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就像是在与虎谋皮

有的事就像是在与虎谋皮

    关于公车改革，我们已经十分兴奋地听说了将近二十年，在我的印象里，中央为这件事也很是着急上火，曾经下决心在短期内解决，然而，时至近日，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在勤劳的公仆们辛苦努力下，公车消费终于窜升到了每年三千亿元，用上文化大革命期间那句话了：“形势大好，不是小好。”

   最近又有好消息传出，一些地方真的要实行公车改革了，这里有两个地方的数据。一个是海南省澄迈县，这个县的公车改革是这样弄的：将公车拍卖，然后按照不同级别的公务员发放标准不一的“公务活动交通包干费”，发放标准为：正县级（正处）领导干部每月补助三千二百元，正局级（正科）实职官员每月补助两千二百元，科员和办事员每月补助二百五十元。另一个是广东省珠海市，这个市是怎么弄的呢？与海南省澄迈县思路相同，具体标准略有出入，他们的发放标准为：市直机关正处级每人每月三千元，正科级每人每月一千七百元，科员和办事员每人每月七百元，职工三百元；最近，我又听到东北某市已经付诸实施了的公车改革方案：市级正副领导按照每人每个月四千五百元标准补贴，一次性发放五年的补贴额，这就是说，我们这些可爱的公仆已经一次性拿到补贴款二十五万元……很好，我对这些数字和做法不持异议。但是，我在这里提供另外一组数字。

   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截至二零零四年，我国进城农民工一点二亿，二零零四年全国农民工的月平均工资为五百三十九元，同期城镇职工月平均工资为一千三百三十五元，或者换一种说法，全国城镇及农民工月平均工资为九百三十七元。就在我写作本文的时候，国务院研究室近日发布了《中国农民工调查报告》，报告显示，我国农民工目前约两亿人，工资数额在三百至八百元的占百分之六十八点五二，况且有近五成人不能及时拿到工资。

    温家宝总理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宣布，目前我国城镇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一万零四百九十三元，农村居民年人均纯收入为三千二百五十五元。

    资料显示，至少到二零零五年六月底，一些地方政府制定的月最低工资标准，南京为六百二十元，苏州为六百二十元，深圳为六百一十元，北京为五百四十五元，造成这些城市虽然经济较发达，人均收入水平较高，但是最低工资标准却很低的现象。为此，经济学家强烈呼吁适当提高最低工资标准，然而，由于鬼也不知道的原因，各地在这个问题上动作缓慢。

    资料还显示，目前我国判定农村极端贫困人口的标准是年纯收入六百二十五元人民币以下，也就是说，不到八十美元。而美国的贫困人口标准是年收入在一万美元以下，低于这个标准就有资格享受社会救济。两相比较，我国农村极端贫困人口标准仅为美国的一百二十五分之一。我牢牢记得的另一个数字是：目前我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已经达到或者高于美国的十分之一。

    可能有人要断喝：“你提供这些数字什么意思你？！”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明，改革在某些部位已经成了改革者攫取社会财富的盛宴；我只是想说明，我们那些亲爱的公仆们仅仅从公车改革这一项改革中就攫取了多么巨大的利益——他们每个月拿到的交通补贴已经远远超出农民工每天超强度工作十二个小时的月平均工资收入，已经远远超出了全国城镇职工的月平均工资收入，甚至，一个公仆一个月拿到的交通补贴已经达到农村居民每人年均纯收入的总和！甚至，公仆们每个月单是拿到的交通补贴，就已经达到北京市最低工资标准的六倍！达到我国农村极端贫困人口标准的六十倍！

    还要说什么吗？任何有良心的人——我们把标准放低一些，不要说什么人民的公仆——面对这样一些对比强烈的数字，都不会无动于衷。我觉得我把意思说明白了。

    公车改革让人想起官方公开承认“基本”失败的医疗改革，让人想起所谓的教育产业化改革，让人想起国有企业改革，让人想起金融改革，让人想起历时十几年的股市风云，让人想起房地产暴利，让人想起电信、石油、航空等政府垄断，让人想起矿难背后的官商勾结……让人想起很多很多。之所以很多很多，并不是因为改革，恰恰是因为改革没有到位或者说根本不是正确意义上的改革所致，此类改革的最显著特征是权力主导，是利益集团凭借手中的公权力借改革之机为自
己大量攫取社会财富，而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又在于真正的改革主体——最广大的人民群众——的缺位，人民群众之所以缺位又是因为他们缺少相应的政治权利，他们缺少相应的政治权利又直接渊源于政治体制改革的严重滞后。如果不改变这种状况，最广大的人民始终处身改革之外，就永远无法摆脱被改革者算计的命运，难以避免出现由于分配不公、贫富差距过大、行政腐败蔓延造成社会矛盾加剧，引起部分群众对现实生活中的消极现象不满的局面。我以为，这种局面的出现，对党和国家都是极为重要的不容忽略的大问题。

    公车改革在中国伟大的改革事业中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就是这样一件小事，用了将近二十年时间，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可见改革之难。在一定意义上，人民群众所要求的改革实际上很简单，就是要求公平，要求得利者——尤其是那些凭借权力的得利者——让利，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这个简单要求竟然如此难于实现，这就使我不得不想到，如果不落实老百姓的政治权利，以此形成对权力的有效监督和制约，此类事情将永远都会像是在与虎谋皮——你好心好意跟老虎商量：“你的皮不错，把它剥下来给我怎么样？”老虎会作何感想？它会乖乖让你剥它的皮吗？它可能会很不高兴，说：“我这张皮如此斑斓漂亮，凭什么要给你？”它也可能十分愤怒，连解释都不解释，“哞”的一声扑将上去，你的小命就没了。
   所以，一定要小心。
                                                        （2006-08-15）

    据新华社消息，二零零五年初，国务院领导同志就研究解决农民工问题做出重要批示，要求国务院研究室牵头，对农民工问题进行全面、系统、深入的调查研究。国务院研究室历经十几个月调查，在深入研讨、集思广益的基础上起草形成了《中国农民工调查报告》，近日发布。报告显示，我国目前外出农民工数量为一点二亿左右，如果加上在本地乡镇企业就业的农村劳动力，农民工总数大约两亿人。二零零四年全国农民人均纯收入两千九百三十六元。被调查农民工的月工资主要集中在五百元到八百元之间。二零零四年，农民工的月平均工资为七百八十元，约平均消费支出二百九十元左右，平均全年节余三千元左右。在被调查者中，基本能按时领取工资的达到百分之四十七点七八，有时延期和经常延期的比例达到百分之三十五点六八和百分之十五点六八。与用人单位签订劳动合同的农民工仅占百分之五十三点七，没有签订的占百分之三十点六二，百分之十五点六八的农民工居然不知道什么是劳动合同。在被调查者中间，每天工作八小时以内的仅占百分之十三点七，八至九个小时之间的达到百分之四十点三，九至十个小时之间和十小时以上的分别占到百分之二十三点四八和百分之二十二点五。
                                                        （2006年8 月16日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