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味」美学起源浅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20:27:56

中国的「味」美学起源浅析

                                                     许千盈

 

 

 

 

一、            前言
(一)动机与目的
(二)前人研究成果

二、           绪论

三、            味与美的探源—味与美的本义探析

(一)「味」与「美」相通的文字起源

(二)先秦经典中「味」与「美」的关系

四、    「味」与审「美」的首度联系--老子的味美学
    (一)老子的味美学
    (二)味美学的开展

 

五、     结语

 

 

参考数据

一、        前言

(一)研究动机与目的

    在艺术鉴赏中,西方人较强调视觉和听觉,是属于认识论的角度去看待美[1],但是中国人却强调心的感受。而中国人这样以体验为主的美的感受,除了视听觉,还有个更重要的,透过「味」这样一个概念来转化,常用的词汇为:品味、玩味、味道等。美的感受是属于心灵层次,而味道却是一种实质的体验,但是中国人却将之连结、引申,继而发展出不同于西方世界的审美经验──无论在绘画、写作方面。

    一般中国的美学史,多是从儒家开展,渐次讨论先秦诸子关于美学的相关论述[2],但是最重要的「美的原初意识」[3]从哪里开始,却无论及。笔者在因缘际会下,接触哲学课程「中西美学比较」,其中谈论「味」的概念,让笔者深感兴趣。将属于感官的「味觉」引申,甚至可说是提升到抽象的精神概念,这是属于中国文化的独有。故本文试着找出「味」与审美经验连结的初端,以及以「味」为审美经验的文化如何开展。但由于以「味」为主题的相关文论不多,故本文仅就所查阅之相关文论做一厘清、论证。

(二)前人研究成果

    关于「味」美学的议题,讨论者并不多,相关论文更是付之阙如,且台湾地区目前尚无相关论题,因此本文将大陆学者的研究分析如下:
祈志祥〈以「味」为「美」:中国古代关于美本质的哲学界定〉一文中,先对中西美学的差异部分谈起,并提出中国美学的特点是「以味为美」,从文字训诂的角度谈论味与美的关系,再谈历代味与美学的开展,将味字重新分析,提出味的价值[4]。但是陈良运〈「美」起于源于「味觉」辨正〉一文,却将此论述加以反驳,认为《说文》成书于汉,其对字源的说法不一定为真,且「羊大则美」一说更是无确切的文献依据,他认为「羊大则美」并不是从味道上说明,而是从「强大」来看,且从《诗经》谈论男女之爱的美以及《易经》中对「阳性」、「干」的注重、卦象符号,认定美是起源于对「性」的崇拜与追求[5]。但此说法,又被倪祥保〈论中国人源初美意识的起源─兼与陈良运先生商榷〉一文所批驳,他认为陈良运将美只限于女性,从男女的交合去谈论美,范围太过狭隘,「剥夺、否认了女性对男性所具有的审美和人类对其他自然美现象的审美」,但他也否认了「美起源于味」的说法,提出了从原始图像的去解释「美」,认为「美」是「羽人跳舞」的形象,是从「视觉」而来[6]。虽然倪祥保一文对「性说」提出反证,但这样一来,对「美的起源」仍是无法定论,且倪祥保一文亦无法解释为何后来的审美会发展出由「味」上说。陈望衡、黄沁茗〈味觉与中国传统美学〉则跳过上述争论,从中西美学意象的比较开始,谈论「味美学」的特殊性,从伊尹对饮食的美食的追求谈起,再提出最早将味与艺术联结的是魏晋的宗柄[7]

    在书籍方面,李泽厚、刘纲纪《先秦美学史》认为孔子以前,「五味」、「五声」、「五色」皆被视为美的对象,且认为「美」字为羊人舞乐祭祀[8]。叶朗《中国美学的发端》将中国美学分为三期,认为要谈论美学应由老子开始,并认为此时之味「是在历史上第一次做为美学范畴的出现」[9]。陈望衡《中国古典美学史》在绪论的部分已直接将「味」当做中国美学核心范畴来谈论,也认为中国美学的从老子开始[10]。刘介民《道家文化与太极诗学》重点虽不在谈论美学,但在论及道家文化时,亦将老子的「味无味」视为艺术的起源[11]

    综论以上诸篇,似乎已将「味」美学做一完整介绍,但其中何以「味无味」成为艺术的开展,并无详细明说,而后代如何计继承此一「味美学」的概念也无提及。笔者阅读上述学者的文论,以祈志祥一文为主要脉络,对「味」的概念展开探究。

 

二、        绪论

    味,本来指的是饮食之味,陈望衡、黄沁茗认为最早将「味」与「审美」明确联系起来的人是魏晋时代的宗炳,此在上文已提及。但刘介民认为在更早时候的老子已经提到了「味」,并且将之由口腹之「味」,提升到修养层面的「淡味」、「无味」[12]。虽然也有学者持相反意见,认为「美」与「味」无关,反而是与「性」有关[13]。不过这部分已有学者反驳其论点的矛盾[14],便不再多赘述。本文先由味与美的本义探析着手,试图厘清味与美在字源上是否已有相关,再讨论老子是否有助此一论点之开展。希冀透过这一份报告,对这样一个中国特有的「味」美学做一整理、分析及印证。

 

三、        味与美的探源—味与美的本义探析

(一)          「味」与「美」相通的文字起源

 

    中国文字的特色,便是可以望文生义,藉由字的形体、偏旁,可以知道大致与何物类相关,因此笔者认同祈志祥的论点,要探求味与美之间关系,可以先从字源的部份开始谈论。笔者参考诸文,试着从文字学的角度来验证「味」与「美」的关系。

    「美」在许慎的《说文解字》中,解释为:甘也,从羊大,羊在六畜主给膳

也。美与善同意[15]。而段玉裁为其作注:甘者,五味之一,而五味之美皆曰甘,……羊大则肥美……[16]从这两段引文,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东汉文字学家许慎也确实认同「美」与「甘」﹝味﹞的关系,将甘味视为美。另外,若再进一步由「甘」来看,许慎解释为:美也[17]。可见在以前,「美」常是当作味觉对象来说明的。

    另外,上述引言中,许慎也提到「美与善同意」,善从羊,段注:羊,祥也[18]。将「美」与善、祥、羊连结在一起;再从与饮食有关之「膳」来查询,许曰:食也。段注:……郑注:周礼膳夫曰膳之言善也[19]。所以膳、善,古同字,而善又可连结到祥、羊、美。膳、羊,是味的具体表征;祥、善、美,则是抽象的美好的事物。

    从上述所列举的例子[20],可以清楚发现,「美」的确在古时是与「味」相关的,只是当时所指之「味」,大多还定位在饮食,但仍可从美、甘、味、羊、善、祥等关键词,找到些许不同于单纯「饮食」的关联性。

    陈良运在他的〈「美」起于源于「味觉」辨正〉则以许慎为汉人,若其考证之说确实,则为何更早之典籍如《诗经》并未出现「美」与「味」的连结,来做批驳。甚至提出:「应该特别引起注意的是,言「美」者,皆是男女情人称对方,有性爱意味」[21]。但笔者窃以为,《诗经》中未出现此二字相关联结的证据,并不代表许慎的错误,只能说二者的解释立场不同,《诗经》中歌颂的是人美,当然提不到「味」。同样的,我们也不能说,许慎未提到「美」与漂亮之人有关,就否认「美」与之的关系。

倪祥保在批驳陈良运「美感起于性」说法的同时,也提出萧兵以及李择厚的说法,认为「美」是巫师带着羊角跳舞,也即是有象征意义的羽人跳着羽舞以祈求丰收的一年[22]。这是属于从图像意义的方式解释,他认为,美字是一个正面的人戴着用羽毛做的头饰,与羊人无关[23]。这样的说法,主要是在肯定美感起于视觉。笔者肯定视觉与美感的相关联性,但是从倪祥保一文中所举出的关于「羽人跳舞祈求」的文献例子中,只有对于丰收的祝愿、对天的崇拜,并无提到关于「美感」的词汇[24],且对于中国来说,这个说法无法解释后来对审美经验所用的「味」的组词,也就是说,从视觉感官得来的美,何以会用「品味」、「滋味」等味觉的词语去形容,倪祥保一文是没有且无法解释的。因此笔者认为,「美」起源于味觉享受,应是较为正确合理的解释。这也可能是跟中国人重视实际经验有关:先求温饱,次求享受。当生理的基本需求满足后,才会去追求精神方面的需求,因此笔者认为,视觉的美感固然亦引起共鸣,但从「味」而来的美感,则是更深层的期望。

 

     (二)先秦经典中「味」与「美」的关系

    中国是相当重视饮食的民族,俗语常说:「民以食为天」,或是「吃饭皇帝大」,都是把饮食放在一切事物之前。的确,饮食是维持生理的基本需求,若是没有满足,则无法再论及其它。在经典中,也把饮食看做是重要的事。礼,是中国政治伦理的根本原则,《礼记礼运》提到:「夫礼之初,始诸饮食……」[25],也就是说,饮食为一切礼节重要源头,在饮食方面也是要讲究礼,这也将抽象的,代表美的「礼」和「具体的饮食」开始了连结,而〈礼器〉中也有「三牲鱼腊,四海九州岛之美味也」[26],将美味两字合用,〈郊特牲〉则有:「酒醴之美,玄酒明水之尚,贵五味之本也」[27],明显的将饮食用美形容。

    除了《礼记》,《论语述而》中有:「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28],将抽象的美好音乐与具体的饮食做连结;《庄子天运》:「故譬三皇五帝之礼义法度,其犹柤梨橘柚邪!其味相反而皆可于口。故礼义法度者,应时而变者也」[29],将抽象的礼法用具体的饮食去况比;《荀子王霸》中有:「故人之情,口好味而臭味莫美焉」[30]则较明显的将味与美连结。

    此部分条文是以「味」和「美」明显的连结所得,至于讲饮食未出现「味」、「美」二字,但实际上却在谈论如何精进饮食达于艺术者,亦所在多有[31]。所以虽然陈良运一文质疑《诗经》无言及「味」与「美」的关系,但从《礼记》、《论语》、《庄子》以及《荀子》中,我们确可发现端倪──「味」与「美」的关系已逐渐发显且深入思想当中。

 

四、          「味」与审「美」的首度联系--老子的味美学

 (一)老子的味美学

    从上段的分析可知,在先秦「味」常是指饮食之味,与审美的直接联系并不多。因此陈望衡认为最早将「味」与「审美」明确联系起来的人是魏晋时代的宗炳,在他的〈味觉与中国传统美学〉一文提到:「宗炳谈山水画的功用是可以代替山水,让人在欣赏山水画中体物到道的意义,这个过程叫着『味像』。味像就是通过审美欣赏本质上是一种精神性的活动,而不是单纯的感觉或知觉活动」[32]。但是更多学者认为,其实在老子的思想中,「味」,已从饮食之味提升到了精神上的活动,此在前文已提出过。

    究竟在「味」与审美的联系上,将「味」提升到抽象而发展,介于中介地位的是谁?这是很值得探讨的一点。以下本文由较早期的老子探论。

    试看《老子》一书,在老子的文章中,提到「味」的共有三则[33]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第12章〉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太。乐与饵,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第35章〉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第63章〉


第一则「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这仍是在饮食之味,人之所以喜爱五味,是因为「味」给人某种快感,虽然老子主要强调不可过于耽溺于味的享受和追求,但我们仍可发现,这样的「味」仍是某种程度上与美相关。因为味美,所以忍不住去追求在满足口腹之外的刺激。而老子的后两则,「味」已不是味道的味。刘介民《道家文化与太极诗学》一文提到:「老庄在此提出了一个重要的美学范畴:「味」,也提出一个审美标准:『淡乎其无味』。此『味』不是前文中提到的『五味』的『味』,不是味道的味,而是通过阅读或听说话品出的味道,那是一种审美享受。老庄的『味』,在中国诗学史上第一次做为美学范畴提了出来」[34]。在此,刘介民已直接认定老庄在中国美学上的地位。随后老子更以「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来说明「道」和「味」之间的联系,只要能「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便能进入道。这样的「无味」就变成了一种「味」的最高境界,也呈现了一种「恬淡」的趣味,深深影响后世。陈望衡认为恬淡是道的重要特征,从宇宙观移到人生观,成为广大知识分子推崇的人生理想,尤其魏晋时代谈玄兴盛,知识分子相当崇拜老子,故皆以淡泊自诩,而恬淡做为一种艺术风格也呈现在诗、画、戏曲等等[35]。刘介民也认为,这样的源于老子的「恬淡」,「它影响了中国诗学的审美趣味和审美风格,出现了许多如『韵味论』之类的理论。如晋代的陶潜,唐代的王维、司空图,宋代的梅尧臣、苏轼等在他们的创作和诗学理论中,都继承和发展了老子的这种思想」[36]

    的确,在中国,不论画作或是诗作,最被人赞赏的总是那种看若平凡,却最能蕴含空灵蕴藉的「平淡」。或许是因为富丽是可以无止境的追求,它并无一个介定范围,随人各自开展,却又容易被满足,但是平淡却是一个根本,基础所在,它呈现了一种「尽在不言中」的开放感。因此相较于富丽的易被满足,平淡提供了美感体验的高层次追求。

    而这由「味」而体现的「淡」字,其实也是很有意义。在老子文中,除了上列和味连用者还有单独使用「淡」、「澹」者: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第31章〉
      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第20章〉

前一个「淡」字,意义已经非常明白,而第二个「澹」字,吴怡《新译老子解义》里说:


      「『澹』,王弼注本作『澹』,河上公注本作『忽』。《说文解字》:『水摇貌。』又作安静、淡泊的意思。……就海来说,当它风浪大作时,怒潮汹涌,惊涛拍案,可是当它平静时,才是水波摇曳,一望无际。所以此处的『澹』虽然是水姚貌,但对海来说,却仍然是安静的境界。海之能所以如此,是因为它的广大和深入,才能使动和静合一,也动也静」[37]


所以「淡」、「澹」二字,在老子的思想中,也许有某种相通处。因为从动荡、浓烈中转趋平静,才能品出「淡」味,品出「无味」之真味。因此老子才能对比出「澹兮其若海」和「恬淡为上」。

    从上述分析,可知老子之「味」,从最初谈论饮食,再到对「道」的描述,已可以见其对「味」的提升,可见老子似乎有一套对「味」的体认,且其「淡味」、「无味」之说,更是在后代艺术及人生修养开展引申,影响颇大。但陈望衡一文所提之宗柄的画论,则仅提出了「味像」一词及其发用,而无渊源来由。因此笔者在此亦肯定老子对于「味」与审美联系的价值地位。

 

(二)味美学的开展

 

因为「味」的独特空灵蕴藉,使它在中国艺术中享有很高的地位。就是因为其中的空灵,带给了观赏者不同于感官刺激的另一种细腻的心灵触动。刘介民一文中也举出了很多的例子:「陆机评论中有『阙太羹之遗味,同清弦之清汜』的比喻,把味比做诗的感染力量。锺嵘的诗学批评理论主张:『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滋味者也』,认为滋味是诗歌的艺术感染力。好的诗应该耐人寻味。……刘勰《文心雕龙》也曾以「味」论诗,〈附会〉篇言『道味想附』,即『附辞会意』,就是『理得而事明,心敏而辞富』;〈丽辞〉篇又言:『精味兼裁』,即『理圆事密』。显然,道指的是义、理、心;味指的是辞、事;精指的是理,味指的是事……也承认味具有表现道的功能」[38]。祈志祥认为唐代承袭六朝,「以味论文,司空见惯」,如刘知己的《史通》、柳宗元〈读韩愈所著毛颖传后题〉,以及司空图的「味外之旨」皆对「味」有所发用,宋代则欧阳修、苏东坡、邵雍、朱熹……皆以味论诗,甚至清代,亦追求着「淡中之味」[39]。陈望衡则更认为司空图的「素处以默,妙机其微」、「遇之匪深,即之愈稀」、「脱有形似,握手以违」等句对于「冲淡」的说明,是深得老子「恬淡」的真义的[40]

由上述学者所举的例子,可以看到后世对于老子所提的「味」的确多所发用。刘介民一文中提到,唐代的司空图更从鉴赏的角度谈「味」,他说:「文之雅,而诗之难尤难。古今之喻多矣。而愚以为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也」[41]。也就是说,他认为只有懂得「味」之趣,才能够品评诗文。唐宋以后,这样的「味」说,就更加蓬勃,几成赏评艺术的关键所在,至清,以「味」论诗文,更是蔚为风潮[42]

 

五、        结语

 

西方的美学强调视觉和听觉,但是中国却更发展出从「味觉」而来的美学。从文字学的角度,可以很明显地发现「味」与「美」的确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只是当时几乎都还停留在与「饮食」的相关,而非「审美经验」,但也已经关联到善、祥等抽象意义;而在经典中,亦有多处谈论到饮食与美的关系,显见「味」与「美」的关系非凭空而来,而是从以前有意无意中产生连结。而对于「味」与审美的联系者,上文已确认为老子。笔者认为,老子谈到「淡味」、「无味」,原意虽非谈论艺术的鉴赏,但从感官的刺激享受,提升到了精神、心灵的触动,倒是很能与艺术的鉴赏作一联系。因为感官刺激的艺术是一时的,真正能够感动人心、历久弥新的伟大作品,就是「淡乎无味」。老子在提到「淡味」、「无味」,强调的是自然而然、无为而为,强调的是心灵的平静;艺术的鉴赏,甚至进一步到人的生活之学,不也一再强调这样的感觉?所以,即便老子并无提到艺术,但实际上,我们却能从老子这样特殊的「道味」思想去转化、体认这种特殊的「味」美学。

而究竟这样不同于西方的「味」美学是如何开展的?笔者窃以为,这与中国重视实际经验,以饮食为一切根源的性格有关,所谓「民以食为天」道出了饮食对中国人的重要。而西方强调独立与个体的重要,对于每个理论与环节都切割的分明,所以饮食归于饮食、审美归于审美。这是中西美学的不同,亦是中国所独有的特质。

又,笔者涉猎未深,此篇只能粗浅以所学及参考前人的数据作一统整并验证。实际上,对于老子「淡味」与「无味」之间,笔者认为还可以作探讨,毕竟老子说「淡乎无味」,仍是「有味」,与之后所提之「味无味」应该仍有分别(这是属于味层次上的讨论);而从老子以后,魏晋时期「味」学的发展,以及至清代更为兴盛的「词味说」,相关文论仅做综述,对于详细的承袭、发展并无描述,此部分也可以再加以统整出一体系(味的开展部分)。盼日后能对此二议题做更深入的研究。

 

后记:本文写成之时,探论此一议题的文章不多,但其后审视本文,发现大陆于2007年亦有相关议题之文陆续问世,将此一议题做更全面的探论。故本文仅就原本之文稍做修改,而将上述所提之文列于参考数据。

参考数据:(以出版年为排序方式,次以姓氏笔画排序)

一、期刊论文

1. 祈志祥,〈以「味」为「美」:中国古代关于美本质的哲学界定〉,《学术月刊》,2002年,第1期,页51-58

2. 陈良运,〈「美」起于源于「味觉」辨正〉,《文艺研究》,2002年,第4期,页57-64

3. 陈望衡、黄沁茗〈味觉与中国传统美学〉,《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1月,第57卷第1期,页62-66

4. 郑庆君,〈老子的语言思想解析〉,《思想与文化》,2002年12月

5. 倪祥保,〈论中国人源初美意识的起源─兼与陈良运先生商榷〉,《文艺研究》,2005年,第2期,页79-82

6. 许朝阳,〈老子的道与语言观〉,《辅仁国文学报》,第21期,2005年7月

7. 杨景春、朱希圣,〈中国古代的诗味理论的审美言说〉,《黄山学院学报》,2007年2月,第9卷第1期,页129-133

8. 黎德锐,〈以「味」辨诗与以「意」论诗〉,《梧州学院学报》,2007年4月,第17卷第2期,页72-75

9. 田春,〈「滋味说」与「趣味批判」:以味论艺的中西比较〉,《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5月,第34卷第3期,页65-68

10. 胡建次,〈「味」范畴在清代词学中的承传〉,《嘉兴学院学报》,2007年9月,第19卷第5期,页91-95

11. 吴凡,〈动词「味」的接受内涵〉,《新余高专学报》,2007年8月,页63-64

12. 郑昭祺,〈元好问词味说初探〉,《忻州师范学院学报》,2007年8月,第23卷第4期,页4-7

13. 李知,〈「味」论内涵的延展〉,《船山学刊》,2007年,第4期,页97-100

14. 胡建次,〈中国古代诗味论的发展及其特征〉,《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4期,页12-16

15. 陈家庆,〈浅说「味」〉,《安徽文学文艺理论》,2007年,第11期,页65-66

16. 陈世杰,〈诗味的本质特征及辨味批评的审美目的〉,《许昌学院学报》,2007年,第26卷第6期,页68-71

二、著作

1. 阮元,《十三经注疏礼记》,台北:艺文印书馆,1965年6月
2. 许慎,《说文解字》,台北:红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0年9月

3. 李泽厚、刘纲纪,《先秦美学史》,金枫出版有限公司,1987年7月。

4. 叶朗,《中国美学的发端》,金枫出版有限公司,1987年7月。

5. 陈望衡,《中国古典美学史》,华正书局,2001年。

6. 吴怡,《新译老子解义》,三民书局,2002年6月

7. 刘界民,《道家文化与太极诗学》,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年8月



[1] 美学大师黑格尔便曾说:「艺术的感性事物只涉及视听两个认识性的感觉,至于嗅觉,味觉和触觉则是完全与艺术欣赏无关。」黑格尔,《美学》第一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页48

[2] 例如李泽厚、刘纲纪所著的《中国美学史》即是从孔子的美学开始渐次谈论,但其主要论述是从诸子的思想去谈论个人的美学观,非谈论美学的起源与开展。

[3] 「美的原初意识」一词来自倪祥保〈论中国人源初美意识的起源─兼与陈良运先生商榷〉一文。

[4] 祈志祥,〈以「味」为「美」:中国古代关于美本质的哲学界定〉,《学术月刊》,2002年,第1期,页51-58

[5] 陈良运,〈「美」起于源于「味觉」辨正〉,《文艺研究》,2002年,第4期,页57-64

[6] 倪祥保,〈论中国人源初美意识的起源─兼与陈良运先生商榷〉,《文艺研究》,2005年,第2期,页79-82

[7] 陈望衡、黄沁茗〈味觉与中国传统美学〉,《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1月,第57卷第1期,页62-66

[8] 李泽厚、刘纲纪,《先秦美学史》,金枫出版有限公司,19877月。

[9] 叶朗,《中国美学的发端》,金枫出版有限公司,19877月。

[10] 陈望衡,《中国古典美学史》,华正书局,2001年。

[11] 刘介民,《道家文化与太极诗学》,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8月。

[12] 刘介民,《道家文化与太极诗学》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8月。李泽厚、刘纲纪以及叶朗亦做如是想,但未做一定义性的描述,故此采取刘介民的说法,非刘介民为第一人说。

[13] 陈良运,〈「美」起于源于「味觉」辨正〉,《文艺研究》,2002年,第4期,页57-64

[14] 倪祥保,〈论中国人源初美意识的起源─兼与陈良运先生商榷〉,《文艺研究》,2005年,第2期,页79-82

[15] 许慎,《说文解字》,台北:红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09月,页148

[16] 许慎,《说文解字》,台北:红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09月,页148

[17] 许慎,《说文解字》,台北:红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09月,页204

[18] 许慎,《说文解字》,台北:红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09月,页102

[19] 许慎,《说文解字》,台北:红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09月,页174

[20] 笔者仅列举《说文》之例,更多训诂例子可参阅祁志祥,〈以「味」为「美」:中国古代关于美本质的哲学界定〉一文。

[21] 陈良运,〈「美」起于源于「味觉」辨正〉,《文艺研究》,2002年,第4期,页59。又「性」起源说辩驳,倪祥保一文。

[22] 此部分除了倪祥保,陈望衡〈味觉与中国传统美学〉一文中也提到这样的说法。

[23] 倪祥保,〈论中国人源初美意识的起源─兼与陈良运先生商榷〉,《文艺研究》,2005年,第2期,页80

[24] 如其举例《左传定公四年》中有「晋人假羽旄于郑,郑人与之」,以及上古华夏以羽舞为祀神、祀天之舞。倪祥保,〈论中国人源初美意识的起源─兼与陈良运先生商榷〉,《文艺研究》,2005年,第2期,页80

[25] 阮元,《十三经注疏礼记》,台北:艺文印书馆,19656月,页415

[26] 阮元,《十三经注疏礼记》,台北:艺文印书馆,19656月,页472

[27] 阮元,《十三经注疏礼记》,台北:艺文印书馆,19656月,页500

[28] 阮元,《十三经注疏论语》,台北:艺文印书馆,19656月,页61

[29] 老子等,《先秦诸子庄子》,台北:艺文印书馆,19656月,页513

[30] 老子等,《先秦诸子荀子》,台北:艺文印书馆,19656月,页141

[31] 此部分可由《礼记》及诸子谈论饮食与修养中见之。

[32] 陈望衡、黄沁茗〈味觉与中国传统美学〉,《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1月,第57卷第1期,页65

[33] 本文引用之老子语,皆出自吴怡,《新译老子解义》,三民书局,2002年6月,此下仅注明篇章而不再加注出处。

[34] 刘介民,《道家文化与太极诗学》,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8月,页194。

[35] 陈望衡,《中国古典美学史》,华正书局,2001年,页47-50

[36] 刘介民,《道家文化与太极诗学》,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8月,页195。此种说法亦可见于叶朗、刘纲纪、陈望衡、祈志祥等人之文论中。可见于美学界中,老子的地位,及对「味」学的发展,似乎已有所定论。

[37] 吴怡,《新译老子解义》,三民书局,2002年6月,页141。

[38] 刘介民,《道家文化与太极诗学》,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8月,页195-196

[39] 祈志祥,〈以「味」为「美」:中国古代关于美本质的哲学界定〉,《学术月刊》,2002年,第1期,页56

[40] 陈望衡,《中国古典美学史》,华正书局,2001年,页48-49

[41] 刘介民,《道家文化与太极诗学》,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8月,页197

[42] 如胡建次,〈清代文论对「味」的阐说〉,《贵州社会科学》,20076月,第6 p98-102;黎德锐,〈以「味」辨诗与以「意」论诗〉,《梧州学院学报》,20074月,第17卷第2 p72-75;田春,〈「滋味说」与「趣味批判」:以味论艺的中西比较〉,《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5月,第34卷第3 p65-68等。胡建次一文将清代「味」学的发展做一阐论,而后二篇则是就清代对「味」论的议题:味与意、滋味与趣味的差别做分析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