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困境的步兵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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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困境的步兵排

原名:Platoon Under Fire
原作者:Mark A.B. Hollis

1993年10月3-4日在索马里摩加迪沙发生的一场战斗中,一个步枪排与连队主力失去联系,遭到敌人的伏击和牵制。当时我就是这个排——第10山地师第14步兵团第2管A连第2排——的排长。这个故事就是关于我们这个“失踪排”如何与友邻部队联系并冲出敌人包围圈的惊心动魄的经过。

我是在1993年7月25日担任这个排的排长的,在那5天前这支部队才作为联合国“快速反应部队”(QRF)的一个组成部分被派注摩加迪沙。第10山地师的作战部队和支援部队被派注摩加迪沙是接替早在1992年秋就已驻扎在那里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当时的任务是:维持摩加迪沙的社会铁序,为遭受饥饿的索马里人民配发食品。驻在索马里的这些美国部队是在联合国(UN)的指挥下执行慈善任务的。然而,他们还必须对付随时出现的地方骚乱,摩加迪沙也是这样。法拉赫·艾迪德(Farah Aideed)和他领导的“索马里民族联盟”(Somali National Alliance——SNA)为达到控制整个国家的目的,不择手段。

SNA因袭击巴基斯坦部队、制造地雷爆炸炸死四名美国宪兵等事件受到世界舆论的谴责,美国因此决定采取军事行动。在发出逮捕艾迪德及其官员的命令后,组成了一支由1个游骑兵连、1支攻击直升机和空降突击直升机应急分队和其它作战分队组成的特种作战大队,称为TF Ranger(游骑兵特遣队),被派往摩加迪沙执行搜索和逮捕艾迪德及其官员的任务。(译注:由于美国军方从来不正式承认三角洲突击队的存在,因此在这次行动的官方文件中都不直接提及三角洲突击队的名称,只称作为“其他部队”或“行动人员”。)

第14步兵团第2营与原先派驻的部队不同,它仅驻防摩加迪沙,不承担城外守卫护送任务。该营的主要任务是在紧急情况下作为美国和联合国部队的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执行作战任务。营特遣部队由三个步枪连组成,担负着实施作战支援、主要供应线(MSR)的安全防卫、训练以及快速反应部队的任务。各个排必须执行其中一项指定任务,而且每三天轮换一次。这是一种既可使部队随时处于战备状态,又可得到交叉训练、确保各项任务顺利实施的措施。

连指挥部的一些单位和运输器材也被增强到快速反应连中,运输连提供了用沙袋防护的5吨卡车,连指挥部提供了有装甲防护的HMMWV(高机动多用轮式车辆)和包括战地救护车在内的医疗器材,工兵和野战炮兵观测员也根据要求而调进了快速反应部队中。快速反应部队的各单位要求的吃、睡及各种聚会都必须在快速反应连内进行,反应的时间必须少于15分钟,不过我们很快就达到了少于5分钟的水平了。

10月3日下午,游骑兵特遣队的作战分队实施了白天逮捕艾迪德的行动,因为游骑兵特遣队在几个星期前就开始实施夜袭逮捕任务,均未成功。策划者们深信这次日袭逮捕是值得一试的冒险行动,然而,事与愿违,部队又一次落入困境。

当索马里炮手击落游骑兵特遣队用于实施穿插任务的UH-60“黑鹰”直升机后,游骑兵特遣队的任务性质便发生了变化。他们现在要执行的是救援和后送任务。游骑兵队员迅速撤离原定目标奥林匹克饭店、赶到直升机坠机地点,执行现场保卫任务。在那里,他们与一支人数超过他们的敌部队遭遇,伤亡惨重,陷于困境。又一架“黑鹰”直升机在距第一个出事地点以南约一公里处被击落,称为第2坠机地点。(见图1)


1,摩加迪沙地图和A连2排的行进路线

2营的C连,即快速反应连接到救援游骑兵队员的命令。然而,满载士兵的5吨卡车却成了素马里炮手使用的RPG火箭筒的靶子,部队遭到重创,伤亡惨重。C连不得不撤退到机场,重新组编。营长又组织了第二次救援,不久A连与机场的C连取得了联系,恢复教援行动。当时,A连处于支援位置(位于大学校园),而B连正在城北进行训练。因为车辆不足,无法同时运送2个连队,故处于支援位置的A连首先受命增援机场的C连,待腾出车辆以后再运送B连,实施增援。

由于支援任务的要求,A连2排2班被派往增援机场内的快速反应部队,这意味着2排的实力要减少一个班。连长在分析作战形势后给2排补充了工兵班。

我们大约在2030时到达机场,A连和C连也与剩余的游骑兵特遣队队员取得了联系。我尝试通过排级和连级的通信网与2班取得联系失败后,转为营级通信网再试,营级网的通讯信号很清晰,于是我再转回连级网等候指示。几分钟后,连长通知我们说游骑兵特遣队队员已经被包围,有被歼灭的危险。他还说全连正在向新港移动,从那里乘坐装甲人员输送车(APC)前往游骑兵的阵地。

行进纵队开始前进,C连和游骑兵特遣队分队队员走在前面,A连紧随其后。就在到达新港时,部队已完成预指令检查,增发了弹药,指挥员(连长)也来到前沿下达命令。

连长的计划很简单:用巴基斯坦的坦克在前面开道、用马来西亚的装甲人员输送车运载第2营士兵紧随其后。A连首先向敌方防线发起攻击,营战术指挥所紧跟其后,乘坐在剩余装甲输送车里的C连跟在营战术指挥所的后面、突破防线后、直插游骑兵特遣队阵地。B连到达机场后,留在机场充当特遣部队预备队。

分队乘车向前挺进,到达指定的目标才下车。A连守卫北边的坠机现场,帮助游骑兵队员撤离。C连守卫南边的坠机现场,收容幸存者和死难者。完成任务后两个连队都返回新港。我们2排的任务是实施攻击和守卫游骑兵特遣队阵地,协助他们撤离。我们排的组织如下:

1班 3班 排部 班长 班长 排长 1×APC 排军士 M60机枪组   M60机枪组 工兵组   战地医生 翻译   工兵组 1×APC   1×APC  

我和1排排长及2排其它领导一起,与坐在HMMWV里的连指挥员取得了联系。他简单介绍了我们的任务和目的,尽管对具体的行进路线还不甚了解,但已了解车辆安排的情况。

我们使用的将是德国的“秃鹰”装甲人员输送车,该车与我们的“狐狸”化学侦察车性能相似。驾驶员、炮塔控制员和射手都是马来西亚士兵,美国土兵仅作车上的乘员。

刚开始时,我们遇到一些困难。出于语言不通。我们对这些车辆又一无所知,连开车门都出现了困难。经过一些周折,我们终于弄明白,于是才开始上车。

1班乘坐第1辆车,我的无线电操作员(RTO)、翻译、1个M60机枪组、1个工兵组和我一起乘坐第2辆车。连长的HMMWV为第3辆车,第4辆车乘坐的是我的排军士,1个M60机枪组、1名战地医生、3班全体和第2工兵组。连部其余人员和1排、3排乘坐剩余车辆。

安排完,我找到连长询问撤退路线。连长说不用担心,马来西亚驾驶员知道怎么走。我回到车上,坐在驾驶员后面,无线电操作员紧靠着我坐在车门第二个位子,车门上有个小观察孔,从我的位置上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前方和侧面的实际情况。

部队大约在2145时开始行动,由巴基斯坦的T55坦克为前导。坦克立即遭到轻武器的打击,坦克手用同轴机枪进行反击。车队缓慢向东,然后向北朝着民族大街开进。

按计划巴基斯坦人驾驶的坦克本应引导车队向游骑兵员靠近,但是巴基斯坦人在争辩计划时决定只带路到民族大街,然后改由马来西亚人驾驶的“秃鹰”接替,可我并没有接到这一计划的变更通知。

驶往民族大街的大部分路程并不顺利,车辆的两侧不时遭到轻武器的袭击。但是我车内的士兵非常平静、从容,车内只能听到发动机的声响和马来西亚人的说话声。一路上我试图记下所经过的街区,以便确定我们的即时位置,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车队到达民族大街的拐弯处时,外面的天似乎突然塌了下来,枪声、爆炸声大作,我明显感到车辆被弹片攻击,马来西亚驾驶员惊恐地驾着车无规则地向前颠簸,车上的人也跟着摇摆不定。此时车辆的地面引导已不可能,我试着朝外查看,但颠簸将我抛到另一个方向。我的车辆开始加速,车辆更加颠簸。就在此时,我还不知道1班长乘坐的第1辆车和我乘坐的第2辆车开始始与其它车辆脱离。由于连长乘坐的第3辆HMMWV行驶速度极为缓慢,成了马来西亚人驾驶的、紧随其后的车辆的障碍,使他们跟不上前面已远离的车辆,致使1班和我乘坐的车辆和连队其余人员隔开很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看到他们。

这时,我完全迷失了方向,被困在车里,不知道应走哪条路,也不知道我们已经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外面的爆炸声使我们无法与连指挥员联系。

我们乘坐的两辆装甲输送车沿民族大街向西继续行驶,然后向南朝第2坠机地点并越过它继续前进,我相信,这是在试图返回新港。

当车辆行驶越过第2坠机地点一公里处时,我们又遭到了索马里士兵的伏击,第一辆车前侧遭到RPG火箭筒的打击。致使马来西亚驾驶员受伤。接着,我的车右前方发动机舱也被击中,爆炸使车猛地向上颠了起来、落地后前后摆动几下,然后就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舱内便充满了火药气味。

1班班长从前面的车内发出呼叫,报告他们的车辆已被击中,请求指示。我命令他们下车寻找安全位置。我们也是如此,当我打开车门下车以后才知道我们已经成了孤军,敌人的曳光弹和RPG火箭弹向我们不停地射来,在我们周围爆炸、开花。

我回到无线电操作员身旁,然后我们俩向车辆东侧的一座建筑物转移,并占领了建筑物南侧的一些低洼地。此时,我仍然不肯相信我们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我与1班长取得联系,让他留在安全位置。我告诉他,我的小组在向北移动,准备以土丘为依托固守并争取与连队的其它排班取得联系,但遗憾得很,因地势太低和建筑物阻隔,无线电无法接通(见图2)。


图2

我带领我的排部小组和工兵小组向北越过两座建筑物企图发现连队的踪迹。从前方上丘射来了密集的轻武器火力,我让隐蔽在车库墙角处的M60机枪手对敌火力目标进行还击。然而,这无异于在吸引敌人的火力,他每次的射击,都引来敌人对我阵地的密集还击。我指示机枪手只对确认的RPG射击,不要对整个区域实施压刺射击。他说他是在这样做,还说公路上有很多人。

在我们离开班长所在的安全位置过程中,敌人的火力变得更加猛烈。由于担心敌人插入将我们分割开,我决定重新回到原来的阵地。就在我们行将撤离的时候,我听到砖墙的另—侧传来射击声。我抽出一枚手榴弹,握紧保险杆,拔出保险销,将其掷出,手榴弹没有爆炸。我又抽出一枚,重复上述动作,但保险杆没有脱开,于是我拨出保险杆,用力投出,手榴弹成功爆炸。敌人的武器变成了哑巴。

整个过程中,无线电操作员都未能与连队联系上。伏击战发生大约15分钟后,我率领小分队回到原来的安全位置,重新建立了安全防御带(见图3)。有一名M60机枪副手在他匆忙离开车辆时,将装备和补充弹药留在车内,我命令他回去寻找。

当这名副手返回时,车里的马来西亚驾驶员也决定离开车辆,加入我们的队伍。当他们向安全防御带跑来时,M60机枪手用眼睛余光瞄到了他们的行动.迅速架起机枪,进行掩护。幸运的是,马来西亚驾驶员无一被射伤。

一个先前就已经受伤的马来西亚驾驶员待在我的右前方,我把他拉到我身边并叫无线电操作员给他包扎。此时,我的部队仍然处在敌人猛烈火力的攻击之下,为了保存战斗力,我决定命令部队撤离阵地进入一栋建筑物。我指着墙问工兵班班长是否能在墙上打个洞,他说保证完成任务。于是,我通知以院墙作依托进行防御的那个班班长,准备在院墙上炸个洞,以便在院内建立防御阵地。他表示同意,并确认了墙后无人。

当我得知院内所有人都已撤离危险区,就开始安装炸药。我们使用的是42秒时长的引信,看起来好像永远也烧不到头,结果当我抬头查看时却差点被爆炸的冲击波伤到了,一大块混凝土碎片打到我的面上,我戴的PVS-7A夜视镜被打坏了,幸好我自己只是右眼眉毛位置被割伤了一点点。


图3,防御阵地和爆破砖墙的位置

爆炸后的战场格外寂静,好象爆炸的冲击波也震瞢了索马里的枪手。由于爆炸力很大,不仅是打了个洞,而且震倒了另一侧的砖墙和一所小型房屋,班长报告他那边的围墙也有部分倒塌,但他的士兵都很没事(看来下次我得指定这个洞要多大才行)。

此时四周仍然很安静,为确保所有土兵的安全,我考虑应该让一个人先进入院内试探一下。于是,我猛跳起来,迅速穿过街道,进入院内,同时向屋内射击。没有人还击,于是我呼叫班长把人都召集进院内,建立了更加坚固的环形防御阵地。

我们构筑了两个相互支援的工事。步枪班在一个工事,面朝南、西、东;工兵和M60机枪组在一个工事,面朝北、西、东。无线电操作员和马来西亚驾驶员也进入院内。无线电操作员仍开着步兵电台,并拉出长鞭天线,用喊话进行通信联络,试图与各级通信网取得联系。马来西亚驾驶员被部署在通往建筑物后面的过道,步枪班的急救卫生员为受伤的马来西亚人包扎伤口。

这时,1班的装甲输送车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这是一名落在后面的受伤的马来西亚士兵,我让一个战斗小组的组长将那人救回来。这名组长没有考虑个人安危,毫不犹豫地冲进危险区,将他救回(这使他后来获得了铜星勋章)。

我又回到无线电操作员身旁,他仍然没有与任何人联络上。沮丧之中我从起皱的装具袋里取出PRC-77无线电台,打开所有的开关,发出红色求救信号。不久,我就听到了营长的声音,他说:“坚持下去,你们还活着,我一定想办法将你们救出。”营长告诉我将电台接通C连通信网,与该连连长联系。我照着做了,连长回了话,并与我确定了识别联络信号。我发射一颗红色信号弹,这样他就可以辨别出我离他有多远,他发射了一颗绿色信号弹,于是我们确认了我们之间大约相距一公里。然后他通知我在他们完成坠机地点的搜索后,就将向我们靠拢,要求我们在原地等待。

就在我和他对话时,一架AH-1“眼镜蛇”直升机飞到我们的上空。我猜测,营长肯定通知了什么人,并要求用一些火力支援我们的阵地。“眼镜蛇”直升机向东飞去,并对一两个街区的敌目标实施攻击,这一支援使我可以迅速将所有的M203射手都布置在屋顶上。整个夜晚,这些榴弹手一直保持对阵地东侧的敌目标进行射击。

那个时候,索马里人连续不断地对我方实施零星射击,他们最得意的办法就是站在远处,向我们所在的院子不紧不慢地发射RPG。我数了一下,一分钟他们射出的RPG不下10发,整个晚上他们就是这样向我们射击的。

我收到我的M60机枪小组的呼叫,报告他们所处位置遭受的火力很猛烈,于是我将他们撤到院内。车辆一直是索马里炮手攻击的目标。我乘坐的车发出的响声就跟爆米花的机器一样,随着一声巨响车顶被掀去,剩下的就是四个燃烧着的轮胎。

大约在0300,C连连长要求与我通话。他说连队在向南行进时追到敌人顽强的抵抗。他希望我们能向北前进,与其先头排会合。我召集各战斗组组长开会,制定了撤离阵地的计划。撤离顺序是:工兵组在前引导,武器组、我和马来西亚驾驶员随后,最后是1班。如此安排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如果我遇到麻烦,工兵组组长即可以组成基本火力,同时我还可以调动1班火力。

各战斗组组长回去向士兵们布置任务,我从卫生员那儿找来一副担架。我来到马来西亚驾驶员中间,只见那名受伤者的绷带已被鲜血浸红。我朝他蹲下,铺开担架,向他们解释下一步做法,但他们听不懂,我只好扶起他,将他放在担架上,甩绳子栓紧。拉着未受伤的马来西亚人的手,将它们放在担架环上,然后用手指指马路,这下他们才明白要做什么。就在我向连长汇报准备行动的时候,无线电操作员告诉我他听到我排3班的一名士兵己经阵亡。

工兵在前开始前进,我跟在无线电操作员和武器组的后面。按计划马来西亚士兵应该在我后面,但他们总是超过我,然后停下来等我。由于语言不同,我无法与他们交流,只好任其所便,1班班长在最后兜底(见图4)。

工兵队员们勇往直前,穿过昨天晚上我们呆过的汽车库。我站在车库的拐角向北观察。只见马来西亚士兵向工兵的方向涌来,这时一名索马里枪手突然出现在工兵前面,并抢先向他们射击。三名士兵受伤,其中一名胸部中弹,后来在德国抢救时牺牲。我向前运动到一个门廊,开始向敌枪手射击,压制了他的火力,一个工兵队员将伤员拖到门廊。


图4,被索马里枪手袭击及还击的示意图

从门廊我只能对敌阵地进行压制射击,无法射杀这名索马里枪手。我转过身大声命令1班班长带领一个小组穿过街道,向围墙靠近,去射杀他。他跑过来问:“这条街?这条子弹横飞的街?”我说是的。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带着战地急救卫生员去执行此项任务。战地医生来到我身边,打算协助我一起压制那名枪手,我告诉他小心点,因为这个小门廊无法再同时容下两个人一起射击。

在我更换弹匣时,索马里枪手不断在拐角周围活动,并开始向我射击,这使班长有充足的时间向他瞄准,送他上西天。我是那样渴求他立即死去,致使我从战地医生那儿抓起几枚手榴弹,将它们抛向建筑物。这名枪手从此消失,但另一名枪手又从北边的一块开阔地向我们开火。

这名新枪手的射击技术很高,牵制班长和战地急救卫生员无法从建筑物脱身。此时,已经有两名受伤士兵躺在担架上,还有两名急需担架,八名士兵腿部受伤。援助迫在眉睫。我大声命令无线电操作员与C连联络,向连长报告我们的处境,要求迅速转移。我被告知马来西亚人正在行进途中,一架“小鸟”直升机(特种作战AH-6直升机,装配2.75英寸火箭弹、两挺7.62mm米尼岗机枪和近战支援武器平台)已经到位。

我大声询问街道对面的班长是否会使用M203为直升机指示应摧毁的建筑物,自答是肯定的,我转过头让无线电操作员通知飞行员。遗憾的是信号弹打中了另一座建筑物,直升机朝目标飞来并摧毁了它。

于是我指示无线电操作员再次通知飞行员改用曳光弹指示建筑物。我从台阶后面站起,将一整弹匣的曳光弹射向指定建筑物。AH-6直升机垂直向我们的位置飞来,先用7.62mm机枪扫射,随后发射火箭弹,建筑物被彻底摧毁。

开始实施撤离任务,我要求班长用随身携带的化学火把指明道路,他执法了,于是由化学生成的绿光照亮了路面。我和班长各有一枚白烟手榴弹,我们计划当车辆行驶到我们的位置调头时,抛出烟幕弹,利用烟雾作掩护,让所有的人钻进车内。

在车辆向接近我们的期间,我开始寻找一栋新的建筑物以作防御。我在门廊里向着门的上半部射击,打算把门锁打掉。但我马上意识这栋房子的屋顶已经倒塌了,于是我们没有进去。

C连在向我们靠拢,但遇到重重困难。等待是最难熬的事。两辆“秃鹰”装甲人员输送车终于向我们驶来,我想让驾驶员先调头然后再上车,没想到语言再次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好在有一名马来西亚士兵明白了我的想法,用马来西亚语作解释,驾驶员们将车头调了过来。

我和班长投出HC烟幕弹,在烟雾的掩护下每个人都以冲刺的速度向车辆跑去,但车门关闭着。我跑到车前,连续敲打驾驶舱的防风罩,示意把门打开。全部人马终于赶在烟雾散尽之前登上车辆。

所有的伤病员也上了车,我们经历的苦难终于结束了。车辆载着我们返回C连所在地,然后继续向巴基斯坦露天体育场前进。在以前的战斗中,完成任务后总是回到出发地,而这次我们没有返回新港,这确实是一个变化。

到达体育场后我们先将受伤士兵送下车,然后进入体育场进行登记,同时等侯连队的其余人员。这时我的无线电操作员终于与连队无线电操作员取得了联系。

A连车辆在士兵的指挥下进入体育场。游骑兵和2营伤员下了车。混乱中我将我排士兵集中在指定位置,并让1班长负责全部人员的清点、登记,其中包括那名在奥林匹克旅馆附近光荣牺牲的士兵。

20个小时没有吃喝,人人都感到极度疲惫和饥饿。巴基斯坦人给我们送来了香喷喷的羊肉、奶茶和糖块。美餐后躺在长凳上小睡,直到直升机前来将我们运回大学校园。我看着正在吃东西和休息的士兵们,他们看起来都很疲倦,我也一样。第14步兵团的图案上是一条金色的龙,这是因以往的战斗经历而取得。而在那天,我们这条龙幸存下来了。


     

在这次战斗中我排吸取的教训对新任排长们来说是相当宝贵的。在我排接到部署命令的前5天,我才被任命为排长,我必须学会如何管理指挥这个排。多亏排里的军士们素质良好,士兵也训练有素。

作战条令规定,部队要实现边战斗边训练和边训练边战斗的原则。我记得在我学习步兵军官基础课和有关布雷德利战车知识时,曾反复思考过,我是一个轻步兵战士,有关布雷德利战车知识有那么重要吗?战场实践给出了十分明确的答案。

上述作战中,我对指挥和控制车辆运行的位置选择得不明确够理想。我应避免选择视野受到限制的位置。如果当时我坐在助理驾驶员的位置上,我就能立即明白这样做会使我排与连队失去联系。

根据“边战斗边训练”的原则,作为一名战地排长,我应该了解和掌握所使用的武器。然而直到战斗结束我也没有看到或听到过有关德国“秃鹰”装甲人员输送车的资料。用15分钟打开车门决不应该是一个指挥官在任务一开始就出现的问题。作为一名排长,他应该同连长一起协同安排盟军可能到达的时间,还应给士兵传授有关武器装备的知识。这尤其在与其它联合国部队联合作战越来越多的今天显得更为重要。

通信成为那天夜间战斗自始至终的主要问题。用“迷茫中的战斗”这老句谚语比喻那天夜晚的战斗真是再恰当不过。幸亏我们的无线电台装有通信杂音滤波器,降低声音效果,才能与临近的C连联系上,否则结果会不堪设想。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战斗中如果没有翻译如何进行人际交流?

交战中士兵会不时的产生激昂情绪,交战初期它有积极作用。但切不可将它作为士兵的支撑信念。双方交战实际上就是体力和精神上的较量。激昂情绪仅可持续15-20分钟,之后就要取决于战斗之前体力和精神的准备情况。2排士兵就是经过大量的体能训练(包括超强度行军)才能在艰苦的环境下坚持战斗,胜利完成任务。

我没有指挥过2排的训练,但在部队部署后我对2排的训练计划进行了修改并坚持训练。对我来说,游骑兵学校是最好、最实际的战斗训练。我从游骑兵学校毕业后仅休息2个星期便到营部报到。学校的训练赋予我超出常人体力和精神消耗的能力以及作出关键决策的能力。我认为初级军士和高级专家都应进入游骑兵学校学习。

在索马里驻防期间,2营一直坚持实弹训练。这种训练是增强战斗力的又一保证,使我排的每一名士兵对自己的同伴都充满信心。作为一名战地排长我从未发射过一发空包弹,也从未在实弹训练中发生意外而受伤。每次实弹训练之前小组长应对每名士兵的安全进行检查,这样领导和士兵之间才能建立相互信任的感情。排里所有的士兵均接受过大量的多种技能训练,通晓各种武器。因此任何时候任何一名士兵受伤,另一名士兵就能毫不犹豫地拿起他的武器顶替。

不管发生什么事,伤亡总是不可避免的,这是高度冒险职业的内在特性,但是排长可以通过多种方法来减少伤亡。他必须了解士兵。他必须和士兵坐在一起,听取他们的意见,让士兵了解他对他们的希望以及士兵能从他那儿得到东西。他还应该注意发现士兵们的家庭问题和他们的想法与期望,建立相互之间的理解。

第14步兵团第1营A连第2排虽然处于被歼灭的危急情形,但面对敌人的重兵抵抗,全排人员战斗得像一个人,积极与友邻部队建立联系,与他们会合。参加这次战斗的全体士兵表现得非常出色,因为所做得一切都是经过训练和充分准备的。正因为如此,不仅挽救了他们自己的生命,而且也挽救了那些马来西亚同盟者的生命。


马克·霍利斯(Mark A.B. Hollis)上尉在索马里期间担任第10山地师第14步兵团A连2排排长,现正驻在韩国指挥着一支部队。

《步兵》杂志1998年1月至4月(January-April 1998 INFAN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