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俄罗斯总统和总理的分歧，谈研究政治问题的视角

原创]从俄罗斯总统和总理的分歧，谈研究政治问题的视角
文章提交者：刘松萝 加帖在 原创评论 【凯迪网络】 http://www.kdnet.net

从俄罗斯总统和总理的分歧，谈研究政治问题的视角
刘松萝

最近，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公开表示反对为斯大林平反。德韦杰夫在俄罗斯“政治迫害遇难者悼念日”说，“绝不可以为屠杀自己人民的做法辩护。斯大林的罪行不能用人民的功劳来掩盖，是人民而不是斯大林使俄罗斯获得了反法西斯的胜利，是人民使俄罗斯成为了世界强国。”总统梅德韦杰夫的这一言论，与总理普京的观点有很大的不同。

梅德韦杰夫是普京的政治盟友。按照俄罗斯宪法，普京在任满两届总统之后就不能再参加总统竞选。随着普京的地位日益加强，俄罗斯国内不少人希望修改宪法，以便让他继续做总统。以后，普京采用了变通的办法，绕过宪法的限制成为总理，让梅德韦杰夫当选总统。

普京的做法是有风险的。即使是被推上最高行政首长位置上的人，久而久之也会生出当家作主的念头。一个国家有两位强势的领导人，很可能会造成行政系统的紊乱。对于这一点，中国人深有体会。文化大革命的发生原因，或多或少与此有关。从这个意义上讲，普京绕过宪法比修改宪法对宪政的伤害更大。

在梅普合作之初，俄罗斯国内有些评论家断言，梅德韦杰夫与普京轮换做总统，将会延续执政20多年。在中国，也有不少记者和国际问题专家赞同这一看法。俄罗斯的普京崇拜，折射出这个民族崇拜强权的弱点。对普京模式的赞赏，反映出中国人同样的弱点。

梅普合作当然不可能是天衣无缝的。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以后，梅德韦杰夫总统就对政府的工作提出过批评。梅德韦杰夫任满之后的政治走向，更是对梅普合作的严峻考验。

我想，关于俄罗斯总统和总理的分歧，可以引出了研究政治问题的几个视角。第一，取消首脑的连任限制，让首脑长期执政，终将走向专制。第二，绕过宪法的规定，让卸任首脑担任次一级的职务，有可能造成行政系统的紊乱，出现人治的局面。第三，就具体问题而言，梅普合作还算顺利。梅德韦杰夫保持了总统的权势和尊严，普京也还不算喧宾夺主。第四，在梅普合作中，两人表现出较高的个人素养和责任感。

类似梅普合作的情况，曾经在海地出现过。1985年7月22日，子继父业的海地总统让-克洛德•杜瓦利埃，也就是小杜瓦利埃以“99.98% 的赞成票”被确认为终身总统。1986年2月7日，做了不到一年的终身总统小杜瓦利埃被人民推翻，流亡国外。1990年12月，深受穷人支持的让-贝特朗•阿里斯蒂德神父当选总统，执政８个月以后，他军事政变推翻，流亡国外。1994年，在美国的干预下，阿里斯蒂德回国执政。

1996年，按照宪法阿里斯蒂德不能连任，他的政治盟友勒内•普雷瓦尔成为总统。2001年，阿里斯蒂德再次就任总统。2004年，日益独裁的阿里斯蒂德成为众矢之的，被人民所抛弃，再一次流亡国外。

由此可见，梅普合作那样的游戏是危险的。我甚至认为，在很多国家，应该制定比“最高领导人只能连任一次”更加严格的法律。

还有其他一些有趣的案例。

尼加拉瓜是一个类似于古巴的国家，有独裁者，有推翻独裁的革命，革命以后又建立了苏联式的制度。更有趣的是，古巴的菲德尔•卡斯特罗是最高领导人，他的弟弟劳尔•卡斯特罗做过国防部长。而在尼加拉瓜，丹尼尔•奥尔特加是是最高领导人，他的弟弟温贝托•奥尔特是国防部长。苏联解体以后，尼加拉瓜举行了西方式的选举，丹尼尔•奥尔特加下野。以后，他两次参加总统大选，没有获胜。2006年，奥尔特加再次参选，获得胜利。

马达加斯加在独立之处，采用了西方式的民主制度。由于政局混乱，军人掌握了政权。从1975年起，迪迪埃•拉齐拉卡建立了类似苏联那样的政治经济制度。上个世纪90年代，马达加斯加实行变革，恢复了西方式的民主制度，拉齐拉卡下野。1997年2月，拉齐拉卡通过竞选重新就任总统。2003年2月，拉齐拉卡任满去职。

尼加拉瓜和马达加斯加的事例，给了我们观察专制时代的领导人通过民主选举再次执政以后的社会动向的机会。至少，旧领导人是遵守民主的规则还是回复专制，是值得跟踪的。就马达加斯加来说，故事是很多的。首先是再次上台的拉齐拉卡任满下台，然后就是在今年，2009年3月，由于反对派电台播放了拉齐拉卡的讲话录音而被政府关闭，引发了抗议浪潮，导致总统马克•拉瓦卢马纳纳被推翻。今年4月，在联合国、非洲联盟和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的调停下，马达加斯加现任总统拉乔利纳、前总统拉瓦卢马纳纳、扎菲和拉齐拉卡计划于本周在巴黎举行四方直接会谈。

综上所述，研究政治学和国际问题的学者，应该跟踪一些重要的典型和非典型案例，重视这些案例给我们的启示。假如对这么生动案例都无动于衷，政治学家应该具有的基本的敏锐和素养就不存在了。

我认为，研究政治学和国际问题的学者，假如能够坚持基本的常识与信念，又能够关注一般中的特殊，规律中的例外，会有很多值得研究的题目。

至少，这要比醉心于阴谋论，或者像无头的苍蝇那样咋惊咋喜，大轰大嗡，猜测金正日之流的动机，赞叹他们的智慧和勇气好多了。

2009.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