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义与快乐

（一）

人生的内容和意义是折腾，但富有内容和意义的人生并不一定是快乐的人生，因为人生意义的价值取向具有无常性和社会性。任何“意义”都是无常知识定义的无常识见——有少量知识的人认为有意义，有多量知识的人可能认为没有意义，或者相反；有这方面知识的人认为有意义，有那方面知识的人可能认为没有意义，或者相反；有这种知识（利益）需求的人认为有意义，有那种知识（利益）需求的人可能认为没有意义，或则相反。知识定义在一个人而言也是无常——有少量知识的时候认为有意义，有多量知识的时候可能认为没有意义，或者相反；有这方面知识的时候认为有意义，有那方面知识的时候可能认为没有意义，或者相反；有这种知识（利益）需求的时候认为有意义，有那种知识（利益）需求的时候可能认为没有意义，或则相反。在无常知识所定义的“意义”里没有快乐，或者只有暂时的快乐。有人一生中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但他并不快乐，这个“意义”只是一种安慰，这个安慰只是一种无奈，只是自欺。

无常知识确立的人生“意义”还具有社会性。人生依着某一价值和意义去寻找快乐，就是依着“定义”的路线和过程去寻找快乐，结果就会发现自己的快乐与不快乐是在世俗他人的知识和观念里，并不在自己自由的知识和意志里。考门夫人说：“有多少人能像鸟儿一般振翅飞翔！一般人的生活常被许多琐事羁绊，觉得自己永远不能飞跃，试探一来，就落入绝望或倦怠的深渊中。”事情与事件的本身极其意义是无常而常新的，清代学者李渔说：“变则新，不变则腐；变则活，不变则板。”任何追求“意义”的人，若是跟上“变”，则没有快乐或长久快乐；若是跟不上“变”，则只有痛苦和怨愤。像屈原、老舍、巴金等胸怀抱负、决意要活出价值的“腐板”文人，就是跟不上“变”，遇到形势变化的“试探一来”，才“落入绝望或倦怠的深渊中”，于是就牢骚满腹甚至要死要活。

人为什么不快乐？就是因为人“心”不能“像鸟儿一般振翅飞翔”，不能飞翔就是被身外之物的价值、作用羁绊着，被地上事物的意义束缚住了。考门夫人说：“人的心灵不应被地上的事物束缚，它的领域海阔天空，不应受拘束，它的潜能也无可限量。”因此会快乐的人不是生活在无常和他人的知识里，而是自由飞翔在自己“无可限量”的“心空”中；不是去“获取”快乐，而是在“感觉”快乐。知识折腾与超越知识是超人力量安排给人生的最大矛盾，折腾与超越全是一种“心”的境界和“心”的活动，快乐也全是一种“心”的境界和“心”的活动。对于不快乐的折腾，只要能够超越无常性和社会性知识定义的不等价值和无聊“意义”，明心见性，把“心”回复到本性和简单之中，那么快乐即刻就在眼前来了。

（二）

某一事情和事件的价值、作用，是人生折腾的“无常”定义，这个定义与快乐无缘。快乐是本性与本能的简单直觉，若是你去追求某件事情的价值、意义，去赋予它一个价值和有用的定义，那么快乐可能即刻就消失了。如有一次看凤凰台播放“中华小姐环球大赛”，其中有一段是佳丽们答评委提问，前几个港台评委的提问和美女们的回答都幽默风趣、令人开怀。最后轮到大陆一个酸不溜丢的作家评委提问，他一板一眼地说：“我问这个问题可能不太符合适宜。有个欧洲作家讲过一句话：过分的追求美丽就像过多的阳光，对人来说没有什么必要，这句话你同意吗？同意到什么程度？讲讲理由？”这个问话把那被问的美女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于是他又玩着深沉继续追问：“你能够想象这位作家讲这样话的那样一层意思吗？他认为可能对人生是没有多大的好处？”这个“上纲上线”、“富有深意”的问题把那个场面和那个选手弄得很尴尬，也把观众弄得很尴尬，结果一场“美的大餐”被这个不知趣的“折腾癖”折腾得大煞风景。不知道这个无聊作家引用欧洲那个饭桶作家的废话是想说明什么？这个问题若是拿去问佛道禅师，可能要遭到一顿棒喝或一记耳光，因为说这话跟说“人活太久容易死亡”、“吃喝太多会撑破肚子”一样无知愚蠢，除了“打耳光”和“棒喝”之外，让人感觉此等迷惑之徒不可理喻。

十年前我听到一个笑话，某地某官想去快活地洗个桑拿，他有四条理由：一是自己独住没有洗澡的地方，二是腰痛需要蒸汽排汗，三是工作太累需要放松，四是洗桑拿有利身体健康。他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革命本钱”才能更多更好地干“革命工作”。他为洗桑拿找到了很好的价值和意义，可是却失去了简单的快乐。

二十年前我自己也有一个笑话，那时我在农村中学教书，白天上课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但我并不快乐，我的快乐却在晚上的玩扑克娱乐中。开始的玩法是输家喝酒，我开始把上课当正经，玩牌作闲情，因此玩牌很快乐。后来游戏规则改成赢家得钱，大家认为这样才有意义和玩头。玩了几晚之后我就把上课当“副业”应付，把玩牌当“正事”操作，每晚都非常在乎输赢，有时赌得红眼，感觉此生不赌赢这一把和赢了某个人就全无意义，可是这个时候的“娱乐”就已经没有快乐了。

我儿子小时候不喜欢看大陆“央视”的少儿节目，他的简单理由就是“不好玩”。原来那个少儿节目是“寓教于乐”，即使是纯粹的娱乐游戏也要讲些做人处事和爱国爱家的大道理，小孩的表演像成人一样，过程机械死板，没有趣味，因此让孩子感觉“不好玩”。从前儿子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我坐在写字台前写文章，偶尔我看一眼那个游戏的英文界面，便说：“不错，这个游戏很好啊，能帮助学习英文，还了解许多有趣的历史知识。”儿子却不快地说：“你烦不烦啊，玩就是玩！我在学校还没有学够喽，玩的时候还要学！”儿子这句话有点像禅宗高人的精言妙语，对我刺激很大，让我这几年产生了“渐悟”：玩就是玩，玩就是快乐，没有别的；即便不是纯粹玩乐的人生折腾，也应以轻松的乐观之“心”去赏玩和参与。真正的快乐是简单的天赋直觉，而不是复杂的人为定义。直觉是本能的，本能是超人力量赋予的，人生若把这个简单的工具丢弃一边，而“用心”去寻找快乐，那样寻找的结果必然是虚伪深沉的恶性折腾，唯独没有快乐可言了，呵呵。

（陈嘉珉，2006年2月28日）

人生折腾－超越知识：http://blog.sina.com.cn/cjm#serial_55953cc805000lv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