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陈悦的笛箫

听陈悦的笛箫
从小喜欢音乐，也学会不少乐器。尽管不精，还不至于外行。50年前还是毛孩子就首先学会吹笛子和箫。那时穷条件所限，也只能花几毛钱买个调不太准的笛子和箫上放学路上吱吱嘎嘎地吹个不停。当年的曲笛大师陆春玲和他的得意弟子俞逊发，以及梆笛演奏家王铁锤，都是我崇拜的偶像。后来我“移情别恋”甩掉了笛箫，40多年以来再没摸过，但对它们的美妙声音和著名乐曲还是很喜欢的。例如前几年我就买了洞箫演奏家谭炎健先生吹奏的《红楼梦》全曲，在家忙里偷闲欣赏哩。当然，还有前两年根据王立平创作的电视剧《红楼梦》改编的民族古典与西方通俗结合的《梦回红楼》大型配乐和唱法，也是我比较喜爱的新爱。
今年上半年，我在为自己博客音乐盒添加乐曲时，原本想找的江南丝竹乐《江南好》没查到，却无意撞上了所谓《琵琶吟江南好》。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两首曲子，但这首琵琶曲却撩得我心动，便加入音乐盒内（上述音乐盒菜单内可以寻出）。
仍是无意，又发现了陈悦洞箫演奏的这首曲子，不过不叫吟江南，却叫《绿野仙踪》。对《绿野仙踪》我不陌生，有外国的著名童话故事和电影，有清人的小说（似乎当年还属于禁读之列），还有林林总总的各类玩家神魔游戏等多种版本，就是没有听说还有这样美妙的曲子。于是时常欣赏，久久不忍舍弃。于是又发现陈悦的这段现场演奏的视频，也就有了传上供博友欣赏的意愿啦。
这个被誉为中国“美女音乐诗人”、“第一个笛子硕士研究生”的中央音乐学院最年轻教师、刚过而立之年的杭州美丽女子，先前就听说，只因我国名不副实的“花瓶”太多，况且也没有听过她演奏的曲子，也就没引起我的注意。后来听了她的几段曲子大为感叹。再听了她的几个专辑的几首曲子，都流溢着东方女性特有的温润、含蓄和敏感，让我欣赏后大呼过瘾，现在很少有一首乐曲能使我不由自主地被召唤，沉浸陶醉中而不能自拔了。但陈悦的几首曲子却能。如果说她的《情竹》专辑是一次笛箫大胆的革新尝试，那后来的《乱红》是推向更新阶段的又一次创新突破，也让我感受到传统民乐更为宽广的发展空间。
是的。江南水乡出美女，吴越大地出才女。两者冠以陈悦一点不过分。请看：一支再简单不过的竹子管乐，一经她的气息和指间，顿时化作一片清静悠长的优美旋律，在陶醉的人们耳边萦绕不绝：忽而古典幽怨般的优雅，忽而如花前月下的低吟，忽而感欢俨如流水年华，像历尽沧桑的古诗和辞赋，从苍茫的远古流淌到今天，不禁让人徜徉在历史的隧道，道出无数联翩浮想和惬意。
这里我选了三首陈悦演奏的曲子，分别是《乱红》、《绿野仙踪》和《嫦娥奔月》。这三首曲子很动听，也最能反映出陈悦笛箫的演奏技巧。下面我简单谈谈自己欣赏后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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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红》为笛子独奏，伴奏的钢琴者为香港的马克先生。构造最简单的笛箫和构造最复杂的钢琴，二者土洋结合把各自乐器的特色发挥的淋漓致尽。乐曲开头哀哀怨怨，颇有点欧阳修“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的诗意。既像姹紫嫣红的百花争妍风流，又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余香。随后钢琴键键如同层迭的浮云，竹笛声声如同微澜的水波，穿越了千年时光隧道,倾诉着离落的寂寥和眷恋。将怨女“一抹落寞的身影，一曲哀诉衷肠”的呜咽，活生生展现在人们面前。于是烟雨的江南、迷蒙的西湖、花月的春江、深锁的宫娥、盼夫的怨妇、秦淮的歌女……散作一地鸡毛般虚华碎片，尽管鬓未霜面如桃人如旧，却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无可无奈。一番红尘旧情早已揉做缤纷落英，黯然回眸溘然相别，从此灰飞烟灭。也就演绎了“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的“莫莫莫”悲剧来。陈悦深情的“笛声如人语”，“笛声有情人更有情”吹奏，使人听了柔肠寸断凄伤绵绵，像读了柳永、秦观、李清照等婉约派的诗词，产生出无限哀怨情仇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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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仙踪》这首曲子同样有即兴发挥的成分。陈悦的洞箫吹奏，可以说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尽管笛子与箫演奏指法几乎相同。但箫的音孔间距大筒身长、用气和高音区不易掌握容易发飘跑调。但陈悦掌握的恰到好处，高调区又闪动着长笛般的金属质感。一个小女子能有如此大的气量吹奏令不少须眉感到汗颜，可见若没有她平日的刻苦是完全不可能的，着实让我吃惊。《绿野仙踪》旋律简洁优美，哀怨动听。扣扣如泣的衷肠倾诉优美的乐音缓缓流进心田，仿佛让人真真置身于清净而又神秘的情境中。显然，陈悦的哀婉细腻的人物感情刻画，通过箫声展现的十分成功，在钢琴淙淙流水般的低音区域和偶尔的琶音烘托下，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感染力。此刻，《绿野仙踪》的字面含义已经不重要了，而是通过曲子的含蓄，感受到了水墨国画般的清悠淡长、唐宋韵律般的宁静致远，心灵栖息般的世外桃源。演绎着现代人的真实情感、美好憧憬和未来希望。
应该说，民族笛箫因转调困难和音域限制呈自然音律特色，而西洋钢琴却是十二平均律的宽广大气。两种不同的东西方“语言”风格，能做如此亲密的喁喁交流和深情对答，目前似乎还不多见。这是东西方音乐元素的奇妙融和，时尚与传统的天作之合，既有李商隐的暗喻，又有泰戈尔的朦胧。这也是为什么这两首曲子能令我如痴如醉、不由自主被魔化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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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奔月》这首曲子我也很喜欢，原因是陈悦先后用了曲笛、洞箫、梆笛和排箫诠释全曲，是陈悦全部才艺功底的大检阅。该曲改为西洋电声乐器作陪衬烘托意境。开始曲笛以欢快优美的节奏，随后换以洞箫悠长幽静的抒情。当梆笛出现乐曲更加欢快，并将笛子的吐音、花舌等演奏技巧几乎全部呈现。最后以天籁般的排箫声音结束全曲，缭绕余音给人无限憧憬。前3种笛箫似乎在验证李商隐的“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和苏东坡的“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时在人间”的名句，而最后短短的排箫效果，似乎有着女诗人舒婷《奔月》中那句“犹有寂寞伴你千年”的含义。这首曲子创作意图，单从曲名和曲子上比较我不太好理解，大约也就是反映嫦娥奔月前后的各种微妙心境吧。所以我上述借古诗词说事权当胡评罢。
……
几年前有“女子十二坊”曾风靡一时。“十二坊”以时尚、青春而著称，访日演出曾获得极大成功。但“十二坊”以新鲜过后无新意、商业气息浓厚等缘故逐渐淡出。而陈悦的艺术表现风格细腻婉约深情蕴籍，并以其古代仕女般的迷人风采、具有其独特韵律和民族魅力笛箫那幽怨悠长的音色，诠释者一个古代年轻美丽女性的伤感和追求，征服了许多爱好民乐的国人。尽管当时她不如“十二坊”红火，但像一朵默默无闻独放的花蕾，让人难以忘怀而回味无穷。“千行诗魂万朵花，临池俏影尽芳华。玉箫吹彻满庭雪，心曲萦回一径霞”。陈悦通过情貌艺三者细腻而感性的演绎，凄怨不失青春，现代不失古典，时尚不失传统。将现代东方女性的含蓄美、娴静美、雅致美，把神奇中国风情传递给了当今世人。这，或许是陈悦与“女子十二坊”最大的差别吧。
“玉人何处教吹箫”。夜阑人静，当你独自静心聆听那笛箫声的悠远深邃和钢琴声的晶莹透明，就像在追逐着当年美好的回忆。当那迷人的流淌精灵乐符缓缓深入你的脑海，恍惚犹如进入一个梦幻世界，幽静的繁叶闪着小孔成像的诱惑，清新的空气滤去白天的人间尘嚣，在一片弥漫着仙踪般的薄雾里闻着不知名的花香……真的好希望一直沉浸在这样的超俗的意境中不要醒来。陈悦吹奏的曲子尤其是洞箫，的确做到了这一点——起码在我身上。因此她的“玉人何处教吹箫”的神韵，是我忙于生计奔波后瞬间缓解压力疲劳的消释剂，是摆脱烦恼琐碎的清心茗，是夜阑思绪行空逍遥的天籁声，是抚摸伤痛聊以慰藉的寄托物。果然是名副其实！
让我们共同欣赏陈悦的笛箫佳作吧！
2009年8月1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