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文学界不是政治圈

梁文道：我发现韩寒，他大概每年都会平均有一场引起整个社会轰动的一个大的争论。那么像今年最近惹起的争论，就是关于作协的问题。

理由是他曾经写过文章就批评作协，其实他以前也批评过。但是这回就批评的我觉得看起来比较温和，但是更有力量。因为他谈到很多实质的改革问题，而且他提来的东西，都还是我觉得很有建设性的。于是这一回就激起了那些作协里面那些重要人物，有些地方的作协主席、副主席，更深层的这种惶恐或者是不满了。

那么到底这个争论是怎么回事，又到底作协是什么样的机构？它还应不应该继续存在呢？我们今天就一起来谈谈这个事儿。沈双，毕业于北京大学英语系，曾经在美国读书多年，回到华语世界后在香港岭南大学中文系任教，为《万象》、《新民周刊》等国内多家杂志撰写专栏。

梁文道：没错，所以我就找沈双，你是搞文学的嘛。所以就来讲讲这个，你们文学界出事儿了。

沈双：是。

梁文道：怎么搞的这个文学界最近几年老吵架，尤其是这个年轻一代这个韩寒，人家说他很不像话，老挑战这些老人们。

沈双：这个老人好像我觉得气量也有点小，有些老人，不是所有的老人。

梁文道：没错，有些老人气量是很宽宏的。

沈双：对。

梁文道：我们就先看一看，这个老人怎么样有些是气量小的，那韩寒又说了什么话，让他们那么气急。

韩寒的嘴仗一项最被媒体关注，数数过往的被炮轰者，从韩寒炮轰作家白烨、到歌星郑钧，从批作家王蒙，到说诗人赵丽华，韩寒可谓是嘴仗王。

近日韩寒通过博客，一波三折的进行着与作家副主席的新仗，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年轻作家犀利的文笔攻击性很强，让老作家甘拜下风，声称不愿再继续炒下去，韩寒也表示收心。不过，韩寒的后续意见也随之而来。

韩寒博客日前发表最新文章《驯化和孵化》，一改麻辣作风大打亲情牌，称感觉心酸，说作协有时也身不由己，任何作家其实都不希望如此。文章更以三分之二的篇幅，探讨了作协的存在意义和改革方式，韩寒认为作家协会无论取消或是改革，都取决于当局对自己有没有信心。作协等艺术家协会，一直是驯化基地。但是社会总是在进步，有些东西应该要淘汰。

过去韩寒也曾喊出作协该解散的声音，但这次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这样做的可行性其实很小，所以他似乎有了一个妥协。指作协既然已经有一大批人在那里，那就只当他们是会员就可以了，不必当他们是作家。但一定要给他们余生一个饭碗，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对作协的改革韩寒又再发飙，指当今的作协应该自觉，不要再吸纳一些新的年轻会员。尤其是那些初中生、高中生、大学生之类的。留得郑主席这样的主席们和会员们，自顾自附庸风雅就可以了。

梁文道：其实我觉得韩寒后来这篇《驯化和孵化》，我觉得写的才够狠那。就表面上看起来很温和了，但其实是更狠了，还站在一个我同情你们，作协会员的这些角度来写东西。

沈双：对。

梁文道：那其实过去一直以来，韩寒这一年多，两年来，跟老一辈作家有很多这种笔仗。那么今年年头的时候，他就曾经公开的就说过，他觉得这个巴金的文笔不行嘛，不好嘛，然后他就认为谁呀还有？巴金不行、茅盾不行。

沈双：冰心。

梁文道：冰心不行，郭沫若也不怎么样。

沈双：对，一开始说老舍，后来又收回了。

梁文道：更正了。

沈双：对。

梁文道：对，他说老舍其实还是很好的。

沈双：对。

梁文道：然后就歌颂了一下梁实秋？

沈双：对，完了林语堂。

梁文道：林语堂。

沈双：钱钟书。

梁文道：钱钟书这些人。

沈双：没提张爱玲。

梁文道：对，没提到张爱玲。可是很有意思，就是说当时我就注意到，首先理解是整件事情，我觉得先把一个氛围，或者无关的东西把它清除掉。所以我觉得我们今天要谈的事情，其实就是韩寒代表的新一代年轻人，跟作协这种体制之间，或者老作家之间的关系。我们不要把那些周边的很杂七杂八的东西，杂进来。

比如说像这些他攻击这些所谓的老作家，很多人就说他不敬老，侮辱了文学界的纪念碑，然后就上纲上线那么去批评。但其实无论怎么看，我觉得那就是个人文学趣味的东西。没有必要把它弄到很政治化，你相反的你把它弄的很政治化之后，你反而证明了今天韩寒说的是对的。就你们这帮搞文学的搞半天就是搞政治嘛。对不对？

沈双：对。

梁文道：所以我觉得把那些东西先拿掉，就直接来看，他现在比如说像对作协的这种批评，你在文学界混了那么久。双双，你同意他这种说法吗？

沈双：我这文学界跟那个作协不是一个文学界。

梁文道：对，我知道，大家知道。

沈双：文学评论界也不是，不过先把这个话题说出去，先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不是我的，是郭敬明就是他最近这个小说里《小时代》讲了有一个人物，这个人物给一个英文名字叫尼奥，完了他是上海人，从小就被送到美国去读书，后来又回到上海。中文就不大好，完了上课的时候就跟老师自我介绍，用这半生不熟的中文说我叫李敖，完了老师说你叫李敖我还叫巴金呢。结果这个尼奥就吧嗒吧嗒眼睛，非常恭敬地，一脸微笑的说巴金您好。我想说的是韩寒不是尼奥。对不对？

梁文道：对。

沈双：我觉得这个是最关键，因为他读过巴金，读过冰心。所以我觉得起码他，即便是说他不敬老，他也没有不敬老到没有读过这些作家的这些地步。

梁文道：他是先读过再下判断的？

沈双：对。

梁文道：所以就说他有他自己的判断？

沈双：对。

梁文道：那是一个他个人趣味的考虑，我觉得那大家就尊重彼此的意见，有不同的地方就拿出来辩论嘛，对不对？不要搞这种政治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