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璐：随欲漂流

一部女性经验极强的电影《中国姑娘》继吕乐《赵先生》和王朔《我是你爸爸》之后在瑞士洛迦诺电影节获金豹奖，女主角黄璐冷峻的文艺气质和极限尺度的电影表达使她迅速入围男人装编辑视野：寻找未知，随欲漂流。一个庞大的母题在“东方中国年轻人在离开，西方年轻人在去东方”的导演解构中开始了对中国女孩对两性、漂泊和生命欲望的讨论。我们并不海德格尔，但我们关心所有漂流着的姑娘本身。

　　

　　　　F：身经百战的编辑志琳把你评价为她所见过的最自然的姑娘。

　　黄：谢谢。经历过什么，我们就变成什么样的大人。《蓝色大门》里的这句话我很喜欢。

　　F：先停，还没说完，我们都觉得她的意见不必参考。

　　黄：……那你的感觉呢？

　　F：我们的首次饭局上我所喜欢的一句台词是“我爱吃肉”，出自你之口。

　　黄：哎。

　　F:最近在看什么电影？

　　黄:有个乌克兰电影叫《爱情公寓》，还有一个西班牙电影《露西亚和她的情人》。我喜欢画面唯美的情色电影，哈哈。

　　F:画面唯美这四个字在男人看起来是很糟糕的。你觉得编辑有刻意让你穿得少吗，讲真话。

　　黄:那肯定比别的杂志穿的少，各种内衣外穿。超人内裤外穿里面穿着长筒袜。

　　F：实际上，男人装在时装艺术上超过其它杂志，我们对“怎么穿”更讲究。

　　黄:少而美对吧。

　　F:但是，对于一颗文艺机芯的你来说，这不算什么吧？

　　黄:还好呀，挺酷的。我没看到照片还不知道，你作为一个男人喜欢这些照片吗？

　　F：蛮美好。

　　黄:美好，就好，现在人缺的就是美好。
　
　　

　　　F:你理解的中国式的姑娘是怎么样的？

　　黄：我真的无法定义中国姑娘，这个范围太广了。

　　F:通过你上次拍片的理解呢？

　　黄:我上次提到过闷骚让人捉摸不透，片子里的姑娘是迷茫的，始于迷茫终于迷茫，最后还是孤独。

　　F:不光是姑娘。姑娘是个能比男性更功用性质的词，就是说她能通过嫁和性，来漂流。男的没有这一点，所以至今没有《中国小伙》。

　　黄:所以可能在中国这部电影会让一些人不舒服。

　　F:是啊，中国人讲究肥水不流外人田。

　　黄:我所饰演的李梅的整个旅程是盲目、青春、躁动的，碰到一个算一个，只知道往前走。

　　F:你生活中跟李梅的区别是什么，你是韩梅，韩梅梅？

　　黄:不是区别，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哪！但是人生中有一段时间迷茫是一样的。

　　F:其实，这个电影可以很好嫁接我们这次拍摄的主题，不恰当的交通工具和漂泊。

　　黄:对。

　　F:你觉不觉得，女人把男人当做交通工具。

　　黄：……

　　F：你最喜欢的是什么交通工具？

　　黄:船，可坐的机会不多，因为我喜欢水，我喜欢关于海的电影。
　　　
　　

　　F:你跟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我的比较直接，我名字汪洋，就全是水，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因为喜欢喝露露？

　　黄:你看过《赤桥下的暖流》吗？

　　F: 边见庸的小说改编的电影，一部体现功能美感、讴歌水乳交融性爱的片子。

　　黄：以“水”作为关键词的爱情故事会变成一则寓言。

　　F：你对性充满温存的幻想？

　　黄:嗯，是美好的。我喜欢那种夕阳下的逆光拍出来的情色电影，整部影片的色调是黄黄的。

　　F:就是暖色调，有点过度曝光，姑娘身上和毛发都显得毛茸茸的光晕。

　　黄:呵呵，你比较专业。

　　F:但是我觉得跟你的印象联系起来，比如乌克兰，比如中国姑娘，都是灰色调的，你想过这个矛盾吗？

　　黄:那是我没办法选择的。

　　F:所以你还要继续去电影学院学导演，是一种主动选择的意愿？

　　黄:是的，我自己拍的短片在学校里都是搞笑和青春的。我没什么计划的一个人，有时候有点愿望的时候我就去做，也没太想好为什么要去做，只是想改变。我两面都有……你看我的文章是不是有点搞笑？

　　F:不搞笑。我看了都觉得情绪很雪天。

　　黄：……

　　F:我想知道，在男人装这组片子里，把你放进购物车的时候，放在马路上，你是什么感觉？

　　黄:那时候没想什么呀，你觉得是对女性的不尊重吗？

　　F:不是。我觉得是对不正常的交通工具的选择。

　　黄:那是我自己想的。

　　

　　　　F: 一个男人，一个农民工走过，看到你在筐里……

　　黄:有点小刺激吧！

　　F：有过什么大刺激，说来听听。

　　黄:我一个人没带钱没有电话在法国的另一个城市迷路了，身上只有一架DV。我还只顾自拍一边问路一边想回去的办法。

　　F:然后呢，法国打的还是蛮贵的。

　　黄:首先我不可能打车，因为是另外一个城市，我要从尼斯回到嘎纳，我就先问火车站，一个好心的黑人把我领到了火车站。

　　F:好心的黑人听懂了你好心的英语。

　　黄:我语言不通没什么人会英语，我以为我就要流浪了，在我快绝望的时候一个法国小伙帮了我。

　　F:黑人对黄种姑娘的兴趣是不是大过白人?

　　黄:黑人就把我送到了火车站，然后我们就再见了。

　　F:我能想象黑人、法国小伙的故事，本身就很李梅。

　　黄:那个法国小伙用有限的英语说他是住在嘎纳的本地人，正好可以一起坐火车带我回去，还借了他的手机给我打国际电话告诉我的经纪人我平安。故事的前传是导演我们到另一个城市玩，然后我经纪人中途要回去，然后我被人扔在了另一个城市。

　　F:你经纪人不知道你没有活着回去的能力吗？他高估了你。

　　黄:是呀，后来他后怕了……我到了嘎纳以后连酒店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我忽然想到我相机里有在酒店门口拍的照片，于是找出来给法国小伙看，他的另一个朋友开车来接他，于是我们三个人就上路了。

　　F:所以说，回到了我原来的问题上。女人有没有意识到有时候男的是他们的交通工具。

　　黄:最后终于找到了我的酒店，他还留了一个我经纪人的电话，然后我们就道别了。　　

　　

　　　　F:嗯，我看出来了，你永远不会搭男人是交通工具的茬儿。

　　黄:第二天他约我出啦,去了当地人才能找到的一家餐厅吃饭，中间还带我去了一家纹身店，他自己也纹了一个切·格瓦拉图像。

　　F:那你纹了什么？

　　黄：我没有纹，虽然我很想像燕尾蝶里面那样。

　　F:固力果，纹个蝴蝶，在胸口。

　　黄:然后他骑摩托车带我穿越了这个小城，到了另一个海边，离电影节会场很远。

　　F:然后你又一次开始恐惧了？

　　黄:我不恐惧，他眼神干净，长的也不错，比我还小两岁呢。

　　F:哈哈哈哈，这些不恐惧的理由真的很有意思啊，后来怎么样？

　　黄:我们在海边闲聊，有点冷，聊了什么我忘记了，然后我请他来看我的电影，对了,忘了说还去他家玩儿了一会，他妈妈也在，不过不会说英语。

　　F:他为什么带你到处走？就是打发时间？

　　黄: 带我看看这个小城呗。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他送我回酒店了，然后我们约好第二天见面

　　F:“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这个话里有失落的成分吗？

　　黄: 哈哈，有点吧。第二天是我在嘎纳呆的最后一天，事情很多，通宵都没怎么睡，再加上联络不方便，不知道怎么的就联系不上了，只有留下MSN。

　　F:回国后有没有暗暗骂一句，法国哥们都是阳痿！

　　黄:回国后上网时碰到他，他说他那天手机出问题了，等了我很久，还说：I want sleep with you.

　　F:……

　　黄:很烂的英文。

　　F:但是很表意。

　　黄:是的，这是原话。

　　F:放在《红高粱》里，就是“我要睡你”！放在鲁迅那，就是“我要跟你困觉！”

　　黄:当时第一次去欧洲呀，觉得很浪漫呀，我坐在他摩托车后面还自拍呢，两个人都带着头盔，很有青春偶像剧的意思！然后我看了憨豆先生的假期，很有共鸣，他也是什么都丢了还用DV在不停地自拍。以后我可以写一本书叫《“没头脑”走天下》，天知道我这个连门都不会开，鞋带也永远系不紧，筷子永远拿不对，并且永远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是怎么去到那么多国家却还能安全回家的。

　　F：真没明白还是装傻？

　　黄:呃，我觉的如果仔细想的话，每个男人都可以教一些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