各人对它的措置以及习俗的积累罢了。做尧、禹那样的人,常常安全而光荣,做桀、跖那样的人,常常危险而耻辱;做尧、禹那样的人常常愉悦而安逸,做工匠、农夫、商人常常麻烦而劳累。然而人们尽力做这种危辱烦劳的事而很少去做那种光荣悦逸的事,为什么呢?这是由于浅陋无知。尧、禹这种人,并不是生下来就具备了当圣贤的条件,而是从改变他原有的本性开始,由于整治身心才成功的,而整治身心的所作所为,是等到原有的恶劣本性都除去了而后才具备的啊。
[原文]
4.12 人之生,固小人,无师、无法,则唯利之见耳。人之生,固小人,又以遇乱世、得乱俗,是以小重小也,以乱得乱也。君子非得势以临之,则无由得开内焉(1)。今是人之口腹,安知礼义?安知辞让?安知廉耻、隅积?亦呥呥而噍、乡乡而饱已矣(2)。人无师、无法,则其心正其口腹也。今使人生而未尝睹刍豢稻粱也(3),惟菽藿糟糠之为睹,则以至足为在此也;俄而粲然有秉刍豢稻粱而至者,则瞲然视之曰(4):“此何怪也?”彼臭之而无嗛于鼻(5),尝之而甘于口,食之而安于体,则莫不弃此而取彼矣。今以夫先王之道、仁义之统,以相群居(6),以相持养,以相藩饰,以相安固邪?以夫桀、跖之道?是其为相县也(7),几直夫刍豢稻粱之县糟糠尔哉(8)?然而人力为此而寡为彼,何也?曰:陋也。陋也者,天下之公患也,人之大殃大害也。故曰:仁者好告示人。告之示之,靡之儇之(9),鈆之重之(10),则夫塞者俄且通也,陋者俄且僴也(11),愚者俄且知也。是若不行,则汤、武在上曷益(12)?桀、纣在上曷损?汤、武存,则天下从而治;桀、纣存,则天下从而乱。如是者,岂非人之情固可与如此、可与如彼也哉(13)?
[注释]
(1)内(n4 纳):同“纳”。(2)呥呥:与“冉冉”同源,慢慢地。噍(ji4o 叫):嚼。乡:通“芗”,谷类的香气。(3)刍豢:吃草料的牛羊之类称为“刍”(ch*除),吃粮食的猪狗之类叫做“豢”,“刍豢”泛指食用的家畜,这里指肉食。粱:谷子。(4)瞲(xu8 血)然:惊奇的样子。(5)臭(xi)嗅):同“嗅”。嗛(qi4n 欠):与“慊”、“歉”等同源,不足。(6)相:辅助,帮助。(7)县:同“悬”。下同。(8)几:通“岂”。直:只。(9)靡:顺从(杨倞说)。儇(xu1 n 宣):《说文》:“儇,慧也。”(10)鈆(y2n 沿):通“沿”,遵循。(11)僴:见 2.3 注(2)。(12)汤:姓子,名履,又称武汤、天乙、成汤,原为商族领袖,后来任用伊尹为相,灭掉夏桀,建立了商王朝。参见 25.32。武:周武王,姓姬,名发,周文王之子,他继承文王的遗志,打败了商纣王,建立了周王朝。(13)与:以。
[译文]
人生下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小人,如果没有老师教导、没有法度约束,就只会看到财利罢了。人生下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小人,又因为碰上了混乱的社会、接触了昏乱的习俗,这样,就在渺小卑鄙的本性上又加上了渺小卑鄙,使昏乱的资质又染上了昏乱的习俗。君子如果不能得到权势来统治他们,那就没有办法打开他们的心窍来向他们灌输好思想。现在这些人的嘴巴和肠胃,哪里懂得什么礼节道义?哪里懂得什么推辞谦让?哪里懂得什么廉洁和羞耻、局部的小道理和综合的大道理?也只是知道慢吞吞地嚼东西、香喷喷地吃个饱罢了。人没有老师教导、没有法度约束,那么他们的心灵也就完全和他们的嘴巴肠胃一样只知吃喝了。假如人生下来后从来没有看见过牛羊猪狗等肉食和稻米谷子等细粮,只见过豆叶之类的蔬菜和糟糠之类的粗食,那就会认为最满意的食物就是这些东西了;但如果一会儿显眼地有个拿着肉食和细粮的人来到跟前,他就会瞪着眼惊奇地看着它说:“这是什么怪东西呀?”他闻闻它,鼻子里闻不出什么不好的味道;尝尝它,嘴巴里甜甜的;吃了它,身体感到很舒服;那就没有谁不抛弃这豆叶糟糠之类而求取那肉食细粮了。现在是用那古代帝王的办法和仁义的纲领,来帮助人们合群居住,帮助人们得到保养,帮助人们得到服饰,帮助人们得到安全和稳定呢?还是用那桀、跖的办法?这两种办法是相悬殊的,它们难道只是那肉食细粮和糟糠的悬殊么?然而人们竭力搞桀、跖的这一套而很少去搞古代帝王的那一套,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浅陋无知。浅陋无知,实在是天下人的通病,是人们的大灾大难啊。所以说:讲究仁德的人喜欢把道理告诉给别人、做榜样给别人看。把道理告诉给他们,做榜样给他们看,使他们顺从,使他们明智,使他们遵循仁义之道,向他们反复重申,那么那些闭塞的人很快就会开窍,孤陋寡闻的人很快就会眼界开阔,愚蠢的人很快就会聪明了。这些事情如果不干,那么商汤、周武王这样的贤君处在上位又有什么好处?夏桀、商纣王这样的暴君处在君位又有什么损害?商汤、周武王在,那么天下随之而安定;夏桀、商纣王在,那么天下便跟着混乱。出现像这样的情况,难道不是因为人们的性情原来就可以像这样、也可以像那样的么?
[原文]
4.13 人之情:食,欲有刍豢;衣,欲有文绣;行,欲有舆马;又欲夫余财蓄积之富也;然而穷年累世不知不足(1),是人之情也。今人之生也,方知畜鸡狗猪彘(2),又畜牛羊,然而食不敢有酒肉;余刀布,有囷窌(3),然而衣不敢有丝帛;约者有筐箧之藏,然而行不敢有舆马。是何也?非不欲也,几不长虑顾后而恐无以继之故也?于是又节用御欲、收敛蓄藏以继之也,是于己长虑顾后,几不甚善矣哉?今夫偷生浅知之属,曾此而不知也;粮食太侈(4) ,不顾其后,俄则屈安穷矣(5)。是其所以不免于冻饿、燥瓢囊为沟壑中瘠者也(6)。况夫先王之道,仁义之统,《诗》、《书》、《礼》、《乐》之分乎(7)!彼固天下之大虑也,将为天下生民之属长虑顾后而保万世也;其■长矣(8),其温厚矣(9),其功盛姚远矣(10),非孰修为之君子(11),莫之能知也。故曰:短绠不可以汲深井之泉,知不几者不可与及圣人之言(12)。夫《诗》、《书》、《礼》、《乐》之分,固非庸人之所知也。故曰:一之而可再也,有之而可久也,广之而可通也,虑之而可安也,反鈆察之而俞可好也(13)。以治情则利,以为名则荣,以群则和,以独则足乐,意者其是邪!
[注释]
(1)不知不足:当作“知不足”,下文可证。(2)畜:《集解》作“蓄”,据宋浙本改。下句同。(3)囷(q&n 逡):圆形的谷仓。窌(ji4o 叫):地窖。(4)太:《集解》作“大”,据宋浙本改。(5)屈(ju6 决):竭尽。安:语助词。(6)瘠(z@自):通“胔”(王念孙说),未腐烂的尸体。(7)《诗》、《书》、《礼》、《乐》:见 1.8 注。分(f8n 奋):义,道理(参见 6.3 注(3)杨倞说)。(8)■:古“流”字。(9)温:通“蕴”。(10)姚:通“遥”。(11)“孰”上当有“顺”字,参见 19.14。孰:同“熟”,熟悉,精通。修:学习研究。(12)几:尽(参见《庄子·齐物论》“三子之知几乎”注)。(13)鈆:同“沿”,遵循。俞:同“愈”。
[译文]
人之常情:吃东西,希望有美味佳肴;穿衣服,希望有绣着彩色花纹的绸缎;出行,希望有车马;又希望富裕得拥有绰绰有余的财产积蓄;然而他们一年到头、世世代代都知道财物不足,这就是人之常情。所以现在人们活着,知道畜养鸡狗猪,又畜养牛羊,但是吃饭时却不敢有酒肉;钱币有余,又有粮仓地窖,但是穿衣却不敢穿绸缎;节约的人拥有一箱箱的积蓄,但是出行却不敢用车马。这是为什么呢?这并不是不想要啊,这岂不是他们作长远打算、顾及以后而怕没有什么东西来继续维持生活的缘故么?于是他们又节约费用、抑制欲望、收聚财物、贮藏粮食以便继续维持以后的生活,这种为了自己的长远打算、顾及今后生活,岂不是很好的么?现在那些苟且偷生、浅陋无知之辈,竟连这种道理都不懂;他们过分地浪费粮食,不顾自己以后的生活,不久就消费得精光而陷于困境了。这就是他们不免受冻挨饿、拿着讨饭的瓢儿布袋而成为山沟中的饿死鬼的原因。他们连怎样过日子都不懂,更何况是那些古代圣王的思想原则,仁义的纲领,《诗》、《书》、《礼》、《乐》的道理呢!那些原则、纲领之类本来就是治理天下的重大规划,是要为天下所有的人民从长考虑、照顾到以后的生计从而保住子孙万代的;它的流传已很长久了,它的蕴积已根深厚了,它的丰功伟绩已很遥远了,如果不是顺从它、精通它、学习它、实行它的君子,是不能够理解它的。所以说:短绳不可以用来汲取深井中的泉水,知识不到家的人就不能和他论及圣人的言论。那《诗》、《书》、《礼》、《乐》的道理,本来就不是平庸的人所能理解的。所以说:精通了其一,就可以精通其二;掌握了它们,就可以长期运用;将它们推而广之,就可以触类旁通;经常想想它们,就可以平安无事;反复遵循它们弄清楚它们,就更喜欢它们。用它们来调理情欲,就能得到好处;用它们来成就名声,就会荣耀;用它们来和众人相处,就能和睦融洽;用它们来独善其身,那就能心情快乐;想来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原文]
4.14 夫贵为天子,富有天下,是人情之所同欲也;然则从人之欲,则势不能容(1),物不能赡也(2)。故先王案为之制礼义以分之(3),使有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然后使悫禄多少厚薄之称(4),是夫群居和一之道也。
[注释]
(1)因为天子只能有一个,所以说“势不能容”。(2)因为只有天子才能拥有天下,所以说“物不能赡”。(3)案:语助词。(4)悫(慤):通“穀”(谷),俸禄。
[译文]
高贵得做天子,富裕得拥有天下,这是人心所共同追求的;但如果顺从人们的欲望,那么从权势上来说是不能容许的,从物质上来说是不能满足的。
所以古代圣明的帝王给人们制定了礼义来区别他们,使他们有高贵与低贱的等级,有年长与年幼的差别,有聪明与愚蠢、贤能与无能的分别,使他们每人都承担自己的工作而各得其所,然后使俸禄的多少厚薄与他们的地位和工作相称,这就是使人们群居在一起而能协调一致的办法啊。
[原文]
4.15 故仁人在上,则农以力尽田,贾以察尽财,百工以巧尽械器,士大夫以上至于公侯莫不以仁厚知能尽官职,夫是之谓至平(1)。故或禄天下,而不自以为多;或监门、御旅、抱关、击柝(2),而不自以为寡。故曰:斩而齐(3) ,枉而顺(4),不同而一(5)。夫是之谓人伦。《诗》曰(6):“受小共大共(7),为下国骏蒙(8)”。此之谓也(9)。
[注释]
(1)至平:大治,极其公正有序。(2)御:侍奉。一说读为“迓”(y4 讶),迎接。柝(tu^唾):巡夜打更用的梆子。击柝:打更。(3)斩:通“儳”(ch2n 蝉):不整齐,指有等级差别。齐:指有条不紊的社会秩序。(4)枉:曲,委曲,指人们受到礼义的约束。顺:《臣道篇》:“从命而利君谓之顺。”(5)不同:指职分不同。一:指协调一致。(6)引诗见《诗·商颂·长发》。(7)共:法(见《诗·商颂·长发》毛传),字也作“拱”(见《广雅·释诂》)。小共大共:小事之法度与大事之法度。(8)下国:天子统治下的诸侯国。骏蒙:通“恂(x*n 旬)蒙”。庇护(参见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长发》)。(9)这两句诗写成汤治天下,照应此文“仁人在上,则农以力尽田……”等等。
[译文]
所以仁人处在君位上,那么农民就把自己的力量全部用在种地上,商人就把自己的精明全都用在理财上,各种工匠就把自己的技巧全都用在制造器械上,士大夫以上直到公爵、侯爵没有不将自己的仁慈宽厚聪明才能都用在履行公职上,这种情况叫做大治。所以有的人富有天下,也不认为自己拥有的多;有的人看管城门、招待旅客、守卫关卡、巡逻打更,也不认为自己所得的少。所以说:“有了参差才能达到整齐,有了枉曲才能归于顺,有了不同才能统于一。”这就叫做人的伦常关系。《诗》云:“接受小法与大法,庇护各国安天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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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非相第五
  [题解]
本篇批判、否定了相面术,认为“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此外,还论述了道德修养、“法后王”以及有关辩说的问题。
[原文]
5.1 相人,古之人无有也,学者不道也。
[译文]
观察人的相貌来推测祸福,古代的人没有这种事,有学识的人也不谈论这种事。
[原文]
5.2 古者有姑布子卿(1),今之世,梁有唐举(2),相人之形状、颜色而知其吉凶、妖祥,世俗称之。古之人无有也,学者不道也。
[注释]
(1)姑布子卿:春秋时郑国人,曾看过孔丘和赵襄子的相,见《韩诗外传》卷九和《史记·赵世家》。(2)梁:即魏国。公元前 361 年,魏惠王迁都大梁(今河南开封),从此魏也称为梁。唐举:战国时看相的人,曾看过李兑、蔡泽的相,见《史记·蔡泽列传》。
[译文]
古时候有个姑布子卿;当今的时世,魏国有个唐举。他们观察人的容貌、面色就能知道他的吉凶、祸福,世俗之人都称道他们。古代的人没有这种事,有学识的人也不谈论这种事。
[原文]
5.3 故相形不如论心(1),论心不如择术(2)。形不胜心,心不胜术(3)。术正而心顺之(4),则形相虽恶而心术善,无害为君子也;形相虽善而心术恶,无害为小人也。君子之谓吉,小人之谓凶。故长短、小大、善恶形相,非吉凶也。古之人无有也,学者不道也。
[注释]
(1)故:犹“夫”,发语词。论:察。(2)择:区别,引申为鉴别。(3)心不胜术:荀子认为人性本恶,必须经常用礼义之道(“术”)来改造思想(“心”),所以说“心不胜术”。(4)正:正确,指合乎礼义。
[译文]
观察人的相貌不如考察他的思想,考察他的思想不如鉴别他立身处世的方法。相貌不如思想重要,思想不如立身处世方法重要。立身处世方法正确而思想又顺应了它,那么形体相貌即使丑陋而思想和立身处世方法是好的,不会妨碍他成为君子;形体相貌即使好看而思想与立身处世方法丑恶,不能掩盖他成为小人。君子可以说是吉,小人可以说是凶。所以高矮、大小、美丑等形体相貌上的特点,并不是吉凶的标志。古代的人没有这种事,有学识的人也不谈论这种事。
[原文]
5.4 盖帝尧长,帝舜短(1);文王长(2),周公短(3);仲尼长(4),子弓短(5)。昔者,卫灵公有臣曰公孙吕(6),身长七尺,面长三尺,焉广三寸(7),鼻、目、耳具,而名动天下。楚之孙叔敖(8),期思之鄙人也(9),突秃长左,轩较之下
(10) ,而以楚霸。叶公子高(11),微小短瘠,行若将不胜其衣然;白公之乱也(12) ,令尹子西、司马子期皆死焉(13),叶公子高入居楚,诛白公,定楚国,如反手尔,仁义功名善于后世。故士不揣长(14),不揳大(15),不权轻重,亦将志乎尔;长短、小大、美恶形相,岂论也哉?
[注释]
(1)尧:见 2.2 注(4)。舜:见 3.1 注(10)。(2)文王:周文王,姓姬,名昌,商朝时周部落的领袖,周武王之父,以贤明著称。(3)周公:周文王之子,武王之弟,姓姬,名旦,因采邑在周(今陕西岐山县东北),故称周公。他曾辅助武王灭商,有功而受封于鲁,但他来到封地而留佐成王执政,是著名的贤臣。参见 8.1 注(4)。(4)仲尼:即儒家学派的创始者孔子(公元前 551~前 479 年),他名丘,字仲尼。(5)子弓:孔子的弟子,姓冉,名雍,字仲弓。(6)卫灵公:名元,春秋时卫国国君,公元前 534 年~前 493 年在位。(7)焉:通“颜”,额。(8)孙叔敖:春伙时楚庄王(见 11.4 注(8))的令尹(宰相),辅助楚庄王建成了霸业。(9)期思:地名,在今河南省淮滨县东南。(10)轩:卿、大夫乘坐的车子。较:车箱两旁的横木,跨于輢(车旁人所倚之木)上者。(11)叶公子高:姓沈,名诸梁,字子高,春秋时楚国大夫,封地在叶(在今河南叶县南),楚国大夫僭称公,故称叶公。(12)白公:名胜,楚平王太子建的儿子,因避难逃到吴国,后被召回,留在白邑(在今河南息县东北),号白公。公元前 479 年,他发动政变,杀子西、子期,劫持楚惠王,控制了楚都,后被叶公打败,自缢死。参见《左传·哀公十六年》。(13)令尹:楚国官名,相当于别国的相国。子西:即公子申,春秋时楚平王的长庶子、昭王庶兄,楚昭王、惠王时任令尹。司马:官名,掌管军政。子期:即公子结,楚平王之子、子西之弟。(14)士:《集解》作“事”,据宋浙本改。(15)揳(xi6 胁):同“絜”,度量物体周围的长度叫“絜”。
[译文]
据说帝尧个子高,帝舜个子矮;周文王个子高,周公旦个子矮;孔子个子高;冉雍个子矮。从前,卫灵公有个臣子叫公孙吕,身高七尺,脸长三尺,额宽三寸,但鼻子、眼睛、耳朵都具备,而他的名声哄动天下。楚国的孙叔敖,是期思地方的乡下人,发短而顶秃,左手长,站在轩车上个子还在车箱的横木之下,但他却使楚国称霸诸侯。叶公子高,弱小矮瘦,走路时好像还撑不住自己的衣服似的;但是白公胜作乱的时候,令尹子西、司马子期都死在白公手中,叶公子高却领兵入楚,杀掉白公,安定楚国,就像把手掌翻过来似的一样容易,他的仁义功名被后人所赞美。所以对于士人,不是去测量个子的高矮,不是去围量身材的大小,不是去称量身体的轻重,而只能看他的志向。高矮、大小、美丑等形体相貌方面,哪能用来评判人呢?
[原文]
5.5 且徐偃王之状(1),目可瞻焉(2);仲尼之状,面如蒙倛(3);周公之状,身如断菑(4);皋陶之状(5),色如削瓜;闳夭之状(6),面无见肤;傅说之状(7),身如植鳍(8);伊尹之状(9),面无须麋(10)。禹跳,汤偏,尧、舜参牟子(11)。从者将论志意、比类文学邪?直将差长短、辨美恶而相欺傲邪(12)?
[注释]
(1)徐:诸侯国名,地处今安徽泗县一带。徐偃王:周代徐国君主,其年代古藉上记载不尽相同,或以为是周穆王时人(见《史记·秦本纪》),或以为是楚文王时人(见《韩非子·五蠹》)。他以仁义著称,又自称为王,所以周王使楚国消灭了他。(2)焉:《集解》作“马”,据世德堂本改。焉:通“颜”,额。(3)蒙:蒙上,戴上。倛:同“ ”、“魌”。古时人们驱疫辟邪时所用的一种面貌丑恶的假面具。其中四眼者可为“方相”,两眼者称为“倛”。(4)菑(z@自):通“椔”,立着的枯树。(5)皋陶(y2o 姚):一作咎繇,传说是东夷族的首领,曾被舜任为掌管刑法的官。后助禹有功,被禹选为继承人,因早死,未继位。参见 25.31。(6)闳(h¥ng 红)夭:周文王的臣子。文王被纣囚于羑里时,他曾设法解救。(7)傅说(yu8 悦):商王武丁的相。(8)植:立。鳍:通“榰”(zh9 之),柱(于鬯说)。(9)伊尹:商汤的相。他辅助汤消灭了夏桀。(10)麋:通“眉”。(11)“尧”是连类而及之辞,无实义。牟:通“眸”。(12)直:只。差(C9 疵):区别。
[译文]
再说徐偃王的形状,眼睛可以向上看到前额;孔子的形状,脸好像蒙上了一个丑恶难看的驱邪鬼面具;周公旦的形状,身体好像一棵折断的枯树;皋陶的形状,脸色就像削去了皮的瓜那样呈青绿色;闳夭的形状,脸上的鬓须多得看不见皮肤;傅说的形状,身体好像竖着的柱子;伊尹的形状,脸上没有胡须眉毛。禹瘸了腿,走路一跳一跳的;汤半身偏枯;舜的眼睛里有两个并列的瞳人。信从相面的人是考察他们的志向思想、比较他们的学问呢?还是只区别他们的高矮、分辨他们的美丑来互相欺骗、互相傲视呢?
[原文]
5.6 古者,桀、纣长巨姣美(1),天下之杰也;筋力越劲(2),百人之敌也。然而身死国亡,为天下大僇(3),后世言恶,则必稽焉(4)。是非容貌之患也。闻见之不众(5),论议之卑尔!
[注释]
(1)桀、纣:见 1.14 注(3)。(2)《广雅·释诂》:“越,疾也。”(3)僇(l)陆):同“戮”,耻辱。(4)稽:考,引证。(5)此句承上文,“闻见”上省“从者”两字。
[译文]
古时候,夏桀、商纣魁梧英俊,是天下出众的身材;他们的体魄敏捷强壮,足可对抗上百人。但是他们人死了、国家亡了,成为天下最可耻的人,后世说到坏人,就一定会拿他们作例证。这并不是容貌造成的祸患啊。信从相面的人见闻不多,所以谈论起来才是这样的不高明。
[原文]
5.7 今世俗之乱君(1),乡曲之儇子(2),莫不美丽姚冶,奇衣妇饰,血气态度拟于女子;妇人莫不愿得以为夫,处女莫不愿得以为士,弃其亲家而欲奔之者,比肩并起。然而中君羞以为臣,中父羞以为子,中兄羞以为弟,中人羞以为友;俄则束乎有司而戮乎大市,莫不呼天啼哭,苦伤其今而后悔其始。是非容貌之患也。闻见之下众,论议之卑尔。然则从者将孰可也(3)?
[注释]
(1)“君”下当有“者”字,因与“君”字形似而误脱。乱君者:犯上作乱的人。(2)儇(xu1 n宣):轻薄巧慧。(3)这句应 5.5 节末。批判相面术的文字至此为止,有人怀疑下面的文章原在《荣辱篇》。
[译文]
现在世上犯上作乱的人,乡里的轻薄少年,没有不美丽妖艳的,他们穿着奇装异服,像妇女那样装饰打扮自己,神情态度都和女人相似;妇女没有谁不想得到这样的人做丈夫,姑娘没有谁不想得到这样的人做未婚夫,抛弃了自己的亲人、家庭而想私奔他们的女人,比肩接踵。但是一般的国君羞于把这种人作为臣子,一般的父亲羞于把这种人当作儿子,一般的哥哥羞于把这种人当作弟弟,一般的人羞于把这种人当作朋友。不久,这种人就会被官吏绑了去而在大街闹市中杀头,他们无不呼天喊地号啕大哭,都痛心自己今天的下场而后悔自己当初的行为。这并不是容貌造成的祸患啊。信从相面的人见闻不多,所以谈论起来才是这样的不高明。说到这儿,那么在以相貌论人与以思想论人两者之间将赞同哪一种意见呢?
[原文]
5.8 人有三不祥:幼而不肯事长,贱而不肯事贵,不肖而不肯事贤,是人之三不祥也。人有三必穷:为上则不能爱下,为下则好非其上,是人之一必穷也;乡则不若(1),偝则谩之,是人之二必穷也;知行浅薄,曲直有以县矣(2),然而仁人不能推,知士不能明(3),是人之三必穷也。人有此三数行者,以为上则必危,为下则必灭。《诗》曰(4):“雨雪瀌瀌(5),宴然聿消(6)。莫肯下隧(7),式居屡骄(8)。”此之谓也。
[注释]
(1)乡:通“向”,面对面。若:顺。(2)有:通“又”。县:同“悬”。(3)知:通“智”。明:尊(王念孙说)。(4)引诗见《诗·小雅·角弓》。(5)雨:动词,下。瀌瀌(bi1o 标):雪大的样子。(6)宴:通“晏”、“嚥”(y4n 宴),天晴日出。聿(y)豫):语助词。(7)隧:通“坠”。(8)式:语助词。
[译文]
人有三种不吉利的事:年幼的不肯侍奉年长的,卑贱的不肯侍奉尊贵的,没有德才的不肯侍奉贤能的,这是人的三种祸害啊。人有三种必然会陷于困厄的事:做了君主却不能爱护臣民,做了臣民却喜欢非议君主,这是人使自己必然陷于困厄的第一种情况;当面不顺从,背后又毁谤,这是人使自己必然陷于困厄的第二种情况;知识浅陋,德行不厚,辨别是非曲直的能力又与别人相差悬殊,但对仁爱之人却不能推崇,对明智之士却不能尊重,这是人使自己必然陷于困厄的第三种情况。人有了这三不祥、三必穷的行为,如果当君主就必然危险,做臣民就必然灭亡。《诗》云:“下雪纷纷满天飘,阳光灿烂便融消。人却不肯自引退,在位经常要骄傲。”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啊。
[原文]
5.9 人之所以为人者,何已也(1)?曰:以其有辨也。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然则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今夫狌狌形笑(2),亦二足,而毛也(3),然而君子啜其羹,食其胾。故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其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夫禽兽有父子而无父子之亲,有牝牡而无男女之别。故人道莫不有辨。
[注释]
(1)已:同“以”。(2)笑:通“肖”,似。(3)前人多认为“毛”上当有“无”,指猩猩脸上无毛。也通。
[译文]
人之所以成为人,是因为什么呢?我要说:因为人对各种事物的界限都有所区别。饿了就想吃饭,冷了就想取暖,累了就想休息,喜欢得利而厌恶受害,这是人生来就有的本性,它是无须依靠学习就会这样的,它是禹与桀所相同的。然而人之所以成为人,并不只是因为两只脚而身上没有毛,而是因为对各种事物的界限都有所区别。现在那猩猩的形状与人相似,也是两只脚,只是有毛罢了,可是君子却尝它的肉羹,吃它的肉块。所以人之所以成为人,并不只是因为他们两只脚而身上没有毛,而是因为他们对各种事物的界限都有所区别。那禽兽有父有子,但没有父子之间的亲情;有雌有雄,但没有男女之间的界限。而作为人类社会的道德规范,它对所有的事物界限都要有所区别。
[原文]
5.10 辨莫大于分(1),分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圣王。圣王有百,吾孰法焉?故曰(2):文久而息(3),节族久而绝(4),守法数之有司极礼而褫(5)。故曰:欲观圣王之迹,则于其粲然者矣,后王是也(6)。彼后王者,天下之君也;舍后王而道上古,譬之,是犹舍己之君而事人之君也。故曰:欲观千岁,则数今日;欲知亿万,则审一二;欲知上世,则审周道;欲知周道,则审其人所贵君子(7)。故曰:“以近知远,以一知万,以微知明。”此之谓也。
[注释]
(1)分(f8n 奋):名分,指各种和人或物的名称所相应的职分、地位、等级、权利、身份、亲
疏关系、所属关系等等,也就是人或物的一种规定性。它是春秋战国时期十分流行的一种道德范畴。
(2)故:则。(3)文:见 1.8 注(8)。(4)族(z^u 奏):通“奏”(参见《汉书·严安传》“调五声使
有节族”注)。(5)极:远。极礼:远于礼。相传礼制为西周初年周公旦所作,至荀子时,已七八百年,
所以说“极礼”。褫(ch!尺):脱。(6)后王:即”天下之君”,指当代统治天下的周天子。下文说”
欲知上世,则审周道”可证。(7)其人听贵君子:周王朝的统治者所尊重的君子。
[译文]
对各种事物的界限加以区别没有比确定名分更重要的了,确定名分没有比遵循礼法更重要的了,遵循礼法没有比效法圣明的帝王更重要的了。圣明的帝王有上百个,我们效法哪一个呢?那我就要说:礼仪制度因为年代久远而湮没了,音乐的节奏因为年代久远而失传了,掌管礼法条文的有关官吏也因与制定礼法的年代相距久远而使礼法有所脱节了。所以说:想要观察圣明帝王的事迹,就得观察其中清楚明白的人物,后代的帝王便是。那所谓后代的帝王,就是现在统治天下的君王;舍弃了后代的帝王而去称道上古的帝王,拿它打个比方,这就好像舍弃了自己的君主去侍奉别国的君主。所以说:要想观察千年的往事,那就要仔细审实现在;要想知道成亿上万的事物,那就要弄清楚一两件事物;要想知道上古的社会情况,那就要审察现在周王朝的治国之道;要想知道周王朝的治国之道,那就要审察他们所尊重的君子。所以说:“根据近世来了解远古;从一件事物来了解上万件事物,由隐微的东西来了解明显的东西。”说的就是这种道理。
[原文]
5.11 夫妄人曰:“古今异情,其以治乱者异道(1)。”而众人惑焉。彼众人者,愚而无说、陋而无度者也。其所见焉,犹可欺也,而况于千世之传也。妄人者,门庭之间,犹可诬欺也,而况于千世之上乎。
[注释]
(1)《集解》无“所”字,据《韩诗外传》卷三第二十八章补。其:指代“古今”。妄人之言,
旨在是古非今,反对“法后王”,故荀子非之。
[译文]
那些无知而胡言乱语的人说:“古今情况不同,古今之所以治乱者,其道不同。”于是一般群众就被他们搞糊涂了。那所谓一般群众,是才性愚昧而说不出道理、见识浅陋而不会判断是非的人。他们亲眼看见的东西,尚且可以欺骗他们,更何况是那些几千年前的传闻呢!那些无知而胡言乱语的人,就是近在大门与庭院之间的事,尚且可以欺骗人,更何况是几千年之前的事呢!
[原文]
5.12 圣人何以不可欺(1)?曰:圣人者,以己度者也。故以人度人,以情度情,以类度类,以说度功,以道观尽,古今一也(2)。类不悖,虽久同理,
故乡乎邪曲而不迷(3),观乎杂物而不惑,以此度之(4)。五帝之外无传人(5),非无贤人也,久故也;五帝之中无传政,非无善政也,久故也;禹、汤有传政而不若周之察也,非无善政也,久故也。传者久则论略,近则论详。略则举大,详则举小。愚者闻其略而不知其详,闻其详而不知其大也。是以文久而灭,节族久而绝。
[注释]
(1)《集解》无“可”,据《韩诗外传》卷三第二十八章补。(2)《集解》“一”下有“度”,据《韩诗外传》卷三第二十八章删。古今一:与上节“古今异情”相对。(3)乡:通“向”。(4)此:指代“类不悖,虽久同理”的观点。(5)五帝:古代的典籍中所谓五帝所指不一,这里当指伏羲(太皞)、神农(炎帝)、黄帝、尧、舜。参见《易·系辞下》。
[译文]
圣人为什么不能被欺骗呢?这是因为:圣人,是根据自己的切身体验来推断事物的人。所以,他根据现代人的情况去推断古代的人,根据现代的人情去推断古代的人情,根据现代的某一类事物去推断古代同类的事物,根据流传至今的学说去推断古人的功业,根据事物的普遍规律去观察古代的一切,因为古今的情况是一样的。只要是同类而不互相违背的事物,那么即使相隔很久,它们的基本性质还是相同的,所以圣人面对着邪说歪理也不会被迷惑,观察复杂的事物也不会被搞昏,这是因为他能按照这种道理去衡量它们。在伏羲、神农、黄帝、尧、舜这五位帝王之前没有流传到后世的名人,并不是那时没有贤能的人,而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在这五位帝王之中没有流传到后世的政治措施,并不是他们没有好的政治措施,而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夏禹、商汤虽然有流传到后世的政治措施,但不及周代的清楚,并不是他们没有好的政治措施,而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流传的东西时间一长,那么谈起来就简略了;近代的事情,谈起来才详尽。简略的,就只能列举它的大概;详尽的,才能列举它的细节。愚蠢的人听到了那简略的论述就不再去了解那详尽的情况,听到了那详尽的细节就不再去了解它的大概情况。因此礼仪制度便因为年代久远而湮没了,音乐的节奏便因为年代久远而失传了。
[原文]
5.13 凡言不合先王、不顺礼义,谓之奸言,虽辩,君子不听。法先王,顺礼义,党学者,然而不好言,不乐言,则必非诚士也。故君子之于言也,志好之,行安之,乐言之。故君子必辩。凡人莫不好言其所善,而君子为甚。故赠人以言,重于金石珠玉;观人以言(1),美于黼黻文章(2);听人以言,乐于钟鼓琴瑟。故君子之于言无厌。鄙夫反是,好其实,不恤其文,是以终身不免埤污、佣俗(3)。故《易》曰(4):“括囊(5),无咎无誉。”腐儒之谓也。
[注释]
(1)观:使动用法,使……看。下文“听”字用法与此同。(2)黼(f(府)黻(f*福)文章:古
代礼服上的彩色花纹,黑白相间的叫黼,青黑相间的叫黻,青赤相间的叫文,赤白相间的叫章。(3)
埤(b5i 卑):通“卑”,低下。佣:通“庸”。(4)《易》:见 27.40 注(1),此指《周易》。以下
引文见《周易·坤卦》。(5)括:结扎。
[译文]
凡是说的话不符合古代圣王的道德原则、不遵循礼义的,就叫做邪说,即使说得动听有理,君子也不听。效法古代圣王,遵循礼义,亲近有学识的人,但是不喜欢谈论圣王,不乐意宣传礼义,那也一定不是个真诚的学士。
君子对于正确的学说,心里喜欢它,行动上一心遵循它,乐意宣传它。所以君子一定是能言善辩的。凡是人没有不喜欢谈论自己认为是好的东西,而君子更是这样。所以君子把善言赠送给别人,觉得比赠送金石珠玉还要贵重;把善言拿给别人看,觉得比让人观看礼服上的彩色花纹还要华美;把善言讲给别人听,觉得比让人听钟鼓琴瑟还要快乐。所以君子对于善言的宣传永不厌倦。鄙陋的小人与此相反,他们只注重实惠,而不顾及文采,因此一辈子也免不了卑陋庸俗。所以《周易》说:“就像扎住了口的袋子,既没有责怪,也没有赞誉。”说的就是这种迂腐的儒生。
[原文]
5.14 凡说之难:以至高遇至卑,以至治接至乱,未可直至也,远举则病缪(1),近世则病佣。善者于是间也,亦必远举而不缪,近世而不佣;与时迁徙,与世偃仰;缓急、嬴绌(2),府然若渠匽、檃栝之于己也(3);曲得所谓焉,然而不折伤。
[注释]
(1)缪(mi)谬):通“谬”。(2)嬴:通“赢”,盈余。绌(ch)触):不足。(3)府:通“俯”。匽:通“堰”,坝。檃栝:见 23.3 注(1)。
[译文]
大凡劝说的难处是:怀着极其崇高的思想境界去对待那些极其卑鄙的人,带着最能将国家治理好的政治措施去接触那些最能把国家搞乱的人,这是不能直截了当达到目的的。举远古的事例容易流于谬误,举近代的事例容易流于庸俗,善于劝说的人在这中间,必须做到举远古的事例而不发生谬误,举近代的事例又不显得庸俗;说话内容要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动,随着世俗的变化而抑扬;是说得和缓些还是说得急切些,是多说一些还是少说一些,都能适应情况,像阻拦流水的渠坝、矫正竹木的工具那样控制自己;婉转地把所要说的话都说给了对方听,但是又不挫伤他。
[原文]
5.15 故君子之度已则以绳(1),接人则用抴(2)。度己以绳,故足以为天下法则矣;接人用抴,故能宽容,因求以成天下之大事矣(3)。故君子贤而能容罢(4),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浅(5),粹而能容杂,夫是之谓兼术。《诗》曰(6) :“徐方既同(7),天子之功。”此之谓也。
[注释]
(1)度:法度,规范。此用作动词。则:表示对待关系的连词。参见《词诠》。(2)抴(y8 曳):通“枻”(y@益),短桨,这里指船。(3)“求”是“衆”字之误(王念孙说)。(4)罢(p0 皮):通“疲”,疲弱无能。(5)博、浅:见 2.3。(6)引诗见《诗·大雅·常武》。(7)徐方:徐国,见 5.5 注(1)。
[译文]
所以,君子律己像木工用墨线来取直一样,待人像梢公用舟船来接客一样。用墨线似的准则律己,所以能够使自己成为天下人效法的榜样;用舟船似的胸怀待人,所以能够对他人宽容,也就能依靠他人来成就治理天下的大业了。君子贤能而能容纳无能的人,聪明而能容纳愚昧的人,博闻多识而能容纳孤陋寡闻的人,道德纯洁而能容纳品行驳杂的人,这叫做兼容并蓄之法。《诗》云:“徐国已经来顺从,这是天子的大功。”说的就是这种道理啊。
[原文]
5.16 谈说之术:矜庄以莅之,端诚以处之,坚强以持之,譬称以喻之,
分别以明之(1),欣驩、芬芗以送之(2),宝之,珍之,贵之,神之。如是,则说常无不受,虽不说人(3),人莫不贵。夫是之谓为能贵其所贵。传曰:“唯君子为能贵其所贵。”此之谓也。
[注释]
(1)譬称以喻之,分别以明之:《集解》作“分别以喻之,譬称以明之”,参照《韩诗外传》卷五第二十二章改。(2)驩:同“欢”。芗(xi1 ng 乡):通“香”。芬芗:芳香,引申指和气。(3)说:通“悦”,使……喜悦。
[译文]
谈话劝说的方法是:以严肃庄重的态度去面对他,以端正真诚的心地去对待他,以坚定刚强的意志去扶持他,用比喻称引的方法来使他通晓,用条分缕析的方法来使他明了,热情、和气地向他灌输,使自己的话显得宝贵、珍异、重要、神妙。像这样,那么劝说起来就往往不会不被接受,即使不去讨好别人,别人也没有不尊重的。这叫做能使自己所珍重的东西得到珍重。古书上说:“只有君子才能使自己所珍重的东西得到珍重。”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啊。
[原文]
5.17 君子必辩。凡人莫不好言其所善,而君子为甚焉。是以小人辩,言险;而君子辩,言仁也。言而非仁之中也,则其言不若其默也,其辩不若其呐也(1);言而仁之中也,则好言者上矣,不好言者下也。故仁言大矣。起于上所以导于下(2),政令是也(3);起于下所以忠于上,谋救是也。故君子之行仁也无厌,志好之,行安之,乐言之,故言君子必辩。小辩不如见端(4),见端不如见本分(5)。小辩而察,见端而明,本分而理,圣人、士君子之分具矣(6) 。
[注释]
(1)呐(n8 讷):同“讷”,不善于讲话,言语迟钝。(2)导:《集解》作“道”,据宋浙本改。(3)政:《集解》作“正”,据宋浙本改。(4)见(xi4n 现):同“现”,显示。(5)本分(f8n 奋):固有的名分。参见 5.10 注(1)。(6)士君子:见 4.5 注(1)。分:名分,此指身分、资格、地位。
[译文]
君子一定是能说会道的。凡是人没有不喜欢谈论自己认为是好的东西,而君子更胜过一般人。小人能说会道,是宣扬险恶之术;而君子能说会道,是宣扬仁爱之道。说起话来如果不符合仁爱之道,那么他开口说话还不如他沉默不语,他能说会道还不如他笨嘴拙舌;说起话来如果符合仁爱之道,那么喜欢谈说的人就是上等的了,而不喜欢谈说的人就是下等的。所以合乎仁爱之道的言论是十分重要的。产生于君主而用来指导臣民的,就是政策与命令;产生于臣民而用来效忠于君主的,就是建议与劝阻。所以君子奉行仁爱之道从不厌倦,心里喜欢它,行动上一心遵循它,乐意谈论它,所以说君子一定是能说会道的。辩论细节不如揭示头绪,揭示头绪不如揭示固有的名分。辩论细节能明察秋毫,揭示头绪能明白清楚,固有的名分能治理好,那么圣人、士君子的身分就具备了。
[原文]
5.18 有小人之辩者,有士君子之辩者,有圣人之辩者。不先虑,不早谋,发之而当,成文而类(1),居错、迁徙(2),应变不穷,是圣人之辩者也;先虑之,早谋之,斯须之言而足听,文而致实(3)。博而党正(4),是士君子之辩者也。听其言则辞辩而无统,用其身则多诈而无功;上不足以顺明王,下不足
以和齐百姓;然而口舌之於噡唯则节(5),足以为奇伟、偃却之属(6);夫是之谓奸人之雄。圣王起,所以先诛也,然后盗贼次之。盗贼得变,此不得变也。
[注释]
(1)成:通“盛”。文:即 5.13“不恤其文”之“文”。类:见 1.14 注(1)。(2)居错:通“举措”,举起与安置,即采取措施。此指措辞。迁徙:变动。(3)致:同“緻”,细密。(4)党:通“谠”,正直(的话)。(5)於:《集解》作“均”,据宋浙本改。噡:同“谵”、“詹”,多言。唯:唯诺,少言。节:有节制,适度。(6)偃却:同“偃蹇”,高耸,引申为出众。
[译文]
有小人式的辩说,有士君子式的辩说,有圣人式的辩说。不预先考虑,不早作谋划,一发言就很得当,既富有文采,又合乎礼法,措辞和改换话题,都能随机应变而不会穷于应答,这是圣人式的辩说。预先考虑好,及早谋划好,片刻的发言也值得一听,既有文采又细密实在,既渊博又公正,这是士君子式的辩说。听他说话则言辞动听而没有系统,任用他做事则诡诈多端而没有功效;上不能顺从英明的帝王,下不能使老百姓和谐一致;但是他讲话很有分寸,或夸夸其谈,或唯唯诺诺,调节得宜;这类人足以靠口才而自夸自傲,可称为坏人中的奸雄。圣明的帝王一上台,这种人是首先要杀掉的,然后把盗贼放在他们的后面进行惩处。因为盗贼还能够转变,而这种人是不可能悔过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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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十二子第六
  [题解]
本篇主要列举了六种学说、十二个代表人物,逐一进行了评论和批判;同时也兼及其他一些学说与人物,表白了作者的观点。它实是一篇全面总结春秋战国时代各家学说的文章,在中国思想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
[原文]
6.1 假今之世(1),饰邪说,文奸言,以枭乱天下(2),矞宇嵬琐(3),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乱之所存者有人矣。
[注释]
(1)假:如。假今之世:如今之世,指战国时代。(2)枭:通“挠”,扰。(3)矞(ju6 决):同“谲”,欺诈。宇:通“谲”(x&虚),夸大。嵬(gu9 归):通“傀”(gu9 归),怪诞,怪异。琐:委琐,鄙陋庸俗。
[译文]
如今这个时代,以粉饰邪恶的说法,美化奸诈的言论来搞乱天下,用那些诡诈、夸大、怪异、委琐的言论,使天下人混混沌沌地不知道是非标准、治乱原因的,已有这样的人了。
[原文]
6.2 纵情性,安恣睢,禽兽行,不足以合文通治(1);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它嚣、魏牟也(2)。
[注释]
(1)文:见 1.8 注(8)。(2)它嚣:人名,生平无考。魏牟:即战国时魏国的公子牟,《汉书·艺文志》将他归入道家,著录有《公子牟》四篇。
[译文]
纵情任性,习惯于恣肆放荡,行为像禽兽一样,谈不上和礼义合拍、和正确的政治原则相贯通;但是他们立论时却有根有据,他们解说论点时又有条有理,足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它嚣、魏牟就是这种人。
[原文]
6.3 忍情性,綦谿利跂(1),苟以分异人为高(2),不足以合大众、明大分(3) ;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陈仲、史也(4)。
[注释]
(1)綦(q0 其):《穀梁传·昭公二十年》:“两足不能相过,齐谓之綦。”即一只腿瘸了而踮着走路。谿:通“蹊”,小路。綦谿:指在人生的道路上节制自己而只在小路上行走。利:通“离”,跂(q!企):通“企”,踮起脚跟。利跂:指背离世俗而独行。参见 6.14 注(3)。(2)苟:苟且,不正当,指不合礼义。分异人:即“分于人、异于人”,与别人区别、与别人不同。(3)大分:见 1.8 注(7),这里指忠孝的大义(杨倞说)。(4)陈仲。史:见 3.14 注(4)。
[译文]
抑制本性人情,偏离大道,离世独行,不循礼法,以与众不同为高尚,不能和广大民众打成一片,不能彰明忠孝的大义;但是他们立论时却有根有据,他们解说论点时又有条有理,足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陈仲、史就是这种人。
[原文]
6.4 不知壹天下、建国家之权称(1),上功用(2),大俭约而僈差等(3),曾不足以容辨异、县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
墨翟、宋钘也(4)。
[注释]
(1)权:秤锤。称(ch8ng 秤):同“秤”。权称:等于说“权衡”,即秤,喻指法度。(2)上:同“尚”。(3)大:重。僈:轻慢。(4)墨翟(d0 敌):战国初鲁国人,一说宋国人,墨家学派的创始人,主张“节用”、“节葬”,反对礼乐,主张兼爱、平等。宋钘(ji1 n 坚):他书又称宋■、宋荣子,战国时宋国人,主张“禁攻”,认为人的本性是少欲的。
[译文]
不懂得统一天下、建立国家的法度,崇尚功利实用,重视节俭而轻慢等级差别,甚至不容许人与人间有分别和差异的存在、也不让君臣间有上下的悬殊;但是他们立论时却有根有据,他们解说论点时又有条有理,足够用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墨翟、宋钘就是这种人。
[原文]
6.5 尚法而无法,下修而好作,上则取听于上,下则取从于俗,终日言成文典,及紃察之(1),则倜然无所归宿(2),不可以经国定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慎到、田骈也(3)。
[注释]
(1)紃(x*n 循):通“循”、“巡”。紃察:来回考察。(2)倜(t@惕)然:远离的样子,此形容迂阔而远离实际。参见 12.12 注(6)。(3)慎到:见 2.6 注(3)。田骈(pi2n 胼):战国时齐国人,与慎到同一学派。
[译文]
推崇法治但又没有个法度,卑视贤能的人而喜欢另搞一套,上则听从君主,下则依从世俗,整天谈论制定礼义法典,但反复考察这些典制,就会发现它们迂远得没有一个最终的着落点,不可以用来治理国家、确定名分;但是他们立论时却有根有据,他们解说论点时又有条有理,足够用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慎到、田骈就是这种人。
[原文]
6.6 不法先王,不是礼义,而好治怪说,玩琦辞(1),甚察而不惠(2),辩而无用,多事而寡功,不可以为治纲纪;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惠施、邓析也(3)。
[注释]
(1)琦:通“奇”。(2)惠:恩惠,好处。(3)惠施、邓析:见 3.1 注(8)。
[译文]
不效法古代圣明的帝王,不赞成礼义,而喜欢钻研奇谈怪论,玩弄奇异的词语,非常明察但毫无用处,雄辩动听但不切实际,做了很多事但功效却很少,不可以作为治国的纲领;但是他们立论时却有根有据,他们解说论点时又有条有理,足够用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惠施、邓析就是这种人。
[原文]
6.7 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然而犹材剧志大(1),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2) ,谓之“五行”(3),甚僻违而无类(4),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祗敬之曰(5):“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6),孟轲和之(7),世俗之沟犹瞀儒嚾嚾然不知其所非也(8),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9)。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
[注释]
(1)然而犹:《集解》作“犹然而”,据宋浙本改。材:通“才”。剧:繁多。(2)案:通“按”。(3)五行:即五常,指仁、义、礼、智、信。(4)僻违:见 2.6 注(6)。类:见 5.18 注(1)(5)案:语助词。祗(zh9 知):恭敬。(6)子思:战国时鲁国人,姓孔,名伋,孔子的孙子,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唱:同“倡”。(7)孟轲:战国中期邹国人,字子舆,是子思的学生(一说是子思学生的学生),他是孔子之后最有影响的儒家代表人物,过去一直被尊为“亚圣”。(8)沟(k^u 寇)瞀(m4o 冒):通“怐愗”(k^um4o 寇冒),愚昧。犹:语助词。嚾嚾(hu1n 欢)然:喧嚣的样子。(9)仲尼:见 5.4 注(4)。子游:见 6.18 注(7)。荀子在本篇结束时批判了他,所以这里说“子游”明显有矛盾。本书“仲尼”常与“子弓”连言,这“子游”当是“子弓”之误。此处译文参下文改为“子弓”。子弓:见 5.4 注(5)。
[译文]
大致上效法古代圣明的帝王而不知道他们的要领,然而还是自以为才气横溢、志向远大、见闻丰富广博。根据往古旧说来创建新说,把它称为“五行”,非常乖僻背理而不合礼法,幽深隐微而难以讲说,晦涩缠结而无从解释,却还粉饰他们的言论而郑重其事地说:“这真正是先师孔子的言论啊。”子思倡导,孟轲附和,社会上那些愚昧无知的儒生七嘴八舌地不知道他们的错误,于是就接受了这种学说而传授它,以为是孔子、子弓立此学说来嘉惠于后代。这就是子思、孟轲的罪过了。
[原文]
6.8 若夫总方略,齐言行,壹统类,而群天下之英杰,而告之以大道(1),教之以至顺(2);奥窔之间(3),簟席之上(4),敛然圣王之文章具焉,佛然平世之俗起焉(5);则六说者不能入也,十二子者不能亲也;无置锥之地,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在一大夫之位,则一君不能独畜(6),一国不能独容,成名况乎诸侯(7),莫不愿以为臣。是圣人之不得势者也,仲尼、子弓是也。
[注释]
(1)道:《集解》作“古”,据《韩诗外传》卷四第二十二章改。(2)顺:理(见《说文》)。(3)奥:屋子里的西南角。窔(y4o 要):屋子里的东南角。(4)簟(di4n 殿):竹席。(5)佛(b¥勃):通“勃”。平世:政治清明的时代。(6)畜:养,任用。君主任用臣子,便用俸禄来养活臣子,所以“畜”即指任用人。一君不能独畜:这种圣人应该是天子的辅佐,所以说“一君不能独畜”。(7)成:通“盛”。况:比。
[译文]
至于总括治国的方针策略,端正自己的言论行动,统一治国的纲纪法度,从而汇聚天下的英雄豪杰,把根本的原则告诉给他们,拿最正确的道理教导他们;在室堂之内、竹席之上,那圣明帝王的礼义制度集中地具备于此,那太平时代的风俗蓬勃地兴起于此。上述六种学说是不能侵入这讲堂的,那十二个人是不能接近这讲席的。他们虽然没有立锥之地,但天子诸侯不能与之竞争名望;他们虽然只是处在一个大夫的职位上,但不是一个诸侯国的国君所能单独任用,不是一个诸侯国所能单独容纳,他们的盛名比同于诸侯,各国诸侯无不愿意让他们来当自己的臣子。这是圣人中没有得到权势的人啊,孔子、子弓就是这种人。
[原文]
6.9 一天下,财万物(1),长养人民,兼利天下;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六说者立息,十二子者迁化。则圣人之得势者,舜、禹是也。
[注释]
(1)财:通“裁”,控制,安排。
[译文]
统一天下,管理万物,养育人民,使天下人都得到好处;凡能到达的地方,没有人不服从,上述六种学说立刻消声匿迹,十二个人也弃邪从正。这是圣人中得到了权势的人啊,舜、禹就是这种人。
[原文]
6.10 今夫仁人也,将何务哉?上则法舜、禹之制,下则法仲尼、子弓之义,以务息十二子之说。如是,则天下之害除,仁人之事毕,圣王之迹著矣。
[译文]
当今讲究仁德的人该致力于什么呢?上应师法舜、禹的政治制度,下应师法仲尼、子弓的道义,以求消除上述十二个人的学说。像这样,那么天下的祸害除去了,仁人的任务就完成了,圣明帝王的事迹也就彰明了。
[原文]
6.11 信信,信也;疑疑,亦信也。贵贤,仁也;贱不肖,亦仁也。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知也。故知默犹知言也。故多言而类(1),圣人也;少言而法,君子也;多少无法而流湎然,虽辩,小人也。故劳力而不当民务,谓之奸事;劳知而不律先王,谓之奸心;辩说譬谕齐给便利而不顺礼义(2),谓之奸说。此三奸者,圣王之所禁也。知而险,贼而神,为诈而巧(3),言无用而辩,辩不惠而察,治之大殃也。行辟而坚(4),饰非而好,玩奸而泽,言辩而逆,古之大禁也。知而无法,勇而无惮,察辩而操僻(5),淫大而用之(6),好奸而与众,利足而迷,负石而坠,是天下之所弃也。
[注释]
(1)故:犹“夫”,发语词。类:见 6.7 注(4)。(2)齐给便利:见 2.4 注(3)。(3)为:通“伪”,诡诈。(4)辟:通“僻”,邪僻,邪恶。(5)操僻:指 6.6 所说的“治怪说,玩琦辞”。(6)淫:过分、放荡。大(t4i太):同“太”、“泰”、“汏”、“汰”,过分,骄奢。之:指代自己。
[译文]
相信可信的东西,是确信;怀疑可疑的东西,也是确信。尊重贤能的人,是仁爱;卑视不贤的人,也是仁爱。说得恰当,是明智;沉默得恰当,也是明智。所以懂得在什么场合下沉默不言等于懂得如何来说话。话说得多而合乎法度,便是圣人;话说得少而合乎法度,就是君子;说多说少都不合法度而放纵沉醉在其中,即使能言善辩,也是个小人。用尽力气而不合于民众的需求,就叫做奸邪的政务;费尽心思而不以古代圣王的法度为准则,就叫做奸邪的心机;辩说比喻起来迅速敏捷而不遵循礼义,就叫做奸邪的辩说。这三种奸邪的东西,是圣明的帝王所禁止的。生性聪明而险恶,手段狠毒而高明,行为诡诈而巧妙,言论不切实际而雄辩动听,辩说毫无用处而明察入微,这些是政治方面的大祸害。为非作歹而又很坚决,文过饰非而似很完美,玩弄奸计而似有恩泽,能言善辩而违反常理,这些是古代特别加以禁止的。聪明而不守法度,勇敢而肆无忌惮,明察善辩而所持论点怪僻不经,荒淫骄奢而刚愎自用,喜欢搞阴谋诡计而同党众多,这就像善于奔走而误入迷途、背着石头而失足掉下,这些都是天下人所抛弃的啊。
[原文]
6.12 兼服天下之心:高上尊贵不以骄人,聪明圣知不以穷人,齐给速通不争先人,刚毅勇敢不以伤人。不知则问,不能则学;虽能必让,然后为德。遇君则修臣下之义,遇乡则修长幼之义,遇长则修子弟之义,遇友则修礼节辞让之义,遇贱而少者则修告导宽容之义。无不爱也,无不敬也,无与人争也,恢然如天地之苞万物(1)。如是,则贤者贵之,不肖者亲之。如是而不服
者,则可谓訞怪狡猾之人矣(2),虽则子弟之中,刑及之而宜。《诗》云(3):“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4)。虽无老成人(5),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6)。”此之谓也。
[注释]
(1)恢然:广大的样子。苞:同“包”。(2)訞:通“妖”,怪异邪恶。(3)引诗见《诗·大雅·荡》。(4)殷:商,此指商纣王。(5)老成人:经历多、做事稳重之臣,像伊尹(商汤的相)之类。(6)大命:指国家的命运,政权。倾:倾覆。
[译文]
使天下人对自己心悦诚服的办法是:高高在上、职位尊贵,但不因此而傲视别人;聪明睿智、通达事理,但不因此而使人难堪;才思敏捷、迅速领悟,但不在别人面前抢先逞能;刚强坚毅、勇敢大胆,但不因此而伤害别人。不懂就请教,不会就学习;即使能干也一定谦让,这样才算有道德。面对君主就奉行做臣子的道义,面对乡亲就讲求长幼之间的道德标准,面对父母兄长就遵行子弟的规矩,面对朋友就讲求礼节谦让的行为规范,面对地位卑贱而年纪又小的人就实行教导宽容的原则。无所不爱,无所不敬,从不与人争执,心胸宽广得就像天地包容万物那样。像这样的话,那么贤能的人就会尊重你,不贤的人也会亲近你。像这样如果还不对你心悦诚服的,那就可以称之为怪异奸滑的人了,即使他在你的子弟之中,刑罚加到他身上也是应该的。《诗》云:“并非上帝不善良,是纣王不用旧典章。虽然没有老成之臣,还有法典可依循。竟连这个也不听,王朝因此而断送。”说的就是这个。
[原文]
6.13 古之所谓士仕者(1),厚敦者也,合群者也,乐富贵者也(2),乐分施者也,远罪过者也,务事理者也,羞独富者也。今之所谓士仕者,污漫者也,贼乱者也,恣睢者也,贪利者也,触抵者也,无礼义而唯权势之嗜者也。
[注释]
(1)士仕:与下“处士”对应,当作“仕士”。下同。(2)乐富贵:《韩非子·六反》:“富贵者,人臣之大利也。”荀子赞成当官者应乐富贵。韩非盖本师说。
[译文]
古代所说出仕的官员,是朴实厚道的人,是和群众打成一片的人,是乐于富贵的人,是乐意施舍的人,是远离罪过的人,是努力按事理来办事的人,是以独自富裕为羞耻的人。现在所说的出仕的官员,是污秽卑鄙的人,是破坏捣乱的人,是恣肆放荡的人,是贪图私利的人,是触犯法令的人,是不顾礼义而只贪求权势的人。
[原文]
6.14 古之所谓处士者,德盛者也,能静者也,修正者也,知命者也,箸是者也(1)。今之所谓处士者,无能而云能者也,无知而云知者也,利心无足而佯无欲者也,行伪险秽而强高言谨悫者也(2),以不俗为俗、离纵而跂訾者也(3)。
[注释]
(1)箸(zh)著):通“著”,明显。(2)伪:通“为”。(3)纵(z#ng 踪):通“踪”,踪迹,指一般人的生活习惯。訾:通“跐”(c!此),走路。离纵而跂訾:与“离跂”同义,见 6.3 注(1)。一说“纵”是放纵的意思,“訾”是诋毁的意思,那么“离纵而跂訾”可译为“背离世俗而放任自己、高人独行而诋毁别人”。
[译文]
古代所说的不出仕的隐士,是品德高尚的人,是能恬淡安分的人,是善良正派的人,是知道天命的人,是彰明正道的人。现在所说的不出仕的隐士,是没有才能而自吹有才能的人,是没有智慧而自吹有智慧的人,是贪得之心永不能满足而又假装没有贪欲的人,是行为阴险肮脏而又硬要吹嘘自己谨慎老实的人,是把不同于世俗作为自己的习俗、背离世俗而独行自高的人。
[原文]
6.15 士君子之所能不能为(1):君子能为可贵,不能使人必贵己;能为可信,不能使人必信己;能为可用,不能使人必用己。故君子耻不修,不耻见污;耻不信,不耻不见信;耻不能,不耻不见用。是以不诱于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端然正己,不为物倾侧,夫是之谓诚君子。《诗》云(2):“温温恭人,维德之基。”此之谓也。
[注释]
(1)士君子:见 4.5 注(1)。(2)见 3.4 注(2)。
[译文]
士君子所能做到的和不能做到的是:君子能够做到品德高尚而可以被人尊重,但不能使别人一定来尊重自己;能够做到忠诚老实而可以被人相信,但不能使别人一定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多才多艺而可以被人任用,但不能使别人一定任用自己。所以君子把自己的品德不好看作耻辱,而不把被人污蔑看作耻辱;把自己不诚实看作耻辱,而不把不被信任看作耻辱;把自己无能看作耻辱,而不把不被任用看作耻辱。因此,君子不被荣誉所诱惑,也不被诽谤所吓退,遵循道义来做事,严肃地端正自己,不被外界事物弄得神魂颠倒,这叫做真正的君子。《诗》云:“温柔谦恭的人们,是以道德为根本。”说的就是这种人啊。
[原文]
6.16 士君子之容:其冠进(1),其衣逢,其容良;俨然,壮然,祺然,蕼然,恢恢然,广广然,昭昭然,荡荡然,是父兄之容也。其冠进,其衣逢,其容悫;俭然,恀然(2),辅然,端然,訾然(3),洞然,缀缀然,瞀瞀然,是子弟之容也。
[注释]
(1)进:俞樾认为通“峻”,高貌。(2)恀(ch!齿)然:依赖长者的样子。(3)訾(z9 姿):杨倞谓与“孳”同,柔弱貌。而“孳”通“孜”,又有勤勉意。
[译文]
士君子的仪容是:帽子高高竖起,衣服宽宽大大,面容和蔼可亲,庄重,伟岸,安泰,潇脱,宽宏,开阔,明朗,坦荡,这是做父兄的仪容。那帽子高高竖起,衣服宽宽大大,面容谨慎诚恳,谦虚,温顺,亲热,端正,勤勉,恭敬,追随左右,不敢正视,这是做子弟的仪容。
[原文]
6.17 吾语汝学者之嵬容(1):其冠絻(2),其缨禁缓(3),其容简连,填填然,狄狄然(4),莫莫然,瞡瞡然,瞿瞿然,尽尽然,盱盱然。酒食声色之中,则瞒瞒然,瞑瞑然;礼节之中,则疾疾然,訾訾然;劳苦事业之中,则■■然,离离然,偷儒而罔(5),无廉耻而忍謑訽(6)。是学者之嵬也。
[注释]
(1)嵬:见 6.1 注(3)。(2)絻:“俛”(f(府)字之误,“俛”同“俯”。(3)禁:同“襟”、“衿”(j@n 禁),结,系。(4)狄:通“趯”,跳跃。(5)偷儒:见 2.6 注(4)。罔:不伯别人议论。(6)謑訽(x!g^u 洗构):辱骂。訽:同“诟”,骂。
[译文]
我告诉你们那些学者的怪模样:那帽子向前而低俯,那帽带束得很松,那面容傲慢自大,自满自足,时而跳来跳去,时而一言不发,或眯起眼睛东张西望,或睁大眼睛盯着不放,似乎要一览无余的样子。在吃喝玩乐的时候,就神情迷乱,沉溺其中;在行礼节的时候,就面有怨色,口出怨言;在劳苦的工作之中,就懒懒散散,躲躲闪闪,苟且偷安而无所顾忌,没有廉耻之心而能忍受污辱谩骂。这就是那些学者的怪模样。
[原文]
6.18 弟佗其冠(1),衶襌其辞(2),禹行而舜趋(3),是子张氏之贱儒也(4)。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5)。偷儒惮事,无廉耻而耆饮食(6),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贱儒也(7)。
[注释]
(1)弟(tu0 颓)佗:颓唐,陨落的样子。(2)衶襌:通“冲淡”,平淡。(3)禹行而舜趋:传说禹治水时,腿瘸了,只能踮着脚走路,参见 5.5。据说舜在父母前总是低头而趋(礼貌地小步快走),以表示恭敬。这里指子张氏之贱儒仿效禹、舜走路,故作圣人之态。(4)子张:姓颛孙,名师,春秋时陈国人,孔子的学生。(5)子夏:即卜商,春秋时卫国人,孔子的学生。(6)耆:同“嗜”,参见 2.12。(7)子游:即言偃,春秋时吴国人,孔子的学生。
[译文]
帽子戴得歪斜欲坠,话说得平淡无味,学禹的跛行,学舜的快走,这是子张一派的贱儒。衣冠整齐,面色严肃,口里像含着什么东西似地整天不说话,这是子夏一派的贱儒。苟且偷懒怕事,没有廉耻之心而热衷于吃喝,总是说“君子本来就不用从事体力劳动”,这是子游一派的贱儒。
[原文]
6.19 彼君子则不然。佚而不惰(1),劳而不僈(2),宗原应变,曲得其宜,如是,然后圣人也。
[注释]
(1)佚:同“逸”。(2)僈:同“慢”。
[译文]
那君子就不是这样。他们虽然安逸却不懒惰,即使劳苦也不懈怠,尊奉那根本的原则来应付各种事变,各方面处理得都很恰当,像这样,然后才可以成为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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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尼第七
  [题解]
本篇取文章开头两字为篇名,与全文内容无关。篇中首先以问答的形式贬损了霸道,赞扬了王道,接着又论述了君主立身处世的原则。
[原文]
7.1“仲尼之门(1),五尺之竖子(2),言羞称乎五伯(3)。是何也?”
曰:“然,彼诚可羞称也。齐桓(4),五伯之盛者也,前事则杀兄而争国(5) ;内行则姑、姊、妹之不嫁者七人,闺门之内,般乐、奢汏(6),以齐之分奉之而不足;外事则诈邾、袭莒(7),并国三十五(8)。其事行也若是其险污、淫汏也,彼固曷足称乎大君子之门哉?”
[注释]
(1)《集解》“门”下有“人”字,据《文选·陈情事表》“内无应门五尺之僮”注引文删。(2)尺:战国时一尺合今 0.231 米。(3)五伯:见 11.4 注(5)。(4)齐桓:齐桓公,姜姓,名小白,齐国国君,公元前 685—前 643 年在位,他任用管仲为相,实行改革,使齐国国富兵强,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个霸主。(5)则:表示对比的连词。杀兄而争国:公元前 686 年,齐将乱,管仲、召忽奉公子纠出奔鲁国,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出奔莒国,齐襄公被杀。次年,小白先入齐国立为桓公,大败鲁军,并命令鲁国杀死哥哥公子纠。(6)般(p2n 盘):大乐。汏(t4i 太):见 6.11 注(6)。(7)邾(zh&朱):古国名,即“邹”,在今山东邹县一带。莒(j(举):古国名,在今山东莒县一带。袭莒:指桓公与管仲谋伐莒国之事,见《管子·小问》、《吕氏春秋·重言》、《韩诗外传》卷四。(8)并国三十五:据《春秋》、《左传》、《公羊传》,齐桓公二年(公元前 684 年)灭谭,五年(公元前 681 年)灭遂,四十三年(公元前 643 年)灭项,共侵伐他国二十余次,其余不详。这“三十五”当为虚数,非实指。《韩非子·有度》说“齐桓公并国三十”。
[译文]
“仲尼的门下,五尺高的童子,说起话来都以称道五霸为羞耻。这是为什么呢?”
回答说:“是的,因为那五霸的确不值得称道。齐桓公,是五霸中最负盛名的,但拿他过去的事情来说,便是杀了他的哥哥来争夺国家的政权;拿他在家庭内部的行为来说,姑姑、姐姐、妹妹中没出嫁的有七个,在宫门之内,他纵情作乐、奢侈放纵,用齐国税收的一半供养他还不够;拿对外事务来说,他欺骗邾国、袭击莒国,吞并国家三十五个。他的所作所为像这样的险恶肮脏、放荡奢侈,他怎么能够在伟大的孔圣人门下得到称道呢?”
[原文]
7.2“若是而不亡,乃霸,何也?”
曰:“於乎(1)!夫齐桓公有天下之大节焉,夫孰能亡之?倓然见管仲之能足以托国也(2),是天下之大知也。安忘其怒,出忘其雠(3),遂立以为仲父,是天下之大决也。立以为仲父,而贵戚莫之敢妒也;与之高、国之位(4),而本朝之臣莫之敢恶也(5);与之书社三百(6),而富人莫之敢距也(7);贵贱长少,秩秩焉,莫不从桓公而贵敬之;是天下之大节也。诸侯有一节如是,则莫之能亡也;桓公兼此数节者而尽有之,夫又何可亡也?其霸也,宜哉!非幸也,数也。”
[注释]
(1)於(w&乌)乎:同“呜呼”。(2)倓(t2n 谈)然:形容安然不疑。管仲:名夷吾,字仲,是春秋初期具有法家思想的政治家,他开始侍奉公子纠出奔鲁国,公子纠争位失败被杀后,他由鲍叔牙推荐当了齐桓公的相,他辅助桓公成就了霸业,桓公尊他为“仲父”。(3)忘其雠:公元前 686 年齐襄公被杀后,小白(齐桓公)于次年自莒回国,鲁国也派兵送公子纠回国争位,并派管仲带兵去拦击小白,管仲射中小白的带钩,小白假装死去而逃脱回国,但小白立为桓公后不记此仇,仍任用管仲为相。(4)高、国:高氏、国氏,是齐国两大贵族,世代都是齐国的上卿,地位十分尊贵。(5)本朝:朝廷。朝廷是立国之本,故称“本朝”。(6)书社:古代二十五家为一个里,每个里分别立社。把社内人口登录在簿册上,称为书社,因而“书社”指按社登记入册的人口与土地。(7)距:通“拒”。
[译文]
“像这样却没灭亡,竟然还称霸,为什么呢?”
答道:“哎呀!那齐桓公掌握了治理天下的重要关键,谁还能灭掉他呢?他坚定不疑地预见到管仲的才能完全可以把国家托付给他,这是天下最大的明智。安定后忘掉了自己危急时的愤怒,逃出险境后就忘掉了自己对管仲的仇恨,最终把管仲尊称为仲父,这是天下最大的决断。把管仲尊称为仲父,而国君的内外亲族没有人敢嫉妒他;给他高氏、国氏那样的尊贵地位,而朝廷上的大臣没有谁敢怨恨他;给他按社登记入册的人口和土地三百社,而富人没有谁敢与他为敌;高贵的、卑贱的、年长的、年轻的,都秩序井然地,没有谁不顺从桓公去尊敬他;这些都是治理天下的重要关键。诸侯只要掌握了像这样的一个关键,就没有人能灭掉他;桓公全部掌握了这几个关键,又怎么可能被灭掉呢?他称霸诸侯,是理所当然的啊!并不是侥幸,而自有其必然性。”
[原文]
7.3“然而仲尼之门(1),五尺之竖子,言羞称乎五伯,是何也?”
曰:“然,彼非本政教也,非致隆高也,非綦文理也(2),非服人之心也;乡方略、审劳佚、畜积、修斗而能颠倒其敌者也(3),诈心以胜矣。彼以让饰争、依乎仁而蹈利者也,小人之杰也,彼固曷足称乎大君子之门哉?”
[注释]
(1)《集解》“门”下有“人”字,据《文选·陈情事表》“内无应门五尺之僮”注引文删。(2)
綦(q0 齐),极。文理:区别等级的礼议制度,参见 1.8 注(8)、19.9。(3)乡:通“向”,趋向,追
求。佚:通“逸”。畜:通“蓄”。
[译文]
“然而仲尼的门下,五尺高的童子,说起话来都以称道五霸为羞耻。这是为什么呢?”
回答说:“是的,因为五霸没有把政治教化作为立国之本,没有达到最崇高的讲求礼义的政治境界,没有健全礼仪制度,没有使人心悦诚服;他们只是些注重方法策略、注意使民众有劳有逸、积蓄财物、加强战备因而能颠覆打败其敌人的人,是依靠诡诈的心计来取胜的。他们是以谦让来掩饰争夺、依靠仁爱之名来追求实利的人,是小人中的佼佼者,他们怎么能够在伟大的孔圣人门下得到称道呢?”
[原文]
7.4“彼王者则不然。致贤而能以救不肖,致强而能以宽弱,战必能殆之而羞与之斗;委然成文以示之天下(1),而暴国安自化矣(2);有灾缪者(3),然后诛之。故圣王之诛也,綦省矣。文王诛四(4),武王诛二(5),周公卒业(6),至于成王则安以无诛矣(7)。故道岂不行矣哉?文王载(8),百里地而天下一;桀、纣舍之,厚于有天下之势而不得以匹夫老。故善用之,则百里之国足以独立矣;不善用之,则楚六千里而为雠人役(9)。故人主不务得道而广有其势,
是其所以危也。”
[注释]
(1)委(w5i 威)然:安祥的样子。《灵枢经·通天》:“阴阳和平主人,其状委委然。”(2)安:语助词。(3)缪(mi)谬):通“谬”。(4)文王:见 5.4 注(2)。文王诛四:文王曾讨伐犬戎、密须国、耆国、讎国、崇国(见《史记·周本纪》),本文说“诛四”,可能不包括犬戎。(5)武王:见4.12 注(12)。武王诛二:周武王灭掉商王朝后斩纣头、杀妲己(见《史记·殷本纪》)。(6)周公:见 5.4 注(3)。业:指王业,即平定天下而称王的大业。周公卒业:周公辅佐武王灭商后,又平定了三监的反叛(参见 8.1 注(4)),讨伐了淮夷、商奄,巩固了周王朝的统治。(7)成王:周武王的儿子,姓姬,名诵。武王死时,他年幼,由叔父周公旦摄政,后来成王年长,周公旦归政于他。安:语助词。以:衍文。27.68 无“以”字。(8)载:行。“载”下当有“之”字,指“道”。(9)雠人:仇敌,此指秦国。楚怀王困死于秦,其子楚顷襄王又受制于秦国,因此楚以秦为仇人。
[译文]
“那些称王天下的人就不是这样。他们自己极其贤能,能够去救助不贤的国君;自己极其强大,能够宽容弱国;打起仗来一定能够使对方危亡,而耻于和他们进行战斗;安详地制定了礼仪制度并把它们昭示于天下,而暴虐的国家就自然转变了;如果还有祸国殃民、谬误乖戾的,然后再去谴责惩罚他。所以圣明帝王的责罚,是极少的。周文王只讨伐了四个国家,周武王只诛杀了两个人,周公旦完成了称王天下的大业,到了周成王的时候就没有杀伐了。那礼义之道难道就不能实行了么?文王实行了礼义之道,虽然只占有百里见方的国土,但天下被他统一了;夏桀、商纣王抛弃了礼义之道,虽然实力雄厚得掌握了统治天下的权力,却不能像平民百姓那样活到老。所以善于利用礼义之道,那么百里见方的国家完全可以独自存在下去了;不善于利用礼义之道,那么就是像楚国那样有了六千里见方的国土,也还是被仇敌所役使。所以,君主不致力于掌握礼义之道而只求扩展他的势力,这就是他危亡的原因啊。”
[原文]
7.5 持宠、处位、终身不厌之术:主尊贵之,则恭敬而僔(1);主信爱之,则谨慎而嗛(2);主专任之,则拘守而详;主安近之,则慎比而不邪(3);主疏远之,则全一而不倍;主损绌之(4),则恐惧而不怨;贵而不为夸;信而不忘处谦(5);任重而不敢专;财利至,则言善而不及也,必将尽辞让之义然后受;福事至则和而理,祸事至则静而理;富则施广,贫则用节;可贵、可贱也,可富、可贫也,可杀而不可使为奸也;是持宠、处位、终身不厌之术也。虽在贫穷徒处之势,亦取象于是矣,夫是之谓吉人(6)。《诗》曰(7):“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永言孝思(8),昭哉嗣服(9)!”此之谓也。
[注释]
(1)僔(z(n 撙):同“撙”,抑制。(2)嗛:同“谦”。(3)慎:通“顺”。(4)损:贬损,指降职。绌:通“黜”,罢免。(5)谦:通“嫌”。(6)吉人:指道德高尚而有地位的君子。参见 5.3。(7)引诗见《诗·大雅·下武》。诗句原歌颂武王能继承先人的事业,这里引用它,是说明臣对于君,应像武王继承祖先的事业那样竭尽忠诚。(8)言:语助词。(9)服:事,指文王伐纣的事业。
[译文]
保持尊宠、守住官位、终身不被人厌弃的方法是:君主尊敬重视你,你就恭敬而谦退;君主信任喜爱你,你就谨慎而谦虚;君主一心一意任用你,你就谨慎守职而详明法度;君主喜欢亲近你,你就依顺亲附而不邪恶;君主疏远你,你就全心全意专一于君主而不背叛;君主贬损罢免你,你就恐惧而
不埋怨;地位高贵时,不奢侈过度;得到君主信任时,不忘记避嫌疑;担负重任时,不敢独断专行;财物利益来临时,而自己的善行还够不上得到它,就一定要尽到了推让的礼节后再接受;幸福之事来临时就安和地去对待它,灾祸之事来临时就冷静地去处理它;富裕了就广泛施舍,贫穷了就节约费用;能上、能下,可富、可贫,可以杀身成仁却不可以被驱使去做奸邪的事;这些就是保持尊宠、守住官位、终身不被人厌弃的方法。即使处在贫穷孤立的境况下,也能按照这种方法来立身处世,那就可称为吉祥之人。《诗》云:“可爱武王这个人,顺应祖先的德行。永远想着要孝敬,继承父业多修明!”说的就是这种人啊。
[原文]
7.6 求善处大重(1)、理任大事(2)、擅宠于万乘之国、必无后患之术:莫若好同之,援贤博施,除怨而无妨害人。能耐任之(3),则慎行此道也;能而不耐任,且恐失宠,则莫若早同之,推贤让能,而安随其后。如是,有宠则必荣,失宠则必无罪。是事君者之宝而必无后患之术也。故知者之举事也,满则虑嗛,平则虑险,安则虑危,曲重其豫,犹恐及其祸,是以百举而不陷也。孔子曰:“巧而好度,必节(4);勇而好同,必胜;知而好谦,必贤。”此之谓也。愚者反是:处重擅权,则好专事而妒贤能,抑有功而挤有罪,志骄盈而轻旧怨;以吝啬而不行施道乎上(5),为重招权于下以妨害人。虽欲无危,得乎哉?是以位尊则必危,任重则必废,擅宠则必辱,可立而待也,可炊而傹也(6)。是何也?则堕之者众而持之者寡矣(7)。
[注释]
(1)重:权,此指重要的官位。(2)理:顺(参见《广雅·释诂》)。(3)耐(n6ng 能):通“能”,能够。(4)节:即 2.2“由礼则和节”之“节”,适当、适度的意思。(5)吝:《集解》作“■”,据宋浙本改。(6)傹:通“竟”,完毕。(7)堕(hu9 灰):同“隳”,毁。
[译文]
寻求妥善地身居要位、顺利地担任要职、在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独自拥有君主的恩宠、一定不会有后患的方法是:最好和君主同心同德,引进贤人,广泛地施舍,打消对别人的怨恨,不去妨害别人。自己的能力能够担负起这重大的职务,那就谨慎地奉行上述这种方法;自己的能力如果不能够胜任这一职务,而且怕因此而失去君主对自己的宠爱,那就不如及早和君主同心同德,推荐贤人,把职务让给能人,而自己则心甘情愿地追随在后。像这样,拥有了君主的恩宠就一定会荣耀,失去了君主的宠爱也一定不会遭罪。这是侍奉君主者的法宝,也就是一定没有后患的方法。所以明智的人办事的时候,圆满时考虑不足,顺利时考虑艰难,安全时考虑危险,周到地从多方面加以防范,仍然怕遭到祸害,所以办了上百件事也不会失误。孔子说:“灵巧而又爱好法度,就一定能做得恰到好处;勇敢而又喜欢和别人同心协力,就一定能胜利;聪明而又喜欢谦虚,就一定会有德才。”说的就是这种道理。愚蠢的人与此相反:他们身居要职独揽大权时,就喜欢独自处理政事而嫉妒贤能的人,压制有功的人而排挤打击有罪过的人,内心骄傲自满而轻忽与自己有旧怨的人,因为吝啬而不在上实行施舍之道,为了抬高自己而在下面招揽权力以致妨害了别人。这种人虽然指望平安无事,办得到吗?因此,他们虽然官位高贵却一定会有危险,虽然职务重要却一定会被罢免,虽然独受宠爱却一定会遭到耻辱,这种后果稍立片刻就可以等到,烧一顿饭的工夫就可以了。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毁害他的人多而扶持他的人少啊。
[原文]
7.7 天下之行术,以事君则必通,以为仁则必圣(1)。立隆而勿贰也,然后恭敬以先之,忠信以统之,慎谨以行之,端悫以守之,顿穷则从之,疾力以申重之;君虽不知,无怨疾之心;功虽甚大,无伐德之色;省求多功,爱敬不倦。如是,则常无不顺矣。以事君则必通,以为仁则必圣,夫是之谓天下之行术。
[注释]
(1)仁:通“人”。
[译文]
在天下处处能行得通的办法,用它来侍奉君主就一定会通达,用它来做人就必定会圣明。确立崇高的礼义而不三心两意,然后用恭敬的态度来引导它,用忠信来统率它,小心谨慎地实行它,端正诚实地保护它,困厄的时候就顺从它,并努力来反复强调它;君主即使不了解、重用自己,也没有怨恨的心情;功劳即使很大,也没有夸耀自己功德的脸色;少提要求而多立功劳,敬爱君主永不厌倦。像这样,那就永远没有不顺利的时候了。用它来侍奉君主就一定会通达,用它来做人就一定会圣明,这就叫做天下处处行得通的办法。
[原文]
7.8 少事长,贱事贵,不肖事贤,是天下之通义也。有人也,势不在人上,而羞为人下,是奸人之心也。志不免乎奸心,行不免乎奸道,而求有君子、圣人之名,辟之(1),是犹伏而咶天、救经而引其足也(2),说必不行矣,俞务而俞远(3)。故君子时诎则诎、时伸则伸也。
[注释]
(1)辟:通“譬”,譬喻。(2)咶(sh@氏):通“舐”。(3)俞:通“愈”。
[译文]
年轻的侍奉年长的,卑贱的侍奉高贵的,不贤的侍奉贤能的,这是天下的普遍原则。有的人,地位不在别人之上,却羞于处在人下,这是奸邪的人的想法。思想上没有除掉邪念,行动上没有离开邪道,却想要享有君子、圣人的名声,拿它打个比方,这就好像是趴在地上去舔天、挽救上吊的人却拉他的脚,这是一定行不通的,越是用力从事就离目标越远。所以君子在时势需要自己屈从忍耐时就屈从忍耐、在时势容许自己施展抱负时就施展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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