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大同百余名退休教师养老金被扣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1月30日17:22  民主与法制时报
退休教师工资卡上的养老金，莫名其妙地被扣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垂暮之年，自己的养老金被克扣。没有任何机构、任何人告诉他们养老金减少的原因。他们开始为此奔波讨说法。
大同百余退休教师养老金被扣
《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 郭笑笑
“我们已经和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打电话了，他让我们写个材料，说好了接待我们。可是，今天我们去了，却让我们把材料交给信访局，然后转交相关部门。连听我们说话的人都没有……”老人们失望地跟记者说。11月24日，8位退休教师满怀希望地来到大同市市政府，反映养老金被扣问题。可是，他们仍然是失望而归。
谁扣了养老金
11月16日，王淑卿等8位退休教师曾去大同市社保中心反映问题，得到的答复是：“我们和相关领导沟通一下再说。”
8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平均年龄已经68.8岁，他们是山西柴油机工业有限责任公司(原山西柴油机厂)小学退休教师。从今年9月起，工资卡上的养老金莫名其妙地只剩下原来的一半。没有任何机构、任何人告诉他们养老金减少的原因。
从那时候起，小学退休教师们就开始了奔波。
经过一番奔走，两所小学的退休教师才知道，早在他们之前，中学退休教师从2008年3月起就已经开始每个月被扣除三四百元。
山西柴油机厂始建于1954年，是我国“一五”期间建设的156项重点工程之一，坐落在山西省大同市西花园。工厂建成不久，学校应运而生。先有了小学，后来逐渐有了中学。子弟一校、子弟二校、晋柴中学是西花园孩子们启蒙教育的摇篮。
这3所学校里的退休教师，如今年长者已逾80岁，是建厂初期的第一代教师。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垂暮之年，自己的养老金被克扣了。
王淑卿以自己的工资为例，向记者说明养老金被扣除的数额：“我们的养老金分在两个银行卡上发放。农行卡上每月有1274元，邮政储蓄卡上每月有1080元。现在，邮政储蓄卡上的这部分钱，一分也没有了！”
年近80岁的李玉花是子弟二校一位退休教师，年轻时丈夫就去世，寡居几十年。她半身不遂多年，需长期雇用保姆照顾，自己的退休金还要赡养98岁的老母亲。“我的工资总共要被扣掉1万多元，每个月现在只有原来的一半，对生活影响太大了！正考虑要辞掉保姆。可是，辞掉她，我又不能行动，怎么办呢……”李玉花老人说起这些，不禁黯然神伤。
通过多次奔波，老人们终于弄明白了养老金被扣除的部分是，从2005年起根据国务院给全国企业离退休人员普加工资的文件精神，3所学校的退休教师们也得以水涨船高，每人每月加了90－150元不等。
“大同市社保中心的工作人员说我们拿了双份钱，企业加工资，应该没我们的了。要把这些年已经加了的，全部扣回去。这样，每个老师，要被扣掉1万余元。”王淑卿这样说，“我们不明白，加资的时候，我们是在调资范围内，按照国务院的文件精神，给我们加了工资。可是，现在要扣除，依据是什么？凭什么扣？怎么个扣法？要有人给我们一个解释。”
企业学校移交社会后遗症
至于所谓的“双份钱”，要从企业学校移交地方政府说起。
2006年8月30日，根据《国务院办公厅关于第二批中央企业分离办社会职能工作有关问题的通知》精神，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山西柴油机工业有限责任公司与大同市人民政府，就中小学、公安移交问题签署《第二批中央驻同企业分离办社会机构移交协议》。对资产、补助经费、人员的移交做了明确约定。
其中，在移交双方责任和义务中规定，中小学移交后，其人员工资标准，离退休养老金低于地方政府同类人员标准的，按地方政府规定的标准计算执行，差额部分一并纳入经费补助基数；高于地方政府同类标准的，因高出部分已经包含在转移支付的经费补助基数中，应予以保留，在以后地方政府调资中逐步冲销。
从这一天起，原来的晋柴中学更名为大同市外国语学校；两所小学为子弟一校、子弟二校。
移交后，大同市外国语学校隶属大同市教育局；两所小学隶属大同市城区教育局。
原晋柴中学校长张道兰告诉记者：“移交之后，2007年7月1日国务院给企业离退休人员加了钱，社保也给我们加了，当时我们中有人去社保问，得到的答复是我们在加工资的范围。后来，我们才知道，虽然形式上3所学校移交给大同市政府了，可是我们的身份没变。本应当由企业社保单位转移到事业社保单位，这项工作始终没有做。也就是说，我们的账户仍然在企业社保单位。”
所有退休教师的理解是，当时在移交文件中，规定了3年的过渡期。所以，在过渡期内享受企业加工资合理合法。
2008年3月，大同市外国语学校校长召集68位退休教师，告知他们要扣掉已加了的工资。当时到会的一位老师告诉记者：“校长说扣除加了工资的部分，有两个依据：一是退休教师加了工资的这部分费用，影响了教育经费和办学；第二是根据财政局文教科科长的口头指示做的。”
中学退休教师从这个时候开始四处奔波讨说法。张道兰说：“我们了解到，上面提到的两个依据不攻自破。教育经费，市财政1分钱也没少划拨；我们也找到财政局文教科科长，当时他称‘不知道学校扣钱，要停扣’。可是，时隔几日，就变了。每次找到有关部门，都开始支持校长扣钱的做法了。”
反复加工资反复扣
68位中学教师四处反映问题，重点是讨要扣钱的依据。在这样的背景下，由大同市教育局副局长兰成富牵头，联合国资委、人事局、财政局、社保中心等部门，于今年4月2日在市教育局会议室召开会议，形成一份会议纪要。
这份简单的会议纪要上载明：会议内容及议定事项，研究企业办中小学分离后，离退休人员工资、保险、福利待遇发放存在的问题。会议议定：1、企业办中小学校分离后，离退休人员的退休金及各类津贴、补贴标准，要严格按照移交的当地政府所办学校同类人员标准确定，从移交协议签字的下月起执行。不再与原离退休费和各类津贴、补贴和增资因素发生任何牵连。2、中小学移交前参加企业养老保险的，其离退休人员移交前发放的基本养老金，以移交时当月领取的基本养老金为基数，由企业养老统筹划入事业养老统筹。此项工作争取在4月份完成划转手续，不得拖延。
中学老师称之为“语焉不详、含糊其辞的会议纪要”似乎成为扣发加工资的依据。
中学退休教师何桂川等对记者说：“通过我们的了解，跟我们性质相同的学校不少，但是扣除的只有我们这儿的3所学校。而且，2005年、2006年我们所加工资部分，也被扣了。到底是谁来扣？谁有权扣？扣的钱归于何处？我们一无所知。”
何桂川老师拿出一个小本子，详细记录了每年的加工资情况：2005年每月加75元、2006年每月加120元、2007年每月加135元、2008年每月加107元、2009年每月加130元。“就是这部分加的工资，每次加了之后，就要扣除，最近这几个月，每个月扣500元，扣的是2009年的加工资部分。”
据何桂川老师介绍，今年4月份，账户里突然又多了1000元，老师们兴奋异常，以为是要补发扣掉的部分。孰料，在以后的每个月，又被500元、500元地扣除。究竟是什么钱？怎么又被扣了？谁也没弄明白。
退休教师曹秀兰苦笑着打了个比方：“我们成了他们的下蛋母鸡，每年给我们涨点工资，涨完了再扣回去。退一万步说，给我们加工资就是加错了，你们几年前就开始扣，到2009年加工资时，怎么又给我们加了呢？加完了，马上就扣。这里面究竟存在什么猫儿腻？”
中学退休教师愤愤不平的是，学校方面给他们的交代：扣除的钱已经补充教育经费了。“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即便是扣，也应该收归财政。补充教育经费——近60万的款项流向学校，这肯定是违法的！”中学老师们表示。
而两所小学的退休教师，没有再享受这一年度的加工资。“这是正常的，3年的过渡期已经过了，遗留的尾巴也都解决了，不加工资是肯定的。至于中学退休教师怎么加的，我们也不清楚。”小学退休教师们认为，“关键是，加工资究竟是哪儿在操作，为什么这么混乱，给我们的感觉是，想给谁加就给谁加，想扣谁的就扣。”
两所小学退休教师通过不停地反映问题，现在被告知“2005年、2006年这两年加的工资是不应该被扣的，所要扣的是2007年、2008年所加部分。”
另据记者了解，同样是退休教师，情况就不一样。大同市机车厂(428厂)厂办学校也是同期移交到地方政府，不同的是，该厂学校移交后，转入山西省社保中心账户，与大同市社保中心没有关系。428厂的退休教师们，同时也享受到了2005年－2009年的企业离退休人员的调资，至今，也没有任何部门来扣除这部分钱。
“多拿了钱，就得扣回来”
大同市社保管理中心张姓主任在接受《民主与法制时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说：“企业学校移交后地方后，不应该再参加企业调资了。我们扣的就是这部分钱。”对于记者的进一步提问，他责成该中心退休管理科刘志刚(音)科长答复。
刘志刚告诉记者：“晋柴中学是2005年1月1日移交地方，两所小学是2006年8月移交的。可是移交的手续，没有转到我们社保中心，我们不知道，所以在给企业离退休人员调资的时候，他们也拿了这部分。可是，事后我们才知道这3所学校已经移交，而且是在职职工反映的，他们多拿了钱。既然这样，肯定要扣回来。现在，小学退休教师每个人要被扣掉6600－1万元，按照工资基数，多少不一定。从今年9月份扣，到明年四五月份基本就扣完了。至于每个月扣这么多，是因为拖的时间长，肯定是有问题的。所以尽量在短期内扣完。扣钱依据，上级部门不可能作出什么文件性东西，所以，没有书面的依据。至于中学的钱，是不是补充教育经费了，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这儿，都是按政策扣的，肯定收回国库。”
据刘志刚介绍，大同市还有3528厂、糖厂都存在类似问题，现在都在逐步扣回来。
当被问及2009年企业调资，中学退休教师为什么又得以加工资的时候，刘志刚支吾几秒钟，又通过其他工作人员查询后告诉记者：“2009年调资，没有他们，肯定没给他们加。他们反映说加了，那会不会是企业行为……”
记者采访山西省社保管理中心，业务科室的工作人员称：“不应该扣吧……具体情况不清楚，你还是向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养老处询问一下吧。”
山西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养老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我们没听说过类似事情，在此之前也没有人反映过调资之后，又被扣的。你所说的是我第一次听到。至于里面的孰是孰非，我们不好判断，只能跟当地相关部门联系。” 　退休教师们仍然在奔波的路上。“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越来越感觉到，他们给我们加了扣、扣了加，然后再扣，这里面存在黑幕。”老人们执拗地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