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超人李泽楷坚持己见 挑战北京有玄机

《亚洲周刊》最新一期谭天媚／李嘉诚次子、号称「小超人」的李泽楷不理北京反对，坚持出售敏感的电讯盈科资产，引来中国传媒炮轰他出卖国家利益。北京密切与李嘉诚沟通，但不会以高价收购电盈资产。
近日，香港首富李嘉城次子李泽楷计划出售旗下公司电讯盈科(电盈)的核心资产包括电讯及传媒资产，并得到美国新桥资本及澳洲麦格理银行分别出价近七十七亿及七十三亿美元。若出售资产成功，李泽楷不但可以全部清还目前二百多亿港元的债务，还可以手持大量现金继续进行其他交易。但电盈第二大股东、中国国有企业中国网络通讯集团(网通)下定决心，坚持反对出卖股权。此举让一直与北京关系友好，又是李泽楷父亲的香港首富李嘉诚左右为难。不过，令李嘉诚安慰的是，北京已透过不同渠道表明，中央政府对李嘉诚的支持不会因为这事件改变，因为中央明白这是李泽楷个人决定。
电盈在网通的反对下，坚称出售资产是为小股东着想。然而亲北京的香港报章《大公报》评论直指李泽楷入主电盈六年来，公司业绩表现令人失望，负债沉重。如今出售资产最大得益者只会是李泽楷。而股价自二千年高峰期大跌九成的电盈小股东们，将永无翻身机会。
对于出售电讯这种高度敏感的资产项目，北京感到愕然，甚至表明「极为不满」。但两位准买家意在发展中国市场，大家均不愿开罪北京，因此已分别派员到北京，与网通商讨新的收购方案。接近网通的一位北京人士告诉亚洲周刊：「现在的问题是，网通既不同意李泽楷出售股权给外资，也不接受两家收购方提出的新方案。可是李泽楷去意已决。就如婚姻一样，一方说要走，你总不能死拽着。关键是以怎样的方式好说好散。说到底，这事哪能这么快就定下来？北京做事怎会是被迫着做的呢？」
据了解，网通的底线是，绝不接受因收购而被抬高了股价的电盈股权。换言之，网通反对李泽楷出售其股权予外国资本，而且也不会以高价收购李泽楷手中的股权。这名消息人士说：「中国政府已经学乖了，不会为保护具政治意义的资产而与别人追高价。多年前中国的保利集团因为要夺回圆明园几件文物，结果被外国拍卖行抬高价。现在当然不会这样做，更何况这是属于香港人管理的电讯资产。」
网通立场强硬，主要原因是李泽楷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风。当电盈对外透露有买家有意收购时，并没有知会网通。此举让网通觉不被尊重之余，也觉得甚为被动。由于事关重大，网通马上向信息产业部等中央部门汇报，经研究后，北京决定，为了尊重香港一国两制，宜把事件按照商业规则处理，但同时也须把其中的策略及政治意义说明白。由于收购一事已曝光，网通已不可能和李泽楷私下商讨解决。因此相关部门经研究后，决定统一由网通作为代言人发表意见。一位消息人士说：「官方不会对此事表态，一切由网通来表明立场。但可以肯定的是，网通的声明就是中央的底线。」
网通电盈各取所需
网通去年一月收购电讯盈科百分之二十股权，双方都各有所得。网通得以进入香港最大的电讯公司。但在一国两制的考虑下，北京政府不想让香港人及国际社会产生错觉，认为中方有意控制香港的电讯业，所以只做第二大股东。而电盈则希望透过网通，打入中国内地的电讯市场。但由于法规技术等问题，中国的３Ｇ市场前景怎样，李泽楷已没太多耐性等下去。反过来，网通无论从政治，或财政考虑，都难以接过李泽楷的股权成为大股东。因为北京也不想见到香港的电讯公司由内地资本控制。所以双方的僵持不光是李泽楷和网通的问题，还是北京如何通盘考虑的问题。消息人士说，令北京最为气结的是，他们认定李泽楷是主动去找买家的始作俑者。消息人士又说，有关方面其实了解李泽楷的长处是财技，并不喜欢做实业。但北京或许没想到的是，李泽楷把他的财技也用在对付北京身上。
虽然北京官方对事件三缄其口，但中国大陆传媒却是百花齐放。一位内地编辑告诉亚洲周刊：「政府没有指示说这事敏感不能报。政府没有指示就是允许我们去自由发挥。」有北京报章指李泽楷若不考虑国家信息安全，可能要付上失去内地市场的代价。有报章批评李泽楷「目光短浅」只看眼前利益，甚至质疑，以李氏家族如此熟悉大陆市场，李泽楷不可能不事先考虑北京的态度。不过，也有网民批评网通乱打「政治牌」是历史倒退，批评网通不让外国财团加入，有如晚清时的自我封闭。一位北京资深传媒人说：「既然李泽楷打出了为小股民谋利益的民意牌，内地有关部门也就开放民意去讨论这场收购战的谁是谁非。大部分内地读者和传媒的意见都不赞成李泽楷这种纯商业考虑的做法。」
消息人士透露，在北京的眼里，李嘉诚是一位为中国经济发展出了不少力的人，而中国也为其家族的事业发展提供很大的支持。由于李嘉诚的投资规模一般都很大，而且涉及的层面很广，政府的支持往往是关键所在。而李氏控制的和黄集团近年也致力在中国沿海地区发展港口业务，需要不同政府部门协调。对于李嘉诚的两位儿子，北京也知道，长子李泽钜为人沉实，否则也不会同意让李泽钜代表其家族，成为全国政协常委。至于次子李泽楷，有关方面的印象是他「相当聪明」，但这次电盈风波无疑损害双方互信。对于外界传闻李泽楷性格较为反叛，父亲有时也无法劝服管束，有关人士表示，那是李家的家事，外人不便评论，但也因此更了解李泽楷的作风。不过这名消息人士强调「事件不会影响北京与李嘉诚的关系」。
本周全国政协主席贾庆林访问香港期间，传媒的焦点自然集中在李嘉诚会否趁机会向贾庆林再作解释。星期二李嘉诚到酒店见了贾庆林，双方谈笑甚欢，并没受到电盈事件的影响。对于以往国家领导人访港多下榻于李家旗下的红□海逸酒店，这次贾庆林则下榻湾仔的君悦酒店，有关人士说纯是保安和交通便利考虑，与电盈事件毫无关系。三年前总理温家宝也是下榻君悦酒店。
电讯盈科出售资产事件，相信还会僵持一段时间。事件对北京和香港商界都有着重要的启示。北京可说是领教了资本主义商场上利益至上的运作模式；而香港商界也明白和中国大陆进行商业合作时，往往不能忽略政治意义。国家利益有时是很沉重。而在香港及中国经济都有着重要角色的李氏家族，与北京的关系会有什么发展，则有待时间见证。■
电讯盈科小档案
电盈原为盈科数码动力。二千年英国大东电讯宣布将香港电讯售予新加坡电信，盈动以三千亿港元并购香港电讯，改名电讯盈科，是香港历来最大收购项目。李泽楷因成功避免香港电讯落入外资手中获中国肯定。
电盈上市初期，市值为五千五百多亿港元。科网热潮减退后，电盈股下跌逾百分之九十五。电盈也因收购香港电讯让公司资产负债达一百四十七亿港元。为减轻电盈债务负担，网通于二零零五年出价十亿美元购入电盈百分之二十股权，成为第二大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