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牛刀商讨：房地产价格，仍将涨而不已

牛刀先生的博客文章写得很好，分析事实，辩论道理，除了个别问题上稍有偏差并能在发现后纠正外，大多数都很服人。尤其可贵的是，他一直站在普罗大众的立场上，替下层的民众反映困苦，呼吁利益。读他关于房市的文章，犹如炎夏饮冰凉茶，很消暑解气。

饮茶解气是解气，然而，却不能解决饥饿的问题，饮后反而肚子更嘈杂，饥饿感更甚。就是说，读他的文章，受他的观点的影响，反耽误了些大事，格外添加了些牢骚。从2006年（准确地说是从这时候看他的博文）开始，沿着他“当前的楼市已病入膏肓……房要买，但不是现在，过三年”、 “中国房价还要大跌”、“ 地方政府要做好准备应对开发商的倒闭潮”、“ 中国楼市炒家至少要做好五年被套的准备”、“ 预期所有在2006年2007年买楼被套的炒家，最少需要五年时间才能解套”、“ 2009年，中国房价才开始严格意义上的整体大跌，一直要回归到与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收入相均衡的状态”……的判断一路走来，走到了他前几天的“成交量狂降了，房价暴跌还远吗？……好了，成交量终于下降了，我们应该为之庆幸，因为房价暴跌也就不远了”的站点。由于听他一直鼓吹的房价应该下跌、一定会下跌、很快就要下跌的论断，一次又一次地放弃了买房，导致经济上吃了大亏，甚至人生的若干重大计划也受到干扰，或者泡了汤。相信不止某一个人是特例，吃他的黄连叫不出苦的哑巴总在成千成万以上。

因此，这一次，我选择了不相信他的结论。

为什么具有那么深厚的理论基础、广博的社会知识和丰富的经验、的确不愧为中国房地产最具影响力的独立评论家牛刀先生，几年来屡算屡败，一直在自误和误人呢？

我以为，他的错误的根源，在于他只是笼统地认为“我们只能把房价泡沫解释为经济的规律，这个规律是目前人类还无法抗拒的客观实在。不尊重这个规律，每一次吃苦头的都是人类自己，而不是不可违背的客观实在。”

这句话里有两个含糊不清的概念。

一个是，“经济的规律”，没有分清是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的规律，丢掉了限制性定语。分析问题，做出结论，基本上使用的是市场经济的规律。但是，我们国家的房地产市场，并不是市场经济里的市场，其主要要素，第一地皮，第二银行，是国家这独家老板垄断的。卖地皮仅此一家，别无分店，要卖多高，就一定可以达到多高，最多也就是早一点或晚一点时间到达这个标准而已。达到了极点，实在没有人接得了，还可以自己卖给自己，左手卖出，右手买进，绝对不愁右手不肯接的，就如现在央企购进地王一样。央企的钱，来源于银行，这银行也是老板的，他可以吩咐加几个班，大量地印刷钞票，印出来发给央企，来买自己的地。发钞票需要名目，“追加投资”、“经济刺激”、“政策倾斜”、“结构调整”等等，不需要考证，信手拈来，反复运用，得心应手，自圆其说，似乎无懈可击。这样的生意，你用市场经济的“经济的规律”来套，狗套子套驴，套得上吗？如果可以套的话，有些国企职工的工资，高过普通企业的几到十倍，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这是不可能持续下去的，必定被竞争淘汰，但是我们的国企职工，谁能够淘汰得了他们？更能吃苦耐劳勤奋好学工资低廉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农民工能去把他们挤掉？国企的老总，很多是既无德又无能的，其待遇高过普通职工的几百上千倍，把企业搞得一塌糊涂千疮百孔，在允许自由竞争的条件下，不可能干下去，可是我们的工人（即使你的德才比他强过千万倍）能通过竞选把他们淘汰下去吗？那些方面讲经济规律不通，怎么就单单在房产这方面来讲经济的规律，以为能够讲得通呢？

第二个，“每一次吃苦头的都是人类自己，”这“人类”一词，更笼统了。不尊重经济规律，吃苦头的，只能是一部分人，而不是所有的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谁不尊重经济规律，他就会吃苦头，这大抵是不错的。但是，在垄断条件下，垄断者既掌握权力，也操控权利，权利是属于他支配的范围，他爱把权利分给谁就分给谁，谁能够把他的利益剥夺了去？既然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剥夺，他何来的苦头吃？退一万步说，就象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大饥荒，搞得那么惨，算是“不尊重经济规律”造成的吧？就是在那时，在老百姓饿殍遍野的情况下，我们的上层领导，不也在生活品供应方面，得到了满足和照顾，甚至有钱盖别墅、吃西餐吗？公有制的决策者，手中掌握着一切资源，绝对是不害怕自己会吃苦头的。无论决策对还是错，他们“吃苦头”的可能性，都微乎极微。用吃苦头吓唬他，不如将这话去吓唬牛和马。世界上的人都饿死绝了，只剩下老板和一个烤面包的，他老板还是有面包吃的，而不会比他雇佣的面包工先挨饿，何况估计死了到不了这程度，他怕什么怕！

所以我说，用市场经济的规律来分析在垄断条件下的房产市场，叫做“擀面杖吹火”，根本吹不通。牛刀（此牛刀非牛刀先生）可以杀鸡，但不能吹火，干的不是同一类的活，适用的不是同一类对象，连借用的可能性都没有。

牛刀先生在2006年《对付楼市投机行为的政府立场》里说的“中国的楼市到了非要用法律手段来治理的地步，经济手段基本失去作用”，倒是说到了根子上，可惜以后分析的时候，偏偏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一条，就象“在深圳把爱情弄丢了”一样，因而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判断失误。

我对经济学和房产市场没有研究。从一个外行人直觉的角度，根据几年来的反复经验去看，中国的房产市场是一个完全畸形的市场。既然财力是由银行支撑着的，房市一倒，银行就会震垮（当然也可以滥发钞票，用恶性的通货膨胀来冲抵）；银行是国家的命根子，银行坍塌，国家就不复存在。这就叫做房产绑架了银行，也绑架了国家。国家不可能让银行垮塌，这是确定的。它对房地产的态度，你什么都不需要看，只看它的举世无双并日益膨胀的运转开支负担，不断刷新记录攀登高峰的与房地产有关联的贪官侵占的财产数值，在没有找到更大的替代财源的前提下（阳光和空气不便于管制，目前实行垄断经营尚不具备技术条件，否则早就以保护国家资源和人民利益的名义进行了论证、管制和开发，让它沿着国有和集体所有的土地从无价到有价到高价的路径前进；城市里的水价不可能高到一部分人被渴死、大部分人被赶到乡村的程度，那样得不偿失，提价只能适可而止，起不了大的作用），只得依赖于房地产市场，就知道它不会真心实意地“抑制”或“遏制”房价的过快上涨。这是机体上一个已经发生质变的叫做恶性肿瘤的赘生物，你只能用它独有的特性去分析，而绝对不能用正常组织的生长和代谢模式来估测它。

于是，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就生长着一株根系浮浅，枝干苗条羸弱却高入云天的畸形怪树，顶端开着四季不败的艳丽花朵。由于四周围墙高耸保护严密，外人不得入内偷不着花也砍不了树，里面有人不惜代价勤于浇灌精心施肥使之不缺营养，只要不起偶尔的狂风把树连根拔起，那花就会灿烂地无忧无虑地开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