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 想要北京一张床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01 01:30:50
有位仁兄读完南京大学历史系博士,嚷着还要去北大读博士后。我劝他一把年纪了不如先找个学校教书,再拐个学妹成家,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义正辞严“宁要北京一张床,不要南京一间房”。我估摸着他是没去过北京,无知者无畏,所以才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素不知,在北京要床比要饭难得多。况且以我十多次北上经历来说,这个帝京之都的宜居度,衣、食、住、行诸方面,还真是经不起生活以细腻精致见称的南方人的挑剔。
北京是够大的,气势宏伟的故宫自不待说,城市建设已规划到六环七环,为响应奥运会射击运动,恨不得再往十环发展。然而大则大矣,北京却给不少人“大而不当”的印象。随着这座古老城市的现代化,环境变恶劣,人心变险恶,车流也是越来越堵得慌。
于是有了近期某媒体“内心城市榜”专题中对北京城的如下描述:“庞大、疏离、混乱、冷漠、压抑、惊喜、危机四伏、隔膜、丰富、庞杂、喧闹、浮躁、昂贵、拥挤、老土、骄傲、两极分化、空虚”,貌似这个城市有着所有城市的全部缺点,却没有别的城市的任何优点。
话又说回来,北京毕竟还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京城内出版社就有二百多家,接近全国五百多家出版社的一半,还有着全国一流的高校、学术研究机构以及数不清的媒体单位,居住环境再恶劣,外省博士仍想在北京要张床。
就像香港文化界旗手陈冠中所说,北京最有吸引力和直指人心处,在于这个城市中有那么多有意思的文化人存在。从香港、旧金山、台北再到北京,这位“有型知识分子”选择定居北京,在《有一百个理由不在北京,为什么你还在这?》一文中讲出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他在北京见到了崔健、王朔、陈丹青等大家认为传奇的精神领袖。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所谓的知识分子看来,重要的不是住在哪,而是和什么人泡在一起,文化人需要扎堆。在他们眼中,沙尘暴并不妨碍他们胸中“满城尽带黄金甲”或者“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油然诗意。
然而,越来越重视生活质量的人们,尤其是讲究生活情趣的文人们,难免对北京产生了既爱又恨的恋爱中心情。一方面千方百计谋求容身之所,渴望在北京拥有一张床,另一方面又觉得住在北京真是活受罪。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二十年前海子就想离开北京城了。“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除了想吃新鲜的蔬菜以外,还很想拥有可以临海凭风的房子!诗是好诗,留给了人们不尽的唱叹和无穷的遐想,可惜诗人没有住到海景房,却睡到了山海关的铁轨上。
诗人易走极端,不如再看看领袖的风采。斯诺《西行漫记》中讲到了1918年毛泽东初到北京的情景,“我住在一个叫做三眼井的地方,同另外七个人合住一间小屋子。当我们大家都挤在炕上睡觉时,挤得几乎透不过气。每逢我要翻身,往往得先同两旁的人打招呼。
但是,在公园里和古老的故宫广场上,我却看到了北方的早春。当北海仍然结着冰的时候,我看到白梅盛开。我看到北海的垂柳,枝头悬着晶莹的冰柱,因而想起唐朝诗人岑参咏雪后披上冬装的树木的诗句:‘千树万树梨花开’。北京数不尽的树木引起了我的惊叹和赞美。”住的虽差,绿化还可以,终于是平衡了。想来近百年以前的京城,环境还是不错的。
俱往矣,数要床人物,还看今朝。2006年7月初,北京统计局、国家统计局北京调查总队联合发布了《关于2005年北京市城镇居民人均住房面积有关情况的说明》,说明按全市城镇建成区常住人口1115万人计,北京人均住房使用面积为19.5平方米。
设想偌大一个北京城,真有那么一天实现了均贫富等贵贱(譬如地球毁灭那天),每个人都公平合理地分到了19.5平方米的住房,那么每多来一个博士,就要占去每位既得住房者一半的地方,算下来,也就是约十平方米,理论上他还可以讨个老婆,安置一个博士“后”。
我决定下次见面时把这好消息告诉这位仁兄,地球毁灭前还有这样一条理论。(作者:老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