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梦(第一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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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梦 第一卷 纷飞 第32章 祈风    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扣上按钮,正待发动,身后却忽然有人猛拽了我一把。一个趔趄,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随即而来的银光,在我眼前惊鸿一闪,竟是一时看不清周围的景物。    “是谁?!”印月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大叫道,“围住他们,别让人跑了!”    视觉还没恢复,我只觉得身子已经凌空而起,有一双手紧紧环抱着我的腰。尽管只是一瞬,在我却觉得过了许久,身子落地的那一刻,双眼终于也适应了那银芒。    此时我才发现,包围圈中有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挥洒着手中的长剑从容应对十几人的围攻。    侧面看去,他长的真是相当不错的,瘦削的脸型,清亮的眸子,虽比不上祈然(作者:拜托你以后就别拿人来跟这个怪物比了!),却也有其独特的魅力。    可这些都不是主要。怎么说呢,他的剑法他的人,第一眼看去,无处不蕴涵着与世无争的洒脱意味。看久了,却渐渐体味出他和祈然的不同,是啦!他的洒脱他的淡然,却仍掩不住与生惧来的霸气和野心。    忽然感觉到倚靠的身体发冷颤抖,我心里咯噔一声,慌忙转过头。    只见祈然面色惨白,嘴唇泛紫,全身都在抑制不住的发抖。    “祈然——!”我惊叫一声,扶助他,“怎么了?血蛊……”    却是还未等我说完,一口血已经喷了出来,映地我原本素白的里衣鲜红一片。    “步杀——!步杀——!”此时的我已经急昏了,只顾着求救,全然忘了步杀此时也是自身难保。因为除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有谁能救祈然。    然而极度出乎意料的,眼前黑影一闪,手中身子渐沉的祈然已经被人扶住。点了他两个穴道,祈然缓了口气,抬起惨白的脸冲我们笑笑,示意没事。    步杀一身黑衣,破了不少地方,虽看不出是否受了重伤,但那浓浓的血腥味……我心里一沉,他是否听到了我的呼救才不惜受伤冲出来的?    步杀冷冷地盯着我,有一丝不悦,道:“你不是大夫吗?”    诶?我一楞,那个,貌似……我又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三个月跟着祈然,有什么病患,虽然我也参与医治,但基本上做的都是类似护士的工作,一时竟真的忘了自己也已经有祈然一半医术这个事实。    我皱眉,看步杀这么冷静的样子。难道,三个月来,这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那么,祈然还能活多久?我握紧了拳头,或者说,我还能陪他多久。    搭上祈然的脉息,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汹涌!那么多的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难道不会使人痛不欲生吗?步杀也说过,血蛊发作时会让人生不如死。    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祈然抚了下我的头,柔声道:“我练过一种特殊的内功,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体内的痛觉神经,使他们失去敏感性。”    这……这样也行?正待再问,底下传来一阵吆喝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原本从容的白衣男子仿佛因为这一变故而乱了方寸,剑法一滞,险象环生。但也只是一瞬,他原本混乱的剑法变得更为凌厉,举手间已经有两个黑衣人倒地。    “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印月已经抬头望见了步杀,大概是知道今日的目的不可能达到,所以挥手命众人退到一尺开外,脸色苍白地问。    白衣男子笑着收回了长剑,指指祈然,道:“他兄长。”    我一个趔趄,那岂非……又一个王子?
   
    再次住进“豪华别墅”,我已经连基本的惊讶都没了,一个掌握全天下经济命脉的庞大组织有这种排场,可以很正常地忽略不济啦。    “他是我的二皇兄,萧祈风。”祈然经过休息脸色终于暂时缓和了过来,随即做了介绍。    步杀冷然不语,全当没听见,我自然不能,只得笑了见礼道:“二皇子。”    萧祈风一楞,随即笑道:“六弟,你这两位朋友果然特别。”    我尴尬一笑,大概是鲜少有知道他身份,却不用皇子之礼拜见的人吧?等等,六弟?祈然不是说他不知道排行第几吗?    “六弟,你知否你们现在已成了各个国家通缉的要犯?”萧祈风神色凝重地道。    祈然苦笑了下,点头。    萧祈风扫了步杀一眼,才道:“那你有何打算?”    那一眼,真是让人超级不爽,如傲大才子那般居高临下地无视。    我起身向他们福了福身,面无表情道:“对不起,步杀还有伤在身,我先去帮他包扎下伤口。你们慢聊!”    祈然从进屋开始一直紧皱地眉终于舒展了下,柔和地笑道:“好。”    “不走。”步杀冷冷地开口。    “为什么?”我愕然,心道:老大你也太下我面子了吧?看到步杀森冷的眼神,却忍不住打了个抖。心中忽地一闪,难道他是担心这个二皇子会对祈然不利?    我点点头,无奈道:“祈然,看来我的医术入不了步杀法眼,不如你去为他医治吧?”    祈然眼中仿佛闪过什么,随即淡笑着点了点头,道:“二哥,对不住,我必须先为步疗伤,那些事明日再谈吧?”    萧祈风洒然一笑,道:“当然可以。自家兄弟,何必这么见外?”
   
    次日清晨醒转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起来梳洗完毕,刚准备出门找寻他们,却听到屋外隐隐传来混乱的打斗声。我心中一惊,慌忙跑出去。    一出门,就见步杀被十几人围在中央,所幸身上没伤,看情形应该是刚被盯上。    “去照看祈然!”步杀也没回头,冷冷地道。    我慌忙点头,刚走了几步,却无奈地转身问道:“他在哪?”    步杀一个起落来到我身边,一刀刺进某个想偷袭我的黑衣人胸膛,一阵浓重地血腥味弥漫开来。我心中一惊,逆刃已经变为汲血了吗?    “后院!”步杀简单地回答,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洌,“与萧祈风在一起。”    我面色一变,点头道:“明白了。”再不敢停留,往后院直奔而去。冰凌二皇子——就算他表现地再兄友弟躬,再与世无争,也掩不了他那双渴求权利的眼睛。    “祈然!”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在后院走道上蹙眉而立,我惊喜地叫道。萧祈风和看上去象护卫的一班人密密围在他四周。    听到我的叫声,祈然娇好的双眉一舒,转过头来淡笑地望着我,道:“我正想二哥派去的人怎么还没把你领来。没事吧?”    至于步杀,别说是他,连我也知道根本用不着担心。他武功之强,我是一路见识过来的。别说是取他性命,就是想拖住他一个时辰,没有千军万马,也休想办到.    心头忽然预感到有什么不对,我是自己过来的,一路上并没有碰到找我的人……正想着,祈然地惊慌地警告已经响在耳边:“冰依!小心后面!”    同一时间,我也感受到背后凌厉的杀气,袭体而来。脑子还未反应,杀手训练时的本能已经让我侧身让向了旁边,眼光也是无意识地瞟向祈然那边。    然而仅只是这一瞥,却让我全身血液有如冻住般,再无法动弹一下。就这么一时间的停滞,让我的左肩再度受到重创。可是,此时的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眼前的景象让我除了恐惧再也无法有任何感情和知觉——一个滴血的剑锋从祈然的胸口穿透出来,妖冶地染红了他淡蓝的长衫,更染红了我圆睁地双目。--------------------------------------------------------------------------------
潇然梦 第一卷 纷飞 第33章 真相
    “祈然,你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和你们在一起这几个月啊。”    “咳~~,那个……除外。”    “应该是小时侯吧。”祈然望着天空的脸洋溢着淡淡的温馨,“那时太小,还不知道什么是权利。几个哥哥,不管是不是同母所生,都非常爱护我。大哥教我练武,二哥教我学问,三哥四哥则整天带着我疯玩……”    “那时,我是不叫皇兄的,只叫哥哥……”
   
    我扶着全身都是血的祈然冷冷望向包围着我们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萧祈风身上。    他的剑上滴着血,那……全是祈然的血,可他的白衣上却连一点污渍都没有,清爽地象一个洒脱的青年侠客。    “六弟,别怪二哥心狠手辣,怪只怪你实在太过耀眼了。有你存在一天,就永远没有我们出头之日。”    祈然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是啦,从他的身体被剑贯穿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丝毫惊讶过,有的只是哀伤和失望。难道…...他早就知道萧祈风要杀他?    “二皇兄……”祈然失了很多血,五脏六腑也必受了重伤,可即便如此,他的蓝眸依旧清澈地让人不敢深望,“我已经避地这么远,还是不行……”    “是!”萧祈风原本安适的脸不知因为想到什么开始显露不耐和杀意,“这么多年的试探,我知道你是真的无意皇位。可是那又怎样?我们就有公平竞争的机会了吗?别笑死人了!只要那个老家伙愿意,就算杀光我们所有人他也会把你扶上这个位置!”    “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上天最不公平的表现!”    “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有多憎恨你吗?我们在拼命练基础功的时候,你已经轻轻松松掌握了一流的剑法。我们在挑灯夜读,担惊受怕父皇明日的询问时,你早已熟记了所有兵法典籍。”    “最可恨的……”萧祈风原本俊秀的脸因为滔天的恨意而扭曲在一起,“是你那双眼睛。凭什么你可以拥有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凭什么你被保护在所有人的羽翼之下还能得到一切,而我们就要用尽心机地争夺?凭什么!”    祈然双眉紧皱在一起,无意识地将脸转向一边,淡淡道:“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萧祈风狠狠一剑劈向身边的栏杆,大吼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点!我早就不当你是我弟弟了,不对,我从来就没当过你是我弟弟!”    “但我当你们是哥哥。”祈然的身体一阵颤抖,生生咳出一口鲜血。    “祈然——!”我慌张地扶住他,银针不在身边,点穴或者导顺气息没有步杀根本什么都不能做,要怎么办?    祈然扶住我,安慰地笑笑,依然抬头直视着萧祈风,语气悲哀而萧索:“你刚刚那一剑明明可以刺中我心脏的,却为何在最后一刻偏离了半寸?你……不当我是弟弟,我却无法忘记小时候你手把手的教我‘祈然’二字……”    “我叫你住口!”伴随着怒吼,一道凌厉的剑气直袭而来,我慌忙扶着祈然后退一步,饶是如此,裸露处的皮肤还是被割地生疼。    “从六岁开始,我就知道,除了大哥,你们都想除掉我……”    “哈哈……”萧祈风象是听到了什么奇闻,收回手中的剑大笑不止,许久才嘲讽地道,“除了祈轩?你别笑死我了,所有兄弟中,最恨你的就是他!”    “你骗我!”祈然神色惨然地大吼出来,由于受伤而沙哑的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显示着他内心的恐惧和害怕。    “我骗你?那你有没有细细调查过五年前他为什么失踪?”    祈然神色一凝,双眉紧皱在一起。    萧祈风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道:“是因为老家伙突然要他放弃皇位的继承权!”    “你说什么?!”    “你以为萧祈轩存在的价值是什么?从一开始,他就不过是让你登上皇位的一颗棋子。可笑他自负一生,也不过是作为众矢之的,为你挡掉成年前所有的伤害!”    “这样的他会不恨你?”    “不……不可能……父皇他不会这么对大哥……”    “不会?哈哈……你说那老家伙不会?那你知道,你们三人行了这么久为何到今天才被人发现步杀的身份?”    祈然浑身猛地一颤,不可抑制地又是一口血狂喷出来。    “萧祈风!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祈然,脸色铁青的吼道,“你们各个都认为自己有多可怜。难道从来没有想过祈然也不过是那老头的一颗棋子吗?与其来恨他,不如恨你们自己懦弱的根本不敢反抗那老头!”    “哦?”萧祈风仿佛此刻才发现我的存在,冷笑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你就是那个连冰凌情报组织也查不出来历的女孩?”    “什么?”我一楞,冰凌国在查我?    “六弟,二哥还有一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萧祈风脸上洋溢着残酷的笑意,我直觉地应该阻止他,可是却已不及,“我们的父皇已经下令,所有冰凌子民全力追杀‘无游组’陋颜奇女——水冰依。有包庇隐瞒者,杀——无——赦!”    我心中猛地一惊,为什么祈然的父亲要下令追杀我?难道竟真如蓝烟所说?    唉!比起追寻原因,我是不是更应该考虑怎么躲过一个势力遍及大江南北的组织追杀来的实际点呢?    我手中搀扶的祈然忽然竟自己站了起来,我愕然抬头,不由地呆了。    祈然的脸依旧惨白地连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泛白泛紫,可是他的眼神,确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仿佛只在一瞬间,他就恢复成了平日淡定从容的那个天才,连刚刚的失态也从未有过。    “二皇兄要执行皇令?”    萧祈风也是一楞,随即低头看到他胸前猩红的血迹,才不屑地笑笑道:“那是自然,我正愁没在父皇面前表现的机会呢!”    祈然缓缓向前踏了两步,全身竟无意识地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竟让持剑的萧祈风和一众手下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呆呆地看着祈然拾起地上一把普通的长剑,随手横在胸前。    一阵阵似有若无的风吹来,浅衣黑发,衣袂飘然,高华如仙。那绝世的风姿,莫说只是区区的猩红,即便人世间最丑陋的事物也无法将其玷污。    虽只是闲然一立,却竟仿佛整个红尘九宵都生生委屈了这神祉般的存在。    他淡然开口,语气温和而平淡:“二皇兄,我并非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这点你们比谁都清楚。让你有下手的机会,是因为我的确欠你良多,这一剑,我认了!”    “我不希望你们恨我,可是既然恨了,我也只能被恨着。任何的伤害,或深或浅,都无关紧要,因为我想还你们这么多年的苦!”    “但是冰依和步杀不行!”祈然的蓝眸淡淡闪过一道精光,剑“唰——”地划向身侧,“你知我的性格,不会随便威胁别人。”    “可是如果谁敢伤害他们两个……我必将千百倍地讨回来!”    祈然地身上迸发出一股浓重的杀气,那种强烈到几乎让人心神惧碎的压迫力,只有步杀身上曾经出现过。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剑尖遥指萧祈风,周身的空气仿佛被实体化了,轻托着他原本被风扬起的长发,时间在那一刻凝固。    他的语气冷静淡漠,苍白的脸依旧美的不似凡人:“不惜一切代价!即便是父皇……也一样!”--------------------------------------------------------------------------------
潇然梦 第一卷 纷飞 第34章 抉择     风之都皇宫。    偌大的宫殿中,灯火昏暗飘摇,宫殿尽头的金镶龙椅上着蓝衣的中年男子闲散而坐,一个瘦小的男孩正乖巧地趴卧在他腿上享受那男子轻柔的抚摩。    忽然,小男孩抬起头,用一双闪亮的眼睛凝望着蓝衣男子,忧声道:“皇上,然哥哥会死吗?”男孩的眼睛在这幽深的黑夜中亮的耀眼,竟诡异地呈现一金一银双色。    蓝衣男子一笑,道:“不会。”    他并没有说明为什么,可是男孩马上放松了下来,全然信服这简单的两个字。    “小迟觉得朕做的对吗?”    男孩可爱地歪着脑袋想了想,才抬头道:“小迟也不清楚。皇上这么做,然哥哥一定会难过。可是不做,那些坏蛋又会伤害他,小迟知道皇上是为了然哥哥好。”    蓝衣男子淡淡一笑,才道:“或许吧。”    “皇上,小迟有件事情想不通。”男孩把头埋在蓝衣男子膝中,低声道。    “说吧。”    “皇上一直以来都是要将皇位传给然哥哥的,但凡冰凌的王就必须冷血无情。皇上您为什么还……”      “小迟想说朕为什么不象对待其他皇子一样,把他置于最丑恶的争斗中,让他从小就养成冷酷的心。反而将他送出皇宫学艺,隐居幽谷,是吗?”    “小迟不敢。”    蓝衣男子长叹了口气,语意中有几分无奈:“那是因为你不了解然儿。”    “从然儿刚成年开始,朕就打定主意,为了冰凌的未来,必要让他代替祈轩继承皇位,也为此做了很多准备。”    “起始的时候,朕送他小动物,待他慢慢与它们产生了感情,我便命人暗里弄死它们。然后是人,比如他的贴身婢女或伴读,朕要让他明白,皇子是不需要感情的。”    “原本以为会很容易,因为然儿的性子实在太过柔和,也太过洁净,这种人的心却恰恰是最容易污染的。然而,一个月以后,朕才知自己错的离谱。”    男孩诧异地抬起头,问道:“难道不是吗?”    “朕原以为,至少从小爱护他的祈轩和他最宝贝的妹妹,对于他会有些不同。只可惜朕还是猜错了,那分量远还不够,他即使难过到沉痛,气愤到发抖,眼神也依然清澈明净,没有一丝仇恨的影子。”    “然儿的性格,外表看来温和善良,试图拯救身边每一个人,至乎爱每一个人。事实上却是,他连他自己也没爱过。更煌论朕、清雅和他的皇兄妹?”    蓝衣男子缓缓叹了一息,才有些怜悯地看向惊异莫名的男孩:“当然,他也没爱过你!”    “我不信!”男孩气愤地站起来,用清脆的童音低吼,“这世上只有然哥哥才会温柔地对我笑,其他人都当我是妖怪。然哥哥是爱小迟的,一定爱的!”    蓝衣男子却不理他,只淡淡地继续说:“朕也是很久以后才发现,然儿对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执念。身边的人死了,他会难过,却不至于绝望,更别提怨恨。仿佛他早看惯了生死,从未投入多深的感情。”    “被人陷害、背叛,他会黯然,却从未想过反击,只懂逆来顺受。若非他超人的灵觉,百毒不侵的体质,以及朕的保护,他早因着这消极被人杀害了。”    “小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然儿从未在乎过自己会不会死,他连自己的命也不想执着,或者说没办法执着,你让他如何执着于权势、感情。”    “他虽生于这天地间,生于最肮脏的皇宫中,却淡漠得犹如哀伤人世疾苦的神子般,超脱了出去。这样一个人,你让朕如何培养他成为冰凌的王?”    男孩怔怔地望了蓝衣男子许久,才喃喃道:“那皇上现在……”    蓝衣男子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极度冷酷的微笑,双眼没有焦距地望向某处,缓缓道:“就在朕快要放弃这枚棋子的时候,步杀出现了。”    “那个没用的杀手?”男孩冷哼,“他自以为天下第一,小迟只用左手便可打败他。”说着又嘟哝了句,重新靠近蓝衣男子怀里。    “可是然儿,却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了执念。”    “皇上,你凭什么说……”    “因为他不想死。”蓝衣男子语音淡淡,“他不想死在步杀手上。也不想让步杀死。”    “那一刻,朕便知道,有一张织了十几年的网是时候撒下了。唉!果然,这世上,最了解然儿的人便是清雅。”    “皇后?”    蓝衣男子不置可否地笑笑。    “那……那个丑八怪呢?”小迟忽然抬头,金银之眼一闪一闪。    蓝衣男子的双眉微微一皱,才缓缓道:“朕……说不准,她是唯一不在计划之内的变数。她对于然儿,似乎是个比步杀更可怕的存在。风险太大,朕不得不趁早毁了。”    “只是后果……会如何呢?”    “小迟,朕在玩火你知道吗?”蓝衣男子轻抚了抚男孩柔顺的发丝,眼神幽深而迷离,却忽而淡淡笑了起来,兴味十足,“朕在拿冰凌和整个天下玩火。    这是我第一次,几乎也成为最后一次见识到祈然神鬼莫测的武功。他沾血身影,如飞舞般穿梭在包围圈中。凡银芒闪耀之处,必有人惊叫一声,抛下兵器,骇然后退。    五秒,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只是五秒,祈然所过之处,落满刀剑。面对这样一个身受重伤,又动不得半点内息的少年,萧祈风手下竟无一人能接下他一招。    难怪步杀说他的武功不如祈然。这是何等的剑术?何等的绝世?    在我还没回神的时候,祈然的剑已经抵住了萧祈风的咽喉,原本伫立的身形微微一颤,又是一口血咳了出来。背部的伤口再度血流如注,可他却似乎毫无所觉,面色苍白而平静地道:“不要逼我伤害你。”    萧祈风此时的脸色却是比祈然更难看几分,许久才打着颤音恨然道:“你是怪物!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只要跟你牵扯上的人,就都会不幸!”    祈然握剑的手颤抖了一下,缓缓别开脸,低声道:“别再说了。”    “难道不是吗?”萧祈风双目血红,发狂地大叫,“如果没有你,祈轩不会被当作棋子,我们几兄弟也不会时时刻刻活在阴影中。如果没有你,步杀还是安稳地当着天下第一杀手,你爱的这个女子也不会被天下人追杀。”    “如果没有你,雪儿她不会如此凄惨的死去!”    萧祈风狂吼一声,那其中包含了多少不甘和悲伤我已经无法去探究。只见他一把握住颈前的长剑,鲜血从指缝间一滴滴落下,映着他充血的双眼分外狰狞恐怖。    我忽然浑身一震,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极度的不安在全身弥漫扩散,仿佛那双眼那张口,会将祈然彻底毁灭。我骇然大叫着冲前想要阻止,喉咙竟意外地发不出一丝声响,而那一字一句还是如利刃般毫不犹疑地刺进祈然的心口。    “萧祈然!你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世上?即便活着,你也注定一生……!”    “砰——!!”萧祈风恶毒地咒语还没讲完,身子却已经凌空飞了出去!    我傻傻地看着黑衣黑发的步杀冷冷站立在那里,竟感觉眼眶湿润地要滴下泪珠。从未有一刻象现在般,感谢步杀的存在,他虽然不言不语,仿佛对什么都毫不关心,却是默默为我和祈然挡掉所有的灾难。
   
    我们三人不敢在此镇稍作停留,连夜收拾包袱离开这是非之地。    直至夜深时分,才终于在一个无人的山洞歇下脚来。本来也不见得要住山洞的,可是祈然自受伤后再未苏醒,情况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我们不得不避开一切不安的因素。    祈然安静地睡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我皱眉把着脉,步杀则一瞬不瞬盯着我的表情。山洞中一股不安的气息在慢慢扩散蔓延。    我终于收回了手,却始终没有抬头。步杀忽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我抿唇呢喃了一句,他却是浑身一震,再无法迈出一步。    我说:“来不及了。”    他回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怒,骨节泛白的手在刀柄上握了又松开,复又紧握。    “步杀。”我抬起头,一阵晕眩,却仍是神色平静地道,“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    “什么?”他眼里露出一丝喜色,随即慢慢褪去,变为惊恐。    “你知道了。”我笑笑,“祈然是真正的天才,他的办法自是最有效的。”    步杀打断我狂吼:“不可以!”    “我知道你的血不行,但我的可以。”我站起身,安然地与他对视,“我保证。”    “不行!”他别开眼,双手垂在两侧紧握成拳,我都能听到骨骼声声作响,“绝对不行!”    我诚恳地看着他,每分每秒一直看着,直到他转过头来再度对上我的眼睛。他眼里无限的恐惧、落寞和自责,让我的心一阵阵抽痛,仿佛在我面前的不是天下第一杀手,而是个极度渴望温暖和安慰的孤寂孩童。    “步杀,你要想清楚,对你来说到底是我的命重要,还是祈然的命重要?”    “更何况,”我笑笑,“我也不一定会死。不!我肯定不会死,祈然的身体特殊,焉知我的不是呢?最起码,我小时侯还打过各种预防针。”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的中了血蛊,以我现在的身体也暂时不会死。大不了你回冷月教继续当杀手为我换解药,可好?”    步杀的眼中闪过迷惘和……希望,傻瓜!明明那么担心我们,却非要每天装出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样。何苦呢?      “你要相信祈然,他的医术天下第一,到时他一定有办法治好我。你也要相信我,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都没有死。你更要相信自己,你没有欠我们任何东西,因为一直以来有你默默的守护,我和祈然才能如此快乐!”
   
    祈然由步杀扶着盘膝而坐,我凝了凝神,把三枚银针分别扎入他颈后风府穴,左臂天府穴和左手合骨穴。微微抬头示意,步杀将一道真气缓缓注入祈然体内。    我收赦了所有杂念,感受异流在祈然体内造成的变化。终于,我感觉到在他心脏旁的紫宫穴上有一个微小的波动通过全身流通的血脉传递到我手上的银针。    昏迷中的祈然也因为这波动,无知觉地颤抖了下,额头渗出汗珠。    此刻,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狂烈地跳动着,一紧一缩,仿佛在提醒着我,这一针下去就再无法回头。我的命运,祈然的命运,步杀的命运,将再不由我们自己掌握。    我抬头望向步杀,他的双眼如黑夜般幽深,却掩不住痛意,深深凝视着我。    我的心猛然一颤,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我轻闭上眼,再睁开已是满眼的坚决,我——绝不会让祈然死去。    说完,我取过三枚银针,继续依次插入祈然的灵虚、曲池、孔最三穴。同样也是三枚,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体内。      我拔出腰间薄如蝉翼的匕首,在腕脉上狠狠一割,血流如注,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猛地一个颤抖,狠狠咬牙道:“开始吧!”
   
    “啊!——”山洞中传出一声惨绝人寰地女高音,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    天哪!这就是血蛊噬心之痛?有没有人能告诉我祈然那变态到底是怎么忍受的?    此刻我全身上下有如千虫万蚁在不停地啃啮噬咬,仿佛在经脉又仿佛在骨骼。尤其胸口处,简直成了被高温油煮的蚂蚁窝,忽而膨胀忽而抽搐,几乎要将我的心脏挤碎。    我的全身都是汗,那汗时而冷时而热,就象一忽儿在冰里一忽儿在火里。全身的麻痒让我忍不住高声尖叫,忍不住撞向一切可撞的东西,只要是能让我停止这种非人的痛苦,即便顷刻之间死了我也甘愿。    我的意识迷离而痛苦,恍惚中似乎被人紧紧抱入怀中,血腥味在我鼻中口中充斥弥漫。不知是谁受伤了,我挣扎、哭嚎、踢打,用尽一切力气发泄身体漫无止境的痛苦。    直到身体终于耗光了最后一丝力气,意识忽悠忽远离我而去,我瘫软在那个怀抱中,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 
   
    步杀看着怀中人恬静而安详的睡脸,收紧了手臂,仿佛怕她突然消失般紧紧搂住。那个前一刻还发了疯般嘶吼的少女,此刻却已安静的睡去,一如她每日的睡颜,淡漠安然,远离世间一切尘嚣。    步杀的眼中有着沉痛地哀伤,深深凝视,慢慢将头埋入她秀发中,不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