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世界地图上的中国与中国地图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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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世界地图上的中国与中国地图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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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09  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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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政区(中国版)

60年,400年,5000年:沧海桑田,世界巨变;经济增长,权力转移。与近现代任何时期不同的是,此时此刻,我们更有力量来设想我们所属的世界;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需要有宏大的视野和全球的关怀。

瞻前顾后,新一幅的世界图景正在展现……

张骞走西域,郑和下西洋,华工闯世界,美国做说客……有阳光就有华人足迹;
学英国、学日本、学苏联、学美国,参与,融入……体用互进,探索富强之道;
坤舆万国全图、海国图志、时局图......一图一世界,全球视界,定位中国;
一条线一大片、三个世界、和平发展、和谐世界......戒惧、参与、创建,创世纪的开始。
一图知世界。

如果说欧洲人后浪推前浪地奔向海洋,拼出了“新世界”,中国认同这个“世界”的历程则类似她域内九曲回肠的江流。

在这个发明了纸又习惯以纸为凭的国度,中国皇帝最早看到“纸上全球”已是公元1601年,距今408年——欧罗巴人早已用这样的地图在全球远航交掠。

“世界地图”在中国显影,本身就展开了新的历史;中国自生的现代地图亦从此存续,成为历史留下的信物——趋近现代的路途上,几千年古典叙事中的独尊假想逐渐被残酷的地缘现实代替。

这些现实撕碎了幻象,又铺就了新的图卷,只待一个新的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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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政区(世界版)

进贡皇帝的“世界”

万历29年冬(1601年1月),对中国皇帝朱翊钧而言,这是最后的平静。

例行的进贡还是在继续,万千奢华中,一张《坤舆万国全图》让人称奇。皇帝把地图当成了奇玩,当即下旨以丝帛重绣,装裱在6扇屏风上收藏。献出这件礼物的人是意大利天主教神父利玛窦。

历史总是别有意味,万历皇帝目睹世界地图的第2个月,东印度公司的商船第一次驶向了印度。历经数百年“大航海探险”,欧陆文明已熟识世界,大规模的商业扩张正在提速。

在这幅长12英尺,宽6英尺,设有经纬线的地图中,中国被投影在太平洋的西北面,靠近世界的中心——这个布置就花了利玛窦10数年之功。

利玛窦历尽漂泊在1583年到达广东肇庆时,所携的地图均是欧洲标准的奥特留斯(Abraham Ortelius)投影版本,中国和东亚在其中位居“远东”。这份地图上,除了澳洲尚未标出,其他雏形均与现代地图类似。

为了在中国站稳脚跟,伪称“天竺客”的利玛窦频频向中国南方的官员贡送地图、西洋钟等物件。一位名叫李之藻的“学者型”官员因此和利玛窦结交甚笃,并逐渐成为利氏向上攀附的贵人。

李最早看到世界地图时,惊呆之余给利玛窦提了个建议:把中国移到图中心。

这无疑更符合时情。中国大多数官僚的“世界印象”源于西晋的裴秀和唐朝的贾耽,两人相继编画的“华夷图”是其后自制“世界地图”的蓝本。

在宋代存留下的华夷图墨线拓本中,占地图90%的空间是长城以南中国的国土,世界其他夷族国家则以文字形式嵌在四个边的空白处。主要国家的名字和注解源于奇谈怪异的《山海经》。能与历史事实对榫的,多是一些中国的番邦贡国。

此后,尽管明朝宦官郑和曾七下西洋,但传回的“地图”只是一幅记录航线周边的地貌的长卷,并不足以拼成有方位感的海陆概貌,也没能刺激王朝对海洋的好奇。

郑和以后,国家的大门逐渐关闭,把中国看做世界中心的意念更加坚定。“中国的世界地图背后是一个庞大的纳贡体系。”美国莱斯大学历史系教授Richard Smith在其中总结道。这一结论在李约瑟、费正清等人的研究中亦有所提及。

已过中年的利玛窦此时正无比希望能合法地长留中国,他两易其稿,尽量迎合“纳贡假想”:把中国移到地图的中心偏西北,并把世界地名用中国人熟知的字词翻译出。利氏将地图复制了上百份,转赠给各级官员。这些努力最终让他获得圣旨进京定居。

万历皇帝并没有就地图留下更多的评价,在1608年,他下令照样复制了12份。但在朝野内外,利玛窦遭到猛烈的批评。(注:也有材料认为万历皇帝第一次看到《坤舆万国全图》是在1608年,1601年看到的是其草成的前身。)

以进士魏浚为代表的一批人说这是“蛊惑民众”,他最难以理解的是,地图让中国偏离了“世界中心”。魏的观点也被作为“主流评价”纳入了后代官修的《明史》。

另一种奇特的反驳声则说利玛窦伪造了“大洋”,以掩盖西方对中原的军事威胁。其中一些人认为西方紧邻福建或广东。

某种程度上,这种“荒谬的警惕”都实在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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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时区

枪炮启蒙的“世界”

239年后,“真的世界”来了。

在《坤舆万国全图》的西北角,利玛窦曾亲自将一座大岛译作“谙厄利亚”,并加注称“谙厄利亚无毒蛇等虫,虽别处携去者,到其地,即无毒性”。

1840年,这个地方变译成“英吉利”,如洪水猛兽般逼到了清王朝的门户。大部分清军将领对战争的对手仍毫无所知,广州城中竟出现了“以粪镇鬼”的战法。

这是一段“错位”的历史。利玛窦以降,中国的地图愈发精致,但对世界的知晓却依旧寥寥。对华夏文明来说,这种“错位”让她饱尝辛酸,并最终从“一统天下”变为“一个国家”。

从清康熙开始,传教士引入的经纬网、投影等手段就已用于中国地图的编制。其中最著名的《皇舆全览图》成品于康熙56年(1717年),这幅地图测绘的详细程度超出欧洲水平100年。

铸就帝国历经了几代人征战,扩张而成的政权因战争指挥的需要和对幅员变迁的亲历,对地图更加青睐。“千古一帝”在大小亲征中,总要带上“测绘人员”。耗时10年,晚年的康熙最终看到了家族的战果。

“可惜的是,这幅地图及之后雍正乾隆时的增补在中国只能在皇室内传阅,老百姓和普通文化人是看不到的。”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说。但这幅地图在欧洲却流传甚广,甚至流入市面,让很多欧洲商人对这块大陆的了解远超过中国民间。

与之同时代的“世界”地图,是康熙宠信的南怀仁作于1674年的世界地图《坤舆全图》,这位比利时传教士的笔下,两个平面球形拼成的世界里怪兽四布。

尽管绘制技术更加精确,但“中国的地图仍大都是内向型的”。根据余定国(Cordell Yee)在《世界地图学史》中的表述,中国的地图历来一种潜意识上对内部权力文化和行政管理的关注。

在国门被轰开后的第二年(1841),被流放伊犁的“看世界第一人”林则徐撰写了《四洲志》。林的好友魏源受此鼓舞,两年后写出了《海国图志》,后续又有徐继畬的《瀛环志略》。

这三本书都载入了丰富的国外历史、地理插图。用魏源的话说,目的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徐继畬的《瀛环志略》则显现出这批先行者的“矛盾心态”。

官居福建总督的徐与欧洲人合作,编入了大量欧洲的地图,将中国“放回远东”,并盛赞西方地图资料的准确。他认为,西方人用航行游遍了大洋,他们的地图才是可靠的。但他又同时公开称,“所有事物源于中国”,并继续说夷人像“狗和羊”。在此后挽留帝国余曦的洋务运动中,朝廷设立了专门引进的西文历史地理材料的翻译局。

类似的“传播”影响了部分国人。其中一个叫梁启超的考生,在试后从京城经上海返乡途中,买了一本《瀛环志略》,这才知道世界有五大洲。

此后颇具代表意义的一张“地图”(实际是漫画)是1898年绘制的《时局图》:中国的国土上站满了飞禽猛兽。熊代表沙皇俄国,虎代表英国,肠代表德国,青蛙代表法国,鹰代表美国,太阳代表日本。(注:肠是否代表德国在学界有争议。)

1903年,光绪皇帝按未被瓜分的疆域出版了《皇朝壹统图》。同年,一个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为口号的革命帮会自行付印了一款名为《中华民国直省舆地图》,其中只画入了汉人常居的18个省。从这个名叫“兴中会”的组织中,走出了孙中山和民族主义的中国革命。

阿诺德·汤因比的妙语或在此恰如其分:“没有挑战,就不会产生一个文明创造性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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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地球

国家话语的“世界”

近60年,地图仍偶尔在国家话语里闪烁其词。

西方地图学和它所在的科学体系逐渐扎根,经历过引入内陆的世界性战争和数次国际体系变更,中国也已逐渐认清了自身的地缘特质和世界的概貌。

“共和国”伊始,地图也被纳入了高亢的革命号角。隶属官方的中国地图出版社在1958年出版的16开本《世界地图集》的前言中,开篇即写“社会主义国家苏联更加强大了”,结尾是“整个世界的形势已经是东风压倒西风”。

这份地图册以苏联的世界地图集为参考,“社会主义阵营”、“第三世界”基本被列在前面,且分区地图较为详细。“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也大多被涂上暖色调。

这款图集是中国地图出版社最有历史的产品之一,至今共出过4个版本,其后分别于1972年,1990年和2004年修订再版。除1972年因特殊原因未编写“前言”外,此后的版本褪去了政治色彩。

现在,出版社的主要任务是做细分市场的开发和电子产品。“市场是现在最重要的因素”,该社副总编辑范毅说。

一直不变的是从利玛窦传下的“中国位置”,在中国出版的世界地图只有这一种。随着全球一体的“神话”引人入胜,定型的地图规制受到质疑。

2000年,一位叫郝晓光的研究员重提将“中国放回远东”,因为“过去利马窦的图是为了迎合中国官员自大的心理”。

郝的建议并未被官方采纳,他在随后几年做了一套“系统世界地图”,从东南西北四个半球的角度分别绘制了世界地图,以表达“中国应该有更富变化的世界眼光”。

“许多反对者都是专业权威或主管部门负责人,但他们提出的反对意见却不是从地图和测绘本身出发,这就相当耐人寻味。”葛剑雄在为这本书作序时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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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地球

新中国的地图变迁,更多体现在国土边界的调整上。

“古代中国并不具备世界性的地缘概念,而是把整个世界都纳入到假想的朝贡体系中。中国也没有太浓重的边界概念,多数对外战争都不是为了扩大疆土。”复旦大学教授沈丁立说。在领土争端中,“传统的和谐理念和现代地缘的平衡手段有所统一”,沈丁立说。

1950年代发生的一些争端让边界问题再次进入外交日程。1960年的《中缅边界条约》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与邻国缔结的第一份边界条约。

1960年代,以中缅边界协议为范本,中尼(泊尔)、中巴(基斯坦)、中蒙、中阿(富汗)等边界协议也相继顺利签订,中朝边界也在这一时期划定。

此后,由于一些边界冲突以及国内问题,中苏(俄)、中印、中越的边界问题存留至新的世纪。如今,中俄、中越边界已基本勘定,中印之间虽然受内外因素影响,但双方的谈判框架已基本稳定。“南海区域虽然近期新闻增多,但以合作方式解决仍是主流。”

中国重新回到世界重要力量行列已成事实,“未来主要的焦点应该在内部的体制改革。”当然,中国在世界地图上的位置是否如世界政区(中国版)那样位居“中央”,这不仅有一个科学定义(经纬与时差),或许还在考验着中国人的心理或传统文化?毕竟世界地图不是“宣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