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杀14人只为除贪官? 山西胡文海案始末 -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 真事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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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杀14人只为除贪官? 山西胡文海案始末 2002年2月27日14:48
编者按:去年10月26日晚上,在山西晋中市榆次区乌金山镇大峪口村,一个有着300多户人家、1000多口人、村里和附近有很多煤矿的村庄,发生了一起特大持枪恶性杀人致14人死亡案,9户人家、8男6女被杀,3人重伤。血案之残酷令人震惊。
公安部部长贾春旺在祝贺山西警方迅速破案的同时,也批示指出:“公安机关要注意了解、总结为什么矛盾激化到如此程度?案发的深层次原因是什么?经验教训在哪里?如何有效防范?”
记者赶赴山西,试图解开这些问号。
然而,在调查之后,他们依然感到费解,而只留下了这份交织着仇恨与愚昧的原生态记录。在我们身边发生着越来越多被仇恨引爆的案件时,每个中国人的心都不会轻松。我们审视,是因为我们热爱幸福和平的生活。
记者见到了胡文海,在他被执行枪决前的公处大会上。胡文海五花大绑,但神态镇定,频频向台下众人颔首致意。时为2002年1月25日上午,天气格外阴冷,作为公审大会会场的山西省晋中市榆次五中操场还是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看客。
这个场面对这些看客来说是万万不能错过的,正如2001年12月25日晋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胡文海诸人时候一样。这两次都是人山人海,人们议论纷纷。对他们来说,这实在是一个特殊的、惊天的血案。
让我们把目光回到2001年10月26日
是日21时许,晋中市榆次区大峪口村村民胡文海在自家门前开枪打死村煤矿销售员李继,并勒令旁边的刘海旺用消防斧将原村支书胡根生劈伤。之后,胡文海又开枪射击,再伤胡根生。刘海旺被逼伤人后,因恐惧逃走。胡文海孤身一人,持双管猎枪继续报复杀人。他依次来到村会计张敬林家,杀死其妻和次女;到光棍汉高彦苏家,杀死高彦苏;到前村长冀金堂开设的小卖部,杀死冀金堂,打伤其妻胡拉弟;到村民胡福龙家,杀死胡福龙及其妻;到村民胡三计(也是胡文海的本家大伯)家,杀死胡三计、他的儿媳以及儿媳的两个妹夫;到村煤矿矿长刘海生家,打伤刘海生;到前村支书李利生家,杀死李利生及其妻女。在不到3个小时的时间内,胡文海相继枪杀14人,枪伤3人。
2001年月12月25日,晋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10·26血案”,并当庭宣判:胡文海犯故意杀人罪、私藏枪支弹药罪,两罪并处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刘海旺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胡青海(胡文海的二弟)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胡文海、刘海旺、胡青海不服判决,向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被省高院驳回。2002年1月25日,山西省晋中市榆次区召开“严厉打击严重刑事犯罪分子公处大会”,宣布了对3名案犯的终审判决。10:30左右,胡文海、刘海旺两人被执行枪决。
风声鹤唳大峪口
大峪口村很平静,刚到此地的人,根本感觉不出3个月前,这里曾发生过一起大屠杀。
记者数度看到:胡文海家人跟其他村民乃至受害者的家属随意地打招呼,交谈。这些受害者家属的脸色也很平静,看不出他们已然成了仇家。
胡文海的家在村子西头,一处很宽大的宅院,两座挺新的房子。胡家人告诉记者,出事以后,9户受害者的家属没来他们家闹过,没向他们提什么要求,甚至连一句交涉也没有。
“可能到执行民事赔偿的时候,双方的关系就会紧张起来了。”胡文海的四弟胡润生分析。“他们(受害者家属)都希望得到赔偿,但我大哥只有这两座房子,不够分,矛盾就会越来越激化。”
根据法院判决,胡文海共需赔偿原告66.8万元;胡青海共需赔偿原告16.7万元。胡文海被捕后,他名下价值1.5万元的股票被封存,加上这套宅院,是他所承认的自己的全部财产。他二弟胡青海是光棍,两度离婚后整天昏头昏脑,更没积攒下什么资产。
在被胡文海打死、打伤的17人中,有14人是33~56岁的壮年男女。案发前,他们都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他们的伤亡,使家人在遭受巨大精神痛苦的同时,经济也即刻陷入困顿之中。胡文海所称的那点财产,肯定满足不了这些受害者家属的索赔愿望。
一场屠杀带给大峪口的创伤,不会那么迅速地弥合于无形。表面平静的大峪口村,正涌动着错综复杂的暗流,并可能酝酿出新的风暴。不管是在法庭上还是面对记者,胡文海一再声称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不后悔,只有遗憾—遗憾该除掉的没除掉!”
具体说来,他遗憾的对象主要是两个人—前村支书胡根生、前村煤矿矿长刘海生。胡文海曾经多次向上面举报他们在大峪口村煤矿有贪污、漏税等问题,当时签名告状的有121个人。
这两人大难不死,使大峪口一些村民心中也产生了复杂的感受。案发后,市纪委专案组来村里调查,村民们避之唯恐不及。记者在村里采访时,一个中年妇女偷偷告诉记者:专案组找签名告状的121人都谈过话。很多人怕惹麻烦,不承认在告状信上签过名。
记者也采访了包括副村长在内的其他村民,他们异口同声地重复着一句话:“说不来。说不来。”什么都说不来。
胡文海在榆次城区还有一处住宅。他女儿患有肺炎,因城区空气不好,常常回大峪口村来住。胡文海被捕后,女儿不敢再住在村里,被母亲领走了。胡文海的儿子今年19岁,在西安上大学。他叔叔不敢把校名告诉记者:“怕不安全—仇人太多。”
胡文海、胡青海兄弟俩一被枪决,一被判刑,空旷的宅院里只留下了70多岁的老父母。胡文海的四弟家在江西,三弟胡润亮家住榆次市区。为照顾父母,并以防万一,胡润亮和妻子住回了村里。
胡润亮告诉记者,这几天夜里,常常有人围着他家院子转来转去,家里的狗整夜叫个不停。但他走出院子时,人已不见。今天凌晨,他搬梯子上了房顶,看清一个在他家门口转的人,是邻村一个无业游民,他怀疑这人是被仇家收买的杀手。为防备出事,他想请小舅子们也住到这边(胡润亮共有5个小舅子)。
在大峪口8里之外的北山煤矿,刘海旺的女儿刘娟说,担心遭到胡文海、胡根生双方家属的报复。刘海旺当初想调解胡文海与胡根生的矛盾,没想到两个人动起手来,他夹在中间。“胡根生大难不死,说不定他会报复我们。”
自从3个月前被胡文海、刘海旺打伤后,胡根生就再没回过家。他的大儿子是村会计,父亲被伤后立即辞职,跟弟弟一起不知所踪。如今胡根生的家里只有妻子和老父老母。胡父70多岁了,晚上睡觉不敢脱衣服,天天接送儿媳上、下班(他的儿媳在村小学教书)。知情人说,胡根生现住在丈人家,但小舅子撵了他几次,说胡三少爷(胡文海三弟胡润亮)还要杀你,你不要连累我们家。
“胡三少爷还要杀人”的风声,不知是谁放出去的,如今传得沸沸扬扬,闹得大峪口村人心惶惶。
然而压力最大的还是“胡三少爷”本人。胡润亮几次向记者吐露他的担忧:怕万一有谁再遇不测,嫁祸到他头上;怕被哪个急眼的仇家开车撞死……
在被胡文海打死、打伤的17人中,有几个跟胡文海并无深仇大恨,如原村长冀金堂、村民胡三计、胡福龙等,他们只是被胡文海认为曾经“散布谣言”,说过“胡文海不是东西”及“劈死他活该”之类“坏话”,或者只是与胡根生关系过密,而被他悍然屠戮。在法庭上,胡文海解释说这叫“捎带”:杀一个是死,杀一群也是死,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机会,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统统除去!
胡文海的想法,实在错得厉害。撇开法律的严峻惩治不谈,这种滥杀行径,带给胡文海的也只不过是一时快感而已,其后果绝不会如他所预期的那般是“赚了”—那几名被他“捎带”的受害者固然死得太不“划算”,而胡的滥杀,则凭空为自己多添了几户真正的仇家,这笔仇债必定由他的亲人承受下来,并终此一生,甚至世世代代,都要生活在仇家环伺之中,而遭受“随时可能被寻仇报复”的精神折磨。
很显然,如果没有公正严明的法律来维持秩序,谁也挡不住仇恨的种子在受害者家属心中发芽,任何“报复”与“反报复”的残暴行为都随时有可能发生。
从这个角度来讲,胡文海的亲人们,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有理由渴盼法律的保护。胡润亮已决心继续向有关部门状告胡根生、刘海生等人,因为这是正大光明地将仇人送入监牢的唯一途径。但他估计自己走这条路,要比大哥艰难得多:一是没钱,二是不知内情。他还担心在未将对手送进监牢之际,人家已先下手将他除去。
胡文海临刑前叮嘱弟弟:“不管告赢告不赢,千万别走上大哥这条路。”胡润亮也多次向记者保证: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
从这一点来看,他也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渴望法律的公正、严明,渴望法律的阳光早日洒遍大峪口村的每个角落。
胡文海:“我不是村霸,我杀的是村霸!”
“李利生家关着门,估计是锁住了。我听见他老婆跟他说话。我说:利生,开开门,我是文海,找你有点事谈一谈。他说:文海哥,你进来吧。门一开,我就端起枪来。我一端枪,他就害怕了,说文海哥,不是我,全是胡根生指使的。我说你早干啥来?我给过你机会……”(胡文海法庭供述)
前村支书李利生家是胡文海此次报复杀人的最后一个目标。胡文海开枪打死了李利生夫妻及其16岁的女儿,终于完成这场疯狂杀戮。
“杀人了,思绪万千。”胡文海点着一根烟,在黑暗中想了一会儿,再也想不出还有谁要杀,便决定逃跑。
下面是胡文海被捕后与警察的一段对白:警察:知道为什么逮你吗?胡文海:知道,杀了点人。警察:杀了一点?你杀了14个!胡文海:14个?打伤不止吧,打死不知几个。还有一些不在,在的话,还干他。警察:你知道后果吗?胡文海:知道,知道,我得给人家抵命。晋中市公诉机关及法庭将胡文海杀人的原因定性为“报复杀人”;而胡文海则始终认为自己做的是“除掉贪官”之“义举”。
双方的契合点在于:1996年夏天,胡文海曾被同村高家兄弟打伤,这起伤害案堪称两年后他在大峪口村大开杀戒的导火索。
1996年6月19日晚9时许,胡文海在自家果园里浇地时,被相邻地块的高彦苏、高彦堂兄弟手持铁锹,“呼呼”地朝脑袋劈来。手无寸铁且毫无防备的胡文海,脑袋被劈中两锹;当第三锹劈来时,他赶忙用手去挡,结果这一锹劈在了他手臂上。胡的弟弟胡青海见状,飞奔过来,拼死将其兄救下。
事后胡文海没有报案,据他所说,是因当时没有第三方见证,担心报案后,公安机关会以“浇地纠纷”为由,轻率处理。
胡文海坚信这绝不是什么“浇地纠纷”,因为他从小性情暴躁,是大峪口村的强人,很少有人敢惹,胡家又是村里大户,而高家兄弟是十五六年前从河北省井陉县迁移此地的,独门小户,两家平时没什么矛盾,浇地当晚亦未发生口角。但从高家兄弟的动作来看,他们是要把他“往死里闹”,所以,胡文海认为高家兄弟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们是要“暗杀”他胡文海,“杀人灭口”。
有两处蹊跷似乎也证明了胡文海的推测:一是事发当晚,高彦堂全家4口连夜搬走,不知去向;二是胡文海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原支书胡根生去他家里,说受村支书李利生(高彦堂姐夫)所托,前来调解此事。
“胡根生说利生说了,缝一针给你1000元,缝23针给你2万3,我说我不是要钱,我跟利生关系也不错。我就是想知道,到底为什么要往死里闹我?是谁指使高家兄弟往死里闹我?”(胡文海法庭供述)
胡文海怀疑胡根生、李利生、刘海生等人指使高家兄弟“暗杀”他,并偷偷展开调查,但没有找到确凿证据。据原煤矿矿长刘海生说,此后胡文海还曾打过高彦苏三四次,逼他说出受谁的指使,但高彦苏没说。
至于胡根生等人为何要“暗杀”胡文海?胡文海说,乌金山镇供销公司经理贾润全曾向反贪局举报大峪口村煤矿“3年少报5万吨产量,偷漏税100万元,少交管理费25万元”的情况。贾告状前,曾找胡文海商议过,因此胡文海便成了胡根生等人的眼中钉。
记者找到贾润全,询问那次告状的结果。贾润全说:他向晋中市反贪局举报后,反贪局批了“速交榆次区税务局稽查处处理”。稽查处去了五六趟太原(大峪口煤矿的煤运往太原销售),查不出证据,此事就不了了之。
记者问贾润全是否受到过胡根生等人的报复?贾润全说:“刘海生发现我在告状,打过我两拳。”告状的贾润全只是挨了两拳,而跟他“商议”过的胡文海却被人“往死里闹”,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在法庭上,胡文海这样解释:“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从小到大的性格就是仗义执言,敢作敢为。村里的那些无权无势的善良村民和我和睦相处,有时,我就成了他们利益的代言人。胡根生曾经说过:大峪口村除了胡文海敢告我,谁还敢告?”据此,胡文海推测,胡根生一伙认为是他指使贾润全等人告状;把他除掉,就没人再敢告状了。1999年6月19日被劈伤后,胡文海就起了杀心,剩下的日子不过是在寻找证据,等待机会。他曾设想过在除夕之夜大开杀戒:“等春节晚会一开始,我就干,一个也跑不了!”
可以说,这时的胡文海已经成了一个高度危险人物。可惜的是,在此后两年多的时间里,这一高度危险人物竟然丝毫没有引起当地任何治安、民调部门的注意!后来,倒是胡文海自己有所转变。他很清楚杀人的后果是“陪他们一起死”,因此,当他发现还有更好的办法将对手送入监牢,而自己却毫发无损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做出了这一抉择。
“2001年1月份,通过查账,我看见这几年他们大致贪了500多万。我看到他们贪污了这么多,就不想陪他们一起死了,想通过正当渠道告他们。”
胡文海拿到了村煤矿1992~1993年度的工资表。因煤矿实行计件工资,所以,根据工资表可推算出煤炭产量。证据在手后,胡文海又挨家挨户地跑,共征集到大峪口村121名党员、干部和村民的签名,然后开始了长达8个月的举报。
他最早找到的是乌金山镇负责纪检的崔副书记。崔副书记说过两天再去查,但却一直不查。于是,胡文海开始越级上访—从镇、区、市一直到省,他循着公安、纪委两条途径逐级举报。
贾润全说:“胡文海告状前,我告诉他两条经验:一、必须有足够的时间,专门去告,而不能捎带着告。二、还得有资金:出去要坐车、吃饭,必要时还得买点小礼。文海在村里承包过煤矿,知道得比我多。我说你可别像我,告了个没结果。”
结果,8个月过去,胡文海真的告了个没结果。
一审庭审中,胡文海盛赞省纪委、省公安厅的接待人员态度热情,办事迅速:“对我的上访材料,省公安厅迅速批到晋中市公安处,公安处1个月后批到榆次区公安局,结果,公安局整整压了5个月……”
无论胡文海举报到哪里,这些举报材料最后都被批到两个部门处理:一是乌金山镇纪委,二是榆次区公安局经侦大队。据胡文海说,乌金山镇主管纪检的崔副书记对他叫嚷:“你就是告到中纪委,我崔某某不给你办手续,你也没办法!”而区公安局经侦大队的大队长则以“没有办案经费”搪塞胡文海。胡提出自己可垫支办案经费,该大队长又以“人员也不够”来敷衍。
“10·26血案”发生后,崔副书记及区公安局经侦大队长都受到了纪律处分。“这14个人死得确实冤,可以说他们都是死在贪官手里了……胡文海告状,如果你们查了,这些人有犯罪事实,就审;没有犯罪事实,就治胡文海的诬陷罪—你把他关进监狱里,他还怎么行凶杀人呀?”胡家兄妹多次对记者感慨。
在采访中,记者感受到,大峪口村就像一个法制的阳光播洒不到的地方。村民们说:大峪口的村干部说是选举,其实还是上头任命;“村务公开”这些政策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当胡文海被高家兄弟打伤后,他没有报案,而是一心想用自己的方法来了结此事;高家的老大高彦苏此后数次被胡文海殴打,他也没想过报案,而是整天心惊胆战地等待下一次报复的来临……
公平而论,大峪口的强人胡文海,曾经一度想走上法制轨道,这对这个“高度危险人物”来说,当是一个值得赞赏的转变。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努力被一道道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
那些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在冷漠地一次次将他拒之门外时,可曾想到自己的行为究竟会塞给他些什么样的感受?
举报无门,屡屡“碰灰”之后,强人血液中的另一种东西蠢蠢在动。胡文海已决心要用一种最古老、最血腥、最恐怖的手段来了结一切恩怨、纠纷。
“4年来,我和村民多次向有关部门检举反映都石沉大海,一些官老爷给尽了我们冷漠与白眼,我们到哪里去说理呢?谁又为我们做主呢?我只有以暴制暴了,我只能自己来维护老百姓的利益了!我不能让这些蛀虫们再欺压人了……实际上我每年的(炒股)收入都有四五万,我完全可以不管这些事,但是,我不能,我的良心告诉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对此置之度外。我知道我将死去,如果我的死能够引起官老爷们的注意,能够查办了那些贪官污吏,我将死而无憾,否则我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他们……”2001年12月25日,晋中市中级法院法庭,胡文海的这段最后陈述,引起了旁听席上阵阵掌声。
山西杀人犯胡文海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