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 :盐在多刺的玫瑰上(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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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8月06日 12:11 南方周末

  导语:动乱、战争或革命都无关紧要,不管你是赫鲁晓夫、肯尼迪或是其他任何一个无名小卒都无所谓;至关重要的是,怎样去解决每一个冲突。集体主义生活没有冲突。

  1 进入玫瑰园

  清晨,万物苏醒过来,湄公河伸手可及。但在1972年,湄公河对我却完全是另外一码事——另一个地方的湄公河,上游,在丰沙里和琅勃拉邦之间。“琅勃拉邦”曾随殖民时期一位行政长官的女人进入过杜拉斯的记忆,成为永久的秘密(见其《物质生活》)。那里人迹罕见,也曾捎带零星的战斗进入我的生活,本身就索然寡味,和青春无异。一个不知名的述评家针对当时一大堆新闻图片说过这样的话:动乱、战争或革命都无关紧要,不管你是赫鲁晓夫、肯尼迪或是其他任何一个无名小卒都无所谓;至关重要的是,怎样去解决每一个冲突。集体主义生活没有冲突。但在我不了解的外面,则凝聚了许多冲突和似乎不能解决问题的瞬间:逃跑的达赖和尼赫鲁在一起(1961年),一黑一白;一个戴眼镜,一个没戴。尼赫鲁伸手指向一个方向——什么呢,西藏的出路?更早些,在另一个地方,副总统尼克松则用手指戳着赫鲁晓夫(摄影师固执地拍下这张照片)——关于U2侦察机,还是拖拉机?还有赫鲁晓夫和铁托坐在游艇上——这次是赫鲁晓夫轻松地指着某个方向了,铁托的重心向后,手放在椅子上。还有很多类似的像戴高乐(1966年的世界之旅)在某座纪念碑前挥手;英国首相在宣布辛巴威独立的大会上挥手;毛泽东在文化革命中手持自己的语录向群众挥手;“猫王”在向其他人描述军队理发时也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比喻剪刀);最可恶的瞬间是龙恩上校在大街上枪杀穿花格衬衣的越共199,他伸出的这只手被摄影师抢拍下,一辈子也没有洗掉恶名,战后跑到弗吉尼亚开了家比萨饼屋。后来,我反复看这张照片,刺点何在?——应该是他的脑袋,草菅人命的发型,一只因冲突失去平衡感的梨子,被枪杀者的脑袋只是烂苹果……

  1930年,在法属交趾支那,有个人也在这条路线上走着(杜拉斯),我只是重蹈覆辙。而事欲重复两次味道便不一样,何况岁月蹉跎,时光消逝。我见到些老掉牙的风扇,希腊式的圆顶门券(亚历山大啊,亚历山大,“在巴比伦路上,跟鱼说说话:‘亚历山大,死吧’”),细腻繁琐的殖民建筑和地道的支那土台,神像,类似顺化皇城的残垣,沉浸在老掉牙的亚洲的春节中。丑陋的卡车载着舞狮人(不是这点,我还真忘了是在外边),比乞丐眼里的世界好不了多少。脏,是种味道,中国城,堤岸,旧街区。另一些狮子却朝着亨利-穆奥发现拉嘎纳的方向,石头上的守护神。但有一头狮子带着斑斓的皮毛,在我们涉足之处敏感地蹲伏着,“干燥的石头间没有流水声,只有这红岩石下有阴影,(请走进这红石下的影子)成为这片影子,和那三座高塔对峙。石头狮子为了提醒这种叙述,也呈斑斓状——特有的拉嘎纳式的斑斓。只有在《神曲》开篇的那片森林和荒芜的石头造像透过迷蒙的混合才能产生的那种斑斓,实际上是亚热带的雨水、鸟粪和碳酸质在作怪,拉嘎纳式的混合,时间,把一切都搞混了,颜色,记忆。

  多数人是被笼子套住的,就像他们不可靠的股票。所以,多数人仅仅是仿生者,在做仿生运动。吃摇头丸就是模仿古代巫师在祈雨前涂曼荼罗花汁,以产生幻觉,“神经和道德完全错乱”,就像地球倾斜在不太干净的大气中,尽管你学牛“哞哞地叫,在耕地上疯跑”,也不过是为了一堆废铁,这种废铁不是针对此时说的,而是往前跑,设定一个点,然后再返回来。经过此种非空气的氧化,它们变成了废铁,“即使从飞机库抬出最结实的滑行器,你仍然进入不了大自然”。还有腐烂者(我第一次看到尸体腐烂,恰好也是在离拉嘎纳不远的地方,埋在森林和枯叶中的南塔,老挝靠近中国的地区)。经过氧化,那些幸存者,那些书写,犹如我在丝绸路上看到的那些有图案的残绢,肚兜,裹尸布,犹如美丽壁画上残存的划痕和涂鸦,“尽管(它们)朝着生存的理由猛烈地鞠躬”,但是,“作为永恒的回报,也作为惩罚的永恒回报”,早就被毁了容,所以“我们将忘记南方那挥霍的习性,而记住北方冻结在土里的鸟食”。实际上,谁也没记住这些鸟食。实用主义,殖民主义只记住此刻。看看杜拉斯飞鸿般在拉嘎纳一掠而过时记住了什么——听她亲切的叮咛:注意镜头,随时转移。杜拉斯的暗箱?阴性的普拉多,翻出印度支那的底片。

被测量仪顶在脑后的肖像

  在这些直观面孔中,有张面孔突然吸引了我。照片制作得特别大,是个女子,短发,侧面,在她脑后,有一架类似探测仪的东西抵着她的后脑勺。那是 什么东西——钻头?尺子?固定器?或摄影史上传说的托架。什么高超的工业玩艺,竟然这般简陋而神秘,把前面的脑袋变成“一副高贵的懒惰相”。面对一种几乎 接近艺术的冷酷死亡,只能让我想起那些曾在脑海中浮现过的东西:白房间,纺车轮,淮德拉的黑色火焰,骨灰瓮,一朵黑玫瑰的表演,“宽大的圆木沙发和一架钟 的机芯”。它还让我想起发明家达-芬奇曾摆弄过那些机械玩艺,那些剑拔弩张的东西,而这一切,也只构成简单的杀人图画,为玫瑰园精确的定位测量所归纳。

最后的岁月,轮椅上的列宁

  这是列宁去世前由无名氏拍 的最后两张照片之一。那时他已数度中风,由他亲爱的妹妹玛丽亚-乌亚诺娃护理。关于斯大林应对其死亡负责的谣言曾流传了许多年,概属无稽之谈,但列宁对斯 大林的不信任,以及他迫不及待地掌权却是不争的事实。此照片1994年才解冻公布,这一形象令人震骇。

法属殖民时期的建筑,柬埔寨,金边,邮政总局对面

  这 是一条印度支那随处可见的、两侧建有联排式房屋的街道。关于此种场景,杜拉斯在小说里有过描写:“有几个喷泉。沿街有廊棚。街上没有商店和电车。夯土地 上,乡下商贩在廊棚的阴影下休息。堤岸的嘈杂变得那么遥远,以至于这场所像是都市腹心的村庄。”

中央市场

  中央市场也称铁棉市场,拱顶很像古代的巴比伦神殿,有人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拱顶建筑一,1937年由法国建筑师设计建造。

  2 时空交叉的记忆

  我又专门拿出安哲罗普洛斯的《尤利西斯之旅》,实际上整个主题就是现在和过去、记忆和遗忘、氧化和抗氧化。镜头给列宁那尊断成几截装在运沙船上的雕像很多。这尊雕像的主题就是被运向远方,但没人知道到底要运到哪里,就像逝者所号召的未卜的革命,所有的革命——拿破仑说革命就是毁灭一切。这条船的航向,因为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句:“让苏维埃的巨舰平稳地驰入世界”,肯定是相反、背道而驰的。这具石头的尸体,其颜色是俄罗斯文人最迷恋的“马具”:“只有单薄的马辔头,还有马蹄铁迟钝的闪光”,“他双手捧来了鞍子和马勒”。暮色降低了可见度,长条骨架,阴森森的灰白色,缓缓地在时间之河上淡出。而同时,有许多东西又无法淡出,比如列宁生前最后拍的那张照片。摄于1923年,数度中风,山羊胡,瘦骨嶙峋,戴着他最喜欢的鸭舌帽,倒在轮椅上,由他妹妹推着。周围无疑聚集了一帮渺小的业余者。这正是他的病处——对革命接班人和“业余”的担忧,而恰恰他那与理想背道而驰的形象,就出自不知名的业余摄影师。想想看,一个职业革命家,马克思所说的职业密谋家,最后准备留给世界决定性的一张照片,或者说俄国革命的初级印象,却由一个业余的摄影师来界定。虽然,这张照片根据人们的记忆,一直到1994年后才被解密、公开,显然,这里的潜台词是,俄国革命形式主义的完美性不能被来自领袖的氧化现象所降低,甚至贬损,因为他的姿势已不是前进的,而向往前进则又是人类最古老的冲动。身体的氧化谁能防止,尽管让人痛苦,但那是一个时代的记忆。人们曾想控制记忆,使大脑干燥,防潮,但时间之水却盈濡而进,把它填平。孔子“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秘密就在这里,跟摄影一样,它所捕捉的是时间中的孤独瞬间,也就是图像的每一刻氧化,世界就在这眨眼的瞬间消失。很巧,我手里正好有本《弗-伊-列宁影集》,1960年前苏联出版的,涵盖从1874年到1922年的照片。有的照片我在《旁观者》里分析过,比如列宁不戴眼镜和资产阶级戴眼镜的话题,列宁为什么要眯眼睛,包括戴眼镜的加里宁,在斯大林面前表现出的双重法律和双重被俘。涉及涂鸦的有:1915年5月6日列宁和克鲁普斯卡雅走出莫斯科工会大厦那张熟悉的鸭舌帽,男性,无檐帽,女性,都是翻毛领,背后有标语和文字涂鸦;还有就是列宁由妹妹玛-伊-乌里扬诺娃陪着去参加第五次全俄苏维埃代表大会的途中照片,时间是1918年。两人的姿势都是典型底层阶级式的——“列宁式的纯朴”,不卑不亢,但缺乏锻炼和失之平衡。路旁满墙涂鸦,尽是招贴、标语,残篇断纸。那架梯子也很有意思,它似乎在暗示领袖所倡导的斗争之路悬而未决。固然,马克思的书——像鼓吹手说的,不是排版的活字盘(马雅可夫斯基语),但死规则啥样,却也没人能确切回答。梯子倒下来横放,就是准备这样或那样的象征;但更滑稽的是1919年3月29日那张,列宁在克里姆林宫录音,录音话筒像只大喇叭,是用绳子拴结吊在领袖嘴边的,呈现出那个时代语音涂鸦的低级技术和业余水准。整个画册,感觉是他不断地说呀,谈呀,演讲呀,身体像红旗一样前倾,挥舞左手,很有力。除此就是写呀,抹呀,涂改……但同样的问题,所有照片有时间,地点,但没有摄影师,记录者,业余者,不重要?

  杜拉斯认为,假如没有痛苦,一切将被遗忘。

  拉嘎纳(Nagara),我喜欢这个音节。杜拉斯在小说里老提醒读者,这是“印度支那南部”,或“法国区”,或“中国城”。在我看来,拉嘎纳只是有些印象与此吻合,时间交错而过。罗兰-巴尔特说旅游就是相会,这里的空间、建筑,在地形学上还是属于过去的殖民范围——也就像年轻的时候杜拉斯说的“法属印度支那南部”。在西贡的时候,为了暗和杜拉斯小说里描述的那艘邮船,欧洲殖民式的爱情告别,而不是梁家辉的美臀,我曾专门穿过满城流动的摩托车战阵,登上湄公河的夜游轮船,一边品尝越南菜,一边观赏黄昏河岸的灯火。数以万计的摩托车在街上乱窜,不知道他们要奔向哪。这种没头脑的散步方式,仿佛是在用机械发泄对过去殖民的嘲讽,侵扰,落后,现在则需要改变,需要享受和平与安宁,甚至新的危险,关系错综复杂。让人安慰的是,至少此刻充满和平的气氛。平凡、卓越混合的色彩,包括顶在头上的水果摊和所有的讨价还价,都暗示这里隐藏着一种可称为黑暗的中间力量,灰阶——既不想入地狱,也不屑进天堂,大概真理留在中间什么地方了。我们爱它,但不能和它相遇。这是一种危险的气质,因为摇摆不定。

  有人说这里使用的石块和埃及金字塔一样多。怎么计算的呢?如果说落日余辉,我们相信,——在玫瑰园最好不数它的刺。我关心的不是最亮的地方,也不是最暗的地方,而是灰阶。最痛苦的和最幸福的都将忽略不计。

  在拉嘎纳,最高的高度就是幻想的须弥山,宇宙的中心,应该环绕许多同心圆,但我们看不见这些圆,倒有许多洞洞。

  这里,所有事物都是通过其他相关事物的交接而呈现出某种意义。摩的手偶尔当然会把你孤零零地撂在路边——然后要你满足他的价格。那不是他的错,而是你,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拉嘎纳吗?世上只有一个拉嘎纳。         3 让人改变方向的斯芬克斯

  有本旅行囊中书写道:在吴哥寺里常能遇到很多动物,它们自由自在,到处溜达。我见过马、狗、牛、蝙蝠和各种各样的声音很清亮的鸟。这是趺坐在图书馆窗台上的一只黄色的狗。

  结迦趺坐是专指佛禅思打坐的法相,在这里变成了狗。这里鳄鱼给人印象最深刻,而蜘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油炸蜘蛛,旅行书上介绍的八条腿美食,本地的一种风味小吃。

  有个小镇,好像在磅湛省,被称作油炸蜘蛛中心。

  另外,濒临绝种的有林牛,皱鼻蝠,老虎,亚洲象,金猫,野狗,黑色长臂猿,云豹,鱼猫,石纹猫,马来熊……还有世界上仅存的75只伊洛瓦底江豚。

  一旦遇到动物,我们就只有转身,或改变方向:一头身躯轻巧、矫健异常的豹子蓦地窜出,它浑身上下,被五彩斑斓的皮毛裹住。在拉嘎纳被视为嗜杀成性的母狼的是波尔布特(Pol Pot)和他的红色高棉——“她的瘦削愈显得她有着无边的欲望;她以前曾使许多人在烦恼中生活。”这里什么都可能会摇身一变,要么改变步伐,要么消逝,无影无踪。这里的人好像可以任意地让过去刺穿脚踵,然后从森林的阴影中钻出来,把斯芬克斯像搬到不同的岔口,让人猜谜。这点,让人大惑不解,也因为阴魂不散而令人毛骨悚然。

  只要想到布尔乔亚实用主义的立场,我们就不再指责什么。在东南亚到处都是日本和中国产的怪头怪脑的汽车和摩托,很少看到纯粹的法属种马。殖民时期,很多法国人的座驾就是人,现在,这些受气的骡子把主人的种马赶走了,只让毫不相干的美食和面包留下来点缀这里,陪伴游客。重返殖民地是种很古老的力量,它考验种植者的嗅觉和牙齿。

  到处都能看到干干净净的法国老头,着装整洁,他们更关注气味和美食,对胴体抱有深厚的资产阶级感情。所以,他们总是笑容可掬,对下人也很客气,小费也给得很勤。但没人能认出他们来,他们高傲地认为,这一切只不过是旧地重游,就像雪铁龙在中国一样。这让我想起那些老式电扇,在许多地方,上海,苏州,拉嘎纳,武汉领馆区,空调正在歼灭它们。曾作为官方语言的法语在拉嘎纳逐渐被冲淡了——难以想象,真的难以想象,曾经说法语的波尔布特。

  浓眉,厚唇,宽额,大鼻翼,不一定就是高棉的骨相学。

  乞丐们在街上要钱喊的口号恍惚全出自某个政党——桑兰西党,人民党。数量不大,但清晰嘹亮:“one dollar”。满街都是。没有人喜欢瑞尔,卖报纸的也好,卖椰子的也好,驾摩的也好,开口一律“一美元”。一美元的经济学就是,只能是这最小的面额,以下的零钱只有付你相应的瑞尔。甚至在过海关时验证人员比的也是一根手指头(暗示一美元)。据说,这样可以办得快些,这是同飞机的一个拉嘎纳语专业学生告诉我们的。尤其中国人,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点在海关声名远扬,而且正中下怀。当我们按不成文的规矩憋气地交给他一美元时,他高兴得甚至说了句我没听清楚的汉语:……愉快,哐一声就盖了大戳,中文夹美金这时似乎胜过变种梵文。

  4 来自东方的寓言

  在玫瑰园中,一个引路人要把我们交给另一个引路人,他们首先交换的是眼光,只有科学和艺术同时考察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导游不停地说着,嘀咕着,她必须这样,以致所有的人被催眠。何况有次在博物馆门口,我注意到她背后出现了一个神像,金翅鸟神。这个神像在高地庙宇中特别多,后来我好像又在拉嘎纳皇宫的壁画中见过。俾德丽采,地地道道的当地导游,都可能是引导但丁进入玫瑰园的俾德丽采,她们常常指责迷失方向的人。

  美的密度过大,有时会让人感到虚无。“虚无”(过去某种被忽略的时间或状态)最通俗的寓言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洞,洞里有个老头……”这个寓言来自东方,或远东。最著名的就是俄狄浦斯的故事,比如《一千零一夜》——开始只需改变一下:从前有座城,城里有个国王。类似的是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一伙人本身就是前去朝拜东方的某个圣人,武士讲的第一个故事也是关于从前有个叫希西厄斯的国王。东方,东方,都很容易和丝绸瓷器联系起来,但现在扩大了,从竹杖蜀布到消化垃圾,以及能源重新分配。银行家史蒂文斯干脆直接写道:中国,一个老年人坐在松树的阴影中。这个老人带来一连串分化的统计数字,文盲和老龄化。老子自己就说过“东方有圣人来”,他自己就是个圣人。老人,脾性古怪的老头,一出生就很老了,满头白发,给我们带来一头雾水。我们对树洞有千奇百怪的想法,对高山,对岩洞,有各种各样的传说。有更多老人,色情的目光正盯在苏姗娜沐浴的身体上,这些场所就是城市里日益增多的带色情服务的洗浴中心,摩肩擦背,一群群的茧居族,这种例子演变成了A。赫胥黎眼中的“中央伦敦孵育中心”,变成了等离子电视机和著名的“老大哥”。

  在我们的城市,老大哥爬上翻下隐藏在电杆上面。这些故事有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反复无穷。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交叉往复,纷繁纵横。在憨痴的骆驼跑来跑去的阿拉伯也是个分化的数字。有本新语词典,是这样解释“沙特阿拉伯”这个词的:“根据官方高估的数字(2580亿桶),它控制着全球1/10的石油储量……从单纯的政治原因出发,它将决定减少输出的石油产量,让石油价格上涨,使美国和欧洲的石油公司认可它制定的石油价格。”也就是说沙特阿拉伯的代名词就是石油桶数,古巴的代名词就是间谍和雪茄生产数,中国的代名词就是未来17亿这个人口统计数。注意,前不久,我看过一部美国电影《叙利亚》,主演是间谍片《谍影重重》中的马特-达蒙。故事围绕某个阿拉伯国家一个老国王膝下的两个儿子:一个笨头笨脑显然亲美;而那个在沙漠上放鹰的亲中国。故事主线是美国成功地干掉了那个“亲中”的。请注意里面的化妆细节:亲美的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穿西装;亲中的有络腮胡,老穿阿拉伯白色长袍。姑且不论故事,主要问题是里面暴露了一种意识——渴望控制资源的美国佬希望从那些老人分化出更年轻的一代,“松影老人”也好,“幕后老人”也好,都是他们所厌恶的。他们会被自己的后代架空,或者,只要把这个老人放进麦当劳快餐、肯德基或好莱坞的爆米花中,不吃不喝就把他干掉,像战无不胜的007那样(新邦德光生生的下巴已经出现),老人政治自然就会神经崩溃。几乎所有西方的电影目前都在丑化胡子和“老人国”——比如萨达姆、塔利班、卡斯特罗、霍梅尼、艾哈迈耶-内贾德……萨达姆最蠢的地方就是拼命扮演沙漠上的举重老人(沙漠并不适合这种运动),老人的象征是中东的山羊胡、魔法宝石、权杖、嵌宝石的大砍刀——萨达姆擅自把它变成了集会上高举的步枪,和他最喜欢的镶银把手枪,像巴格达博物馆中陈列的那些古老的大胡子雕像。最后,博物馆被预谋洗劫一空,古物被倒卖到世界各地。一般来说,收藏者正好就是发动战争的银行家们,跟拿破仑让自己的帝国搬走埃及方尖碑一样。萨达姆的镶银手枪最后出现在美国的古董店里。这些仅仅是许多政治象征中的一个,故意放纵。许多人没有注意到萨达姆临刑前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的,一个没胡子的沙漠枭雄,就等于是和化妆的“恐怖分子”搞易装癖,就等于是给本来没有胡子的蒙娜丽莎画撮小胡子。在“俄国”——老家伙们一块一块地被敲碎用的是其他方式——“橙色革命”。主体一样,太老,充满傻瓜,圣愚,一种长老的结合体,佯狂者,说话颠三倒四,身上绑着好几磅重的金属物品,衣服极东方化,像叫化子,连统治者也敬畏三分。

  记忆是持续的,这就是玫瑰之秘。它很好看,美丽,与时间和痛苦媾和,让人忘记这是朵红红的玫瑰,只有它的刺提醒你,这是玫瑰园,天堂和地狱交错形成的地方。它的双重身份,构成一种幻影似的气氛,可悲的是我们却非要那种类型化的身份,在脸上涂鸦,变成一个固定的戏脸壳,在时间上作些标记,比如毛泽东时代,波尔布特时代,马基雅维利时期,独腿将军切春,往人群里扔炸弹的洪森的人民党,右派,流亡者,持不同政见者,地下诗,油印刊物……最后全被拉嘎纳豪华饭店的佳肴覆盖……  .pb{zoom:1;}.pb textarea{font-size:14px; margin:10px; font-family:"宋体"; background:#FFFFEE; color:#000066}.pb_t{line-height:30px; font-size:14px; color:#000; text-align:center;}/* 分页 */.pagebox{zoom:1; overflow:hidden; font-size:12px; font-family:"宋体",sans-serif;}.pagebox span{float:left; margin-right:2px; overflow:hidden; text-align:center; background:#fff;}.pagebox span a{display:block; zoom:1; overflow:hidden; _float:left;}.pagebox span.pagebox_pre_nolink{border:1px #ddd solid; width:53px; height:21px; *height:21px; line-height:21px; text-align:center; color:#999; cursor:default;}.pagebox span.pagebox_pre{color:#3568b9; height:23px;}.pagebox span.pagebox_pre a,.pagebox span.pagebox_pre a:visited,.pagebox span.pagebox_next a,.pagebox span.pagebox_next a:visited{border:1px #cfcbc2 solid; color:#7d7b6f; text-decoration:none; text-align:center; width:53px; cursor:pointer; height:21px; *height:21px; line-height:21px;}.pagebox span.pagebox_pre a:hover,.pagebox span.pagebox_pre a:active,.pagebox span.pagebox_next a:hover,.pagebox span.pagebox_next a:active{color:#7d766c; border:1px #7d766c solid;}.pagebox span.pagebox_num_nonce{padding:0 8px; height:23px; line-height:23px; color:#fff; cursor:default; background:#a49c91; font-weight:bold;}.pagebox span.pagebox_num{color:#83766d; height:23px;}.pagebox span.pagebox_num a,.pagebox span.pagebox_num a:visited{border:1px #cecbc2 solid; color:#83766d; text-decoration:none; padding:0 8px; cursor:pointer; height:21px; *height:21px; line-height:21px;*float:left;}.pagebox span.pagebox_num a:hover,.pagebox span.pagebox_num a:active{border:1px #7d766c solid;color:#363636;}.pagebox span.pagebox_num_ellipsis{color:#393733; width:22px; background:none; line-height:23px;}.pagebox span.pagebox_next_nolink{border:1px #ddd solid; width:53px; height:21px; *height:21px; line-height:21px; text-align:center; color:#999; cursor:default;}.pb{zoom:1;}.pb textarea{font-size:14px; margin:10px; font-family:"宋体"; background:#FFFFEE; color:#000066}.pb_t{line-height:30px; font-size:14px; color:#000; text-align:center;}/* 分页 */.pagebox{zoom:1; overflow:hidden; font-size:12px; font-family:"宋体",sans-serif;}.pagebox span{float:left; margin-right:2px; overflow:hidden; text-align:center; background:#fff;}.pagebox span a{display:block; zoom:1; overflow:hidden; _float:left;}.pagebox span.pagebox_pre_nolink{border:1px #ddd solid; width:53px; height:21px; *height:21px; line-height:21px; text-align:center; color:#999; cursor:default;}.pagebox span.pagebox_pre{color:#3568b9; height:23px;}.pagebox span.pagebox_pre a,.pagebox span.pagebox_pre a:visited,.pagebox span.pagebox_next a,.pagebox span.pagebox_next a:visited{border:1px #cfcbc2 solid; color:#7d7b6f; text-decoration:none; text-align:center; width:53px; cursor:pointer; height:21px; *height:21px; line-height:21px;}.pagebox span.pagebox_pre a:hover,.pagebox span.pagebox_pre a:active,.pagebox span.pagebox_next a:hover,.pagebox span.pagebox_next a:active{color:#7d766c; border:1px #7d766c solid;}.pagebox span.pagebox_num_nonce{padding:0 8px; height:23px; line-height:23px; color:#fff; cursor:default; background:#a49c91; font-weight:bold;}.pagebox span.pagebox_num{color:#83766d; height:23px;}.pagebox span.pagebox_num a,.pagebox span.pagebox_num a:visited{border:1px #cecbc2 solid; color:#83766d; text-decoration:none; padding:0 8px; cursor:pointer; height:21px; *height:21px; line-height:21px;*float:left;}.pagebox span.pagebox_num a:hover,.pagebox span.pagebox_num a:active{border:1px #7d766c solid;color:#363636;}.pagebox span.pagebox_num_ellipsis{color:#393733; width:22px; background:none; line-height:23px;}.pagebox span.pagebox_next_nolink{border:1px #ddd solid; width:53px; height:21px; *height:21px; line-height:21px; text-align:center; color:#999; cursor:defau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