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朵花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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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商报》2010年3月26日 星期 五放大 缩小 默认


如一朵花的绽放

□ 那 海
顾长卫的《立春》中,王彩玲是一个满脸雀斑、身材臃肿的女人,却有上天赐予的好嗓子。她酷爱歌剧,一心梦想着唱到巴黎歌剧院去,最后还是憋回山西小县城。里面有句台词,让人胸闷,王彩玲说:春天来的时候,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但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的,春天又来了,油菜花开了,桃花也争先恐后了。前两天在白水洋的桃林里,居然还有一片粉红色的花瓣姿态优美地落到我的头上,我心里一阵暗喜,以为自己要交上传说中的桃花运,好半天也舍不得去掉。
然而,对于普遍想发生的事情,我们必须在普遍国民这个层次上考虑承担责任与风险的问题。而命运并不等同于幸运,王彩玲也不是苏珊大妈。每天都有许多的故事在上演,而许多人,在期待中,看年华老去,终究才会明白,理想与现实就如一场决斗,彼此深深地看上一眼,最后总要分道扬镳。
上周我在上海学习,有个晚上和同学几个坐在星巴克。室内流淌着暖暖的香草和草莓的气息,还有浓浓的咖啡的甜香。我们点了焦糖玛奇朵,黑森林蛋糕,边吃边聊开来。几个人激情四溢,妙语连珠,到最后却几乎同时发现,引发我们如此快乐的话题居然不是爱情,不是男人,也不是工作,竟然是孩子。我有些恍惚。曾几何时,我们从谈男人谈爱情到了谈小孩,谈理想到了谈柴米油盐。这中间的过渡如此自然,甚至找不到分界的线。那么,想必,亦舒笔下那些穿着白衬衫干干净净的家明们,如今也大多发福,挺着个大肚子,边喝着酒边在讨论脂肪肝问题?
说起来,人人应该都是王彩玲吧,对生活,对爱情,都曾有梦想,而泯然众人矣,便是大多数人的归宿。在我看来,生命的彪悍并不在于它不用解释,也不在于它让你站到怎样的高度,而是,当它一次次地撕扯着你,你却保持了足够的柔韧。这样很难,但是,不用学习瑜伽,许多人也做到了。在野上照代写的黑泽明回忆录《等云到》中,黑泽明先生晚年最爱说的一句话却是:“总之,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好像在清水宏的电影里,一个老人停留在桥上,也说这句话,说完了后,就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对这一生的一种回望,从容而又饱满,我喜欢这样的姿势。
记起某个清风芳香之夜,没有皓月。走在西湖边,岸边的垂丝海棠星星点点,红叶李正烂漫地盛放,在夜色中,泛着亮亮的光。不知怎地,我的大脑里突然传来一种声音,明明灭灭,暗思微妙,柔和而幽远,有几句旋律似乎还不成调,断断续续地响起。老天,千真万确,居然是肖邦的夜曲。我许久不曾记起,而此时它却在我的脑海逡巡徘徊。我相信生命中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时刻,让你眷恋不已,这一刻便是。
或许,生命就是如此,你不用去追问原委。更多的时候,如一朵花的绽放,安静,恬然。而你,正好邂逅了它。
那么,不用去理会时光给你呈上丰富的色彩的同时,接下来命运会怎样。就如同大街上栗子树开花的时候,普鲁斯特就会过敏,于是,他紧闭了窗户,过一阵子,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