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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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仙踪】
第一章 旋风来了
多萝茜和亨利叔叔、爱姆婶婶,住在堪萨斯州大草原的中部。叔叔是个农人,婶婶是他的妻子。因为建筑屋子的木材,要从好几里路之外用货车载运过来,很不容易,所以他们住的一间屋子只是小小的、四垛板壁、一个屋顶和一堂地板构成的,屋子里有一个外面锈污了的烧饭用的炉灶,一口放盆碟的橱,一张桌子,三、四张椅子,还有两张床。亨利叔叔和爱姆婶婶睡的大床,放在角落里,多萝茜睡的小床,放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屋子里没有阁楼,也没有地下室——只有那么一个小洞,直掘到地面下,这洞叫做“旋风的地洞”。倘若大旋风刮来时,全家人可以躲进里面去,因为在旋风经过的途中,不论什么屋子它都能够吹倒。在地板的中央,装着一扇活动的木门,那里有一座梯子,走下去就到了那又小又黑的地洞里。 
  当多萝茜站在门口,向四周眺望时,除了四周都是灰色的大草原以外,什么也看不见。在那一片宽阔平坦的原野上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间小屋子。每一个方向,都一直伸展到天边。那太阳烤炙着这耕作过的田地,使它变成为一片灰色的有许多裂缝的荒土。即使是草也不绿,因为太阳烤炙着它们的顶部长叶,使得它们不论从何处看起来,同样的都是灰色的。有一次,屋子油漆过了,但是太阳把油漆晒起了泡,雨把它洗干净了,如今这屋子也像其他东西一样地暗淡和灰色了。 
  当爱姆婶婶初到这里来的时候,是一个年轻的美丽的妻子。太阳和风也把她的样儿改变了。它们从她的服睛里,拿走了光辉,留下了一种沉重的灰色;从她的面颊上和嘴唇上,拿走了红润,也只剩灰色了。如今她消瘦而且憔悴,不再微笑。 
  多萝茜是一个孤女,当她第一次来到爱姆婶婶身边时,婶婶被这女孩子的笑声吓了一跳,无论何时,多萝茜的快活的声音,传到婶婶的耳朵里,多萝茜总要尖声地叫喊起来,并且把她的手压在她的心头;她带着惊奇,看着这个小女孩子一—因为她在不论什么东西上,都能够找寻出笑料来。 
  亨利叔叔从来不大笑。他从早到晚地做工作,不知道快乐是什么东西。从他的长须直到他粗糙的鞋子,也全是灰色的,他显得稳重而且严肃,很少说话。 
  引得多萝茜好笑的是托托,在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同样地逐渐变成灰色的环境中,托托不是灰色的;它是一只小黑狗,有着柔软滑润的长毛,一双黑的小眼睛,在它那有趣的极小的鼻子两边,快乐地眨着。托托整天地玩着,多萝茜跟它在一块儿玩着,并且十分喜欢它。 
  可是,今天他们不玩耍了。亨利叔叔坐在门口的阶沿上,烦恼地望着比平时更加灰色的天空。多萝茜把托托抱在臂弯里,站在门口,也望着那天空。爱姆婶婶正在洗着一叠盆子。 
  他们从老玩的北方那里,听到一种风的低低的哀叫声,亨利叔叔和多萝茜在风暴到来之前,看见那里的草,作着波浪形的起伏。现在,从南方的高空中,也传来了一种尖锐的啸声。他们的眼睛转向那里,只见在那个方向的草也掀起了波浪。 
  亨利叔叔突然地站了起来。 
  “爱姆,旋风来了!”他向他的妻子说,“我要照料家畜去。”于是他跑向栏舍去,一些牛和羊都关在那里。 
  爱姆婶婶放下洗着的盆子,跑到门口去。看了一眼之后,心里明白,危险立刻就要来到了。 
  “多萝茜,快一点儿!”她尖声高叫着,“跑到地洞里去!” 
  托托从多萝茜的臂弯里跳出来,躲到床底下去,这个女孩子便跑过去捉它。 
  爱姆婶婶十分害怕,打开地板上活动的门,爬下梯子,躲到那又小又黑的地洞里去。 
  多萝茜捉到了托托,就跟着她的婶婶跑过去,当她奔到屋子的中央,传来了一阵极大的呼呼的风声,突然地这屋子摇动得这么厉害,她一失足坐倒在地板上。 
  于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屋子旋转了两三次,慢慢地升到天空中去。多萝茜觉得好像坐在一个气球里渐渐地上升。 
  那南方的和北方的风,在屋子的地方会合着,形成了旋风的中心。在旋风的中央,那空气通常是平静的,但是四周的强大风力压迫着这屋子,使它更高更高地上升起来,直升到旋风的最高顶;屋子在空中好几里好几里地被带走,轻易得像你带走一根羽毛。 
  这时候,天空非常黑暗,风在她的四周可怕地怒吼着。但是多萝茜乘坐得十分舒服。在第一次稍微旋转以后,当那屋子剧烈地倾斜时,她似乎觉得自己被徐缓地摇荡着,像一个婴儿躺在一只摇篮里。 
  托托不喜欢这样子摇荡。它满屋子奔走着,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大声地吠着;但是多萝茜在地板上坐得十分安静,等着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 
  有一次,托托太靠近那打开着的活动地板的门,并且掉了下去;这小女孩子起初想它是掉下去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了它的一只耳朵,在洞口竖起,强大的空气压力托住了它,使得它掉不下去。她就爬到洞口,捉住了托托的耳朵,再把它拉进屋子里来,关上了那活动的地板门,使得以后再不会发生意外的事情。 
  一小时又一小时地过去了,多萝茜渐渐地不害怕了,但是她觉得十分孤寂,并且风叫得这般响,使她几乎变作聋子。起初她担心着如果那屋子再掉下去时,她将被摔得粉碎,但是几小时过去了,没有什么可伯的事情发生,她停止了忧愁,心平气静地等待着,看看以后会发生些什么。最后她从摇荡的地板上,爬到床上,躺了下去;托托跟着躺在她的旁边。 
  不管那屋子的摇荡和旋风的哀叫,多萝茜很快地闭上眼睛熟睡了。 
第二章 会见芒奇金人
一个突然而猛烈的震动,把多萝茜震醒了,倘若她不是躺在柔软的床上,也许会受伤。这个震动使她不得不屏息着,并且预感到什么事情发生了。 
  托托把它那冰冷的小鼻子,放到她的脸上,凄惨地哀诉着。 
  多萝茜坐起来仔细看着,那屋子不动了;天也不黑了,因为明亮的太阳光,从窗子外照进来,照满了小屋子。她从床上跳出来,跑过去打开了门,托托跟在她后面。 
  这个小女孩子,向四周看了一下,发出一声惊奇的叫喊,她的一双眼睛逐渐地张大起来,更张大起来,呆呆地望着她所看见的奇怪的景象。 
  在那奇异美丽的地方的中央,旋风十分缓慢地—一因为这是一阵旋风——把屋子放了下来。那里满是可爱的一块块绿草地,以及高大的树林,树林里挂着丰饶的甜美的果子。斜坡上到处长着奇异的花草,鸟儿们披上罕见的辉煌美丽的羽服唱着歌儿,并且在树林里和灌木丛中鼓翼飞舞。离开不多路有一条小溪,沿着绿的斜坡中间冲流着,起着泡,发出淙淙的声音来,小女孩子对此十分悦意,因为她在那干燥的、灰色的草原上住得太久了。 
  正当她高兴地站着,望着这片奇异美丽的景色时,看到了向她走过来的一群人,是她所看见过的人们中最奇怪的人。他们不像她所看惯了的成人那样大;可是他们也不太小。实在的,按照多萝茜的年龄,她是一个长得较高的孩子,但他们似乎只像她一样高大,虽然照外貌看起来,他们的年龄是比她大得多了。 
  他们三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都穿着奇怪的衣服。男人们的头上,戴着圆帽子,中间耸起了一个小小的尖顶,四边挂着小铃子,当他们走动时,好听地叮当作响。男人的帽子是绿的。女人的帽子是白的,穿着一件白袍子,从肩上打着锈病挂下来,上面闪耀着小星,在太阳光里像许多金刚钻。男人们穿着绿的衣裳,和他们戴的帽子的颜色同样深浅,套上擦得很亮的靴子,在靴子的上面绕着蓝色的绑腿布。多萝茜想,这些男人们和亨利叔叔的年纪差不多,因为其中两个已经有着胡须了。但是那小妇人无疑是更老了:她的脸上满是皱纹,头发几乎全白了,走起路来也有几分僵硬的样子。 
  当这些人走近板屋的时候,多萝茜正站在门口,他们踌躇着,耳语着,好像不敢再跑前一步。但是那小老妇人走向多萝茜,低低地鞠躬,用了一种好听的声音说话: 
  “最高贵的女魔术家,欢迎你,来到这芒奇金人的地方。我们非常地感谢你,因为你杀死了东方的恶女巫,把我们从奴隶中解放了出来。” 
  多萝茜听着这些话,非常吃惊。这个小老妇人称呼她做“女魔术家”,并且说她杀死了那东方的恶女巫,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多萝茜是一个不大懂事的小女孩子,被旋风从家乡带走了许多哩路,她一生中从未杀死过什么人。但是那小老妇人正热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所以多萝茜只好带着口吃地说:“谢谢你,那一定弄错了,我不曾杀死过什么人。” 
  “不管怎么样,你的屋子是这样做了,”小老妇人带着一声大笑回答说:“看!那就是这事实。”她继续说下去,指着屋子的角落里:“她的两只脚仍旧伸出在一块木板底下呢。” 
  多萝茜一看,吓得轻轻地喊了一声。真的在那屋子架着大横梁的角落下面,伸出了两只脚,穿着一双尖头的银鞋子。 
  “啊哟!啊哟!”多萝茜叫着,吃惊得紧握着一双手:“一定是屋子压在她的身上了。我们该要怎么办?” 
  “没有什么事情要办,”小老妇人安静地说。 
  “不过她是谁呢?”多萝茜问。 
  “她正是我所说的东方的恶女巫。”小老妇人回答,“她已经奴役芒奇金人许多年了,他们整日整夜地做她的奴隶。现在,他们完全自由了,并且要感谢你的恩惠。” 
  “芒奇金人是谁?”多萝茜问。 
  “他们是住在这个东方国土上的老百姓,这国土是由恶女巫管理着的。” 
  多萝茜问:“你是一个芒奇金人吗?” 
  “不,我虽然住在北方的国土上,但是我是他们的朋友。当芒奇金人看见这个东方的女巫死了,他们差一个跑得最快的报信者,找到我那里,我立刻就来了。我是北方的女巫。” 
  “啊,天哪!”多萝蔗叫喊道:“你真正是一个女巫吗?” 
  “是的,真是的,”小老妇人回答说,“不过我是个好女巫,人民都爱着我,我不像这里的恶女巫强壮有力,不然,我早就把这些人民解放了。” 
  “但是,我本来这么想,所有的女巫都是恶的,”小女孩子一边说,一边面对着一个真正的女巫,不免有一点儿吃惊。 
  “哪,不,这是一个大大的错误,在全奥芝这个地方,只有四个女巫。其中两个,她们住在北方和南方的,都是好女巫。我知道这事情是真的,因为我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决不会弄错的。那两个住在东方和西方的,的确是恶女巫;但是现在,你已经把她们中的一个杀死了,在全奥芝地方,只剩下一个恶女巫了——就是住在西方的那一个。” 
  多萝茜在想了一想以后,说道:“但是,爱姆婶婶老早告诉过我,那些女巫们全都死了——在好多年好多年以前。” 
  小老妇人查问着:“爱姆婶婶是谁?” 
  “她是我的婶婶,住在堪萨斯州,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北方的女巫低下了头,眼睛看在地面上,似乎想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来说道:,‘我不知道堪萨斯州在哪里,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是请你告诉我,那里是一个文明的地方吗?” 
  多萝茜回答说:“啊,是的。” 
  “那么就是这个理由了。在文明的地方,我相信都没有女巫留下来,也没有男巫,也没有女魔术家,也没有男魔术家。但是,你得明白,奥芝地方还没有文明起来,因为我们和世界其他各个地方隔离开来了。所以在我们中间,仍旧有女巫和男巫。” 
  “男巫是谁?”多萝茜问。 
  “奥芝自己就是个大魔术师,”女巫回答时,压低了她的声音,变做一种耳语,“他比其余的我们几个合在一起还更强大有力。他住在翡翠城中。” 
  
多萝茜正要想询问别的问题,但是沉默地站在旁边的芒奇金人大声地喊了出来,指点着屋角落里恶女巫躺着的地方。 
  “什么事?”小老妇人问;她一看,大笑起来。那死女巫的一双脚完全化为乌有了,除了一双银鞋以外,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她老得这样了,”北方的女巫解释着说,“她在太阳里很快地被晒干了。这是她的结果。但是那一双银鞋是属于你的了,你穿上它吧。”她跑到那里,拾起那一双鞋子,拂去了灰尘,把它交给多萝茜。 
  “东方女巫对于这双银鞋,是很骄傲的,”一个芒奇金人说,“它们和魔力有关系,但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们从来不知道。” 
  多萝茜带着一双鞋子回到板屋里,把它放在桌子上。于是再跑出来走到芒奇金人的面前,说道:“我渴望着回到我的婶婶和叔叔那里去,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担心着我。你们能够帮助我找到回去的路临?”芒奇金人和女巫起先互相看了看,随后看看多萝茜,于是他们摇摇头。 
  “在东方,离开这里不远,”一个芒奇金人说,“那里是大沙漠,没有一个人能够越过它。” 
  另外一个芒奇金人说:“在南方同样是大沙漠,因为我住在那里,看得很清楚的。南方是属于桂特林人的地方。” 
  第三个芒奇金人说:“据我所知道的,在西方也是同样的大沙漠。那地方住着的是温基人,被西方恶女巫管理着,如果你经过她那里,她就会把你捉去做她的奴隶。” 
  “北方是我的家,”小老妇人说,“在边界那里,围绕着这奥芝地方,都是同样的沙漠。我的亲爱的,我想,你将不得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多萝茜哭了,因为她觉得在这些奇怪的人们中间感到孤独,寂寞。她的眼泪似乎使得好心的芒奇金人忧愁悲伤起来,他们立刻本出手帕来也哭了。至于那小老妇人,脱下她的帽子,将尖端顶在她的鼻尖上,同时用一种庄严的声音,数着:“一、二、三。”这帽子立刻变做一块石板,上面写着巨大的白粉字: 
  让多萝茜到翡翠城去 
  小老妇人从她的鼻子上拿下石板来,读着这些字,问道:“我的亲爱的女孩子,你的名字可是叫多萝茜?” 
  “是的,”说着,小女孩子抬起头来,揩干她的眼泪。 
  “那么,你必须到翡翠城去,也许奥芝会帮助你。” 
  多萝茜问:“这个城在哪里?” 
  “在全国的中心,是奥芝管理着的,我告诉过你,他是个大魔术家。” 
  小女孩子忧愁地问着:“他可是一个好人?” 
  “他是一个好魔术师。他是一个人,或者不是一个人,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 
  多萝茜问:“我怎样才能到他那里去?” 
  “你必须步行走去。那是一个长长的路程,要经过一个国土,它有时是光明快乐的,有时是黑暗和可怕的。无论如何,我将用一切我所知道的魔术帮助你,使你避免灾祸。” 
  “你不能同我一块儿去吗?”小女孩子望着小老妇人,恳求她,因为现在她是她唯一的朋友。 
  “不,我不能这样做,”她回答说:“但是我将吻你,没有一个人,敢伤害被北方女巫吻过的人。” 
  她走近多萝茜,温柔地吻着她的前额。当她的嘴唇触着小女孩子时,就留下了一个又圆又亮的记号,后来多萝茜才觉察了。 
  女巫说:“到药翠城去的路,全部是用黄砖铺砌的,所以你不会迷路。当你找到了奥芝,不要怕他,只要把你的故事告诉他,并且请求他帮助。我的亲爱的女孩子,再会了。” 
  三个芒奇金人也向她低低地鞠着躬,祝福她有一次快活的旅行,说完以后,他们穿过树林去了。女巫向着多萝茜友好地、微微地点一点头,用她的左脚跟旋转了三次,立刻不见了。 
  小托托大吃一惊,当女巫已经去了,它还在她的后面大声地吠着,因为它害怕她,所以当她站在旁边时,它吠也不敢吠一声。 
  但是多萝茜知道她是一个女巫,预料她会这样子走开,所以一点儿也不奇怪。

第三章 救出了稻草人
多萝茜只剩独个儿了,她觉得饥饿,所以走到橱房去,切下几片面包,涂上了牛油。她分一些给托托吃。她从架子上拿下一只木桶,到小河里去汲满了清得发亮的水。托托跑到树林里去,向那些蹲在树上的鸟儿们吠着。多萝茜跑过去捉托托,却看见了美好的果子,挂在枝头上,她摘下了一些,正好当作早餐。 
  于是她回到屋子里,和托托喝了些清冷的水,预备动身到翡翠城去了。 
  多萝茜还有一件衣服,恰巧洗干净了,挂在床旁边的木钉上面,那是格子布的,白色和蓝色的棋盘格;虽然洗过好儿次,那蓝色有几分褪了,但仍旧是一件漂亮的罩衫。小女孩子用心地洗了脸,穿上了这件干净的格子布罩衫,把淡红色的遮日帽,缚在头上,提着一只小篮子,放满了从橱里拿出来的面包,上面盖了一方白布。随后她低头去看看自己的脚,看到穿的是一双多么旧的鞋子。 
  她说:“托托,旧鞋子一定不能够走长路的。”托托抬起头来,用它一双小黑眼睛,望着她的脸,摇动着它的尾巴,表示它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这时候,多萝茜看见放在桌子上的一双银鞋子,那是东方女巫的东西。 
  她对托托说:“我要知道,如果它们适合我穿的话,我要走长路正是用得着,因为这种鞋子不容易穿破。”于是她脱下旧皮鞋,穿上那双银的,不大不小好像是为了她做的一般。 
  最后她提起了她的篮子。 
  她说:“托托,走吧,我们将要到翡翠城去,请求伟大的奥芝,指点我们怎么样再回到堪萨斯州去。” 
  她关上了门,加上了锁,把钥匙很小心地放进衣袋里。这样,她动身赶路了,托托安静地跟在她的背后快跑。 
  靠近这个地方,有好几条路,不久她找到一条用黄砖铺砌的路。她立刻活泼地向翡翠城走去,她的银鞋走在硬的黄色的路面上,叮当地发出好听的声音。太阳照得亮亮地,鸟儿唱得很好听,多萝茜似乎并不像你们所想像的,一个小女孩子,突然从她自己的故乡,被吹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样地感到不幸。 
  
当她向前走过去时,她很惊奇地看见四周都是十分美丽的地方。路旁边有整齐的短墙,漆着文雅的蓝色,隔墙满是谷类和蔬菜的田地,很明显,芒奇金人都是好农民,能够得到丰收。有时候,她经过一所屋子,大家跑出来看她,当她走过去时,他们低低地向她鞠着躬,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她就是杀死恶女巫的那个人,她把他们从奴隶中解放出来。芒奇金人的屋子,都是样式奇怪的建筑物,每一幢是圆的,盖着一个大的圆屋顶,完全漆着蓝色,因为在这东方的国度里,蓝色是大家喜爱的色彩。 
  将近黄昏了,多萝茜走了长长的路,已经疲倦了,才急于要知道她应当在什么地方过夜,她跑到一所比其余的大一点儿的屋子。在前面的绿草地上,有许多男人和女人在跳舞。五个小提琴手,尽力地拉得响,大家笑着,唱着,这时,近旁边的一张大桌子上,摆着精美的果子和硬壳果,包子和糕饼,还有其他好多好吃的东西。 
  大家十分和蔼可亲地欢迎着多萝茜,请她吃晚饭,请她在他们这里过夜;因为这是芒奇金地方最富有的一家,还邀集了他的朋友们,一同庆祝他们从恶女巫的奴役下获得自由。 
  多萝茜吃了一顿丰美的晚餐,有个芒奇金人叫做波奎的,亲自招待着。她坐在一只有靠背的长椅上,看大家跳舞。 
  当波奎看见了她的一双银鞋子,他便说道:“你想来定是个大魔术师吧!” 
  小女孩子问:“为什么?” 
  “因为你穿着一双银鞋子,并且杀死了恶女巫。而且,你穿的白色的袍子,只有女巫和魔术师都是穿着白的。” 
  “我的衣裳上面是蓝色和白色的格子,”多萝茜一边说着,一边在压平衣服上的皱纹。 
  波奎说:“你穿着那种衣服是表示好意的,蓝色是芒奇金人的颜色,白色是女巫的颜色;所以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友好的女巫。” 
  多萝茜对于这一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因为所有的人,似乎都把她当做一个女巫,她很明白,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小女孩子,因为一阵旋风的机会,才降到这一奇怪的地方上来。 
  当她看跳舞看得倦了时,波奎领她走进屋子里去,在那里他给她一间房间,里面有一张美丽的床,被单是蓝的布做的,多萝茜就躺在这上面,一直酣睡到早晨,托托慰伏在她旁边的蓝色的地毯上。 
  她吃了一顿丰美的早餐,注视着一个极小的芒奇金婴儿,他和托托在一块儿玩耍,拖拉它的尾巴,欢呼着,叫笑着,这样子使得多萝茜大大地高兴起来。托托在这儿所有的人的眼里,是一个美妙的奇异的东西,因为他们在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狗。 
  小女孩子问:“到那翡翠城去有多远?” 
  “我可不知道,”波奎庄重地回答说,“因为我从来没有到过那里。除非大家有什么事务和来往,还是不到奥芝的地方去好。你到翡翠城去的路程是长长的,要花费许多日子。在我们这个地方是富有的,并且快乐的,但是在你到达旅程的目的地以前,你必得经过不平坦和危险的地方。” 
  这使得多萝茜有点儿发愁,但是她知道,只有那伟大的奥芝,才能够帮助她再回到堪萨斯州去,所以她决定不折回去,要勇敢地向前进。 
  她向她的朋友们说着再会,沿着黄砖铺砌的路又动身了。她赶了好儿里路,想停下来休息,就爬到路旁边短墙的顶上坐下来。隔墙是一大块稻田,离开得不远处,她看见有一个稻草人,高挂在竹竿上,看管着鸦雀,不让它们飞近长得成熟的稻子。多萝茜把下望靠在手上,呆想地凝视着稻草人。他的头是一口小布袋,塞满了稻草,上面画着眼睛、鼻子和嘴巴,装成了一个脸儿。戴在头上的是一顶像芒奇金人样式的破旧的、蓝色的尖顶帽子,身上穿的是一件蓝色的衣服,已经褪了色了,身体里面也是塞满了稻草。套在脚上的是一双蓝布面的旧鞋子。在这个地方,好像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装束的。用一根竹竿截入他的背部,这家伙就被高高吊起在稻田上面了。 
  正当多萝茜认真地注视那稻草人的脸儿上画着奇特的色彩时,她吃惊地看见他一只眼睛徐徐地向她眨着。起初,她想她一定弄错了,因为在堪萨斯州的稻草人,没有一个是眨眼的;但是现在这个家伙,却又在友好地向她点点头。于是她从短墙上爬下来,走到她那里去,这时候托托在竹竿的四周跑着,吠着。 
  “好哇,”稻草人说,声音有几分嘶嘎。 
  小女孩奇怪地问道:“是你在讲话吗?” 
  “当然,”稻草人回答说:“你好哇?” 
  “谢谢你,我很好,”多萝茜很有礼貌地回答说:“你好吗?” 
  “我觉得不舒服,”稻草人微笑着说,“因为整天整夜地被吊在这里,吓走乌鸦们,是一件十分讨厌的事情。” 
  多萝茜问:“你能够下来吗?” 
  “不能,因为竹竿儿插在我的背里。如果你替我抽掉它,我将大大地感谢你了。” 
  多萝茜伸出两只手臂,把他举起来离开了竹竿,因为里面塞的是稻草,是十分轻的。 
  当稻草人坐下在地面时,他说:“多谢你,我觉得像一个新生的人了。” 
  听一个稻草人说话,看他鞠躬,还靠着自己的力量在旁边走动,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多萝茜觉得十分惊异。 
  当稻草人伸展着他的肢体,并且打了儿个呵欠以后,他问:“你是谁?你到哪里去?” 
  “我的名字叫做多萝茜,”小女孩子说,“我上翡翠城去,请求伟大的奥芝,送我回到堪萨斯州的家里。” 
  他又问道:“翡翠城在哪里?奥芝是谁?” 
  “什么,你也不知道吗?”她吃惊地回答他。 
  “不,真正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知道,我是用稻草填寒的,所以我没有脑子。”他悲伤地回答。 
  “唉,”多萝茜说,“我很抱歉。” 
  他再问:“你以为,如果我和你一同到菊翠城去,那奥芝会给我一个脑子吗?” 
  “我不能说,”她回答道,“如果你喜欢,可以和我一块儿去。即使奥芝不给你脑子,你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形更坏。” 
  “那倒是真的,”稻草人说,“你知道,”他表示信任她,继续说着:“我不在乎一双腿,一双手,以及臂和身体,它们都是用稻草填塞的,因此我不会受伤。如果不论谁践踏我的脚趾,或者拿针刺着我的身体,那也不打紧,因为我不会觉得痛的。但是我不愿意大家叫我是一个蠢货,如果我的脑壳里放进脑子,代替填塞着的稻草,像你一样,我就能常常知道不论什么事情了!” 
  “我明白你的感触,”小女孩子说,她真的替他担忧,“如果你和我一块儿去,我将请求奥芝尽力帮助你。” 
  “谢谢你!”他感激地回答。 
  他们走回到路上去,多萝茜帮助他翻过了短墙,随后,他们沿着到翡翠城去的黄砖铺砌的路出发。 
  起初,托托不喜欢这个意外的东西参加进来。它四处嗅着这个稻草人,仿佛疑心在稻草里也许有一巢老鼠,常常有一点儿不友好地对着稻草人狺狺地吠着。 
  “不要害怕托托,”多萝答对她的新朋友说,“它不会咬你的。” 
  “唔,我不怕的,”稻草人回答说,“它不能够咬伤稻草。来,让我替你提着那只篮子。我不在乎,因为我不会疲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继续着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东西使我害怕。” 
  “那是什么东西?”多萝茜问,“可是那个制造你的芒奇金的农民吗?” 
  “不,”稻草人回答说,“是一根燃烧着的火柴。” 

第四章 穿过森林去的路
在几小时以后,路开始变得坏了,很不平坦。逐渐逐渐地难走起来,稻草人时常跌倒在黄砖铺砌的路上,真的,有的地方黄砖完全破碎了,或者不见了,留下许多洞穴,托托跳了过去,多萝茜绕了过去。轮到稻草人,他没有脑子,笔直地向前走,所以跌到洞里去了,全身掉在坚硬的砖头上。可是他永远不会受伤,多萝茜提了他起来,再把他站直了,当他赶上了她,对自己不幸的事,却快活地大笑着。 
  这些田地,几乎没有好好地耕种过,不像在遥远的后面,他们以前所走过的地方。这里屋子更少了,果林也更少了,他们再走向前去,变得更加阴暗和寂寞了。 
  中午,他们坐在靠近一条小河的路旁边,多萝茜打开篮子,拿出一些面包来,拿一片给稻草人,但是他谢绝了。 
  “我永远不会饥饿的,”他说:“我不会饥饿是一件运气的事,因为我的嘴巴只不过是画出来的,如果我在那里割出一个洞来,我就能够吃了,不过这么一来,我那被填塞在里面的稻草就会跑出来,那将破坏我头部的形状了。” 
  多萝茜立刻看出来了,那是真实的事,所以她只点一点头,继续吃她的面包。 
  当她吃完了午饭,稻草人说:“你把你自己的一些事情告诉我,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她就把关于堪萨斯州的事告诉他,在那里每一种东西是怎样地灰色,旋风是怎样地把她刮到这个奇异的奥芝地方来。 
  稻草人用心听着,并且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离开这个美丽的地方,而要回到那又干燥又灰色的堪萨斯州的地方去。” 
  “这是因为你没有脑子的缘故,”女孩子回答说:“我们的家乡无论怎样的凄凉和灰色,这并不重要,我们以血和肉做的人,住在美丽的他乡,总不如住在自己的家里。因为没有别的地方,比得上自己的家乡好。” 
  稻草人叹了一口气。 
  他说:“我当然不能理解,如果你们的头里也填满着稻草,像我这样,你们或者就都会住在这个美丽的地方了,于是堪萨斯州会完全没有人住了。你们有了脑子,那是堪萨斯州的运气。” 
  女孩子问:“正当我们现在休息的时候,你能告诉我一个故事吗?” 
  稻草人责难地看着她,随后面答: 
  “我的生命这样的短促,使得我实在不能够知道些什么。我还只是前天才做成的。在那个时候以前,世界上发生些什么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当这个农民做成了我的头,第一件事情他画了我的耳朵,很幸运地,从此我听到他以后继续在做些什么。那时另一个芒奇金人和他站在一起,我第一次听到的事情是这个农民说: 
  “‘你觉得这两只耳朵画得怎么样?’” 
  “另外一个回答说:‘它们不该是直线的。’” 
  “‘不要紧,’农民说,‘反正它们都像耳朵就是了,’它们真的够像了。” 
  “‘现在我要画眼睛了,’农民说。所以他画着我的右眼,一会儿就完成了,我觉得我自己在看着他,并且带着大大的好奇心,看着围绕在我四周的每一种事物,这是我对于世界的第一次瞥视。” 
  “‘那是一只很美丽的眼睛,’那个芒奇金人评论着,他用心地看着农民画,‘蓝的颜色正是眼睛的颜色。’” 
  “‘我想我要把另外一只眼睛画大一点儿,’农民说;当第二只眼睛画成时,我就能够比以前看得更加清楚了。于是,他画着我的鼻子和嘴巴。但是我不能够说话,因为在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一张嘴管什么用。我有兴趣地留心着看他做我的身体,做我的手和脚,当他们最后装上我的头时,我觉得十分骄傲,因为我想我几乎是一个人了。” 
  “‘这个家伙总能够吓退乌鸦了,’农民说,‘它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哦,它是一个人了,’另外一个说。” 
  “我十分同意他的话。农民把我挟在他的臂弯下,跑到稻田里,把我吊起在一根竹竿上,就像你在那里遇到我的样子。后来,农民和他的朋友走开了。我独个儿留在那里。” 
  “我不愿意这样孤单单地吊着;很想跟在他们后面走,但是我的脚不能着地,被强迫吊在竹竿上。因为我还是在一刻钟以前被造成的,没有什么事情可想,所以过着寂寞的生活。许多乌鸦和别的鸟儿们飞到稻田里来,当它们看见我以后,立刻飞走了,以为我是一个芒奇金人,这倒使我高兴。并且使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了。”不久以后,一只老乌鸦飞近我,它在仔细地注视着我以后,蹲上我的肩头说道: 
  “‘我觉得奇怪,那个农民还想用这个笨拙的模样儿来愚弄我。不论哪一只有见识的乌鸦,都能够看出你只不过是用稻草填塞的。’于是它跳到我的脚上来,吃着它所要吃的谷粒。别的鸟儿们看见它并不曾被我伤害,也飞下来啄着谷粒,所以在一个短短的时间内,在我的四周,完全是一大群乌鸦。” 
  “我对于这件事情发愁,因为这毕竟表现了我不是一个良好的稻草人,但是那老乌鸦安慰我说:‘如果在你的头壳里有了脑子,你就会像农民一般好,甚至比他们更好。在这个世界上,不论是一只乌鸦或者是个人,脑子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乌鸦飞去了以后,我想过这事情,决心要努力取得一个脑子。我运气好,你跑过来举起我,使我离开了竹竿儿,从你说的话听来,一等到我们到了翡翠城,我相信那伟大的奥芝,将要给我一个脑子。” 
  “我希望能够这样,”多萝茜诚恳地说,“因为你似乎渴望得到它。” 
  “啊,是的;我渴望着,”稻草人回答道,“知道自己是一个蠢货,心境是多么不快活啊!” 
  小女孩子说:“对,让我们走罢。”她把篮子交给了稻草人。 
  现在路旁没有短墙了,地面高低不平,也没有耕种过。将近黄昏,他们跑进了一座大森林里,那些树木长得这么高大,树干互相靠紧着,枝叶互相叉错着,掩盖在黄砖铺砌的道路上空。在树林下面,因为枝干隔绝了阳光,差不多是黑夜了,但是这两个旅行的入并不停步,一直走进森林中去。 
  “如果尽走着这条路,必定会跑出森林去的,”稻草人说,“如果翡翠城是在路的那一端,我们必须顺着这条道路所指引的地方走去。” 
  多萝茜说:“那是谁都知道的。” 
  “当然,所以我也知道它,”稻草人回答,“如果要用脑子计算,我就说不出来。” 
  一小时以后,阳光消失了,他们在黑暗中一步一拐地向前走。多萝茜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托托这条狗能够在黑暗里看得很清楚;稻草人说他自己也能够!白天一样地看。所以她就拉住他的手臂,还能够向前走去。 
  “如果你看见不论什么屋子,或者不论什么地方只要那里能过夜的,”她说,“你必须告诉我;因为在黑暗中走路,是非常不舒服的。” 
  一会儿以后,稻草人停住了。 
  他说,“在我们的左边,我看见一所用木头和树枝造成的小茅屋。我们要到那里去吗?” 
  女孩子回答:“好的,我跑得疲倦极了。” 
  于是稻草人领她穿过树林,一直走到那小茅屋旁,多萝茜走了进去,并且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铺着干叶子的床。她立刻躺下去,托托在她的旁边,她很快地熟睡了。可是稻草人永远不会疲倦的,他站在另外一个角落里,耐性地等待着天亮。

第五章 救出了铁皮人
当多萝茜醒来时,太阳正穿过树林照耀着。托托出去了好久,追逐四周的鸟儿。稻草人仍旧耐性地站在角落里,等候着她。 
  她对他说:“我们得走了,要去找寻水。” 
  稻草人问:“你要水干吗?” 
  “一路走来,灰尘不少,要用水来洗干净我的脸,并且还要喝,这样,那干面包不会梗着我的喉咙。” 
  “这样看来,肉做的身体一定很不方便了,”稻草人关切地说,“因为你必须睡觉,吃东西和喝水。但是不管怎么样,你有脑子,能够思想,解决许多烦恼的事,还是很值得的。” 
  他们离开茅舍,穿过树林,直走到他们寻到了一小股清清的泉水,多萝茜便在那里喝着,洗着,吃着她的面包。她看看放在篮子里的面包已经不多,剩下的,只够供给自己和托托一天吃的了。这小女孩子十分感谢稻草人,因为他什么东西都不吃.当她吃完了东西,正要跑回到黄砖铺砌的路上去时,听得近旁有一声深长的呻吟声,给吓得跳了起来。 
  她胆怯地问:“那是什么?” 
  “我猜不出来,”稻草人回答说:“但是我们可以跑过去看看。” 
  正当这时候,另外一声呻吟又送到他们的耳朵里,这声音似乎从他们的后面传来。他们转过身来,穿过树林没走几步,多萝茜发现有什么东西被太阳照出一道光来,照射在树林里。她跑到那地方去一看,突然停住了,吃惊地叫起来。原来有一株大树,一部分被砍去了,在这株树旁边的,是一个完全用铁皮做的人。他的手里,高举着一把斧头。他的头、手臂、腿脚,都连接在他的身上,但是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不能够动弹。 
  多萝茜惊奇地注视着他,稻草人也同样惊奇地注视着他,托托猛烈在吠着,一口咬在铁皮人的腿上,却伤了自己的牙齿。 
  多萝茜问:“是你在呻吟吗?” 
  “是,是我。”铁皮人回答她,“我呻吟了一年多了,没有一个人听得到我,或者跑来帮助我。” 
  “我能够帮助你做些什么?”她给铁皮人的忧愁的声音感动了,温柔地问。 
  “去拿一个油罐来,把油加在我的各个关节的地方。”他回答说,“这些地方锈得这么厉害,使得我完全不能动弹;如果给我加了油,立刻又能活动了。你可以在我茅舍里的一个架子上,找到一罐油。” 
  多萝茜立刻跑到茅舍里,找到了油罐,回转来急切地问:“哪些地方是你的关节?” 
  “第一,先把油加在我的头颈上,”铁皮人回答说。 
  她把油加了上去,因为那里锈得太厉害,稻草人捧着铁皮人的头,这边那边轻缓地摇动着,直到摇动了好多次以后,他才能够自己转动了。 
  “现在,把油加在我手臂的那些关节上,”他说。 
  多萝茜把油加在它们上面。 
  稻草人小心地把它们弯曲着,直等到锈着了的地方十分自由,灵活得像新生的一样才罢手。 
  那铁皮人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放下了他那靠在树上的斧头。 
  “这是极大的舒服呵,”他说道,“自从我锈了以来,一直把那斧头高举在空中。我很快活,最后到底能够把它放下来了,现在,如果你把油加在我腿上关节的地方,我将完全复原了。” 
  于是她们把油加在他的腿上,直等到他能够自由地移动为止;他因为被救活了,向她们谢了又谢,似乎是一个十分懂得礼貌的,并且十分知道感激的家伙。 
  他说:“如果你们不跑进来,也许我永远站在这里,所以你们确实救活了我的命。请问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们是到翡翠城去的,拜访那伟大的奥芝,”她回答说,“我们曾经在你的茅舍里,过了一夜。” 
  他问:“为什么你们要去拜访奥芝?” 
  她回答说:“我要请求他送我回到堪萨斯州去;稻草人哥请求他在他的脑壳里放进一个脑子。” 
  铁皮人似乎想了好一会儿。随后说道:“你猜想奥芝能够给我一颗心吗?” 
  多萝茜回答说:“是啊,我猜想是能够的,正像把脑子给稻草人一样地容易。” 
  “这倒是真话,”铁皮人回答说,“这样,如果你们答应我加入你们的团体,我也想到那翡翠城去,并且请求奥芝帮助我。” 
  稻草人热心地说:“走罢。” 
  多萝茜点着头,她欢迎他加入做她的同伴。于是铁皮人掮着他的斧头,他们一起穿过树林,直走到那黄砖铺砌的路上。 
  铁皮人请求多萝茜把油罐放进她的篮子里。他说:“如果我淋着了雨,又会发锈的,因此我极需要加油的。” 
  他们得到新同伴来加人这个团体,的确是好运气。在他们再开始动身不久,到了一个地方,树木和枝叶长得浓密,遮住了路,使旅行的人走不过去。但是铁皮人用他的斧头,开始工作,砍得那样地熟练,立刻为他们清除出一条路来。 
  他们走着时,多萝茜正在沉思默想,因此没有留意到稻草人跌进洞里去,滚到了路的一边。真的,他被迫得喊她去帮助他,让他再站起来。 
  铁皮人问:“为什么你不绕过洞穴走过去?” 
  “我不懂得呀,”稻草人高兴地回答他:“我的脑壳里是用稻草填塞的,你得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到奥芝那里去,请求他给一个脑子的理由。” 
  “啊,我明白了,”铁皮人说,“但是,不论怎么样,在这世界上,脑子并不是最好的东西。” 
  “你有脑子吗?”稻草人问。 
  “不,我的头也是空空的,”铁皮人回答道:“但是从前我是有脑子的,也还有一颗心,把它们试用过以后,我宁愿有一颗心。”
稻草人问:“那是为什么呢?” 
  “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你就知道了。”当他们穿过这树林时,铁皮人就讲着这个故事: 
  “我是生长在樵夫家的一个儿子。父亲在树林里砍伐树木,出卖柴爿来过活。当我长大了,也做了一个樵夫。在父亲死了以后,我一直侍养着我的老母亲,直到她也死去。后来我打定了注意,用结婚来结束我孤独的生活,这样可以使得我不寂寞。 
  “有一个芒奇金人的女子,她很美丽,不久就使我全心爱着她。在她方面,等到我赚的钱足够为她造一所好一些的屋子以后,就答应嫁给我,所以我比以前更加辛苦地工作了。但是这个女子和一个老妇人一同住着,老妇人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哪一个人,因为她很懒情,愿意留下这个女儿和她住在一起,做那些烹饪和屋内的家务事。所以这个老妇人到东方的恶女巫那里,请她帮助,如果她能够阻止这个婚姻,答应酬谢她两只羊和一头牛。于是恶女巫在我的斧头上,施弄了妖术。因为我急于越快越好地得到新屋子和我的妻时,那斧头立刻滑出去,砍掉了我的左腿。 
  “起初,这事似乎是一个很大的不幸,因为我知道,一条腿的人,是不能够做一个好樵夫的。所以我到一个铁皮匠那里去,请他装一条外面包着铁皮的新腿。那条腿我用惯了以后,也就工作得很好了;但是我的举动惹怒了东方的恶女巫;因为她答应过这个老妇人,要使我不能够娶这个美丽的芒奇金女子。当我开始再砍树时,斧头又滑过去,砍掉了我的右腿。我再到那个铁皮匠那里去,他再替我装一条外面包着铁皮的腿。从此以后,这把被施弄了妖术的斧头,又砍掉了我的手臂,一只以后又是一只;但是我不灰心,不丧气,也用铁皮包着它们。于是恶女巫使那斧头滑出去,砍掉了我的头,我想那我完结了。但是这个铁皮匠跑来看见了,他替我装了一个外面包着铁皮的新的头。 
  “我比以前更加辛苦地工作,就想这样地打败那个恶女巫;但是我哪里知道我的仇敌竟会这样残酷地来伤害我。她想出了一个新方法,来割断我和美丽的芒奇金女子的爱情,使得我的斧头再滑出去,恰好划过我的身体,把我劈成两半。这个铁皮匠再来帮助我,替我装了一个铁皮的身体,靠着这些关节,紧紧地连接着我那铁皮的手臂和腿脚,还有头,使得我像以前一样地能够自由移动。但是,唉!我现在没有心了,所以我失去了对于芒奇金女子的爱情,不在乎娶到她,或者娶不到她,她猜想她仍旧和老妇人住在一起,等着我去找寻她。 
  “我的身体在太阳光中,照耀得这般明亮,使我觉得十分骄傲,现在我如果滑脱了斧头,就不打紧了,因为再也不能够砍掉我什么了。现在只有一个危险——那就是我的关节会发锈;但是在我的茅舍里,藏着一个油罐,不论什么时候,当我需要它时,自己留心着加油。有一天,我被包围在暴风雨中,忘记了加油,在我想到这个危险以前,关节已经发锈了,一直等到你们来帮助我。 
  “我被迫着留在树林里面,挨过这种生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在这一年中,我站在这里,使我有时间去思想,我知道那最大的损失,是失去了我的心。当我在恋爱中,我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会爱一个没有心的人,所以我决意去请求奥芝给我一颗心。如果他给了,我将回到那芒奇金女子那里去,并且娶她做妻子。” 
  多萝茜和稻草人,对于铁皮人所讲的这个故事,感到极大的兴趣;到现在他们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急切地要得到一颗新的心。 
  “虽然如此,”稻草人说,“我愿意得到脑子而不是一颗心,因为一个蠢货即使有了一题心,也不知道怎样去做。” 
  “我却要得到一颗心,”铁皮人回答说,“因为心能使得一个人快乐,快乐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多萝茜不能够说些什么,因为她不知道她的两个朋友中谁说得对。她决定如果能够回到堪萨斯州和爱姆婶婶那里去,她不关心这个铁皮人有没有脑子,稻草人有没有心,或者每一个都得到了他们所要的东西。她最最担心的是面包几乎全吃完了,她和托托再吃一餐,这篮子便要空了。当然,铁皮人和稻草人,都不要吃什么东西,但是她既不是铁皮做的,也不是稻草做的,她和托托都得吃饱,才能生活。
第六章 一只胆小的狮子
就在这个时候,多萝茜和她的同伴们,在穿过深深的树林。虽然这条路仍旧是用黄砖铺砌的,但是树上掉下来的许多枯枝败叶,把它盖没了,并不好走。 
  在这一带的树林中,鸟儿很少,因为它们喜欢空旷和阳光充足的地方;但是在这树林中有野兽躲藏着,不时传来深长的吼声。这些声音,使得小女孩子的心,受到沉重的打击,因为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叫;但是托托知道的,它靠紧着多萝茜的身旁走,不敢用吠声去回答。 
  小女孩子问铁皮人:“在我们走出这森林以前,还有多少路?” 
  他回答道:“我说不出来,因为我从来没有到翡翠城去过。但是我的父亲曾经去过一次,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孩子。他说那是一条长长的路程,要经过一个危险的地方,不过在邻近奥芝居住的城旁,却是很美丽的。只要我有了油罐,就不怕什么;并且没有东西能够伤害稻草人;在你的额角上,佩着善女巫吻过的记号,它也会保护你避开灾祸的。” 
  小女孩子烦恼地说:“但是托托!用什么来保护农?” 
  铁皮人回答说:“如果它遇到危险,我们必须全力地保护它。” 
  正当他说着这话时,从森林中传来一个可怕的吼声。接着,一只大狮子跳出在路当中;它用它的爪一击,把稻草人打得旋转了好几次,滚倒在路旁边;随后它用尖锐的爪子,抓着铁皮人,但是狮子不能在铁皮人身上抓出什么伤痕来,这倒使它吃了一惊,虽然铁皮人也跌出路外面,安静地躺倒了。 
  现在,小托托面对着这个仇敌,跑上前去向狮子吠着,这只大野兽就张开它的嘴去咬这只小狗。这时候,多萝茜害怕托托会被咬死,不顾危险,冲向前去,尽力猛掴着它的鼻子,她高声喊起来: 
  “你怎么敢咬托托!你应当自己惭愧,像你这么大的野兽,还要去咬一只瘦弱的小狗!” 
  “我没有咬到它,”狮子说话时,用爪擦着自己的鼻子,那里正是给多萝茜打中的地方。 
  “不,不过你想试试看,”她反驳着,“你只是一个庞大的胆小鬼罢了。” 
  “我知道这个缺点,”狮子说,又害羞又惭愧地低垂它的头;“我常常知道这个缺点。但是我怎样能够补救这空虚缺点呢?” 
  “这我当然不知道的。你自己去想想看,打击一个填塞着稻草的人,就像这个可怜的稻草人!” 
  “他是用稻草填塞的吗?”狮子吃惊地问,它一直望着她一边扶起稻草人来,一边使他用自己的脚站起来,她又轻轻地拍着他,使它回复原来的样子。 
  多萝茜仍旧愤怒地回答:“当然,他是用稻草填塞的。” 
  “这是他所以容易跌出去的道理,”狮了批评说,“看他这样地旋转着,倒使我吃惊。另外一个是不是也是用稻草填塞的?” 
  “不,”多萝茜说,“他是用铁皮做的。”说着,她又去帮助铁皮人站起来。 
  “这是他所以几乎把我的脚爪弄钝了的缘故,”狮子说,“当我的脚爪抓着那铁皮时,一个冷颤滚在我的背上。唔,这是一只什么小兽,值得你这样地照顾?” 
  多萝茜回答说:“它是我的狗,名叫托托。” 
  狮子问:“它是不是用铁皮做的,或者是用稻草填塞的,” 
  女孩子说:“都不是。它是一只有血有肉的狗。” 
  “啊!它是一只希奇的动物,现在我注视着它,非常的小。除非像我这个胆小鬼,没有一个想去咬这样的一个小东西,”狮子忧愁地继续说。 
  “什么东西使你变成胆小鬼的?”多萝茜问,惊奇的注视着这只大野兽,因为它大得像一只小马。 
  “这是一件神秘的事情,”狮子回答说。“我猜想我生下来就是这样的。树林中的一切野兽,都以为我是勇敢的,因为不论在什么地方,狮子被称作百兽之王。我知道如果我把声音吼得非常响,动物们都害怕了,逃开我所走的路。不论何时,我遇到一个人,就非常害怕,但我还是照样地对他吼叫,他却老是尽快逃走。如果象,老虎和熊,要想和我挑战,那我自己就逃走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胆小鬼;但是它们在一听到我吼叫以后,一起逃开了,当然,我只有让它们逃掉。” 

 “不过,这是不对的。百兽之王不应该是一个胆小鬼,”稻草人说。 
  “我知道这个,”狮子回答说,用它尾巴的尖端,从它的眼睛里揩去一滴眼泪,“这是我最大的忧愁,使得我的生活十分不愉快。因为每逢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很快。” 
  铁皮人说:“恐怕你有心脏病吧。” 
  “也许有,”狮子说。 
  “如果你有心脏病,”铁皮人接下去说,“你应当欢喜,因为那是证明了你有一颗心。至于我的身体里,没有心;所以不会有心脏病。” 
  “也许是的,”狮子想了一想说,“如果我没有心,就不会是一个胆小鬼了。” 
  “你有脑子吗?”稻草人问。 
  “我猜想有的。我永远没有想到过它,”狮子回答说。 
  “我到伟大的奥芝那里去,请求他给我一个脑子,”稻草人说,“因为我的头是用稻草填塞的。” 
  “我去请求他给我一颗心,”铁皮人说。 
  “我去请求他把我和托托送回到堪萨斯州去,”多萝茜附和着说。 
  胆小的狮子问:“你们想奥芝能够给我胆量吗?” 
  “正像他给我脑子一样地容易,”稻草人说。 
  “或者像给我一颗心一样地容易,”铁皮人说。 
  “或者像送我回到堪萨斯州去一样地容易,”多萝茜说。 
  “那么,如果你们不讨厌我,我将和你们一块儿去,”狮子说,“因为没有一点儿胆量,我的生命实在受不了。” 
  “十分欢迎你,”多萝茜回答说,“因为你可以吓走别的野兽们。在我看来,如果它们被你这样容易地吓走,他们必定比你更加胆小。” 
  “它们真的是胆小,”狮子说,“但是那并不能使我更加勇敢些。只要我自己知道是一个胆小鬼,我就要不快乐了。” 
  于是这个小团体又动身赶路了,狮子威严地走在多萝茜的身边。托托起初不满意这个新同伴,因为他忘不了它几乎在狮子的大牙床当中被咬得粉碎,但是过了一会儿以后,托托变得和气并且喜悦了,只和这只胆小的狮子逐渐逐渐地变成了朋友。 
  这一天其余的时候,没有旁的危险,来破坏他们旅途上的和平。 
  但是有一天,铁皮人践踏那正在沿路爬行的甲虫,踏死了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这就使得铁皮人,真的非常不快乐,因为他常常十分小心地不去损坏任何旁的有生命的东西;因此他向前走着,掉了几点忧愁和惋借的眼泪。这些眼泪慢慢地从他的脸上淌下来,流过他的牙床的铰链,使它们发锈了。一会儿,当多萝茜问他一个问题时,这个铁皮人张不开他的嘴,因为他的上下牙床都紧紧地锈牢在一起了。他大大地惊慌,向多萝茜做着许多手势,要求救他,但是她不懂得,狮子也不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幸亏稻草人从多萝茜的篮子里取出油罐,在铁皮人的牙床上加着油,几秒种以后,他便能够像以前一样地说话了。 
  “这真是给了我一个教训,”他说,“我要看看是什么地方才踏上去。因为如果我踏死了旁的小虫或甲虫,我一定又要哭了,哭锈了我的牙床,使得我不能够说话了。” 
  于是他眼睛盯在路面上,十分小心地走着,他看见一个小蚂蚁,正在辛苦地向前爬近来,他便跨了过去,这样才不至于伤害了它。铁皮人十分明白,他是没有心的,所以他要大大地当心着,永远不要残忍或者不仁慈地对待着不论什么东西。 
  “你们大家都有心。”他说,“有了这个东西指导你们,一定永远不会做错事情;但是我却没有心,所以必须十分地谨慎。等到奥芝给了我一颗心以后,当然,我就不需要这样地当心了。”
第七章 惊险的旅程
那天夜里,他们不得不露宿在森林中的一株大树底下,因为附近没有一间屋子。那株大树长得很高很茂盛,在下露的夜里,保护了他们。铁皮人用他的斧头,斫下一大堆木柴,多萝茜燃起了一股美丽的火来,使她温暖着,并且不觉得寂寞。她和托托吃着最后剩下的面包,现在她不知道明天拿什么东西来当早餐。 
  狮子说:“如果你愿意,我将跑到森林中去,为你杀一只鹿来。你可以用火烤煮它,因为你们的嗜好是这样的特别,喜欢吃煮熟了的食物,这样一烤,你们会有一顿很精美的早餐了。” 
  “不要这样做!请不要这样做!”铁皮人恳求着,“如果你杀死了一只可怜的鹿,我一定会哭的,于是我的牙床又要发锈了。” 
  但是狮子跑进森林中去,找寻它自己的晚餐,谁也不知道它吃了些什么,因它也没有说出来。 
  稻草人寻到一株生满了硬壳果的树。他就摘下硬壳果,放满在多萝茜的篮子里,这样使她在一个长时期里,不会觉得饥饿。 
  她想,这倒是稻草人的十分美意,并且有了思想了,但是她看到那可怜的家伙,笨拙地摘取硬壳果的样子,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他那填塞着稻草的手,多么地不灵巧,硬壳果又这么小,使他落掉了的,和放进篮子里的差不多一样多。但是稻草人不在乎放满一篮子的硬壳果,要花怎样长的时间,因为干这件事情,能够使他离开那火,他害怕这一股闪闪发光的东西,可以钻进他的稻草,因此烧死了他。所以他和火焰保持着一个相当远的距离,不过当多萝茜躺下去睡觉的时候,他跑近她的身边去,用干叶子遮盖着她。这些树叶子,使她觉得十分舒适和温暖,一直酣睡到早晨。 
  天亮了,小女孩子醒来起身,在一条水声潺潺的小河里,洗过了她的脸后,立刻和大家一块儿动身,向翡翠城进发。 
  这一天是旅行者们多事的日子。他们辛苦地走了一个钟头,看见前面有一条极大的壕沟,横在道路上,并且把森林划分开来,阔得使他们只能望见对岸的侧边,那真是一条十分宽阔的大壕沟。当他们爬到沟边望下去时,也可以看见这沟是十分深的,在那沟底下面有许多巨大的锯齿形的石块。这侧边多么陡峭,使得他们没法爬下去,在这一刻,他们的旅程似乎必须终止了。 
  多萝茜失望地问道:“我们要怎么办7” 
  铁皮人说:“我丝毫意见也没有。” 
  狮子摇着蓬松的鬃毛,好像在想什么。 
  但是稻草人说:“我们既不能够飞过去,也不能够爬下这个壕沟里去,所以如果我不能够跳过去,必得停在这里了。” 
  胆小的狮子,在它谨慎地估量好了壕沟的宽度,就说:“我想我能够跳过去的。” 
  “那么,行了,”稻草人回答说:“因为你可以在你的背上把我们全都背过去,每一次背一个。” 
  “好,我来试试看,”狮子说:“谁愿意第一个过去?” 
  “我愿意,”稻草人坚决地说:“因为,如果你发觉你不能够跳过这个深沟时,多萝茜将被跌死的,或者铁皮人跌在下面的石块上,会剧烈地撞坏的。但是如果我坐在你背上,就不在乎这些了,因为摔了下去也丝毫不能伤害我。” 
  “就是我自己,也非常害怕掉下去,”胆小的狮子说:“但是,我思来想去,除了尝试一下以外,没有旁的法子,所以你骑上我的背吧,让我们来尝试一下。” 
  稻草人跨在狮子的背上,这只大兽走到深沟的旁边,蹲了下来。 
  稻草人问:“为什么你不跑着跳过去?” 
  “这不是我们狮子跳的方式,”它回答说。马上来了一个大跳,迅疾地跃过空中,平安地登上那一边。他们看它这样容易地跳过去,皆大欢喜。当稻草人从它的背上下来以后,狮子再跳回到壕沟的这边来。 
  多萝茜想她应该第二个过去;所以在她的臂弯里带着托托,爬上狮子的背,一只手紧紧地揪住它的复毛,一会儿,她似乎在空中飞过;当她还在想的时候,已经平安地到达那一边了。 
  狮子回过去,第三次驮了铁皮人过来。于是他们一起坐下来歇了一会儿,让狮子有一个休息的机会;因为它的几次大跳,使得它呼吸短促,气喘得像一只跑得太长久的大狗。 
他们发觉在这一边的森林,十分深密,望进去模糊而且黑暗。狮子休息好了以后,他们沿着黄砖铺砌的路出发,寂静无声,他们每一个都在心上想,能不能够跑出这森林,再跑到有明亮的太阳的地方去。不久,他们在树林深处,听到有一种奇异的声音,加深了他们的不愉快。狮子低声地对他们说,这部分的国土,是开力大住的地方。 
  “开力大是什么?”小女孩子问。 
  狮子回答说:“它们是一种奇怪的野兽:身体像熊,头像老虎,有着长而尖的脚爪,能够很容易地把我一撕两半,好像我要杀死托托一样。我非常害怕开力大。” 
  “你害怕它们我不觉得奇怪,”多萝茜回答说,“它们一定是一种可怕的野兽。” 
  突然地,他们走到了另外一条壕沟旁边。这一条又阔又深的壕沟,横断在路上,使得狮子立刻知道它跳不过去。 
  他们就坐下来商量,应该怎么办,在郑重地思考过以后,稻草人说: 
  “这里有一株大树,挺立在壕沟旁。如果铁皮人能够砍倒它,使它横倒了搁上那一边,我们就能够很容易地走过去了。”“这是一个第一等的思想,”狮子说,“差不多谁都要尊敬你,在你的头壳里已经有了脑子代替稻草了。” 
  铁皮人立刻动手,他的斧头劈得这样地猛烈,一会儿,那树几乎要倒下去了。于是狮子就把它有力的前腿,抵住了树干,尽力气推着它。这株大树逐渐倾斜着,砰的一声响,就横着倒躺在壕沟上面,那有枝叶的树顶,落到壕沟的那一边。 
  他们正要出发跨过这座奇异的桥时,一声尖锐的咆哮,他们向四面察看,只见两只大兽向他们奔来,头像老虎,身体像熊,他们害怕得发抖。 
  “它们都是开力大!”胆小的狮子说着,浑身哆嗦起来。 
  “快!”稻草人高声喊着,“让我们跨过去。” 
  多萝茜臂弯里抱了托托,第一个先走;铁皮人跟在后面,稻草人再在后面。狮子虽然害怕,只能转过身来对着开力大,发出一声宏亮的可怕怒吼,多萝茜尖声极叫,稻草人向后倒退一步,这时候,那凶猛的开力大暂时停步,惊奇地看着狮子。 
  开力大看见它们自己都比狮子大,而且想起它们是两个,它只是一个,于是再冲向前去。狮子跨过了树,转过身来看看它们怎么样。那凶猛的野兽却紧迫地,不停留地,也在跨过树来。 
  狮子对多萝茜说:“我们都要没命了,它们必定会用尖利的爪子,将我们撕得粉碎。但是请你站在我后面,只要我还活着,我将要和它们恶斗到底。” 
  稻草人喊道:“不要急!”他已经想出了最好的法子来,请求铁皮人砍掉靠在他们壕沟这边的树梢。铁皮人立刻用他的斧头砍着,正当两只开力大几乎冲过来时,这树发出一声砰訇,连带这两只丑陋而凶暴地咆哮着的野兽,掉下深沟里去了。它们都跌在沟底下尖锐的石块上,被撞得粉身碎骨。 
  “好了,”胆小的狮子吸着一口长长的气安慰地说,“我知道我们都得救了,我很欢喜,因为死必定是一件十分不愉快的事情。这些野兽,曾经这样剧烈地恐吓我,使得我的心到现在还跳着。” 
  铁皮人却忧愁地说:“唉,我倒愿意我有一个心被吓得跳着。” 
  这一次危险,使得这些旅客们,比以前更加迫切地,急于要走出这个森林去。他们走得这般快,使得多萝茜感觉疲倦起来,不得不骑在狮子的背上。他们再向前进时,树木变得稀疏了,这使他们大大地高兴起来。 
  下午,他们突然看到一条宽阔的大河横在前面,河水急流着。他们望见在河的那一边,有条黄砖铺砌的道路,穿过一个美丽的地方。在那碧绿的草场上,点缀着发光的花朵;砖路的两旁,种着挂满鲜果的树木。他们望见前面有这么一块美好的地方,都非常地快活。 
  多萝茜问:“我们将怎么过河?” 
  稻草人回答说:“那很容易的,只要铁皮人替我们造一个木筏,我们便能够浮到那一边去。” 
  于是铁皮人用他的斧头,砍倒了一些小树,做成一个木筏。当他正在忙碌地劳动时,稻草人发现靠在河边的一株树上,满生着佳果。这就使得多萝茜很快活,她成天除了硬壳果以外,没有旁的东西吃,便把成熟的水果做了一顿滋养的食品。 
  但是做一个木筏要费不少的时间,即使像铁皮人那样地勤劳,不知疲倦,当黑夜来临时候,工作还是没有完成。所以他们只能在树下面寻到一个安适的地方,就在那里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多萝茜梦见了翡翠城,还有好心肠的魔术家奥芝,要立刻把她送回到她自己的家里去。
第八章 送命的罂粟花田
第二天早晨,这个小团体的旅客们醒来,重新振作精神,充满了希望。多萝茜吃的早餐,是从河边的树上摘下来的桃子和梅子,好像一个公主所吃的。留下在他们后面的,是一片黑暗的森林,虽然他们在那里痛苦地磁到了许多的危险,但都已经安全地穿过了。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可爱的光明的地方,它似乎正在点点头,招招手,邀请他们走上到翡翠城去的路。 
  当然,这条宽阔的河,现在还把他们和美丽的地方隔开着,但是木筏快要完成了,在铁皮人砍下了许多木段,用木钉把它们钉紧在一起以后,他们就准备动身了。多萝茜抱着托托在臂弯里,坐在木筏的当中。当胆小的狮子一步步地跨上这木筏时,木筏倾斜得很厉害,因为它又大又重;幸亏有稻草人和铁皮人,站在相对的那一边,才使它平稳下来。他们的手里,都有一根长木杆,撑着木筏渡过了大河水面。 
  起初,他们前进得很顺利,当他们到达河中间,急流却把木筏冲向下流去,使他们离开黄砖铺砌的路越来越远了;水也逐渐逐渐地深起来,使得长木杆触不到河底。 
  “坏了,”铁皮人说,“如果我们不能够登陆,我们将被带到西方恶女巫的国土里去,她将向我们施放妖术,把我们当她的奴隶。” 
  “这样我就得不到脑子了,”稻草人说。 
  “我得不到胆量了,”小胆狮说。 
  “我得不到心了,”铁皮人说。 
  “我永远回不到堪萨斯州去了,”多萝茜说。 
  “倘使我们能够努力的话,一定能够到达翡翠城的,”稻草人接着说。他用力撑着长杆,把它插到了河底的淤泥里,在将要把木杆拔出来,或者干脆丢掉它以前,木筏被急流冲开去;可怜的稻草人,他只能抱住紧紧地插在河中的木杆上,被留下来吊了起来。 
  “再会了!”他在他们的后面喊着。 
  他们把他抛弃在后面,觉得很难过;真的,铁皮人开始哭了,但是幸亏他记得他又要发锈了,便在多萝茜的围裙上揩干了眼泪。 
  当然,这对于稻草人是一件倒霉的事情。 
  “现在我比当初遇见多萝茜的时候更加坏了,”他想,“那时候,我被吊起在稻田里的竹竿上,无论如何,在那里我还可以伪装着一个人,恐吓乌鸦们,但是在这里,一个稻草人截起在河中的一根木杆上,是毫无用处的。我很伤心我将永远没有脑子了!” 
  流水浮着木筏冲下去,可怜的稻草人,远远地抛落在他们后面。 
  狮子说:“我们必须想法子自己救出自己。我想我能够游泳到岸边,把木筏拖在我的后面,只要你们拉紧我的尾巴。” 
  狮子就跳到水里去,当它开始用全身的力量游向岸边去时,铁皮人便拉紧它的尾巴,狮子身体这么大,这是艰苦的工作。不久以后,他们被拖出了这股急流。多萝茜拿起铁皮人的长木杆,帮助着把木筏推向岸边去。 
  最后,当他们到达岸边,一步步登上那美丽的绿草地时,都疲倦极了,并且知道那股流水把他们带走了一长段路,远离了到翡翠城去的黄砖铺砌的路。 
  正当狮子躺在草地上,让太阳晒干时,铁皮人问:“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走回到那条路上去,”多萝茜说。 
  狮子说:“最好的方法是沿着河岸走过去,就可以再走回到那条路上去。” 
  所以,当他们休息够了,多萝茜提起她的篮子,沿着长着很多草的堤岸动身,回到那被河水带走的地方去。那是一个可爱的地方,有许多的花和果树,太阳光鼓舞着他们,如果他们不是为了稻草人而忧愁,他们将十分的快乐了。 
  他们尽力地向前快跑,多萝茜只停了一次,去摘取一朵美丽的花;在这以后,铁皮人大声喊了出来: 
  “看呀!” 
  他们一齐向河里望去,看见稻草人高高地抱紧着插在河中的木杆上,样子十分的寂寞和忧愁。 
  多萝茜问:“我们怎样能够救出他?” 
  狮子和铁皮人两个都摇摇他们的头,不知道怎么办,就在岸滩上坐下来,苦苦地默默地凝视着稻草人,后来有一只鹳鸟飞过,鹳鸟看见了他们,便在水边停下来休息了。 
鹳鸟问:“你们是谁?到哪里去?” 
  “我是多萝茜,”女孩子回答,“这些都是我的朋友,铁皮人和小胆狮;我们都是到翡翠城去的。” 
  当鹳鸟扭歪了长颈,敏锐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团体时,说:“不是从这条路走的。” 
  “我知道的,”多萝茜回答说,“只因为我们丢失了稻草人,正在商量着怎么样去救回他。” 
  鹳鸟问:“他在哪里?” 
  “就在这条河里。”小女孩子回答它。 
  鹳鸟说:“倘使他并不那么大和沉重,我将为你们去把他救出来。” 
  多萝茜恳切地说:“他一点儿也不沉重,因为他是用稻草填塞的;如果你能把他带回来,和我们再团聚,我们将要万分地感谢你。” 
  “好,我来试试看,”鹳鸟说,“倘使我带他时,觉得太沉重了,我将不得不仍旧把他放落在河当中的木杆上。” 
  这样,大鹳鸟就飞升在水面的上空,直向抱着木杆的稻草人那里飞过去。用它的大爪,抓住稻草人的肩膀,提着他飞升到空中,回到岸滩上。多萝茜和狮子,还有铁皮人和托托,都坐在那里等候着。 
  当稻草人发觉自己又回到朋友们中间时,他快活得拥抱着他们,连狮子和托托也在内;大伙儿向前走时,他每走一步,唱着“独—提—列—提—呵!”他多么高兴啊。 
  “我害怕我将不得不永远留在河当中了,”稻草人说,“但是那慈悲的鹳鸟救出了我,倘使我能够得到脑子,我将再寻到鹳鸟,做一些好事情去报答它。” 
  “那很好,”鹳鸟一边说着,一边在他们旁边飞着。“谁在灾难中,我常常喜欢去帮助他。但是现在我必须走了,因为我的孩子们都在窠里等着我。我希望你们找到翡翠城,奥芝将帮助你们。” 
  “多谢你,”多萝茜回答说,于是仁慈的鹳鸟飞到空中去,一会儿就不见了。 
  他们向前走着,听着色彩鲜艳的鸟儿们歌唱,看着可爱的花儿,开得多么茂盛,把地面全铺满了。那里有黄色的、白色的、蓝色的、紫色的大花朵。除此以外,还有一大球、一大丛的深红色的罂粟花,它们的颜色多么灿烂,差不多眩迷了多萝茜的眼睛。 
  当小女孩子呼吸着这些花儿的香气时,她问道:“它们不是很美丽吗?” 
  “我想是的,”稻草人回答说,“当我有了脑子时,或者将更加喜欢它们。” 
  “倘使我有了一颗心,我必然爱着它们。”铁皮人接着说。 
  “我也真的常常喜欢花,”狮子说,“它们虽然这样娇嫩地无力和柔弱。但是在那森林里的花,颜色却没有这般鲜明。” 
  现在他们跑到了深红色的大罂粟花开得更加茂盛的地方,旁的花儿愈来愈少了;过了一会儿他们发觉自已已经走在大罂粟花田中了。这是人人知道的,如果这种花大伙儿生长在一起时,它们的香气多么浓烈,不论什么人呼吸了,都要昏昏地睡去。如果这个睡着的人,不从这些花儿中走开,就要永远地睡着了。但是多萝茜不知道这个,也不从这鲜明的红色的花丛中走开,所以她的眼睛立刻沉重起来,觉得必须坐下来休息,并且要睡觉了。 
  但是铁皮人不让她这样做,他说:“我们必须在天黑以前,赶回到黄砖铺砌的路上。”稻草人同意这个意见,所以他们用劲跑着,一直跑到多萝茜再也站不起来,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她忘记她是倒在罂粟花中睡熟了。 
  铁皮人问:“我们将怎么办?” 
  “如果我们让她在这里,她会死的,”狮子说:“这些花的香气,也会杀死我们。现在我还能够张开眼睛,可那狗已经睡着了。” 
  那是真的,托托早已躺倒在它的小女主人的旁边。但是稻草人和铁皮人,不是血肉做的身体,就没有被这些花的香气所困扰。 
  “快跑,”稻草人对狮子说,“尽你的力,快快跑出这个要送命的花床。我们抬着这个小女孩子一起走,要是如果你倒下去睡着了,抬你走是太大太重了。” 
  所以狮子鼓励它自己,并且跳跃着向前走,尽力快走,一会儿它就不见了。 
  “让我们用手做一只椅子抬着她走,”稻草人说。于是他们就抱起托托,放在她的膝上。随后他们用手做个座位,臂做着扶手,抬着睡着了的女孩子,穿过这个花丛。 
  他们向前走着,似乎这送命的罂粟花的大地毯,围绕在他们的四周,无边无际。他们随着弯曲的河流而前进,后来赶上了他们的朋友狮子,它已经躺了下来,熟睡在罂粟花丛中了。这些花的香气,太强烈地麻醉着这只巨兽,使它越来越乏力,最后,便在离开罂粟花床的尽头,只有一点儿的距离,便倒了下去。在他们面前,芳香的草,铺展在美丽的绿野中。 
  铁皮人忧愁地说:“对于它,我们没有好办法,因为举起它来实在太重了。我们只得任它永远睡在这儿,小胆狮只能在它梦里去寻找胆量了。” 
  “我很抱歉,”稻草人说:“狮子是一个十分良好的同伴,它是这样地胆小。现在让我们继续向前走罢。”他们抬着这个睡着的小女孩子,走到河旁,这是远离着罂粟花田的一个美丽的地方,她再也不会从这些花里呼吸到更多的毒素了;他们轻轻地把她放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等着新鲜的微风吹醒她。


第九章 田鼠皇后
稻草人站在女孩子旁边说:“现在我们离开那黄砖铺砌的路不会很远了,因为我们已经走了差不多被流水带走得一样多的路了。” 
  铁皮人正想回答,却听到一种低低的吼声,转过头去(他那些铰链是做得很精致的),看见一只奇异的野兽,跳过草地向他奔来。真的,是一只黄色的大野猫,铁皮人想道,它一定在追捕什么东西;因为它的一双耳朵,竖起了靠紧在头旁边,嘴大大地张开,露出两排可怕的牙齿,一双通红的眼睛,像火球样地发出红光来。当它跑近来时,铁皮人看见跑在它前面的是一只灰色的小田鼠;虽然他没有心,但是他也知道,野猫想要杀死这样一只美丽无害的生物,这是不对的。 
  铁皮人举起斧头,正当这只野猫跑过时,向它很快地一劈,那只野兽的头,清清楚楚地离开了它的身体,四脚乱踢开去,分成两块。 
  现在,田鼠获得了自由,停止了逃跑;慢慢地走到铁皮人的身边,用一种细小的声音啼着说: 
  “啊,谢谢你!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 
  “我请求你,不要这么说,”铁皮人回答说,“你要知道,我是没有心的,因此我格外留神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朋友,即使只不过是帮助一只小老鼠。” 
  “不过是一只小老鼠!”小动物愤慨地叫喊着,“什么!我是一个皇后——是一切田鼠们的皇后!”“啊,失敬了!”铁皮人说着鞠了一个躬。 
  “所以你救了我的性命,不但做下了一件大事情,而且这是一件勇敢的事情。”田鼠皇后接着说。 
  在这时候,好几只田鼠用尽它们小腿的力量跑过来,当它们瞧见了皇后,喊着: 
  “啊,皇后,我们以为你被杀害了!你怎样能够从那只大野猫那里逃出来的!”它们一齐向小皇后低低地鞠躬,看上去差不多用头站在地面上了。 
  “这一位好心的铁皮人,”它回答说,“杀了野猫,救了我的性命。所以将来你们必须为他服务,听从他的即使最微细的意志。” 
  “我们知道了!”小田鼠们一齐用一种尖锐的合唱叫了出来。随后它们向各处逃开去,因为托托已经睡醒了,看见这些田鼠们还在它的四周,它发出一阵喜悦的吠声,跳进这一群的里头去。当托托住在堪萨斯州的时候,常常喜欢追赶老鼠们,它知道这事情不会有什么害处的。 
  但是铁皮人却把狗捉住,挟在他的臂弯里,当他向田鼠们招呼的时候,把它挟得紧紧地,“跑回来!跑回来!托托不会伤害你的。” 
  田鼠皇后从下面的草丛中抬起它的头来,用一种胆怯的声音问道: 
  “你能保证它不咬我们吗?” 
  铁皮人说:“我不放走它,你们就用不着害怕了。” 
  田鼠一只一只地爬回来,托托不再吠了,虽然它还想从铁皮人的手臂中挣扎出来,还要咬他,它不知道他是铁皮做的。 
  后来其中一只最大的田鼠开口了。 
  它问道:“为了报答你救出我们皇后的性命,在这里可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做?” 
  “我不知道有什么事,”铁皮人回答说。 
  稻草人也在想,但是他想不出,因为他的头是稻草填塞的,只好很快地说: 
  “啊,是的,你们可以去救出那只胆小的狮子,它是我们的朋友,现在正熟睡在罂粟花的田地里。” 
  “一只狮子!”小皇后叫着说:“啊,它会把我们一齐吃掉的。” 
  “啊,不,”稻草人断然地说,“这是一只胆小的狮子。” 
  一只田鼠问:“真的吗?” 
  “它自己是这样说的,”稻草人回答说,“它永远不会伤害谁,它是我们的朋友。如果你们帮助我们救出它,我保证它将用友爱来对待你们。” 
  “很好,”皇后说,“我们信任你。但是要我们怎样做?” 
  “在这里的许多田鼠,是不是全都称呼你做皇后,并且愿意听从你?” 
  “啊,是的,在这里有好几千,”它回答说。 
  “那么,招呼它们尽可能快快地一齐跑到这里来,并且让它们每一个都带着一根长绳子。” 
  皇后转过身来向着侍候它的田鼠们,告诉它们立刻去把所有的老百姓招呼来。它们一听到这命令以后,就尽力向各处快跑。 
  “现在,”稻草人对铁皮人说,“你必须跑到河边的那些树林中去,造一辆大车来载运狮子。” 
  铁皮人立刻跑到树林中去,开始工作;很快地用树木的大枝造成了一辆大车,他砍去所有的叶和小枝,用木栓钉合在一起,把一根大树的干切做四片轮子。他做得这样的迅速,这样的精巧,在田鼠们来到时,大车已经造成了,正在等着它们。 
  它们从各处跑来,有好几千,大田鼠,小田鼠,和不大不小的田鼠;每一只的嘴里衔着一条绳子。正在这时候,多萝茜从她的悠久的睡眠中醒过来,睁开了她的眼睛。她非常惊异地发觉自己躺在草地上,好几千只田鼠站在她的四周,胆小地注视着她。但是铁皮人把一切的事情告诉了她,一边转过身来,一边指着高责的田鼠皇后,问: 
  “允许我把田鼠皇后介绍给你?” 
  多萝茜庄重地点点头,皇后行着敬礼,不久它和小女孩子变得十分友好了。 
  现在稻草人和铁皮人开始用田鼠们带来的绳子,把它们联结在大车上。绳子的一端,绕在每一只田鼠的颈里,另外一端缚在大车上。当然,大车的身体,要比任何一只田鼠大着一千倍。 
  但是当所有的田鼠装配好了,它们就能够很容易地拉动它了。即使稻草人和铁皮人坐在上面,这些奇异的小马们,也能轻快地拉到狮子所熟睡的地方去。 
  狮子的身体是沉重的,在做过了许多的困难工作以后,它们才把它弄上了大车。于是皇后匆促地对它的老百姓发出“拉!”的命令,因为它担忧如果田鼠们在唇粟花田里耽得太长久了,它们也会酣睡着的。 
  起初,这些小动物们虽然众多,很难拉动这载得沉重的大车;但是铁皮人和稻草人两个,从后面推着,它们才能够很快地向前走。不多一会儿,它们把狮子拉出罂粟花田,到了绿野里,从那里它能够再呼吸清新的空气,吐出了花朵里的毒气。 
  多萝茜上前来迎接它们,热忱地感谢小田鼠们,因为从死里救活了她的同伴。她很思念这只大狮子,她喜欢它得救了。 
  于是田鼠们都从大车上解脱了绳子,迅速地穿过草地,回到它们的老家去。 
  田鼠皇后说:“倘使你们再需要我们做甚么,请到田里来叫唤,我们就会听到,跑来帮助你们的。再会!” 
  “再会!”他们齐声回答。田鼠皇后去了,这时候,多萝茜抱紧了托托,要不,它会追赶田鼠皇后,并且去恐吓它的。 
  这以后,他们坐在狮子的旁边,等它醒来;稻草人在近旁的一株树上,摘来了许多果子,让多萝茜当午饭吃。
第十章 守卫城门的人
小胆狮睡在罂粟花田中,在醒来以前,已经过了一个很长久的时间,因为它呼吸着致命的香气;但当它张开了眼睛,滚下大车来时,发觉自己仍旧活着,十分快活。 
  “我尽我的力量跑,”它说着,坐起来,打着呵欠,“但是花的香气毒得我太厉害了。你们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于是他们告诉它:是田鼠们,怎样勇敢地把它从死亡里救了出来。 
  小胆狮大笑着说,“我常常想,我自己是十分强大可怕的;然而几乎被像花这样小的东西杀了,像田鼠这么小的动物救出了我的性命,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呀!但是,朋友们,现在我们将怎么办?” 
  多萝茜说:“我们必须走了,去寻到那黄砖铺砌的道路,这样我们才能到那翡翠城去。” 
  因此狮子听了,振作精神,重新清醒起来,它和大家一起动身上路,在柔软的新鲜的草地上,十分愉快地走着;不久,他们到达了黄砖铺砌的路,再转向伟大的奥芝所住的翡翠城走去。 
  现在,路是光滑而且平坦,四周的景色也美丽起来了;所以这些旅行者们,很庆幸他们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森林,以及在那阴沉的暗影里所遇到的许多危险。他们又看见,筑在路旁边的一些墙垣;不过它们都漆着绿的颜色,当他们跑到一间有个农民住在里头的小屋子那里,那间小屋子也漆着绿色。在这一个下午,他们经过了好几所这样的屋子,有时候居民跑到门口来看他们,好像预备要问一些问题;但是没有一个向他们跑近来,也没有一个对他们说话,因为那只大狮子叫他们十分害怕。那些人们都穿着一种可受的翠绿色的衣裳,还戴着像那些芒奇金人那样的尖顶帽子。 
  “这一定是奥芝国了,”多萝茜说,“我们一定走近了翡翠城了。” 
  稻草人回答说:“是的,这里什么东西都是绿的,在那芒奇金人的国里,蓝是他们喜爱的颜色。但是,这里的人,似乎没有像芒奇金人那般友好,我担忧我们将不能找到一个地方过夜。” 
  “除了果子以外,我必须吃一些东西,”女孩子说,“我相信托托差不多也饿了。让我们在下一所屋子旁停下来,好向居民们商量商量。” 
  因此,当他们走到一所不大不小的农舍旁边,多萝茜大胆地走上前去敲门。一个妇人只把门打开一条缝,开得可以望见她,说道: 
  “孩子,你要什么,为什么带着一只大狮子在一起,” 
  “如果你允许我们,我们想和你一起在这儿过夜,”多萝茜回答说,“狮子是我的朋友,又是同行的伙伴,它决不会伤害你的。” 
  “它可是养驯了的吗?”妇人问,把门开大了一点儿。 
  “啊,是的,”女孩子说,“它又是,一个最最胆小的;所以它怕你,比你怕它更加厉害。” 
  妇人在仔细地想了一想以后,又窥视了一下狮子说:“好,如果这是实在的情形,你们可以进来,我给你们吃一顿晚饭,并且有一个睡觉的地方。” 
  因此他们一起进了屋子,那里除了妇人以外,住着两个小孩子和一个男人。那男人伤了腿,躺在角落里的一张床上。他们看见来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团体,非常地诧异,当那妇人忙碌着安放桌子时,那男人问道: 
  “你们一块儿上哪里去?” 
  “到翡翠城去,”多萝茜说,“去拜访那伟大的奥芝。” 
  “啊,天哪!”男人大声地喊了起来,“你们相信奥芝会接见你们吗?” 
  “为什么不能?”她回答说。 
  “啊,据说他从来不让任何人走近他的面前。我去过翡翠城许多次,那是一处美丽的奇异的地方;但是我从来不曾被允许去见伟大的奥芝,我也知道不论哪个人,都不曾看见过他。” 
  稻草人问:“他从来没有出来过吗?” 
  “从来没有。他天天坐在他宫殿中的伟大的宝座上,即使那些侍候他的人,也没有面对面地看见过他。” 
  女孩子问:“他像什么样子?” 
  “那可难说了,”男人沉思地说,“你要明白,奥芝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家,他能够随心所欲地变成什么样子。因此有人说他的样子像一只鸟;有人说他的样子像一只象;有人说他的样子像一只猫。对着另一些人,他像一个美丽的神仙出现着,或者像一个小神仙,或者他喜欢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但是真正的奥芝,他自身的样子,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出来。” 
多萝茜说:“那真十分奇怪,但是我们必须去试试看,用什么法子去会见他,不然,我们的旅行将一无结果了。” 
  男人问:“为什么你们要去访问那可怕的奥芝?” 
  稻草人迫切地说:“我要求他给我一副脑子。” 
  “啊,奥芝能够很容易做这个,”男个肯定地说,“他有比他所需要的更多的脑子。” 
  铁皮人说:“我要求他给我一顾心。” 
  “那不会麻烦他,”男人继续地说,“因为奥芝有一大堆各式各样形状不一的大大小小的心。” 
  胆小的狮子说:“我要求他给我一点胆量。” 
  “在奥芝的皇宫里,他藏有一大锅的胆量,”男人说:“他用一只金盆子盖着,使它们不至于溜掉。他将高兴地给你一点儿。” 
  多萝茜说:“我要求他送我回到堪萨斯州去。” 
  “堪萨斯州是在什么地方?”男人惊奇地问。 
  “我不知道,”多萝茜十分忧愁地回答:“但是那是我的家乡,我相信它是在某一个地方。” 
  “或者是的。唔,奥芝能够这么做;我猜想他将为你找到那堪萨斯州。但第一你必须看到他,那倒是一件天大的难事情,因为这位大魔术家不喜欢会见任何人,他常常有他自己的意思。”他对着托托继续地问:“但是你要求些什么呢?” 
  托托只是摇动它的尾巴;因为,说也奇怪,它是不会说话的。 
  现在妇人招呼他们,晚饭预备好了,于是他们围集在桌子旁,多萝茜吃了一些可口的燕麦粥,一碟子炒蛋,和一盆子精白面包,她吃得非常高兴。狮子吃了一些燕麦粥,但是它并不喜欢吃,说这是用雀麦做的,雀麦是马吃的东西,不是给狮子吃的。稻草人和铁皮人什么都不吃。托托把每一种东西都吃一点儿。它很快活地又吃到了一顿美好的晚饭。 
  现在妇人给多萝茜一张床去睡觉,托托睡在她的旁边,狮子就守卫在她的房门口,这样她可以不受侵扰。稻草人和铁皮人,整夜不做声地站在一个角落里,当然他们是不会踩觉的。 
  第二天早晨,一等到太阳升起来以后,他们就上路出发了,不久,看见一道绿色的光,正在他们前面的天空中闪耀着。 
  多萝茜说:“那必定是翡翠城了。” 
  当他们上路前去时,绿色的光愈来愈亮了,看来他们终于走近了旅行的目的地。他们跑到围绕着城墙的大城以前,还只是下午。那城墙又高又厚,又是一种鲜明的绿色。 
  在他们的前面,是那条黄砖铺砌的路的终点,一扇大大的城门,全用翡翠装置的,在太阳光里,灿烂地闪耀着,即使是稻草人的一双画,出来的眼睛,也被它的光芒所眩迷了。 
  在城门旁边,装着一个铃,多萝茜揿着按钮,听到里面响起一阵银铃的丁零零声。于是那大门摇动着慢慢地打开来了,他们一块儿走了进去,看见他们自己正走在一间高拱形的房子里,四周的墙上,装嵌着无数的翡翠,耀出光来。 
  一个像芒奇金人一般大小的小男人,站在他们的前面,他从头到脚,完全穿戴着绿的,即使他的皮肤也是一种浅绿色的。在他的旁边,有一只大绿箱。 
  当他看见了多萝茜和她的同伴时,这人就问道: 
  “你们来到翡翠城中有什么事情?” 
  多萝茜说:“我们来到这里,拜访伟大的奥芝。” 
  这人听了这个回答十分吃惊,他一屁股坐下去细细地想。 
  “自从有人向我问要看奥芝,已经有许多年了,”他疑惑不解地摇着头说,“他是有力量的,并且可怕的,如果你们发生一个空想,或者以一些愚笨的事,请,去打扰这个大魔术家,也许他会发怒,顷刻间把你们一起杀掉。” 
  “我们可不是一种愚笨的事情,也不是一个空想,”稻草人回答说,“事情是很重要的。并且有人告诉我们,奥芝是一个善良的魔术家。” 
  “他是善良的,”这个全身绿色的人说,“他把这耶翠城管理得有条有理。但是对于那些不诚实的,或者因了好奇心到他那里去的人,他的样子是非常可怕的,很少有人敢去请求看他的脸。我是守城门的人,因为你们要求看伟大的奥芝,我必须把你们带到他的宫殿里去。但是第一你们必须先戴上眼镜。” 
  多萝茜问:“为什么?” 
  “因为倘使你们不戴眼镜,那翡翠城灿烂的亮光,将会射瞎你们的眼睛。就是住在这个城里的人们,也必须日夜戴着眼镜。眼镜都是用钥匙锁紧的,当这城市刚刚造成的时候,奥芝便这样命令着的,只有我有这把唯一的钥匙,可以开卸眼镜。” 
  他打开大箱子,多萝茜看见那里面放满了各种式样的大小眼镜。它们全是绿玻璃的。这个守城门的人寻出一副恰好适合多萝茜的眼镜来,架在她的眼镜上。两条金的扁带,紧紧地围缚在她头的后面,用一个小钥匙把它们锁了起来。在这钥匙的末端,有一根链条,绕在看门人的脖子里。戴上了眼镜以后,多萝茜就不能随意地把它拿开,当然,她也不愿意不戴眼镜,以致被翡翠城的光芒射瞎了眼镜,所以她也没说一句话。 
  于是这个绿色的人把眼镜拿给稻草人,铁皮人和狮子,都给戴上了。即使小托托也戴上了;全用钥匙锁紧。 
  接着,这个守城门的人,他自己也戴上了眼镜,并且告诉他们,准备领他们到宫里去。他从墙上的一只木钉上,拿下一个大金钥匙,打开另外一扇门,他们跟着他,穿过那个入口处,迈步到翡翠城的街上去了。
多萝茜说:“那真十分奇怪,但是我们必须去试试看,用什么法子去会见他,不然,我们的旅行将一无结果了。” 
  男人问:“为什么你们要去访问那可怕的奥芝?” 
  稻草人迫切地说:“我要求他给我一副脑子。” 
  “啊,奥芝能够很容易做这个,”男个肯定地说,“他有比他所需要的更多的脑子。” 
  铁皮人说:“我要求他给我一顾心。” 
  “那不会麻烦他,”男人继续地说,“因为奥芝有一大堆各式各样形状不一的大大小小的心。” 
  胆小的狮子说:“我要求他给我一点胆量。” 
  “在奥芝的皇宫里,他藏有一大锅的胆量,”男人说:“他用一只金盆子盖着,使它们不至于溜掉。他将高兴地给你一点儿。” 
  多萝茜说:“我要求他送我回到堪萨斯州去。” 
  “堪萨斯州是在什么地方?”男人惊奇地问。 
  “我不知道,”多萝茜十分忧愁地回答:“但是那是我的家乡,我相信它是在某一个地方。” 
  “或者是的。唔,奥芝能够这么做;我猜想他将为你找到那堪萨斯州。但第一你必须看到他,那倒是一件天大的难事情,因为这位大魔术家不喜欢会见任何人,他常常有他自己的意思。”他对着托托继续地问:“但是你要求些什么呢?” 
  托托只是摇动它的尾巴;因为,说也奇怪,它是不会说话的。 
  现在妇人招呼他们,晚饭预备好了,于是他们围集在桌子旁,多萝茜吃了一些可口的燕麦粥,一碟子炒蛋,和一盆子精白面包,她吃得非常高兴。狮子吃了一些燕麦粥,但是它并不喜欢吃,说这是用雀麦做的,雀麦是马吃的东西,不是给狮子吃的。稻草人和铁皮人什么都不吃。托托把每一种东西都吃一点儿。它很快活地又吃到了一顿美好的晚饭。 
  现在妇人给多萝茜一张床去睡觉,托托睡在她的旁边,狮子就守卫在她的房门口,这样她可以不受侵扰。稻草人和铁皮人,整夜不做声地站在一个角落里,当然他们是不会踩觉的。 
  第二天早晨,一等到太阳升起来以后,他们就上路出发了,不久,看见一道绿色的光,正在他们前面的天空中闪耀着。 
  多萝茜说:“那必定是翡翠城了。” 
  当他们上路前去时,绿色的光愈来愈亮了,看来他们终于走近了旅行的目的地。他们跑到围绕着城墙的大城以前,还只是下午。那城墙又高又厚,又是一种鲜明的绿色。 
  在他们的前面,是那条黄砖铺砌的路的终点,一扇大大的城门,全用翡翠装置的,在太阳光里,灿烂地闪耀着,即使是稻草人的一双画,出来的眼睛,也被它的光芒所眩迷了。 
  在城门旁边,装着一个铃,多萝茜揿着按钮,听到里面响起一阵银铃的丁零零声。于是那大门摇动着慢慢地打开来了,他们一块儿走了进去,看见他们自己正走在一间高拱形的房子里,四周的墙上,装嵌着无数的翡翠,耀出光来。 
  一个像芒奇金人一般大小的小男人,站在他们的前面,他从头到脚,完全穿戴着绿的,即使他的皮肤也是一种浅绿色的。在他的旁边,有一只大绿箱。 
  当他看见了多萝茜和她的同伴时,这人就问道: 
  “你们来到翡翠城中有什么事情?” 
  多萝茜说:“我们来到这里,拜访伟大的奥芝。” 
  这人听了这个回答十分吃惊,他一屁股坐下去细细地想。 
  “自从有人向我问要看奥芝,已经有许多年了,”他疑惑不解地摇着头说,“他是有力量的,并且可怕的,如果你们发生一个空想,或者以一些愚笨的事,请,去打扰这个大魔术家,也许他会发怒,顷刻间把你们一起杀掉。” 
  “我们可不是一种愚笨的事情,也不是一个空想,”稻草人回答说,“事情是很重要的。并且有人告诉我们,奥芝是一个善良的魔术家。” 
  “他是善良的,”这个全身绿色的人说,“他把这耶翠城管理得有条有理。但是对于那些不诚实的,或者因了好奇心到他那里去的人,他的样子是非常可怕的,很少有人敢去请求看他的脸。我是守城门的人,因为你们要求看伟大的奥芝,我必须把你们带到他的宫殿里去。但是第一你们必须先戴上眼镜。” 
  多萝茜问:“为什么?” 
  “因为倘使你们不戴眼镜,那翡翠城灿烂的亮光,将会射瞎你们的眼睛。就是住在这个城里的人们,也必须日夜戴着眼镜。眼镜都是用钥匙锁紧的,当这城市刚刚造成的时候,奥芝便这样命令着的,只有我有这把唯一的钥匙,可以开卸眼镜。” 
  他打开大箱子,多萝茜看见那里面放满了各种式样的大小眼镜。它们全是绿玻璃的。这个守城门的人寻出一副恰好适合多萝茜的眼镜来,架在她的眼镜上。两条金的扁带,紧紧地围缚在她头的后面,用一个小钥匙把它们锁了起来。在这钥匙的末端,有一根链条,绕在看门人的脖子里。戴上了眼镜以后,多萝茜就不能随意地把它拿开,当然,她也不愿意不戴眼镜,以致被翡翠城的光芒射瞎了眼镜,所以她也没说一句话。 
  于是这个绿色的人把眼镜拿给稻草人,铁皮人和狮子,都给戴上了。即使小托托也戴上了;全用钥匙锁紧。 
  接着,这个守城门的人,他自己也戴上了眼镜,并且告诉他们,准备领他们到宫里去。他从墙上的一只木钉上,拿下一个大金钥匙,打开另外一扇门,他们跟着他,穿过那个入口处,迈步到翡翠城的街上去了。
第十一章 神奇的翡翠城
多萝茜和她的朋友们,虽然眼镜被绿眼镜遮住了,但是在最初都被这个神奇的城的光芒眩迷了。美丽的屋子,满布在各条街上,完全用绿大理石造成的,到处都用闪闪发光的消翠装饰着的。他们走在同样绿大理石铺砌的人行道上,这是用一块一块的翡翠紧密地衔接起来造成的,一行一行的,被明亮的太阳照得灿烂闪烁。一块块的窗子,都镶嵌着绿色的玻璃;即使这城市上的天空,也发出一种淡淡的绿色,太阳的光线给染成绿的了。 
  在这里,来来去去的许多人:男人、女人和孩子们,完全穿着绿衣服,连皮肤也略带绿色。他们都用惊异的眼光,注视着多萝茜,和她带领的这个奇怪的团体,当他们看见了狮子,所有的孩子们都一齐逃走了,躲到他们母亲的身后;但是没有一个人向他们说话。许多的店铺,排列在街上,多萝茜看见店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绿色的。出售绿的糖果,绿的爆玉蜀黍,还有各种各样的绿鞋子、绿帽子和绿衣衫。在另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出售绿的柠檬水,当孩子们去买这东西时,她看见他们付给的钱也是绿的。 
  在这里仿佛没有马,也没有其他各种兽类;有人在绿色的小小的两轮货车上,运载着货物,在前面拉着。仿佛每一个人都很快乐,满足,一切顺利而且幸福。 
  守城门的人,引导他们穿过了一些街道,直走到一所大厦的前面,这就是可怕的大魔术家奥芝的宫殿,恰恰建筑在这城市的中心。有一个兵士站在门前,穿着绿的制服,长着一丛长长的绿胡须。 
  守城门的人对他说:“这里有几个客人,他们要求会见伟大的奥芝。” 
  兵士回答说:“到里面来。我把你们的来意去通报他。” 
  他们穿过宫殿的大门,被领进铺着绿地毯的一间大屋子里。放着用翡翠做的可爱的绿家具。在走进这间屋子以前,那兵士叫他们一起在绿的席垫上擦干净他们的鞋底。等他们一起坐下以后,他很有礼貌地说: 
  “让我进去到那王宫的门前,告诉奥芝说你们在这里要见他,请你们先在这里随便休息一下吧。” 
  他们等了很长时间。当士兵回来以后,多萝茜问道: 
  “你有没有看见过奥芝?” 
  “啊,没有,”兵士回答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只当他坐在帐幔的后面,向他说话,把你们的意思告诉他听。他说,你们这般地渴望着,允许你们去见他,但是,你们必须每一个单独地到他的面前,并且只准每天会见一个。所以你们必须在这宫中停留好几天,我要为你们开几个房间,在你们长途跋涉以后,可以休息得舒服一点儿。” 
  “多谢你,”小女孩子回答说,“那是奥芝十分的美意。” 
  现在,兵士吹着一个绿色的口笛,立刻有一个年青女郎,穿着一件美丽的绿丝袍,走进屋子来。她长着可爱的绿发和绿眼,当她说话的时候,还在多萝茜面前低低地鞠躬,“跟我来,我把你的房间指给你看。” 
  多萝茜向她的朋友们说声再会,只有托托除外,她把这狗抱起在臂弯里,跟着绿女郎穿过七个门廊,跑上三座楼梯,一直跑到宫殿前面的一间房间里。那是在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的小房间了,有一只柔软舒服的床,上面有绿绸的被,绿天鹅绒的褥。在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小喷水器,向空中射出一股绿色香水的水花,水花回落在一只雕刻得很美丽的绿色大理石的盆子里,一些美丽的绿花,安放在窗子的旁边,在那里还有一个放着一行绿色小书的书架,当多萝茜去打开这些书来看时,发现里面满是引她 
  在一只衣橱里有许多绿衣服,用绸缎和天鹅绒做的,全部很适合多萝茜穿的。 
  “你完全当作在自己的家里一样,”绿女郎说:“倘使你要什么东西,就请摇这个铃。明天早晨,奥芝会差人来叫你。” 
  她让多萝茜独自留在房间里,自己再到别人那里去。 
  她也把他们领到各个房间里去,每一个都觉得是宿在这宫殿里的房间里,十分快乐有趣。当然,这样的优待,对于稻草人是毫无用处的;因为当稻草人发觉自己独个人待在他的房间里时,很笨拙地站在门口,傻乎乎地等待着天明。他不能够躺下去休息,也不能够闭着他的眼睛,所以整夜醒着,凝视着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只小蜘蛛,正在织它的网,好像在这个世界上,这还算不是一间最奇异的房间。 
  铁皮人因为记得过去他是血肉的身体,由于习惯势力,躺在床上;但是不能够入睡,整夜上上下下地运动着,使他的一些关节,确保能做良好的动作。 
  狮子宁愿在森林中有一只干叶子的床,并且不喜欢被关在一间房间里;但是它很聪明的,不让这事情来麻烦自己,所以它跃上床去,像一只猫样地滚着,并且呜呜地叫着,在一分钟里睡熟了。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以后,绿女郎跑到多萝茜那里来,替她穿上衣裳中最美丽的一件—一用绿锦缎做的。多萝茜还穿上一条绿绸的裙子,并且用一条绿丝带,缚在托托的颈项里,她们动身走向伟大的奥芝的王宫去。 
  最初,她们跑到一个大厅里,在那里有许多朝廷上的贵妇和绅士,完全穿戴着富丽的服装。这些人没有事情做,彼此只是在闲谈,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被允许进去见一见奥芝,但是每天早晨,总是跑来在王宫外面侍候。当多萝茜跑进去了,他们好奇地注视她,其中有个低声问道: 
  “你可是真正想抬着头去看看那可怕的奥芝的脸吗?” 
  小女孩子回答说:“倘使他愿意会见我,当然要抬起头来看看他。” 
  “唔,他愿意会见你,”那个把她的意思传达给魔术家的兵士说,“虽然他不喜欢有人去请求见他。真的,起初他是愤怒的,并且说要把你从来的地方送回去。后来他问我你像个什么样子,当我说到你的银鞋子时,他觉得十分有趣。最后,我把你额角上的记号也告评了他,他就决定允许你到他的面前去。” 
  正在这时候,一声铃响了,绿女郎对多萝茜说:“这是信号,你必须独个儿走进王宫里去。” 
  女郎打开一个小门,多萝茜大胆地走进去,发觉自己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一个广大的圆屋子,盖着高拱形的房顶,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用大翁翠紧密地接连着的。在屋顶的中央是一盏很大的灯,亮得像太阳,也是用翡翠做的,在异样的光景中闪亮着。 
  使得多萝茜最有兴趣的,是放在屋子中央的一张巨大的绿色大理石宝座。形状像一只椅子,也像其他的东西一样,闪着宝石的光。在椅子的正中,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头,没有身体支持它,就是手或脚什么也都没有。这个头,没有头发,只有一双眼睛和鼻子及嘴巴,大得比最大的巨人的头还要大。 
  正当多萝茜在惊奇和恐惧中凝视着时,那一只眼睛慢慢地转动着,尖锐地坚定地注视着她。于是那嘴巴也动了,多萝茜听得一个声音说:“我是伟大的可伯的奥芝。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 
  这声音不是像她预料着的,从那张大嘴巴里发出来的一个大声音,所以她壮了壮胆子,回答说: 
  “我是渺小的温和的多萝茜。我为了请求帮助,才跑到你这里来。” 
  那一双眼睛,沉思地注视着她足足有一分钟。于是那声音说道: 
  “你在什么地方得到这一双银鞋子的?” 
  她回答说:“当我的屋子掉在东方的恶女巫的身上,杀死了她的时候,我便从那里得到了这鞋子。” 
  声音继续地说:“你在什么地方得到了你额上的记号?” 
  “当那位北方的善女巫同我说再会,她吻了我,要我到你这里来的时候,才有的。”小女孩子说。 
  那一双眼睛又尖锐地注视她,见她说的是真话。于是奥芝问道: 
  “你要请求我做什么?” 
  “送我回堪萨斯州去,那里有我的爱姆婶婶和亨利叔叔住着,”她恳切地回答,“虽然你的国土多么美丽,我却不喜欢。我相信爱姆婶婶将要为了我离开她这么长久而大大忧愁哩。” 
  那一双眼睛霎了三次,随后又转着看到上面的天花板和下面的地板,并且那么怪异地四周滚动着,仿佛要看透这屋子里的每一个部分。最后又注视着多萝茜。 
  奥芝问:“为什么我要为你这样做?” 
  “因为你是强者,我是弱者;因为你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家,我只是一个无能的小女孩子。” 
  奥芝说:“但是,你却强得足够杀死东方的恶女巫呢。” 
  多萝茜简单地回答:“那只是碰巧的事情,我并不是有意的啊。” 
  “唔,”那个头说,“我回答你。除非你为我做一点事情作为代价,你没有权利希望我送你回到堪萨斯州去。在这个国土里,每一个人要得到每一件东西,就必须付出代价。倘使你要我使用魔术的力量,送你再回到家里去,第一你必须为我做一点事情。你帮助了我,随后我再帮助你。” 
  女孩子问:“我必须做点什么事?” 
  奥芝回答说:“杀死那个西方的恶女巫。” 
  多萝茜大吃一惊,高声地说:“这个,我不能够!” 
  “你杀掉了东方的女巫,穿着这一双银鞋子,它有一种很大的神力。现在只剩下一个恶女巫在这世界上,当你能够告诉我她已经死去了时,我便送你回到堪萨斯州去一—但是在这以前,不能够送你回家。” 
  这个小女孩子哭起来了,她多么地失望。 
  奥芝的那一双眼睛,霎着再笑着,烦恼地看着她,好像那伟大的奥芝觉得如果她愿意,她是能够帮助他的。 
  “我永远不愿意去杀死谁,”她呜咽着说,“即使我愿意去做,我怎么能够杀死那恶女巫?好像你,你是伟大而强有力的,你自己不能够杀死她,怎么能盼望我去做这个呢?” 
  “我可不管,”那个头说,“这是我的回答,除非等到恶女巫死了,你将再也看不到你的叔叔和婶婶。记住,那女巫是可恶的——很可怕的女巫——她应当被杀死。现在去吧,不完成你的工作,不要再来请求我。” 
  多萝茜快快不乐地离开了宫殿跑回去,狮子,稻草人和铁皮人都守候在那里,要听听奥芝对她说些什么。 
  她忧愁地说:“我没有希望,因为除非我杀死了西方的恶女巫,奥芝才肯送我回家去;可是要杀死她,那是我永远做不到的事。” 
  她的朋友们都很忧愁,但是不能够帮助她做些什么;所以她到房间里去,躺在床上,哭着,叫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长着绿胡须的兵士跑到稻草人那里来说: 
  “跟我来,奥芝差人来叫你了。” 
  因此稻草人跟着他走,被准许进入大宫殿,他看见翡翠宝座上,坐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妇人,穿着绿绸纱,戴上一顶摆动的绿色的宝石皇冠。从她的两只肩膀上,长出一对翅膀来,鲜明华丽,非常轻巧,就是空中有最轻微的气息触及了它们,也会使得它们摆动的。 
  当稻草人向着这个美丽的妇入鞠躬时,他尽了最大努力作出一个美丽的姿态。她温和地注视他,并且说道: 
  “我是伟大的可怕的奥芝。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 
  现在稻草人十分吃惊,他所盼望着看到的不是多萝茜告诉他的那个大头;但是他很勇敢地回答她: 
  “我不过是一个稻草人,是用稻草填塞的,因此我没有脑子。我跑到你这里来,请求你在我的脑壳里放下一个脑子,替代着稻草,使得我能够变成像在你的国土上的不论哪一个一样。” 
  妇人问:“为什么我应当为你这样做?” 
  稻草人回答说:“因为你是聪明和强有力,没有其他的人能够帮助我。” 
  “我从来不把恩惠允许给不付一些报酬的人,”奥芝说,“但是这件事我很高兴答应你。倘使你能够为我杀死西方的恶女巫,我将赏赐你一个大脑子,井且是极好的脑子,使得你在全奥芝地方,成为一个最最聪明的人。” 
  稻草人吃惊地说:“我想你已经要求多萝茜杀死那女巫了。” 
  “我是这么说过的。我不在乎谁杀掉她。但是除非是她死了,我不会答应你的愿望。去吧,直到你可以得到这个渴望着的脑子以前,不要再来找我。” 
  稻草人很忧愁地跑回到他的朋友们那里去,把奥芝说的一些什么话告诉他们,多萝茜惊奇地发觉这位大魔术家,并不是像她所看见的一个大头,却是一位贵妇人。 
  稻草人说:“她虽然是一位美妇人,却和铁皮人一样,需要一颗心。” 
  第二天早晨,长着绿胡须的兵士,跑到铁皮人那里来说: 
  “奥芝差人来叫你。跟我去。” 
  因此铁皮人跟着他到那宫殿中去。他不知道将要看见奥芝是一位贵妇人,还是一个头,但是他希望将是一个贵妇人。“因为,”他自己对自己说,“如果那是头,我相信我将得不到一颗心,因为一个头,它自己也没有心,所以不能够同情我。但是倘使那是贵妇人,我将苦苦地恳求着要一颗心,因为所有的妇人们,大都被认为有慈善心肠的。” 
  当铁皮人走进大宫殿中去,他所看见的既不是头,也不是妇人,因为奥芝变成了一只最可怕野兽。它大得几乎像一只象,这个绿的宫殿,似乎载负不起它的重量。这只野兽有一个像犀牛的头,不过在它的脸上却有五只服睛。在它身上长出五只长臂,也还有五条细长的腿。厚厚地羊毛似的毛盖满在全身,是一只样子可怕得不能想象的怪物。这是铁皮人的幸福,在那时候他还没有心,否则,他的心会因害怕而跳动得响而且快哩。只因为他是铁皮做的,虽然十分失望,却不大害怕。 
  “我是伟大的可怕的奥芝!”那野兽说话的声音是一声怒吼,“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是一个樵夫,用铁皮做成的。我没有心,不能够恋爱。我请求你给我一颗心,使得我可以像旁的人一样。” 
  野兽问道:“为什么我应该这样做?” 
  铁皮人回答说:“我请求这个,因为只有你,才能够满足我的请求。” 
  奥芝对于这个回答,发出一个低低的咆哮,粗暴地说道: 
  “倘使你真的要求一颗心,你必定能够得到它的。” 
  铁皮人问:“怎么样得到它呢?” 
  “你去帮助多萝茜杀死西方的恶女巫,”野兽回答说,“当这个女巫死了的时候,跑到我这里来,我将把全奥芝地方那颗最大最仁慈和最可以表示爱情的心给你。” 
  铁皮人也被迫得忧愁地跑到他的朋友们那里来,把他所看见的可怕的野兽,告诉了他们。他们一齐大大地奇怪着,那大魔术家竟然能够把自己变化成许多的样子。狮子说: 
  “当我去看他的时候,倘使他是一只野兽,我将发出我最大的吼声,恐吓它,吓得它会答应我的请求。倘使他是个贵妇人,我将假装扑到她身上去,强迫她做我所要求的事。倘使他是个大头,它将肉我讨饶;因为我将在房间里滚动那个头,直滚到它答应给我们所盼望的事。我的朋友们,乐观些,一切都尚有可为呢。” 
  第二天早晨,长着绿胡须的兵士,领着狮子到那大宫殿里,吩咐它走进去,走到奥芝的面前。 
  狮子立刻穿过那门,向四周瞥视,使它吃惊的,在宝座前面的是一个火球,多么的猛烈和炽热,差不多不容它遇视。起初它想的是那奥芝遇到了不测的事情了,着了火烧了起来了;但是,当它想走近一点儿的时候,热度非常厉害,快要烧焦它的触须,就颤抖地爬着退回去,站到靠近门口的地方。 
  于是一个低沉的平静的声音,从火球里发出来,说出这一些话: 
  “我是伟大的可怕的奥芝,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狮子就回答说:“我是一只胆小的狮子,害怕一切的东西。我跑到你这里来请求你给我胆量,使得我能够名副其实地成为野兽们的皇帝,正像人们所称呼我的。” 
  奥芝问道:“为什么我应该给你胆量?” 
  狮子回答说:“因为在所有的魔术家中,你是最最伟大,唯一有权力答应我的要求。” 
  这时候,火球燃烧得更加猛烈了。 
  那声音说:“你把那恶女巫死了的证据带来给我,到那时候,我就把胆量给你。但是,只要那个女巫还活着,你一定仍旧是一只小胆狮。” 
  狮子对于这些话很愤怒,但是它没有什么可以回答,这时,它静静地站着,凝视着那火球,变得更加猛烈地灼热了,使得它转过尾巴来从宫中冲出去,它的朋友们在等候着它;它欢喜地找到了他们,把它和那魔术家会见的可怕情形,告诉了他们。 
  多萝茜忧愁地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只有一件事情我们能够做,”狮子回答说,“那就是去到那温基人住的地方,找到那恶女巫,把她杀死。” 
  “但是,假使我们做不到呢?”小女孩子说。 
  “那么,我将永远不能有胆量了,”狮子断然说。 
  “我将永远不会有脑子了,”稻草人再说。 
  “我将永远不会有一颗心了,”铁皮人说。 
  “我将永远不会看见爱姆婶婶和亨利叔叔了。”多萝茜说着,重新又哭起来了。 
  “当心!”绿女郎叫喊着,“那眼泪会掉在你的绿缎衣上,把它弄污了。” 
  因此多萝茜揩干了她的眼泪说道:“我以为我们必须去尝试一下,但是我相信即使为了要再见到爱姆婶婶,我也不想去杀死什么人。” 
  “我同你一块儿去,但是要去杀死那个女巫,我太胆小了!”狮子说。 
  “我也去,”稻草人自告奋勇,“不过因为我是一个笨汉,对于你,我将没有多大的帮助。” 
  “虽然是一个恶女巫,我也无心去伤害她,”铁皮人说,“不过倘使你去,我当然同你一块儿去。” 
  因此他们决定在第二天,出发走上他们的旅途了。铁皮人在绿的磨石上,磨快了他的斧头,他的一些关节,全部加了油。稻草人自己填进了新鲜的稻草,多萝茜还把新的油漆,涂在他的眼睛上,使他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那个绿女郎对待他们十分和善,把好的食品放满在多萝茜的篮子里,并且把一个小铃,用一条绿丝带缚紧在托托的颈项里。 
  他们很早上床去,并且酣睡着,一直睡到天亮,那时候,养在宫殿后院子里的绿公鸡,喔喔喔地叫,那一只母鸡,已经生下了一个绿蛋,正在咯咯地叫,他们才被吵醒了。
第十二章 找寻恶女巫
那个长着绿胡须的兵士,领着他们穿过翡翠城中的一些街道,直送到守城门人住的地方。这个办事员,脱下他们的眼镜,放回到大箱子里,接着,又很有礼貌地替他们打开了城门。 
  多萝茜问:“到西方恶女巫那里去,走哪一条路?” 
  “那里没有路的,”守城门的人回答说,“没有一个人愿意走上那条路。” 
  女孩子追问道:“那么,我们怎么好去找寻她?” 
  “那很容易,”这人回答说,“因为当恶女巫知道你们在温基地方了,她就会找寻你们,把你们一起捉了去做她的奴隶。” 
  “恐怕不见得吧,”稻草人说,“我们是要去杀死她的。” 
  “啊,这就不同了,”守城门的人说,“在这以前,没有一个人想去杀死她,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想到她会把你们当作奴隶,正像她对于其他的人一样。但请留神;她恶毒而又凶猛,也许你们杀不死她的。你们直向西走,在日落的地方,不会找不到她。” 
  他们谢谢他,并且向他说了声再会,就转向西面,走过柔软的草地,这里和那里,都生长着雏菊和毛芹。多萝茜仍旧穿着在宫殿中穿上了的美丽的绸衣,现在使她吃惊的,她发现不再是绿的了,却是纯白的了。围在托托项颈里的绿丝带,也像多萝茜的衣裳一样,褪去了它的绿色,变成白的了。 
  翡翠城很快就远远地落在后面。他们向前进的地方,变得更加不平坦,并且更加高起来了,因为在这西面的地方,没有田地,也没有屋子,这些地方都是没有耕种过的。 
  到了下午,太阳晒得他们的脸儿发烫,因为这里没有树木遮蔽,所以多萝茜和托托,还有狮子,在天黑以前都跑得很疲倦,躺下草地睡觉了,铁皮人和稻草人在旁边守护着。 
  那西方的恶女巫只有一只眼睛,然而那只眼睛却像望远镜一样地有力量,能够看到老远的各处地方。所以,当她坐在城堡的门口,偶然地向四周眺望时,就望见多萝茜睡熟了,还有她的朋友们围绕着卫护她。他们还距离着一个长长的路程,但是恶女巫已经看见了他们在她的国度里了,因此十分愤怒;吹着挂在她颈项里的一个银笛。 
  立刻,从各方面奔来了一群恶狼。它们的腿很长,瞪着凶恶的眼睛,露出尖利的牙齿。 
  女巫说:“跑到那些人那里去,把他们撕得粉碎。” 
  恶狼的头头问道:“你不把他们当作奴隶吗?” 
  “不,”她回答说,“一个是铁皮人,一个是稻草人,一个是小女孩子,还有一只是狮子。他们不会做什么工作的,所以你们把他们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罢。” 
  “很好,”这只狼说着,它迅速地跑去了,别的许多狼跟了上去。 
  总算是运气,铁皮人和稻草人清醒着,听得恶狼们冲过来了。 
  “这次我来战斗,”铁皮人说,“你们站在我的后面,等它们跑来时,我将跟它们战斗。” 
  他拿起已经磨得很快的斧头来,当恶狼的头头奔过来时,铁皮人挥动他的胳膊,把它的头从身上砍了下来,立刻就死了。另一只狼奔上来,当他又举起斧头来劈过去,也倒在铁皮人锐利的斧头下。总共有四十只恶狼,斧头挥动了四十次,每一次都有一只恶狼被砍死;所以到了最后,恶狼们一起躺在铁皮人面前,死成了一堆。 
  于是,他放下斧头,坐在稻草人旁边,说:“朋友,这是一场大战斗。” 
  直等到第二天早晨,多萝茜在醒来以后,看见了一大堆毛茸茸的恶狼们,这个小女孩子十分惊恐,铁皮人完完全全告诉了她。她谢谢他救了他们,坐下来吃着早餐,吃完以后,他们又出发上路了。 
  这天早晨,恶女巫来到城堡的门口,用她的一只眼睛向外面望着,暸望远处。她看见她的恶狼们全都躺着死了,那些陌生的客人,仍旧在她的国土里向前行进。这使得她更加生气了,吹了两声银笛。 
  立刻一大群野乌鸦向她飞来,遮黑了天空。 
  恶女巫对乌鸦王说:“火速飞到那些陌生的客人那里去;啄出他们的眼睛,把他们撕成碎片罢。” 
  野乌鸦们一大群地飞向多萝茜和她的同伴。当这小女孩子看见它们飞来时,十分惊慌,但是稻草人说: 

 “这次我来战斗;请你们躺在我的身旁,就不会被伤害了。” 
  这时,除了稻草人以外,他们一起躺在地上,他挺立着,伸出手臂。当这些乌鸦们看见了他,都很害怕,因为这些鸟儿们,经常被稻草人吓惯了的,所以不敢飞近来。 
  但是乌鸦王说着:“那不过是一个稻草人。我将啄出他的眼睛来。” 
  乌鸦王飞着向稻草人冲过去,稻草人捉住它的头,绞着它的脖子,一直把它绞到死去。接着另一只乌鸦向他飞来,稻草人也绞它的脖子。总共有四十只乌鸦,稻草人扭绞了四十次脖子,直等到最后,它们都死了,躺在他的旁边,稻草人叫起他的同伴们,又走上旅途。 
  当恶女巫又望见她的乌鸦们死成一堆,大大地发怒,第三次吹着她的银笛。 
  立刻听得空中有一阵嗡嗡的很大的声音,一群黑蜂飞来了。 
  “到那些陌生的客人那里去,螫死他们罢!”女巫下着这个命令。 
  黑蜂转过弯来急速地飞着,直飞到多萝茜和她的朋友们赶路的地方。但是铁皮人已经看见它们来了,稻草人也已经决定怎么样干了。 
  他对铁皮人说:“把我身体里的稻草拿出来,散在小女孩子和狗以及狮子的身上,黑蜂们就不能螫他们了。” 
  铁皮人就这样做,多萝茜靠近狮子身旁躺下去,还把托托抱在她的臂弯里,他们完全给稻草盖没了。 
  黑蜂们赶来,找不到一个人,只能螫着铁皮人,所以它们都飞集在他身上,却白白地在铁皮上面,毁损了它们所有的刺,铁皮人一丁点儿也没有受伤。 
  黑蜂们的刺毁了,它们就不能够活了,那是黑蜂的末日,散落在铁皮人的四周,厚厚地像一小堆上等的好煤。 
  于是多萝茜和狮子站了起来,女孩子帮助着铁皮人,再把稻草放回到稻草人的身体里,回复到他像以前一样地完好。这样,他们就再动身。 
  这个恶女巫多么愤怒,当她看见黑蜂们像一小堆上等的好煤样地死了,蹬着她的脚,拉着她的头发,咬着她的牙齿。于是她叫来了十二个奴隶,都是温基人,分给他们锐利的枪,告诉他们冲到陌生的客人那里去杀死他们。 
  这几个温基人都不是勇敢的人,但是他们接受了命令,只能去干;他们向前走去,跑近了多萝茜那里。于是狮子大吼一声,跃到他们的面前去,可怜的温基人,他们多么害怕,尽力逃了回去。 
  当他们逃回到城堡里,恶女巫用一根铁条打他们,命令他们仍旧去做苦工。这以后,她坐下来想,下一次要做什么。她不明白所有弄死陌生客人的这些计划,是怎么会失败的;但是她是一个强有力的女巫,而且是一个恶女巫,不久,她又决定了怎样动手。 
  在她的橱里,有一顶金冠,四周镶嵌着一圈金钢钻和红宝石。这顶金冠有一种魔力,不论谁戴上它,可以召唤出一批飞猴,飞猴能服从任何命令。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召唤这些奇怪的动物超过三次。这个恶女巫已经两次用过这顶金冠的魔力了。第一次是当她要使温基人做她的奴隶,让她能够统治他们的国土。飞猴们曾经帮助她干过这个差使。第二次是当她对伟大的奥芝作战,并且把他从这西方赶出去。飞猴们也曾经在这件事情上帮助过她。这顶金冠,她仅仅再能用一次了,现在她那凶猛的恶狼们和野乌鸦们,还有整人的黑蜂们,都在战斗中死去了,她的奴隶们也给小胆狮吓了回来,她明白,她要杀死多萝茜和她的朋友们,动用这项金冠,这是所剩下来的唯一的方法。
因此,恶女巫就从她的橱里拿出金冠来,戴在头上。于是她左脚独立着,慢慢地说: 
  “哎—泼,攀—泼,卡—基!” 
  然后她右脚独立着说: 
  “唏一罗,呵—罗,哈—罗!” 
  最后她并立着两只脚,大声地喊起来: 
  “西—梦,如—楚,西—克!” 
  果然,魔力发生作用了。天空黑起来,发出隆隆的声音,随后冲来了许多飞猴,发出一阵极大的喋喋声和嘻笑声;阳光从黑天空里射出来时,照见了恶女巫被身旁一群猴子所围绕着,每一只猴子的肩膀上,都有一对阔大有力的翅翼。 
  有一只飞猴,比较其他的大得多了,它似乎是它们的头头,飞近女巫耳畔说道: 
  “你第三次叫唤我们了,这也就是最后一次了。你又有什么命令?” 
  “到那些陌生的客人那里去,他们都在我的国境里面,除掉狮子以外,全把他们杀死罢,”女巫说,“把那只野兽带给我,因为我有一个想法,把它像一匹马那样地装配着,叫它做苦工。” 
  “你的命令完全遵守,”猴王说。于是发出一阵极大的喋喋声和嘈杂声,飞猴们飞到多萝茜和她的朋友们赶路的地方去。 
  好几只猴子捉住了铁皮人,从空中带着他飞出国境,直飞到那尖锐的石头堆得很厚的地方。它们就在那里,把这个可怜的铁皮人扔了下去。他跌落在很深的石谷里,全身跌得那样损伤和凹陷,使他既不能动弹,也不能呻吟。 
  其他的猴子们捉住了稻草人,用长臂拉出他衣服里面和头里面所有的稻草,把他的帽子、鞋子和衣服,打成一个小包,抛在一棵高树顶上的枝叶上面。 
  其余的猴子们甩出结实的绳子,围着狮子,并且在它身上、头上、腿上,盘绕了好多圈,直绕到它再也不能用任何方法挣扎逃走。这才举起它来,带着它飞到女巫的城堡里去,把它关在一个四周围着高铁栅的小天井里,使它没法儿逃走。 
  但是,飞猴们一点也不伤害多萝茜。她站着,她的臂弯里抱着托托,她眼睁眼地看着同伴们遇到悲惨的命运,并且想着很快就要轮到她自己了。 
  飞猴的头头飞到她那里去,伸出它那长而多毛的两臂来,它的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一排可怕的牙齿笑着;但是当它看见善女巫的吻在她额角上的那个记号时,就停止了无礼,告诉别的猴子们,不要去触犯她。 
  “我们不敢伤害这个小女孩子,”它的同伙说,“因为她是被善女巫保护着的,善女巫比那恶女巫伟大得多。我们所能够做的,只是带她到恶女巫的城堡里去,把她留下在那里。” 
  所以,它们很小心地,很斯文地,在臂上抬举起了多萝茜,并且轻快地带着她穿过天空,一直飞进城堡,把她放在前面的阶石上。于是那头头对女巫说: 
  “我们已经尽我们所能够做的,都给你做了。那铁皮人和稻草人都被杀死了,狮子早已缚住在你的院子里了。只有这个小女孩子,我们不敢伤害她,也不敢伤害抱在她臂弯里的狗。你的约束和使用我们的权力,现在是完结了,你将永远再见不到我们了。” 
  于是所有的猴子们,带着很大的笑声,喋喋声,喧噪声,飞上天空,很快地都看不见了。 
  当这个恶女巫看见在多萝茜的额角上的那个记号时,她又吃惊,又忧愁,因为她知道得很清楚,那不仅是飞猴们不敢,就是她自己也无论如何不敢伤害这个小女孩子。她俯看多萝茜的脚,看见了一双银鞋子,害怕得发抖,因为她知道这一双银鞋子,它有一种强大的神奇的魔力。 
  起初,这个恶女巫想在多萝茜面前逃走;但是她偶然地望着小女孩子的一双眼睛,看出阵子清明,灵魂是纯洁的,知道那小女孩子并不晓得这一双银鞋子给与她的神奇的魔力。恶女巫不觉得自己对自己笑着,并且想道:“我仍旧能够使她做我的奴隶,因为女孩子不知道怎样地去运用它的魔力。”于是,她对多萝茵粗暴地严厉地命令着说: 
  “跟我来;我要告诉你注意那些事情,倘使你不做好,我将弄死你,像我曾经对铁皮人和稻草人所做的那样。” 
  多萝茜跟着她走,穿过城堡里的许多美丽的房间,直跑到厨房里,恶女巫吩咐她洗干净锅子和水壶,打扫地板,并且用木柴发火。 
多萝茜顺从地干活,她决意不怕辛苦地尽力去做;因为恶女巫决定不杀死她,她觉得很高兴, 
  多萝茜在辛苦地忙着做工。这个恶女巫想,现在她可以到院子里去,像一匹马那样地驾御着那只胆小的狮子了;她为了娱乐自己,决定迫着它拉着游览车,她要到什么地方去就驾着它到什么地方去。但是当她打开栅门时,狮子对她大吼一声,凶猛地向她扑过去,女巫害怕了,急急忙忙跑出去,关上了门。 
  “倘使我不能够驾御你,”女巫从门柱的缝里对狮子说,“我可以把你饿起来。直饿到你肯做我要你做的事情,在这以前,你将没有什么东西吃。” 
  从此以后,她不拿食物给被囚的狮子吃,只是每天中午,她跑到门旁去问: 
  “你有没有准备好,像一匹马那样地拉车吗?” 
  狮子回答说:“不,倘使你跑进来,我要咬你。” 
  那狮子并没有饿到那种地步,原来每当夜里,这个恶女巫熟睡了,多萝茜便从碗橱里为它带着食物来。在它吃过以后,就躺下在稻草铺的床上,多萝茜横在它的旁边,她的头枕在它那柔软的、蓬松的长鬃上,这时候他们谈着他们的困难问题,想方设法逃出去。但是他们想不出办法来逃出城堡去,因为那些黄色的温基人,时时刻刻看守着,他们是恶女巫的奴隶,非常怕她,不敢做多萝茜要他们做的事。 
  当白天的时候,小女孩子不得不努力做工,那恶女巫常常手里拿着一柄旧雨伞,装腔作势地要打她,恐吓她,但是,真正的,她不敢打多萝茜,因她的额角上有记号。不过小女孩子并不知道这个,常常为了自己和托托,心中充满着恐惧。 
  有一次,那女巫用她的伞柄打了托托一下,这只勇敢的小狗冲上去咬着她的腿。女巫被咬着的地方,并不流血,因为她是那么可恶,使得她的血,在好多年以前已经干枯了。 
  多萝茜的生活,变得十分悲惨,她渐渐地明白这样子下去,她要再回到堪萨斯州,再见到爱姆婶婶,越来越困难了。有时候,她凄苦地哭上几个钟头,托托蹲在她的脚旁,注视着她的脸,惨然地呜呜地叫着,表示它为了小主人也在十分忧愁。托托并不真的关心它是在堪萨斯州好还是在奥芝地方好,只要和多萝茜住在一起就好了;但是,它知道了小女孩子不快乐,这也就使得它快乐不起来。 
  现在,那恶女巫怀着一个极大的渴望,想要把那女孩子天天穿着的一双银鞋子,变做自己的所有物。她的黑蜂和她的恶狼,都已死成一堆堆灰了,她也已经用完了金冠的魔力;但是,假使她能够弄到这一双银鞋子,那就能够补偿她失去的一切东西,并且会有更强大的魔力。她很留心地监视着多萝茜,看她是否脱掉她的鞋子,就想偷去它们。但是女孩子多么宝贵她的一双美丽的鞋子,除非在夜里,当她去洗澡的时间,其他时间里,永不把它脱下来。恶女巫怕黑暗,不敢在夜里到多萝茜的房间里去拿走她的银鞋子,并且她怕水,比害怕黑暗更要害怕,所以当多萝茜洗澡的时候,恶女巫也不敢走近去。真的,这个老女巫从来没有触碰过水,不论怎么样,也从来没有让水去触碰着她, 
  但是,这个恶女巫是十分狡猾有智巧的,最后她想到了一个诡计,使她得到她所要得到的东西。她在厨房间的地板的中央,放着一根铁条,用她的魔术,使得人类的一双眼睛看不出来。当多萝茜走过这地板上时,因为看不见它,就直挺挺地跌下去。倒在铁条上面,她没有十分受伤,但是当她跌下去时,一只银鞋子脱落了,在她要拿回它以前,却给女巫抢了去,穿在她瘦小的脚上。 
  那女巫因为她的诡计成功,大大地快活,她有了这一只银鞋子以后,得到了魔力的一半,即使将来多萝茜也知道怎样地应用,就不能够用来压倒她了。 
  小女孩子看见她的一只美丽的鞋子失落了,就发怒起来,对着女巫说: 
  “还给我的鞋子!” 
  “我不,”女巫反斥着,“现在这只鞋子是我的,不是你的了。” 
  “你是一个坏东西!”多萝茜叫喊着,“你没有理由拿走我的鞋子。” 
  “我将保存它,那跟你保存它是一样的,”女巫说了,向她大笑着,“以后,我还要从你那里拿到另外的一只。” 
  这话使得多萝茜多么地生气,她拿起放在帝边的一桶水,对着女巫泼过去,把她从头到脚浇得湿淋淋的。女巫立刻发出一声恐惧的高叫声,于是多萝茜惊奇地看着,女巫的身休开始萎缩着,倒下去了。 
  “看,啊哟,你做了些什么!”女巫尖声地叫着,“在一分钟里,我将被溶化了!” 
  “实实在在,我十分抱歉,”多萝茜一边说时,一边真正地吃惊着,眼看那个女巫,在她面前真的像棕色的糖一样地被溶化掉去了。 
  “你知道不知道,水是可以结果我的生命的?”女巫在哀哀哭泣的无望声中说。 
  “当然不知道,”多萝茜说,“我怎么能够知道?” 
  “唔,在几分钟里我将完全溶化,你可以把这座城堡作为你自己的了。我在过去的日子里,作恶多端,但是我永远想不到像你这样的小女孩子,竟会溶化了我,结束我的恶行为。看看——我去了!” 
  说了这几句话,女巫躺下去成为一堆棕色的、溶化了的、无定形的东西,开始淌开在清洁宽广的厨房的地板上。望上去,她真的溶化得一点用也没有了,多萝茜倒着另外一锅水,冲在这一堆上面。把它扫出门口。她拾起了那老女巫留下来的一只银鞋子以后,用一块布把它擦干净,并且揩干了,再穿在自己的脚上。于是她在最后,很自由地做她所要做的事。她跑出去到院子里,告诉那狮子,那西方的恶女巫已经死了,他们不再是这个陌生地方的囚犯了。
第十三章 救助
那小胆狮听得恶女巫给浇了一吊桶的水,溶化得元影无踪了,十分高兴, 
  多萝茜立刻打开了牢监的门,使它得到自由。他们一同到城堡里去,在那里,多萝茜的第一个举动,是把所有的温基人一起喊来,井且告诉他们,他们不再是奴隶了。 
  在黄色的温基人们中,进行着盛大的庆祝,因为他们为恶女巫当了许多年的苦工,她常常很残忍地对待他们,如今获得自由了。于是他们把这一天当作一个节日,以后永远在这一天举行宴会和跳舞会,作为纪念。 
  狮子说:“如果我们的朋友,稻草人和铁皮人,只要他们还和我们在一起,我应当十分快活。” 
  女孩子十分痛苦地问:“你以为我们不能救活他们吗?” 
  狮子说:“我们可以试试。” 
  因此,他们便把黄色的温基人叫来,询问他们,可愿意去帮助救活他们的朋友。那些温基人说,他们愿意为了多萝茜,欢欢喜喜地尽他们的力量,去做一切的事,因为她把他们从奴役中解放了出来。于是她挑选了一些看来非常聪明的温基人,一起出发走了。走了一整天,直等到第二天,他们到了岩石很多的原野,看见铁皮人躺在那里,浑身被打击得凹凹凸凸、弯弯曲曲了。他的斧头横在身边,斧口全锈了,斧柄也脱落了一段。 
  那些温基人,轻手轻脚地,把他扶起在他们的手臂上,再抬着他回到黄色的城堡里。多萝茜为了她的老朋友可悲的情状,流着眼泪。狮子看了,也忧愁得呜呜咽咽的。 
  当他们到达城堡,多萝茜对温基人说:“在你们老百姓中间,可有铁皮匠吗?” 
  他们告诉她:“唔,是的,我们中间有些是本领很好的铁皮匠。” 
  她说:“那么,领他们到我这里来。” 
  当铁皮匠们来时,在篮子里带了他们所有的工具。 
  她询问道:“你们能不能在这个铁皮人身上,把这些凹凸的、弯曲的地方,平整拉直,再恢复他原来的外形,把他已脱裂的地方,焊在一起吗?” 
  这些铁皮匠小心细致地把重伤的铁皮人,周身看过一遍,于是回答说,在他们估量起来,是能够修理好的,像以前一般地完好。这样,他们在这城堡中的一间极大的黄屋子里,做起工作来,做了三天四夜,在铁皮人的腿上、身体上和头上,锤击着,扭绞着,压弯着,焊接着,揩擦着,连连敲打着,直敲到最后他回复了平直的老样子,他的关节,动作起来也像以前一样良好。不过,从此他身上有了好几个补钉,那是免不了的,可这些铁皮匠,已经把工作做得很出色,而且铁皮人并不是一个爱外表的虚荣的人,这些补钉,他不放在心上。 
  最后,他走到多萝茜的房间里去,感谢她救活了他,快活得使他流着喜悦的眼泪,多萝茜用她的罩袍,小心地拭去他的脸上每一滴眼泪,因此他的关节没有发锈。同时,她也因为又会见了她的老朋友而快乐起来,自己也流了眼泪,很快很多地淌出来,但是这些泪水不需要拭去的。 
  至于狮子呢,它常常用它尾巴的一簇尖端,揩拭它一双眼睛,这簇毛也变得很湿了,它不得不到外面院子里,把它晒在太阳里,直到晒得干燥。 
  当多萝茜对他讲完了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情时,铁皮人就说:“如果稻草人再同我们在—起,我一定更加快活。” 
  小女孩子说:“我们一定要去找寻他。” 
  因此她再一次请温基人来帮助她,他们走了一天的路,直走到第二天,才跑到了飞猴们把稻草人的衣裳,抛在高树枝上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株很高的树,树干十分光滑,因此没有一个人能够爬得上去;但是铁皮人立刻说:“我把它砍倒下来,我们就可以拿到稻草人的衣裳了。” 
  当那些铁皮匠,为铁皮人修理的时候,另外一些温基人,他们是金匠,做了一个纯金的斧柄,牢牢地装在铁皮人的斧头上,替代那破旧了的柄。还有一些人揩擦着斧口,把所有的锈都擦去,使它发亮得像磨光了的银器。 
  铁皮人说了以后,立刻动手砍树,在一个短时间内,听到砰礴一声响时,树便倒下来了。稻草人的衣裳,也从树枝上掉了下来,落到地面上。 
  多萝茜把它拾了起来,交给温基人带回到城堡里,就在那里填塞着美好的、干净的稻草;看,呀!稻草人复活了,像以前一般地好,他正在深深地感谢他们救活了他。 
  现在,多萝茜和她的朋友们,又会集在一起了。他们在黄色的城堡里,过了好几天快乐的日子,他们在那里,能够找到使他们生活得舒服的每一种东西。 
  但是有一天,小女孩子忽然想起爱姆婶婶来了,说道: 
  “我们必得回到奥芝那里去,并且要求他实践他的诺言。” 
  铁皮人说:“是的,我将终于得到我的心。” 
  稻草人很快活地接着说:“我将得到我的脑子。” 
  狮子很关心地说:“我将得到我的胆量。” 
  “我将回到堪萨斯州去,”多萝茜叫了起来,拍着她的手,“啊,让我们明天就动身到翡翠城去!”他们决定这样做。第二天他们就把温基人一起叫来了,对他们说着再会。 
  他们的离去,使那些温基人都很忧愁,因为他们非常喜欢铁皮人,恳求他留住着,并且管理这个西方的黄色的国土。可是看出了他们决意要走了,那些温基人就送给托托和狮子金项锁各一副,送给多萝茜一副用许多金钢钻装饰着的美丽的手镯,送给稻草人一条金头头的手杖,使他可以避免跌交,送给铁皮人一个银的油罐,用金子镶着,并且镶嵌着珍贵的宝石。 
  每一个旅客,对着那些温基人,说了一段美妙的谢辞,作为答谢,并且和他们握着手,直握得他们的手臂都酸痛了。 
  多萝茜跑到女巫的碗橱旁,把食物放满在她的篮子里,预备在走路的时候吃,她在那里,看见了金冠。她试试戴在她自己的头上,觉得恰好合适。她并不知道关于这顶金冠的魔力,但是她看见它很美丽,就决意戴着它,脱下她无边的遮阳帽,放进了篮子里。 
  于是,他们一起出发,准备动身,到翡翠城去;温基人们向他们发出三声欢呼,说了许多祝福的话,欢送着他们动身。
第十四章 飞猴
你们总还记得,在恶女巫的城堡和翡翠城中间,是没有路的——即使一条小路也没有的——当这四个旅客去找寻恶女巫时,倒是恶女巫望见他们来了,因此差遣了飞猴,去把他们带到她那里来。 
  他们倘使要穿过阔大的毛茛和鲜艳的雏菊和田野,找寻他们的归路,比起那次被驮载而来,是困难得多了。当然,他们知道的,必须对准着起来的太阳,笔直地向东方走,他们就用了这方法动身。但是在中午,当太阳照在他们头顶上时,他们就不能够分辩哪里是东方,哪里是西方,因此,他们便迷失在广阔的田野里了。不管怎么样,他们只能不停地走着,直走到晚上,月亮升起来了,明亮地照着。除了稻草人和铁皮人以外,他们都在发出香气的深红色的花丛中,躺下来一直鼾睡到天亮。 
  第二天,太阳藏在云后,他们便动身赶路,好像他们可以判断,应该走哪一条路似的。 
  “假使我们走得够远了,”多萝茜说,“我相信,我们将要在某一个时候,走到了那个地方。” 
  但是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他们仍旧没有看见什么,在他们的面前,只是一片深红色的田野。 
  稻草人有一点儿怨言了。他说:“我们一定走错了路,除非我们最后再找到上翡翠城去的路,我将不会得到我的脑子了。” 
  “我也得不到我的心了,”铁皮人说,“在我看来,我很少希望能够跑到奥芝那里去,你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极长的旅程。” 
  “你知道,”胆小的狮子用一种哭出来的声音说,“如果到不了那里去,我就没有勇气永不疲倦地长途跋涉了。” 
  于是多萝茜也垂头丧气了。她坐在青青的草地上,呆呆地看着她的同伴们,他们也坐下来,呆呆地看着她,托托在它的一生中,第一次觉得太累了,不去追逐在它头顶上飞过的蝴蝶;只是吐出了舌头,喘着气,看看多萝茜,好像在询问她,以后他们应该怎样办。 
  “假使我们招呼那些田鼠来,”她提议着,“它们或者能够把到翡翠城去的路,告诉给我们。” 
  “它们一定能够的,”稻草人喊着,“哎哟,为什么在这以前,我们没有想到呢?” 
  多萝茜吹着那次自从田鼠皇后送给她后,常挂颈项里的小口笛。只在几分钟以内,他们听到了淅沥淅沥的小脚走路的声音,许多灰色的小田鼠,都跑到她那里来了。皇后自己也在它们中间,它用它的细小啼声询问着: 
  “我能够为我的朋友们做些什么?” 
  多萝茜说:“我们迷失了路,你能不能告诉我们,翡翠城在哪里?” 
  皇后回答说:“当然可以,但是离开得极远,因为你们走了相反的路了。”于是它注意到多萝茜的金冠,就说道:“你为什么不用这顶金冠的魔力,叫飞猴们到你这里来?它们用不到一个钟头,就能驮载着你们到奥芝的城里去。” 
  多萝茜惊奇地说:“我不知道这上面还有这样的魔力,那应该要怎么办呢?” 
  “做法写在这顶金冠的里面,”田鼠皇后回答说,“假使你们要去叫那些飞猴们来,我们必须走开了,因为它们都是最喜欢恶作剧的,要困扰我们,当作大大的游戏。” 
  “它们会不会伤害我?”女孩子不安地问着。 
  “啊,不;它们必须服从戴着这顶金冠的人,再会!”它就很快地走得不见了,所有的田鼠们,也都急匆匆地跟在它的后面走了。 
  多萝茜看见金冠里面的夹里上,写着一些字。她想,说出这些字一定会产生魔力,所以她小心地读着这个用法,再把金冠戴在头上。 
  “哎—泼,攀—泼,卡—基!” 
  她说着时,她的左脚独立着。 
  稻草人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问道:“你在说些什么?” 
  “唏一罗,呵—罗,哈—罗!” 
  多萝茜说下去,这一次,她的右脚独立着。 
  “哈罗!”铁皮人平静地回答着。 
  现在多萝茜并立着两只脚,说着: 
  “西—楚,如—楚,齐—克!” 
  她说完了这魔术的话,就听得一阵极大的喋喋不休声和拍着翅膀的声音,一群飞猴飞到他们这里来了。那猴王在多萝茜面前低低地鞠躬,并且问道: 
“你有什么命令?” 
  “我们要到翡翠城去,”女孩子说,“我们走错了路。” 
  “我们将驮你们去,”猴王回答。话刚说完,两只猴子就扶起多萝茜,使她坐在它们的手臂上,带着飞走了。旁的猴子们带着稻草人,铁皮人和猴子,一只小猴子捉住了托托,飞在他们的前面,这只小狗还竭力地想咬它呢。 
  稻草人和铁皮人起初都很害怕,因为他们还记得,这些飞猴在以前,曾经怎样凶暴地对待他们;但是后来看出它们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所以很快活地坐着上天空去,望着远在他们下面的美丽的田园和树林,过着一个快乐的时间。 
  多萝茜乘坐在两只最大的猴子中间,觉得自己很舒服,一只就是猴王自己。它们用手做着一只椅子,大家都小心地不要损伤她。 
  她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得不听从这顶金冠的魔力?”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猴王大笑着回答说,“但在如果你高兴,在我们前面,还有着一段长长的路程,我将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来消遣这个时间。” 
  “我喜欢听听它,”她回答说。 
  猴王开始说:“从前,我们都是自由的百姓,快乐地生活在大森林中,从这树上飞到那树上,吃着硬壳果和水果,做我们所喜欢做的事情,没有召唤我们的主人。但在我们中间,有不少弟兄,时常太恶作剧了,飞下去拉扯动物们的尾巴,因为它们是没有翅膀的,还追逐着鸟儿们,把硬壳果投掷在森林中走过的人们。但是我们的生活都无忧天虑地、快活地充满着游戏精神,每一天,每一分钟地享乐着。早在奥芝从云端里下来管理这个地方以前,这样的生活,已经许多年了。 
  “离开这里,在南方,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公主,她也是一个有本领的魔术家,所有一切的魔术,都是用来帮助老百姓,从来没想到要去伤害谁。她是一个好人,名字叫做甘林达,住在一座用大块的红宝石筑成的漂亮的宫殿里。谁都敬爱她。但是她最大的优愁是找不出一个人,可以用爱情来报答她,因为她对所有的人都嫌太愚笨了,也太丑陋了,不合适来作这样一个又美丽又聪明的公主的配偶。但是,到了最后,她终于发现了一个男孩子,他又美丽又勇敢,井且他的聪明超过了他的年龄。甘林达决意等他长大成人时,把他当作她的丈夫,所以她把他带人红宝石的宫殿中去,用了她那魔术的一切力量,使得他像所有的女人所喜欢的那么强壮、善良、可受。当他长大得成为成人了时,他被称呼做奎拉拉。这名字的意思,是说在所有的地方,他是最善良最聪明的人,当他长得有丈夫的美丽气概时,使得甘林达大大地爱着他,就急急地安排一切事情,准备着举行婚礼。 
  “我的祖父,在那个时候,是飞猴的王,住在森林里,靠近那甘林达的宫殿。这个老家伙,他对开个玩笑,比吃顿午餐来得更加喜欢。有一天,恰好在婚礼以前,我的祖父,带着它的随员飞了出去,它们看见奎拉拉在一条江边散步。他穿着一件淡红色的绸和紫色的天鹅绒做的华丽的服装,我的祖父想看看他有什么本领。立刻指挥随员们飞下去,把奎拉拉捉住了,挟在它们的臂弯里,飞了起来,直把他带到江水的上空,再把他沉到水里去。 
  “‘我的美丽的朋友,游泳出来吧,’我的祖父叫喊着,‘看,水将沾污你的衣服了。’奎拉拉虽然很聪明,可是不大会游泳,却因为他的运气好,没有受到一点儿损伤,当他冒出水面,游向岸边去时,他大笑着。”这时候,甘林达跑了出来,跑到他那里,她看见他的绸和天鹅绒的衣服,完全给江水弄脏了。 
  “这位公主大大地发怒,当然,她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她把所有的飞猴都召到她的面前,起初她说,它们的翅翼必须捆绑着,必须像他们对待奎拉拉那样地受惩罚,被抛落在江水中。但是我的祖父竭力地辩解着,因为它知道,这些猴子们被捆绑了翅膀,将在江水中都被溺死;奎拉拉也替它说好话;因此,最后甘林达惩罚飞猴们,必须在戴金冠的主人吩咐以后,服役三次,在这一个条件上,才能赦免了它们。这顶金冠,是为了举行婚礼制赠给奎拉拉的,据说费了公主财富的一半。当然,我的祖父和所有的猴子们,立刻同意这个条件。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被戴这顶金冠的不论是谁,都可以这么叫唤着,就必须为他服役三次的缘故。” 
  多萝茜对于这个故事感到极大的兴趣,问着:“那么,以后他们怎么样呢?” 
  “奎拉拉是戴这顶金冠的第一个主人,”飞猴回答说,“他在我们身上,第一个吩咐了他的愿望,因为他的新娘不要看见我们,他叫我们在他娶了她以后,一起躲到森林里去,并且命令我们常常躲在那里,使她永远不会再看到一只飞猴。这是我们喜欢做的事,因为我们都怕她的。” 
  “直到这顶金冠落在西方恶女巫的手里以前,我们一直这样子,恶女巫命令我们奴役着温基人,把奥芝赶出西方的国土。现在这顶金冠是属于你的了,凭着你的愿望,你有权力召唤我们三次。” 
  当这个猴王说完它的故事,多萝茜在高空中望下去,望见了那翡翠城的发光的绿色城墙,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他惊奇那猴子们飞得这般迅速,并且很高兴这个旅程是完毕了。这些奇怪的动物,把旅客们小心地安放在城门的前面,猴王向着多萝茜低低地鞠着躬,轻捷地飞走,它的队伍也跟着飞走了。 
  “这是一次舒服的旅行,”小女孩子说。 
  狮子回答说:“是的,并且是解决我们困难的一条捷径,你得到了这顶金冠,是怎样地幸运呀!”
第十五章 秘密被拆穿了
四个旅行者走到翡翠城的大门前,拉着铃子。一会儿以后,从前曾经遇见过了的守门人打开了城矿卫。 
  他吃惊地问:“啊!你们又回来了!” 
  稻草人回答说:“你不是亲眼看见我们在这里吗!” 
  “可是我以为你们到西方去会遇见恶女巫的。” 
  稻草人说:“是的,我们会见过她了。” 
  这守门人诧异地问道:“她让你们再回来吗?” 
  “她不能够阻止我们,因为她完全溶化了,”稻草人说。 
  这个人说:“溶化了!啊,那真是好消息,谁溶化了她!” 
  “是多萝茜,”狮子庄严地说。 
  “天哪!”这个人高声叫出来,真正的,在她面前很低很低地鞠躬。 
  他让他们走进小屋子里,随后像他以前所做过的,从那大箱子里拿出眼镜,戴在他们的眼睛上,并且锁紧了。此后,他们穿过城门,走进了翡翠城。当一些人们,从守门人那里,听到他们溶化了西方的恶女巫时,就一齐围拢来看看他们,并且成群结队地跟随着他们,到奥芝的宫里去。 
  长着绿胡须的兵士,仍旧守卫在宫门前面,但是他立刻让他们走进去。他们又遇见那个美丽的绿女郎,她立刻引导他们到住过的房间里去,这样让他们都可以休息着,等候着伟大的奥芝前来接见他们。 
  兵士带着这消息迳往奥芝那里去,告诉他多萝茜和其他的旅行者们,在杀死了恶女巫以后,已经又回来了,但奥芝没有回答。 
  他们都在想,那伟大的奥芝会立刻接见他们吧,但是他不这样做。第二天,他们从他那里得不到回话,下一天也没有,再下一天也没有,他们等得疲倦和厌烦了,最后,他们愤怒起来,想到奥芝把他们送去受虐待和被奴役以后,如今还要这么样为难他们。因此稻草人最后请绿衣女郎捎一个信息给奥芝,说如果他不让他们立刻去看他,他们将要召唤飞猴来帮助他们,弄明白他究竟肯遵守他的诺言还是不肯遵守。当这个魔术家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害怕了,传话给他们,明天早晨九点零四分钟到宫殿里来,原来他在西方的国土上曾经遇见过这些飞猴一次,他不愿意再遇见第二次了。 
  这四个旅行者,熬过了失眠的一夜,每人都在想那奥芝送给他们的礼物。多萝茜只睡着了一会儿,她梦见她在堪萨斯州,爱姆婶婶正在告诉她,怎样喜欢她的小侄女再跑回到她的家里来。 
  第二天早晨九点钟,那长着绿胡须的兵士来到他们那里,四分钟以后,他们一起到伟大的奥芝的宫殿里去。 
  当然,他们每一个盼望着去看到魔术家在以前所出现过的那种样子,可是他们都大吃一惊,当他们望过去时,宫殿里没有一个人。他们彼此靠得更近,走近那门,因为在这寂静的空洞的宫殿里,比之他们曾经见过的奥芝的幻影,来得更加可怕。 
  不久,他们听得一个声音,似乎从靠近那巨大的圆屋顶上传下来的,庄严地说道: 
  “我是伟大的可怕的奥芝。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们再看看宫殿里的每一个角落,一个人也看不见,多萝茜发问道: 
  “你在什么地方?” 
  “不论在什么地方我都在,”声音回答说,“但是普通人的眼睛,是看不见我的。现在我坐在我的宝座上,使得你们能够对着我。”真的,这声音现在似乎从那宝座那里对直发来的,所以他们对着它向前走去,排列成一行。这时候多萝茜说道: 
  “啊,奥芝,我们跑来请求你,把你允许给的要求给我们。” 
  “允许了些什么要求!”奥芝问。 
  “你允许当那恶女巫被杀死了以后,送我回到堪萨斯州去,”女孩子说。 
  “你允许给我脑子,”稻草人说。 
  “你允许给我一颗心,”铁皮人说。 
  “你允许给我胆量,”胆小的狮子说。 
  “那恶女巫真的被杀死了吗!”对面来的声音询问她,多萝茜觉得这声音有一点儿颤抖。 
  她回答说:“是的,我用一木桶的水浇溶了她。” 
  “啊哟!”声音说,“好吧,明天到我这里来,现在太急促了!因为我必须有一点儿时间,把它想一想。” 
  铁皮人忿忿地说:“你已经有很多的时间了。” 
  稻草人说:“我们一天也不能再等候了。” 
  多萝茜高声叫着:“你必须遵守你允许我们的诺言!” 
  那狮子想着,最好也许是去恐吓那魔术家一下,所以就大声地高声地吼着,那是怎样猛烈而且可怕的一声,吓得托托从狮子身旁跳开去,撞在那安放在角落里的屏风上。屏风拍挞一声倒下来以后,使得他们全都充满了惊奇。因为他们看见站在屏风后面所遮藏的地方,是一个秃了头、皱了脸的,又矮小又老丑的人,他也像他们一样地,似乎十分吃惊。 
  铁皮人举起了他的斧头,向这个矮小的老人冲过去,并且高声喊道:“你是谁?” 
  “我是伟大的可怕的奥芝,”那矮小的老人用一种颤动的声音说,“但是不要打我——我将做你们要我所做的任何事情。” 
  他们惊异地沮丧地看着他。 
  多萝茜说:“我想奥芝是有一个大大的头的。” 
  稻草人说:“我想奥芝是一个可爱的美丽的女人。” 
  铁皮人说:“我想奥芝是一只可怕的野兽。” 
  狮子解释着说:“我想奥芝是一个火球。” 
  “不,你们都错了,”矮小的老人温和谦逊地说,“我一直是伪装着的。” 
  “伪装着的!”多萝茜喊着,“你并不是一个伟大的奥芝!” 
  “我的亲爱的,静一点儿,轻一点儿,”他说,“不要说得这般响,否则你们的话被人偷听了去——我就完了。我是假扮做一个大魔术家的。”
“你实在不是的吗!”她问。 
  “我的亲爱的,不是的;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 
  “你比普通人更不如,”稻草人用着一种忧郁的声调说,“你是一个骗子,” 
  “一点儿不错!”矮小的老人说着,锡着他的双手,好像这样可以使他高兴些,“我是一个骗子。” 
  铁皮人说,“但是这太可怕了,我将怎样得到我的心?”“还有我的胆量?”狮子问他。 
  “还有我的脑子!”稻草人哭了,用他的衣袖揩拭眼睛里的眼泪。 
  “我的亲爱的朋友们,”奥芝说,“我请求你们不要尽说这些小事情。请替我想想,我被你们揭穿的这件事情是最可怕的。” 
  “可还有其他的人知道你是一个骗子吗!”多萝茜问。 
  “没有一个人知道的,除了你们四个以外——还有我自己,”奥芝回答说,“我已经很久地愚弄了每一个人,使得我自以为永远不会被揭穿的。我常常让你们走进这宫殿里来,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在平时即使我手下的人,也不被接见,所以他们相信我是一个可怕的人。” 
  “但是,我不懂得,”多萝茜烦恼地说,“你怎么样变成一个大大的头,对着我出现的?” 
  “那是我的一种魔术,”奥芝回答说,“请走到这里来,我将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们。” 
  他领着路,他们一齐跟随着他。走到宫殿后面的一间小卧室里,他指着一个角落,在那里放着一个大头,用许多厚纸造成的,画一张很细致的脸, 
  “我用一根线,把这个头从天花板上挂下来,”奥芝说,“我站在屏风后面,拉动一根细线,使得一双眼睛活动着,并且张开着嘴巴。” 
  “但是那声音怎样来的?”她问他。 
  “啊,我是一个腹语家,”矮小的老人说,“我能够用我的声带发出我需要的不论什么声音,因此,你以为那声音是从那头里发出来的。这里有另外一件东西,这是我用来欺骗你的。”他指给稻草人看他那所穿戴的衣服和面具,在那时候看起来他是个美丽的女人了;那铁皮人所看见的可怕的野兽,实在也没有什么,只是缝缀在一起的一堆毛皮,用板条子使得它们张了开来。至于那火球,也是从天花板上挂下来的伪装品。其实只不过是个棉花球,当油渗透在那上面,球便猛烈地燃烧着。 
  “真的,”稻草人说,“你应当自己惭愧,原来你是这样的一个骗子。” 
  “我是——我当然是很惭愧,”矮小的人抱歉地回答说,“但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事。请坐,这里有许多椅子;我将诉说我的故事。” 
  他们就坐下来听他讲述下面的故事: 
  “我是生长在奥马哈——” 
  “什么,那是离开堪萨斯州不很远呀!”多萝茜叫了出来。 
  “不远,但从这里去是很远的!”他说着,向她忧愁地摇摇头,“当我长大的时候,我成为一个腹语家,在这一点上,我被一个伟大的主人训练得很好。我能够模仿任何一种鸟类或者兽类的声音。”于是他像一只小猫地叫着,使得托托竖起了它的耳朵,向各方面搜索,找寻。“过了一些时候,”奥芝继续下去,“我对于这个厌倦了,我变为一个轻气球的驾驶员了。” 
  多萝茜问:“那是什么东西?” 
  “在演马戏的日子,一个人坐在升起来的轻气球里面,吸引一大群的看客,聚拢来看马戏,用这样的办法使观众购买门票。”他解释着。 
  她说:“唔,我知道了。” 
  “啊,有一天,我在一个升起了的轻气球里面,那绳子被绞断了,因此,我不能够再降落下来。轻气球浮荡在云上面,空中的一种气流,向那老远的地方推动着它,把它带走了许多许多里路。我在高空中游行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发觉轻气球飞在一个奇异的美丽的国土上空。 
  “它逐渐地降落下来,我一点儿也没有受伤。但是我发现自己落在一群奇异的人们中间,他们看见我从云端里下来,以为我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家。当然,我就让他们这么样想,因此他们都敬畏我,我要他们所做的不论什么事情,他们都答应去做。 
  “为了使我自己欢乐,并且为了使这些善良的人民忙碌起见,我命令他们建筑这座城,建筑我的宫殿,他们全都愿意而且造得很好,于是我想,因为这个国土这样的碧绿,而且这样的美丽,我就称呼它做翡翠城,为了使它更加名副其实,我命令所有的人都戴上了绿眼镜,这样好让每一种东西,看起来都是绿的。” 
  多萝茜问:“但是这里是不是每一种东西都是绿的?” 
  “不会比其他的任何城市更绿,”奥芝回答说,“但是当你们戴上绿眼镜,这对于你们看起来,当然是每一种东西都是绿的了。这翡翠城建筑在许多年以前,因为当轻气球带我来到这里时,我是一个年轻的人,现在我是很老了,但是我的百姓们,在他们的眼睛上这么长久地戴上绿眼镜,使得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想起来,这是一个真正的翡翠城。理所当然地是一个美好的地方,充满着宝石和珍贵的金属,并且还有各种好东西可用,使得人人快乐。我待百姓很好,他们也喜欢我;但是自从这个宫殿筑成以后,我就把自己关进宫里,他们谁也不能看到我了。 
  “那些女巫们是我最大的一个恐惧,因为那时候,我还完全没有魔术的能力,我立刻知道那些女巫们都是真的能够做出神奇的事情。有四个女巫在这个国土上,她们管理着百姓,住在北方和南方,以及东方和西方。还算运气,住在北方和南方的都是善良的女巫,我知道她们对于我没有祸害;但是住在东方和西方的女巫,却是非常地可怕,如果她们知道我并不比她们更有力量,她们一定会来杀死我。实在的,我好多年以来,一直非常害怕她们;所以你们能够想象得出来,当我听得你的屋子,掉在东方恶女巫的身上,把她压死时,我是怎样地快活啊。当你们跑到我这儿来,我愿意答应不论什么东西,只要你们再去消灭另外一个恶女巫;现在你溶化了她,但是,我惭愧地说,我无力实践我的诺言。” 
  多萝茜说:“我想你是一个很坏的坏蛋。” 
  “啊,不是的,我的亲爱的;我必须承认:我真正的是一个十分好的好人,但是我是一个十分瞥脚的魔术家。”

35楼

“你能够给我脑子吗!”稻草人问。 
  “你用不到它。你每天在学习一些东西。一个初生的婴儿就有脑子,但是他不能够知道许多事情。经验是带来知识的唯一的好东西,你生活在这世界上愈长久,你一定愈能够得到经验。” 
  “也许这完全是真话,”稻草人说,“但是我十分不快乐,除非你把脑子给了我。” 
  这个假魔术家十分用心地注视着他。 
  “好,”他叹着一口气说道,“我虽然不是像我夸说的一个很能干的魔术家;但是如果明天早晨你到我这里来,我将用脑子塞进你的脑壳里。但是我不能够告诉你怎样地去运用脑子;你必得自己去运用它。” 
  “啊,谢谢你,谢谢你!”稻草人喊道,“不必担心,我将自己找出一个方法,来运用脑子!” 
  “关于我的胆量怎么办呢?”狮子烦躁地问他。 
  “我相信你有很大的胆量,”奥芝回答说,“你所需要的是在于你自己信任自己。当遇见危险的时候,没有一种生物是不害怕的。真正的胆量,是当你在害怕的时候,仍旧面对着危险,那种胆量,你是并不缺少的。” 
  “也许我有,但是我还是照样地害怕,”狮子说,“除非你使我忘记自己是小胆狮,否则,我仍旧是十分不快乐的。” 
  奥芝回答说:“很好,明天我将给你那种胆量。” 
  “关于我的心怎么样呢!”铁皮人问。 
  “啊,至于那个,”奥芝回答道,“我想你要一颗心是错误的。那东西使得很多的人不快乐。只要你明白了这一点,那么,没有一颗心正是你的运气。” 
  “这是一个意见不同的问题,”铁皮人说,“在我说起来,如果你把心给了我,我将忍受着一切的不快乐,没有一句怨恨的话。” 
  “很好,”奥芝又温和又谦逊地回答他,“明天到我这里来,我将给你一颗心。我曾经这样地玩过许多年的魔术,那我可以同样地再来玩一次。” 
  “现在,”多萝茜说,“我将怎样地回到堪萨斯州去?” 
  “我们不得不讨论这个问题,”矮小的老人回答说,“你给我两天或者三天的时间,来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情,我将想出一个办法来,带着你越过这个大沙漠。在这期间,你们将像我的宾客一样受到很好招待,当你们住在我的宫殿里的时候,我的百姓将要侍候你们,并且听从你们的最微细的差使。只有一件事情,我要请求人们帮助我,作为对我工作的报答——就是这样:你们必须严守我的秘密,不要去告诉什么人,说我是一个骗子。” 
  他们都同意,不说出他们知道了的一切事情,高高兴兴地回到他们的房间里。即使多萝茜也在希望那被她辱骂过的“伟大的可怕的骗子”的奥芝,将要想出一个办法来,送她回到堪萨斯州去,倘若他能够做到这点,她愿意什么事都宽恕了他。

第十五章 秘密被拆穿了
四个旅行者走到翡翠城的大门前,拉着铃子。一会儿以后,从前曾经遇见过了的守门人打开了城矿卫。 
  他吃惊地问:“啊!你们又回来了!” 
  稻草人回答说:“你不是亲眼看见我们在这里吗!” 
  “可是我以为你们到西方去会遇见恶女巫的。” 
  稻草人说:“是的,我们会见过她了。” 
  这守门人诧异地问道:“她让你们再回来吗?” 
  “她不能够阻止我们,因为她完全溶化了,”稻草人说。 
  这个人说:“溶化了!啊,那真是好消息,谁溶化了她!” 
  “是多萝茜,”狮子庄严地说。 
  “天哪!”这个人高声叫出来,真正的,在她面前很低很低地鞠躬。 
  他让他们走进小屋子里,随后像他以前所做过的,从那大箱子里拿出眼镜,戴在他们的眼睛上,并且锁紧了。此后,他们穿过城门,走进了翡翠城。当一些人们,从守门人那里,听到他们溶化了西方的恶女巫时,就一齐围拢来看看他们,并且成群结队地跟随着他们,到奥芝的宫里去。 
  长着绿胡须的兵士,仍旧守卫在宫门前面,但是他立刻让他们走进去。他们又遇见那个美丽的绿女郎,她立刻引导他们到住过的房间里去,这样让他们都可以休息着,等候着伟大的奥芝前来接见他们。 
  兵士带着这消息迳往奥芝那里去,告诉他多萝茜和其他的旅行者们,在杀死了恶女巫以后,已经又回来了,但奥芝没有回答。 
  他们都在想,那伟大的奥芝会立刻接见他们吧,但是他不这样做。第二天,他们从他那里得不到回话,下一天也没有,再下一天也没有,他们等得疲倦和厌烦了,最后,他们愤怒起来,想到奥芝把他们送去受虐待和被奴役以后,如今还要这么样为难他们。因此稻草人最后请绿衣女郎捎一个信息给奥芝,说如果他不让他们立刻去看他,他们将要召唤飞猴来帮助他们,弄明白他究竟肯遵守他的诺言还是不肯遵守。当这个魔术家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害怕了,传话给他们,明天早晨九点零四分钟到宫殿里来,原来他在西方的国土上曾经遇见过这些飞猴一次,他不愿意再遇见第二次了。 
  这四个旅行者,熬过了失眠的一夜,每人都在想那奥芝送给他们的礼物。多萝茜只睡着了一会儿,她梦见她在堪萨斯州,爱姆婶婶正在告诉她,怎样喜欢她的小侄女再跑回到她的家里来。 
  第二天早晨九点钟,那长着绿胡须的兵士来到他们那里,四分钟以后,他们一起到伟大的奥芝的宫殿里去。 
  当然,他们每一个盼望着去看到魔术家在以前所出现过的那种样子,可是他们都大吃一惊,当他们望过去时,宫殿里没有一个人。他们彼此靠得更近,走近那门,因为在这寂静的空洞的宫殿里,比之他们曾经见过的奥芝的幻影,来得更加可怕。 
  不久,他们听得一个声音,似乎从靠近那巨大的圆屋顶上传下来的,庄严地说道: 
  “我是伟大的可怕的奥芝。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 
  他们再看看宫殿里的每一个角落,一个人也看不见,多萝茜发问道: 
  “你在什么地方?” 
  “不论在什么地方我都在,”声音回答说,“但是普通人的眼睛,是看不见我的。现在我坐在我的宝座上,使得你们能够对着我。”真的,这声音现在似乎从那宝座那里对直发来的,所以他们对着它向前走去,排列成一行。这时候多萝茜说道: 
  “啊,奥芝,我们跑来请求你,把你允许给的要求给我们。” 
  “允许了些什么要求!”奥芝问。 
  “你允许当那恶女巫被杀死了以后,送我回到堪萨斯州去,”女孩子说。 
  “你允许给我脑子,”稻草人说。 
  “你允许给我一颗心,”铁皮人说。 
  “你允许给我胆量,”胆小的狮子说。 
  “那恶女巫真的被杀死了吗!”对面来的声音询问她,多萝茜觉得这声音有一点儿颤抖。 
  她回答说:“是的,我用一木桶的水浇溶了她。” 
  “啊哟!”声音说,“好吧,明天到我这里来,现在太急促了!因为我必须有一点儿时间,把它想一想。” 

 铁皮人忿忿地说:“你已经有很多的时间了。” 
  稻草人说:“我们一天也不能再等候了。” 
  多萝茜高声叫着:“你必须遵守你允许我们的诺言!” 
  那狮子想着,最好也许是去恐吓那魔术家一下,所以就大声地高声地吼着,那是怎样猛烈而且可怕的一声,吓得托托从狮子身旁跳开去,撞在那安放在角落里的屏风上。屏风拍挞一声倒下来以后,使得他们全都充满了惊奇。因为他们看见站在屏风后面所遮藏的地方,是一个秃了头、皱了脸的,又矮小又老丑的人,他也像他们一样地,似乎十分吃惊。 
  铁皮人举起了他的斧头,向这个矮小的老人冲过去,并且高声喊道:“你是谁?” 
  “我是伟大的可怕的奥芝,”那矮小的老人用一种颤动的声音说,“但是不要打我——我将做你们要我所做的任何事情。” 
  他们惊异地沮丧地看着他。 
  多萝茜说:“我想奥芝是有一个大大的头的。” 
  稻草人说:“我想奥芝是一个可爱的美丽的女人。” 
  铁皮人说:“我想奥芝是一只可怕的野兽。” 
  狮子解释着说:“我想奥芝是一个火球。” 
  “不,你们都错了,”矮小的老人温和谦逊地说,“我一直是伪装着的。” 
  “伪装着的!”多萝茜喊着,“你并不是一个伟大的奥芝!” 
  “我的亲爱的,静一点儿,轻一点儿,”他说,“不要说得这般响,否则你们的话被人偷听了去——我就完了。我是假扮做一个大魔术家的。” 
  “你实在不是的吗!”她问。 
  “我的亲爱的,不是的;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 
  “你比普通人更不如,”稻草人用着一种忧郁的声调说,“你是一个骗子,” 
  “一点儿不错!”矮小的老人说着,锡着他的双手,好像这样可以使他高兴些,“我是一个骗子。” 
  铁皮人说,“但是这太可怕了,我将怎样得到我的心?”“还有我的胆量?”狮子问他。 
  “还有我的脑子!”稻草人哭了,用他的衣袖揩拭眼睛里的眼泪。 
  “我的亲爱的朋友们,”奥芝说,“我请求你们不要尽说这些小事情。请替我想想,我被你们揭穿的这件事情是最可怕的。” 
  “可还有其他的人知道你是一个骗子吗!”多萝茜问。 
  “没有一个人知道的,除了你们四个以外——还有我自己,”奥芝回答说,“我已经很久地愚弄了每一个人,使得我自以为永远不会被揭穿的。我常常让你们走进这宫殿里来,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在平时即使我手下的人,也不被接见,所以他们相信我是一个可怕的人。” 
  “但是,我不懂得,”多萝茜烦恼地说,“你怎么样变成一个大大的头,对着我出现的?” 
  “那是我的一种魔术,”奥芝回答说,“请走到这里来,我将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们。” 
  他领着路,他们一齐跟随着他。走到宫殿后面的一间小卧室里,他指着一个角落,在那里放着一个大头,用许多厚纸造成的,画一张很细致的脸, 
  “我用一根线,把这个头从天花板上挂下来,”奥芝说,“我站在屏风后面,拉动一根细线,使得一双眼睛活动着,并且张开着嘴巴。” 
  “但是那声音怎样来的?”她问他。 
  “啊,我是一个腹语家,”矮小的老人说,“我能够用我的声带发出我需要的不论什么声音,因此,你以为那声音是从那头里发出来的。这里有另外一件东西,这是我用来欺骗你的。”他指给稻草人看他那所穿戴的衣服和面具,在那时候看起来他是个美丽的女人了;那铁皮人所看见的可怕的野兽,实在也没有什么,只是缝缀在一起的一堆毛皮,用板条子使得它们张了开来。至于那火球,也是从天花板上挂下来的伪装品。其实只不过是个棉花球,当油渗透在那上面,球便猛烈地燃烧着。 
  “真的,”稻草人说,“你应当自己惭愧,原来你是这样的一个骗子。” 
  “我是——我当然是很惭愧,”矮小的人抱歉地回答说,“但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事。请坐,这里有许多椅子;我将诉说我的故事。” 
 他们就坐下来听他讲述下面的故事: 
  “我是生长在奥马哈——” 
  “什么,那是离开堪萨斯州不很远呀!”多萝茜叫了出来。 
  “不远,但从这里去是很远的!”他说着,向她忧愁地摇摇头,“当我长大的时候,我成为一个腹语家,在这一点上,我被一个伟大的主人训练得很好。我能够模仿任何一种鸟类或者兽类的声音。”于是他像一只小猫地叫着,使得托托竖起了它的耳朵,向各方面搜索,找寻。“过了一些时候,”奥芝继续下去,“我对于这个厌倦了,我变为一个轻气球的驾驶员了。” 
  多萝茜问:“那是什么东西?” 
  “在演马戏的日子,一个人坐在升起来的轻气球里面,吸引一大群的看客,聚拢来看马戏,用这样的办法使观众购买门票。”他解释着。 
  她说:“唔,我知道了。” 
  “啊,有一天,我在一个升起了的轻气球里面,那绳子被绞断了,因此,我不能够再降落下来。轻气球浮荡在云上面,空中的一种气流,向那老远的地方推动着它,把它带走了许多许多里路。我在高空中游行了一天一夜,在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发觉轻气球飞在一个奇异的美丽的国土上空。 
  “它逐渐地降落下来,我一点儿也没有受伤。但是我发现自己落在一群奇异的人们中间,他们看见我从云端里下来,以为我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家。当然,我就让他们这么样想,因此他们都敬畏我,我要他们所做的不论什么事情,他们都答应去做。 
  “为了使我自己欢乐,并且为了使这些善良的人民忙碌起见,我命令他们建筑这座城,建筑我的宫殿,他们全都愿意而且造得很好,于是我想,因为这个国土这样的碧绿,而且这样的美丽,我就称呼它做翡翠城,为了使它更加名副其实,我命令所有的人都戴上了绿眼镜,这样好让每一种东西,看起来都是绿的。” 
  多萝茜问:“但是这里是不是每一种东西都是绿的?” 
  “不会比其他的任何城市更绿,”奥芝回答说,“但是当你们戴上绿眼镜,这对于你们看起来,当然是每一种东西都是绿的了。这翡翠城建筑在许多年以前,因为当轻气球带我来到这里时,我是一个年轻的人,现在我是很老了,但是我的百姓们,在他们的眼睛上这么长久地戴上绿眼镜,使得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想起来,这是一个真正的翡翠城。理所当然地是一个美好的地方,充满着宝石和珍贵的金属,并且还有各种好东西可用,使得人人快乐。我待百姓很好,他们也喜欢我;但是自从这个宫殿筑成以后,我就把自己关进宫里,他们谁也不能看到我了。 
  “那些女巫们是我最大的一个恐惧,因为那时候,我还完全没有魔术的能力,我立刻知道那些女巫们都是真的能够做出神奇的事情。有四个女巫在这个国土上,她们管理着百姓,住在北方和南方,以及东方和西方。还算运气,住在北方和南方的都是善良的女巫,我知道她们对于我没有祸害;但是住在东方和西方的女巫,却是非常地可怕,如果她们知道我并不比她们更有力量,她们一定会来杀死我。实在的,我好多年以来,一直非常害怕她们;所以你们能够想象得出来,当我听得你的屋子,掉在东方恶女巫的身上,把她压死时,我是怎样地快活啊。当你们跑到我这儿来,我愿意答应不论什么东西,只要你们再去消灭另外一个恶女巫;现在你溶化了她,但是,我惭愧地说,我无力实践我的诺言。” 
  多萝茜说:“我想你是一个很坏的坏蛋。” 
  “啊,不是的,我的亲爱的;我必须承认:我真正的是一个十分好的好人,但是我是一个十分瞥脚的魔术家。” 
  “你能够给我脑子吗!”稻草人问。 
  “你用不到它。你每天在学习一些东西。一个初生的婴儿就有脑子,但是他不能够知道许多事情。经验是带来知识的唯一的好东西,你生活在这世界上愈长久,你一定愈能够得到经验。” 
  “也许这完全是真话,”稻草人说,“但是我十分不快乐,除非你把脑子给了我。” 
  这个假魔术家十分用心地注视着他。 
  “好,”他叹着一口气说道,“我虽然不是像我夸说的一个很能干的魔术家;但是如果明天早晨你到我这里来,我将用脑子塞进你的脑壳里。但是我不能够告诉你怎样地去运用脑子;你必得自己去运用它。” 
  “啊,谢谢你,谢谢你!”稻草人喊道,“不必担心,我将自己找出一个方法,来运用脑子!” 
  “关于我的胆量怎么办呢?”狮子烦躁地问他。 
  “我相信你有很大的胆量,”奥芝回答说,“你所需要的是在于你自己信任自己。当遇见危险的时候,没有一种生物是不害怕的。真正的胆量,是当你在害怕的时候,仍旧面对着危险,那种胆量,你是并不缺少的。” 
  “也许我有,但是我还是照样地害怕,”狮子说,“除非你使我忘记自己是小胆狮,否则,我仍旧是十分不快乐的。” 
  奥芝回答说:“很好,明天我将给你那种胆量。” 
  “关于我的心怎么样呢!”铁皮人问。 
  “啊,至于那个,”奥芝回答道,“我想你要一颗心是错误的。那东西使得很多的人不快乐。只要你明白了这一点,那么,没有一颗心正是你的运气。” 
  “这是一个意见不同的问题,”铁皮人说,“在我说起来,如果你把心给了我,我将忍受着一切的不快乐,没有一句怨恨的话。” 
  “很好,”奥芝又温和又谦逊地回答他,“明天到我这里来,我将给你一颗心。我曾经这样地玩过许多年的魔术,那我可以同样地再来玩一次。” 
  “现在,”多萝茜说,“我将怎样地回到堪萨斯州去?” 
  “我们不得不讨论这个问题,”矮小的老人回答说,“你给我两天或者三天的时间,来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情,我将想出一个办法来,带着你越过这个大沙漠。在这期间,你们将像我的宾客一样受到很好招待,当你们住在我的宫殿里的时候,我的百姓将要侍候你们,并且听从你们的最微细的差使。只有一件事情,我要请求人们帮助我,作为对我工作的报答——就是这样:你们必须严守我的秘密,不要去告诉什么人,说我是一个骗子。” 
  他们都同意,不说出他们知道了的一切事情,高高兴兴地回到他们的房间里。即使多萝茜也在希望那被她辱骂过的“伟大的可怕的骗子”的奥芝,将要想出一个办法来,送她回到堪萨斯州去,倘若他能够做到这点,她愿意什么事都宽恕了他。
第十一章 神奇的翡翠城
多萝茜和她的朋友们,虽然眼镜被绿眼镜遮住了,但是在最初都被这个神奇的城的光芒眩迷了。美丽的屋子,满布在各条街上,完全用绿大理石造成的,到处都用闪闪发光的消翠装饰着的。他们走在同样绿大理石铺砌的人行道上,这是用一块一块的翡翠紧密地衔接起来造成的,一行一行的,被明亮的太阳照得灿烂闪烁。一块块的窗子,都镶嵌着绿色的玻璃;即使这城市上的天空,也发出一种淡淡的绿色,太阳的光线给染成绿的了。 
  在这里,来来去去的许多人:男人、女人和孩子们,完全穿着绿衣服,连皮肤也略带绿色。他们都用惊异的眼光,注视着多萝茜,和她带领的这个奇怪的团体,当他们看见了狮子,所有的孩子们都一齐逃走了,躲到他们母亲的身后;但是没有一个人向他们说话。许多的店铺,排列在街上,多萝茜看见店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绿色的。出售绿的糖果,绿的爆玉蜀黍,还有各种各样的绿鞋子、绿帽子和绿衣衫。在另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出售绿的柠檬水,当孩子们去买这东西时,她看见他们付给的钱也是绿的。 
  在这里仿佛没有马,也没有其他各种兽类;有人在绿色的小小的两轮货车上,运载着货物,在前面拉着。仿佛每一个人都很快乐,满足,一切顺利而且幸福。 
  守城门的人,引导他们穿过了一些街道,直走到一所大厦的前面,这就是可怕的大魔术家奥芝的宫殿,恰恰建筑在这城市的中心。有一个兵士站在门前,穿着绿的制服,长着一丛长长的绿胡须。 
  守城门的人对他说:“这里有几个客人,他们要求会见伟大的奥芝。” 
  兵士回答说:“到里面来。我把你们的来意去通报他。” 
  他们穿过宫殿的大门,被领进铺着绿地毯的一间大屋子里。放着用翡翠做的可爱的绿家具。在走进这间屋子以前,那兵士叫他们一起在绿的席垫上擦干净他们的鞋底。等他们一起坐下以后,他很有礼貌地说: 
  “让我进去到那王宫的门前,告诉奥芝说你们在这里要见他,请你们先在这里随便休息一下吧。” 
  他们等了很长时间。当士兵回来以后,多萝茜问道: 
  “你有没有看见过奥芝?” 
  “啊,没有,”兵士回答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只当他坐在帐幔的后面,向他说话,把你们的意思告诉他听。他说,你们这般地渴望着,允许你们去见他,但是,你们必须每一个单独地到他的面前,并且只准每天会见一个。所以你们必须在这宫中停留好几天,我要为你们开几个房间,在你们长途跋涉以后,可以休息得舒服一点儿。” 
  “多谢你,”小女孩子回答说,“那是奥芝十分的美意。” 
  现在,兵士吹着一个绿色的口笛,立刻有一个年青女郎,穿着一件美丽的绿丝袍,走进屋子来。她长着可爱的绿发和绿眼,当她说话的时候,还在多萝茜面前低低地鞠躬,“跟我来,我把你的房间指给你看。” 
  多萝茜向她的朋友们说声再会,只有托托除外,她把这狗抱起在臂弯里,跟着绿女郎穿过七个门廊,跑上三座楼梯,一直跑到宫殿前面的一间房间里。那是在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的小房间了,有一只柔软舒服的床,上面有绿绸的被,绿天鹅绒的褥。在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小喷水器,向空中射出一股绿色香水的水花,水花回落在一只雕刻得很美丽的绿色大理石的盆子里,一些美丽的绿花,安放在窗子的旁边,在那里还有一个放着一行绿色小书的书架,当多萝茜去打开这些书来看时,发现里面满是引她 
  在一只衣橱里有许多绿衣服,用绸缎和天鹅绒做的,全部很适合多萝茜穿的。 
  “你完全当作在自己的家里一样,”绿女郎说:“倘使你要什么东西,就请摇这个铃。明天早晨,奥芝会差人来叫你。” 
  她让多萝茜独自留在房间里,自己再到别人那里去。 
  她也把他们领到各个房间里去,每一个都觉得是宿在这宫殿里的房间里,十分快乐有趣。当然,这样的优待,对于稻草人是毫无用处的;因为当稻草人发觉自己独个人待在他的房间里时,很笨拙地站在门口,傻乎乎地等待着天明。他不能够躺下去休息,也不能够闭着他的眼睛,所以整夜醒着,凝视着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只小蜘蛛,正在织它的网,好像在这个世界上,这还算不是一间最奇异的房间。 
 铁皮人因为记得过去他是血肉的身体,由于习惯势力,躺在床上;但是不能够入睡,整夜上上下下地运动着,使他的一些关节,确保能做良好的动作。 
  狮子宁愿在森林中有一只干叶子的床,并且不喜欢被关在一间房间里;但是它很聪明的,不让这事情来麻烦自己,所以它跃上床去,像一只猫样地滚着,并且呜呜地叫着,在一分钟里睡熟了。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以后,绿女郎跑到多萝茜那里来,替她穿上衣裳中最美丽的一件—一用绿锦缎做的。多萝茜还穿上一条绿绸的裙子,并且用一条绿丝带,缚在托托的颈项里,她们动身走向伟大的奥芝的王宫去。 
  最初,她们跑到一个大厅里,在那里有许多朝廷上的贵妇和绅士,完全穿戴着富丽的服装。这些人没有事情做,彼此只是在闲谈,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被允许进去见一见奥芝,但是每天早晨,总是跑来在王宫外面侍候。当多萝茜跑进去了,他们好奇地注视她,其中有个低声问道: 
  “你可是真正想抬着头去看看那可怕的奥芝的脸吗?” 
  小女孩子回答说:“倘使他愿意会见我,当然要抬起头来看看他。” 
  “唔,他愿意会见你,”那个把她的意思传达给魔术家的兵士说,“虽然他不喜欢有人去请求见他。真的,起初他是愤怒的,并且说要把你从来的地方送回去。后来他问我你像个什么样子,当我说到你的银鞋子时,他觉得十分有趣。最后,我把你额角上的记号也告评了他,他就决定允许你到他的面前去。” 
  正在这时候,一声铃响了,绿女郎对多萝茜说:“这是信号,你必须独个儿走进王宫里去。” 
  女郎打开一个小门,多萝茜大胆地走进去,发觉自己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一个广大的圆屋子,盖着高拱形的房顶,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用大翁翠紧密地接连着的。在屋顶的中央是一盏很大的灯,亮得像太阳,也是用翡翠做的,在异样的光景中闪亮着。 
  使得多萝茜最有兴趣的,是放在屋子中央的一张巨大的绿色大理石宝座。形状像一只椅子,也像其他的东西一样,闪着宝石的光。在椅子的正中,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头,没有身体支持它,就是手或脚什么也都没有。这个头,没有头发,只有一双眼睛和鼻子及嘴巴,大得比最大的巨人的头还要大。 
  正当多萝茜在惊奇和恐惧中凝视着时,那一只眼睛慢慢地转动着,尖锐地坚定地注视着她。于是那嘴巴也动了,多萝茜听得一个声音说:“我是伟大的可伯的奥芝。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 
  这声音不是像她预料着的,从那张大嘴巴里发出来的一个大声音,所以她壮了壮胆子,回答说: 
  “我是渺小的温和的多萝茜。我为了请求帮助,才跑到你这里来。” 
  那一双眼睛,沉思地注视着她足足有一分钟。于是那声音说道: 
  “你在什么地方得到这一双银鞋子的?” 
  她回答说:“当我的屋子掉在东方的恶女巫的身上,杀死了她的时候,我便从那里得到了这鞋子。” 
  声音继续地说:“你在什么地方得到了你额上的记号?” 
  “当那位北方的善女巫同我说再会,她吻了我,要我到你这里来的时候,才有的。”小女孩子说。 
  那一双眼睛又尖锐地注视她,见她说的是真话。于是奥芝问道: 
  “你要请求我做什么?” 
  “送我回堪萨斯州去,那里有我的爱姆婶婶和亨利叔叔住着,”她恳切地回答,“虽然你的国土多么美丽,我却不喜欢。我相信爱姆婶婶将要为了我离开她这么长久而大大忧愁哩。” 
  那一双眼睛霎了三次,随后又转着看到上面的天花板和下面的地板,并且那么怪异地四周滚动着,仿佛要看透这屋子里的每一个部分。最后又注视着多萝茜。 
  奥芝问:“为什么我要为你这样做?” 
  “因为你是强者,我是弱者;因为你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家,我只是一个无能的小女孩子。” 
  奥芝说:“但是,你却强得足够杀死东方的恶女巫呢。” 
  多萝茜简单地回答:“那只是碰巧的事情,我并不是有意的啊。” 
“唔,”那个头说,“我回答你。除非你为我做一点事情作为代价,你没有权利希望我送你回到堪萨斯州去。在这个国土里,每一个人要得到每一件东西,就必须付出代价。倘使你要我使用魔术的力量,送你再回到家里去,第一你必须为我做一点事情。你帮助了我,随后我再帮助你。” 
  女孩子问:“我必须做点什么事?” 
  奥芝回答说:“杀死那个西方的恶女巫。” 
  多萝茜大吃一惊,高声地说:“这个,我不能够!” 
  “你杀掉了东方的女巫,穿着这一双银鞋子,它有一种很大的神力。现在只剩下一个恶女巫在这世界上,当你能够告诉我她已经死去了时,我便送你回到堪萨斯州去一—但是在这以前,不能够送你回家。” 
  这个小女孩子哭起来了,她多么地失望。 
  奥芝的那一双眼睛,霎着再笑着,烦恼地看着她,好像那伟大的奥芝觉得如果她愿意,她是能够帮助他的。 
  “我永远不愿意去杀死谁,”她呜咽着说,“即使我愿意去做,我怎么能够杀死那恶女巫?好像你,你是伟大而强有力的,你自己不能够杀死她,怎么能盼望我去做这个呢?” 
  “我可不管,”那个头说,“这是我的回答,除非等到恶女巫死了,你将再也看不到你的叔叔和婶婶。记住,那女巫是可恶的——很可怕的女巫——她应当被杀死。现在去吧,不完成你的工作,不要再来请求我。” 
  多萝茜快快不乐地离开了宫殿跑回去,狮子,稻草人和铁皮人都守候在那里,要听听奥芝对她说些什么。 
  她忧愁地说:“我没有希望,因为除非我杀死了西方的恶女巫,奥芝才肯送我回家去;可是要杀死她,那是我永远做不到的事。” 
  她的朋友们都很忧愁,但是不能够帮助她做些什么;所以她到房间里去,躺在床上,哭着,叫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长着绿胡须的兵士跑到稻草人那里来说: 
  “跟我来,奥芝差人来叫你了。” 
  因此稻草人跟着他走,被准许进入大宫殿,他看见翡翠宝座上,坐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妇人,穿着绿绸纱,戴上一顶摆动的绿色的宝石皇冠。从她的两只肩膀上,长出一对翅膀来,鲜明华丽,非常轻巧,就是空中有最轻微的气息触及了它们,也会使得它们摆动的。 
  当稻草人向着这个美丽的妇入鞠躬时,他尽了最大努力作出一个美丽的姿态。她温和地注视他,并且说道: 
  “我是伟大的可怕的奥芝。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 
  现在稻草人十分吃惊,他所盼望着看到的不是多萝茜告诉他的那个大头;但是他很勇敢地回答她: 
  “我不过是一个稻草人,是用稻草填塞的,因此我没有脑子。我跑到你这里来,请求你在我的脑壳里放下一个脑子,替代着稻草,使得我能够变成像在你的国土上的不论哪一个一样。” 
  妇人问:“为什么我应当为你这样做?” 
  稻草人回答说:“因为你是聪明和强有力,没有其他的人能够帮助我。” 
  “我从来不把恩惠允许给不付一些报酬的人,”奥芝说,“但是这件事我很高兴答应你。倘使你能够为我杀死西方的恶女巫,我将赏赐你一个大脑子,井且是极好的脑子,使得你在全奥芝地方,成为一个最最聪明的人。” 
  稻草人吃惊地说:“我想你已经要求多萝茜杀死那女巫了。” 
  “我是这么说过的。我不在乎谁杀掉她。但是除非是她死了,我不会答应你的愿望。去吧,直到你可以得到这个渴望着的脑子以前,不要再来找我。” 
  稻草人很忧愁地跑回到他的朋友们那里去,把奥芝说的一些什么话告诉他们,多萝茜惊奇地发觉这位大魔术家,并不是像她所看见的一个大头,却是一位贵妇人。 
  稻草人说:“她虽然是一位美妇人,却和铁皮人一样,需要一颗心。” 
  第二天早晨,长着绿胡须的兵士,跑到铁皮人那里来说: 
  “奥芝差人来叫你。跟我去。” 
  因此铁皮人跟着他到那宫殿中去。他不知道将要看见奥芝是一位贵妇人,还是一个头,但是他希望将是一个贵妇人。“因为,”他自己对自己说,“如果那是头,我相信我将得不到一颗心,因为一个头,它自己也没有心,所以不能够同情我。但是倘使那是贵妇人,我将苦苦地恳求着要一颗心,因为所有的妇人们,大都被认为有慈善心肠的。” 

44楼

  当铁皮人走进大宫殿中去,他所看见的既不是头,也不是妇人,因为奥芝变成了一只最可怕野兽。它大得几乎像一只象,这个绿的宫殿,似乎载负不起它的重量。这只野兽有一个像犀牛的头,不过在它的脸上却有五只服睛。在它身上长出五只长臂,也还有五条细长的腿。厚厚地羊毛似的毛盖满在全身,是一只样子可怕得不能想象的怪物。这是铁皮人的幸福,在那时候他还没有心,否则,他的心会因害怕而跳动得响而且快哩。只因为他是铁皮做的,虽然十分失望,却不大害怕。 
  “我是伟大的可怕的奥芝!”那野兽说话的声音是一声怒吼,“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是一个樵夫,用铁皮做成的。我没有心,不能够恋爱。我请求你给我一颗心,使得我可以像旁的人一样。” 
  野兽问道:“为什么我应该这样做?” 
  铁皮人回答说:“我请求这个,因为只有你,才能够满足我的请求。” 
  奥芝对于这个回答,发出一个低低的咆哮,粗暴地说道: 
  “倘使你真的要求一颗心,你必定能够得到它的。” 
  铁皮人问:“怎么样得到它呢?” 
  “你去帮助多萝茜杀死西方的恶女巫,”野兽回答说,“当这个女巫死了的时候,跑到我这里来,我将把全奥芝地方那颗最大最仁慈和最可以表示爱情的心给你。” 
  铁皮人也被迫得忧愁地跑到他的朋友们那里来,把他所看见的可怕的野兽,告诉了他们。他们一齐大大地奇怪着,那大魔术家竟然能够把自己变化成许多的样子。狮子说: 
  “当我去看他的时候,倘使他是一只野兽,我将发出我最大的吼声,恐吓它,吓得它会答应我的请求。倘使他是个贵妇人,我将假装扑到她身上去,强迫她做我所要求的事。倘使他是个大头,它将肉我讨饶;因为我将在房间里滚动那个头,直滚到它答应给我们所盼望的事。我的朋友们,乐观些,一切都尚有可为呢。” 
  第二天早晨,长着绿胡须的兵士,领着狮子到那大宫殿里,吩咐它走进去,走到奥芝的面前。 
  狮子立刻穿过那门,向四周瞥视,使它吃惊的,在宝座前面的是一个火球,多么的猛烈和炽热,差不多不容它遇视。起初它想的是那奥芝遇到了不测的事情了,着了火烧了起来了;但是,当它想走近一点儿的时候,热度非常厉害,快要烧焦它的触须,就颤抖地爬着退回去,站到靠近门口的地方。 
  于是一个低沉的平静的声音,从火球里发出来,说出这一些话: 
  “我是伟大的可怕的奥芝,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狮子就回答说:“我是一只胆小的狮子,害怕一切的东西。我跑到你这里来请求你给我胆量,使得我能够名副其实地成为野兽们的皇帝,正像人们所称呼我的。” 
  奥芝问道:“为什么我应该给你胆量?” 
  狮子回答说:“因为在所有的魔术家中,你是最最伟大,唯一有权力答应我的要求。” 
  这时候,火球燃烧得更加猛烈了。 
  那声音说:“你把那恶女巫死了的证据带来给我,到那时候,我就把胆量给你。但是,只要那个女巫还活着,你一定仍旧是一只小胆狮。” 
  狮子对于这些话很愤怒,但是它没有什么可以回答,这时,它静静地站着,凝视着那火球,变得更加猛烈地灼热了,使得它转过尾巴来从宫中冲出去,它的朋友们在等候着它;它欢喜地找到了他们,把它和那魔术家会见的可怕情形,告诉了他们。 
  多萝茜忧愁地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只有一件事情我们能够做,”狮子回答说,“那就是去到那温基人住的地方,找到那恶女巫,把她杀死。” 
  “但是,假使我们做不到呢?”小女孩子说。 
  “那么,我将永远不能有胆量了,”狮子断然说。 
  “我将永远不会有脑子了,”稻草人再说。 
  “我将永远不会有一颗心了,”铁皮人说。 
  “我将永远不会看见爱姆婶婶和亨利叔叔了。”多萝茜说着,重新又哭起来了。 
  “当心!”绿女郎叫喊着,“那眼泪会掉在你的绿缎衣上,把它弄污了。” 
  因此多萝茜揩干了她的眼泪说道:“我以为我们必须去尝试一下,但是我相信即使为了要再见到爱姆婶婶,我也不想去杀死什么人。” 
  “我同你一块儿去,但是要去杀死那个女巫,我太胆小了!”狮子说。 
  “我也去,”稻草人自告奋勇,“不过因为我是一个笨汉,对于你,我将没有多大的帮助。” 
  “虽然是一个恶女巫,我也无心去伤害她,”铁皮人说,“不过倘使你去,我当然同你一块儿去。” 
  因此他们决定在第二天,出发走上他们的旅途了。铁皮人在绿的磨石上,磨快了他的斧头,他的一些关节,全部加了油。稻草人自己填进了新鲜的稻草,多萝茜还把新的油漆,涂在他的眼睛上,使他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那个绿女郎对待他们十分和善,把好的食品放满在多萝茜的篮子里,并且把一个小铃,用一条绿丝带缚紧在托托的颈项里。 
  他们很早上床去,并且酣睡着,一直睡到天亮,那时候,养在宫殿后院子里的绿公鸡,喔喔喔地叫,那一只母鸡,已经生下了一个绿蛋,正在咯咯地叫,他们才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