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丛圣：中国经济改革到了重大关口了吗?

 中国经济改革到了重大关口了吗？

王丛圣 
       学生问：为什么有人说中国的经济发展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一个关口？在我看来在经济上可以做得事情还有很多。看不出关口或临界点之类的迹象。

       王从圣：说一句概括的话，中国今天的问题的来源应该是很清楚的：就是1949年的革命胜利的后果。再往前追溯，其理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问题的症结就是垄断。经济上的垄断，事实上更包括政治上的垄断。这个垄断是在1949年依靠军事手段或者暴力手段强加的。我们改革改什么？在我看来就是将原来垄断的经济改成不那么垄断，逐渐地摆脱垄断，形成自由竞争、更加开放的一种状态。

       垄断的源头在哪里？源头在政治。中国的经济垄断是在1949年依靠垄断的政治权力建立的。革命胜利以后依靠政治权利，通过没收、社会主义改造、建立合作社等各种方式将个体工商户、大大小小的民族资本家、官僚资本家、农民的经济消灭掉，全部纳入国家权力的控制之下。从1978年以后我们开始改革，实际上就是逐渐地放，逐渐地使经济摆脱政治的垄断性的控制。最开始是在农村。原来农村的经济活动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的组织的，生产队实际上是整个政治权力体系的最基层，其上有生产大队、公社、县……。1978年开始，我们开始改革，首先放开的是生产队这一块，就是将原来由生产队集体组织的生产，下放到农民个人。农民可以承包土地，如何生产、生产什么、产品如何处理等等都由农民个人说了算。你别看政府的权力就放这么一点好像没有什么了不起。经过那个年代的人对那个时代的变化印象极其深刻。我在1979年上中学的时候要自己带粮食到25公里以外的学校上学，那个时候，一个星期只能吃两顿大米白面这样的细粮，等到我1982-83年上大学的时候，全国的包产到户基本完成了，大米白面基本上就随便吃了。以前我在假期是经常参加生产队的劳动的，在我的印象中玉米就是一米多高、稀稀疏疏的样子；而包产到户以后，回家一看我几乎都不认识了：这怎么是玉米呀！高高壮壮，绿绿葱葱，棒子也比原来大多了。这就是改革的后果，实际上也就是经济摆脱政治控制的结果，摆脱垄断的后果！后来改革更进一步扩大到城市，也就是政府进一步放开管制，这样就有了个体工商户，人们可以摆摊卖菜、可以卖烤白薯、鞋子、服装，炒炒瓜子也行等等；再后来放开到了私营企业、外商……，国家对经济管制这样一点一点地放开，中国的经济也就一步一步地发展了起来。

       大家注意：在这个过程中，政府做了什么呢？这是耐人寻味的！回答是，中国经济好了，不是因为政府做了什么事情，而是因为政府不做了一些事情！只要政府不再控制，不再管那么多的事情，中国的经济就好了！

       不知道大家看没看现在很流行的一本书《大变局》，讲的是1962年著名的七千人大会。你看那个时候的领导人有多累！为了保证全国城市的粮食供应，包括周恩来这样一些非常杰出的领导人真是累死累活。有一个情节，讲周恩来到江西去考察工作，当地官员给总理敬酒，总理说，我喝酒可以。喝一杯酒，江西多上缴一亿斤粮食。看看计划经济把我们的总理逼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还用政府管吗？不用了。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向北京供应粮食、肉类、蔬菜等等，还用你政府操心吗？不用了。还用你政府管价格吗？不用了。有一百家卖萝卜的，萝卜的价格自然就会降到一个合理的价位，根本不用你政府操心。你质量不好你能卖得出去吗？卖不出去！这大家都很明白，这就是看不见的手在起作用吗？我们的垄断经济非得不顾市场这个看不见手的作用，而要由政府全包下来，结果越管越糟。

       做一个比较是很有意思的。如果有人将周恩来和李鹏进行一下比较，大家肯定会觉得，无论能力还是个人魅力，李鹏与周恩来都根本没有办法相比。周恩来乃是在二十世纪的大浪淘沙中涌现出的最杰出的政治领袖。然而，周恩来担任总理的二十六年几乎将中国经济弄到了崩溃的地步。李鹏才智平平，然而其担任总理期间却是中国经济发展最好的时期。原因就在于周恩来担任总理期间中国的政府管制着中国经济的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而在李鹏担任总理期间，中国政府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撤出了经济领域。

       那么，经济改革发展到今天，政府管制放到了今天，还需要做什么？还需要再放！！比方说，中国电信控制着手机市场，不合理的收费就一直不合理地存在着，单向收费就一直没有办法实行。原因就在于它的垄断，你没有办法不用它。再比如说电力，也一样都是垄断性的。这几天开两会，说句实话，我是不看两会新闻的，但那天偶尔看了一眼电视，看见一大群记者围着卫生部长高强，问为什么中国医疗服务问题那么多？医疗改革怎么改？为什么迟迟不改？高强打着官腔：医疗改革涉及方方面面，医疗保险、购销体制、定价体制等等。

       在我看来，中国只要取得了成就的地方都是将垄断摆脱了的地方。换一句话说，就是你政府不再管了。中国过去经济发展不好就是因为你政府管得太多，只要放开管制，立刻就有活力。现在教育，尤其高教 和医疗问题非常之多，什么原因？原因就在垄断，就在于国家的垄断性的控制。 当然，放开的初期要有一些问题，很多问题需要理顺。但你政府根本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

       现在之所以在各个领域还存在着那么多的垄断，归根结底是因为有政治权力的护佑。如果政治的垄断不摆脱，经济垄断的改革不可能完成，不可能到位。今天，腐败已经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程度，政府权力已经与垄断的经济形成了非常牢固的联系。他们是不愿意放弃权力，放弃管制的。因为放弃管制也就放弃了通过权力获取利益的机会和可能。腐败的原因是政治权力的垄断，垄断的政治权力又护佑着经济的垄断。

       最终，中国的一切问题就归结为政治体制改革；没有政治体制改革，中国的一切问题都没有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