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的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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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作为学生的毛泽东

冯友兰说,新文化运动是一个总名,1919年的“五四”运动其实是1916年新文化运动的高峰。新文化运动发端于1916年,最大的背景与原因正是袁世凯称帝。1840年后,该试的都试过了,技不如人,就搞洋务运动;军事不行,就小站练兵;制度不行,就搞变法;革命成功,革命党消。可袁世凯什么都有了,当总统四年,一共只出过四次中南海,比皇帝还要荣耀,最终还是要称帝。那么,中国的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们终于意识到要先洗脑,从改变人的精神开始。事后证明效果最好,终于成功。1924年国民革命军充满朝气的北伐,中下级军官内中很多国共双方未来的高级将领,正是五四运动前后成长起来的学生。他们很多出身寒门。

二、我与鲁迅的心是相通的

从现象上看,毛泽东发动文革意在权力,用于支持运动的法理是党内出现了资产阶级,可是当时并没有出现今天意义上的资产阶级。因此,当时以及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很难将毛泽东的真实动机与表面的现象区分开来,这正是过去的大多数历史和经济学者的局限性,如严家其认为毛泽东就是为了争夺权力发动文革,他的《文革十年史》也就是按照这个调子写的,结果把这部书写成了林、江两大集团的争权夺利。

但是,今天当当年作为法理的只是假设意义的资产阶级现实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当当年毛泽东的意见具有了现实的前提时,就有必要重新审视文革的意义了。

毛泽东真正理解鲁迅并不是在新文化运动时,那时,对他影响最大的是陈独秀。毛泽东回忆说,在当图书管理员期间,陈独秀谈信仰的那席话,比其它任何人对我的影响都大。可资印证的是,他以后说:可以没有宗教,但不能没有信仰。而这句话又可以他梦一生的实践为证。那么,毛泽东真正理解鲁迅是什么时期?据朱正考证,是在红军时期,通过瞿秋白—这个鲁迅赠以“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当时已经落魄的领袖,同样正受排挤的毛泽东真正知道了鲁老夫子是怎样的一个人。

因此,对于坊间广为流传的“鲁迅如活着或坐牢或禁声”之说,我是持怀疑态度的,这既不符合此前的历史,也不符合此后的历史。对于近来有人把瞿秋白与鲁迅连结起来说,与毛泽东对立,更是反对。后面的有毛泽东说“瞿秋白同志是肯动脑筋的”证伪。前面的说法是为了贬低毛泽东的政治操守,是轻薄为文。1966年文革发动前夕给江青那封著名的信里,他讲了发动文革的动机。此外,他说:鲁迅说我是严于解剖自己甚于解剖别人,我与他的心是相通的。毛泽东这样说,绝非为了做给天下人看。

刘少奇虽然在接见时传祥时说“我们只是革命分工不同,本质上都是为人民服务”,但实际上并没有象毛泽东那样敏感和警觉。我们可以用数字来对比分析一下。当时国家领导人的工资为590元,最低一级的干部工资为45元,相差13倍。再看看当时的物价,就可以知道,毛泽东后来要求从他开始降工资,不是偶然的小举动。文革的意义正在于反对官僚,由于官僚其实是分工的结果,再引深一步,文革的目的正在于反对地位、权力、利益上的分化。毛泽东在战争年代提出的为人民服务和建设年代提出的鞍钢宪法(即马宾的“两参一改、三结合”,此据赵磊先生),其实一脉相承。那么,当文革中张春桥提出反对资产阶级法权受到毛泽东支持时,也就理所当然了。

三、作为先知的毛泽东

仅仅从技术层面、从政治权力层面看,刘少奇是敏锐的,也是对的。他当时就说:文革其实就是政变。政变并不仅仅指下级对上级的非正当权力变更,并不因为毛泽东拥有最高权力,毛泽东的非正当权力变更就不叫政变。可是,发动文革的毛泽东的地位、作用、意义更近似一位宗教领袖、文化宗师,某种程度上象霍梅尼。毛泽东曾经对陈毅说:对于权力,不是个人谦不谦虚品德好不好的问题,只要为人民,就应该去争,这体现了一贯的非常强的主体意识。比如,他年轻时就说:我们的中国,我们不爱,谁爱?与孙中山“要立志做大事而不是立志做大官”何其相似?对他而言,一旦真理在握,为了真理,程序又算得了什么呢?因此,面对那么多同样优秀的人物以死抗争,他表面不为所动,可心里面是非常清醒的,他说自己是秦始皇加马克思。他的清醒还在于,说文革主要是两大错误:全面内战和打倒一切。这不仅仅是策略上的总结,这表明他依然坚持文革的理想。

可是另一方面,毛泽东对于马克思经济理论并不熟悉,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自然科学训练。因此,对于这个西方的和尚,这个近代人本主义和科学主义两大思潮下诞生的和尚,他只读了一半。马克思怎么也不能和秦始皇合在一起吧?他不知道他的一个战士,此时正身居北京一处陋室,批评他慨叹于一个民族的回忆,不懂得那个人间的普罗米修斯的真意在于消灭人间的异化。可是这个叫顾准的战士,因为信息不对称,同样不知晚年他对逻辑学很感兴趣,南巡时对汪东兴说:你看人家,29岁就写出了《共产党宣言》。人们有理由相信:假以岁月,追求和相信真理、敢于否定自己的毛泽东,定会一步步走到早期的、写《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时的马克思,他会说:我与马克思的心是相通的。

就象大艺术家,毛泽东衰年变法,不被人理解。回力无天,他对女儿说:你们可要记得我呀!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临死前的邓稼先过天安门时说问:再过若干年,人们会记得我们吗?

再过几年,将是新文化运动百年,对于几千年的中国,对于人口众多国情特别复杂的中国,百年解决一个主题:工农民主和科学。不为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