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死了的农村

再说死了的农村  .

转载….本不想再写文章，思虑再三，还是写一点回乡的见识。

                 我早已明白，农村早已死了，原本期望还有最后的喘气，但，现实真的已死去了。

一，经济：农村的经济向来是以农耕农产为主，也就是耕作养殖，千百年来，除了天灾，动荡，战乱，都是自给自足的经济。封建社会所谓的盛世，简单地说，也就是农家富足有余，进而促进手工业与商业的发展。如今的农村，由于各种原因，土地已日益被挤缩。水源的枯竭，水利设施的荒废，退耕还林，城镇建设，交通扩建，私宅滥占，人力不足的废耕等等，实行上我们老家一带，原本是鱼米之乡的乡村，人均的耕地能保证在一亩已相当不错了，少的只有人均五六分了。记得儿时应是人均二亩来地，全是上好的稻耕田。现在已看到本是肥沃的水田大垄，已到处填埋被建成了各式各用的房子，道路也确实是宽大了。由于耕地面积的聚减，正当的劳力几乎全部多余外出，在乡间保耕的只些老弱病残的的剩余劳力，因而劳力不足，加之长年谷物价贱，农资成本翻增，很多两季稻也就只种一季了。乡人有一句口头禅：谷物不抵钱，种了够吃就行了。试想，我们的教育，交通，医疗，建材，各种物质已上涨了几十，几百倍，而我们农民主要的农产又是怎样的一个价格呢？一个二，三千元工资的城镇人员，一个月就算三十斤大米，占了多少比呢？中外的大小资本家，又花费了多少的成本养活了这些农民工呢？我们那里的稻谷价只有90—95元/百斤。按官方产最高产1200斤/亩计，一亩也只能收获1140元，除了农资成本及人工已是不超800元。也就是单纯耕作的全年收入，人均不过800元。如果要说到养殖，那已是好多年没了，几乎所有的农家，已不再为一口猪不到100元的盈利而费力费物了。市场上的肉禽，早已是不多的小养殖散户饲养提供，这些散户也是盈利甚微。传统的农家自给自足早已打破。实际的情况，已是早在十来年前的现实中，已全部破产。说到土地流转，农田的产出如此低廉的今天，谁还要土地？为了外劳，许多无劳力，少劳力的乡户，求给别人耕种还难以有人愿接受。乡间的土地，不是房地产商手里的土地！！

     乡民们早就知道，现今天的农人，如果靠传统耕种，早就全饿死了，根本谈不上生存。只要随便问一问一个老少乡亲，就是这么一句话：谁愿去外打工流浪？？只是没办法活呵！！表面看起来，这几年农村变化大了，到处是新楼，过年烟花满天，这绝对是一家几口，在外十几个小时做工，省吃俭用积来的苦力钱，且也所备无几。现实中的农村，如果单是像以往一样靠传统耕种，已不是可想像的那样还能生存。彻底的破产早已成了残忍的现实。我不知道国家统计的农民收入每年增长率是怎样计算出来的，人均收入增加几千又是怎样来的。偿若出外谋工的路少了或没了，“天下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是绝对倾时发生。所谓的免收农业税及可怜的那一点补贴，说好听些是收点人心，缓和一下前几年苛捐杂税的激烈矛盾。不好听就是在教育，医疗，交通，物价等等剥光了农民的一切之后给的一颗干枣！！

       也许，有人说这是城市工业化进程中的必然现象，但我要说的是，我们真的在进行城市化，工业化吗？农民工是真正意义上的产业工人吗？农民工又是属于哪一个城市的转型公民？今天接受他们的又是怎样的工业，给了农民工什么样的保障与权力？

二，教育：前些日子看到一个报道：说广西有一当地政府的宣传语：“读完初中，再去打工”。当即无语哽咽。这也许是当地政府善意的无奈，无奈之余的悲苦。而这，正是当今农村的真实写照。如今的农村，能保证初中毕业的艰难异常，高中更是凤毛麟角。我们上学时，乡村的公社完中（初中高中部）近二千人，而今呢？乡镇早已取消了高中部，初中也成了袖珍品。可怜的几个县高中也是稀稀拉拉，师资劣缺，很多原是县师范学校毕业的教师，赶鸭子上架来教高中，可见乡村的中小学了。不可否认，人口生员的减少，但不读书，读不起书却是不争的事实。一个高中生，一年少则一万，多则二万的开支，是一个普通农家全力歇尽所不及的。现在的农民在外见识了一点，没有“读书无用论”愚调了，即使最沌粹的想法，他们也知道，读了书比不读或少读书挣钱多，能好一点地生活。但本钱在哪里呢？？成龙成凤只是有钱人的理想。更何况乡人的眼前困境与生活，加之这时代急功近利的驱使，使得他们早早地离校做工了。

      在如今的乡村，书声朗朗已是奢望。当年我们正在“为中华倔起而读书”的年龄，他们却在为改建老屋，为一口生存而弃学。多年后，我们的国土90%的乡村，是否又要彻底扫盲？？我们再看高看远些，当西方列强普及大学教育的今世，我们的后代，必然又是“支那猪”。这是历史的轮回？？我可以说：一个民族的悲哀又开始了。“教育是一个国家的希望”——是个人就知道这个道理。我们决策者在做什么？？？几个贵族学校能撑起一个民族？？？

三，医疗：这是老生常谈了，据说两会也没个好主意。乡镇的医疗总是小病看不起，大病没能医。医药费总是说降，但实际上是涨是降，谁都清楚。说是合作医疗，收费年年增加，而能报消的条件与门槛儿年年也多有标准。更不用说具体操作中的机关了。倘若你够得上报销的“标准”了，所有的费用也一定是“标准”了，300元的费用，你一定是要掏600百了。我们的医务工作者绝对是数学家与商人。治病，掏钱，不治，滚蛋。现在不是“革命”时期，没有必要“实现革命的人道主义”。医护人员只要是能有效地治好感冒，也便主动或调节到城里的医院，留下的是实在无路可去的徘徊者。还有的便是好不容易拿到“牌”的闲散私医小诊所。

     我们的父老乡亲，把自己的健康奉送给了大地，而他们病痛悲苦之时，依旧只能顺应天命。二十一世纪又是十年，在这“文明和谐”的社会里，依旧是中世纪的境遇。他们生，不得好活，死，不得善终。我相信，如今的“负责任的大国”里，也许只有我们的乡民，依旧把命祈于天。

      我又怀念起那些早已被人遗忘，和被如今的精英们诟笑的“赤足医生”与“下放”的专业医务工作者。他们除了坚守一个个乡村诊所，还肩负药箱，走村穿巷，及时地出现在乡人病痛的床前。他尽已所能，即时减轻病痛，或救护延续着乡民的生命。他们像是“行道者”，无所理由地实行自己的使命。其实，我们千百年来视“天命”而生的沌良乡亲，所求就是那一点“心慰”。

四，民情风土：我们歌颂了许多年“美丽的山河，美丽的家”。儿时，堪称鱼米之乡的家乡，青山林蔟，河水清沏，鱼虾戏底，乡亲们掬手而饮。漫山的油茶林，花开缤纷，松杉竹海。放学后常在河溪山林间嘻戏。即便是冬天，满垄的油菜青绿，红花草如茵。诚然路面有些泥泞，但天空大地清澈明媚，纤尘不染。如今，水是早就不能喝了，鱼虾已永别，连沟渠的泥鳅，草里的青蛙，也已绝杀无几。水位减半，河道淘挖得千孔百疮，树岸离离，已是少有的景色了。近二年由于油价的上涨，还能有一些菜花儿黄的颜色，前几年，冬日里只是苍白的一片让人心战。还有的便是河田沟渠，村前村后，无处不在的永久性垃圾了。田地由于有机肥的废施，代以过量的化肥，加之小型机耕农具，无法达到精耕细作的原始土壤改良，已明显地板结。最有趣的是，一些新农村建设的村落，政府强有力地拆除了千百年以来，农家赖以耕种的毛厕，猪圈牛栏的天然肥料库，人便也推行城市的化粪池，彻底地断了有机肥的源头。几乎所有的农产品，都是靠化肥农药催长出来的，化肥农药竟争加量。我不知道，我们吃进去的东西，究竟多少是健康的。乡村间，早已没了儿时的牛欢马叫，村落远处的废耕田地，已是蒿草没人，是现代，还是凋蔽，我不知道。

     过年了，流浪的人们想起了家，从四面八方匆匆回来了，年青的，中年的。乡间热闹起来，在外有所得的，忙改屋，结婚置家，一无所获的，无所事事闲荡。无处不在的牌桌架起了，聚赌，是他们无所事事的唯一误乐与交流。除夕的鞭炮响过，他们又像离窝的鸟，又四面八方地觅食了。早已没了少了儿时的拜亲访友，亲戚和煦。乡间，除了聚赌，早已没了串门亲密。渐渐地，也如城里人，人语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六，七十年代的人，已将结束他们的“氓流”生活，不管是离乡不离土，还是离土不离乡。妻离子散，漂泊无定是他们的宿命。这一代人，他们或许表面看来改变了一些，但实际上绝大多数没有逃出温饱的威胁。如今，下一代的人，已开始了他们上一辈人的宿命。他们初长成后就离开了父母，家（其实他们绝大多数人，父母长年在外，早就没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他们已是对自己的故土乡间暧昧复杂，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生存境况，甚至漠然乡间的生活，有很多人已有几年的外劳经历，早已不知自家的耕地在何方，更不用说农事了。

       我们的上智之精英，一再说要取缔劳动密集型，发展高科技的技术产业 。我们原来的国营企业，花费了多少本钱与精力时间，有计划地严格执行劳动人事管理，如专业技工学校，内培外培，师傅带徒弟，在岗培训，进修交流等等一切手段，才有了六，七年代的高素质的产业工人。但是近二亿的文盲半文盲的农民工，怎样成为高技术的产业工人？让他们全部回流？这，几乎是痴人说梦！

      乡镇的一切有利可图的产业，几乎都被权力与利益集团（黑恶势力）所撑控，交通运输，市场，城建，煤电。。。包括砖窑，沙石场。无一不是在权与势的覆盖之下。回乡的时候，短途我们本想打的回家，但被强迫坐已被买断班线运输的客运。严格的势力范围下，别说私载，的士也不能超线，否则，绝对是车砸人伤。为争地盘利益，据说日夜刀光火影。

      我问过很多年轻人，在外的生活如何，几乎是同一答卷：打工还有好日子么？我再问，如果有一天外劳没有了或少了，想过自己的将来的生活吗？他们也一概茫茫然，说：不好说。。。。也许只能博命了。。。。我又重记起了哪一句历史铿锵：“等死，死国可乎？”我敢说，时光到退六，七十年，冷兵器还有用的时候，可能早已是豪强山寨，遍地狼烟了。要不是现代高科技的军事，一切的“维稳”都是无力的。我们的脚下已有冒烟的危机。还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绝不是心甘情愿地去做工，他们也期望有安居乐业的家园！他们没有目标，也不能有目标，他们为生存而生存着，每年的离去，幻想着空手套回一头白狼。他们异常明白，要在外立稳脚，只是少有人的幸运。

     走在乡间的路上，也许眼前的日益增多的新楼，与也已扩修的乡道，你感到了时代的变化与气息，而你如果明了实质，你会焦心和无望。

     一年又一年，留守的老人与孩子，外劳离去的无奈乡民，在周而复始的泪别与期盼中捱过生命岁月。

   。。。。。。我不想再说其他的了。。。。。。

       翻开一部中国历史，伟人说：中国的历史是一部农民起义的历史。换句话来也可以这么来说：中国的历史是一部农民为了生存而战的历史。虽然农民起义在历史上少有成功，但谁也不可否认，中国历史上的王朝没有一个不是在农民起义中砸碎的。千百年来，我们的父老乡亲是人间最勤劳，最朴实，最服从，最忍辱负重的民众，他们只要自己的碗里还有一点点的汤粥，就从不妄想与抱怨，默默地养家教子。像一窝窝的鸟儿，岁月的风雨中，用弱小的翅膀护着自己的家小。即便天灾人祸，他们也只是叩头祈求苍天！他们不是“刁民”，从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刁难任何人，相反地，他们羞耻于“刁民”，信奉“民不与官斗”。他们只求安居乐业，天伦教子，有一个家！

      不管多少王朝更替，家国，是中国人特有的精神。首先是家，然后是国。我们的乡村父老只要能够安居乐业，耕种教子，随你哪家做皇帝。国，千百年来，朴实而沌良的乡民眼中就是“官府与皇权”。家，是他们唯一，更是底线。那些所谓的民主与政治，花花绿绿的东西，永远要离他们多远就有多远。元，清的外族，也明白这一点才修正早期的治国策略，否则他们无以立足。几千年了，我们只能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无尽轮回之中仰天长哭吗？

       中国的农民与农民的家，日本人不懂这一点，才有攻无治，国民党蒋介石不懂这一点，才倾时崩溃，毛泽东共产党懂得这一点，发展了大片的敌后战场，才有了60年前的成功。当年日本人进来时，有多少的普通民众，在军阀，官僚，土匪，豪绅恶吏的压榨下，甘做日伪军，难道不是一个极不光彩的例证吗？今天的网络上，不是有许多的无知者，叫嚷着要美国人来“解放”他们吗？“农村包围城市”——这，是永远的中国历史！漠视和放弃95%以上的农民，我不知道一部中国历史应怎样来书写。我们去重新翻一翻伟人最初的调查与著作，尽是对封建统治的军阀，土匪，豪强恶吏，强权之下的农民困苦的了解与分析，更有浓浓的悲伤与抗争，没有太多的主义。即使高唱的“国际歌”，也无非是“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与中国的穷苦农民心身相通，那么简单明白。即是后来的抗美援朝，我们口号也是“保家为国”。伟人之所以是伟人，绝不是现时的自诩精英们所诋毁的哪样儿轻巧。

     偿若我们这一代人的农民，在以往的教育与环境下，还有国家与民族的概念的话，我们的下一辈，早已在自我生存的艰难中，及如今的官民现实中，已没了丝毫的感觉。我也曾问过政府强令回家应征的青年，他们很聪明，说只要听力视力故意弄错就行了。我已不明白，本已唤醒的中国民众，又会轮回到民众与国家如此的貌合神离之中。“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有打破了这历史的轮回，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才能不再有血雨腥风的王朝更替，我们才能真正屹立于这弱肉强食的地球！

       我常梦想：四处流浪，妻离子散，无家安业的父老乡亲，能回归自己应有的田园生活。这样也相应地减去了大中城市的就业，交通，房产，市政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让他们在安定生活之下，自由地选择中小城镇的进入，而完成农村与真正的城市化建设。偿若，95%的农民能与城市居民相应地有保障地生活而渐渐富足起来，我们还会看西方列强的脸色吗？我们的内需可抵六个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