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教授谈人生:沉思生死问题的意义与价值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6:21:48
沉值思生死问题的意义与                                             郑晓江 
  
   一位中文系的研究生参加了一次高考语文的阅卷工作,有一道题目是要求考生用时间为主语,造出两个比喻句。他所在的阅卷组里,老师们评价了考生的三种答案:第一,有学生写道:“时间如航船,载我们去胜利的地方。”众老师评论:这学生的人生观多积极呀,年轻人就是应该去夺取胜利嘛──给高分。第二,有学生答题:“时间如金钱,给我们创造物质财富。”众老师评论:是呀,这学生是明白应该珍惜时间的──给高分。第三,又有学生写道:“时间好比我们手中的沙子,从我们手里漏去,从此不再归回;时间就像一列列车,载着我们,经过无数的人生小站,最后抵达死亡!”众老师评论:瞧瞧这学生,人生观怎么这么灰暗呢?现在的学生,思想不如我们那一代积极向上了。还有一个年长的老师叹道:死呀死呀,干吗要谈死,一点都不乐观。这位研究生写道:“那老师作势欲挥笔,我看这个学生要遭厄运了,忍不住说:‘可这学生文笔不错,想象力也不赖呀。’‘人生观这么灰暗,怎么行!’她惊讶而真诚地瞪了我一眼,‘思想多不好呀。不行不行!’她的笔落在考卷上,我延颈一看,这个‘人生观灰暗者’得了一个鸭蛋。” 

  这就是我们社会的一种普遍的现实:人人必死,每天都有人亡,但却不能谈死,哪怕谈得正确、谈得很有艺术,那也不行。而且,奇怪的是,许多人一听别人说死字,便本能地从大脑中蹦出“灰暗”、“消极”等等字眼,并一概斥为人生观不积极,不向上,不健康。 

  可是,笔者认为,不谈死亡问题,不等于死亡问题就不存在;恰恰相反,认真思考了死亡的问题,人们会更加珍惜生命,更会抓紧时间去生活、去工作、去创造,这是一种更为积极的人生观,怎么会是“灰暗”、“消极”、不健康呢?我总认为,一个回避死亡问题的人,永远不会真正成熟;一个不能面对死亡问题的民族,永远也不能深刻,自然也就无法真正解决生存的问题。笔者认为,探讨死亡问题,不仅是一个重要的理论与学术问题;它更重要的意义和价值是可以让我们通过透悟死亡而免于对死的恐惧,从而既提升“生”之品质,又提升“死”的品质。尤其值得指出的是,当我们对死亡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和了解之后,就可以为自我的人生定位,确立人生的意义和生活的目标,并获得人生发展的动力,这就叫做:自“死”而得“生”。 

  首先,死亡的存在,以及我们对死亡的沉思,可以让我们意识到生命的有限性,这就能使我们更加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让生命中的每一时段都充满内容,都能够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可见,“死”的存在不是使“生”毫无意义,而是更凸显出“生”的价值。当一个人能够牢牢抓住生活,不浪费人生中的宝贵时光,努力地从事各种创造活动,珍惜生活中的亲情、友情、爱情、人情,并尽可能多地品尝种种人生滋味,那么,人们就能在死亡来临之际,毫无恐惧,心安理得,并为自己即将永久地安息和为别的生命之诞生做基础而欣喜不已,这就达到了生死两相安的最佳境界了。其次,死亡的存在使我们能够拥有更健康的人生观。在现实生活中,常可看见许多人埋首于求这求那,总以为拥有得越多就越好;在为人处世时,刻薄、吝啬、毫无怜悯心,无所不为。也许他的确成功了,拥有了很多很多,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不爱别人,不帮助别人,当然别人也就不会爱他,也就不会帮助他。因此,他在现世的生活就肯定相当孤独;而当他面对死亡时,他会因为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永久地丧失而痛苦万分。人之生死的吊诡性就在于:人们生前拥有得少,死时就丧失得少,其痛苦也就相对要小;人们生前拥有得越多,死时就丧失得越多,按一般的逻辑,痛苦就必然会比较大。对于那些在人世间一心只知攫取者而言,这一生死的规律实在是太可怕了。再次,死亡的存在还能让我们拥有更好的人生态度。人们若只是沉溺在日常的生活中,往往对什么都十分地执著。你的我的他的,不能混为一谈,更不能让别人从自己这里取得一丝一毫,什么都要分得清清楚楚,不仅执著于己的,还渴望取得其他人的;而且,对哪怕是一点点的损失也无法忍受,哪怕是吃上一点点的亏也坚决不干。这样的话,人们在生活中一定累得很,苦得很,无奈得很。如果我们能够从日常生活中超拔出来,学会由死观生的方法,心胸便会豁然开朗,意识到:我们生到这个世间时,是一无所有地来;而我们死时离开这个世间,也将赤条条地去。生前的所有,都为暂时而已,我们又何必执著?实际上,我们又何能执著?而且,我们在世间走一遭,与各种人结成各种关系,这些人际的关系在我们的生命中都是唯一的,不可重复的,故而是弥足珍贵的。因此,我们何必执著于你的我的他的呢?又何必因此而形成你我他之间的紧张呢?所以,我们如果在生的过程中,稍稍去想想死的问题,生活中的许多事情便会想得更开一些,面对各种复杂的关系也能处理得更好一些。这样一种人生的态度当然对我们的一生都会有益处,而它似乎只能建构在对死亡沉思的基础之上。  中国历经了一个半世纪的奋斗,社会已有突飞猛进之态势,人们的生活水准也有相当程度的提高,因此,在新的千年、新的世纪里,笔者认为,死亡的问题与人生的问题一道将肯定会引起人们更为广泛的关注和思考。 

  《中国教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