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njunq茶寮

    读过初中的人们都知道永动机。据说，最早的永动机设想始于1200年前的印度，那大约属于非机器时代的梦幻。及至13世纪，法国人首先提出了具有近代机器意义的永动机，然后引发了持续的研发热潮，达芬奇、焦耳这样的大科学家亦卷入其中，然而从无结果。还在1775年，巴黎科学院就通过决议宣布永不接受永动机的一切论述；直至1842年荷兰科学家迈尔提出能量守恒定律、次年英国科学家焦耳提出热力学第一定律，第一类永动机从此被严密的科学逻辑判处“死刑”。于是有人提出，设计一种能够从海洋、大气甚至太空中吸取热能的装置，将这些热能作为驱动永动机转动和功输出的源头，被称为第二类永动机。而这种永动机很快就被热力学第二定律所否定，美国专利局宣布永不接受关于永动机的专利申请。久而久之，永动机便成为不可能实现的空想的代名词。 

    记得还在九十年代，有位朋友很热诚地邀请我加盟他的“水变油”公司，他办理了营业执照，花钱装修了办公室，印刷了还算精美的宣传资料。我观看了他播放的演示录像资料，出示了发明人王洪成的授权证书，以及一些离退休老干部的赞誉题词。我奉劝这位痴迷的老哥：水具有最稳定的分子结构，否则地球上就不可能有如此之多的水。你分解水消耗的能量肯定大于氢燃烧还原成水所获得的能量，怎么可能“水变油”？这是初中生的常识，你这位大学生怎么就忘记了？这位老兄说了许多我甚至听不明白的复杂理论，继续执迷不悟。也很巧，我跟哈尔滨一位朋友打听，几乎没费力就得知这位王洪成曾经玩弄过制造永动机的骗局，这就足够。我再告诉这位老兄，但他仍然坚信“水变油”是可行的，因为有神奇的催化剂从中作用。最终的结果是，王洪成被逮捕法办了，据说骗了好几个亿。我这位老兄被骗了多少，他不愿说，我也就不好再打听，只是他从此退出商界，据说是没有资金了。 

    然而国内继续不断地有制造永动机的案例，最著名的大约要算河南南街村那位王书记，连受骗带损失足足糟蹋了两千多万。然而，王书记并不在乎，那笔钱是集体的钱，掌门人无论怎样挥霍都只算是交了学费而已。电视里采访王书记时他自己承认是三十年来最大错误，书记继续当，社会主义集体化道路继续走，毛主席像也得继续供奉下去。我看着他那一副无所谓的嘴脸，忽然悟出许多人至今供奉老毛的根本：既然毛主席折腾整个国家都只是“三七开”，他们糟蹋甚至贪墨“国有资产”就不再有道德方面的心理障碍。公有制的优越性大约这也是其中之一，倘若这笔钱是王书记的私有财产，大抵他只有倾家荡产接受清算了事。至少也得像我那位老兄，卖掉自己的房子回归祖屋不再言商。

    永动机是一桩无法实现的美好幻想，无可否认它具有良好的愿望，倘若能够实现，人类无需挖煤，既保护了大自然原貌也避免了煤烟油烟带来的污染，更不会造成惨烈的矿难；人类也无需开采石油；不必开发危险的核能。惟一的遗憾就是它根本办不到！不过，在人类热闹过好一阵子的研发永动机的过程中，不仅偶然发明了许多其他机器，更发现了热力学第一、第二定律，虽然这两条定律都是否定永动机的，但它们促进了物理学和化学的发展与融合。可算是种豆得瓜吧！我们甚至还可以想得更广泛一些。人类的许多进步是靠幻想拉动的，如果没有古人幻想出来的神话，人类将不会有升天的飞机飞船，也不会有劈波斩浪的轮船潜艇。千里眼顺风耳的幻想，已经为遥感遥控技术和无线电技术的实现所取代。几乎我们如今享受的每一项技术与发明，都能找到类似的神话传说相对应。于是，爱因斯坦那句“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也就有了依据。 

    然而，坏事总是难免，至今借永动机骗人的案例屡禁不绝。而且，并非所有的幻想都是可以促进发明的，于是幻想又分成科学幻想与空想。尤其是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中，那些驾驭他人的幻想总是会归结为空想。例如无所不能、决定万事万物的上帝，不管他是东方式的还是西方式的，都只是一种精神寄托，当人们无法摆脱软弱无力状态时萌生的渴望强势救助的寄托。又比如真理，当人们无法应付万事万物各自遵循的发展规律，就幻想着有一个万变不离其宗的根本规律，于是设计出真理来。它犹如地平线上喷薄而出的旭日，无限光明无限美好，只是永远无法涉及。还有平等，人类分成三六九等是极其不合情理的，然而总是存在于现实生活之中。人人平等，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无疑是梦寐以求的大好事情，各类智者学人也都纷纷著书立说描述平等之盛况。只可惜，大自然从一开始就没有留下平等的余地，而这个洁白无暇的设想又极易污染，稍不留神便成为邪恶的工具。例如法国大革命为平等而杀戮。比平等更进一步尚有“共产主义理想”，“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憧憬毫无疑义胜过罗斯福对“四大自由”的期盼，对于任何生活堪忧者都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奇怪的是，倡导这个理想的领袖却都是富足人家的子弟。贵族列宁对它的发展，轻而易举地就使之成为暴力专制的强权。希望总在前头，面临的都是苦难。     似这类无比美好的幻想，兑现不了，弃之可惜，倒不如统统关进教堂里，永远成为心灵的向往。上帝坐在教堂里，担负着惩恶扬善的劝诫，引导无数善男信女不断净化自己的心灵。如果，真理也坐进教堂，引导他们追求真善美的境界；平等也坐进教堂，激励他们的信心，为改变现状而努力拼搏，至少可以给人们许多希望。     马克思曾经评论过小农经济条件下的农民：“他们不能代表自己，一定要别人来代表他们。他们的代表一定要同时是他们的主宰，是高高站在他们上面的权威，是不受限制的政府权力，这种权力保护他们不受其他阶级侵犯，并从上面赐给他们雨水和阳光。”以这个群体为基础，中国以儒教为核心的传统文化也缔造了同样的梦想，使百姓抱着美好的期盼指望一个好的权力或主义救民于水火。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说了，免得絮絮叨叨惹人烦。当这个国家凭借着传统加工业以及对于资源的挖掘获得经济上的巨大利益之后，难以按捺的躁动又开始复活。     一个表现是复古，以CCTV百家讲坛为阵地，一个接一个“中华文化”故事开始讲述，无数人便被吸引，仿佛冥冥中看见了远古的辉煌重光。另一个表现则属近代，主义的救星重新闪耀，只不过换成“民主社会主义”的旗号。其虔诚并不亚于潜心研制永动机的先驱们，似乎这些美好的设计一定能够带来无穷无尽的受用。用“好了伤疤忘了疼”来描述并不为过，永动机只不过劳民伤财而已，主义救国救民已经付出生命和苦难的代价。靠永动机来创造财富是实现不了的，靠主义救国救民也是瞎折腾。我们似乎应该想想胡适博士的告诫：“多研究些问题，少谈论些主义。”      最要命的是，不管是制造永动机的愿望还是寻求主义捷径的设想，它对于我们头脑的禁锢是不可估量的，越是虔诚越难自拔。可一旦思维陷进去，那危害就不可估量，绕出来很费时费力。其实，常识往往最可靠，倒反是那些貌似深刻的理论其实只是荒诞。遇到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恐怕更简明扼要一些，因为每解决一个问题就意味着前进了一步，人类文明恰是一步一个脚印靠解决问题发展起来的。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里是怎么说来着？“在科学上面是没有平坦的大路可走的，只有那在崎岖小路的攀登上不畏艰辛的人，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这话似乎有些道理。

    （2007.3.12发华知）

- 作者： 文军 2007年03月23日, 星期五 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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